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772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30 22:18
第八十三節 結仇太多

來襲者顯然也沒有想到會突然出現這種情形。

自己身體尚在空中,甚至還沒有飛臨目標上方,可目標的馬車卻突然炸裂開來,車廂板、木塊碎渣、甚至還夾雜著貼地翻滾的那名衛士雙手猛舉,十余枚細密如雨的弩針如暴雨打殘花一般席卷而至。

一時間他以為自己是中了圈套,這太像是一個圈套,明顯針對自己的圈套!

不可能有人能在十余步外自己甚至還沒有做出任何動作之前就能安設好這一切,這一切就像是完全等待著自己到來。

又驚又怒之下,卻也由不得他了,飛臨空中的黑影驟然發威,手中的雙劍連續不斷的振動,抖出十余個扇形光圈,直接向馬車橫卷而來。

強勁的氣浪伴隨著十余個扇形劍罡席卷而來,無論是江烽還是鞠蕖都意識到了問題的嚴峻性。

這起碼是固息期的高手了,甚至可能是觸及到了小天位門檻的角色,爆射的車廂板和木塊撞上對方的劍罡,頓時反轉倒卷,反而成了對方的幫手。

更讓江烽和鞠蕖駭然的是那數十道劍罡形成劍氣光圈,瞬間就已經逼近到了近前,讓你退無可退。

退無可退,便無須再退!

對于這種刺殺,江烽自認為已經有些經驗了,在經歷了多輪刺殺和肉搏戰之后,他已經再無復有不適和倉皇無措的可能了。

玄鐵斬馬刀由下而上凌厲的揚起,一息之間劈出了三十六刀,刀鋒急速劃破空氣,發出凄厲的尖嘯,重重烏色刀浪將自己身體層層疊疊的包裹起來,猶如一個詭異的烏黑光球,迎著對方席卷而來的劍罡氣浪,逆鋒而上。

鞠蕖早已經猶如游魚一般閃過,手中輕呂連連閃動,轉瞬之間已經連續從五個角度一口氣持出十七劍,誓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蘇鐵也在第一時間翻滾在地,一枚菱形雕花鐵符被他驟然扔出!

來人全身黑袍裹身,甚至連面部都被黑布包裹,只留下一雙鷹隼般的厲眼,手中雙劍盤旋,劍氣縱橫,將整輛馬車撕裂得粉碎!

江烽將自己身體蜷縮在烏黑的光球之中,元力催動斬馬刀爆發出兇悍無匹的刀氣,迎面與對方層層疊疊而來的劍浪撞擊在一起,乍分乍闔,陡然彈開來。

十三道劍氣撕裂開了斬馬刀組成的光球,讓被震出三步開外的江烽身上陡然多出十多道鮮血淋漓的劍傷。

蘇鐵扔出的菱形雕花鐵符在空中驟然綻放出一輪奪目的光芒,菱形的鐵符上雕花符文冉冉浮動,瞬間威能轉化為力量,鐵符變成一柄犀利無匹的螺旋狀刀輪,沿著氣機急速追蹤而來。

“咦?”乍分乍闔間,黑影這才發現尾隨而來的菱形螺旋狀刀輪竟然綻放出絲絲戰氣,絲毫沒有因為自己的劍罡而受到影響,此時他才反應過來,這不是暗器,而是術法武器!

左劍猛振,劍罡陡然擊中飛旋而來的螺旋刀輪,螺旋刀輪被這兇悍的一擊直打出五丈開外,但黑袍蒙面男子尚未來得及松一口氣,那刀輪竟然在空中又是一個盤旋,重新從側面飛襲而來!

黑袍蒙面男子大吃一驚,自己這一擊哪怕是玄鐵風磨銅所制物件也得要被震碎毀壞,沒想到竟然對這刀輪毫無用處,甚至來勢還變得更快更刁鉆。

就在黑袍蒙面男子左劍發出一擊時,楚齊已經再度在地面貼地翻滾,雙臂連環擺動,又是三輪袖筒針弩釋放而出,死死封住黑袍蒙面男子的躲閃方向,而與此同時鞠蕖也在空中再度連持九劍!

江烽目光如炬,死死鎖住對手,他沒想到對手武技水準已然晉入了固息期,可以說距離小天位只有一步之遙,自己和鞠蕖的聯手也很難在此人手中討好,但是就這么一交錯間自己便連中十余劍,哪怕是避開了要害,但這十余劍仍然讓江烽受創非輕。

若是這樣遁地離開,江烽不是做不到,可不給對方留下一點兒印記,江烽內心的怨憤是在難以消除,這積郁在心中只怕對自己的武道修行影響更甚,哪怕是自己再付出更大的代價,他也要給與對方必要的報復!

蘇鐵發出的術法武器是在南陽與甘泉分手時,甘泉贈送給江烽一行的禮物,也被蘇鐵視若至寶。

雖然不太清楚甘泉的術法一道水準達到了什么狀態,但是從這具術法武器的水準來看,絕對是方術師級別以上了,而且更為難得的這個家伙還精于匠術,是一個極為難得的方術匠師。

江烽在等待時機,他在等待對手忙于應付來自三面攻擊時手忙腳亂,也是最虛弱的那一刻。

這一刻終于到來。

雙劍盤旋,罡風怒號,青色的劍氣蕩起一輪巨大的光暈向外擴散。

黑袍蒙面男子顯然有些低看了來襲這具術法武器的難纏程度,或許它的攻擊力度并沒有那么強大,但是你想要三五兩下將其擊碎毀壞卻難以做到。

這是一具典型的用于支援或者說策應的術法武器,可以用來幫助使用者牽制敵人。

連環交錯間,螺旋刀輪再度被擊出十余丈,歪歪斜斜的在空中扭動,顯然是被黑袍蒙面男子這耗費元力的傾力一擊擊傷了,喪失了再度進擊的能力。

三重弩針也在這個時候席卷而至,光暈繼續擴散,將三重弩針囊括了進去,細碎的噼啪聲不斷在雙劍劍葉上傳來,黑袍蒙面男子雙劍向外一推,數十枚弩針竟然被震成了金屬碎渣!

只不過這個時候鞠蕖的九劍也在悄無聲息的襲至了,右劍連續不斷挽出劍花,將鞠蕖八劍虛式擋開,但是卻難以格擋鞠蕖最后那傾力一擊,他不得不猛推左劍,將鞠蕖最后一擊擋開,并順勢發動元力反震,硬生生將鞠蕖震出三丈開外。

看著鞠蕖有些沉重的身軀在空中墜落,江烽此時的心境卻已經沒有半點波動,這一刻,他只想要讓對方付出代價!

在雙手持握的玄鐵斬馬刀引導三皇炮錘之力發動之前,他就已經一口氣把許靜為他準備的一具木龍符擲出,同時捆綁在膝部的兩枚筒弩也在他發力震動下,悄然無聲的釋放出了兩枚術法弩針。

黑袍蒙面男子也意識到了危機。

當他看到江烽猛然撲上,絲毫沒有畏懼自己雙劍震蕩起的劍氣光輪時,他就意識到了自己恐怕小覷了對手。

雖然情報顯示這個家伙只是一個養息期高手,但是養息期高手敢這樣正面硬撼自己的雙劍,那絕對是有來無回,但他不相信對方會蠢得看不出自己固息期水準。

凌厲無匹的刀氣沿著對方猛劈而來的刀刃傳遞過來,巨大的沖擊力瞬間就突破了黑袍蒙面男子筑起的玄氣防線,訝然間,黑袍蒙面男子不得不滑步后退,用空間來換取時間,但是江烽卻不會給他這個機會了。

兩枚弩針伴隨著江烽怒吼聲中丟棄下玄鐵斬馬刀之后連續三拳爆發,這是江烽集全身元力用三皇炮錘之術導發,洶涌轟出!

雄勁的拳力絲毫不受黑袍蒙面男子后撤拉開的距離影響,猶如洪鐘大呂,強勢撞擊,狠狠的闖入了黑袍蒙面男子的最后一道元力防線。

輕輕的悶哼一聲,黑袍蒙面男子身體微微一晃,這三拳幾乎耗盡了江烽畢生元力的三皇炮錘,終于擊破了對方的底線,而此時兩枚弩針才無聲無息的滑至,穿入對方體內。

暴吼聲中,男子全身一震,幾乎不敢相信發生了什么事情,而此時楚齊和蘇鐵也早已經暴襲而至。

江烽蘇醒過來的時候,發現天色已經黑盡了。

鞠蕖半靠在床頭上,顯得有些柔弱,頭上系了一條乳白色的發帶,把略略有些發紅的發絲給勒了起來。

鞠蕖的頭發是黒里透著棕紅色的,只不過鞠蕖不愿意自己這種略顯怪異的發色太過招人眼目,所以一直用一種草汁浸潤自己頭發,讓自己頭發保持純黑色。

身上的十余處刀傷已經被包扎了起來,事實上這種外傷并不嚴重,對于江烽造成傷害的還是對方在江烽連環三拳是爆發出來的元力反震之力,固息期的反震力不是尋常人能承受得起的,哪怕江烽有所準備。

鞠蕖的傷勢也要比江烽略輕,在空中的滑躍扭動成功的消減了不少震力,但即便是這樣鞠蕖也受創不輕。

“蘇鐵和楚齊沒事兒吧?”說出聲來,江烽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嘶啞得厲害。

鞠蕖也注意到了江烽蘇醒過來,把身體靠過來,輕聲道:“他們倆沒事兒,對方被你擊傷便逃脫了,現在城內正在搜捕。”

“哼,搜捕?”江烽搖搖頭,“沒太大意義,哪怕抓得到對方,也不會有任何結果,我這個人太招人恨,結怨太多,想除掉我的人多如牛毛,南陽,蔡州,長安城內也一樣,甚至連大梁都有可能,誰能說得清楚?抓到對方也可能是栽誣于人,我們敢相信么?”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31 19:32
第八十四節生兒子是大事情

鞠蕖輕輕嘆了一口氣,雖然對澮州的局面不是很了解,但鞠蕖也知道自己這位郎君現在是樹敵太多了。

哪怕是在這長安城中,都一樣有不少人欲置他于死地。

這不是她主觀臆想的,而是在拜會兩位舅父時,舅父告知她的。

商人重利,也更實在,當她找上兩位舅父告知自己現在的情形時,兩個舅父先是興奮狂喜,但是很快就又冷靜下來,最后得出的結論是覺得如果要押注澮州,風險太大了。

對于長安城里的胡商們來說,能夠靠上外藩固然是一件大好事,但是卻也需要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澮州的情況十分特殊,和淮南、淮北乃至潭岳、江陵、鄂黃、吳、越這些根基深厚歷史悠久的藩閥不一樣,剛剛設州,立足未穩,而且周遭都是對其不太友好的強藩,唯一可以依靠的大梁卻還不和澮州接壤,甚至大梁也許對澮州都還存有異心,這樣的情形如何能夠讓商人們押注在其身上。

對于商人們來說,壟斷某個行業,或者為成為某個藩閥的大供應商無疑可以獲得巨額利益,但是這卻需要這個藩閥擁有穩定的地位局面和良好的發展前景,而現在澮州顯然還沒有達到這一步,他們當然不愿意輕易把銀錢砸入進入打了水漂。

就像鞠蕖和兩位舅父商量的戰馬問題,大舅父卡里姆現在手中就有將近三百匹來自吐蕃湟中地區的上等良馬,稍加訓練就可以成為優良的戰馬,價格也不算貴,甚至賣給澮州還可以再優惠便宜些。

而且如果澮州真的需要的話,大舅父甚至可以在三個月內還能從湟中、甘涼二州再運來三千匹良馬,可問題是你澮州付得出這筆錢么?

沒錢也行,你澮州能拿得出什么東西值得交換的東西么?絲綢、茶葉、鐵料、武器、甲胄、鹽、藥材、布帛、烈酒,這些東西都可以,這些東西,澮州有么?

