[修真文明] 太易 作者：無極書蟲（全書完）

第一百一十章茂公泉

    茂公泉在芄縣著名景觀“天公巖”。第二天荀易帶張鬆、柳子明趕來茂公泉，此外白福和文判暗中相隨。

    天公巖，據說是百年前天空墜落的火石演化而成。因為其火氣強橫，導致隴川郡發生一場大旱。後來還是茂公設法封印火石，以常柏劍銘刻法陣，將火氣轉化為水源。

    泉水甘甜，又是天石所出，取名“天公巖”有天公作美之意。

    從懸崖上插著的三丈仙岩處不斷流淌泉水。泉水如白練舞動，在山腳積成一座水潭。旁邊石碑上書“茂公泉”三字。百姓所指的泉水，實質上是這處水潭。

    這處水潭哺育百里之地的百姓，用之不竭。

    但現在，水潭渾濁不堪，上空泉水白練幾乎微不可見，只有一滴滴水珠緩緩落下。

    荀昅出來迎接荀易，指著上空那點水滴對荀易拱手:“老弟，你說就現在這模樣，就算我勉強給你打水釀酒，你敢用來祭祖？”

    荀易看到水潭上浮著的幾個水桶，旁邊百姓一臉希冀看著上空的水珠，這水可是他們的生命線。

    荀易無論如何也不能把這些人趕走，專門用上空落下的水滴來釀造酒水吧？

    這種用百姓血淚釀造的酒水如果敢用來祭祖，恐怕祖靈們都會先把他劈死。

    “還有糧食，今年收成是徹底不能用了。”荀昅苦笑:“我已經把酒莊暫時停工，讓僱農們顧著自家，至於欠下的糧食來年再補上。這不，我這邊被其他人預定的那些酒，都準備用陳年老酒來替代，虧死我了。”

    荀昅性格純善，崇尚和氣生財，加上荀煥以財神之力庇護，酒莊在全國都有經營。可因為今年大旱，恐怕要影響未來很長一段時間的釀酒。

    “別說荀家，就連皇宮那邊的酒水都沒辦法提供。你也知道，荀家因為和皇族的淵源，咱家老祖提倡的那個‘四季孟月酒’也被皇家接受。”

    茂德公以存放一年的酒水作為祭祀，言傳身教之下李純父子同樣接受這個理念。太廟祭祖時同樣不用陳釀美酒，而是昔年孟月釀造，以存放一年的新酒祭祀。

    “這次我拿不出酒供來年咱家的祭祖，難道皇家那邊的祭祖就能拿出來？”荀昅苦笑:“真要是惹皇家不高興，這可是掉腦袋的罪過。”

    對荀昅的遭遇，荀易深表同情。他也準備借家主的名義，今年把荀家的那些僱農減去幾成租子。

    但是，荀易再怎麼想也沒想到，今年的旱災居然嚴重到這種地步。

    待在家中，的確沒辦法瞭解外界的事情啊。荀易感嘆，暗中對文判道:“難道神靈這邊沒有反應？”

    文判站在山頂感應天氣變化，對荀易傳音:“現在感應，這次旱災仍然是天氣自然變化。沒有任何修士妖怪在禍亂。”

    水澇旱災，年年有之。所以城隍府邸一開始並沒有什麼反應。就算有些異樣奇怪，也只會誤認為地母神宮下手。

    “那麼，挽救呢。我以城隍神力能不能抵消這次的旱災？”

    “不清楚，旱災源頭不清楚，需要跟其他神靈進行聯絡。而且，想要救災的話，需要跟農神、福神等神脈之人進行商議。”文判細細敘述，這是一個漫長而繁瑣的工作。

    荀易大為不悅:“都快出人命了，就不能通融一下？”

    “這是天庭的規矩。”文判道:“畢竟城隍名義上是地主，但術業有專攻，我們不能打亂人家全域性的調控。公子如果真不放心，可以去農神廟或者其他地方進行詢問。”

    荀易一聽，問荀昅農神廟的下落，直接跑去農神廟上香。

    不過農神廟雖然有靈光守護，但裡面的神靈並不在廟中。於是，荀易又去找其他神靈，結果負責農業這邊的幾位神靈統統不見下落。

    “不對啊，這些神靈怎麼都不在？”荀易驚疑不定，這時候遠處有兩個官員怒氣衝衝率領一群官差將水潭周圍的百姓驅散。

    荀昅正要上前阻攔，遠遠駛來一輛馬車，上面有一個白白淨淨的男子，聲音陰柔:“荀老闆，我瞧著茂公泉目前還有點水，若是我們日夜收集，應該能夠煉幾壺貢酒吧？”

    男子滿頭大汗，拿扇子不斷扇動:“我從宮裡面出面，臨行之前皇后娘娘刻意吩咐，關乎明年祭祖，斷不可出岔子。”

    荀昅苦笑:“張公公，這水渾濁，而且都是附近百姓的生命用水。目前連性命都保不住，何談釀酒？”

    “再者，就算有水，但今年也沒收成啊。”

    “這點本公公早有計劃。只需找幾個術士強行催生穀苗即可。其他人管不上，但釀酒所用五穀可以催生出來嘛！”

    “這……”荀昅忍著怒氣對這位宮中來人。“公公，這麼做太過分了吧？”

    “過分？若是我不能帶著貢酒回去，那就是本公公要掉腦袋了！”張公公面帶厲色。如今正是他最關鍵的時刻，********因為年歲大了，皇后娘娘準備重新換一個人。這時候如果能夠表現下自己，那可是自己未來幾十年的前程。

    “荀老闆，你最好乖乖帶人準備開爐釀酒，其他的事你就別管。不然就算你是荀家的人——”

    “荀家的人怎麼了？”嘹亮的少年聲響起:“灼華桃夭！”

    空中桃花飛舞，驅趕百姓的官差們紛紛被劍氣逼退。但荀易沒有殺人之意，僅僅是將他們逼退。

    張公公脖頸一亮，只見馬車上多出一個少年。

    白衣素服，荀易將常柏劍架在張公公脖頸上:“我們荀家人怎麼了？”

    “你……”張公公受到驚嚇，背後直冒冷汗。旁邊兩個隨行將領準備上前救人。官差人從地上起來，抽出砍刀包圍荀易。

    “何方歹徒居然敢劫持宮中特使，還不快把張公公放了！”

    荀昅臉色一白，趕緊過去攔住幾個將領:“使不得，使不得，都是自己人，諸位千萬不要動刀兵。哎呦……“一下沒站穩，荀昅摔在地上。

    荀易押著張公公，斜眉看向不遠處那些蠢蠢欲動的官員將領:“此劍常柏，多餘的話還用本公子多言嗎？”

    那幾位官員將領突然臉色一變，暫時按住官差，小心翼翼打量荀易手中的常柏劍。木劍通體青黑，上面有一些古樸而神祕的花紋。

    “常柏劍？”張公公隱約想到什麼。

    “不才添為荀家家主。這位公公刁難我們家族人，不知所為何事？”

    荀家之主，常柏木劍！張公公冷汗刷的就流下了。

    常柏劍是荀家祖傳之寶，據說威能莫大，當年荀家三代國公皆佩戴此劍。

    更有昭宗言之:“木中正直，常柏凜然，殺人者無罪。”當然，這句話當初是給他的兒子，也就是後來的英宗脫罪。

    英宗乃茂德公元女孝文皇后所出太子。少年時貪玩，偷舅舅荀煜的常柏劍玩。在龍城中偶見惡霸橫行便上前阻攔。後來一時收不住手將惡霸打死。昭宗為庇護自家兒子，索性就辯解說:“常柏乃木中神物，自有靈異，唯誅惡者。”後來這把劍在荀堅手中懲戒貪官汙吏。英宗更是對此劍大加推崇。即便荀堅先斬後奏，英宗對這位表兄弟也是以庇護為前提。

    久而久之，常柏劍就成了某種特殊意義的“尚方寶劍”，在市井流傳的話本故事裡，不乏有常柏劍的神話故事。

    幾位官員心道不妙，其中一人趕緊賠笑臉:“原來是荀家家主。前兩天聽人說荀家新任家主剛剛繼位，沒成想……”

    太年輕了，幾位官員心中不悅而同想到。

    張公公神色僵硬:“荀家公子，本公公奉皇后娘娘前來監督貢酒。就算您有常柏劍在手，焉敢抗旨？”

    “但假傳聖旨更為可恨。中宮娘娘再怎麼說，也沒讓你驅趕百姓，獨佔水源。”荀易笑呵呵道:“若是中宮娘娘得知你這般作為，公公認為回去之後是賜你金瓜呢？還是一頓玉板？”

    金瓜擊頂，腦漿迸裂而死。或者以板棍擊打，活活將人打死的例子也不在少數。

    張公公本是情急之下想要趕緊完成任務，如今細細一想，依照皇后娘娘愛惜名聲的態度。這件事真被捅出，自己難逃一死。

    當然，前提是有人捅出去。張公公心中暗暗動了殺機，荀易似有所感，笑道:“若是本公子出事，信不信明個兒就有人去宮去鳴冤？”

    這說的並非瑞郡王府而是嬴琇。

    荀易太瞭解嬴琇的脾氣，如果嬴琇知道自己在隴川郡出事，恐怕馬上就會換上喪服跑去金殿告狀。

    荀易幫張公公整理下衣服，慢悠悠道:“不過本公子知道公公的心情。本公子巴巴跑過來也是為茂公酒的事情。如果今年沒辦法產酒，明年秋祭的時候如何面對先人和族人？”

    張公公心中一動，勉強笑道:“是啊，荀家同樣需要茂公酒，不如我這邊的貢酒分您些？”

    “按照公公的計劃，恐怕難以釀造多少，而且這種以百姓血淚做得酒，先人更不會要。”

    這可是一個神靈駐世的世界，那些祖靈通曉陰陽，怎麼可能瞞得過去？

    “當然，本公子也不願意做一個不肖子孫。這件事我已經有眉頭，三天之內我來解決。”

    “張公公，你我利益一致，三天之前可還等的？暫且讓諸人退去，讓百姓前來取水。三日之後若是再沒其他辦法。在下也只好效仿前人，以常柏劍點巖化水。”

第一百一十一章祈雨臺

    “聽說了嗎？荀家家主剛剛綁架宮中特使，將那些王八蛋狗官給趕走了。”

    “是啊，是啊，我還聽說荀家家主要效仿前人以常柏劍點化靈泉。”

    “什麼點化靈泉，不是要呼風喚雨，救活莊稼嗎？”

    ……

    荀易勸退張公公，訊息被附近的百姓慢慢傳開，越發離譜。而此時，荀易在祈雨臺上溝通水府的人。

    這座祈雨臺有五十年曆史，四周雕刻騰龍之紋，上面桌子上還放著不久之前留下的祈雨禱文。

    荀易盤坐在石臺上，下面荀昅等人嘀咕:“這位家主還真準備祈雨？沒聽說他學過什麼法術啊。”

