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朝爭霸] 烽皇 作者:瑞根 (全書完)

 
V123210 2016-8-31 19:05:4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51 725762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3:03
第四十三節另尋他途

江烽知道自己的根基深厚,并非完全是五禽功的功效,否則像楊堪、丁滿他們也是自小修煉家傳上乘功法,哪怕是天賦有些差異,但也不可能有這么明顯的差別。

具體到自己身上,還有自己從小開始的藥物浸泡蒸浴以及熬煉的丹藥伐骨洗髓,這種后天的滋補浸潤同樣對一個武者的根基有相當效果。

事實上像楊堪、丁滿乃至鞠慎、許子清他們這些有些家學淵源的,自小也一樣受過這方面的滋養浸潤,只不過根據各自家族對這方面的重視程度和有無淵源有所差別罷了。

比如對藥學術法這一道較為重視或者有傳統,自然會在這方面要重視一些,而沒有這方面傳統的,就自然只能按照尋常水準來打磨了。

而像秦再道、張越、黃安錦以及諸如江烽的親衛們這些庶族出身的武人,就沒有這么好的條件和機會了。

他們或許因為家傳武技,或者是年幼時獲得一些江湖門派或者游俠子弟的傳授得以自小習練武技,但是卻很難在耗費不小或者有相當條件約束的這一類藥物滋養上獲得打磨和關照,所以他們更多的只能靠自己的勤學苦練或者天賦養成來提升自己的武技。

江烽這具身體之所以能有不一樣的天資體質,那是因為江氏本身就是醫藥世家,加上母親華氏又是華佗家族傳人,所以才能自小獲得這般機遇,而華氏在藥物配置方面更有自己特有的方劑丹法,這都是別人無法企及的。

目前固始軍在普通士兵兵員上并不缺,大量來自潁州、壽州的流民為固始軍提供了充足的兵源,在一般軍官上雖然也有缺額,但是這一次自己安排回大梁的招募行動由于固始軍成功擊敗了蔡州軍來犯而名聲大噪,所以也吸引到了不少軍官老卒來投,所以也勉強能夠把架子搭起來了,但唯獨在中高層的軍官乃至武將上就顯得底氣不足了。

以南陽劉玄勢力為例,劉玄本人已經是小天位凝丹后期的強者,其兩個同父異母弟弟,也就是風林火山中的崩動如山劉嵐,和號稱烈火焚城的劉燦,也均為小天位凝丹前期的強者。

哪怕是劉玄另外一個堂弟劉廣,也是小天位潤丹前期的強者。

加上其三個兒子也都是天境養息期到固息期的高手,可以說單單是這種強者武力上就足以碾壓固始軍三次有余。

像蔡州袁氏所用有的強者一樣不輸于南陽,其家主袁懷河早就是小天位凝丹期的猛人,而且袁懷河一輩中擁有的小天位高手除開袁懷河外也還有不下于三人,雖然大多都是在潤丹期,但是畢竟也是踏入了小天位,像趙薛兩家家主也都是小天位的強者。

而且更為讓袁氏值得驕傲的就是袁氏以及其主要支持者趙氏、薛氏家族均已經培養起了梯次人才,現在領軍人物袁無為已經是天境固息期角色,以袁無為的表現來看,兩三年,甚至也許就是一年半載內踏入小天位都有可能,袁無敵同樣也已經晉入太息期,再加上一大批汝陽八柱這個層面的青年新銳崛起,可以說未來十到十五年內,會有相當一批天資絕佳的蔡州武者會踏入或者接近小天位水準,這些都將成為蔡州軍的中流砥柱。

從這個角度來說,像光州、申州這樣的小藩閥的確和蔡州、南陽這些藩閥比差距太大,像許氏家族的家主許望亭也不過就是固息期的高手,甚至還未踏入小天位,鞠氏家族家主鞠尚良也同樣只是固息期的角色,整個家族中也沒有太優秀和突出的弟子,這樣的水準如何能與之爭鋒?所以遭遇突襲一日而亡也就是可以理解的事情了。

對許氏、鞠氏的滅族可以理解,并不代表江烽也能接受某一日自己也會變成許望俠或者鞠尚良,許氏和鞠氏在沒有防備之下被人突襲身亡,現在固始軍已經是處于戰爭狀態下,自己也已經遭遇過幾次刺殺,都還沒有思想準備,那就太失敗了。

不但自己要盡快提升自己的武道戰力,同樣自己的這些麾下諸將也一樣需要盡快提升,自己不是世家望族中人,沒有族人子弟相助,那么就只能依靠這些武將們,如果無法在武技上立即提升到一個可以和南陽、蔡州諸藩強者對抗的水準上,那么也要通過其他手段來彌補,確保己方不會在這個問題上被對手利用,所以江烽才會督促著鄧龜年、羅真以及許靜在術法上有所準備。

如果能夠拿出像當日趙千山對付杜立攻擊時發出的“天光冰輪斬”甚至更高層面的術法或者術法武器來彌補,那江烽相信自己也一樣也可以不懼于與高于自己一個甚至兩個水準的角色一戰。

楊堪也很好奇江烽想要說的不同是指哪方面的不同,在他看來,江烽出身庶族,之前也沒有什么特別突出的表現,或者可以說他在原來擔任光州刺史府下的斥候時表現上佳,但是也僅僅是表現上佳而已,在武技上并未表現出什么特別的天賦才華,甚至他比他最要好的朋友張越也要遜色不少。

但是從到固始軍任職之后,他就開始如一枚從沙堆中露出來的金子一樣熠熠發光,而且越來越閃亮,后來的種種就不需多說,如果說他在智謀韜略方面還可以用大智若愚重劍無鋒來形容,但是他在武道修行上突飛猛進就真的無法解釋了。

像他在光州刺史府擔任斥候乃至后來在對陣蟻賊圍城一戰時的表現,都足以證明他并非是藏拙,而是真實水平的體現,但為何卻能在后來極短時間內開始爆發式的飛躍呢?

這或許就是他的不同?

看見楊堪將冰王戟杵在地上,很認真的看著自己,江烽也斟酌了一下言辭。

“七郎,恐怕你不知道,我們江家是醫藥世家,在整個光州世代行醫采藥,而母親姓華,祖籍亳州,恐怕你應該明白亳州華氏的含義。”

江烽話語一出,楊堪訝然,“亳州華氏,可是華佗家族的華氏?”

“正是,我自幼由家母教授養息之功,筑基甚固,家母又用各色方劑丹法為我滋養浸潤,所以我雖然在十八歲之前未嘗有所表現,但若是獲得機會之后,便會有所突破。”

江烽這番話也是半真半假,但卻無懈可擊。

“原來如此!若是這般,二郎你倒是可以好好抓住時機自我砥礪,力求盡快能有更好的提升。”楊堪深以為然。

他自小也一樣經歷了如江烽所說的各色丹藥滋養,各色方劑藥物浸泡,方才打下良好基礎,再有自己天資聰穎,加上自身的苦修明悟,所以才能在諸多庶出子弟中脫穎而出,最后一舉奪得冰王戟,揚威汴梁。

“七郎,我自己的情形我自己清楚,目下我現在還處于靜息期,但是我感覺突破養息期門檻應當也就是須臾之間的事情。”江烽對這一點倒是極有自信,“但你我就算是有所突破又能怎樣?若是劉玄大軍在蔡州作戰不利,見勢不妙而主動回撤,我們可能就會在光州城的得失上有一番糾結了,是戰還是不戰?”

楊堪一時間也無言以對。

南陽軍顯然是固始軍現在還無法抗衡的存在。

不說軍隊數量戰力,僅僅是高階武者的碾壓姿態就能讓人絕望。

就算是劉玄不出手,僅僅是劉玄系的劉嵐、劉燦,還有劉廣,三個小天位強者,固始軍就無人能抗衡,哪怕有術法武器助陣,但也很難抗御幾位小天位強者齊刷刷的到場。

“二郎,若只是那劉廣,甚至劉嵐劉燦中一人,鄧龜年答應給我制作一副術法器甲,另外還準備為我冰王戟進行一次術法加祝,如果再有一兩樣術法器具來作為后盾,我還是敢和他們其中一人玩一陣的,但終歸不是敵手,這改變不了。”

楊堪最終還是嘆了一口氣,搖搖頭。這是現實,不容否認,諱疾忌醫掩耳盜鈴只會帶來更大麻煩。

“我可以盡快讓我自己提升到養息期,但也僅此而已。”江烽掂量了一下手中的狹鋒斬馬刀,“我對刀槍都能適用,但是我更喜歡這種刀,可惜還沒有趁手的武器,否則我也敢嘗試挑戰一下太息期甚至是固息期的高手。”

“郭岳也修煉成了金剛不壞體之功的第一重,但是距離第二重亦有相當距離,但其武道修行也處于養息后期,正在尋找機會砥礪,以求盡快進入太息期,如果能盡快進入太息期,他的第二重金剛不壞體就要點兒人來破了。”楊堪咂了咂嘴,“阿滿這段時間也成天扎在靜室里自我修悟,他對上一次與蔡州軍一戰未能拿到戰果很是懊惱,尤其是看到我和秦再道、張越都有突破,所以也是有些著忙,這一次他也是志在必得。”

江烽終于下定決心:“所以我打算用我家傳一些藥方熬制丹藥散劑,來為你們滋補根基,可以讓你們在與交鋒時,挖掘出更大的潛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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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節多策

楊堪又驚又喜,又有些不敢相信。

“二郎,你真有把握?郭岳和阿滿他們也不是沒用過這些方式,像阿滿所在丁氏一族也有自家的丹藥滋養,郭家雖然沒落了一些,畢竟也是郭言一脈,也還是自小就有打磨,少年時滋養潤澤的確有些效果,但現在恐怕未必見效了。”

楊堪的觀點是符合實情的,像這些名門望族的子弟,尤其本身就是武道世家的子弟,哪一個青幼年時候沒有經歷過丹藥滋養?

這只能說是一種輔助手段,會有一些效果,但你要指望有什么特別突破,那就有些天真了。

“嗯,七郎你說的沒錯,我的這些丹藥散劑算是華氏祖傳,準確的說是在外界早就失傳了,《青囊書》在曹魏時代就失傳了,這些特有藥散都對自身滋補有奇效。”江烽笑了笑,“像我母親,本身就是九陰絕脈,但卻能一直活到四十歲,還生育了我兄長和我,本身也就是一個奇跡,靠的就是藥物滋養。”

“哦?”楊堪還真沒特意了解過江家的情況,只知道二郎二郎的叫,卻不知道大郎是誰,是什么情況,也只大略聽張越提起過,江烽父母早亡,長兄也是前幾年去世,只剩下江烽一人。

“我父母早故,兄長外界都道他也去世了,其實他只是入山云游修道,追求長生之道去了。”江烽聳聳肩,有些向往,“我兄長也勸過我一道去,但我是個俗人,不喜那種清修生活,更喜歡世俗繁華,所以沒去,這幾年雖然沒見我兄長,但我知道他應該就在山野中修行。”

江烽兄長入山修行一事連張越都不清楚,只有羅真略知一二,不過江烽從未向人提及,所以羅真也從未向外人泄露,今日也是江烽第一次向羅真之外的人談起。

楊堪知道江烽談起這個也是對自己的一種信任,會意的點頭。

“像七郎你和阿滿、郭岳他們這種自小經歷過各家藥物滋養潤澤的,我家傳的丹藥卻與其他不一樣,效果必定是有的,但是若是要與用在張越、秦再道和黃安錦他們身上相比,肯定就不如了,一句話,可能會與各人不同,自幼在用藥滋養潤澤過的,可能會有一些效果,但是就不及那些從未滋養調補過的那么明顯突出,但總歸會有一些效果。”

