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二道販子的逆襲 作者:炮兵 (連載中)

mk2258 2016-9-15 17:59: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 14819
mk2258 發表於 2016-9-22 22:56
010 抱緊了大腿
  沈坤的老子叫沈煒,他和於老安人一共養了四個兒女,兒子是沈坤、沈坊,女兒是沈德容、沈德真。
  於老安人就不用介紹了,他是沈煒的結髮妻子,現在也是沈家輩分最高、地位最超然的老祖宗。

  四兄妹中,最有名的是狀元沈坤,不過他在京城做官,也在京城置了產業,帶老婆、妾侍和女兒在京城居住,留下兒子沈熹在府中學習。

  留下沈熹在家,主要是讓他遠離京城那種繁華煙花之地,免得他無心讀書,再說古時有父母在、不遠遊的風俗,老太太喜歡守著老宅,沈熹算是替父照顧長輩。

  女兒留在身邊很好理解,做母親的可以教導,京城王公貴族遍地,方便找一個好夫婿。

  沈坊是沈府的二老爺,大哥上京做官,早已考了進士的他,就在河下一邊孝敬老母親,一邊守著祖業,順便協助教育下一代;

  沈德容嫁給張侃,而最小的妹妹沈德真嫁給一個叫杜有偉的秀才。

  妻妾方面,沈坤有正室顧氏,小妾林氏、王氏;沈坊在科舉上比不上大哥,可是在娶老婆上,則優勝多了,除了有正室崔氏,偏室洪氏,還有小妾有林氏、李氏和張氏。

  這些是沈家的基本情況,沈坤那一輩還算簡單,和沈文同輩的,情況就複雜多了。

  簡單介紹完大人,老太太指著一個虎頭虎腦小胖子說:“文哥兒,這位是你大伯的兒子沈熹,比你小二歲,你叫他堂弟吧。”

  想不到,這最不起眼的小胖子,是最顯赫的官二代、富二代,沈文連忙說:“堂弟好。”

  沈熹有些不高興地看了沈文一眼,扁著小嘴說:“文哥好。”

  在沈府中,本來沈熹年紀最大,是兄弟姐妹中的老大,現在一下子冒出一個比自己還大的沈文,小胖子沈熹表示很不高興。

  老太太沒注意到大孫子沈熹的臉色,繼續介紹道:“這兩個是你二叔的兒子,大的叫沈輝,小的叫沈浪。”

  “文哥,你可終於回來了,奶奶可沒少掂記你,常叮囑我們有機會要找回失散在外的親人,看,你回來後,奶奶多高興,那嘴一直沒合攏過呢。”沈文還沒有來得及打招呼,沈輝就搶著說道。

  “你這猴子,就你會說話。”老太太笑罵道。

  沈輝連忙對老太太行禮道:“奶奶,我可沒說錯,你還教我們兄弟姐妹要團結互助,努力替沈家光耀門楣呢。”

  “是啊,我們不僅要互助,還要努力讀書,為國效力、為沈家光耀門楣。”沈浪也跟著附和。

  “好好好,你們要記住,一筆寫不出二個沈字,血濃於水,一定要團結互助,這樣沈氏才強大,不受人欺負,明白嗎?”老太太語重心長地訓導道。

  下面的一眾孫子孫女,聞言齊齊應是。

  “這位是沈杰,他是你二叔和洪二嬸的兒子”

  “這位是沈小蝶,她是你二叔和林二嬸的女兒”

  “這位是沈旭,他是你叔和張二嬸的兒子”

  “這位是張育才,他是你德容姑母的兒子”

  “這位是杜明劍,他是你德真姑母的兒子”

  ......