    水府，全稱三元一氣水德星君府，統管天下一應水汽樞紐。而龍擅長風雨，先天御水，所以水德星君自龍相帝登基後，都是龍族的人。

    統管三界水道，司掌風雲雷電諸事，如今還監管對異界海王的監視以及攻擊。

    荀易從祈雨臺進行溝通，城隍神印裹著神魂之力通達天界。等了好一陣時間，最終有一位龍神出來露面。空中烏雲滾滾，龍影若隱若現。

    見空中烏雲，荀昅等人大喜過望。

    荀易的神魂被城隍神光包裹，站在空中道:“隴川城隍見過神友，我隴川郡過去一年水氣降落情況不對，尤其是今年夏天幾乎不見雨水。不知這可否是水府的安排？”

    那位龍神忌諱莫深，只道:“這件事我們會安排，閣下靜觀其變即可。”說完，就要關閉聯絡。

    “等等！九龍焚天大陣是龍族祕傳吧？可否請閣下幫忙破除？”

    此言一出，那位龍神頓時色變。“你知道了？等等，你知道多少？”

    “該知道的差不多都知道了。嘿嘿，九龍焚天，這可是天庭治下的國度，這座龍族陣法居然用來對付自己人。這件事如果上報，恐怕龍族臉上不好看吧？”荀易哪裡知道什麼隱情，無非是聽青龍說這座大陣乃龍族祕傳，和“九龍鬧海陣”同出一源罷了。

    於是，豁出去賭一把。

    “那孽障並非天龍，又是昔年貶謫下凡，和龍族無關。但閣下放心，這件事我龍族必然給一個交代。”

    孽障？貶謫？等等，這是妖龍？荀易不露聲色，問:“那可否暫時降雨以減緩災情？”

    “雨水刻度，每年皆有定數，還需討論之後再議。”龍神匆匆離去，再不肯和荀易多言。

    荀易神魂站在雲中，觀望氣運。隱隱約約看到一層紅光籠罩隴川郡，光輝中神文如龍蛇飛舞，正慢慢操控大地之氣轉化火氣。

    一郡之地，石烈灰飛；八荒之野，草木皆枯；川河之間，熱氣騰雲；社稷之所，焦土紅壤。

    神魂觀測，隱隱破開一層天機迷障，憑藉剛剛那位龍神所言，荀易似乎察覺到罪魁禍首的來歷。

    “黑龍潭嗎？”目光眺望南方，那裡怪石嶙峋，荒山野嶺之間有一片湖泊。傳說，這裡封印著一條被貶謫的龍神。

    “不愧是天界之客，即便是被封印狀態也可矇蔽天機，干擾我隴川一郡神靈的感知。”諸神事先沒有一人察覺，怎麼看也是這位龍神設法矇蔽眾人心智。

    荀易以城隍面目觀望山河氣運，最終在黑龍潭上空發覺一片紅雲。雲中九龍幻化，正不斷運轉大陣操控整個隴川郡的地脈。若其得逞，便可真正遮蔽天地將隴川郡化作火海。

    “主神終於發現了？”青龍悠悠傳音:“取九道水火之脈，煉水而化火龍，這手段在我全盛時期也堪可一玩。此龍等級應該不遜色我生前。”甚至，比他生前還強一些。

    “操控九龍焚天之陣破開封印，在外面必然有他同伴在接引。”青龍再度給了一個提示，然後閉口不語。

    他有心鍛鍊荀易的自主性，一位神主必須有能力從現有的情報中分析推理出結果。

    “以火焰焚煮天地，難道那些神靈真就不過問？”這次，青龍沒有說話。

    荀易神魂歸體，讓柳子明傳書請自己新招的供奉沈元初。

    沈元初手中有一面“雲光旗”，正是藉助此旗幡才能召喚烏雲。

    傍晚時，沈元初趕到芄縣，站在山頂施法驅動雲光旗。霎時間狂風大作，吹林嘯山，天地間的熱氣頓時消散一空。

    荀易在旁邊觀其施法，面色大喜:“一切有勞先生。”

    沈元初沒有荀易這麼樂觀，在他施法驅使天地間水汽時察覺到一件奇怪的事情。天地間火氣濃郁，但水靈之氣幾乎微不可見。剛剛收取一點水汽，馬上就被另一股大力攝取，根本不能設法降雨。

    沈元初神色凝重，扯出幾朵烏雲在空中演繹水雲大道。可即便是如此，幾朵烏雲也唯有用他的法力維繫，勉勉強強擠出幾滴雨水。

    甘雨落入焦土，瞬間消失不見，附近的草木恢復些許生氣。但面對整個隴川郡而言仍然杯水車薪。

    “不成，不成。”沈元初果斷收功:“少爺，不是在下不肯盡力，實在是這處地界詭異。在柏山的時候尚可接引水靈之氣，但是在芄縣根本不能施法。”

    “但我看剛剛你施法，不是可以落雨？”如今地下還有不少水跡。

    “少爺不知，但凡我等超凡之輩，施法境界有三類。一者，乃神靈大能，神通天地，非神性而不可為，暫且不談。一者，以自身法力施展道術，法力的多寡意味道術威能的強大與否。一者，以法力為引，驅動天地之間的元氣作為術法的依憑。如此一來，四兩撥千斤，輕輕鬆鬆就可發揮遠比自身更強大的力量。”

    荀易沉吟:“換言之，方才先生最初想要以自身法力為引，調動整個自然天象的威能？”

    “不錯，若真可如此，當使方圓數裡之地瓢潑大雨。而換做在下自身的法力——”沈元初苦笑，指著地上將將蒸乾的水跡:“不過如此罷了。”

    差距太大。

    “不過少爺可以放心，在下的法力還足夠我們日常用水。至於這處旱災，還是請神靈們操心吧。”

    “若能依靠這些神靈，我又何必自己苦苦琢磨？”荀易對那些神靈有些不滿，出了這麼大的事情居然一個都不現身。

    想了想，荀易掏出自己的精魄卡片。從呂侯那邊買下來的精魄卡片大多都是廢卡，幾乎沒有什麼用處。

    但青龍幫他調整過牌組，身上帶著的五十張牌中有好幾只不錯的靈獸精魄。鴆鳥、化蛇、六尾妖狐等等。

    “水魔化蛇！”荀易抽出一張卡，對空中一拋，卡牌中水浪噴湧，一隻人面豺身，背生雙翼的怪獸咆哮而出。

    怪獸如蛇一般在水浪中如同，口中不時發出“叱呼”之聲。這怪獸出來後不斷消耗荀易自身的法力，在旁邊的田野中來回流竄。

    水光灑落，焦土恢復溼潤，水汽慢慢流入地下。

    似乎覺得不夠，荀易又用“枯木逢春”神通影響莊稼。只是恢復生機尚可，但不能讓莊稼催熟。

    於是，荀易再度抽出一張卡片:“出來吧，文鰩飛魚”另一張卡牌扔出，青光一閃，伴著一陣鸞叫聲，飛出一隻魚身鳥翼的靈獸。

    張開鳥翼，不斷有青光灑在莊稼上，原本青綠的莊稼立時變化，稻穀成熟。

    這隻靈獸名叫文鰩，和水魔化蛇一樣有特殊的靈力，可讓五穀豐饒。

    只是，荀易的法力在那裡擺著，就算利用城隍神力維繫兩隻靈獸，也不過將四下的田地土壤恢復生機，更遠處便無可奈何了。

    “不行！”想到那些百姓因此而顛沛流離，荀易深感責任。所謂世家子弟，平日裡得到這些百姓的供養而享受錦衣玉食，難道在這種時候能夠冷眼旁觀？

    就在荀易準備繼續加大法力時，被青龍攔下:“行了，主神別白費力氣，先來一趟重天世界。看樣子，你的神主入門第一課，需要馬上開始了。”

    青龍看到荀易作為，知道不能拖，索性用這件事當做荀易的入門功課。

第一百一十二章神之心

    “到底還是年輕啊。”青龍把荀易請入重天世界，在功德樹邊上豎起木板，青龍化作龍首人身的形態，拿起教鞭給荀易講解最基本的世界構成。

    荀易坐姿不老實，想到外面的情況，哪裡有心聽青龍講課:“如果你要將神主之路，回頭晚上睡覺時候再說，現在先把芄縣的時候了結。”

    “我要說的，就跟此有關。”青龍一副認真模樣，再沒有平日裡的嬉笑。

    “主神見識淺薄才敢肆無忌憚。沈元初那傢伙區區一屆散修，也不知道這裡面的門道。你們可知，你們差點犯了天地間的大忌諱？”青龍嚴肅道:“以靈脩手段強自操控天氣，這是天庭的大忌諱。”

    “再者，主神你的想法太過自我，你太看不起其他神靈。”

    “我看不起其他神靈？”荀易搖頭:“這話怎麼說的？我對神靈一向謙恭有禮。每年我們家祭祀神靈要花去很大一份禮金。”

    “如果真信任神靈，你為何認為那些神靈出走是不想管理這件事，而不是在聯合商議，如何解決這件事？”

    “……”荀易啞然，在經歷城隍府邸的大戰後，他對神靈們的掌控力度表示深深懷疑。

    “主神知道農耕豐收需要多少準備嗎？”

    “選擇種子，開墾動土，然後除草施肥這種？”

    “但是，凡人辛辛苦苦幹了一年，為什麼還有血本無歸的時候？”

    “天時吧，畢竟風雨日光隨天而定。等等……你是說……”

    “這就是神靈的責任。凡人做人事，神靈定天命。由農神進行統籌，安排水府、日神等人進行每年的雨水、日光調控。福神中的豐饒神、少司命觀察凡人努力與否。如果你辛辛苦苦幹了一年活，而且又沒有什麼惡行，那麼就算收成不好，也不至於血本無歸。豐饒神會暗中幫你進行催生。”

    “還有這種好處？”

    “當然。天庭不會密不透風事無鉅細進行管理。每年雨水降落只要精確到毫即可。些微一點的差距可以接受。農神也是如此，假如一畝地產八百斤糧食，實際收穫七百九十斤或者八百二十斤，這些都在可接受的範圍內。”

    餘裕，司命神一系同樣有類似的做法。

    “說了這麼多，只想告訴主神一件事。神靈不是個體，而是一個整體。術業有專攻，世界上沒有全知全能的神。神靈需要彼此之間的配合。一位神明造成的餘裕空白，可以從其他地方進行彌補。”

    荀易想到自己這些日子學習的內容，似有所悟。神靈的分工不同，司命管理眾生命運，城隍確保土地平安，不受妖魔入侵。風調雨順，莊稼豐收可以算入城隍神職，但也可以不算。如果有專門的農神在，不會由城隍進行負責。可假如出事，影響的就是所有神明。

    “農業一類的諸神統統不在，應該就是在跟其他地方的神靈進行溝通，商議如何進行管理和調控。”青龍道:“主神，你連神道的規矩，神靈的理念都不清楚，就不要瞎操心。”