楊堪笑了起來,“二郎,這很正常,更何況你要知道到了我們這個境界,哪怕是一絲一毫的提升,都非比尋常了,天境之下的提升都知道更容易,但是到了天境之上,那就非得下苦功,求頓悟,有機緣不可了,而到了小天位之上,每一臺階都得要大徹大悟和機緣匯聚并舉方可有所突破,這都是祖輩早就和我們教誨過,你能用這種渠道幫我們有所提升,已經是相當稀罕之事了,至少我就從未想到過還有這種可能,我還以為你會用什么天材異寶能給我們以幫助呢。”

“七郎,我所要煉制的丹藥雖非天材異寶所成,但也不是尋常藥物,也需要一些特殊罕見之物,當然如果真的能有一些天材異寶作為藥引,自然可以煉制出一些功效更佳的丹藥來,這一點我還是有把握的,只是耗時耗力也更長。”江烽頗為自信的道。

“這一點上趁著鄂黃、南陽有求于我們,不妨可以開口搭著術法資材要一些。鄂黃杜氏有江水、雷池之利,水產異寶不少,南陽則有伏牛、桐柏之利,山中靈藥亦是豐富,兼之又扼金商人跡罕至的山嶺出入要道,據說每年從金商山中輸出的大批靈藥異寶大多被南陽所購得,這也是南陽術法一道強盛的主因,就因為其有雄厚的財力來購買術法資材供其麾下的方術士和術法師們修煉。”

楊堪現在已經隱隱有了江烽副手的氣象,江烽也認為楊堪不但武技卓越,而且加之氣度深沉,頗有大將風范,所以也是一力培養。

當然他不會只著力培養楊堪一人,像張越,以及此次李桐邀約回來的張挺,也是培養對象。

只不過張越忠心無二,感情更親近,但卻在武技上要略遜一籌,張挺武技不俗,智謀韜略亦有,但在性格上卻又略輸于楊堪,所以目前還只有楊堪在各方面都具備獨當一面的實力。

“我們固始軍總體實力偏弱,或許軍士可以通過艱苦訓練來提升戰力,軍官可以通過招募融入來強化,但我們中高級的武將水準就不得不通過各種方式來增強實力了,小郭和盧英峰之死就像一根刺一樣,一直扎在我心中,讓我難以釋懷,我總是再想,如果當時我換一種安排,會不會有一個更好的結果?”

談及這個問題,楊堪也是痛惜不止,但是他也知道當時那種情況下也是固始軍能拿出的最穩妥的應對之策了。

打仗就要死人,總想要避免戰死而去安排,那么最終結果就肯定是死亡更多。

那一戰下來,連自己、江烽本人、張越、秦再道以及江烽最貼身的女護衛鞠蕖都是險些喪命,可以說能付出的都已經付出了,誰死誰生就真的只能看上蒼安排了。

“二郎,你無須過于自責了,郭岳也和我探討過,那種情況下,誰也未曾想到袁氏雙駒聯手竟然如此厲害,若非常昆感到,恐怕我和蕖娘子也一樣命喪黃泉了,這就是天命。”楊堪也是感慨無限。

“七郎,天命這個東西有,但是我們卻可以通過提升自己的實力來改變上蒼給我們安排的命運,像那一日若是你已經是太息期了,小郭能練至金剛不壞身第二重,袁無為和袁無敵還能如此猖狂?”江烽反問,眉目間已然多了幾分狷狂豪放。

“好!大人說得好!”一個身影從院墻外另一端走了過來,身材瘦小,臉頰嶙峋崢嶸,一雙厲目顧盼生威,尤其是一雙手便可看得出青筋盤虬,顯示出手上功夫的與眾不同。

“六郎來了?”楊堪打招呼,來人正是郭岳,步履生風,背上背負的一根九鍛玄鐵棍黝黑無光,便是其專用武器。

“大人,七郎。”郭岳在家中行六,身形和郭泰有些相似,不過更加瘦小,但是其全身似乎都洋溢著一種特有的精氣,閉關幾年修煉金剛不壞體之功讓其也是拙于言辭,他加入固始軍之后就曾明確像江烽提出,他自己更適合擔任副手而非主帥,更適合沖鋒陷陣而非運籌帷幄,這番直白的表態也讓江烽十分欣賞。

本身每一個武將都有自己強項,像郭岳這般能夠清醒認識自己不足而愿意發揮自己長處的人就很難得了。

“大人,其實沒有必要對我兄長戰死耿耿于懷,我兄長一直以戰死沙場為榮,技不如人,并沒有什么。”郭岳話語中充滿了剛烈之氣,“正如大人所說,只要我們自己實力達到那一步,那就該是對手折戟沉沙了。”

“我們面臨著的局面很復雜,南陽,蔡州,蟻賊,甚至還有淮北和鄂黃,都存在太多的不確定因素,我們固始軍似乎從一出現就是生存在戰爭中,光是今年我們已經打了兩場硬戰苦戰。”江烽目光里也多了幾分堅決,“捍衛我們自己的利益,就只能通過戰爭,我們也別無選擇,所以我們需要盡快提升我們自己的實力。”

“大人,我倒是覺得,在提升我們軍隊戰斗力上,也還有其他幾條路子可以走。”楊堪在郭岳出現之后,已經很自然的把“二郎”這一稱呼換回了“大人”。

這是江烽和其他幾人心照不宣的默契,在只有單獨二人在場時,可以以私密稱呼相稱,但是在有其他人在場的情況下,則需要以正式稱呼相稱,當然江烽稱呼這些人則沒有這個限制。

“哦?七郎,你說,什么辦法?”江烽和郭岳都是大感興趣。

“嗯,其實這也不是什么新鮮法子,只不過我覺得在我們固始軍上運用可能更適用一些。”楊堪頓了一頓,“就是合擊之術和組隊合戰之術。”

合擊之術一般是指二至三人的聯手作戰之法,而組隊合戰則一般是指三人以上十人以下的配合作戰之法。

楊堪說這不是什么新鮮法子,的確也是如此,歷朝歷代軍中,以及一些江湖門派中,對這種聯手迎敵之術和組隊合戰之法都有涉獵,但是始終都沒有能成為主流。

蓋因這種方法受限制的條件很多,以多敵一,以多敵多,這就要求配合者相互固定,可是軍隊中的戰事本身就充滿變化,也許還沒有出戰你就遭遇一場弩矢洗禮傷亡幾人了,剩下的人還能不能達成合戰之術?

或者條件發生變化,你應對的環境不一樣,也會受到很多影響,所以相對而言這種組隊合戰之術一度在一些軍隊中有些習練,但是都未能有什么亮色表現出來。

倒是一些藩閥的親衛中倒有不少習練這種合擊之術和組隊合戰之法,那主要也就是針來的武道強者對重要人物的刺殺襲擊,用這等合擊之術和組隊合戰之法來迎敵或者拖延時間,為目標贏得時間和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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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節 蟻賊(1)

“哦,聯手合擊之術和組隊合戰之法?”江烽心中微微一動。

這個時候他才想起許望俠在臨死之前和自己的一番交談中也談到了固始軍的短板,主要也就是指現在固始軍的中高級武將實力欠缺,極易被敵人恃強凌弱專攻薄弱環節給固始軍造成以點帶面的突破。

許望俠談到現在各地藩閥都有蠢蠢欲動的跡象,談到了為什么許氏要在條件尚不成熟的情況下就發動了對申州一戰,其實也就是意識到了許氏在戰力培育積蓄上的明顯不足。

像許氏三老中,老二許望遜,也就是許子清許子明的父親,本身就不習武技,只是許望亭許望俠兩人修習武技,但許望俠也僅達到固息期,而許望俠更是只達到了靜息后期水準。

整個許氏一族男性中也僅有許子清一人在修行武道上具有天賦,而光州許家有沒有能夠吸引到更多的庶族人才來投效,所以才希冀拿下申州之后再來擴充實力,只不過爭雄之路太過艱險,第一步就踩空了。

許望俠也談到了固始軍其實也面臨著和許氏一樣的困局,哪怕固始軍有了一個很不錯的開局,而且利用了現在大梁的困局需要外部的助力而讓固始軍居于一個有利位置,但是其短板仍然無法解決。

他談到以固始軍目前的格局要想吸引到超強武力的將領很難,如果真的來了,以江烽自身的實力也很難駕馭,起了齟齬都是小事,就怕喧賓奪主那就危險了

江烽也相信許望俠是由衷之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而且許望俠已經明確了把許寧許給自己作為平妻,甚至也明確告訴自己如果喜歡許靜,不妨就納許靜為妾,讓其姊妹倆也能相互有個照應,在江烽看來這大概也是為許氏一族日后發展的一個安排。

所以許望俠也就談到了當初許氏意圖在吞并申州之后的一個打算,就是準備要在一定范圍內也就是牙兵中推行組隊合戰之法,并且準備在牙兵精銳中組建類似于蔡州龍雀尾的精銳來操練聯手合擊之術,并且已經有了一個大致方略。

當時許望俠也提到稱在一定水準的精銳中修習聯手合擊之術的確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應對高手的襲擊,但是這也只能說是沒有辦法的辦法,應對越是高強的武者對人,修習聯手合擊之術者也需要相應提升戰力,所以這只能在一定程度上有效,歸根結底還是需要整體實力的提升。

許望俠的這個方略交給了許子清,不過江烽從未在這方面提及過,估計許子清也沒有在意。

“七郎所言倒是有些道理,之前我也曾聽人提及過這方面的構想,不知道七郎你提到這個,是否有一些考慮?”江烽知道楊堪素來言不虛發,這么說肯定有應對之略了才會開口。

“嗯,三郎曾經談及過他們白馬寺僧兵便精于聯手合擊之術和組隊合戰之法,這一次蔡州軍來犯,他們雖然只有寥寥十余人卻發揮了重要作用,一定程度上也就是有這方面的合戰合擊效果,他也提到了這一次加入固始軍的幾人中有幾個雖然武技水準不算高,但也對合擊合戰之術比較熟悉,如果需要的話,下一步他們白馬寺來的俗家弟子,甚至也可以安排一些精于此道的僧人來教授這方面的技戰術。”

楊堪也早就在考慮這個問題,只是一直沒有找到合理的機會來和江烽溝通,今日正好是一個機會,所以也就提了出來。

江烽大喜,許氏一脈已有一些方略,如果再加上白馬寺中的這種實戰運用技戰術,那就真的完美了,只是不知道這等技戰術算不算是白馬寺的秘傳?但常昆既然主動提及,就應該不是問題才對。

“七郎,不涉及他們白馬寺的不傳之秘吧?”江烽笑問道。

“應該不涉及,事實上像江湖中各大門派中這等合擊之術都各有千秋,只不過想組隊合戰之術我估計就只有諸如白馬寺、大相國寺這等僧俗眾多的大門派才有了,畢竟僧兵道兵這等組隊合戰之術,那都不是尋常小戶能玩得起的,這要說對軍隊來說可能更有價值。”楊堪分析道。

“七郎,你說錯了,組隊合戰之法或許對其他軍隊更有價值,但對我們固始軍來說,還是這等聯手合擊之術更有價值啊。”郭岳插言:“我們固始軍的中高端武力還是太弱了一些,對陣之時有很大的隱患,稍不注意就可能被對方借勢突破,若是能在聯手合擊之術上小有成就,那么一旦遇上這等情形,就可以贏得一些時間和機會。”

楊堪一愣之后,倒是點頭認同,江烽也深以為然。

“大人,若是可以的話,我本人倒是對這方面很感興趣,不知道可否交由我負責此事,白馬寺方面的諸人我也比較熟悉,先來試一試,看看怎樣,不如就以大人的親衛隊作為試點如何?”郭岳似乎也是被勾起了興趣。