再后退一步,如果這些東西你都沒有,你有人口有土地,有穩定的田賦租稅,占據交通要道,有穩定的商稅關稅,一樣可以作為質押物讓商人們心甘情愿的為你奉上你需要的一切,可這個東西是要建立在你擁有一個穩定的政權前提下。

現在澮州顯然還不具備這個條件,蔡州和南陽都對澮州極度仇視,東面甚至還有蟻賊肆虐,澮州這個新設州能維系多久,誰也不知道。

沒準兒今天把三千匹戰馬奉上,明日澮州已經成為南陽或者淮南的囊中物,這讓商人們找誰哭去?

鞠蕖在二位舅父那里呆了半日,該說的都說了,但是兩位舅父都沒松口,但也沒有一口封死,只說需要商量,另外他們也想見一見江烽。

沒想到這一面還沒有來得及見,就發生了這種事情,也不知道兩位舅父在得知這種事情之后,還有沒有興趣再見二郎了。

似乎是覺察到了鞠蕖表情有些怔忡,江烽還以為是在為自己的安全擔心,笑了笑:“蕖娘,不必擔心,我傷勢不重,這都是皮外傷,將息休養幾天就不礙事了。”

“二郎,我不是在為這個擔心。”蕖娘搖搖頭,“我只是覺得好像你走到哪里,都有人想要針對你刺殺,是不是每一家都是這樣,難道說南陽劉家、鄂黃杜家或者蔡州袁家的家主們也都這樣?”

江烽若有深意的搖搖頭,“蕖娘,不是這樣的,之所以我屢遭這種刺殺,是因為敵人認為用這種效率最高,利益比最大的方式來解決我最劃算,你想一想,如果要通過戰爭來征服占領澮州,該有多麻煩,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可要刺殺我,縱然也有風險,但一旦得手,那就是一勞永逸的事情,而且單人刺殺風險也小得多,成固然好,不成,一擊不得手,便飄然遠遁,也無關大局,就算是被我們當場格殺,損失也不過就是單個人,頂多也就是幾個人而已,何樂而不為?”

“那其他人呢?難道他們也一樣隨時面臨這種刺殺?”鞠蕖意似不信。

“當然,其他幾家不可能像我這樣,因為他們背后都有家族自身為其撐腰做底氣,他們大多成名已久,而且膝下兒孫滿堂,刺殺了他,他還有兒子、孫子,絲毫無損于他們政策的執行,只會遭來他們整個家族乃至政權的更大仇視,所以這種情形下,不能說絕對沒有誰會去干這種事情,但如果不到萬不得已,或者確實需要,沒有誰會去干這種蠢事。”

江烽的話讓鞠蕖終于明白過來了,郎君的根基實在太單薄了,而且更為重要的是他膝下沒有子嗣,一旦他遇刺身亡,那么他所建立的一切都將瓦解,甚至繼承人們都會為這一切大打出手,而為他報仇就更不可能了。

就像剛才郎君剛剛特意提到了大梁,雖然大梁現在和澮州是準盟友或者說盟友關系,但是郎君麾下好幾員重要大將和文臣乃至術法師,像楊堪、丁滿、張挺、郭岳、崔尚、王煌、鄧龜年,卻都來自大梁。

雖然他們現在看似效忠郎君,可一旦郎君遇刺身亡,那么這些在澮州軍中執掌大權這會兒如果無法立即推舉出一個能夠服眾的首領來,只怕大梁就可以乘勢接管籠絡這些人,進而接管澮州了。

難怪郎君在南陽會那么重視遇上的王邈和甘泉二人,無他,蓋因這二人都不是來自大梁,甚至和大梁還有著隱隱的敵意,如果能將這二人引入澮州軍中,勢必對平衡整個澮州軍中大梁系的力量發揮作用,這也是為什么郎君一力扶持張越,甚至連秦再道這個不那么可靠的家伙都還是委以重任,而許子清和鞠慎在郎君心目中的地位恐怕也一樣不輕。

但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還是郎君背后缺乏一個以姓氏血緣關系為紐帶的家族支撐,所有風險就集中在他一個人身上了,這是關鍵,所以要解決就必須解決這個問題。

“二郎,你說你有一個大哥入山修道去了?能不能讓他回來幫你一把?”鞠蕖咬著嘴唇問道。

“大郎?”江烽臉色古怪,搖了搖頭,似笑非笑的瞥了鞠蕖一眼,“我大哥是對俗世生活沒興趣的,很早就修道養生去了,蕖娘,我明白你的意思,把心思花到他身上,還不如咱們抓緊時間,你早點替我生一個兒子來的穩當。”

前面幾句話都還正經,最后一句話江烽忍不住調戲了一下鞠蕖。

饒是鞠蕖大方豪爽,但是在這種生兒子的事情上卻也難以放得開,原本有些柔弱白皙的臉龐頓時漲得通紅,忍不住拿手打了一下江烽,但是看見裝模作樣齜牙咧嘴的模樣,鞠蕖又不敢使勁兒了,只能把頭扭到一邊:“想替你生兒子的人多了去,許寧,小靜,等在排隊等著呢,還有那個瑾公主,……”

“得,小寧和小靜也不說了,我和瑾公主可沒那事兒,還有了,小寧和小靜生不生兒子是我和她們的事情,我只問你愿意不愿意替我生個兒子?”江烽半真半假的看著鞠蕖問道。

被江烽逼到了墻角邊上了,鞠蕖面頰緋紅,扭過身去,面向一隅,良久才吭哧吭哧的說了一句:“生兒生女,誰又能說得清楚?”

江烽心中一蕩,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放松的用前世的心境來看待這個時空了,忍不住伸手摸了一把鞠蕖挺翹豐碩的臀部,“兒女雖然對我都一樣,從我個人來說我更喜歡女兒,但兒子也得要生,一次沒生出來,那咱們就來第二次,總得要生出一個才行,郎中都和我說過,你這里夠大,是個生兒子的模樣,……”

被江烽放肆無比的淫詞艷語弄得心神俱亂,鞠蕖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應對這種場面,只能捂著臉嚶嚀道:“二郎,別說了,別說了,……”

本欲再調戲一會兒鞠蕖,卻聽得門一響,吳瑕那個小丫頭卻鉆了進來,“哎呀,郎君醒了?”

鞠蕖心中一松,總算是把自己給解脫出來了,“吳瑕,來,我們要替二郎換藥了,……”

刺客的劍技非凡,好在江烽以三皇炮錘之力催發的玄鐵刀氣也不弱了,總算是抵擋住了最致命的劍氣傷害,倒是這等外傷無關大局,頂多也就是失血多一些,只要勤換藥,也就是三五天就能恢復得七七八八。

“對了,二郎,尉遲大人和瑾公主,還有那位二殿下都有人專門來看望你,現在門外都是宮中禁衛守衛,就是怕那殺手再來,……”鞠蕖漸漸恢復了正常,這才想起什么似的道。

“嗯,也得對外做個樣子才行啊,否則這日后外藩誰還敢進京來,動輒遭刺殺,這長安城像什么?皇室的威嚴氣度在哪里去了?”江烽淡淡的笑了笑,示意鞠蕖和吳瑕把自己扶起來靠在床頭,“不過我挨這一遭也并非沒有好處,朝廷總得要給點兒安慰吧,相比二殿下的提議會很快獲得通過,我們也不必在這里呆太久了,誰想要阻攔,也許就要背負起刺殺我的嫌疑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31 19:32
烽皇  第八十五節 胡商

    江烽的遇刺在長安城裏引起了很大的轟動。

    外藩來朝,居然在齊王府外遇刺,這種公然的刺殺行徑無疑是對朝廷的莫大的輕視和侮蔑。

    縱然李唐皇朝已經日趨沒落,但是在這關中,在這長安城中,其地位和威嚴仍然是不容挑釁的,尤其是除開李氏還有九大公卿豪門家族在,仍然毫不客氣的被打臉了。

    這種消息傳開,會對日後意欲上京來朝的外藩們是一個什麼樣的刺激。

    外藩們又會對李唐皇朝的信心產生多麼大的變化,這都是難以預計的。

    胡床上兩名胡服老者相對盤腿而坐。

    “納辛,情況怎麼樣?”

    “城內還是很緊張,朝廷震怒,對澮州來客的被刺極為重視,現在雖然沒有封鎖城門,但是出入城門都必須要進行嚴格檢查,看樣子朝廷對這個江烽還是很重視的。”身材略微要瘦削一些的虯髯男子撫摸了一下下頜,“茶樓酒肆裏邊傳言也很多,有說是南陽和蔡州來的刺客,也有說是大梁派來的,更有說是大殿下派人,故意在齊王府門外行刺,……”

    “大殿下?!”寬臉深目的男子有些吃驚,“證據呢,理由呢?”

    “證據肯定沒有,理由麼,都說這江烽和瑾公主以及尉遲家族好,二殿下和瑾公主乃一母同胞,朝廷有意要拉攏此人拉來換取對光州的控製權,傳言二殿下一直在幫此人向朝廷謀求光澮壽觀察使一職,所以……”納辛攤了攤手,“大殿下一直和南陽關係密切,對凡是和大梁有瓜葛的人,都切齒痛恨,這也是大家有些懷疑大殿下的原因。”

    “光澮壽觀察使?這麼說鞠蕖所說的壽州有可能要被江烽掌控是真的?”寬臉深目男子坐直了身體,“壽州可是一個好地方,商貿發達,聯通吳越。”

    “卡裏姆,不一定,壽州現在還是半獨立狀態,而且和淮南楊氏關係莫逆,恐怕姓江的未必有這個實力和膽量拿下壽州吧?而且新設澮州已經從壽州劃走了兩個縣,再要把壽州交給姓江的,隻怕淮南也不會答應。”

    虯髯男子當然知道自己兄長一直抱著要把生意做到吳越之地去的願望。

    吳越之地素來富庶,尤其是生產絲綢、茶葉、瓷器最是受西北之地的歡迎,而且吳越之地對產自西北的馬匹、皮革亦有大量需要,所以這等相互需求甚大的貿易地區最是適合商隊往來。

    隻是山高水遠,長安與吳越之地相隔多個藩閥勢力,一批貨物要從長安運到江都、揚州或者杭州,不知道一路上有多大風險,而且沿途各種苛捐雜稅隻怕也會讓貨物價格不知道攀升到什麼狀況。

    當年妹妹還在的時候,他二人就曾經探索過這條商道,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

    從長安經商州到南陽,再從南陽過申、光二州,進入壽州,無論是沿淮而下到楚州,再由運河到揚州,或者直接從壽州經廬州從江水東下到揚州,都要過六七家藩閥地盤。

    這過一關抽一次稅,還要過太多治安不佳的地段,麵臨盜匪搶劫的危險,實在太過於危險,所以最終不得不放棄。

    但現在情況比起十多年前又有些變化了,關中的局麵不太好,光是這長安城內的胡商競爭也進入了白熱化狀態,信奉佛教粟特商人和信奉伊斯蘭教的大食商人越來越受到朝中貴人們的青睞,而他們這些信奉祆教的波斯商人,則受到各種打壓。

    現在大食商人在廣州、揚州沿海一帶勢力很大,而波斯胡商則在黃巢之亂後喪失了對廣州的統治權,長安、洛陽乃至汴梁又是粟特人的根據地,而契丹的胡商也開始南下河朔,波斯胡商的勢力萎縮得相當厲害,作為波斯胡商的領頭人,卡裏姆和納辛兩兄弟不得不為整個族群的未來多考慮一些。

    “不,納辛,如果壽州要歸給姓江的,那我們就需要認真考慮一下了。”寬臉深目男子搖搖頭,鄭重其事的道。

    “哦?”納辛吃了一驚,沒想到自己兄長這麼快就改變了主意,之前兄長一直力主要慎重,不願意輕易表明態度,怎麼這壽州得失竟是如此之大?“卡裏姆,這卻是為何?”