  老太太雖說年紀大了,可的是記憶力很好,每一個孫輩都認得,她介紹一個,沈文就問一聲好,有時還聊幾句,一家人介紹下來,都用了小半個時辰。

  古時沒有計劃生育,又允許男的娶三妻四妾,那後代可不少,沈文統計了一下,沈坤有沈熹一子二女,可是沈坊厲害,五個老婆加起有四個兒子五個女兒,這裡加起來都12個了,沈家嫁出的女兒,生了兒子就送來沈府啟蒙、求知,這樣一來,和沈文同輩的都有十多個。

  沈家出狀元,狀元啊,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說明娘家風水好,嫁出去的沈德容和沈德真,也把兒子送回娘家讀書。

  別的不說,沈家請的老師,都是有名的大儒,作為進士的沈坊,經常親自教導,沈坤在京城做官,但每年至少回一次,要么是老太太的壽宴、要么是過年,總得回家看望一下老母親,每次回來,都會去沈氏自辦的學堂指點一番。

  狀元公親自指點,那是有錢也買不到的待遇。

  像沈坤和沈坊所娶的偏室,也想辦法把娘家的孩子送到這裡讀​​書,所以沈府和沈文差不多年齡的,足有二十多人。

  這麼多人,就是沈府四進的宅子,在分配上都有點捉襟見肘。

  沈文看得很準,老太太雖說和藹可親,但也很難做到雨露均分,就是同一個父親,做兒子的也嫡庶之分,女生先不說,那麼多孩子中,就以沈熹、沈輝、沈浪、和張育才的地位最高。

  沈熹不用說了,老子是狀元,又是沈家的長子嫡孫,在沈府地位超然;沈輝和沈浪是沈坊正室沈崔生的兒子,長得相貌堂堂又會說話,很能討得老太太歡心,再說現有沈府是沈坊主事,所以這二兄弟也受益。

  至於張育才,雖說是姓張,可是他老子張侃是刑科給事中,和沈坤同時為官。

  一番認人打招呼後,沈文打招呼都打到口乾知燥,剛剛坐下想喝茶,沈坊就開口道:“賢侄,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二叔,我也不知道”沈文有些無奈地說:“現在有家歸不得,只能見步走步。”

  沈坊點點頭,繼續開口問道:“賢侄,你進過學嗎?”

  “沒有”沈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家裡太窮了,交不起束條,不過我從小就喜歡讀書,有空就偷偷跑到村里的私塾偷聽,那老先生人很好,看到也不趕我,一來二去,倒也認識不少字,就是.....寫不出來。”

  在沈家,說不識字得被人笑話,可說認識,不少繁體字大致能猜出卻寫不出,還是謙虛一點好。

  沈坊這個時候提問,估計是想安置自己,來之前沈文還想著進沈府不是問題,可是這現在才看到,這看似宏大的沈府,住的人也多,每個人的重要性都比自己好,心裡有打鼓,所以在回答時謹慎一些。

  就是這裡住不上,沈文也不灰心,跟在後面忙東忙西,安排差事時,說自己認字,說不定能攤上一個好差事。

  凡事往好的方面想,往壞的方面作打算。

  “知道上面牌匾寫的是什麼嗎?”沈坊指著島亭上面招牌問道。

  沈文馬上應道:“知道,上面寫著島亭兩個大字。”

  “兩邊柱字上的對聯呢?”

  “上聯是清風拂面去,笑看人間錦繡。下聯是明月照人來,樂享世上逍遙。”沈文馬上說。

  咦,厲害啊,像的拂、錦繡這些算是難寫的字,沒想到自家這個小侄,就是偷聽也聽認識這麼多字,能看不能寫,估計是家境不好,沒錢買筆墨紙硯,可這樣已經很了不起。

  聽到這裡,沈坊也暗暗動容。

  像沈文這個年齡,很多人已經考了秀才或舉人,可是沈文還沒有進過私塾,落後別人太多,沈坊都打算給他安排一份差事糊口,沒想到沈文沒讀過書也認識這麼多字。

  這麼聰明的話,讓他進學,好像還能拼一把。

  沈坊扭頭看看老娘,只見老太太輕輕點點頭。

  這是留下沈文的意思。

  “賢侄,你是我沈家的子弟,現在你家蒙難,有空歸不得,還不如就留在這裡,你不是喜歡讀書嗎,就和小輝他們一起讀,我們沈家辦了自己的學堂,叫平遠山堂,你就安心讀,看看能不能考個功名,也好安慰你亡父的在天之靈,真是讀不來,到時二叔再給你安排,你看怎麼樣?”