    “……”荀易忍不住道:“那為什麼那些神靈至今都不曾動手？”

    見自家主神又問出一個白痴問題，青龍有些無奈:“主神，你要清楚。世界的本質是元炁。”

    “元炁？”荀易勉強壓下自己的情緒，聽青龍講課。

    “不錯，不論天地自然，人世永珍，一切的一切都可用元炁來表示。水氣盛則火氣衰，木氣強則土氣弱。”

    “這是五行理論？”荀易想了想:“單純用五行來表示氣？”這跟自己的問題有什麼關係？強壓下疑惑，靜靜聽青龍解釋。

    “不是氣，是炁。”青龍糾正荀易的話，用一個形象的概念來解釋。“主神不久之前感覺天熱，是不是覺得身體很難受？”

    “不錯。”

    “這就是火盛之理。在天氣炎熱的時候不單單雨水少，就連人體內流汗都會加快。木者，命也。以木生髮而壯於火。當天氣炎熱的時候人體的生命力會快速流失，被旺盛的火氣燃燒。越是運動大，越是如此。反之，若雨水強盛，必然是火氣極為低下的時候。”

    “同理，假如木氣旺盛，土氣便會衰落。莊稼成長，會攝取大地土壤的養分。實質上元氣由土氣轉變為木氣。也就是莊稼成長而土壤失去養分。”

    青龍指著自己畫出來的五行圓環:“天地間的一切永珍都在迴圈。日夜更替，第二天仍然會有皓日東昇。生死輪迴，真靈仍然會進行下一輪的生命之旅。”

    “而真正的自然迴圈，草木從土壤攝取營養。有靈生命體再從草木吸收養分，最終死亡之後重歸於大地。這是自然的生態迴圈，元炁就在自然中生生不息，僅僅是形態的變化。這就是易變之道。”

    荀易心中一突，當青龍提及“易”這個字的時候他似乎觸控到什麼。

    易者，變也。日月之交，陰陽更替。能變陰陽，能化永珍。再加上青龍講解先天元炁，他好像觸碰到什麼。先天真魂一跳一跳，但最終靈機轉而逝去。

    這麼快就想到本命先天元炁？青龍暗暗驚訝。但凡先天神，最基本的一步就是周身後天之氣統統轉變為先天。因此，先天神長生久視，堪稱不死不滅。每一位先天神都有自己的根本先天元炁。

    “算了，不用提醒他。現在培養先天元炁沒多少用，等五重天之後再說吧。”青龍遂不在意，又問:“主神，如果大周的元炁值有定數，那麼你認為資源會枯竭嗎？”

    “不會。按照你的理論，一切都是元氣的轉變。就算土壤的養分消失，也僅僅是變成為另外一種形態。或為草木，或為人類，或為動物，元炁值不變。”

    青龍點頭又搖頭:“對，也不對。按照我的理論的確可以這麼想。但元炁間的轉換有一定損耗。當然，這是天神之後需要考慮的問題。目前主神只需記得，元炁有輪轉迴圈易變演化即可。神靈，尤其是自然側神靈，他們的職責就是管理這種元炁的轉變。”

    “假設，天庭在下一年調撥一萬元炁值給大周。這些元炁值會進行轉化，部分元炁化作大地玄氣封入大地，地神們以元炁肥沃土壤。金玉之氣深埋大地，孕育礦藏。草木之氣交由木神們進行調控。關於來年花菜樹木的生長情況，不能超過這個元炁值的限定。就連來年生靈的人口都需有先天元炁進行操控。換言之，假如來年將一半的元炁化作雨水。那麼會發生什麼？”

    “土壤養分流失，草木難以生長，而生靈都難以孕育後代。而放在表象，在凡人眼中那就是水災。因為水災，所以土壤養分被水患沖刷。草木浸泡水中難以生長。而沒有糧食，人類更不能孕育後代。”荀易舉一反三:’’如果將大周明年的元炁值統統轉化為火氣，那麼就是焦土旱地，同樣沒有其他元氣顯化物存在。“

    “不錯。”見荀易反應快，青龍心中寬慰。自家這位神主雖然見識少，但並不笨。只需慢慢教導即可。

    “所以，凡類生存於表面，而神靈生存於根源。”

    “看山是山，觀水是水，這就是凡類的境界。”青龍道:“而神靈，看山不是山，觀水不是水。他們需要把控的，僅僅是元炁值。”

    “這就是神，人之別。所謂人神，除卻代指人族得到的神靈外，更是指那些不合格的神靈。他們的心態、肉身仍然是凡人，雖然具備神性、神力，但並沒有神靈千年不朽的心態和著眼世界的胸懷。”

第一百一十三章天公巖

    “主神，按照天庭習慣，以王國作為最基本的單位，依王國的規模、往年的情況進行下一年的先天元炁調撥。”

    青龍伸手一探，木板上浮現一片元炁圖影。這是大周地圖，每一個郡縣清晰可見分佈著一團團元炁。

    “整個國家的元炁值有限，不可能無限進行調撥。會在年頭就定下這一年的元炁值分佈。每一個郡縣，每一座山嶽，每一條河流，都會有截然不同的雨水、土養、日光分佈。隴川郡在去年應該已經定下今年的日光、雨水等定量，就算由少司命等神進行少量修改，也應該在餘裕範圍之內。但是——”

    青龍手一點，隴川郡的那片元氣團消失大半。“現在隴川郡象徵雨水的那部分元炁消失，連帶影響周邊其他各類元炁的流失。諸神所要商議的，並非是這一地一郡的情況。而是神靈介入隴川郡後，對整個大周所造成的影響。”

    “修士借用天地之力降雨，歸根究底還是利用大周分佈的水汽。你為隴川郡降雨，會讓其他地域少雨。就算你從大江湖泊之中抽水，同樣也會影響水位變化，影響其他地方的神靈安排。”

    “牽一髮而動全身。主神，如果因為你救下一郡之人而害整個大周陷入離亂，你難道能夠安心？”

    “功德之道，何為功德？主神行走此道，更需三思慎獨。若真行此舉，雖恩惠隴川人道，但對整個大周乃至周邊地域而言，這是一場大禍。為了你這一念之仁，不知神靈們要在後面進行多少補救。”

    “此舉，非但不是功德，反而是一場大禍。”

    “說白了，你就是罵我吃飽了撐的沒事幹。”荀易臉一紅，有些尷尬。他聽出青龍那一串話中的含義。“你的意思是說，庇護莊稼、降雨救人有農神以及其他神靈負責？”

    “不錯，這些神靈或者用自己的神力填補空缺，或者些微克扣一些其他地方的雨水給隴川郡勻出雨水。至於莊稼收成，農神和福神們應該會想辦法重新醫活。畢竟涉及神道手段，並非百姓這一年不努力，神道會幫忙進行補救。必要時候，會有福神一系的大神出面。”

    “神靈構建成一張網，他們站的角度遠在主神您現在的眼界之上。他們著眼整個大周，著眼整個自然生態的變化。”

    “人貴在自知，很多修士不摻和凡間爭奪，便是因為他們明白，自己螻蟻之力難以撼動整張因果法網。反而會因為自己隨意行事，而引得眾生離亂。”青龍嚴肅告誡荀易，暗中觀察荀易的神色。

    見荀易虛心受教，青龍心安:“這位神主至少是一個聽進勸告的人。未來慢慢教吧。”

    “能力越大，意味著責任越大。主神，如果你化作萬丈神體，會不會隨意在人間行走？”

    萬丈神體，在人間每走一步，就會引發一場大地震。如果兩個萬丈神人在凡間嬉鬧，整個王朝都要因為二人的舉動而破滅。

    “所以，天庭限制天神級別的神人下凡？”

    “不錯，只有王神、司命等少數一些天神留在凡間，大多數天神都在天界。天庭有規矩，嚴禁天神私自下凡。自由，誰都想要。可力量伴隨著責任。偉力歸於一身，更需在意自己力量所帶來的後果。”

    “這不單單針對神道，人道也是如此。成年人行事再沒有原先那麼肆無忌憚。主神繼承荀家家主，那麼思慮之間要為整個荀家考慮。有時候要做一些違心的事情，這就是現實。”

    “……”荀易無言，默默品味青龍的話，回憶自己這些日子的所作所為，鄭重其事道:“受教了。”

    “所以，主神你就別操心這些救人降雨的事，之所以告訴你九龍焚天陣，是為讓你帶領城隍府邸的人進行破陣。”

    青龍很無奈:“主神你一不會種莊稼，二不會呼風雨，這邊的事情你就別管，專心帶城隍府邸的人準備破陣。破除大陣，壓制那位黑龍潭的妖龍，這才是你作為城隍應該做的事情。”

    “記住了，神主之道不是將所有事情親力親為。而是需要信任同伴，將權利放下去。戰爭交給戰神，農業交給農神，輪迴交給冥神。一切權利抓在自己手裡面，這算哪門子神主？”

    “這件事了卻之後，主神寫一篇三千字的感想給我。”

    “……”荀易無語，這是真把自己當做老師了嗎？

    不過聽青龍講解神主之道，荀易觸動很大。這跟自己從小學的管理理念類似——“將兵將將”，上者點將，下者帶兵。他要做的，應該是在後面統籌全軍。

    閉上眼，荀易溝通大周圖書館，以城隍的許可權調閱龍族“九龍焚天陣”的講解。龍族祕傳陣法，等級許可權極高。但如果僅僅是尋找破陣，而不是陣法精要，城隍的四等許可權足夠。

    九龍焚天陣，顧名思義，需要九個陣眼節點，九龍圍繞中央最核心的龍穴形成外層圓環。每一個節點陣眼都有守護炎獸。只需打滅炎獸，破壞節點即可瓦解大陣。

    睜開眼，荀易目光堅定:“瓏，送我去城隍府邸。”

    見荀易恢復常態，青龍暗中點頭:“神有神職，在農神們拯救蒼生的時候，城隍應該手持利劍，斬殺凶手以確保水土平安。”

    送荀易降臨城隍府邸，荀易召喚諸神說起破陣之事。

    “九龍焚天陣必有九處水火之穴作為陣眼。四周應當有炎獸守護，如今想來可能是各種旱獸。”荀易道:“晴隆城和芄縣天公巖可能就是兩處。我帶領文武判官去天公巖檢視，其他人在晴隆城尋找。順帶命柳公等人在楚麓進行搜尋。無需斬殺，先找出來，回頭城隍府邸的人來誅殺旱獸。”

    眾人合計後，荀易率一千府兵，攜文武判官以及白福來到天公巖。

    白福道:“當年我和曹侯親眼見茂德公劍生靈泉。聽茂德公所言，這塊天公巖應該是某位火神隕落之後先天神力所化結晶。茂德公亦難以收取此物，所以衍生一道靈泉，煉先天元氣化作靈水。”

    文判:“上午我在天公巖附近巡查，並未察覺有旱獸在此。”