    “納辛,你可知我屋裏置放的那一套茶具?”卡裏姆問道。

    “知道,大兄最是喜愛,黃裏泛紅,好像是產自嶽州窯的名器?”

    納辛對品茶並不太感興趣,不像自己兄長生活早已經和茶浸潤在了一起,每日必飲茶,而且一日不飲,便坐臥不寧,哪怕是出門在外也要想方設法喝上一壺,所以這幾年裏大兄都不太願意出門,更願意呆在長安城裏了。

    “不,那不是產自嶽州窯,而是產自壽州窯的紅釉,我敢說整個長安城裏也絕無僅有,隻此一套。”說起茶具,寬臉深目男子便忍不住眉飛色舞,“這套茶具我是在瓜州買得,花了我一百金,後來便有人找上門來,願意出一百五十金要我想讓,但被我拒絕了,上年,工部上官侍郎來我這裏,我以此待客,他多番診斷之後才說這並非產自嶽州窯,而是出自壽州的壽州窯,乃是黒釉瓷經過窯變而成的紅釉瓷,極為罕見,……”

    看見自己兄長說起茶具滔滔不絕,納辛也有些氣悶,難道就因為一套茶具就要改變態度?哪怕是壽州曾經出產瓷器,但是現在也應該早就破敗寥落下去了。

    這麼些年來他對瓷器也是大略有些了解,除了吳越那邊的青瓷外,現在河朔地區的白瓷早已在戰亂中破敗蕭條下來,反倒是潭嶽那邊的名窯不斷,產量大增,現在要做瓷器生意,要麼去越地,要麼去潭嶽。

    看見兄弟麵部表情變化,寬臉深目男子也意識到自己話題跑偏了,趕緊轉回正題:“納辛,壽州這麼些年來的確沒有什麼太有名的名窯出產,但是上官侍郎也曾經提過,壽州窯在幾十年前規模也是相當大的,所產青釉、黃釉、黒釉皆名滿天下,但是被黃巢之亂席卷而過之後,壽州窯就衰落下來了,但是那邊窯土仍在,而且壽州乃是淮水中遊最重要的商埠,若是這江二郎能控製壽州,恢複壽州窯,同時打通壽春商埠,這是何等機遇?”

    納辛連連搖頭,顯然不太認同兄長的觀點,“大兄,你這是一廂情願的設想,想那壽州窯既然那麼大名氣,黃巢之亂也已經過去四五十年了,為何卻遲遲未能恢複?還有,壽春何等重要,淮北淮南都一直垂涎,就是因為大家都投鼠忌器才能保持這種半獨立局麵,連蟻賊都未能打下壽春,江二郎何德何能就能接掌壽州?大兄不會認為朝廷一直詔令就能讓壽春落入江二郎手中吧?”

    卡裏姆也知道自己兄弟所言不無道理,但是他更明白另外一個道理,若是一切都能算到,沒有一點風險,哪裏還能輪到自己這幫人?隻怕粟特人和大食人也早就撲上去了,現在起碼自己還有鞠蕖這條線作為引導,可以先行一步,至於說日後壽州能不能落入江二郎手中,江二郎能不能如願以償的恢複壽春商埠風采,讓壽州窯重現輝煌,那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但如果你要等到他已經拿下壽州之後再去聯絡,恐怕就沒有那麼簡單了。

    卡裏姆從來不認為一個女子就能讓江烽這種正處於上升期的藩閥改變決定,要想獲得其認可,那麼就隻能把利益和其綁在一起,這樣才是最可靠的。

    “納辛,你說的我都明白,但是你應該看到我們波斯商人現在的處境,那幫大食人現在倚仗在揚、廣二州的海商通道,不斷蠶食我們在中原的市場,而粟特人現在更是猖獗,整個中原和西北幾乎都快要沒有我們的落足之地了,難道我們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他們把我們擠垮?你我也許能夠靠積蓄優哉遊哉過這一輩子,但我們的兒女呢?我們沒有了生意,對朝中貴人們還有什麼用處?怕是求個安穩也難吧?難道也要淪為東市上起早貪黑賣胡餅之流?”

    兄長的話一下自己擊中了納辛內心最大擔心,他和兄長都是兒女成群,在長安城裏置下了偌大家產,可走到這一步,這長安城裏胡商上萬,就是波斯商人也是上千戶,若是象自己這種頭麵人物對朝中貴人們沒有了用處,隻怕立即就會引來無數惡狼垂涎,找準機會把自己撕得粉碎。

    這生意場上難免利益糾葛爭奪,大食商人和粟特商人一樣巴不得把波斯商人吞噬,就像自己不也一樣渴望將他們擠出長安城一樣麼?想要當個無憂無慮的田舍翁,哪有那麼簡單?更何況自己兄弟背後更有上千的同族商人也還要靠自己兄弟的支撐呢。

    看見自己兄弟乍然色變,卡裏姆也知道自己說中了對方內心的擔憂,若非如此,自己又何須去冒這種險?實在是這條路就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啊。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 20:31
第八十六節 防御守捉使

“二郎,你躺下,躺好,別起來,……”

“嗨,公主殿下親來,我就是躺在這里,心里也不踏實啊。”江烽還是撐著坐了起來,擺擺手,“我沒那么孱弱,刺客雖然高明,但我也不是吃素的,總得還他一招,要不我也傷不了這么重。”

李瑾是獨自前來的。

之前派人來了一次,當時江烽還處于昏迷期,所以沒有什么交流,這一次得聞江烽已經蘇醒,所以李瑾親來。

能讓瑾公主殿下親來,無論對誰來說都是莫大的榮耀,甚至比兩位殿下來更顯赫。

“真是不好意思,長安城里出這種事情,我已經責成禁衛負責你在長安城里的安全,另外朝中也有安排,專門追查此事,定要給你一個交代。”

雖然明知道這不過是場面文章,但是話從李瑾嘴里出來,還是讓江烽很舒服,起碼人家公主殿下這般重視,無論于公于私都做到了仁至義盡了。

“有勞殿下費心了,不過公主也不必太過于計較,我這一年多來從澮州到汴梁,再到長安,經歷這種事情也不少了,習慣了,……”

江烽的話讓李瑾的面色微變,她目光落在江烽臉上,端詳著江烽的面部表情,似乎要看穿江烽話語中是否隱藏著什么,“二郎,你是不是聽到了外界流言,說是我大哥……”

“不,不,公主你誤會了,外界的確有些傳言,誣稱大殿下意欲如何如何,我是不信的。”江烽搖頭,目光明澈,“想要要我命的人不少,但想要得手卻很難。”

“你還是懷疑我大哥了?”李瑾臉色有些黯然。

“公殿下,這不重要,有些事情我們心里清楚就行了,如果真是大殿下,我相信也不是針對我,我這樣說夠了么?”

江烽笑了起來,他實在不愿意讓這位相對單純一些的公主殿下黯然神傷,更何況這本來也不可能是大殿下所為,只不過有些人想要制造混亂,故意挑起各方的矛盾罷了。

對于刺殺這種行徑,江烽素來不愿意去追根究底,原因無他,任何一個只要覺得刺殺行為有價值有意義的對手都可能是幕后操縱者,你追查的結果也許就是人家想要的,所以江烽一直覺得這種追查沒有太大意義。

有那份心,不如加強自己的實力和戒備。

最霸道的莫過于直接把這種事情帽子扣在你想要對付的對手身上,當然前提是你要有足夠的實力去碾壓對方。

李瑾聽懂了江烽話語中的意思,眼睛陡然變得明亮起來,但隨即又有些傷感,“為什么這些人都要這樣做?”

“殿下,大家都是為了生存,可以理解,但作為當事人,卻很難接受。”江烽動了動自己的身體,讓自己坐得更舒服一些,“不過這種事情最好還是少來一些,對朝廷的威信損害很大,多來幾回這樣的情形,只怕日后就沒有人愿意來京城了。”

李瑾嘴唇動了動,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這種事情每每發生,朝中就要引起一陣大嘩,然后就是相互攻訐,但是結果卻不會有多少改變,……”

聽得李瑾這么直截了當的話語,江烽也覺得這位公主殿下大概是對當下的局面失望透頂了,才會這么不客氣的把蓋子揭開,絲毫沒有掩飾的意思。

“殿下,看來我在船上和尉遲大人所說沒有多大用處啊,興元府、洋州、鳳州、興州那邊,據說情況很糟糕,為何朝廷卻不愿意去收復呢?”江烽順口問了一句。

他也沒打算能得到一個回答,雖然對關中內部的情況不十分了解,但長安城內公卿內部和皇室之間的內斗早就不是什么秘密,幾乎每一件事情都需要多輪博弈才能見出分曉。

而要想出兵興元府這等大事,恐怕對于關中來說,不爭論一個兩三年是沒有結果的,可以長安這樣四處透風根本無法保密的議事規則,只怕大臣們還沒有完全搞明白情況,興元府楊氏那邊早已經在考慮對策了。

李瑾愣了一愣,臉色更加晦暗苦澀,“二郎,這種事情輪不到我去多關心,你若是有興趣,不如去和尉遲叔叔他們多說說吧。”

“我多言了,尉遲大人深謀遠慮,朝中諸公智慧遠勝于我,何須我來操心?”見李瑾不想提這些事情,江烽也就知趣的不再多問,只是覺得有些可惜。

在長安城里這幾日,他也未曾閑著,無聞堂的體系也剛剛才在長安城里落足,很多情報工作剛剛開始起步,還遠無法為自己提供多少有價值的情報,但是上午抽時間與專門來拜訪的卡里姆和納辛兄弟花了一個時辰的談話,卻讓他收獲不少。

照理說山南西道觀風使楊文昌把興元府臨近四州折騰得天怒人怨,目前應該是最合適的出手時機,但是朝廷中卻好像猶豫不決,拖了大半年都未曾有動作,。

眼見得夏收在即,這也就給了楊文昌以喘息之機,這等絕佳機會一旦錯過,只怕再要想動手,就難得找到合適時機了。

“二郎,朝中的事情不像你想象的那么簡單,關中,長安,和你那澮州比,沒有可比性,連我父皇很多時候都只能睜只眼閉只眼,前幾日里我進宮里去看望我父皇,我父皇還在說整日里聽著這些人吵吵鬧鬧,他連朝都不想上了。”

李瑾有些苦澀的話語讓江烽也無言以對,也難怪關中這么多年來暮氣沉沉無所作為,九大公卿家族壟斷了整個關中和朝廷的運作,哪怕是皇帝陛下也一樣在這樣的困縛下難以有所作為。

更何況以江烽的觀察,當今這位皇帝陛下也不是一個有大雄心大魄力的人物,面對這種局面也只能躲在宮中消磨時間了。

苦了的卻是這些皇家子弟了,關中地狹人多,像二殿下和李瑾這種公主,日后去向可想而知。

就像當今天子的弟妹們一樣,當個懶散閑王公主,若是不得皇帝陛下親近的,府上更是門可羅雀,說句不客氣的話,就是外藩來朝都懶得拜訪,打個秋風都沒處去,可見這些皇室成員的處境有多么凄涼。

看見李瑾眉宇間的愁苦之色,江烽心中也有些感慨,“公主殿下若是覺得在這長安城里太過憋悶,不如到我澮州一行,也算是散散心,我聽尉遲大人說公主殿下去年到南陽還是第一次出關中,我們江淮這邊卻從未來過,澮州雖小,但是也有些可看之處,澮州老百姓也久慕天家,公主殿下能來一行,澮州也必定增輝不少。”

李瑾眼睛一亮,眉宇間的愁思都消散不少,“二郎,這可是你說的,到時候我來澮州可不是呆一天兩天,說不定要呆一月兩月呢。”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殿下能來澮州,也是澮州百姓之福,別說一月兩月,就是一年兩年,澮州也只有喜悅啊。”江烽也樂呵呵的道。

李瑾深深的看了江烽一眼,這才輕聲道:“朝中關于你出任光澮壽觀風使一事爭論頗大,有的主張你出任光澮觀風使,不宜給你壽州名義,避免刺激淮南,有的說你乃白身而起,不能破格擢拔,觀風使一職不適合,你自己也應當去走動走動,……”

江烽笑了起來,“殿下看我這模樣適合走動么?