  終於抱緊了大腿,沈文心中一動,毫不猶豫地說:“謝二叔。”
mk2258 發表於 2016-9-24 07:03
011 仇人相見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這可是讀書人最好的年代,讓自己讀書那是對自己還有期待,要知道,讀書比做苦工舒服多了。

  再說剛剛投靠沈府,也不能推了沈坊的好意。

  這時大管家上前說:“老夫人,廚房說晚飯準備好了。”

  老太太想了想,然後吩咐道:“今晚天氣不錯,又沒有外人,都在芍藥園用餐吧,熱鬧一下。”

  沈福應了一聲,馬上退下去安排。

  於是,沈府的一眾人,在老太太的帶領下,開始向芍藥園走去。

  “文哥,你不認路吧,我們一起走。”沈坊扶老太太先出發後,沈浪笑嘻嘻地走過來,搭著沈文的肩膀熱情地說。

  完全是自來熟的性格。

  小胖子沈熹有些驕傲地看了沈文一眼,也不說什麼,徑直向前走,而張育材、杜明劍就像哼哈二將一樣跟後面,而沈輝、沈旭、沈杰則跟著的沈浪。

  很明顯,這裡的孩子分成兩派,長子沈熹和兩個表弟一派,沈坊這一房的幾個孩子,又成一派,沈浪主意示好,這是在拉山頭。

  跟著沈浪,走過傍河苑、點水閣,再穿過梅園,來到芍藥園。

  芍藥園其實是一個小花園,種了很多老太太喜歡的芍藥,所以叫做芍藥園,除了芍藥,還種了很多奇花異草,有專人護理,收拾得很乾淨整潔。

  “小浪,這裡每次吃飯都這麼多人嗎?”沈文有些吃驚地問道。

  老太太、沈坊和他的幾個老婆,再加上沈熹、沈浪這些孫子孫女還有外孫,二十多口人,吃起飯來,規模寵大。

  “也不是,也是初一十五加上重要節日,這才一起吃飯,平日都是派各自丫環到廚房取飯菜,自己吃,廚房做什麼就吃什麼,要是自己想點些什麼,和二管家說一聲就行,不過那菜錢得自己出,老祖宗吃飯時,喜歡和我們這些小的一起吃,她點到哪個就哪個去陪她老人家吃,算了,以後你就知道了。”

  沈文應了一聲,表示理解。

  說話間,沈浪正想拉著坐下,這是老太太的貼身丫環小月走來說:“浪少爺,文少爺,老夫人讓你們過去坐。”

  “好的,小月姐,我這就去。”沈浪聞言大喜,拉著沈文的衣衫說:“文哥,託你的福,走,我們陪老祖宗吃去。”

  沈文跟著沈浪轉桌,跟老夫人、沈坊問過好,這才坐在沈熹的旁邊。

  大戶人家的規矩就是多,動不動就要問好,就是坐桌子吃飯,也不能亂坐,像現在吃飯,分為三個等級,像坐在首​​席的老太太、沈坊、二夫人沈崔氏還有長子嫡孫沈熹,就是沈府地位最高的。

  老太太不用說了,沈府地位超然,沈坊是當家人,而沈崔氏相當於內務總管,沈府的大小事務都是她打理,而沈熹是沈氏的長子嫡孫,所以他們可以坐在首席,沈文第一天投靠,情況有些例外,現在還算是客,所以老太太吩咐他入席。

  至於沈浪,算是順便叫過去。

  今晚一共設了三席,除了老太太這一席,第二席是沈府的男丁和來這裡寄讀的外孫坐,最後一席就是沈坊的偏房、小妾等女眷帶著孩子一起圍著吃。

  階級分明。

  坐下剛說一會話,那菜還沒有上,眼尖的沈浪突然指園門說:“娘,你看,表妹回來了。”

  沈文扭頭一看,樂了,芍藥園的門口有兩個可愛的小腦袋正鬼鬼祟祟地張望著,為首的正是這幾天一直纏著自己、還給自己下套的林若蘭。

  難怪在這裡半天也沒見她,原來現在才回來。

  估計是回來後聽說在這裡聚餐,這才趕過來吧。

  沈崔氏這時也看到外甥女,看到林若蘭那躲躲閃閃的樣子,沒好氣地叫道:“小蘭,給我過來。”