“哦?”江烽和楊堪交換了一下眼色,楊堪微微點頭,江烽也就允了,既然郭岳主動請纓,他當然不好拒絕,且看這位小小郭的本事究竟如何了。

張萬山有些痛苦不堪的活動著全身的筋骨,他已經跟隨著這幫蟻賊連續三天沒日沒夜的奔波了,至今未見到那位號稱吃人魔王的秦權。

他來亳州已經十多天了,最初一直無人理睬,后來好不容易獲得了據說是蟻賊中的二號人物秦衡,也是秦權之弟的短暫接見。

可沒等他說明來意,蟻賊就開始了與感化軍的纏戰,就再也沒有人理他了。

這一段時間里張萬山也一直在觀察著蟻賊軍的活動規律和實際表現,與江烽所見介紹的蟻賊情況結合起來進行對比,他發現現在的蟻賊軍已經比起原來剛從伊洛出山東下的蟻賊改變了許多。

首先軍紀更為嚴明,雖然還是無法地方軍隊相比,但是由于蟻賊軍已經開始有意識建立補給機制和屯糧據點,使得蟻賊軍的后勤保障水準提升了許多,這也使得蟻賊軍不需要每日每時都要考慮補給,這極大的提升了蟻賊的機動能力和軍紀。

第二蟻賊的戰斗力也以肉眼就能看得到速度在提升。

蟻賊軍將軍隊分成了精銳、正軍以及仆軍,精銳就像是波斯女和秦河率領的騎軍,秦權親自率領的親兵,以及部分將領自領的親兵,而正軍就是作戰的主力部隊,仆軍則主要是一些新附的盜匪、流民和投降的官軍。

由于每一場戰事幾乎都是仆軍首先發起進攻,所以損失最大的往往就是仆軍,而表現優秀的仆軍則可能會被吸納入正軍,所以每一次大戰仆軍的表現出來的戰斗力超過了張萬山之前的估測。

戰斗力的體現可以從多個方面觀察出來。

軍紀是一方面,軍官的組織指揮能力是一方面,軍中將官的威信也是一方面,行軍速度,訓練時效,應變能力,以及后勤保障水準,武器甲胄的狀況,甚至包括冬衣鞋帽的保障度,都能略窺一斑。

張萬山是穿越了潁州戰場來到亳州的。

潁州也是蟻賊的主戰場,但是那里是林儒主要在負責,林儒用兵毫無章法,這個毫無章法并非貶義,而是指其用兵不拘一格,如天馬行空。

林儒麾下軍隊多以輕裝步兵為主,尤善行軍,加上潁亳之地縱深大,也給林儒用兵提供了絕好機會,幾次感化軍已經圍住了林儒主力,都被林儒跳出了包圍圈,結果聲東擊西讓感化軍疲于奔命。

張萬山在潁州呆了三天,眼見林儒部得不到回音,便主動要求要面見秦權,林儒也不留難,便讓其自己去亳州找秦權,所以張萬山才來了亳州。

秦權部蟻賊在亳州的活動范圍也很大,三日前秦權部攻陷了山桑,然后迅速掉頭北上,圍攻城父,與感化軍一部在城父縣內展開激戰,然后又毫無征兆的突然越過了渦水,打了感化軍一個措手不及,臨渙、永城、符離、蘄縣頓時告急,迫使在彭城駐扎的感化軍南下。

秦權部迅疾又東撤,渦水和渙水之間的廣大地域內縱橫馳騁,連續擊破二十余處豪紳塢堡,繳獲大量糧食絹布等大量物資,也極大的緩解了所部越冬所需。

這一段時間張萬山都一直跟隨著秦衡部游動,他感覺到這股蟻賊力量在保持了原來蟻賊行軍速度快,動員能力強的特點時,野戰浪戰的能力也提升了不少,固始軍中目前恐怕還只有第一軍能略勝對方一籌,而像第二軍都略有不如,而第三軍則不用提了。

當然這幾部也都是蟻賊的精銳軍隊,尤其是這幾個月和感化軍的纏戰也使得其大有去蕪存菁的架勢,只是張萬山還看不出這支蟻賊這樣游走于潁亳二州間,究竟意欲何為?

如果說這支蟻賊真的如大人所說的與大梁有瓜葛,他們就不應該局限于潁亳二州,要知道這樣下去,感化軍主力一旦慢慢形成包圍圈,勢必會將其擠壓在狹小范圍內形成決戰,這對蟻賊很不利。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3:05
第四十六節 蟻賊(2)

嚼了幾口有些澀口的麥餅,張萬山從腰間取下水囊喝了一口,坐在石板上環顧了一下四周,目光漫無目的的掠過匆匆而過的一隊士兵,面無表情的吞噎下去。

蟻賊的軍隊部署很混亂,或者說是有意布置成為這種雜亂無章的格局。

除了最高層的武將外,哪怕是統兵數千的首領,也不知道自己下一步會向哪里去,。

也許就是深更半夜把你叫醒,一個命令下來,你就得立即動員起來,按照規定時間出發。

這也對蟻賊的動員行軍能力有很高的要求。

好在蟻賊不像其他軍隊那樣對后勤保障更高,他們可以像蝗蟲一樣走到哪里吃到哪里,如果吃不夠,自然會向四周蔓延,一直到尋找到夠吃的東西為止。

只有正軍和精銳才能有補給保障,有時候甚至連正軍都不得不四處就食。

遠處幾名儒者打扮模樣的角色衣衫襤褸面帶頹色的乘坐著牛車從五十步開外經過,數十騎兵簇擁著。

張萬山低垂著頭,似若無覺,但是眼睛的余光卻早已經把這一切收入眼底。

他知道雖然看似無人看管自己,但是他可以肯定起碼有三到五名專人一直在暗中觀察和監視自己,斥候出身讓他天生具備了比其他人更敏銳的洞察力和感知力。

大人讓自己這一趟來潁亳二州見蟻賊首領固然有其他有意,但是這一趟也是對自己的一次極為重要的打磨洗禮,可以讓自己作為斥候更為深刻直觀的觀察了解蟻賊的架構和表現。

蟻賊已經有了屬于自己的專職術法隊,而且規模還在不斷擴大,張萬山默默的記著。

看得出來蟻賊對術法隊的重視程度也在與日俱增,這應該和他們前段時間擊破山桑城有很大關系。

山桑城駐扎有感化軍一部兩個軍,但是卻被蟻賊里應外合攻破,張萬山也對蟻賊的滲透能力極為震驚。

要知道山桑縣城位于渦水下游,地理位置極為重要,感化軍在山桑城也是做了極為周密的準備,甚至派出了專職的術法隊伍來確保城池,卻未曾想到蟻賊早已經在山桑縣城中安排有大量內應,趁夜里應外合燒了城門一舉破城。

這對張萬山也是一個極大警醒。

蟻賊可以提前幾個月就已經把細作和接應人員安排到山桑城,而那時候蟻賊甚至還剛進潁州,亳州甚至還沒有意識到蟻賊會一路橫掃打進來,可蟻賊就已經開始有意識的安排人在這些重要城池中布置內應了。

想到這里張萬山也有些不寒而栗,固始軍第三軍以及安排駐屯殷城的屯軍士兵大多都是從潁州、壽州的流民中招募而來,這里邊有沒有蟻賊特意安排進來的內應?值得深思。

山桑城被攻破之后,五千感化軍中被斬殺兩千余人,剩下兩千多大半被納入仆軍,而且其中有三四名方術士和術法師被俘獲,剛才這幾人應該就是從山桑一戰中俘虜的方術士和術法師。

張萬山也忍不住慨嘆淮北的奢侈,居然敢在一個縣城中安排三四名方術士和術法師協助駐軍守城。

久聞淮北淮南以及吳越等地術法昌盛,人才如云,看樣子的確不假。

整個固始軍的術法人才也不過區區幾人,可淮北感化軍就舍得將幾名術法人才放在山桑城中。

縱然山桑城再重要,這樣把術法人才分散使用有沒有完善保護措施的做法,還是太草率了,當然這大概也是和淮北在術法人才上有厚實積累有關。

想到這里張萬山也有些惋惜,若是有機會他真想把這幾名方術士和術法師給劫持回固始,只可惜這只能想想而已,若是在固始周邊,倒是不妨冒這樣一次險,而這里是亳州,就不太現實了。

應該說自己在蟻賊軍中這一段時間里還是收獲匪淺,張萬山能有機會如此近距離的觀察了解蟻賊各方面運作情況,這本身就能為固始軍下一步調整方略提供依據。

但自己這一次的主要任務還是面見秦權,至今未曾達到,這也讓張萬山有些煩躁。

就在張萬山為任務未能完成心煩意亂是,就在張萬山三十步之遙的一間帳篷里三個人正在商量著。

“山桑城獲得糧食足夠我們正軍吃上兩個月了,運氣太好,正巧遇上山桑城準備運糧,五千士卒,還有幾個術法師,看樣子時家是真的想把我們釘在這里。”

矮壯漢子光頭短頸,濃眉大眼,闊嘴塌鼻,看上去很有些不協調,但腳邊倚著的一柄粗大陌刀,尤其是陌刀比尋常陌刀更粗大一圈,刀面上有大量符箓花紋,卻讓人明白此人絕非等閑之輩。

“老尚,攻打縣城對于我們現在來說還是有些冒險了,如果不是有足夠的內應起哄,我們沒那么容易攻破,甚至鎩羽而歸。”秦衡搖頭,“對于我們焰軍來說,最緊要的是不斷的獲得勝利,只有這樣我們才能凝聚士氣,吸引更多的人加入我們,而大唐就給我們提供了這個舞臺。”

“這我也知道,但是下邊孩兒們也不是吃素的,這樣幾個月東奔西跑,若是沒有一點兒想頭,大家伙兒心氣就有些低落了,阿衡,你也得注意一下你下邊那幫人,甭以為都靠身先士卒就能讓人家都和你一樣,老大,我覺得恐怕還是得給兄弟們許一個愿,讓大家伙兒得有個念想,否則這樣持續下去,總歸有一天我們若是敗一場兩場,人心就要動搖,多敗兩場,也許就要出問題了。”

禿眉干瘦漢子有些滿意的看了一眼闊嘴塌鼻的男子,幾個月下來,這個家伙的見識眼光還是增長了不少,聽說專門請了幾個策士儒者給他當幕僚,整日里除了打仗,就是讓這些家伙給他講兵書戰冊,看樣子還是挺有效的,也知道人無遠慮必有近憂這個道理了。

“大哥,老尚說得也不無道理,我們老是在這潁亳之地兜圈子,感化軍那幫家伙已經意識到了,再這樣下去,他們淮北就過不了明年了,所以動作也越來越大,追擊速度也趕上來了,我怕有一天總會被他們咬住。”

也是一臉禿眉,但是卻要生得順眼許多的男子也不無憂慮的看了一眼一直低垂著眼瞼的大兄,嘆了一口氣道:“韓拔陵他們在壽州那邊也有些不耐煩了,打壽州他們覺得硬啃有點兒難,但是只要咱們這邊支持一下,也沒有問題,霍丘那邊已經被他們拿下了,收獲不少,估計過這個冬春是沒問題,可他們不想老在壽州這個圈子里打旋兒了,他們覺得除了壽春外,其他地方沒啥油水可撈了。”

禿眉男子撫摸了一下額頭,微微搖頭:“現在還不是時候。”

見禿眉男子終于說話,秦衡和尚科都終于松了一口氣,“大哥(老大),那我們究竟要在這潁亳之地耗到啥時候啊?阿道和阿儒都有些不耐煩了,我們究竟在等什么?”