“嗯,所以這一次刺殺也讓朝中意見漸趨統一,朝中有意任命你兼任光澮壽防御守捉使。”

防御守捉使是略低于觀察使的職務,往往與團練使互置,可掌幾州軍務,但是并無執掌諸州政務之權。

當然這只是理論上如此。

像光澮壽防御守捉使這一職務,光州刺史肯定是朝廷來人,而壽州甚至不在自己控制之下,也就無從談起,說來說去也就是一個澮州。

當然這并不是說這個職務就沒有意義了,這起碼給了江烽一個統攬三州的名義,而江烽要的就是這個名義。

光州也就罷了,壽州他是志在必得的,而沒有一個名分,你要出手壽州就要尷尬得多,而且可以隨時砸到來自壽州本土勢力正大光明的反抗,但有了這個名義就不一樣了,自己出兵壽州就是理直氣壯,誰敢反抗,就是違背朝廷詔令,那就是反叛。

名分大義在沒有實力時顯得無關緊要,但是在有實力的情況下就會顯得格外重要。

“我這一次遇刺看來還成了一樁好事了,不知道有沒有人懷疑這是我自導自演的好戲呢?”江烽輕輕笑了起來,看見李瑾瞪起眼睛,趕緊收回:“殿下,我失言了,感謝朝廷的恩賜,江烽感恩不盡。”

“二郎,你還是早一些回澮州吧,我總是有些擔心這長安城里……,你知道的,日后等你的武道水準晉入小天位之后,也許你才能安全一些,前日那刺客不過是固息期罷了,若真是來一個小天位的強者,你恐怕就危險了。”李瑾幽幽的道。

江烽身體一抖,目光也是一凝,這丫頭難道知道是誰刺殺自己?
V123210 發表於 2017-1-2 20:31
烽皇  第八十七節 壽州鄭家

    李瑾還是離去了,但是最終還是沒有回答江烽的疑問。

    不回答其實就是一個最好的回答,江烽意識到自己遇刺背後恐怕還有更複雜的故事,甚至連自己大概都難以想到。

    關中長安城內的各方勢力盤根錯節,矛盾重重,其複雜程度恐怕連長安城中名義上的主宰者大概都難以搞清楚,或者是難以幹涉,不僅僅是自己遇刺,就像是山南西道問題,都足以證明。

    接下來的一連串登門看望慰問也印證了江烽的懷疑,無論是大殿下還是二殿下,亦或是政事堂和樞密院的大佬們,都紛紛登門,慰問之餘也都信誓旦旦表示要揪出這幕後黑手,倒是讓江烽都有些懵了。

    自己不過是一個小小的藩閥,或者說甚至連藩閥都還有些算不上,怎麼就會牽動那麼多人的神經?

    或者說自己的遇刺已經不單單是自己遇刺那麼簡單的問題了,更涉及到其他被牽扯進來的許多人和勢力。

    就像那位大殿下所說的那樣,總有一些人想要興風作浪,有意要把誰攪渾,妄圖在裏邊得利,或者說他得不了利,卻要讓你受損,這種人就有這麼歹毒。

    具體指誰,江烽也不得而知,甚至江烽覺得恐怕大殿下本人也吃不準究竟是誰有意栽誣他,但可能栽誣他的人和勢力估計不是一家兩家,否則他也不會吃不準。

    總而言之,江烽明白了,自己不過是被卷進來遭了無妄之災,或許人家根本就不是想要刺殺自己,隻是想要用刺殺自己來攪渾水,讓局麵更混亂,讓各方的猜忌懷疑心更甚,進而從中謀利,但現在你要從其中梳理出來卻沒那麼容易,很多東西要隨著時間的推移才會慢慢顯現出來。

    就像憤怒欲狂的大殿下一樣,他肯定會懷疑甚至仇視幾個有可能栽誣他的對象,假如這個刺殺的主使者並不在其中,那麼也許這就是他要達到的目的。

    想明白這一點,江烽越發覺得在這長安城裏意義不大,隻是他又有些可惜這樣一次來長安的機會,不想這樣匆匆離去。

    長安城裏一樣是人才薈萃,但是和汴梁相比,長安九大公卿家族更為強勢,幾乎壟斷了整個關中的資源,甚至於連能夠插得上手的外藩,他們也一樣不願意給庶族半點機會。

    這些對於江烽來說卻恰恰不是問題,他手下幾乎就是一個大雜燴,雖然是大梁來的人最多,但是像許氏、鞠氏以及本土勢力依然有不小的勢力,現在他需要更多的非大梁係人才進入,這樣才能實現整個澮州軍政要員大將們的平衡。

    像卡裏姆和納辛已經找上門來了,雖然他們提出了很多前置性的要求條件,但是江烽卻很滿意,嫌貨才是買貨人,能夠提這麼多要求條件,說明他們是真有心要加入進來了,否則不需要其他理由,就說自己現在精力不濟資金不足就能脫身。

    ******************************************

    蘇鐵是估計江烽一行已經除了潼關,這才通過尉遲無病告知了江烽已經離開了。

    尉遲無病吃驚之餘也隻能歎息不已,在他看來江烽是被這一場刺殺嚇破了膽,想想也是這長安城裏,齊王府外,居然有固息期高手刺殺,如果不是應對得當,也許江烽就真的給撂下了。

    連齊王府外都能遇上這種事情,如果真的有心要對付江烽,隻怕下一次運氣就不一定有那麼好了。

    江烽也分別給李瑾、尉遲無病二人以及政事堂和樞密院都留了信。

    當然向尉遲無病那邊的解釋是澮州事務繁忙,需要自己馬上回去,所以請恕不辭而別;給李瑾的信則要豐富許多,談了許多,也邀請李瑾能在年內到澮州一行。

    至於說政事堂和樞密院那邊無外乎就是一些套話了,政事堂吏部已經和江烽基本談妥了關於光州刺史、長史、司馬以及六曹判司的人選,這裏邊也免不了又有一番交鋒,大殿下和二殿下兩人都有意要加塞自己的私人,而政事堂則要力保朝廷的意圖得以實現,所以也才拖了這麼幾日,正好江烽因傷無法外出,所以吏部來人也是頻繁出入江烽居所,總算是把人選敲定。

    蘇鐵留在長安還有另外的任務。

    江烽交給他要在關中招募人才的任務,同時也通過信函的方式請求李瑾幫其招募庶族人才到澮州。

    江烽相信在這個問題上李瑾是樂於幫忙的,蓋因關中庶族是很難出頭的,甚至比在南陽更難,公卿豪門幾乎壟斷了所有高位,甚至稍微有點兒油水的位置都被這些豪族所霸占,別說庶族就是關中許多地方士紳都一樣挨不上邊。

    回程江烽沒有選擇走南陽,原因也很簡單,他很懷疑在長安城中的刺殺並非長安內部勢力的傾軋,而是來自南陽。

    當然這隻是一種可能,可這種可能也就意味著自己如果通過武關道原路返回,那麼就需要過相當長一段南陽境內,而被其發現覺察的可能性就會大許多,而走潼關這邊進大梁,哪怕大梁對自己的態度現在還有些捉摸不定,但是起碼自己化妝通過大梁應該還來不及做出反應。

    另外江烽也向去洛陽一行,常昆已經在洛陽等自己了。

    他要陪自己去白馬寺一行,為自己和白馬寺之間正式搭橋牽線,也算是為日後的合作作一個引薦。

    下一步白馬寺的俗家弟子將會成批的進入澮州軍中,這也是江烽樂於見到的,雖然白馬寺在大梁境內,但是卻不受大梁軍方的信任,大相國寺牢牢把持著大梁軍界的信任,這麼多年來從未改變,白馬寺已經等不起了。

    ******************************************

    兩騎毛驢踏著破碎的腳步聲趁著夜色走進了霍邱縣城,跟隨在兩騎毛驢身後的還有五六名神色警惕的漢子。

    坐在毛驢上的兩名男子臉色陰鬱,目光卻始終在城頭上徘徊,但是最終還是失望的收了回來。

    從東門進入,整個街道兩旁殘垣斷壁,死一般的沉寂,似乎還有陣陣惡臭不知道從何處傳來,偶爾有兩隻烏鴉歇在坍塌的房後發出兩聲讓人不寒而栗的叫聲。

    “二柱,這幾個月裏情況都是這樣麼?”坐在後麵那騎毛驢上的男子聲音低沉,有如鬼魅。

    “回二爺,基本上都是這樣,城裏隻有幾百人,現在也許陸陸續續又回來一些,但也就是一千多人吧,都是無處可去的可憐人,不知道他們能不能熬過這一夏。”跟隨在毛驢背後步行幾人中領頭者緊走兩步跟上回答道。

    “一千多人?!嗬嗬,想我鄭家人在霍丘城裏都不止一千人,現在偌大一個霍丘城就隻剩下一千人?”聲音裏充滿了說不出陰戾殘毒,每一個字都幾乎是從牙縫中擠出來的,透露出絲絲殺氣恨意。

    “二爺,蟻賊圍城長達幾月,早就不耐煩了,最後破城之後三日不封刀,整個城裏人基本上都被蟻賊殺光了,隻有從西南角破城時跑出去了一部分人,可我們鄭家人大多都住在城東,所以……”

    被叫做二柱的壯年男子撫弄了一下手中的百煉九環刀,也是輕輕歎了一口氣,話語裏不甘、痛恨、憤怒混合在一起,也還有一些無奈。

    “哼,蟻賊,這些該死的蟻賊!”毛驢上的男子手握成拳,胳膊上青筋爆綻,眼中幾乎要噴出火來,“蟻賊固然可惡,可還有更可惡之人!”

    手持百煉九環刀的男子給手下幾人一個手勢示意,其餘幾人開始分散開來,呈戒備之勢向前搜索。

    “二哥,慎言。”坐在第一騎毛驢上的男子年齡略輕,他的臉上同樣是充滿了悲憤和淒涼,目光不斷在周圍街道上尋找著什麼,“這是顧大林的布帛莊,去年我還在他這裏訂做了兩身長袍,……,孫吉南貨店,我曾在蟻賊圍城之前,在他這裏買了七枚南珠,至今還有一半錢尚未付給他,現在……”

    “夠了,五郎!”似乎是有些氣急,後邊毛驢上的男子眼中凶光畢露,“若不是梅田兩家刻意阻撓,讓壽州軍不出壽春城門一步,我們鄭氏一門豈會慘遭滅門之禍?”

    “二哥,州軍不出也是有原因的,蟻賊數萬人,區區一萬多州軍,多年未曾打過仗,濟得了什麼事?真要出了壽春城,那還不是和送死無異?何況安豐城被攻破,州軍也未去,梅田兩家也沒有說什麼,……”五郎也有些不甘,但是還是辯解了一下。

    “嗬嗬,那我們鄭家每年奉上數萬石粟米喂了狗了?”中年男子臉上露出猙獰可怖的笑容,“安豐城攻破有什麼關係?不過是他們梅田兩家的妾婦婢生子所在,他們的本家嫡子都在壽春城裏,他們當然不願意去冒險了,可我們鄭家呢?鄭家千餘口就這樣葬身蟻賊手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07:19
烽皇  第八十八節 爭論

    二爺的話讓五郎無言以對。

    他深知二哥的一子一女都在霍丘城中葬身於蟻賊手中,連帶著還有兩個最受寵愛的妾婦,對蟻賊和不同意出兵救霍丘的梅田兩家恨之入骨。

    如果不是二哥和自己碰巧前往壽春城向大哥彙報生意上的事情,隻怕自己和二哥也早就成了這霍丘城中的一堆枯骨了。

    “還有那淮北淮南,平素一個個耀武揚威,真到了蟻賊來時,都慫了,看看潁亳泗三州,時家全都是一幫窩囊廢,被攪得一團糟,枉自十多萬大軍,卻連一幫蟻賊都解決不了,淮南也一樣是外強中幹,蟻賊從壽州進廬州再進舒州,現在都跑到宣州去肆虐了,可看看淮南軍在哪裏?”