  自家這個外甥女真是太頑皮了,女子人家,不好好在房間裡做女紅刺繡,也不喜歡琴棋書畫,天天像假小子一樣往外跑,沈崔氏對自己這個外甥女沒辦法。

  被姨媽發現了,林若蘭偷偷吐了吐舌頭,然後有些無奈地低頭走過去。

  沈文被大管家沈福接走後,林若蘭本想跟回看看是怎麼一回事,不過她路上聽說綢莊今天大降價,猶豫一下,就拉著青兒去挑綢緞去了,結果綢緞沒挑到喜歡的,回府還晚了,主要是她沒想到沈府今天要聚餐。

  今天不是初一十五,也不是特別特別日子。

  所有人都來聚餐吃飯,林若蘭也不敢不到,本想偷偷坐下,沒想到讓眼尖的沈浪看到。

  “老夫人好,姨娘姨父好。”林若蘭走到席前,馬上恭恭敬敬地行禮。

  “你這孩子,也不早點回,下次不要貪玩了。”老太太對乖巧聽話、善解人意的林若蘭印像不錯,聞言笑罵道。

  林若蘭恭恭敬敬地說:“謝老夫人教誨。”

  老太太好說話,可是沈崔氏卻不打算就這樣放過這個頑劣的外甥女,在一旁故意寒著臉說:“女子人家,也不安份些,整天東跑西奔,罰你明天做二分女紅,做不好就要加罰。”

  “好了,也不什麼大事,小蘭,先回去吃飯。”一旁的沈坊發話。

  家主發話了,本想還再訓幾句的沈崔氏有些不滿地看了丈夫一眼,最後還是選擇閉口不語。

  這是公共場合,丈夫的面子要給,再說老太太還在旁邊盯著呢。

  表面有些不悅,不過沈崔氏心裡還是很高興,老實說,林若蘭是自己的外甥女,但對沈府來說是外人,難得老太太不見外,而沈坊對這個外甥女,比自己還要寵愛。

  “是,姨父。”林若蘭心中暗喜,轉身準備走。

  等等,就當林若蘭準備走時,突然覺得有點不對勁,無意中扭頭一看,那雙漂亮的眼睛一下子老大:沈文就坐在自己的對面,笑嘻嘻地看著自己,看到自己發現了他,竟然還對自己眨了一下眼睛。

  這是,挑釁?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看到沈文,林若蘭一下子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猛地指著他說:“可惡的小賊,你怎麼在這裡?”

  林若蘭可是氣壞了,從沒吃過虧的她,一碰見沈文,接連丟了兩回銀子,在跟隨沈文時,也讓沈文百般挑逗,早就積壓了太多不滿,沒想到看到沈文坐在這裡,當場情緒都有些失控。

  怎麼回事?一個貪得無厭、無恥下流的人,怎麼會坐在這裡,還和老夫人、姨父姨母他們一起吃飯?

  什麼,小賊?

  怎麼回事,誰也沒想到,二夫人的外甥生,一見到文少爺就發這麼大的火,一時間,在場的人都被這變故震驚得面面相覷。

  到底發生什麼事?

  這小妞,脾氣還真是火暴啊,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給自己發難。

  沈文好像被“嚇”一跳,忙站起來拱拱手說:“原來是林小姐,誤會,我想你誤會了。”

  林若蘭剛想反駁,一旁的沈崔氏再也坐不住了,扭頭對林若蘭喝道:“小蘭,住口,夠了。”
mk2258 發表於 2016-9-27 13:06
   012 天上掉下一個林妹妹
  沈崔氏生氣了。
  自己這個外甥女,平時挺聰明的,今天怎麼這般失態?說什麼小賊在這裡,人家現在可是認祖歸宗的沈氏子侄,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才是投靠姨母、寄人籬下的人。

  說這話,合適嗎?

  林若蘭這才醒悟,俏臉一紅,心裡暗叫不好,剛才突然情緒爆發,忘了老夫人、姨父這麼多人在這裡,於是低著頭,一時也不知從哪裡說起,只是輕咬著紅唇說:“姨娘,我.....”