禿眉男子暗黃的重瞳閃過一抹厲芒,目光也望向了東方。

他何嘗不知道潁亳之地現在已經沒有太大油水了。

鄉間士紳們稍微有點兒資產的都已經逃到了諸如彭城、符離、譙縣、永城這些要么州治所在,要么就是交通要隘駐扎有感化大軍的縣城里,可自己手底下這一二十萬人,人吃馬嚼,這兩個州已經養不活了。

還有韓拔陵那邊也是好幾萬人,這家伙在壽州折騰的更厲害,勢力膨脹更大,隱隱有點兒尾大不掉的味道了,對自己這邊的命令也是越來越不耐煩。

時家已經有覺察了,但是彭城那邊大軍始終未出徐州,這就是一個禍患。

另外更為關鍵的是淮南那邊始終還沒有消息過來,這才是最重要的,不等到那個節點,過于草率,操之過急,也許就會功虧一簣。

大梁那邊也應該有些起疑了,不過還在他們接受范圍之內,這中間錯綜復雜的關節,連自己都想得頭疼。

可有些事情卻又決不能對外人說,哪怕是阿衡和尚科也不行,不是怕他們不忠,而是這種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多一個人知曉,就多一分泄露的危險,他們只需要服從命令就行。

時機未到,但是眼前困局又如何破解?

禿眉男子若有所思,“讓阿道他們進泗州罷。”

秦衡和尚科都是一喜,大兄終于算是開了金口了,只是單單一個泗州卻也難以滿足現在這么大一幫人的胃口,而且韓拔陵那邊也越來越表現出了不滿意,不給韓拔陵那邊一個交代,也恐怕不行。

“大哥,那韓拔陵那邊呢?是否同意他們進廬州?”

“不行,決不允許踏入廬州半步!”禿眉男子斷然道。

“可是韓拔陵他們限現在好幾萬人了,壽州養不活了。”秦衡委婉的解釋道:“你總得讓他們有個去處吧?”

禿眉男子陰冷之色一掠而過,冷冷的掃了一眼自己這個有些不省心的弟弟,“阿衡,你的意思是說如果我不同意,他現在就準備自行其是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3:07
第四十七節 北上

下意識的低垂下頭,但是又有些不服氣的重新抬起頭來,迎著兄長的目光,抗聲道:“大哥,韓拔陵他們是你讓他們去壽州的,我當初就說要把他們打散編入我們幾部,你不同意,這才讓他們發展到現在這一步。”

“我沒有問你這個問題,我只是問你,是不是我不同意他們去廬州,他們就不打算聽我的命令了?”禿眉男子眼睛微瞇,目光猶如蜷縮起來的毒蛇吞吐的蛇信,嘴角竟然多了幾分笑意。

旁邊的塌鼻闊嘴男子下意識的蜷縮起身子,一動不動。

他太了解自己這位老大了,一點有了這種笑意,那就意味著他動怒了,而一旦他動怒了,在他印象中,那就是不見血不會恢復正常。

可這里只有他們三人,而阿衡可是他唯一的弟弟,但老大從來不會因為是他弟弟就會網開一面,一樣可能要見血。

這他媽太倒霉了。

秦衡打了一個寒顫,但是這個時候退讓一樣不會得到寬恕,他只能硬著頭皮力爭:“大哥,我沒這么說,但韓拔陵部不是我們的老兄弟,伊洛十大寇也沒那么聽我們的話,就算是韓拔陵也未必能招呼得住所有人!他們現在把整個壽州除了壽春城外的所有地方都折騰完了,手底下的兄弟超過了四萬人,他自己恐怕都控制不住了,就像洪水一樣,堵不如疏,你的給他們一個疏導的地方,否則就會把他們自己給沖毀!”

禿眉男子目光不動,靜靜的注視著秦衡,似乎要等他把話說完。

“要不就讓他們去打壽春城,我們象征性的給點支援,讓這些家伙在壽春城下消耗個夠,只有這樣才能讓他們安分一些,也讓他們明白,這個世界不是他們想怎么樣就能怎么樣的!”

在兄長的目光注視下,秦衡覺得自己就像是暴虎爪牙下瑟瑟發抖的羔羊,最后幾句話幾乎是要吼出來的。

“哼,我還以為你真的收了韓拔陵幾個女人和一點兒東西就不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呢。”禿眉男子終于收回了目光,嘴角的笑意也慢慢消失,塌鼻闊嘴男子和秦衡幾乎是同時松了一口氣,秦衡更是大汗淋漓,差一點要虛脫倒地。

“老大,阿衡說的并非沒有道理,韓拔陵他們勢力膨脹得太快了,恐怕已經超出了他們自己的控制,像芍陂那三個家伙也加入了韓拔陵麾下,光是那幫水寇就有三四千人,和韓拔陵他們攪在一塊兒之后,連巢湖和濡須水那邊的水匪都有跑過來投奔的,也難怪他們想進廬州啊。”

塌鼻闊嘴男子尚科這個時候才敢插言,先前他是絕對不敢去觸怒老大的。

“芍陂水匪?巢湖和濡須水匪也過來了?”禿眉男子眉頭微微一動。

“嗯,老大,你也知道韓拔陵他們那幫人本來就是山匪出身,原來在伏牛山里廝混時就和各地的山賊水寇都有往來聯系,現在他們靠上了咱們焰軍這桿大旗,聲勢大漲,大碗喝酒,大塊吃肉,昔日有往來的兄弟,自然也都想要來一起吃肉分金啊。”

見老大似乎對這幫水匪很感興趣,尚科和秦衡都有些不解。

這幫水匪或許在水上有些本事,但是要論戰斗力,卻根本排不上號,在韓拔陵部里邊也只能算是外圍力量,如果不是考慮到如果要圍攻壽春需要這些家伙,估計韓拔陵他們也對這些家伙沒那么大興趣。

“阿衡,你和韓拔陵他們那邊有聯系吧?”禿眉男子面色淡然,“你安排人去把這幫水寇拉住,要不動聲色,日后有用。”

韓拔陵部里自然也有焰軍的人,若非如此,秦權豈能放任韓拔陵在壽州這般放肆?相信韓拔陵也一樣明白這一點,只不過他永遠不會知道誰才是焰軍的人。

秦衡有些不明白,但還是老老實實的應道:“是,大哥。”

“嗯,可以讓他們這些水寇多和下江寇聯系一下,注意分寸。”禿眉男子又道。

“是。”秦衡和尚科都更不明白了,但這個時候只能答應下來。

這個時代,江寇和河寇是有特殊指定含義的,并非泛指。

江寇就是特指活動在江水(長江))上的水寇,河寇自然是指活動在河水(黃河)上的水寇,而除開江水和河水上的寇匪外,其他活動在湖沼塘陂和水上的盜匪,都只能稱之為盜匪或者賊匪,而不敢妄稱寇。

而江寇又分為上江寇和下江寇,以江州、蘄州、舒州、宣州四州交界一線的大雷池為界,以上為上江寇,以下為下江寇。

禿眉男子仰起頭,似乎又想了一陣,良久方才沉聲道:“讓他們過霍山,去舒州,這是我的底線,廬州決不能去,不能打草驚蛇!”

“老大,這過霍山沒那么容易,幾萬人吶,……”尚科見秦衡給自己使眼色,只能苦著臉幫忙解釋道。

“他們可以借道舒城以東下舒州,真有本事要過江去江州和宣州也由他,我只要一點,不準跨過舒城縣城以東半步!”禿眉男子腦海中似乎天生就有一副地圖,聲音低沉而陰冷。

舒城是廬州東部小縣,如同一支腳伸進了壽州和舒州之間,若是不允許踏入廬州境內,那幾萬人要去翻霍山,就真太難了。

雖然不明白老大所說的打草驚蛇是什么意思,草可以理解,蛇又是誰?但能夠得到老大這樣松口,已經是難能可貴了,秦衡和尚科兩人都忙不迭的應允下來。

末了秦衡又忍不住補了一句,“大哥,讓韓拔陵他們這么大規模南下,是不是我們這邊也過去一些人,這樣恐怕也能讓韓拔陵他們放心一些?”

“唔,你看著辦吧,不宜太多,韓拔陵是聰明人,他明白怎么回事。”禿眉男子秦權微微頷首。

“對了大哥,那個西邊來的信使,你看……”秦衡沒有理睬尚科的眼色,又問道。

秦權沉吟了一下,“是固始來的?有點兒意思,那個小家伙居然也有這般心思,倒是讓人驚訝。”

“阿儒把他打發過來的,我簡單問了問,他沒說其他,只說南陽軍和大梁軍聯手伐蔡,可能會改變整個中原的局勢,甚至也會影響到整個淮北。”

秦衡的話讓秦權有些不屑一顧,“他就專門跑來亳州向我們介紹一下蔡州那邊的戰況形勢?說客?沒提別的要求?”

“沒有,這個家伙顯得很老實,他說他就是一個信使,奉主帥之令把他們掌握的情況告知給我們,信不信由我們,我們怎么看怎么做,也是由我們。”秦衡小心的道:“他只說了一句,袁家是一個很好的漩渦,會把很多人都卷進去。”

秦權沉默良久,大帳里顯得異常安靜,“打發他走,他這段時間跟著我們,看也看夠了。”

秦衡應聲之后,秦權又道:“讓秦河回來見我。”

“大哥?!”秦衡驚訝的道。

“固始軍那個小家伙很有心計啊,瑪蘇助了一臂之力,讓他逃脫厄運,這個家伙居然胃口更大了,打起大梁的主意來了。”秦權似乎在自言自語,“但他說的沒錯,袁家是一個漩渦,會把所有人卷進去,但我們樂見其成,因為那不包括我們。那就讓袁家這個漩渦變得更大一些吧。”

馬隊趁著夜色緩緩渡河。

這里是淮水最淺的地方,雖然是枯水季節,但是仍然需要選擇合適的地方,防止踏入泥沼區。

這種泥沼區在沿淮兩岸地帶很常見,而且位置也每年都會隨著夏季水漲大小不一而變化,除了沿淮兩岸的漁人,沒有誰搞得清楚枯敗的蘆葦蕩里哪里是泥沼區,哪里可供馬隊上岸。

最后幾匹馬終于上岸了,還是有幾騎現在了河中心的泥沼中,眼見得掙扎著的馬嘶聲息慢慢小了下去。

已經上岸的騎隊正在整隊,這樣有些突兀的出現在淮水以北的河岸上,是要冒風險的,哪怕早就有斥候撒開去,但是仍然讓人不太放心。

不僅僅是怕被敵人突襲,同樣也要擔心被人覺察。

杜立輕輕一夾馬腹,向側面圈了一圈,等待著另外一騎跟上來。

“再道兄,現在咱們是一根繩索上的螞蚱,跑不了你,也跑不了我,再有什么惡氣嫌隙,都得要忍著,過了這道坎再說。”

“哼,某不是不識大體之人,盡管放心。”秦再道輕哼了一聲,輕輕一揮手,身后數百騎魚貫而行跟了上來。

杜立對江烽居然把騎軍這樣一支力量交給秦再道這個光州系的武將還是有些驚訝,尤其是在許子清也加入了固始軍之后,居然還獨領一軍,這就更讓杜立感到不可思議了。

這個家伙是不是太自信了一點,許家在光州的幾十年根基,他竟然無視?

真覺得許家拋出一個把許氏雙姝許給他就把他迷住了?

杜立不信,他江二郎還不至于蠢到這個程度,真要那樣,他也就不配執掌這個固始軍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3:10
第四十八節 賭了!