    “應該是沒看到。”荀易摸著下巴:“按照沈元初的話來講，他在其他地方可以施展法術降雨，唯獨在天公巖附近不行。剛剛我又讓雪姨去其他地方試了試，大致上也都可以。這也是一個檢查炎龍節點的關鍵。在炎龍節點周圍必然是火氣盛極，水汽稀薄，所以不能設法降雨。”

    文判拿出判官筆寫道:“雨落空煙晴。”神力一動，法力溝通天地間的水汽幻化雨水。不過剛剛施法，雨水再度散去，根本沒有辦法灑下。

    “果然，天公巖這邊有問題。”武判閉目，神念掃視天公巖，不斷以神威壓制，最終天公巖處竄出一點火光，下方茂公泉水潭飛出一條大蛇。大蛇身有四翼，張口鳴叫，猶如磬鐘之聲響起，十分悅耳。

    諸神心神一晃，紛紛醒來。 [$].com

    文判道:“此乃鳴蛇，四翅而磬鳴，以群居為主，此地必然不止一條鳴蛇。”

    諸多府兵小心戒備，他們看得出來這隻鳴蛇的等級，二重天的等級不足為懼。但如果是群居靈獸，那麼必然有蛇王存在。

    一條條鳴蛇從水潭中冒出，共計二十三條鳴蛇，顏色各異，齊齊鳴叫。

    伴隨著鳴叫聲，天公巖中飛落一枚火星。火星落水，化作三丈大小的鳴蛇王。這條鳴蛇王平日裡躲在天公巖中吞吐火靈之氣。同樣是四翅，比周邊那些小鳴蛇更為龐大，而頭頂還有王冠一樣的赤瘤。三重天修為，猙獰的蛇身盤在懸崖之上，銅鈴般的黃目注視荀易等人。

    伴隨蛇王一聲大吼，所有鳴蛇同時鳴叫，二十四條鳴蛇叫聲如磬鐘般此起彼伏，形成一曲悠揚的旋律。

    這音律蠱惑人心，即便是文武判官和白福都略略失神，難以自拔。而府兵們在蛇樂之下放下武器，正一個個毫無防備走向鳴蛇們。

    鳴蛇王目中狡黠之色一閃，張開嘴，等待府兵們一一下肚。

第一百一十四章斬鳴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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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噹——”洪鐘大呂聲震醒眾人。

    “你們還不動手！”荀易一聲大吼，眾人反應過來，趕緊重新結陣攻擊。

    鳴蛇王眼看嘴邊食物跑了，憤恨瞪著遠處荀易。

    荀易披著金烏羽披，手持定昌筆站在諸人背後。他左右懸浮兩口編鐘，方才便是他拿定昌筆當做鍾錘，敲擊左側編鐘消除鳴蛇王的蛇樂。

    “果然，這口景天幽元鍾最擅長凝神精氣，抵禦精神攻擊。”荀易敲擊編鐘，將自己課堂上學習的音律慢慢奏響。編鐘閃耀銀光，判官等人頭頂多出一道光環，再不受鳴蛇們聲音的影響。

    荀易下令，武判官率眾攻擊鳴蛇。

    兩方人衝殺在一起，武判這邊千人排兵佈陣，銀甲爍光，刀槍劍戟，殺氣凜然。另一邊鳴蛇們各自為政，不多時就被府兵們用“盤蛇陣”一一困住。

    中央蛇王則被武判親自纏住，百餘人在周邊轉動“飛輪陣”，雖不能在蛇王身上留下傷痕，但逼蛇王以靈力抵消攻擊，消耗他的精力。

    文判站在荀易身側，施展咒法輔助攻擊。白福時不時沒入土地，行刺殺之道。

    荀易敲擊右側編鐘。編鐘射出道道青光，配合荀易自身的“枯木逢春”“生肌肉骨”將受傷的府兵治癒，迅速投入戰鬥。每當鳴蛇暴起傷人，荀易迅速將士兵傷勢治癒，再度將鳴蛇困住。

    “省去一大筆重新復活府兵的元氣儲備。”文判滿意一笑，雖然荀易施法同樣利用城隍府邸的儲備神力，但救人用的元氣怎麼也趕不上覆活一個府兵所用的元氣量。

    “而且，這位公子的治癒神術似乎很高明。”一道青光入體，文判略略感應一下，知道荀易用的是一種高等級的神術。索性放下顧忌，筆如龍蛇，鐵畫銀鉤，一道道文字困住鳴蛇。簌簌光文一抖，鳴蛇化作黑煙消失不見。

    景天之鐘凝神靜氣，寶天之鐘療傷救人。荀易分心二用，一邊用景天幽元鍾彈奏音律，一邊用寶天青華鍾幫助自己人療傷。

    按照青龍對他的教導，作為神主，尤其是福神一系的神主。

    赤膊上陣？

    太沒有技術含量了。

    他手中編鐘是福神一系某套至寶祈福鐘的部分零件。兩口編鐘一名“景天幽元鍾”，一名“寶天青華鍾。”完全可以在背後操控全域性勝敗。

    荀易見自己站在背後就能影響整個戰局，心中興致勃勃:“如果能夠將其他幾口編鐘找回，不知威能如何？”

    “這才哪到哪，若非這兩口鐘破損太嚴重，豈會只保留這一點效果？”青龍哼哼道:“這些祈福大鐘上頭有二代福帝的九天神咒。寶天青華鐘的青華長生咒是造化系頂級神咒。在天神手中有起死回生之妙。”

    “景天幽元鐘的黃庭幽元咒可凝神靜氣，輔助修士參悟大道，提升自身對天道的感應。”

    “這些編鐘各有玄妙，若是尋得‘極天大聖鍾’上面的咒文可以直接讓你提升一個等級的修為。四重天當做五重天戰力，六重天當做先天神戰力。而八重天的時候就可藉助‘極天大聖鍾’發揮無上神人的能力。”在青龍的描繪中，這套編鐘堪稱無所不能。

    說話間，一隻鳴蛇躥到荀易身邊，文判臉色一變:“公子小心！”

    荀易眼也不眨，反手甩出一把種子:“撒豆成兵！”巴掌大小的士兵紛紛持木槍插在鳴蛇身上。

    清涼的磬鐘聲響起，荀易精神一晃，景天幽元鍾主動護主。“哼！區區一妖蛇也敢對我下手？”荀易敲響左側景天鍾，鐘聲蕩起，鳴蛇身子一僵，反而被音律震傷。

    荀易再度扔出一張卡片:“水魔化蛇！”

    人面豺身的化蛇扔出，化蛇精魄伴隨大浪衝向鳴蛇，連同一群種子士兵將鳴蛇擊退。

    白福這時抽手刺出一擊，幫助荀易將鳴蛇擊殺。

    “這次戰鬥好省心啊。”荀易心中感嘆，總算不需自己親自上陣。而且站在背後就能操控全域性，這種戰鬥頗合他胃口。

    最終一條條鳴蛇死亡，蛇王沒支撐多久就被文武判官聯手殺死。

    而己方只有兩三個府兵傷勢太重，魂魄歸入城隍府邸塑體。其他人最多是重創，休息一下就好。更多府兵，身上的輕傷被荀易以法術直接治癒。

    “還是太差！”青龍對荀易小試牛刀仍有些不滿。他曾經侍奉的那位神主春神，就是以加持為主的大神。在那位句芒之神手中，他的士兵從來沒有死人。就算是死亡，也可馬上被神術復活。源源不斷的不死軍團，除卻冥神的亡靈軍團外，就屬造化一類的神明才具備這種能力。

    不死軍團，是異神最大的噩夢。

    蛇王死後，一道炎龍精魄慢慢悠悠飄向天公巖。

    “咦？天公巖裡面還有東西？”武判縱身一跳，在天公巖搜尋一陣，摸出一節赤紅色的鐵桿。鐵桿插在天公巖縫隙中難以拔除。

    “應該就是此物干涉茂德公遺留神術。”

    文判帶荀易一併站上去，幾人打量那根鐵桿。

    “有意思，這頂上居然還有龍血？”青龍似乎看出什麼東西，對荀易道:“主神是軒轅之後，激發自己的帝血即可封印此物。”

    荀易一聽，閉眼刺激心臟，身上浮現天黿之紋，劃破指尖滴落一滴精血。

    精血落入鐵桿，黃色靈光將鐵桿石化，暫時封印這一處節點。

    “但想要復甦茂公泉，需要等到其他八個節點統統封印，徹底破解大陣之後。”青龍督促荀易再去其他地方幫忙。

    一晚上過去，只把晴隆城中的顒鳥、楚麓中的鱄魚王還有天公巖的鳴蛇清理掉。順帶荀易又放兩次血。

    第二天大早，荀易回返芄縣住處，只聽外面一陣喧鬧。

    “來水了，來水了！荀家大少爺果然不簡單，我們家附近的水井已經出水！”

    “水井？我們家的莊稼都已長好。看情況，今年雖然不能豐收，但總算不會餓著。”

    “等等，怎麼你們那邊來水，我們家這邊還是原樣啊！”

    “誰讓我們距離這位少爺住處近？”荀易住在荀昅的別院，距離天公巖很近。

    “放心，放心，回頭就可幫你們弄水。”眾人心中歡喜，自發湧動感激之情，願力金光慢慢逸散，然後飛入荀易頭頂。

    荀易正準備歇息，突然眼皮子一跳，看到頭頂那片金雲靈光。

    “這是……是功德金光？”

    人道功德金光的本質就是生靈純粹的感激願力。

    頭頂飛出功德樹，樹葉閃動，金光給功德樹吸收，左側枝椏上慢慢凝結一點花蕾。只是功德金光的善功加起來只有一百多，吸收之後仍有一大片功德金光飄在上空。

    “這些感激之念雖然針對主神，但主神沒有達成他們的心願，所以這部分功德不能吸收。”青龍道:“作為神靈，需要聽取信眾的祈願。讓凡人所求很簡單，只要豐衣足食即可。”

    荀易伸出手，默默感應這片金光。金光之中不斷傳來禱告聲。

    “希望荀家大少能夠幫助我們度過旱災。”

    “感謝荀家減去今年租子數目。”這是某位荀家僱農的念頭。

    “降雨，降雨，降雨，求荀家老爺設法祈雨。”

    ……

    百姓念頭質樸，無非是為自己能夠安居樂業。所以才祈求神靈保佑，求一個心靈上的寄託。

    “如果說那些自然神的道路著重於天地，那麼我們福神司掌眾生命運，更應傾聽眾生之願。”荀易心中徹悟，功德樹冠湧出層層赤霞。

    霞光在空中和金雲交融，將這一部分功德煉化。

    “以‘司命’神職立誓，必平此次旱災，如若不然神職革除，再不為福神之道。”荀易發下大願，那部分功德暫時有一半吸收入功德樹。這片功德金雲有三千功德。立時分出一千五百善功融入自己的功德樹。