    二爺越發有些癲狂了,言語更是肆無忌憚,聽得五郎也是直皺眉頭,雖說這霍丘城裏已經是白地一片,但正如二柱所說,好歹也還有一千多人呆在這城裏,真要被人聽了去,梅田兩家倒也罷了,但淮北時家和吳地楊家,就是天大的麻煩了。

    “二哥,先進城看一看吧,也許還能遇上幾個漏網之魚呢?”五郎苦笑著搖頭,“淮北淮南都有他們自己的難處,淮北也還是和蟻賊在打生打死,隻是沒那麼容易解決罷了。”

    “哼,感化軍號稱十五萬大軍,敢和大梁軍硬碰硬,怎麼連一幫蟻賊都拿不下來?”中年男子一臉輕蔑,“其他不說,就是那固始江烽,都能把一幫蟻賊打出固始,讓這幫蟻賊分毫未得,這才奔壽州而來,感化軍現在連那固始軍都不如了麼?”

    “二哥,蟻賊戰鬥力也是參差不齊,不過韓拔陵部攻打固始損兵折將,怎麼卻能在壽州這般凶悍?難道說那江烽的固始軍真的如此厲害,連蟻賊都要退避三分?哎,現在說這些都沒太大意思了,族裏打算怎麼做?現在你也看到了,這縣城裏一片廢墟,人口凋零,如果要重建的話,恐怕又要和梅田兩家協商了,我估計他們兩家恐怕不太願意出錢,而且他們也肯定會以安豐也需要重建為理由來推諉。”

    五郎看著這滿目瘡痍,忍不住歎息。

    “聽說澮州新建,固始正在大興土木,而且待流民甚好,不僅僅是我們這邊過不下去的老百姓都跑到固始那邊去了,連潁亳兩州以及蔡州的戰亂災民都渡淮南下,跑到澮州去了,而且我也聽說那江烽頗為了得,不但有長安為其搖旗呐喊,而且也和長安貴人能拉上關係,否則澮州怎麼能這麼快就新設,而且還硬生生把盛唐和霍山兩縣也劃給了澮州。”

    二爺目光中的怨毒和冷厲慢慢褪去,漸漸恢複了清明,似乎在思索五郎的話。

    “澮州?看來長安城是根本沒有把我們壽州人的態度放在心上,看看梅庸那個家夥成天提籠架鳥優哉遊哉,經年不出城一步,梅家和田家什麼時候主動派人去過長安,也難怪長安從來就沒有把壽州打上眼。”二爺的話語裏充滿了對梅田兩家的輕蔑和不滿,“他們以為隻要能龜縮在壽春城裏不被蟻賊打破城就行了,卻沒有想過這壽州的一切都被蟻賊毀了,壽春城還能像以前那樣繁榮麼?”

    二爺這番話一出口,立即也引起了本來還有些息事寧人的五郎的共鳴,“是啊,二哥,現在霍丘成了這樣,方圓幾十裏都是一片白地,聽說安豐的情況也差不多,這一季怕是徹底無望了,甚至下一季都可能無人耕種,沒有了糧食,那些糧商還會來壽春麼?沒有了人,鹽、布匹、農具、牛馬,運來了又能賣給誰?”

    “哼,現在盛唐和霍丘都劃給了澮州,所有人都把主意力放在壽州身上去了,而淮水以北潁亳泗三州仍然是蟻賊橫行,這場戰亂還看不到盡頭,就算是能招來流民耕種,可誰敢保證蟻賊會不會突然又渡淮?像梅田兩家現在這幅德行,半步不敢出壽春城大門,他們有這份膽魄?沒有人種田,糧食從哪裏來?沒有糧食沒有人,誰還會來壽春做生意?這壽州就要毀在他們手上了!”

    恢複了清明的二爺語氣裏越發蕭索,壽春的繁榮是建立在霍丘、安豐和盛唐三縣作為整個淮水中遊最大的產糧區的基礎之上的。

    泄水從南至北流入淮水,再往東,肥水由北至南在壽春注入淮水,而芍陂橫亙其中,可供三縣灌溉隻用,旱澇無憂,也正是兩條河再加上淮水和芍陂,使得從壽春城下向西一直到固始,從淮水畔一直向南到盛唐,方圓數百裏地都堪稱水旱無憂的上等良田,所產稻麥不但滿足全州所需綽綽有餘,而且還可大量供應北方中原地區,乃是著名的魚米之鄉。

    這一區域本來是人口稠密之地,像霍丘、安豐、盛唐三縣總人口就超過十五萬戶,接近百萬,但現在三縣被蟻賊肆虐荼毒之後,幾乎百不存一,霍丘和安豐兩縣人口尚存者不足二萬戶,堪堪過十萬人,而且大多藏於山野鄉間,像縣城和交通要道四周卻是幾十裏不見人煙。

    唯一好一點的大概就是盛唐,在澮州方麵的強力督促下,來自潁亳蔡三州的流民紛紛向盛唐和霍山兩縣湧入,現在在澮州登記之後向盛唐和霍山進發的流民仍然在絡繹不絕,而澮州第一軍據說已經拉到了盛唐縣城騶虞城,並開始整修城防,這也給了原本還有些猶豫恐慌的流民很大安慰。

    安豐和霍丘成了一片白地,而盛唐雖然在恢複,但是卻有劃給了澮州,日後壽州該何去何從?難道說就依靠梅田那兩家醉生夢死苟延殘喘的家夥?

    淮北情況不說了,現在還在被蟻賊給弄得焦頭爛額,而淮南局麵據說也已經很不穩了,很有點兒劍拔弩張的跡象,沒準兒年內就要迎來一場大亂,誰還會來關心壽州?

    “五郎,大哥現在身體不好,我看他也沒有那麼多精力來過問族中的事情了,這一次讓我們出來,還指望霍丘的局麵經過這幾個月看能不能恢複一些,但是我們一路行來,你我看到的這一切,有好轉的跡象麼?如果沒有外部力量的介入,隻怕十年八年都別想恢複到原來的模樣,甚至連原來一半都不可能!”二爺呼吸急促起來,“我們該怎麼辦?梅田兩家還能守著壽春商埠和淮水水道苟活,我們鄭家怎麼辦?”

    鄭家的根基在霍丘,雖然壽州三大姓都居住於壽春,但是鄭家是最後遷入壽春的,前後也不過十來年光景。

    而之前鄭家一直是以霍丘為根基所在的,鄭家在霍丘擁有良田數萬畝,也是霍丘乃至壽春最大的糧商之一。

    安豐雖然也是著名糧倉,梅田兩家在安豐也有大量土地,但是安豐更多的還是中小地主士紳們為主控製著土地,不像霍丘是鄭家一家獨大,而在壽春城裏的糧食生意也是鄭家坐頭把交椅,可現在霍丘和安豐都成了一片白地,連種田的泥腿子們都找不到了,這不是意味著無糧可賣,那鄭家還能幹什麼,還怎麼和梅田兩家競爭?

    五郎也被二爺的話給問住了,鄭家的主要生意就是在糧食上,現在根基已失,縱然在壽春城裏還有些積蓄,但是那又能濟得了什麼?坐吃山空,要不了幾年,鄭家就要轟然倒地了。

    見對方臉上也是一臉茫然,不知所措,二爺一咬牙:“五郎,所以我打算去一趟澮州!”

    “去澮州?!”五郎有些懵懂,還沒有明白過來二哥話語中的意思,直到抬起目光看到二哥眼中閃動著的陰狠光芒,他才反應過來:“二哥,這如何使得?無論是淮北還是淮南,都絕對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生,無論哪家大軍壓來,我們鄭家便要成為齏粉!”

    “哼,淮北淮南?!淮北還有這個心思來過問壽州的事情麼?田家一直抱淮北大腿,可時家現在元氣大傷,撐不撐得過去還兩說呢。淮南自顧不暇,徐知誥隻是徐溫義子,卻淩駕於徐知詢和徐知訓兩個徐溫親子之上,而吳國大權雖然被徐知誥掌握,但楊氏根基不淺,一旦雙方反目,哪裏還有精力來過問壽州?”

    二爺眼睛裏閃動著灼灼精光,“澮州軍實力不弱,能擊退蟻賊,而且我聽聞南陽和蔡州本來都有吞並光州之意,卻被那江烽以二桃殺三士之謀將光州置於蔡州、南陽和長安之間,讓三方都僵持不下,不得不交與他,這等手腕委實讓人佩服,若是此子真是人傑,這壽州也許托庇與他,也勝過現在被梅田兩家把持!”

    “這,這,……”五郎一時間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出門之時他就猜到了自己這位二哥恐怕不會善罷甘休,他的寵妾和愛子皆命喪於蟻賊手中,而他又一直認為最大的責任該梅田兩家來承擔,甚至也對支持梅田兩家的淮北淮南極為仇視,隻是這澮州江烽有此能耐能掌管壽州麼?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07:20
烽皇  第八十九節 練兵

    楊堪一直對江烽提出的軍隊幾個訓練要義極為感興趣。

    像軍隊操習之法對於像他這種將門世家出身的人來說根本不是問題,一支軍隊如何養成,楊堪也有他自己的訓練之法,但是江烽提出的幾個建議還是讓楊堪忍不住意動了。

    像隊列操練之法,自秦漢以來便講求陣型操練,但是沒想到江烽卻提出了要以隊列和動作整齊劃一為標準,以這種標準規範來約束士兵行為,以此來讓士兵更具有紀律性。

    無論是誰都很清楚,一支軍隊最重要的就是軍紀,一支軍隊的戰鬥力最重要體現就是通過軍紀來體現的,擊鼓而進,鳴金則退,就是講的這最基本的軍紀軍規。

    但如何來強化軍紀卻是一件最麻煩最困難的事情,像尋常士兵,舉刀負盾,持槍舞戈,這種單兵戰術,易學難精,但起碼占了一個易學,隻要在軍官的拳腳和皮鞭之下,農夫都能很快熟悉,也就是程度不同而已,但是要讓這些農夫們形成嚴格的軍紀,擊鼓而進,哪怕前麵刀山火海也要前進,鳴金則退,哪怕前方遍地黃金珠玉,也一樣要撤退,要做到這一點,對於農夫們來說就太難了。

    按照慣例,這都需要幾場血淋淋的戰事才能讓這些剛從農夫轉化為士兵的泥腿子們稍許明白一些,但江烽告訴楊堪,通過隊列相關動作的訓練,隻要舍得吃苦訓練,能夠極大的減輕這些泥腿子們的散漫懶惰,而讓他們最快速度的適應軍紀,學會協同。

    軍隊之所以是軍隊而與賊寇有著本質區別,就在於有軍紀約束下的相互配合作戰,最大限度發揮出群體的力量。

    為了實驗江烽給自己提出的這幾個建議,楊堪也專門選了兩個營中的四個各方麵情況都比較相似的都來做實驗,兩個都的士兵除了日常訓練外,專門加了江烽提出的隊列訓練,而另外兩個都則按照自己原來在廣勝軍的訓練規範來進行,三個月下來,四個都之間的差別明顯顯現出來了,加入隊列訓練的兩個都明顯在日常規範和士兵士氣上要高出一截,尤其是在他們的協同配合進攻防守時,更是熟練,整齊劃一。