雖然對江烽的感覺很復雜,但是杜立還是得承認,之前自己雖然已經把江烽高看了許多,但是最終仍然還是發現小瞧了他。

對江烽的這種爆發式的崛起杜立也很是困惑不解。

倒不是對這種庶族小姓看不上,他也知道庶族小姓中一樣有絕才驚艷的天才,而像世家大族中的第一代往往也就是庶族小姓中的這類人物,通過一番拼搏再加上機緣巧合,也就能造就這樣一個家族的興旺發達。

只不過江烽的崛起太突然了一些,他了解過,之前江烽的表現頂多算得上一個合格,甚至優秀都稱不上,但卻在到了固始軍之后熠熠生輝,一次表現比一次好,讓人瞠目結舌。

武道上進境驚人,智謀韜略上更是無人出其右,從蟻賊圍城到蔡州軍來襲以及到現在針對南陽軍的這一手,無一不顯示出此人的深謀遠慮。

以至于杜立都不得不多想一想,如果繼續和這個家伙這樣合作下去,日后還有沒有杜家的生存空間,而這個問題在半年前如果有人這樣說,杜立絕對要噴他一臉唾沫。

當江烽提出來要讓鄂黃軍的這一千騎兵對南陽北征軍糧道擇機進行襲擾破壞時,杜立幾乎恨不得要把這個家伙給撕了,雖然他也知道以他現在的武道水準已經無法撕得了對方了。

關鍵是這家伙是當著尉遲無病提出了這個建議,關中李氏的這個大佬幾乎是用劍逼著杜立立即應承下來。

在大家都覺得南陽軍此次北征已經勝券在握的情況下,沒有人會拒絕這樣一個讓人怦然心動的機會。

所以當杜立咬牙切齒要求固始軍的騎軍也必須協同作戰時,江烽又毫不客氣的向關中提出了索要兩千匹上等夏州戰馬的條件,那尉遲無病也是毫不猶豫的答應下來了。

這簡直要讓杜立發瘋。

這個家伙總能抓住一切機會肆無忌憚的敲詐任何人,而且每每都能得逞。

當然,杜立也知道江烽之所以這樣窮兇極惡的四處“敲詐”,也是迫不得已。

固始軍以兩縣之地,而且無論是田賦還是商稅都根本還沒走上正軌,就算是走上正軌也根本支撐不起這么大的軍隊開支,尤其是江烽本人就是庶族小姓,家中根本就沒有自有田產,也沒有經營什么糧米、布、鐵、茶、酒、鹽這一類的大宗生意,如何供得起這樣龐大一支軍隊消耗?

至于說他也聽到了江烽欲在固始、殷城兩縣行檢地之法,杜立更是嗤之以鼻。

現在你不把這些士紳大戶牢牢抓住,竟然用這等惡法來榨取所需,這純粹就是飲鴆止渴,逼得這些士紳大戶要和你翻臉。

現在也許你江烽掌握著軍隊,士紳大戶們不敢明著和你干,但是他們有的是辦法陽奉陰違,讓你的檢地之策事倍功半,甚至半途而廢。

更有可能的是你喪失了士紳大戶的支持,最終就有可能讓這些士紳大戶與外外敵勾結起來,瞅準機會里應外合,最終讓你滾出這塊土地。

以杜氏在鄂州的根基,在蘄黃兩地十多年的耕耘,至今都未能擺平這個地區,就是因為當初入主蘄黃兩地時沒有解決好這些士紳大族的關系,最終導致杜家在蘄黃兩州的統治始終不穩固。

這甚至也影響到了杜家一直未能騰出精力來進入本來唾手可得的安沔兩州,才導致了南陽趁虛而入,讓杜家有了今日的被動局面。

所以像江烽現在這般窮形惡相的四處抓拿騙吃也能理解,只是他若是想要一直以此法為生存之道,未免就把這個世界想得太簡單了一些了。

“再道兄,從這里上岸,就算是新息地界了,往東前行三十里是褒信地界,從斥候細作提供的情報稱南陽軍丟開了褒信,估計蔡州東邊這些縣份劉玄都不打算理睬,就是準備要打下真陽之后直插汝陽,要在汝陽徹底和袁家一戰,不過汶港柵是蔡州軍必守之地,估計他們會在真陽到汶港柵這一線纏戰。”

杜立手中的桑皮紙地圖在旁邊護衛的燈火下明滅不定,根本看不清楚,不過對于杜立和秦再道來說,這些地圖上的東西大多都已經印在了腦海里了,不需要看也能知道大概。

有這么樣一個動作,倒是可以讓大家在感覺上更直觀一些。

“那陳州那邊的大梁軍呢?”秦再道冷冷的問了一句:“我出發時,天興軍已經攻占了南頓,大梁收復了整個南陳州,蔡州軍在小汝水一線損失慘重,十不存一,杜兄,就算是我們能夠給南陽軍后勤制造壓力,你覺得對大局有多大的改觀?”

按照原定的計劃,鄂黃和固始聯軍這一千八百騎是要突襲白茍城南陽軍的屯糧點,然后趁勢北上,一直沿著糧道進行襲擾,讓南陽軍在整個南部蔡州都徹底失去糧食補給。

但如果大梁軍從東面直插入蔡州東部,那么這種襲擾能夠在多大程度上起到作用就很難說了。

可以說現在大梁收復南陳州之后氣勢已經起來了,天興軍只要插入蔡州東部,完全可以甩開新蔡、褒信甚至平輿等縣而不顧,直撲汝陽城下與南陽軍實現會師,那么蔡州覆滅就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了。

杜立一時間為之語塞,他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事實上他也知道如果梁軍真的不顧一切猛攻,甩開平輿、新蔡這一線士紳的私軍羈絆,可以很輕松的直撲汝陽城下。

只要能攻下汝陽,袁氏的統治就可以宣布壽終正寢。

而蔡州士紳們的心態就會發生變化,只要再恩威并舉,讓蔡州士紳接受新主人并非什么不可能的事情。

哪怕他們對老主人再懷念,但也一樣要接受現實。

家族的利益高于一切,在袁氏已經不復存在的時候,他們也不得不為自己家族的未來著想。

想到蔡州不復存在,劉玄大勝而歸,那下一步南陽的魔掌將會伸向哪里?

固始軍恐怕只能把光州拱手交出,而杜家怎么辦?難道也把沔州甚至蘄黃二州也拱手讓出?不,不,這個結果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看著杜立臉色在明滅的火光下變得有些猙獰,秦再道目光里也多了幾分佩服。

江烽這種循序漸進的辦法果真還是把杜家這一千精騎給釣出來了,杜立果然也還是一個敢賭之人。

如果之前就和杜立說要丟開南陽軍的糧道而要去襲擊南陽軍后營,只怕杜立還真沒有這個魄力,要繞過白茍城這一線南陽軍,直接殺到汶港柵這一線對兩萬多南陽軍發起沖擊這幾乎就是必死之舉。

一千八百騎兵哪怕是趁敵不備襲營,秦再道也不知道能有多大的機會。

“再道兄,你的意思是我們不管白茍城這邊的屯糧,直殺汶港柵?還是真陽城下?”杜立牙齒縫里都透露著一股子肅殺之氣,臉頰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汶港柵!”秦再道沉靜的道:“我們的斥候已經在這一線活動了,真陽城下南陽軍是主力,大概在兩萬人左右,汶港柵與蔡州軍對峙的大概在一萬五千左右,我們必須要搶在南陽軍圍住汝陽城之前給他們來致命一擊,否則一旦南陽軍圍住汝陽城,我們再怎么做都沒有太大意義了。”

“可是就算是我們能夠給南陽軍一擊,但你要說致命,恐怕有些夸張了,只要大梁軍一樣從東面壓過來,袁氏仍然沒有機會。”杜立一邊喘著粗氣,一邊有些頹然的搖頭,“我們沒有能力打破他們雙方的對進之略。”

“未必!”秦再道目光中多了幾分灼燒的狂熱,“萬一東面梁軍無法如期趕過來呢?”

杜立精神一振,有些不敢置信,“你什么意思?”

“沒什么意思,但是江大人在我離開時就和我提起過,南邊大梁天興軍未必能如期趕到。”秦再道搖搖頭,“杜兄,你不必多問了,江大人沒有告訴我,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也只能由你,不過我是你的話,就只能選擇信。”

杜立的呼吸聲在黑暗中顯得格外粗重,手中握著的烏黑巨劍更是微微發抖,顯然這樣一個突如其來的消息讓他有些失了分寸。

事實上在北上之前,他對這一次北上突襲也還是持悲觀態度的。

斷了糧道對于南陽軍肯定有影響,但是要說有致命影響,杜立很懷疑,但是他不得不來,尉遲無病態度強硬,而日后一旦蔡州覆滅,南陽勢大,鄂黃杜家仰仗關中李氏的時候更多,他不敢違逆對方的意思。

但現在一絲接一絲的可能卻如同環環相扣般燃起了他的希望。

突襲汝水邊上汶港柵的南陽軍,雖說敵眾我寡,但是敵明我暗,我軍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未必就沒有機會。

更為關鍵的是秦再道說到了江烽透露出了對東面梁軍也有安排,如果真的是那樣,南陽軍和東面梁軍的匯合難以實現,那么汝陽城只要拿不下,那么袁氏就能夠扛得住。

這一寶他不賭也得賭,因為他沒的選擇。

賭了!他杜立這一寶賭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3:12
第四十九節 曙光

江烽呆呆的仰著頭注視著天空。
漆黑的天空沒有半點星光,靜夜無聲,但江烽內心的煩躁卻是難以排解。

秦再道他們已經渡淮北上了,斥候傳回來的消息,杜立愿意賭這一把,秦再道跟了。

想到這里江烽就忍不住苦笑,雖然把杜立引入了彀,但并不代表這一戰就真的成了。

實在是這一戰己方勝算太小,敵人在各方面都太強,要扳回來,除了努力之外,很大程度就真的要看天意了。

汶港柵地處汝水中游,乃是進軍汝陽的要地,蔡州軍在此立寨,也就是要依托汝水之利,防守汝陽,若是南陽軍直奔汝陽,那汶港柵蔡州軍便可從背后給南陽軍造成威脅,所以要取汝陽城,必須要拿下汶港柵。

江烽知道蔡州軍在真陽城已經阻擊了南陽軍不短的時間了,南陽軍從申州渡淮到白茍城再到真陽縣城這一線補給順暢,使得南陽軍有底氣繼續在真陽城下打下去。

哪怕有少量本地士紳私軍意圖襲擊這條糧道,但南陽軍守衛甚是嚴密,甚至還有意設陷阱反噬了兩撥士紳私軍,使得士紳私軍損失慘重,再不敢輕舉妄動。

就算是杜立和秦再道他們襲擊汶港柵能成功,但這也不意味著這一戰就勝利了,天興軍已經成功收復了整個陳州,南陳州再度回到大梁手中,在耽擱了一段時間之后,天興軍又在大梁崇政院的嚴令之下開始西進了,目標直指汝陽城。。

張萬山到現在也還沒有回來。

江烽不知道張萬山這一趟任務究竟如何,實際上這更像是一個意向性的撩撥,按照江烽自己的估計,成功率甚至不超出兩成,而秦權的目的意圖自己現在也沒有猜出來,但是江烽推測秦權恐怕現在也并不希望袁氏就此覆滅。

所以這一切都還要看秦權的心情如何了。

但無論如何,江烽覺得自己都應當一試,只有當你試了之后仍然失敗,你才會無悔。

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江烽忍不住一扭頭,直覺告訴他,恐怕有什么特別的消息傳來。

“大人,張大人回來了。”衛士們很興奮,張萬山作為他們的前任領導這一段時間里干的很開心,衛士們也知道張大人是出去執行某個艱苦任務了,時間長短,能不能成,都還是一個未知數。