    善行，一百五十三件。善功，一萬六千一百。

    達到第二重天要求的一萬功德值，本境界第二個神通終於激發。

    “呼風喚雨或者醫治作物。”荀易心中默默唸叨，祈禱自己獲取一個能夠幫助百姓的神通。

    死死盯著神通之花，花蕾感應天界福神至寶“天福寶祿盤”。

    天福寶祿盤乃福神一系針對功德神通的之寶，隨著荀易獲取新的神通，天盤不斷轉動，似乎在勘量到底該賜下什麼神通。

    最終，一道藍光錄下，荀易第七個神通終於出現。

第一百一十五章同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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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水藍色的花蕾徐徐綻放，如凌波之花吐蘭噴香，花瓣表面繪雲雨之紋，瑩瑩水光對映功德金輝。

    呼風喚雨！

    荀易大喜，馬上利用自己身上的法力激發這個神通。

    青龍本想說什麼，但見荀易完全以自己的法力作為動力，並未調動整個天地的元氣，索性坐看他施為。這種施法，無非是用神力將荀易自身的法力轉化為雨水，不干涉天地，並不會引來諸神反感。

    風吼雷鳴，濃雲靉靆。

    嘩啦——

    陰沉沉的雲層落下瓢潑大雨，再度緩解周邊地域的旱情。

    “下雨了！”百姓歡呼，紛紛匯聚在雨裡，藉助這場大雨洗澡接水，為接下來的時間做準備。

    喜悅之情溢於言表，更有海量願力湧向荀易。

    而作為代價，荀易自己趴在床上再也起不來，昏昏沉沉睡了好幾個時辰。

    等他再度醒來，烈日再度取代陰雲。熱辣辣的太陽蒸發水汽，穿好衣服走出門的時候，陽光刺眼，下意識遮住眼睛。

    這時，看到院子裡堆放的各種鍋碗瓢盆，還有瓜果錦衣、清水米糧。

    各種東西肆意堆積在別院，荀易抓來張鬆:“這是怎麼回事？”

    “周邊百姓送來的東西，說是答謝少爺之舉。”

    剛剛的祈雨以別院為中心，加上昨日荀易所言，那些百姓自然認定是荀易所為。

    張鬆指著腳下稻穀:“這是剛剛趕工磨出來的。那些農夫除卻自己留下一部分外，挑選最精細的部分給您送來。還有這邊的饅頭……”

    荀易降雨針對附近三裡，恩惠不少人家。這些百姓心懷感激，趁著雨水漸濃的時候趕工幹活，將剛剛蒸好的饅頭，剛剛磨出來的谷稻連同各種日常用具都送過來。

    荀易心中發酸，對張送道:“拿個饅頭給我。”

    “少爺，這……”張鬆驚訝道:“這些粗糧怎麼能下口？而且又沒有下飯的菜，怎麼能用？”

    啪——

    荀易一巴掌拍向張鬆後腦勺:“讓你拿你就拿，廢話那麼多作甚？”

    張鬆摸摸腦袋，乖乖從帆布裡拿出幾個饅頭。

    猶豫遞給荀易:“少爺，連毒都沒驗過，要不要先……”

    “不用。”荀易一口咬下，口感和平日裡吃的東西有些不同，但能夠下嚥。

    “這已經是細糧，想來那些百姓自己吃的比這個還糟糕。”勉強著又啃了兩口，這時張公公興沖沖趕來。

    “荀家老爺，咱們是不是可以開工了？”

    水源恢復，莊稼好像也有了。接下來是不是能夠釀酒？

    “昨日說好三天時間，公公急什麼？”荀易委婉道:“先把這些百姓安頓，回頭我們釀酒才能心安理得面對先祖。”

    “再說，茂公泉還沒恢復，你急什麼。”

    “可——”沒等張公公說完，荀易將半個饅頭塞進他嘴裡:“三天時間，公公好好待著，本公子定不會耽擱公公大事！”

    張公公將饅頭拿下來，悻悻然看著少年。少年再度取來一個饅頭生啃，指揮眾人將這些鍋碗瓢盆一一收拾，準備回頭帶回荀家。

    張公公心中嘀咕:“若非身上穿著錦衣，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家平民百姓。完全看不出昨日的那股貴氣。”

    他哪裡知道荀易的想法？在荀易暗中，這些東西是鄉親真心實意給他，而不是平日裡旁人看在荀家這塊招牌上而送他的禮物。

    雖然禮物簡陋，但這都是一片心意。

    張公公將半個饅頭吃了:“那我再等等，不過荀家老爺啊！您要趕快，畢竟今天天氣不錯，如果溫度再度上升，可就不下的事蹟不太瞭解，但關於東皇閣下最初斬龍的神話早有耳聞。如今既然要結交東皇，需要一個好機會。他早早就躲在一旁，就等荀易前來的時候誅殺薄魚王，趁機和荀易攀談。

    不久之前荀師喪禮上二人雖然見過面，但不過是點頭之交。但蘇妄言幫忙擊殺薄魚，贏得荀易好感。

    荀易身穿城隍神袍，笑面相迎:“在下兼任本地城隍，替全郡之人謝過閣下。”

    “哪裡，哪裡。除魔衛道乃我輩大任。”蘇妄言順杆往上爬:“若我沒看錯，此乃九龍焚天之陣，需選節點剷除旱獸。我已擊殺三隻旱獸，還知道一隻肥遺和一隻撇獺的下落。荀兄，我們聯手將這些旱獸誅殺如何？”

    蘇妄言想的極好，在東皇早年留下善緣，日後見面的時候可以提高自己的身份。

    “好。”荀易無有不從，請蘇妄言上神輿，一同前往下一處旱獸所在。

    路上，蘇妄言和荀易交談。這些“重生之人”對東皇的脾氣有一些瞭解。知道東皇喜歡那種責任心強，心純正直之輩，索性就挑選自己曾經做出的幾件伏魔善事，跟荀易談論九州各種神獸異獸。

    九州浩土何其之大？在凡人眼中大周已經如龐然大物，威震四方蠻夷。但是在那些修士眼中，大周無非是彈丸之地，連整個九州的百分之一疆域都沒有。

    “海內五洲、海外四域並稱九州，其中同名同姓之人眾多。說來也巧，我遊歷中州時曾經遇到過三個名叫荀易的人。”

    “三個叫荀易的人？”荀易驚道:“我這名字有這麼普通？”

    “還成吧，我還碰到好幾個跟我同名的人呢。對了，去年我在大周行走時就碰到一個名叫苟易的文弱書生。”

    苟易？荀易翻了個白眼:“在我小時候，常有人把我的名字唸作‘苟易’。一個是‘芶‘音，一個是“尋”音，除卻字型接近外，根本不一樣。”小時候，荀易沒少被同學嘲笑，等到長大時候那些人知道自己錯誤後，再不敢亂提。

    “但只差一筆，稍不注意就會看錯。”蘇妄言著重點了一下，但生怕荀易察覺什麼，轉而說起其他事情。“我這也算仁至義盡，或許可以幫他躲開一道劫數。但如果他自己發現不了，我也沒轍了。”

    “苟易，荀易。”隱約想到了什麼，但此刻已經到肥遺所在，索性放下自己的念頭專心斬妖。

    肥遺，一頭雙身，所過之處，天下大旱。

    荀易乘神輿在空中觀望。那隻肥遺在下面山峰攀爬，孤身一人，身邊並無其他同伴。

    拿出景天幽元鍾輕輕一敲，下方肥遺身子一僵，被荀易以神鍾定住。

    “劍動山河！”蘇妄言一聲大笑，手中青色寶劍對下一甩，化作百丈神劍斬斷肥遺妖獸。

    乾脆利落，一劍斃命。

    接下來，二人又去另一處地界斬下另外的旱獸。這時候，比翼鳥傳訊，荀易接過資訊一看，對蘇妄言道:“我這邊的靈獸朋友傳訊，說是他們已經將最後一隻旱獸剷除。九處節點已平，接下來就是黑龍潭的罪魁禍首。蘇兄可要同往？”

    “好。”蘇妄言跟荀易來到黑龍潭，路上回想這條黑龍的身份。

    “這條黑龍傳說是天界貶謫下凡，當初到底怎麼死的來著？好像東皇的神話事蹟中沒有提及此事。”

    蘇妄言捫心自問，自己對付三重天的旱獸尚可，但面對這條天神級別的黑龍恐怕多有不如。別說他，就連這位未來的東皇陛下恐怕也多有不如吧？

第一百一十六章風如兵


    黑龍潭，四周怪石嶙峋，荒涼死寂。傳說天界那條妖龍便被封印在山中黑水之間。

    荀易等人趕來時已經是夜半子時，事先到來看守的巡山將軍過來稟報:“公子，在我們開始誅殺旱獸的時候，黑龍潭周圍已經浮現一片火雲。”

    “因為我們開始破陣，所以不再隱藏自己的意圖？不過周圍沒有旁人，他的同伴呢？”金披飛揚，荀易從神輿跳下:“那些幫他製作大陣節點的同伴，沒在黑龍潭露面？”

    “沒有，除卻黑龍潭異象之外四周沒有外人，都是我們的自己人。”

    這個自己人，包含範圍就廣了。大致上除卻隴川郡失蹤的農神、雨神這些散神，排除鎮守大地的諸位城隍土地山神，所有妖靈精怪乃至修士紛紛匯聚一堂。

    這座大陣引發的影響撼動整個郡域的修行界。

    荒山野嶺間匍匐各種靈獸飛禽，四周數座山巔還有不少修士吞吐元氣的祥雲霞光。

    荀易望了一週，又眺望湖上火雲。招來白福低聲吩咐:“你把此物掛在青桑澹巢的大青桑上。”荀易把自己手中景天幽元鍾遞給白福。白福應命，進入城隍神域，轉道柏山。

    留下一手準備，荀易揚聲:“隴川之劫，唯眾人齊心方可定耳。諸位同道，可推舉首領隨我議事。”

    靈獸大多居住在晴隆城，商議之後一隻炎虎和比翼鳥夫婦出列，化作人形來見荀易。修士那邊出現兩男一女，這三人是隴川郡三大修行門派的首領。

    六人和荀易見過後，荀易道:“諸位先行一步，可看出黑龍潭玄機？”

    “黑龍潭上空火雲中不斷有龍吟聲響起，細細一數有九陽之數。聯想城隍大人所言的陣法，恐怕這火龍改天換地為的便是凝造九條炎龍精魄以供自己逃出生天。”

    “不，不是火龍。”清冷婦人開口:“根據我們雲夢閣的記錄，被封印在此的妖龍名叫莊樂，是一條水龍。”

    “水龍？”荀易沉吟:“這麼說，之所以我郡水汽消失，全是因為他藉助焚天大陣將水汽收歸己有？”

    “應該是這樣。”雲夢閣女閣主道:“但不清楚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他準備煉先天水火氣，血祭一郡百萬生靈煉就炎龍化身，然後炎龍水龍相合，坎離交融。”青龍冷冷給荀易傳音:“這黑龍是想要突破先天神的境界呢！”