    這也讓楊堪和其他幾個營的指揮使們大為驚訝。

    明顯的事實總能讓人迅速接受,按照江烽給楊堪的建議,第一軍五營的編製雖然中、前、左、右、後的排序而來,但是要體現出各營士卒訓練努力和軍官的得力,那麼肯定要有對待上的區別,那麼五營之間的對抗演練就是必不可少的,獲勝者不但會在日後士卒增補、武器盔甲的發放上有優先權,甚至在一些諸如術法盔甲和武器乃至一些特製的藥劑上都會優先保證,這個消息一出來,立即就讓整個第一軍都沸騰起來了。

    江烽還建議在每個軍的五營中設立流動紅旗,每十天一小比,每一月一大比,打比勝出者,將獲得流動紅旗,會享受加餐、休假的特殊待遇。

    這極大的刺激了各營的軍官士卒,也使得第一軍的五個營中從一開始就處於一種激烈的競爭對抗當中,迫使軍官士卒們都要殫精竭慮的努力來確保自身地位不會被別人奪走。

    除了這種對軍紀的訓練外,江烽更給出了一係列的個人體力訓練方式。

    在這個時空中軍隊中官兵呈現出十分明顯的區別。

    一方麵是有著武技基礎的一批軍官,他們大多因為各種原因自小訓練武技,比如江湖門派的傳授,又比如家族中某一個成員在這方麵有所涉獵的傳授,又或者自己因為資質稟賦而被人看中傳授,再或者通過其他一些渠道獲得這方麵的築基知識,所以在少年期就能開始打好基礎。

    在進入成年期後,大多已經進入了鍛體期這個武道最基本的階段,偶爾也有天賦特別出眾者能達到通脈期水準,當然這是指非世家望族出身的這批軍官,他們通過自身努力,與那些自小就有家族武技傳授而進入軍中世家望族子弟一道成為軍中骨幹軍官。

    而絕大多數士卒則是來自市井農村,他們青少年時代從未接觸過武技修行,隻是抱著填飽肚皮的想法來加入軍隊,充其量也就有一把蠻力,甚至很多人連這一點都達不到,這也使得他們和軍官階層有了相當大的距離。

    誠然兵熊熊一個將熊熊一窩,軍官是核心關鍵,但是如果士卒個人素質能力太差,無疑會極大的拖累一支軍隊的戰鬥力,尤其是在兩支軍隊其他方麵相若時,士兵素質就顯得格外重要了。

    正因為如此,江烽給出了一係列的士兵單兵素質訓練方式,其實說白了也就是一些現代最基本的體能培訓方式,諸如武裝負重越野行軍,比如俯臥撐,比如集體抬木慢跑,又比如武裝泅渡,這是江烽能夠想得起來的一些訓練方式了。

    應該說江烽給出的這些訓練方式對楊堪來說是一個很大的衝擊,他不知道這種看似非常粗陋簡單的訓練方式能夠對這些普通士兵起到多大作用,所以他仍然沿襲了慣例,即選擇了兩個營中的四個都士兵來比較性訓練,一半按照慣有訓練方式,一邊采用江烽提出來的方式。

    一個月下來,雙方比較差距尚不明顯,但是按照江烽提議訓練那兩個都的食量明顯要大一截,但是也能看得出來這兩個都士兵的精神麵貌和協調配合能力明顯要高於另外兩個都。

    而三個月後,雙方的差距更明顯,尤其是在體質方麵,按照江烽方式要求訓練兩個都的士兵身體強壯度明顯高於另外兩個都,這也讓楊堪終於放下疑慮,開始在整個第一軍全麵推進江烽給出那看似簡單粗陋的訓練方式。

    訓練場上,揮汗如雨,十名士卒扛著一根碗口粗的原木嘿著嘿著的從訓練場上小步跑過。

    經過幾個月的訓練,雖然這些近乎於文盲的農夫在識字上是個大問題,但是在服從性上卻逐漸顯現出他們的優勢,這從他們扛原木奔跑的節奏就能看得出來。

    最初是毫無節奏感,甚至一組人不知道該如何配合,結果不是壓傷士卒,就是亂成一盤散沙,甚至還被這原木壓傷了不少人,但隨著日漸熟悉,尤其是隊列訓練效果展示出來的協同配合能力,使得士卒們開始逐漸適應這種高強度的新式訓練方式,前提是隻要能讓他們吃飽飯。

    當然這種原木也是從最初的小碗口粗細逐漸加粗到現在海碗口粗細,甚至更粗更重,這樣也能使得他們的身體變得更加強壯,負重能力更強。

    楊堪站在高台上俯視著碩大的較場內一片沸騰的景象,這讓他感到很滿足。

    相比於許子清的第二軍和張越的第三軍,第一軍是當之無愧的絕對主力,絕大部分經曆了蟻賊圍城戰和蔡州軍來犯戰兩場惡戰的老卒和軍官都集中在第一軍中,而第一批來自大梁的軍官和老卒也在第一軍中數量最多,這使得這支軍隊在適應能力和訓練強度上都要高於第二軍和第三軍。

    像第三軍甚至還在進行著最基礎的身體適應性訓練,拿江烽的話來說,就讓盡可能這幫長期餓肚皮的流民趕緊吃飽飯,讓他們身體強壯起來以便適應打仗的需要。

    高台木梯上傳來一陣腳步聲,楊堪微微扭頭,是賀德才。

    這位現在已經完全進入角色的材官所材官顯然對他目前的工作十分滿意,而起表現出來的適應能力也讓江烽、崔尚等人十分滿意。

    “楊大人。”

    “賀大人。”

    賀德才拱手一禮,楊堪也回了一禮,這位賀大人雖然性格平和,但是卻很講禮數,迎來送往都是循例而為,絕無出格之舉。

    “這一批甲胄已經補充完畢,下一批物資恐怕需要等到兩月之後方能送來了。”賀德才看了一眼校場內龍騰虎躍的景象,忍不住也撫了撫下頜的短須,“第一軍果真不凡,某觀第三軍與第一軍相比,有若嬰兒與壯漢之別啊。”

    “賀大人,你這話讓子躍和四郎他們聽了肯定要氣惱不已了,現在他們也在全麵采用新市訓練法,而且那幫從潁亳二州來的流民素質也不算差,隻是餓得太久所以前期恢複起來慢一些,一旦進入正常訓練,提高也會很快,加上四郎後麵從大梁招募回來的一批老卒和軍官也有不少分到了第三軍,所以別小看他們。”

    楊堪的話也讓賀德才深以為然,每一次押送大批量的軍械物資去各軍時,賀德才幾乎都要親自隨隊,一方麵是監督,一方麵也要去了解各軍目前在使用這些武器甲胄和後勤上有什麼問題,這也是改進材官所工作的必要舉措。

    每一次去各軍,都能帶給賀德才不一樣的感受,第三軍剛成軍時從固始到光州,一路走去,掉隊無數,逃兵也多達數十人,但現在雖然還無法和第一軍、第二軍比,但卻也初見氣象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07:20
烽皇  第九十節 乍現

    “楊大人說得在理,某觀第三軍戰力提升也很快,張李二位大人在訓練上也很是嚴格,隻是那幫潁亳流民消耗甚大,在糧食上的需求都超出原來估算二成以上。”賀德才點頭認可楊堪的觀點,“相比之下第二軍的情況恐怕要慢一些,許大人在接受刺史大人所提議的訓練方式慢了一些,另外在軍官老卒上也有所不足,好在現在許大人已經意識到了,正在加緊趕上。”

    許子清在江烽給出的訓練建議上有些不太認可。

    在他看來江烽的這些觀點有些異想天開,一支軍隊的訓練之法豈是隨意改變的,所以最初他沒有接受,而江烽也沒有勉強。

    一直到第一軍和第三軍都全麵推開並成效明顯時,許子清才專門組織了軍官分別到第一軍和第三軍來觀摩學習,認識到第一軍和第三軍的訓練效果屬實之後,第二軍才開始真正采取新法訓練。

    好在第二軍底子雖然不如第一軍,卻要比第三軍強得多,雖然耽誤了一些時間,但是仍然不是第三軍能比擬的,隻不過卻也被第三軍攆上來不少。

    像丁滿負責的牙軍是最早采用江烽提出的新法的。

    在牙軍上沒有條件可講,畢竟牙軍數量上不及三個軍,而且確立的目標也就是精銳,所以丁滿和黃安錦二人雖然也有些抵觸情緒,但是還是堅決服從了江烽這道命令,而這也為牙軍節約了幾個月時間。

    當然這種訓練效果上的差異也隻有當事人才能感覺得出來,也不是一年半載的這種訓練就能讓一支軍隊達到脫胎換骨的水準。

    江烽也從來不認為這種冷兵器戰爭光靠訓練就能淬煉成軍,他奉信一個觀點,一直沒有染過血的軍隊就不配稱之為軍隊,而一支沒有經曆過苦戰硬戰的軍隊,就稱不上是一支合格的軍隊。

    楊堪不願意評價第二軍,倒不是有什麼嫌隙隔閡,而是因為自己有些敏感的身份。

    許子清性格相對內斂深沉一些,畢竟遭遇了許氏滅族之亂後,許氏一族族人都有些敏感,許子清坐上了第二軍軍都虞候,但是實際上是代行軍指揮使的職權,這本來在當時就有些出人意料。

    在楊堪看來,或許許子清的武技水準沒的說,但是許子清之前隻在光州牙軍中幹過,而且時間也不長就閉關修煉,能不能承擔起一軍成長之責,他表示懷疑。

    他也就此事和江烽提起過,江烽沒有做過多的解釋,隻說他是綜合考慮了多方麵因素才做出的這個決定。

    澮州軍內部也有一些傳言認為江烽是不是有意要平衡所謂大梁係軍官的影響力,所以才會把許子清推到這個位置上。

    應該說這些質疑也不無道理,但是楊堪卻覺得江烽恐怕不是單純的要想平衡大梁係軍官那麼簡單,否則他完全可以自兼第一軍指揮使,然後讓張越或者黃安錦這些老人來擔任軍都虞候,牢牢掌握澮州軍中實力最強的第一軍,讓自己去第二軍。

    楊堪估計江烽應該更多的是從政治層麵來考慮這個問題,許氏一族遭此大難,又在對陣蔡州軍來犯這一戰中立下了汗馬功勞,加之江烽本人也是出自許氏一族,如果不給許氏一個讓其安穩的交代,的確說不過去。

    而讓許子清執掌第二軍就是要給許氏一族一個定心丸。

    這要比納許寧、許靜二女為妻妾更讓許氏一族放心,畢竟這年頭女人再漂亮也難以和軍權相比,把許子清放在第二軍位置上,本身就是一個信號,表示了江烽對許氏一族的信任。

    在這一點上,楊堪還是認同江烽做法的,畢竟通過許氏一族加強對光州的影響力很有意義。

    現在雖然澮州要完全控製光州有難度,但是能夠對盡可能的對光州發揮影響力,再與長安方麵做一筆交易達成妥協,就能夠很好的扼殺蔡州和南陽對光州的覬覦,在一定程度上繼續把控光州。

    而隻要確保光州不被南陽和蔡州所得,就能在一定程度上保證澮州的東麵安全,對於澮州來說,這就是一個勝利。

    現在江烽已經去了長安,估計這一次應該能夠與長安達成一個妥協,共掌光州,這樣一來澮州可以安安心心的在澮州積蓄實力,甚至也可以考慮謀劃壽州,遠勝於與南陽和蔡州在光州這塊地盤上糾纏。

    “賀大人,我們澮州軍現在雖然實力增長很快,但是對於我們澮州來說,三軍的實力還是太弱了一點,尤其是你應該明白刺史大人的意圖,澮州支撐不起我們現有的軍隊,我們必須要向外謀求更多的土地才能確保我們可以支撐起更多的軍隊,才能保證我們不被周圍的惡鄰們所吞噬,材官所這邊在軍械軍資方麵的製作和儲備上恐怕還要加快啊,就我們第一軍儲備的這點兒物資,是打不了一場仗的。”

    聽得楊堪這麼一說,賀德才也吃了一驚。

    他當然明白楊堪雖然隻是第一軍的軍指揮使,但實質上是江烽軍隊中的第一助手,哪怕是與江烽關係更密切的張越都要讓楊堪一頭,所以話從楊堪嘴裏出來就和其他人不一樣。

    楊堪這番話的含義無疑意味著澮州軍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要對外開戰,可問題是現在澮州軍有這份餘力麼?