一身風塵仆仆的張萬山幾乎沒有來得及喘口氣,就直奔江烽所在來了。

“大人,成了。”張萬山語氣里都多了幾分顫抖,一片疲憊之后是壓抑不住的興奮和喜悅。

“哦,什么成了?”江烽一把把張萬山拉到面前座椅上,示意對方入座。

“我沒見到秦權,但見了秦衡等人,我把您的話原封不動的轉達了,秦衡不置可否。”張萬山坐定,努力讓自己平復下來,“但我看他根本就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后來讓我跟著他們跑了好幾天,在亳州境內來回亂竄,沒讓我走,我也就跟著他們。”

“嗯,蟻賊不傻,秦權更是狡譎詭詐之輩,當然不可能遽下決斷,他們也要核實情況。”江烽點頭,“這也在情理之中。”

“大概拖了八天作用,秦衡把我叫去,讓我回來,他說我介紹的情況他知道了,我也沒有逗留,直接回來,但安排接應的人沿著蟻賊主營和潁水一線進行布防觀察,我剛回固始,就接到了回報,蟻賊主營騎軍開始集結,規模數量不算小,三千騎左右,輜重草料也跟隨不少,估計是要進行長途奔襲,……”

一般說來騎軍的長途奔襲是一件非常麻煩的事情,不像外行想象的那樣,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那只是只單匹駿馬極端情況下的計算距離,而且也多半帶有夸張成分在里邊。

大規模的馬隊行軍速度雖然要比步軍快得多,但是一日行兩百里已經是相當不錯的了,當然訓練有素的騎兵情況可以更好一些,但是這這種行軍一般說來是不持久的。

兩三日就是一個界限,否則戰馬掉膘甚至因為疲勞患病死亡就會是非常正常的情形。

從亳州到蔡州,距離在六百里左右,縱然是蟻賊最精銳的騎軍,起碼也要三五日,這也意味著只能是長途奔襲,而非短途奔襲。

長途奔襲戰馬就需要攜帶必要的草料,而且前期還只能保持一種較快速度前進,只有在接近目標的時候,才會采取快速突襲戰術。

當然對于蟻賊來說,潁亳之間倒是不存在問題,雖然和感化軍處于纏戰狀態,但是蟻賊可以輕而易舉的在這期間行軍獲得當地蟻賊的輜重補給,當然攜帶必要的草料也是應有之意,否則一旦遇到意外,那就要出問題。

“現在蟻賊主營在什么位置?”江烽沉吟著問道。

“山桑縣城西南大概八十里地左右,快要靠近夏淝水了。”張萬山略一思考就回答道。山桑就在渦水畔,也就是現在的蒙城,地理位置也極其重要。

江烽知道那里已經是潁亳邊界地帶了,那么從那里出擊蔡州,距離也大概在五百里地左右。

如果是蟻賊波斯女或者秦河部,那三日之內倒是很有可能就沖入蔡州,但江烽覺得五日時間應該是一個比較中肯的判斷。

畢竟前期蟻賊要養精蓄銳,你不是光行軍,最后還要來一次突襲,也還需要和蟻賊的斥候進行對接配合。

如果走北線,需要過夏淝水、潁水和小汝水,如果走南邊,也還是要過夏淝水、潁水,但北面顯然更適合一些,假如蟻賊真的如自己判斷的那樣是奔從陳州出擊蔡州的梁軍去的話。

“萬山,你在潁水一線安排有人?”江烽微微點頭,現在就看蟻賊是否真的如自己所料的那樣,與大梁這種特殊的關系會讓他們愛恨交織了,那這一寶還有的押。

“嗯,我安排三人在潁水一線,我估計如果蟻賊要進蔡州,只能從汝陰以北渡過潁水,那一線適宜渡河的位置不算多,脫不開那幾處,可以及時發現。”張萬山對這一線地理情況也很熟悉。

一旦渡過穎水,基本上就可以確定蟻賊是真的要奔梁軍而去了,梁軍大概做夢都沒想到會遭遇蟻賊騎軍精銳這個他們教出來的徒弟會從背后給他們兇猛一擊吧。

“好,你安排人隨時掌握好,一旦得知蟻賊渡過潁水,以最快速度報告。”江烽見張萬山也是疲倦不堪,揮手示意,“你趕緊回去抓緊時間休息,這段時間辛苦你了。”

待到張萬山下去休息之后,江烽心境久久不能平息。

大梁和南陽聯手伐蔡在很多人看來其實已經是一個死局,雖然晉軍也開始意識到問題出兵大梁北面,雖然泰寧軍也終于擺脫了河朔那邊的羈絆出兵了,但實事求是地說,已經有些晚了,大梁已經在北面和東北面都做好相當充分的準備來應對,尤其是泰寧軍的遲緩是致命的。

以往中原戰局一旦開打,泰寧軍都是首當其沖,但是這一次不知為何泰寧軍遲遲未動,甚至比晉軍還要慢上許多,這直接導致了整個蔡州從西到東三個戰場遭遇了大梁極其兇猛的進攻。

而以往蔡州的最大奧援淮北這一次又被蟻賊給拖住,使得從一開始淮北方面就顯得捉襟見肘,根本沒有多少精力來支援蔡州,即便是現在淮北也意識到了危險,但他們現在的確有心無力。

大梁和南陽也都看到了這一點,所以他們很篤定,因為他們認為此局已定,的確,再沒有其他大的意外因素情況下,大局確實不可能有什么變化了。

單單是鄂黃和固始騎軍的襲擾,亦或是蟻賊騎軍對大梁天興軍的偷襲,都難以改變大局,必須要兩者皆成功,甚至還要加上晉軍和泰寧軍在隨后對大梁的進攻取得進展的情況下,這個局才可能被扳回來。

晉軍和泰寧軍那邊江烽無力干涉,但是其余兩方面,自己該做的都已經做到了,而且似乎也看到了曙光,剩下的就看老天幫不幫袁氏了,也算是幫不幫固始軍。

這個時候,固始軍居然和袁氏的命運綁在一起了,想來都覺得滑稽,要知道兩個多月前,雙方還在打生打死呢。

現在固始軍、蟻賊這些本來都是袁氏的死敵,居然都要為袁氏的生存盡一番力,世事難測,莫過于此。

江烽對秦再道和杜立他們偷襲汶港柵南陽軍還不太放心,一千八百騎軍,對一萬多人的南陽軍襲擊,其中風險之大自不必說,有個意外功敗垂成也很正常,就算得手,能否達到效果?也不太好說。

所以他準備有第二手方案,這同樣是一個看起來有些不切實際的冒險,但有時候哪怕是明知道是冒險,你也得去干。

“去請鄧龜年、羅真和靜娘子他們來一趟。”

江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汶港柵是汝水上重要河防隘口,蔡州軍駐扎于此,南陽軍與之對峙,半個月前江烽就一直在琢磨這個位置是否可以值得冒一次險。

冒這個險,同樣也需要各方面條件湊成,現在似乎有了一絲曙光。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3:13
第五十節 做最壞打算,盡最大努力

楊堪身形回旋,一雙冰王戟如展翼般拉開,玄霜勁提聚到了十成,擺出了防御架勢。

整個一層淡淡的白霧開始在楊堪周圍一丈之內慢慢凝聚,這也是楊堪踏入太息期之后玄霜勁的一個升華體現,氣勁實質化,更為凌厲兇悍。

而伴隨著氣勁沿著他本身就是純陰屬性的冰王戟,銀白色的冰王戟甚至浮起一層透明結晶體,望之若冰霜。

“二郎,你要準備好啊,你這架勢越來越猛,我有些吃不住,不得不加大發力了,到時候可能會控制不住,蕖娘子也得要小心一點,萬一我控制不住,你得幫著壓一壓。”

這已經是二人第五次切磋了,前三次兩人也是放手一步,但都還有所克制,到關鍵時刻都還能收住勁兒,但是第四次就險些失手了。

兩人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元力勃發,一震一撞之后,江烽的狹鋒斬馬刀被楊堪冰王戟斬成了三段,江烽也是口鼻溢血,楊堪也險些被江烽斷裂的斬馬刀傷及胳膊。

但江烽卻受益匪淺,震傷內腑給了他用自己花了七日時間煉制易筋洗髓漿作實驗的機會。

用煉制的易筋洗髓漿連續浸泡了三日,讓江烽有一種不一樣的感受,整個身體似乎都像是被徹底的洗滌了一遍,漿液浸潤入肌膚,滲入了骨髓和經脈中,讓其如同在玄火中燃燒的感覺,這三日讓江烽既痛苦又快樂。

所以這種特殊的感受讓江烽在出關之后,就迫不及待的要與楊堪一試。

楊堪卻不敢這么大意了,特地讓鞠蕖來作為監場,目的就是在雙方搏殺失控時能拉住韁繩,防止相互傷害。

他感覺到江烽的爆發力超乎尋常的兇猛,每每在關鍵時刻都能夠突然加力發威突破一個層級,這往往讓人措手不及,同級別甚至略高一籌的都極易為其所乘,但是再高一層面的則有可能在作出應激爆發時傷害到江烽,所以楊堪不得不謹慎一些。

楊堪在經歷了那一場惡戰之后已然踏入了太息期,只是他進入太息期時間太短,狀態還不穩定,而江烽的這種狀態同樣讓人不可捉摸,所以這也是他擔心的原因,一旦交手過程中難以控制,沒準兒就會傷及江烽。

江烽仍然是持握了一柄狹鋒斬馬刀。

他已經記不清自己換了多少柄這類武器了,可以說幾乎每一場惡戰或者高級別切磋都得要讓一柄武器報廢。

缺乏一把像樣的兵刃這個問題也困擾著他,但短時間內這個問題還無法解決。

哪怕是市面上能買到的最好的斬馬刀也經不起他這樣折騰,但如果要定制或者說需要用特制礦物甚至術法來熔煉打造,現在固始軍中還沒有這等人才。

鄧龜年他們一行人中還沒有熔煉鑄造這方面的匠師,就看他這一次的信函邀請會不會有這方面的收獲,但估計也很難。

事實上這類匠師在哪個地方都是珍而藏之的,哪怕是大梁這種不太看重術法一道的地方,也一樣對術法匠師極為器重。

蓋因無論哪個藩閥都對能夠熔鑄高級別武器或者術法武器的匠師極為重視,尤其是高級別武器中加入術法加祝,可以讓武將在沖陣斬將時發揮更好,同樣高階別的御法衣和術法盔甲也能為武將爭取到更多的生存機會,讓他們的發揮更淋漓盡致,這等人才哪里都會視若拱璧。

江烽活動了一下身體,御法衣緊裹在身上,許靜已經在法衣上加祝了兩次木性術法,可以最大程度的抗御元力玄氣的侵襲,只是手中這柄斬馬刀還是有些不夠看,不過現在也只能湊合了。

江烽也打定主意在光州爭奪戰塵埃落定之后,自己無論如都要去弄一把趁手的兵刃了,否則日后真要對陣上像袁無敵、袁無為這樣的高手,本身就棋差一著,還在武器上吃虧,那就真的沒法玩了。

“七郎,那我就來了,不要留手,我也會盡我之力,另外我提前說一下,我的元力導引之術非同小可,可能會有一個突然提升,你好自為之!”

江烽沒有提三皇炮錘之術,畢竟這是許靜私下給自己的,若是讓許寧或者許子清知曉,也許現在已經沒啥了,但是畢竟也沒那么好。

“哦,我說呢,原來二郎還藏著一手呢。那趙欖就是栽在你的這一手吧?”