  都委屈得不知說什麼,平日姨娘對自己視如己出,從記憶到現在,還是第一次這麼嚴肅和自己說話。

  用訓斥更合理。

  就是林若蘭也想不明白,自己一向都很冷靜,可是不知為什麼,一看到沈文那個無恥小賊,整個人一下子失去理智,當場就控制不住情緒。

  老太太不說話,沈崔氏暴怒,其它人一臉愕然地看著,氣氛一下子陷入莫名的尷尬中。

  “阿文,小蘭,你們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沈坊看到場面有些失控,馬上開口打圓場道。

  今天是沈府的好日子,要是弄得氣氛很僵,那就不好了,沈文是沈家流落在外的子弟,而林若蘭也叫自己為姨父,手心手背都是肉,幫哪個都不合適。

  沈崔氏生氣,不代表她不喜歡自己的外甥女,她這么生氣,那是作為家母的她,要做一個表態,要在老太太面前表明自己的態度:以沈家為上。

  自家夫人心疼這個外甥女,而沈坊也打心裡喜歡這個聰明、知書識禮的林若蘭。

  出了這樣的事,老太太不說話,沈坊就是和稀泥最佳的人選。

  沈文沒想到林若蘭看到自己反應那麼大,更想不到沈二夫人會突然發怒,都被嚇了一跳,聞言馬上開口道:“回二叔的話,是一個小誤會,讓林姑娘誤解,說到底,都是我的錯。”

  “什麼誤會?”沈坊開口問道。

  沈文馬上解釋:“幾天前,我在壺嘴大街的街邊靜坐,沒想到看到林小姐和她的丫環青兒。”

  說到這裡,沈文忍不住看了一眼站著有些不知所措的林若蘭主僕。

  聽到沈文說起的壺嘴大街,沈若蘭心裡就感到有些不妙,看到沈文看自己,俏臉更是一寒,心裡暗叫不好。

  兩人結怨,就是因為一塊碎銀,當時這事還驚動捕頭,林若蘭很確定那塊銀子是自己的,可她怎麼也想不到,沈文只是一過手,說得比自己還清楚,不僅讓自己當場出醜,差點累及沈府的聲譽,幸好青兒精明,及時跳出來護主,這才險險過關。

  剛才的失態是假生氣,可是丫環偷錢,再陷害路人,這事傳到姨母耳中,到時肯定要真生氣,怎麼教訓自己還不知道,而從小就跟著自己的青兒,肯定不會好過,輕則用棍執行家法,重則賣到青樓妓院,就是打死也不是沒可能。

  林若蘭一下子悔得腸子都青了。

  自己怎麼這般沉不住氣,這下不僅在姨母和沈府老安人面前失了儀態,還有可能害了替自己頂罪的、情如姐妹的貼身丫環。

  扭頭看看青兒,只見青兒的臉色變得慘白,顯然她也想到後果。

  有心想辯解,可這事當日那麼多人看到,還有錢捕頭作證,就是想辯解都變得不可能。

  這叫黃泥掉到褲襠裡,不是屎也是屎了。

  沈文看到面色發寒、一臉後悔的林若蘭,再看臉色慘白的青兒,嘴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微笑。

  眼尖的林若蘭一直盯著沈文,別人沒發現,她一下子就捕捉到那抹笑容,不由在暗中握緊了小拳頭:這個無恥之徒,肯定是想著怎麼落井下石,然後等著看自己的笑話。

  可惡,有機會,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就當林若蘭心情低落,等著沈文落井下石,然後再接受姨母“狂風驟雨”時,只見沈文繼續說:“當日我有點累,看東西有點迷迷糊糊的,遠遠看林小姐的背影,很像我的一個親戚,因為一個人流浪太久,看到認識的人,心里特別高興,於是馬上沖上去拉她的衣袖,沒想到認錯人,都說男女授授不親,那是對林小姐非禮了,所以說,林小姐罵我,其實是罵對的,是我的錯。”

  什麼?

  認錯人?非禮?

  林若蘭一時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以為沈文會落井下石,報復自己,畢竟自己陷害於他,差點把他害得流放,換作自己,肯定不會放過對方,可萬萬沒想到,沈文不僅不提這件事,還想了一個替自己解脫的理由。

  因為被人“非禮”,所以反應這麼大,這說明自己“知廉恥、識禮義”,無禮也變得有理。

  這個小賊,轉性子了?