    “先天神，他是六重天的龍神？”

    “不見得，也可能是五重天。不過被封印這麼久，應該沒多少實力。”青龍毫無畏懼:“放心，你的力量足夠壓制他。等等，小心！第一波攻擊開始了！”

    青龍聲音急促，荀易擡頭一看，瀰漫黑漆漆水潭上空的赤色火雲突然暴動。

    九條火龍齊齊龍吟，光華烈烈，赤焰騰騰，無數火星炎石從水潭上空掃射四面八方。

    “大家小心！”荀易大聲提醒，諸修士靈獸紛紛施法抵禦。

    有人噴火，有人弄水，有人遁地，有人飛天，各種手段齊出避開第一波攻擊。

    荀易手持寶天青華鍾，只要有人受傷馬上以神鍾治癒。青氣飛舞，每當青氣落下，靈獸修士身上的傷馬上痊癒。

    而衝擊到他身邊的火焰被金烏羽披吞噬，化作法力補充荀易的消耗。

    焰火持續許久，照亮漆黑長夜。

    “幸好已經是夜晚，對周邊影響不大。”荀易擡頭望著黑龍潭。

    濃煙滾滾，黑霧迷鎖，烈焰赤霞肆虐狂舞。黑龍潭蕩起漣漪，一股凜然氣勢從潭水中徐徐上騰。

    紅雲傳來神音:“爾等螻蟻之輩，焉敢阻本殿飛天？”

    龍乃神族，貴為天帝眷屬，烈烈神性壓制場上所有靈獸修士。眾人倍感不適，只有少數幾人以及諸神倖免於難。

    荀易體內司命神的神職一動，赫赫天威與龍威對峙。“本地城隍承天命，統人心。九龍陣法致使生靈塗炭，還請閣下撤去焚天之陣。”

    常柏劍插在地上，雙手拄著劍柄，背後金烏羽披迎風烈烈。城隍神的四重天地一一浮現。光輝照亮夜空，和黑龍潭中的龍神平分秋色。

    “城隍？區區一城隍也敢跟本殿叫囂？”赤雲湧起純色烈焰，一位龍首神人現身。頭戴赤玉冠，身穿棗紅袍，腳下赤雲履，腰間紅龍佩。身後金蛇飛舞，化作火龍寶座。

    諸人略感驚訝:此神通體火光炎炎，哪裡有水龍之相？

    神人化身顯出，看了荀易一眼，面帶蔑色:“本殿還當是哪裡的毛神，區區前帝遺族。你若識相速速退去，省卻我九龍焚天之功，也可保你賤命一條！”

    九龍焚天？荀易看著赤雲之中九條灼灼金蛇，撫掌大笑:“妖龍，就這區區九條泥鰍也敢自成真龍？區區一天界貶謫妖龍，連神籍都沒有，也敢對正神口出狂言？你若識相速速退去，省卻本神一番伏魔除妖之功，也可保你賤命一條！”

    荀易可不是任人欺負的性子，當即將話原本奉還。身邊眾人哈哈大笑，那妖龍一怒，面上火光一閃，周遭火蛇吞吐。

    但還沒等他出言，只見荀易臉色一正，笑聲戛然，冷聲呵斥道:“你如今造下殺孽，禍害我一郡生靈，本神若容你脫困飛天，還有何面目執掌神道？”

    神光沖霄，氣蕩雲漢。荀易抽出常柏劍，匯聚大地之氣:“枯梅疏影，衡竹翠微，蒼松見雪。”

    歲寒三友，凌寒不懼，傲骨錚錚。這一劍宣告荀易的態度，三種截然不同的劍意最終化作傲天劍氣斬擊龍神。

    “茂林劍法的組合劍意。”蘇妄言見荀易御劍，不自覺對比日後的東皇閣下。

    同樣一劍在那位閣下手中可以撕裂天穹，隔斷時光。但現在嘛……

    雖然劍意連貫，但還略有幾分生澀。不過常柏劍插入大地攝取靈氣，這一劍蘊含劍意和神力有四重天極致的強度，對付區區一道炎龍化身，足矣。

    莊樂看罷，伸手一推。風催火動，九條金蛇竄竄入手，作九龍纏繞之巨劍和荀易對拼。

    霎時間，天地色變，塵土激揚。

    狂風在湖面捲動，四周一座座山峰被二人劍氣削平，摧拉枯朽山嶽崩塌。

    天關燎熱，地戶焚火，宛如洪爐翻倒，世界末日。即便是文武判官等人也難以插手四重天境界的對拼。

    “公子居然完全發揮四重郡城隍的神力？”幾位神靈駭然，這才幾天，這位公子已經徹底熟悉神主的戰鬥方法。

    在兩人交手的餘波中，眾人搖搖晃晃。

    “你們——退下吧！”吩咐身邊人退下，荀易緊了緊披風，烈火爆炸聲中金烏啼鳴仍然嘹亮尖銳，一步步走向水潭邊。

    荀易心中默默道:“瓏，這應該算是屬神所不能力敵之人，所以需要壓軸的神主出面吧？”

    “嗯。”青龍見荀易昂然挺胸直面龍神，輕聲道:“神主第二課，若遇不可迴避之強敵，唯有神主披荊斬棘，迎難而上。神主，諸神之主，當以大魄力勇往直前斬出一條大路。”

    “那就好。”荀易右手握劍，面色平靜，口中念道:“蒼松見雪，冬寒肅冷，其疾如風。清風拂柳，春回大地，其徐如林。楓火連天，紅葉苒苒，侵略如火。虯榕蓋天，獨木擎立，不動如山。”

    每唸誦一句，手中常柏劍便多出一道劍意，四色劍光交融，截然不同的風氣開始慢慢迴旋。

    重新把劍插在湖邊，荀易大喝:“給我起！”

    轟——

    四種劍意籠罩整個黑龍潭，象徵四季之風捲起驚濤駭浪。水舞火燃，截然不同的兩股力量作用在湖面。

    湖中被鎮壓的黑龍臉色多出幾分認真和凜然。看著湖邊少年，尤其是少年御使的四風之劍，更有兵法之理。

    狂風之中千軍萬馬若隱若現，擁簇著湖邊少年，掀動怒浪，撲滅烈焰。

    風、火、水，三種元素匯聚一堂，各種水龍捲、風龍捲、火龍捲激烈碰撞。

    地蘊三寶水風火，如今三寶匯聚，撼動大地，撕裂天空，四周靈獸乃至府兵伏低身子抵抗二人的交鋒。

    “修為淺薄者，速退！”文判支撐結界，赤青二色光輝籠罩身邊眾人，所有人逃離兩人交戰的核心場地，在遠處遙遙觀望。

    “這一招，已經是茂林劍最強的組合劍招之一了。”蘇妄言驚疑不定，如果能夠將後面兩招補上，那可就是茂林劍三大殺招之一。“他在這時候就領悟了？”

    “不愧是未來的東皇閣下。”蘇妄言旋即釋然，未來站在天地之巔的角色，如果連這一步都闖不過去，怎麼帶領他們對付異界的那位神王？

    風起雲湧，劍氣激盪。雲中炎龍和風中少年相望。

    “你，很不錯。”黑龍看出少年體內蘊含四重天的神力，主動將部分龍魂投入湖面炎龍。炎龍聲音低啞，注視著雙手拄劍的少年:“值得本殿認真對待。”

    “那麼，就讓我們換一處戰場吧。”少年微微一笑，還沒等黑龍反應，渾厚的鐘聲響徹天地。

    伴著鐘響，炎龍化身和少年所在的場景陡然變化。

    黑龍潭四周荒山野嶺，但是眼前草木茵茵，綠意瑩然，勃勃木靈之氣肆意縱橫。

    “時空轉換？”黑龍心道不下來到我的主場。”

    周遭草木飛舞，季風環繞，荀易輕聲笑著:“那麼，就讓我以主人的身份好好款待閣下。”

第一百一十七章柏成劍


    ————————————————————

    黑龍潭，風止雲消，餘波且散，唯有寶天青華鍾落在湖邊。

    文判等人大眼瞪小眼，不單單是荀易，就連水潭中的火雲都消失不見。

    “這算什麼，同歸於盡？”

    “瞎說什麼！”武判一巴掌拍下，然後扭頭對文判道:“這股時空波動是……”

    “時空轉移，應該是公子事先讓白福動的手腳。想必是害怕他們的戰鬥影響我們。所以將炎龍化身連同火雲打包帶走。如果沒猜錯，應該是公子的主場。”

    “荀家老宅？”

    荀家老宅，荀家防禦最嚴謹的地方。

    荀易繼承常柏劍，成為家主後自發得到荀家三大陣法的陣圖精要。

    第一座陣法就是外面的柏牆。據青龍說，這座陣法應該是軒轅世家守護帝陵的外層陣法——柏陵天羅陣。

    茂密柏樹林之內盛開各色花卉，這就是荀家第二座陣法。

    取梅殿、杏林、桃園、棠池、榴房、荷塘、蘭榭、桂樓、菊臺、茶山、芙壇以及凌波閣。這十二個地方種植十二種花，跟荀曇修煉的十二花律如出一轍。十二個花園在柏樹之內圍成第二個圓環。

    這是曾經百花神女的花宮陣法，以十二花神守護花宮祕境，其名“月合萬花陣”。列花序，主生機，萬花綻放，落英繽紛。

    第三座陣法叫四時茂林，是茂林劍法配套的劍陣，在十二花宮內側有四片樹林。樹林將內圓形的宅邸分割為正方形。四邊種植春柳、榕、楓、鬆，這四種樹脫胎於茂林劍法。以風為本，從柳樹開始進行四季之風的輪轉，將整個內宅區保護在季風之下。同樣是荀易施展的風林火山劍意源頭。

    三種陣法，即便是荀易這種小神主都敢在這裡跟炎龍肉搏。

    夜深人靜，荀易張開最外一層的柏陵天羅陣。朦朧木氣化作領域，荀易自身二重天世界投影張開，成為兩人交手的戰場，避免影響荀家的人。

    “我是主，你是客。我就站在這裡讓你三招。”荀易持著常柏劍，氣定神閒:“三招之後我再出手。”