    “楊大人,你的意思是……”賀德才試探性的問道。

    “賀大人,我別無他意,但是你也應該意識得到我們澮州當下的局麵並不穩固,光州的控製權我們還得要讓給長安,這樣才能讓光州成為我們屏障,避免為南陽和蔡州所乘,但光是這澮州一州之地顯然是不夠的,我們必須要有更大的戰略縱深,否則一當強敵入侵,我們連回旋餘地都沒有。”

    楊堪的話讓賀德才皺起眉頭,“楊大人是說蔡州?”

    “都有可能,雖然現在看起來隻有蔡州最可能,但是也還存在其他諸多可能,而如果壽州被外人所得,那我們澮州就失去了戰略縱深,日後再要尋求突破就難了。”

    賀德才雖然已經從軍務中慢慢脫身出來,但是材官所還是從事的為軍務服務的活計,所以對軍隊這一攤子也不陌生,也點點頭:“刺史大人能在這麼短時間內打下這樣一片天地已經殊為不易了,但誠如楊大人所說,如果我們抓緊時間突破,也許日後就再無機會了,隻是這壽州,如果單單隻是霍丘和安豐兩縣倒也罷了,可這壽春城怎麼拿下?如果拿不下壽春城,隻拿下霍丘和安豐,安豐就永遠處在壽春的兵鋒之下,我們不可能長久性的在安豐駐軍,一旦壽春獲得淮北或者淮南援軍支持,我們恐怕就會陷入進退維穀的境地。”

    對賀德才楊堪不是很了解,但是聽聞對方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來,倒是讓楊堪有點兒刮目相看了,起碼能看出安豐和壽春之間的關係,也說明這位賀大人在軍務上也生疏。

    正想和對方探討一番,卻見一名士卒疾步跑入校場,直奔著高台而來,乃是自己的親衛。

    “指揮使大人,澮州來書。”親衛雙手遞過一枚小竹管。

    楊堪點點頭,抬手接過,查看了一下封口處的蜜蠟膠印。

    這是術法蜜蠟膠印,一旦被人開啟便難以複原,一眼就可以看出來,所以用來傳遞密函。

    現在無聞堂那邊也在專門培育野鴿和遊隼,專門用於澮州州城與殷城、盛唐、霍山四縣之間的信函傳遞,隻是野鴿和遊隼的培育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不過在光州時光州刺史府下就有馴養信鴿的傳統,所以江烽也是一股腦兒將其搬到了固始,目前已經馴化成了有十來隻可用信鴿,開始用於日常傳遞信函。

    打開竹管後,信函中也是專用隱語編成,外人絕難明白,但在楊堪眼中卻是一目了然。

    信中沒有太多的話語,隻讓楊堪把這邊軍務交代給副手,立即返回澮州有緊急軍務商量。

    楊堪也有些疑惑,照理說現在江烽去長安,這麼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就已經回來了,現在能有什麼事情?

    “賀大人,你來盛唐時,刺史大人回來了麼?”楊堪沉吟了一下問道。

    賀德才搖搖頭,“沒有,刺史大人怎麼可能這麼快就回來了?估計起碼也還要一個月吧?”

    “那可有其他外客來訪?或者有無其他異常?”楊堪又問道。

    “異常倒是沒見著什麼,不過好像的確有外客來訪,好像是崔大人在接待,但我隻知道有外客,具體外客是哪裏來的,什麼人就不得而知了。”賀德才很謹守本分,不該自己過問的事情從不過問。

    他知道他自己押運這批軍資來盛唐時刺史府那邊就已經戒嚴了,但為何戒嚴,卻不得而知。

    隻是他在押運來盛唐之下去稟報崔尚,崔尚也是幾句話就把他打法走了,他也大略知曉是有一撥外客來訪,進了刺史府之後就再也沒有出來,很是神秘。
V123210 發表於 2017-1-4 22:01
第九十一節 膏腴之地

崔尚現在的確是面臨著異常艱難的抉擇。

無人能幫他。

按照當初江烽離開澮州時確立的原則,作為澮州刺史府司馬,日常政務他不過問,全權交由長史陳蔚和錄事參軍杜拓來負責,他的主要工作是日常軍務。

但這也僅限于日常軍務,崔尚明白自己的權力范圍,也清楚自己的強項和短處,日常策劃籌謀無人能比得過自己,但是若是戰事決斷,卻絕非自己所長。

所以當初江烽離開時也明確若遇戰事決斷,當以楊堪意見為主,秦再道、張越、許子清、丁滿等人為輔。

以楊堪為主,并非就全部要聽楊堪他們的,而且要讓楊堪做出決斷,也需要為楊堪他們提供足夠的情報信息。

這件事情的確來得太突兀了。

雖然早已經在規劃籌謀壽州,但是當如此機遇突然來到面前,還是讓崔尚有些措手不及。

“壽州軍目前有五個軍,加上牙兵,大概在一萬四千人到一萬五千人左右,由于壽州特殊地理位置和州內復雜的勢力格局,五個軍中有兩軍是水軍,梅田兩家各掌一軍,剩下三個軍是步軍,梅田鄭三家各掌一軍,牙軍由梅家掌握,壽州目前沒有騎軍。”

張萬山的匯報有條不紊。

對壽州的情報搜集一直是無聞堂重中之重,所以壽州內部情況張萬山也是了如指掌。

“壽州軍戰斗力如何?”崔尚進一步問道。

“根據細作觀察,五軍中兩軍水軍戰斗力諳習舟楫,頗為善戰,但三軍步軍卻乏善可陳,相比之下鄭氏掌控的一軍戰斗力略強,嗯,大概和我們澮州軍第二軍在伯仲之間,略強于第三軍,但比第一軍和牙軍相差甚遠,卻已經葬身于蟻賊之手了。”

張萬山的回答也符合崔尚的預期。

韓拔陵部蟻賊縱橫壽州,壽州軍卻始終怯于一戰,結果導致霍丘和安豐兩個糧倉大縣失守,鄭氏所掌一軍也在霍丘攻伐戰中被蟻賊全殲,這大概也是導致鄭氏覺得平衡被打破,鄭氏很難再在壽州立足,想要尋找新靠山的主要原因。

“這么說來鄭氏目前在壽州的處境是非常艱難了?”崔尚揉了揉臉頰,皺起眉頭。

“壽州格局本身就是以梅田鄭三家為主,但梅田二家是以壽春和安豐為根基,雖然也算是壽州大糧商,但要與獨霸霍丘的鄭氏相比還有較大距離,而且鄭氏在壽州還有規模不小的冶鐵匠鋪。梅田兩家壟斷了淮水水路運輸,下至濠泗楚三州,甚至揚州、蘇州,上至潁州、蔡州,整個淮水、渦水、潁水和運河,皆有梅田二家的船隊通行其上,其中泗州以上主要是梅家為主,而泗州以下直至揚蘇二州這是以田家為主,加之梅家乃是壽州最大鹽商,而田家則是壽州最大的布商、茶商并壟斷了釀酒業,梅家和時家是兒女親家,田家嫡女則嫁了吳王楊溥之弟為平妻,所以梅田兩家的勢力算起來要遠勝于鄭家,鄭家在壽州也是苦苦維系的局面,現在遭此一劫,估計鄭家若不求變,只怕就真的很難在壽州生存下去了。”

張萬山的話也讓崔尚稍微放下了一些心,這說明鄭氏向澮州靠攏是有原因和動機的,鄭氏賴以為根基的霍丘毀于蟻賊,短期內根本無法恢復,而在壽春,梅田兩家各有靠山,意圖將鄭氏排擠出壽州,這勢必引起鄭氏的反彈。

士紳豪門之間的競爭也是異常慘烈的,一旦鄭氏失勢,鄭家很清楚在梅田兩家的合力夾擊之下鄭氏所有的一切都將被徹底劃分殆盡,而鄭氏賴以生存的軍隊已經覆滅,而糧食生意和冶鐵生意也正是梅田二家垂涎三尺的,留給他們的時間不多了,沒有一個堅強的靠山,鄭氏必滅無疑。

躺在驛館中床上的鄭弘輾轉反側,無法入睡。

他當然清楚這一趟來澮州是一次冒險,一旦被梅田兩家知曉自己和澮州有了聯系,只怕兩家就不會再對如何瓜分鄭家的生意爭執不下,也不會再忌憚淮北仍然在潁亳泗三州肆虐的蟻賊,馬上就要對鄭家下狠手了。

同樣若是被淮北或者淮南知曉自己和澮州有勾連,無論結果如何,無論淮北還是淮南,都絕不會允許鄭家在壽州生存下去了。

在淮北和淮南這些巨擘面前,鄭家這點兒力量連填牙縫都不夠,這還沒有算梅田二家夾雜其中,在這之前,鄭家是萬萬沒有想過要去拂逆淮北淮南的心意的,但是現在,鄭家還有得選擇么?

隨著霍丘被攻陷,包括鄭弘在內的鄭氏族人就都知道大難臨頭了。

鄭家失去的不但是霍丘這個鄭氏賴以立足的根基之地,而且還失去了以鄭氏子弟為核心的壽州第五軍,沒有了這支軍隊,鄭氏拿什么來保衛自己在壽春城內的產業?

這個時候鄭氏才意識到亂世中沒有傍上一棵大樹的危險性。

像梅田兩家縱然一時間喪失了軍隊,但是只要淮北或者淮南能夠為他們提供道義上的支撐,鄭家也不敢去覬覦梅田二家的生意產業,但鄭氏背后沒有足夠大的靠山,雖然與淮北和淮南一些要員貴人都有不淺的關系,但是在這種大事情面前,卻又根本算不上什么了,沒有人會為你兩肋插刀,梅田兩家就可以肆無忌憚的瓜分鄭家的生意產業。

來澮州就是一次賭博,但鄭弘別無選擇。

大哥身體不佳,精力不濟,已經有些亂了方寸,只知道一味向梅田兩家示好求饒,可這種情況下,梅田兩家豈會放過如此好的機會?

早就覬覦鄭氏在糧食和冶鐵上的生意產業,遇到如此良機,豈能放過?

換了自己也不可能就此罷手,不把鄭家吞個干干凈凈,梅田兩家也枉自在壽州立足這么多年了。

現在自己來找上澮州也算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吧,放眼四周,又有誰能對陷入絕境的鄭家提供助力?

事實上在去霍丘一看之前,鄭弘也沒有想過找上澮州,蓋因澮州給他的印象實在是太模糊了,哪怕江烽從壽州手中奪走了盛唐和霍山兩縣,但盛唐和霍山兩縣從來也沒有被壽春城里的三姓打上眼,在三家眼中,盛唐和霍山更像是野外之地,無足掛齒。

但在親眼看到了霍丘現狀之后,鄭弘絕了尚存的僥幸之心。

以霍丘眼下的局面,要重建霍丘根本不是鄭氏一家的力量能夠做到的,殘破不堪的縣城,一片白地的郊野,十不存一的百姓,怎么來重建霍丘?

梅田兩家不可能支持重建霍丘,他們現在想的是怎么來落井下石瓜分鄭家的產業和生意。

這種情形下,怎么死中求活?