楊堪笑了起來,把玄霜勁提至十二成,既然江烽要求不留手,他也不會客氣,這種高級別的交鋒,把各自潛能激發出來,風險固然大,但是對雙方的體悟砥礪也一樣作用非凡。

“我來了!”江烽不再廢話,身體微微向下一沉,健步疾跑,猛然三步之后一記虛踩,身體猛然升空,手中的斬馬刀已然蕩起一重烏黑色殘影,斜掛而起。

“咦?”楊堪沒想到對方這樣疾步升空卻以這樣由下而上的一擊,直奔自己上半身,自己只需要稍稍一撤身體,就能躲過這一擊,但是這肯定不是江烽想要的,他要的就是雙方硬碰硬的對抗。

想到這里,楊堪也不客氣,雙戟狂掄,猶如兩條銀白色的冰龍暴卷,交錯連擊。

從升空那一刻間,江烽心神便已經徹底丟開了一切,他只想在最短時間內把自己以三皇炮錘之術激蕩起來的元力通過這瘋狂的連擊釋放出來,讓對方的反震之力來砥礪洗滌自己的經脈血氣。

楊堪也沒想到江烽來得這樣兇猛這樣不顧一切,甚至把元力都全部激發出來了,連續三擊之后,冰王戟上的白霧結晶被全部震散飛逝,自己的血氣也是一陣亂涌,楊堪吃驚之下,這才知道江烽這是要在最短時間內來一次爆發,趕緊陡然催發全部元力。

猶如炒豆般噼里啪啦一連串數十聲由小變大的細密碎響,進而演變成狂野無比的交擊碰撞,陷入了狂亂之中的江烽已經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斬馬刀在最后那一擊之后碎裂成數十塊,身體只能迎面撲上。

一驚之下的楊堪來不及多想,也只能丟開雙戟,迎面撞上,而這個時候也意識到問題的鞠蕖也猶如鬼魅一般一閃而至,輕輕在江烽背心上拍出一掌。

三道身影終于在轟然撞擊崩散開來的云氣中飄飛開來,裊裊散去的云氣霜霧中夾雜這一道云黃色的光帶一閃即逝。

江烽是被鞠蕖斜扶著飄飛開來的,直飛出十余步方才慢慢落下,太息期的高手全力一擊,不是她這個養息期的高手加上江烽這個靜息期的角色合擊就能抵擋得住的,不得不依托后飛之力來化解。

楊堪也是一陣氣血浮動,倒飛幾步,穩住陣腳,心中又是驚訝也有一絲艷羨,這個家伙竟然就通過這么一口氣幾十次碰撞硬生生震開了經脈血氣,晉位養息期了?!

此時的江烽覺得自己全身猶如一盤散沙,如果不是鞠蕖相扶,他就要直接委頓在地了。

一浪一浪的氣血滾滾而過,就像是將江河中的沙粒推平,然后帶入水中,緩緩流轉。

鞠蕖也大略知曉江烽此時的狀態,只用了一抹氣息幫助江烽引導,讓江烽這樣慢慢的運行起來。

須臾之后,江烽慢慢可以自己站住身形了,鞠蕖抽手離開,站在一旁。

氣流猶如涓涓細流匯入江河,漸漸變得波瀾壯闊,涌蕩奔行,直入江海。

江烽慢慢蘇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到了飯點兒了。

一旁的楊堪饒有興致的看著他:“二郎,你這么心急火燎的要突破養息期,是不是有什么急事?”

江烽也沒有隱瞞:“嗯,明日晚上我便要帶鄧龜年、靜娘他們幾個北上,阿滿和親衛隊和牙兵也要去一些人。”

楊堪吃了一驚,略一思索便明白過來:“你要去汶港柵?”

“嗯,秦再道和杜立他們雖然有了計劃,但是這里邊變數很多,而且我也擔心他們這一千多騎能不能達到目的,汶港柵是蔡州軍在汝水上的要塞,但也非沒有半點缺陷,斥候早就把地圖傳了回來,龜年和靜娘他們用龍角制作了一具水性術法道具,很有點兒意思,我想帶他們去試一試,看看有沒有機會。”

楊堪有些無語的擺了擺手,這位主帥想的問題的確要比自己這個近乎于副帥的角色多太多了。

這個時候楊堪才深刻意識到為什么江烽能夠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就折服了包括秦再道、張越、許子清、鞠慎以及丁滿、李桐、葛晗這些人,要知道這些人幾乎是五花八門,來自不同的渠道,不同的出身,性格各異,但是卻都能在這么短時間內慢慢地聚附在江烽麾下,這絕非偶然。

見楊堪似乎想要說什么,江烽笑了起來,“七郎,有些事情我們必須要去做,做最壞打算,但要盡最大努力,我們這一路不就是這么拼搏過來的么?做了未必能成,但是不做你肯定不成!”

楊堪臉色也嚴肅起來,不再多說:“你盡管放心,固始這邊有子躍和子清,我打算去光州那邊。”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3:14
第五十一節 無論如何,按計劃進行!

趁著夜色一行四十余人出了固始城。

汝水和澮水一北一南注入了淮水,是淮水中游的兩條重要支流。

江烽對汝水有很深的印象,汝水也絕非后世的汝河,蓋因汝水在酈道元的中有相當詳實的敘述。

這是淮水中游一條極其重要的支流,發源于都畿道的汝州西部的堯山中,后來與同樣發源于堯山中的滍水在許州境內匯合,浩浩東下,經郾城、上蔡、興橋柵抵達蔡州州治汝陽,然后繼續南下過汶港柵,經新蔡,東南注入淮水。

汝水在過許州之后數量變大,沿線形成大量的湖沼區,這些湖沼區或是由地方略加修繕圍城,或是在洪澇年間自行流淌入低地形成,如橫塘陂、青陂、綢陂、墻陂等等,不一而終。

江烽雖然從斥候的地圖中知曉一些,但是一直到真正接觸到汝水,才知道這個時代的河流狀況。

河流在洪澇年間在河灣、水汊處不斷向外蔓延,形成大量的湖沼區,這些湖沼區成為了天然水量調節器,同時也是干旱年間最好的灌溉水來源。

江烽一行死十余人沿著汝水而行,早已經有斥候向導沿路導行,時而晝伏夜行,時而晝夜兼程,盡可能的避開了沿線所有人。

只不過有時候難免要遇上一些漁人,為了避免泄露行跡,那就只有尋個地方捆上,留下一個人看守,也算是為日后返回留個打尖處。

對于鄧龜年、許靜等人來說,這種晝伏夜行的生活卻是格外新鮮,一開始還充滿了興趣,興致盎然,但是連續步行三日之后,又在蘆葦蕩里躲藏了幾次,先前的新鮮感立時就消失無蹤了,取而代之的是枯燥和疲倦。

江烽的此次行程當然不是一時間心血來潮,事實上在鄧龜年和許靜他們在就龍角制作水性術法道具時,他就在琢磨著汶港柵的問題了。

汶港柵是蔡州軍在汝陽南邊的重要要塞,它和真陽縣城一東一西屏障著汝陽南線。

南陽軍要想北上進攻汝陽,要么就得要攻占真陽縣城,要么就要拿下汶港柵,而汶港柵和真陽縣城互為犄角,兼之后方又有汝陽作為后盾,所以對南陽軍來說,打破這掎角之勢就是首要任務了。

現在南陽軍被阻于這一線,主力大軍正在真陽縣城與蔡州軍激戰,而汶港柵這邊雖然是次要戰場,但是由于汶港柵的重要性,加之蔡州軍駐扎五千人在這里,所以這里仍然是南陽軍圍攻所在。

一行三十余人乘坐的兩艘蓬船悄無聲息的向前滑行。

江烽坐在船頭上,靜靜的遙望著前方。

天色已經漸漸轉亮,又是一夜過去,如果按照向導所說的,這里距離汶港柵只有十余里地了。

鞠蕖和許靜相互依偎著靠在船壁上熟睡著。

這幾日里可把她們二人折騰得夠嗆,時而走陸路,時而走水路,時而晝伏夜行,時而晝夜兼程,飲食不定,加上這一路行來自然就不可能還能像上次去汴梁那樣還能住住旅舍,要么就在河汊子里歇息,要么就只能在船上小憩,那味道可不一般。

不過這幾日里雖然艱苦了一點,但是對江烽來說卻覺得是一件好事,原本相互間很有些陌生的鞠蕖和許靜迅速在這種周圍都是男人的環境下熟悉起來。

本來鞠蕖對許氏一族是很有敵意的,從她對許子清、許寧等人的態度就能看得出來,但是許靜單純的性子也迅速征服了同樣心性直爽的鞠蕖,兩個人在接觸了之后也就很快融洽起來,這讓江烽大為心安,甚至覺得這一趟哪怕一無所獲,就憑二女能融洽相處,也算是一大收獲了。

蘇鐵的腳步聲雖然很輕,但是還是把鞠蕖和許靜驚醒了過來。

有些歉意的看了一眼二女,蘇鐵黝黑的面孔上多了幾分局促,“大人,前面只有兩里地就沒有蘆葦了,汶港柵方圓五里地內的蘆葦都被清除掉了,我們可能只能在這一段停船了。”

江烽點點頭,目光仍然停留在前方:“你的人上岸了么?”

“一個時辰之前就已經上岸了,按照之前的約定秦大人騎軍中也有和我們聯系的,時間應該是今日午時在汶港柵西南三十里地之外一處土地廟處。”蘇鐵趕緊回答。

從意識到南陽可能要北伐蔡州時,江烽就已經在開始著手作這方面的準備。

當然那個時候江烽也不知道局勢會演變成什么樣,但他很清楚南陽要北伐,真陽和汶港柵是繞不過去的兩個關鍵節點,所以也專門要求張萬山和蘇鐵要對真陽和汶港柵兩處要地的情況著重點情報收集。

現在之前的情報收集和相關安排布置終于還是收到了效果,起碼這沿著汝水這一線的安排布置就不是三五天內就能準備好的,沒有一個月時間精心準備,根本不可能。

蘇鐵的工作還是讓江烽非常滿意,雖然蘇鐵在思路眼界的寬廣和處理問題的靈活上不及張萬山,但是蘇鐵在辦事的執行力上卻要比張萬山強,二人是各有千秋。

如果再加上尚未從汴梁返回的陳實和楚齊,自己當初選出來的四個親衛,自己都沒走眼,經歷了這幾個月的打磨,都開始綻放出屬于他們的光彩。

江烽略一思索,秦再道和杜立的騎軍應該還沒有到,他們前期需要適當放慢速度,與南陽軍保持相當距離,避免被南陽軍斥候發現,所以不得不向東靠得更遠一些。

時機也就是那么短短一天時間里的某個時段,也許錯過了就不會再有,但是選擇這個時機同樣也是一個十分艱難的抉擇,這種情況下,包括江烽在內,都沒有多大的把握。

雖然斥候細作的情報也在不斷的報送上來,可以說近期固始斥候主要工作就是針對真陽和汶港柵這一線的情報收集,但是汶港柵這邊就一線排開幾個軍營,南陽軍顯然還是比較重視防止被偷襲的,尤其是這個地區蔡州士紳私軍仍然有一定威脅性。

“河沿岸的情況你們都已經觀察了解過了?”江烽也知道汶港柵既然是蔡州軍駐守重點,肯定在防范上是有所準備的。

“觀察過了,上游一個河汊處,大概在三里地左右,地勢較低,因為有一條河道相通,按照大人的意思,那里應該是比較合適的點位,駐守有蔡州軍一隊人,只是……”