    “三招？”莊樂惱羞成怒，什麼時候自己需要讓別人讓？

    “好好好！既然你找死，本殿樂得成全！”伸手一抓，火雲中再度湧出九條金蛇。

    這火雲是他煉隴川郡火氣而成，可以當做陣法中樞，也可以看做一卷陣圖，同樣可以視作一件法寶。

    火雲形態變幻，九條金蛇燃燒滔滔烈火衝向荀易。

    “青柏茂陵。”荀易常柏劍一指，劍氣化作青柏神木盪開青光。老宅周遭的柏樹群不斷射出靈光，如同一個個甦醒的巨人在荀易的領域中咆哮。同時，在朝拜荀易手中的神劍。

    常柏劍，取軒轅帝陵的帝柏祖木煉製而成，若論品質遠在天神器之上。這顆柏樹之祖的跟腳堪比鳳凰一族的大聖梧桐，是先天神木。其樹枝同樣內斂先天神木之力。

    柏樹，柏劍以及柏意，三種同源的力量在荀易身側匯聚。

    青色柏木長龍奔騰而出，重天世界中的瓏神一聲大笑:“主神，這裡就交給我吧。”龍魂附著在木靈之氣上，化作青色巨龍飛舞在荀易身側。

    龍息一噴，九條火龍在巨龍面前宛如小蟲般消失不見。

    “同族，就讓我來衡量一下你的手段！”青龍大吼，一記神龍擺尾掃向莊樂。

    莊樂眉頭一挑，不屑道:“若是我水龍真身也就罷了，如今我用火龍之體你也敢硬碰？”同樣顯出真身，數丈之長的火龍肆意吐火，在空中和青龍廝鬥。

    “木氣生火，你這青龍屬神未必能贏，要不然換我來？”孫戩躍躍欲試，作為天武宮出來的武修，他們最終目標是武神、戰神、軍神，生性好鬥。如今在荀易這裡拘束好一段時間，除卻傳授荀易劍法外已經憋了很久，正想要一個靶子來發洩一下。

    “不著急，我也準備實驗一下手中陣法。”荀易毫不擔心火龍能夠破陣。在荀家老宅的地利之下，區區一條不足天神境界的火龍憑什麼翻天？

    “在這片地界我就是天！”荀易劍一掃，引動第二座陣法。

    “月合萬花陣，起！”

    梅殿、杏林、桃園、棠池、榴房、荷塘、蘭榭、桂樓、菊臺、茶山、芙壇以及凌波閣同時開啟陣法。

    青龍一聲大笑，主動從戰圈跳出:“後輩，這座大陣你慢慢享受！”

    素梅凝雪、紅杏倚霞、朔桃醉春、紫棠花凋、丹若榴火、清荷承露、仙蘭弄玉、木樨抱月、秋華攬日、芙瑤煙蕊、雲茶隱霧、凌波浮浪。這是荀曇最得意的《十二花律》，在荀家守護大陣激發下自發凝聚攻擊。

    素雪白梅，丹若吐火，凌波御水……各種攻擊不間斷髮射。莊樂神色凝重，將火雲拿在手中化作一個九龍首尾相銜的火圈。

    火圈在身邊舞動濃煙烈火，抵消十二花律的攻擊。

    “這花不單單是木屬攻擊。而是各種屬性一應俱全的花神之道。”莊樂尋找陣法的破陣之法，但這座月合大陣乃花神祕傳，豈是區區一小龍所能看破？

    尤其這座大陣和“柏陵天羅陣”融合，相互之間配合運轉，更難看出陣法玄機。

    “春去秋來，夏至冬隱。”荀易輕輕嘆息，指尖一點。十二朵花卉同時放光，在荀易手中化作一圈花環。

    如果荀曇看到荀易所為必然大為驚色。十二花聯合攻擊，這是《十二花律》最高等級的神通。匯聚十二月花凝聚花序，這種力量堪比天神。而且，蘊含花神一系通往先天神道的捷徑——造化與時間。

    兩種截然不同的法則觸動荀易，荀易想起不久之前建立重天世界引發的春秋之力，主動御使時間法則。

    “花序年輪，去！”自然形成的花律法則在荀易手中化作一陣四色靈風拂過老宅。

    老宅裡面的柳林、榕林、楓林、松林在季風吹過後，加持“清風拂柳”“虯榕蓋天”“楓火連天”“蒼松見雪”四道劍意。

    以睥睨之姿捲動天地，衝向莊樂。

    “九龍焚天，去！”莊樂將手中火圈丟擲，九條小龍噴出龍炎真火。可在一照面就被季風熄滅。

    “不好！”莊樂當機立斷，準備釋放更強大的招數:“九——”

    但風速更快！

    季風匯聚時光之力不斷吹刷火龍之身，打斷莊樂施法。

    “誰給你放大招的時間啊！”荀易撇撇嘴，他才不會犯那種錯誤，一開始就是全力應對。

    風如鎖鏈、如刀刃，束縛火龍切割火焰，龍身的焰光慢慢褪去。歲月之力的洗刷下，莊樂的化身逐漸衰老，失去靈性。

    “我讓你三招，結果你連第一招都沒用完。”劍化清風飄蕩在天地間，荀易靜靜站在原地。從出手到現在，他根本沒有移動一步。操控老宅的陣法就把莊樂吊打碾壓。

    “可惜了，連第三座陣法都沒好好研究下。”荀易一臉不滿，孫戩同樣如此:“我還準備活動下呢！你動手也太快了！”

    荀易御使劍氣輕輕一轉，季風撕碎炎龍化身，只剩下一團純粹的火焰以及一道黑龍神魂。

    “噹——”荀易屈指一彈，震動大青桑上掛著的景天幽元鍾。針對神魂的鐘聲悠然在靜謐老宅迴盪。隨著聲聲鍾呂，莊樂的意識慢慢模糊，並且順著神魂的聯絡將鐘聲傳遞至本尊。

    黑龍潭底，一條巨大凶惡的黑龍盤踞。突然頭顱崩裂一道口子，鮮血直流。神器的鐘聲撼動心絃，神魂在鐘聲中搖搖欲墜。

    “小子，本殿和你勢不兩立！”黑龍怒氣沖天，身上的鐵鏈叮噹作響。

    噗——

    化身傳遞的聯絡徹底消失，整個化身被荀易打滅，就連自己的部分神魂都再也沒有感應。

    “……”莊樂心中憋火，他的最強攻擊還沒亮出來呢！九龍焚天還有一種新的攻擊形態，還沒拿出就被荀家那座大陣給坑了。

    “該死！該死的人族！該死的狗屁陣法！這種花陣除卻花宮那些娘們外也沒別人了！”莊樂在潭水中震怒，水中不斷呼嘯浪花。

    但九龍焚天陣被迫，意味著他暫時失去離開黑龍潭的希望。

第一百一十八章福神到

    打散炎龍化身，荀易將莊樂留下的火圈收走，立時在手中化作一條九節鞭。一節節赤紅鐵棒描繪炎龍神文，還有細小的火龍圖影以及黑龍殘留的精血。

    青龍大笑:“原來如此，九龍焚天陣除卻祭煉化身外，他還準備一口氣練成一件天神器？只可惜全便宜我們了。”

    “主神，留著吧，這條九節鞭不錯。不單單可以當做兵器，還能當做九龍焚天神陣來用。”

    荀易收取九節鞭，隨手一抓，將空中如同皓日一般的火球收入重天世界。

    火球飛入重天世界，青龍驅使世界之力將火球沒入大地，以地火炎脈的形態推動世界迴圈。

    “主神，你在世界四極立下四大門戶。既然東西有句芒和蓐收二門，那麼南北不妨——”

    “嗯，就是這個意思。第三重天先塑造南方祝融之門，北方玄冥之門可以先等等。”荀易清點戰果，看到老宅無損後將領域撤去。

    景天幽元鍾飛到手裡，荀易輕道:“轉。”兩鍾之間自有感應，再度出現在黑龍潭邊拿起寶天青華鍾。方才就是藉助鍾與鍾之間的空間聯絡才能將炎龍帶走。

    “炎龍化身誅殺，接下來就是本尊。”本尊屬水，更好對付。

    荀易早就有盤算，只需聯合諸多靈獸在水潭中種樹，聯手催生樹木將黑龍的精氣吸乾即可。再不然，再度拉到荀家老宅，扔到靜湖裡面讓大陣抽乾精血也行。

    舉起劍，就在荀易準備破開封印時，空中遙遙傳來喊聲:“後生，還請手下留情！”

    劍一頓，荀易看向天空，身穿紫袍的老者匆匆趕來:“後生，這妖龍還有天命在身，此刻殺不得。”

    “你是何人？”荀易收劍，打量老者。

    老者道氣瑩然，手持龍頭柺杖，氣喘吁吁道:“我乃天界福神，特為隴川大亂而來。”

    “後生，這妖龍還有天命在身，此刻殺不得。你且隨我前去和諸神議會，定下解救章程。”說著，老者便欲帶荀易離去。

    嗷吼——

    炎虎大吼，警惕擋在荀易身前，攔住老者。

    四周其他靈獸也紛紛上前，對這個憑空出現的神靈信不過。

    “早不來，晚不來，非要在我們快要得手的時候過來。公子小心有詐！”

    “你這些靈獸同伴倒是忠心。”福神微微一笑，拂袖將靈獸們逼退:“放心，老夫下凡是送他一場大功德，你等可以放心。”

    福神身形一動，快速按住荀易肩頭，神光閃耀後，二人在眾靈獸眼中消失不見。

    荀易眼前一暗，當光明亮起時，自己來到另一處地界。

    這處地界位處雲海，渺渺雲霧中有座懸浮高臺。不少神靈匯聚在高臺之上彼此爭論著什麼。

    一人手持農鐮，正是此地祭祀的農神許田。而周圍那些神靈，除卻隴川郡本地的司命、雨神、龍神、農神等人外還有大周其他地界的神靈。

    眾神吵吵嚷嚷，邊上擺放兩個小壺。

    “諸位，隴川遭劫，還請大家搭把手。”農神守望百姓勤懇半年，突然發生這種事情，第一時間就召集同伴去請大周同行進行協商。所以荀易去找人的時候根本沒看到他。

    除卻隴川農神，周邊還有不少農夫打扮的神靈。這些神靈想了想，各自拿出水稻或者麥穗插入一個小壺。

    “我們這邊的社稷氣不能給你。但可以將我們的神力均你一些，讓你施法恢復作物生機。”

    另一邊，本地雨神同樣在跟同行們協商:“往年大家手裡頭應該都剩下不少真水吧？還請大家看在同為大周神靈的份上，幫一幫。”隴川雨神主動將自己往年留下來的真水投入小壺。

    這真水哪怕僅僅是一滴，化在凡塵便是一場瓢潑大雨。

    周邊幾位水神猶豫下，各自扔出一滴真水投入小壺。

    這些真水可以增進法力，是天庭送下來的元炁所化玄天真水。雨神們平日裡捨不得用，但是在這時候也顧不得其他。

    “終究是百萬生靈，不可不救。”一位魚冠白服水神扔出幾滴真水:“諸君，大周氣脈息息相關。若隴川遭劫，人道動盪，我等地界豈可倖免？”

    “水君所言甚是。”荀易認識的那位媒神就在此地，那位女神趕忙對水君道謝，又對諸神行禮。“還請諸神援手。”

    “說起來，這件事起自龍族，你們龍族不要說點什麼？”一位神靈不滿質問大周諸神這邊存在的幾位龍神。

    一位龍神摸了摸鼻子，拿出三滴真水。另外兩個同伴見了，不情不願也拿出幾滴真水。

    “明明是那個傢伙惹事，憑什麼我們來善後？”