放眼望去,似乎只有澮州這樣一個不太可靠的選擇。

說澮州不可靠,倒不是說澮州實力不夠強,事實上澮州軍的戰斗力已經證明了其實力,韓拔陵部在固始折戟而逃,但卻打破了霍丘,橫掃了整個壽州,這足以說明澮州軍的強悍,但是澮州軍是剛從一縣之地擴張到一州,剛剛接手了盛唐和霍山兩縣,他們還有這份力量來干涉壽州么?

鄭弘不懷疑澮州掌舵人江烽對壽州的興趣,沒有誰能夠對壽州無動于衷。

澮州雖然有四縣之地,但是要與壽州三縣相比,根本不在一個層面,無論是田土數量和肥沃程度,還是商業發達程度上,澮州都無法相提并論。

也許澮州唯一比壽州強的就是它擁有一支足夠強悍的軍隊,而這對于梅田兩家控制下的壽州來說未必是好事,但對于鄭家來說卻是福音。

鄭弘還是抱著忐忑的心情來澮州的,澮州對其的重視程度也讓他看到一絲希望。

但接下來澮州在接待了解之后進入實質性的商談之后,模糊的態度卻讓鄭弘心又懸了起來。

最關鍵的是江烽不在,去了長安,這讓鄭弘大失所望。

澮州司馬崔尚沒有隱瞞江烽去長安的目的,商談光州歸屬和權力劃分問題,如此坦率也讓鄭弘頗為心動,尤其是在了解到原來的固始縣令陳蔚已經出任澮州長史之后,他就更為意動了。

這說明庶族出身的江烽愿意與本土士紳望族們分享權力,這也意味著如果鄭家能夠和江烽達成一致意見,江烽日后也許不介意鄭家像陳氏一樣獲得壽州的部分權力,如果能夠擠掉梅田兩家,或許鄭家還真的能夠成為江烽在壽州的權力基礎支撐點。

如果能達到這一步,也不枉自己這么煞費苦心的跑澮州一趟了。

輾轉難眠,鄭弘爬起身來,在房中踱步。

鄰房的鄭恢也聽到了自己隔壁房間二哥的動靜,也起身過來,敲了敲門,“二哥,還沒有休息?”

“五郎,能睡得著么?我也不知道我這一趟來得對不對?之前我也沒有給大哥說過,但是我覺得我沒做錯,如果我沒來,我也許會后悔一輩子。”鄭弘背負雙手,走到窗邊,看著窗外漆黑的天空,沉聲道。
V123210 發表於 2017-1-5 20:03
第九十二節蹊徑,便道

    鄭恢一時間也沉默不語。

    在來澮州的路上,他就已經和二哥探討過多番,澮州會如何看待這件事情,又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他們心裡都沒底。

    但就如二哥所說,不來一趟,始終無法釋懷。

    這樣兩手空空的回壽州,基本上就宣布了鄭家會從壽州的上層社會版圖中消失。

    以梅田兩家的心性,斷不會容忍已經失去了實力基礎的鄭家存在,被掃地出門已經是最大幸運,更大可能是被徹底分食。

    想到這一點,鄭恢一樣心裡發緊,本來就已經在蟻賊攻陷霍丘上遭遇了重創,如果在被梅田兩家橫掃出局,鄭家就真的無復有起復的可能了。

    所以在這個問題上,鄭恢認同了二哥來澮州這一行程。

    澮州的態度卻讓人七上八下,難以安枕。

    澮州刺史江烽不在澮州,去了長安,而且回來時間不確定,這一趟只怕沒有一兩個月是回來不了。

    主事者不在,留守人員敢做決定麼?

    尤其是這些人都是江烽在相當短時間內集合起來的,江烽對這些人的信任度有多高?

    他們能指揮得動軍隊麼?

    沒有哪個主帥不對兵權視若拱璧,那個崔尚雖然是江烽的司馬,但鄭恢不認為一個才來澮州幾個月時間的謀士就能替代主帥作出這樣大的決定。

    只可惜江烽既沒有婚配,更沒有子嗣,否則倒是應該有能做主之人。

    “二哥,現在我們做了該做的,是該澮州方面做決定了。”良久,鄭恢才沉聲道:“澮州方面是肯定對壽州感興趣的,這從他們詢問所有問題的詳細程度就能看得出來,否則他們完全可以敷衍了事,只是唯一遺憾的江烽沒有在澮州。”

    搖了搖頭,鄭弘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我們等不到江烽回來了,我敢打賭,這一趟我們回去,梅田兩家就要對我們下手,所以無論如何我們必須要把澮州拉進去。”

    “可否我們回去虛晃一槍,就說澮州方面支持我們重建霍丘?”鄭恢想了想又道。

    鄭弘眼睛亮了一亮,但隨即又黯淡了一下,緩緩搖頭:“不行,這樣只會引火燒身,甚至迫使梅田兩家立即對我們鄭家下手。他們手中有四個軍,而我們呢,第五軍大部潰滅,現在我們在壽春城裡只剩下我們家族的幾百私兵,根本無法和他們對抗,而且他們真的把我們給抹平,有淮北淮南做後盾,澮州也對他們毫無辦法,沒有我們做內應,澮州軍要強攻下壽春城代價太大,澮州不會幹。”

    “那我們怎麼辦?”鄭恢也覺得自己兄長所說符合梅田兩家的作風,自己有些太天真了。

    “還是要讓澮州軍介入。”鄭弘臉色越發陰冷,“只有徹底把澮州軍拖入局,我們才能死裡求生,否則就算是我們僥倖苟活,淮北淮南也不會容忍,要讓澮州軍駐紮在壽春城,徹底把梅田兩家掃地出門,我們鄭家全力配合澮州軍,只有這樣才能保住我們鄭家的利益。”

    “但江烽不在,澮州軍誰能做主?”鄭恢搖搖頭,“那崔尚雖然是司馬,但恐怕這等大事他不敢決定,而且澮州軍未必會服從他的命令,而長史陳蔚雖然是本地大族,但是我覺得今日他連面都沒有露,我覺得恐怕江烽也是有意不讓其參與軍務,這軍權恐怕還是牢牢掌握在江烽一人手中。”

    對於自己五弟的觀察和分析判斷能力鄭弘還是很認可的,沒錯,澮州軍的情況他大略了解,三個軍,外加不太完整的騎軍和牙軍,涇渭分明。

    第一軍是絕對主力,軍指揮使大樑係出身的將領楊堪,第二軍則是許氏一族的許子清,第三軍則是江烽同窗好友張越,騎軍和牙軍則分別是光州舊軍出身的秦再道和大樑係出身的丁滿執掌,這種均勻的分配方式也足以說明江烽用心良苦,也說明,沒有誰可以在澮州軍中獨掌大權,除了江烽本人。

    “還有一個人也許可以發揮作用,或者說可以做主。”鄭弘緩緩的道。

    “誰?”鄭恢訝然。

    “許氏女。”鄭弘若有所思,“許氏二女,據說江烽有意取其長女為平妻,納其次女為妾,我相信這二女可以發揮作用。”

    ***** *****************************************

    “哦?要見我?”許寧目光一凝,瞬即轉冷,眉目間多了幾分若有所思,“沒說姓名?”

    “沒說。”婢女低垂著頭,“但婢子看有驛館軍士護送而來。”

    “驛館軍士?”許寧更是訝然,放下手中書卷。

    澮州驛館新建,只為外界來客而設,這麼久來除了舉行授任儀式時有外客來使用了外,其餘時間一直空閒,尋常來人也沒有資格入住緊鄰刺史府的驛館。

    沒想到來人竟然還由驛館軍士護送而來,要知道驛館軍士幾乎都是由牙軍中的精銳充任,這也說明來人身份不凡。

    “他怎麼說?”許寧倒是來了一些興趣。

    難道是長安來人?長安來人又何須這麼鬼鬼祟祟,而且找上自己,好像也不太合情理。

    縱然二郎不在,但文有陳蔚和杜拓,武有崔尚,哪怕楊堪不在澮州城裡,起碼許子清也在,怎麼會來登自己門?

    許寧和許靜依然獨居小院,只不過小院位置換了,換到了與一干將官們居住在一起,方便警戒保衛。

    “他說他來拜訪刺史夫人。”婢女小聲道。

    許寧猛然抬起目光,“刺史夫人?”

    這個稱謂還不能用在自己身上,江烽還未娶正妻,自己便不能嫁給江烽,平妻須得在娶正妻之後方能娶,倒是妾可以先納。

    “他是這麼說的,要來拜會大小姐和二小姐。”婢女補充道。

    “哦?”許寧更覺訝異,要見自己和小靜,這人是什麼意思?“小靜回來沒有?”

    “二小姐剛回來,還在沐浴。”

    “那你去把二小姐也請過來。”

    待到許靜有些疑惑的過來,聽得許寧這麼一說,也是茫然不解,“阿姐,這人是誰,來意為何?”

    “不清楚,所以才讓你和阿姐一起見一見。”許寧泰然自若的道。

    “合適不合適?需不需要和崔大人他們說一聲?”許靜還是有些不踏實。

    “恐怕崔大人他們也知曉了,並未禁止,說明沒什麼,見一見再說。”

    待到鄭弘來到大廳時一眼看到了相對而坐的兩位女子。

    居左的女子一身淡綠色的長裙,微微收斂的狹領和現在流行的敞領裙服略有不同,一副半袖披在身上,眉若春山,眼波流淌中卻閃耀著睿智的光澤,略略有些偏薄的嘴唇更讓這個女人多了幾分精明的氣息。

    居右的女子從臉型上來看一看就知道和左邊女子是同胞姊妹,只是臉頰稍微圓了一點,少了幾分凌厲,多了幾分柔媚和溫潤,尤其是那雙眼睛裡綻動著幾分好奇,給人很舒服的感覺。

    “鄭弘見過二位娘子。”

    “鄭弘?可是壽州鄭氏鄭大人?”許寧眉峰一挑。

    連鄭弘都沒想到這女子居然知曉自己,也大感驚訝,“正是鄭某,寧娘子也知道某的薄名?”

    “久聞鄭大人乃是鄭氏一族的頂樑柱,鄭氏一族能有今日,鄭大人功不可沒啊。”許寧抿嘴微微一笑,“小女子雖然孤陋寡聞,但是對鄰居還是略微知曉的。”

    鄭弘也不禁有些佩服,作為壽州三大姓中的重要人物,對光州許氏也並不陌生。

    許氏雙姝在淮南道上艷名遠播,淮南道上想要娶許氏雙姝的名門子弟不少,連鄭氏中亦有,後來眼前這位許氏長女許與舒州周氏,也是引起了不少熱議,有傳言說這是許氏長女自己選擇的,更是引起了一陣轟動,只不過後來局面驟變,許氏一族覆滅,舒州周氏解除婚約,

    早就听說此女頗識大體,精明睿智,現在一看果然名不虛傳。

    “寧娘子過譽了,現在鄭氏一族處於生死攸關的關鍵時刻,所以鄭某特地前來澮州求救,沒想到刺史大人不在,所以鄭某特地來拜會二位娘子,請求澮州軍能拯救鄭氏於水火之中。”鄭弘也不饒圈子,直接步入正題。

    “哦?鄭大人怎麼這般說?蟻賊已然離開壽州南下,現在正該是壽州士紳民眾齊心協力,恢復重建的時候吧?”

    許寧內心又驚又喜,但是還是很快就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盡量顯得平靜淡然一些,只有坐在一旁的許靜才能了解自己這位阿姐,被鄭弘這番話給說得心花怒放了。

    “寧娘子恐怕也知曉霍丘被蟻賊攻破吧?我們鄭氏一族損失慘重,現在霍丘城破敗不堪,城外更是白地一片,我們鄭氏元氣大傷,只剩下壽春城裡那點兒祖產了。”鄭弘咬牙切齒,“這也罷了,可我們鄭家卻攤上了兩頭虎狼同城,隨時準備吞噬我們鄭氏一族,所以鄭某才冒昧來澮州求援於澮州軍,希望二位娘子能幫鄭某說服澮州軍中諸位,撐鄭家一把。”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