蘇鐵并不清楚鄧龜年和許靜他們制作的龍角術法道具一事,他只是從常理角度來考慮。

那里雖然有一處適宜破堤的水口,但是一來駐守有敵人,還有烽燧,二來,也是最關鍵的一點,那水口若是要掘開,沒有三五百人干上一天,你是根本無法做到的。

可這等情形之下,三五百人干上一天要掘開水口,真把蔡州軍當聾子瞎子差不多。

而南陽軍顯然也是在這一點上進行過偵察了解的,一旦水口掘開,大水下來,首當其沖的蔡州軍,然后才會是南陽軍,所以雖然也派了有一隊人駐守觀察,但是并不太在意。

江烽笑了笑,蘇鐵做事踏實,但是在眼光上還是窄了一些,不過江烽能理解。

比起張萬山好歹也算是庶族中的上層角色,自小在外游蕩,眼皮子自然要寬泛許多。

蘇鐵窮苦人家出身,母親是寡婦,給一個從關中過來的游俠兒當了幾年相好,蘇鐵也就跟著這個游俠兒打下了武道基礎,才有了今日造化。

“南陽軍那隊人距離蔡州軍那一隊人距離有多遠?你把位置圖給我畫出來。”江烽隨手遞給蘇鐵一根炭塊。

蘇鐵對于地形早已經爛熟于胸,三五兩下便把整個方位圖畫了出來,一邊解釋:“南陽軍主要是監視蔡州軍,雙方其實都是相互監視,蔡州軍在河汊外大概一百五十步左右,這邊有一處棧道入水,停有一艘小艇,主要是用于和汶港柵那邊通過水路聯系,偶爾也有汝陽下來的通訊船要駐留這里,……”

整個地理位置形勢就隨著蘇鐵細細的介紹慢慢在江烽腦海中成形了,當然這也只是一個最粗略的概況。

鞠蕖、許靜已經后來被叫過來的丁滿、黃安錦、鄧龜年幾人也都很認真的聽著蘇鐵的介紹,不斷的發問。

有時候蘇鐵也說不清楚的時候,還要把另外一名斥候叫來進行補充,務求達到最清楚詳實,每一個不清楚的地方都要搞明白。

所有人都很清楚,勝負也許就在今晚。

一個時辰就這樣過去了,伴隨著蘇鐵講得口干舌燥,大家的心境似乎都被這有些壓抑的局面給弄得有些煩躁起來。

江烽手中的炭塊不斷在船板上涂畫著,路線,箭頭,標注,符號,一點一滴,慢慢填滿了整個空白處,在沒有實地觀察那一處水口和水口外的地勢情況下,江烽只能按照蘇鐵和那個斥候的觀察來進行安排布置,如果真的有誤,那也就只能說蒼天誤人了。

終于,江烽站起身來,舒展了一下身體,將炭塊丟入河中,默默的用腳下的鞋將圖畫抹掉,“蘇鐵,安排人去通知秦再道他們,不管我們這邊情況如何,今晚他們那邊按計劃發起攻擊,按計劃撤退!”
V123210 發表於 2016-12-24 23:14
第五十二節開始行動!

斜河汊。

汝水在這里繞了一個彎曲,然后繼續向東南而去,而汶港柵就在下方一里多里地,一個雖非城池但卻是以堡寨形式存在的要隘就屹立于那里。

南陽大軍已經牢牢圍困住了這里,連續多日的激戰讓雙方都有些精疲力竭。

汶港柵是蔡州方面專門打造的防御型寨子,雖然相對于城墻式的城池略有不如,但是這種分布均勻以及配置了大量投石車、強弩、車弩等武器的梯次防守陣型,還是讓久未經歷過這種苦戰的南陽軍吃足了苦頭。

鏖戰已經進入最艱苦的相持階段,依靠著雄厚的兵力和充裕的后勤保障,雖然攻勢被對方不斷摧毀,但南陽軍還是確立了優勢。

剩下的只是時間,看看駐守在這里的蔡州軍能夠堅持多久的問題,除非獲得汝陽城中的蔡州軍增援,而這恰恰是南陽軍所希望的。

馬二山有些慵懶的懷抱著長槍靠在棧橋上的木柱上,無聊的瞅著對面的數百步外的南陽軍騎隊。

這一帶都是泥沼地,除了那高出來的這一線壟地外,縱然是南陽騎軍再是囂張,也無法跨越這一線。

筑起的高壘上三臺投石車和兩架床弩死死的封住了這條不過二十步寬的壟地,要想突破這里,那就得付出血的代價,而且只要南陽軍敢大軍來攻,下邊堡寨里隨時可以大軍增援。

不過馬二山也知道南陽騎隊來這里的目的也就是監視自己這一方,防止這一線凹缺的水口被人掘開罷了。

不過馬二山對南陽騎隊的這種做派嗤之以鼻,也不想想,己方營寨也一樣在下邊,真要大水下來了,豈不是連自己的寨壘一并給淹了?那可還有好幾千兄弟呢。

枯水期的汝水水量依然不小,這和上游太多的塘陂、河汊、湖沼有很大關系。

夏秋季發大水,水便流入這些塘陂、河汊、湖沼、水蕩里,到了枯水期,汝水河道里水位下降,這些湖沼、塘陂里的水就慢慢回補,流入汝水,讓汝水始終能保持一定水位。

馬二山打了個呵欠,懶懶的又看了一眼河面上,河面上仍然是空無一物,冬日里河邊上已經多了些冰凌渣子,偶爾有一些越冬的野物會在河邊上轉悠,倒是讓整個河邊上多了幾分生氣。

目光重新回到對面,高壘上的幾個兄弟冷得跺著腳,什長正在小心的檢查著投石車的索帶和構件,防止因為沾了水被凍結損壞。

又是無聊的一天,但是馬二山卻很滿足,若是下到堡寨里去,就不得不面對那些南陽軍每日里不停息的進攻,雖然規模或大或小,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若是汝陽城里再不來兵增援,汶港柵就守不住了。

五千兵力經過前一段時間的連續廝殺,現在只剩下三千多人了,而且大多都帶傷,當然南陽那邊也付出了慘重代價,馬二山不識數,但估摸著那每天黑壓壓的尸體抬下去,都得有好幾百具吧?

冬日里天日黑得早,酉時十分天色便慢慢暗了下來,馬二山和旁邊一個還在抄著手跺著腳的兄弟打了個招呼,準備交班了。

那邊南陽軍似乎也在交班了,一幫子騎軍陸續離開,換上來一隊步卒,搭起了架子,甚至燃起了火堆。

這種局面已經持續了快一個月了,最初大家還有些緊張,但是久而久之大家也習慣了,就是一個相互監視,誰也別想在水口上做文章,不過話說回來,要在這水口上做文章,沒幾百人沒日沒夜干上一兩宿,誰能掘開?

幾個還裹著肩膀胳膊的兄弟上來了,都是在下邊堡寨上與南陽軍對陣時受的傷,但還能撐得住,調到這邊來守水口,算是好事,起碼能比在下邊也第二天太陽都見不著了要好得多。

馬大培活動了一下身體,瞪了一眼還有些懶散的堂弟,馬二山趕緊收緊身體,挺直胸膛,在堂兄的目光下,依次下去了。

對這個堂弟馬大培也是無可奈何,在平輿鄉下混日子的時候就是一個好吃懶做的貨,好不容易當兵吃糧,又始終吃不了苦,就這么拖著賴著,若不是自己照拂,只怕早就吃了軍法。

今夜上半夜是自己這個隊守值,雖說夜里南陽軍不太可能從這里來夜襲,因為就算是拿下這里,對一里地外的大寨也沒太大影響,反倒是大寨上的高臺上的弩車和強弩可以居高臨下給這邊無可遮蔽之處直接打擊,南陽人沒那么傻。

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南陽人被困阻在這里也有些日子了,連續不斷的拉鋸戰讓雙方都有些吃不消了,雖然南陽軍占盡優勢,但是要想一下子拿下汶港柵大寨,那也卻是休想。

馬大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示意自己下邊幾個兵各就各位,大家伙兒輪著守望,再待會兒,就得把火把和燈臺點起來了。

默算了一下時間,猛地的一揮手,兩艘船悄無聲息的開始的沿著汝水東岸開始劃動。

要想抵達目的地,首先需要繞過汶港柵前往汝水上游,然后再從上游滑下來,一直到靠近水口處。

從斥候反饋回來的消息,蔡州軍和南陽軍都在這水口處駐扎有少量負責監視的軍隊,數量在一二十人到三五十人之間不等,南陽軍那邊步騎結合,而蔡州軍這邊則是據壘而守。

當兩艘蓬船終于按照預定計劃緩緩靠近水口壟地時,江烽才發現情況也許并不像之前猜測的那么簡單。

壟地正中處建有一處高壘,高壘上三臺投石車和兩具床弩對著壟地,這都在掌握之中,關鍵在于后方還有一個高臺,高臺上高懸的燈臺灌足了燈油,而且明顯加祝了術法,遠勝于尋常油燈,不但防風,而且將整個方圓三十丈內都照得透亮。

高臺邊上幾個士兵正在一邊說著話,一邊目光也在河上逡巡,背后三面銅鑼就懸掛著,隨時可以敲響。

這幫家伙雖然說不上多認真,但是如此一覽無余的情況下,要躲開這幫家伙的視線可就成了一件難事。

船緊靠著岸邊停了下來,從這里過去至少還有兩里地遠,就這么過去,哪怕是以江烽、丁滿和鞠蕖的水準,也無法保證不驚動這些守衛士卒的情況下靠近對方。

鄧龜年、許靜緊張得幾乎要屏住呼吸了,已經到了最后關頭,但是卻發現了一個無法逾越的障礙。

直接殺過去固然可以解決問題,但是警訊發出,汶港柵的蔡州軍一旦警醒起來,勢必要影響到外邊的南陽軍,就算是這邊發動了水系術法陣,決堤放水,這中間還有一段時間,能不能達到最好效果,就很難說了。

江烽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目光游動,丁滿、郭岳、黃安錦以及蘇鐵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

“蘇鐵,蔡州軍和南陽軍這種相互監視的情況已經有多久了?”

“有一二十天了,一直這樣,大家相安無事,也互不干涉,就是起一個監視作用,只要不動水口壟地,大家都這么僵持過。”

蘇鐵吞了一口唾沫,這個高臺明顯是才建起來的,而且用了這種術法焰燈大大出乎意料,也是斥候之前未曾掌握的。

“我們再想其他辦法也來不及了。”江烽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注視前方的高臺,然后又望向那邊岸上南陽軍篝火堆。

“只能冒險一試了,阿滿,你和蘇鐵帶幾個人過去,從前邊上岸,繞行過去,解決掉南陽軍那幫人,記住,從現在開始計時,你要估算到時間,我和小郭,從這里下水,潛水過去上壟地,你觀察這邊高臺上的動作,只要他們沒有動作,你們就要裝成是內部喝醉了酒打斗鬧事,吸引他們注意力,一直要等到我和安錦他們發動!”

丁滿會意的點頭,“我明白大人的意思要我們用這種方式吸引蔡州軍警哨注意力,又要讓陣勢不至于太大讓蔡州軍警哨鳴金報警?”

江烽滿意的點頭:“就是這個意思,尺度阿滿你要把握好。”

“安錦,蕖娘,你們和龜年、靜娘他們在我們一發動之后,就立即劃船下行,到壟地邊上抓緊時間布設陣法,我們時間不多,要在最短時間內布設完成,同時又要保證術法威力,確保要能徹底沖毀水口,讓河水能快速沖垮整個壟地,迅速下泄,……”

這個時候再沒有人提出任何質疑和補充,任何事情都有變數,剩下的就靠你臨機應對了。

“大家還有沒有其他要補充的?”江烽環視一眼,見丁滿、郭岳、黃安錦等人都搖頭,鞠蕖倒是想要說什么,但是還是搖了搖頭,但那一眼里飽含的關心卻讓江烽心中也是一暖。

自己和鞠蕖的感情似乎一直是在這種生死掙扎中越來越緊,甚至已經超出了用多余語言來溝通了,有時候一個眼神就足以說明其他一切。

只不過這一次卻多了一個許靜,下意識的轉過頭去,卻看見許靜蒼白的臉頰上同樣也是充滿了關心,倒是看見江烽望了過來,讓許靜臉頰也是微微一紅。

似乎是明白江烽的意思,許靜輕輕點了點頭。

“那就開始行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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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