    “該死，若非那傢伙是龍君之子，我才懶得管這件事。”

    “不過龍族上頭怎麼沒有指示？”

    幾位龍神不好見死不救，只得拿出幾滴真水。

    水神們相互拼湊，不多時小壺盛滿大半。

    那位天界福神捋著鬍鬚，滿意看著諸神所為。“爾等不離神道，不偏神心，日後當有大造化。”福神這一開口，諸神猛然看到荀易二人。

    荀易上前道:“隴川郡城隍謝過諸神援手。”

    “不敢。”幾位司命看到荀易，面帶異色。自己這位同伴居然還兼職城隍？

    柯狀元一臉吃驚對福神道:“紫丹大神，這次隴川之劫怎麼把您招呼下來了？”

    “是啊。”隴川農神許田不滿道:“那黑龍潭妖龍是水府之人吧？為何水府幾位大神不曾露面？”

    紫丹，便是當初對荀易和孟翰下咒，封存二人記憶的先天福神。

    “老夫本來就管理大周這邊幾個國家的總體福運，加上這次水府大亂，所以便親自跑這一趟。”紫丹神人解釋道:“你等當知不久之前異界隕落一位神王。”

    “象徵原初之火的光明之主？”

    “不，一開始雖然是他被鳳凰族神人擊殺，但隨後大地神王以自身作為祭品將他復活。反而是大地神王重歸於冥府。”

    “大地神王又死了？”柯狀元有些無語:“這位神王真把死亡當做家常便飯啊。隔幾年就來一回。”

    “這位神王本來就是冥府主人，掌控生與死的法則。在大地之上化作生主，在幽冥之中成就冥王。他死後神魂投入冥府，以冥王的面目對地府發動總攻。為配合這位神王的攻勢，海皇從沉睡中甦醒，在海域對龍族發動大戰，吸引龍族的注意力。”

    “所以水府那些先天大神在天帝的命令下已經前往異界。”

    九柱神王的謀劃恐怕從當初和鳳凰族大戰就已經開始。光之主的犧牲到冥王的替代，還有海皇甦醒，一切一切就好像是連環佈置的局。

    不過本界反應極快，天帝協同諸位大神定下斬首之策，請六位無上神人準備再度誅殺幾位神王壓下對方的勢頭。

    不過這種高層次的博弈，紫丹不準備告訴這些後輩，只道:“屆時你們看神道邸報即可。我們還是討論隴川這邊的局勢。”

    這件事切身關係諸神的利益，諸神豎起耳朵聽紫丹神人開口。

第一百一十九章布雲雨

    “黑龍潭鎮壓的那條妖龍是水府佐靈龍君的兒子。昔年被貶謫下凡，如今引眾生遭殃。第一時間就已通知佐靈龍君，只是龍君從異界趕回花了些時間。”

    幾位龍神舒了口氣，有正主出面，就不用他們幾個來頂這些神靈的怒火。

    農神許田啞然，即便是他們也清楚，異神才是真正的心腹大患。龍君在前線對抗外敵，無論如何也不能在大後方對付人家兒子吧？萬一逼反龍君，會導致整個戰線的失衡。

    “所以，那位龍君出面保下這妖龍了？”雨神頗有幾分不甘心，但龍族掌控水府，他們這些其他種族出身的水神又能奈何？

    “不，那位龍君說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並不準備徇私。”紫丹道:“只是我們福神一系需要找人承載大地邪戾之氣。本座準備讓他化作魔神承載未來百年隴川戾氣，之後由英雄出面將其擊敗。也算是廢物利用吧！”

    “又是魔王勇者的老劇本？”農神嘀咕了一下，但並沒反對福神的建議。他更關心日後隴川這邊的補救。

    “那麼，今年隴川郡這邊的收成以及降水？”

    “天庭命我全權安排。不過老夫看諸神慷慨解囊，索性這樣吧。回頭本座在大周這邊開講神道精要，你等若有心可前來聽講。”

    諸神心中一動，這可比他們付出的那點真水強多了。真水來年還能積攢，但是先天大神講解成神密要，這關乎他們未來成就天神的瓶頸！

    “許田小友，回頭你用諸神贈送的神力醫活莊稼，本年收成可恢復原樣。少司命和稷神輔之。”

    紫丹神人又對身邊荀易道:“你剛剛獲得呼風喚雨的神通，這次降雨由你來做。”然後對隴川郡雨神說:“這小子是我福神一系後輩，這樁功德算我送他的。”拿出一道玉牌遞給雨神:“這道《水德靈章》是某位天界靈君對水德之道的闡述。這小子奪了你這番功德，便用此物替代。”

    荀易擡眼一瞧，看到靈章上閃過的龍影，不自覺想到自己認識的某一位水屬福神龍君。“憑空送自己一份功德，怎麼對自己這麼好？”

    雨神拿過靈章一看，心中那點不甘心頓時消散。“既然上神有心提攜後輩，那麼小神不敢不從。”這份靈章暗含一道先天水靈之氣，這可比這一場降雨功德價值高多了。

    紫丹安排之後，坐在這片神靈空間。身下蓮花自發湧出，對荀易等人道:“你等速速平息隴川之禍，回頭可來此地聽老夫講學。”

    諸人應下，正要離開這片空間時，突然一位年輕男子伸手對荀易後背一拍:“閣下，認識我麼？”

    這位神靈魚冠白服，剛剛他隨手扔出好幾滴真水，幫隴川很大一個忙。

    荀易感激道:“不知神兄如何稱呼？小弟代表隴川百姓謝過神兄仗義出手。”

    年輕男子咧著嘴，露出兩排森白整齊的牙齒笑道:“呵呵，本神司掌湘水——”

    荀易臉色大變，馬上扭頭就走。慘了，慘了，苦主找上門了！

    “旁人看得上，尊稱一聲‘湘君’。”神靈飛快說完，上前提住荀易衣領，陰森森問:“清霄先生，你的文稿呢？當初本神說過，如果你不寫完《湘君》，回頭要登門拜訪的。”

    “這個……這個……”荀易額頭冒汗，求救的目光看向周邊諸神。

    諸神一個個低頭不語，還有兩三個人冷笑嘀咕:“開坑不填傷人品，活該被人小黑屋。”顯然，這也是掉坑裡的神靈。

    荀易一聽，哭笑不得，好歹你們也是神靈啊，對小說那麼認真幹嘛？

    當然認真了，小說如果塑造好了，完全可以凝聚眾生對小說人物的信仰力量。運作的好，可以將小說人物具現化，當做自己的屬神。還可以將小說當做一個世界演化，完善自己的重天世界。

    高位天神的重天世界可視作一個個個體宇宙，孕育無數位面。很多時候不願意花力氣演化，於是藉助小說演化小千世界天道。紫丹神人作為先天神多年，手中掌控三萬小千世界，大多都是利用小說演化出來的世界。

    “放心，放心，一定會填坑的。”荀易連連保證:“現在還是救人為先，在下還要去降雨。”馬上想要離開，但湘君死死不鬆口。

    “沒事，我陪你一起降雨。”湘君跟著荀易，他當初準備以《湘君》製作一個小千世界，用來宣傳自己的信仰。結果荀易開坑不填，湘君雖然想要找別人，但總也找不到合心的。於是，只能逼荀易趕緊寫完。

    湘君虎視眈眈，雖然荀易城隍神印在手絕不怕他。但作為棄坑不填的作者，碰到一個苦苦追更的讀者，荀易有種做賊心虛的感覺，行動不免有些僵硬。

    “清霄先生別怕。不就是一個坑沒填嗎？只有我一個區區水君而已，又不是幽冥幾位閻君，你怕什麼。”湘君語氣幽幽:“你應該慶幸，如果是閻君們看到你的小說，而且你又爛尾棄坑，屆時幾位閻君大帝發怒，將你帶去幽冥地獄轉一圈也無不可。”

    “對了，聽說崇仁大閻君最喜歡看小說。前兩天還送一個棄坑不更的作者去地府一日遊。之後那位作者有感崇仁大閻君熱情招待，已經開始連夜趕更新。”

    “……”

    “還有一個作者惡意寫死人氣角色惹惱崇成大閻君。大閻君二話不說將他送到刀山地獄轉了一圈。”

    “相比幽冥地府送油鍋、送刀山。”湘君重重拍了拍荀易的肩膀:“先生，好自為之哦。我沒多大手段，只能送你一場大洪水玩玩。”

    幾人從空間出來，農神帶領幾個同伴下去復原莊稼。荀易和湘君站在雲頭，荀易手捧玉壺，裡面是諸神捐贈的雨水。

    湘君在旁邊指點:“不用都降雨，留下部分當做地下水脈。再者，降雨需徐徐而為，不可用力太猛，以免引發大洪水。”

    荀易按照湘君所言，激發自己的神通:“呼風喚雨。”神通天授，荀易剛剛御使這個神通，便有云霧從四面八方湧來。從玉壺中傾倒一滴真水投入雲霧。電閃雷鳴間，大雨瓢潑而至。

    “這一滴真水化開就是一場大雨，需要一點點慢慢來。”湘君在一旁指點。荀易先在天公巖降了一場雨，然後又去旁邊的縣裡來一場。

    一滴水，一場雨，循序漸進對整個隴川郡施展雨水。然後選擇乾涸之地或者湖泊河流處再度降雨。

    足足花去好半天的功夫，整個隴川郡的熱氣終於轉涼。

    “井神管理地下水系，你將剩餘真水投入地下水道，讓真水在地下迴圈即可。”

    荀易點頭，抓著玉壺本想倒入某一口古井。一時不慎，將真水連帶玉壺跌落凡間。

    玉壺飛快沒入古井，只聽砰的一聲巨響。地湧靈泉，玉壺中的真水在流入水道之餘，於地面砸出一個巨大的水池。

    “不好！”荀易一聲大叫，趕緊準備下去補救。

    “不忙不忙。”湘君攔住他，二人靜看真水流入整個隴川郡的地下水系。

    玉壺落入池地，地氣湧動，赤光瑩瑩，稍後玉壺中噴出一道玄氣，在池中幻化女子面目。

    “先生，這玉壺是神器，落入凡間誕生靈智，你不妨助她一臂之力化作神靈。”

    荀易沉吟，拿出城隍金印寫下封神敕命。“玉壺明池，婀婷神女。”

    符詔飄入水池，裹著城隍神力幫助女子化作。

    白衣女子站在水面對上空二神拜倒:“玉明拜謝兩位大神點靈之恩。”

    湘君擺手:“你是這傢伙冊封的隴川郡水神，跟本君無關。不過看在同源一脈的份上，這本天書給你了。”湘君傳下一本水屬性的天書，隨後對荀易道:“先生，我先回去聽講，稍後我們再見。”湘君恢復諸神領域，只留下荀易善後。

    荀易對玉明神女道:“你乃玉壺墜落而成，此池名諱‘玉壺池’，你就在此監管隴川郡地下水道。”

    “小神領命。”神女隨即在池邊立下玉碑，然後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