  林若蘭心裡不解,不過已暗暗放下一塊心頭大石。

  一旁的青兒,原來仇視的目光,都變得有些感激了。

  就在林若蘭心情複雜、思緒萬千時,沈文又轉身對沈崔氏說:“二嬸,這事不能怪林姑娘,錯在我,當日我生怕吃官司,在這里人生路不熟沒人幫,所以跑掉了,還請二嬸責罰。”

  “這個,這個.....”沈崔氏一下子不知說什麼。

  沈坊笑著說:“夫人,這事你就不要再糾結了,事情有些複雜,我們不如請娘親大人主持公道吧。”

  “是,老爺”沈崔氏正是為難怎麼做,要是偏外甥女,又怕有人說自己偏心;要是偏沈文,又怕小蘭難過,最怕是處理得老太太不滿意,聽到丈夫的話,心裡一喜,馬上恭恭敬敬地對老太太說:“娘,你說這事怎麼處理好?”

  老太太在沈府地位超然,無論她作出什麼決定,也沒人有異議。

  這樣也顯得自己公私不明,不偏不移。

  老夫人看了看有些驚慌失措的林若蘭,再看看低著認錯沈文,不由點點頭說:“文哥兒雖說不是故意,但是當街拉扯,有損女子人家的清譽,然而小蘭也當眾罵了文哥兒,都有錯。”

  “既然都有錯,又是一家人,那就功過抵消,不要再追究了,文哥兒,你是男子漢,要大氣,這樣吧,你跟小蘭當面道個謙,這事就當沒發生過。”

  老太太那是典型的和稀泥技術,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沈文聞言,馬上說:“大母說得對,是我錯在先,我應該道謙。”

  說完,轉身彎腰行了一禮:“林小姐,當時是我認錯人,讓你受驚了,是我不好,請你原諒。”

  林若蘭還沒來得及說話,沈崔氏在一旁笑著說:“都是一家人,小浪和小輝都叫林妹妹,文哥兒,你也是沈府的人,叫小姐太見外了,要是不介意,你也叫妹妹好了。”

  “是,二嬸”沈文笑著對林若蘭說:“林妹妹,是我不好,請你不要見怪。”

  要是平日,林若蘭看到他都不爽,可是沈文主動道謙、給自己台階下,而姨娘也說出那樣的話,林若蘭還能說什麼,只好彎腰回了一禮說:“文表哥有禮,既然是一場誤會,說到底我也有錯,還請文表哥原諒我剛才的無禮。”

  這情商沒得說的了,這麼快想清利害關係,態度也變好了。

  至少表面變好。

  看到兩人相互認錯,老太太很高興,眉開眼笑地說:“=都說家和萬事興,把誤會消除了就行,小蘭,來,坐在我旁邊吃飯。”

  能坐在老太太身邊,那可是一項榮譽,林若蘭有些受寵若驚地說:“是,老夫人。”

  林若蘭剛剛坐下,沒想到沈文突然站起來,有些不好意思地對老太太說:“大母,我,我去和堂兄弟們一起吃席算了。”

  “哦,為什麼?不喜歡和我這老太婆一起坐?”老太太有些奇怪地。

  沈文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大母,我上次激怒林妹妹,她說看到我就沒胃口,坐在這里和林妹妹一起吃飯,也不知她歡迎不歡迎,所以,我還是換個位置吧。”

  話音一落,剛剛平靜下來的林若蘭,臉色一下子變了。
mk2258 發表於 2016-9-27 13:08
   013 夢想成真
  這個沈文,真是太狡猾了。
  剛開始還以為他好,沒想到他是以退為進,當著這麼多人面前擠兌自己。

  兩人曾經有個打賭,沈文說有天要上門吃飯,林若蘭還會說歡迎他,當時林若蘭斷然拒絕說不可能發生,沒想到這才僅僅過幾天,這麼快就應驗了。

  沈文開口就是胡話,可讓林若蘭抓狂的,前面沒有否定他,以致後他後面說什麼也不好否認,於是,自己一下子被沈文綁架。

  當著這麼多人面前,沈文那麼大方,不能顯得自己太過小氣吧?

  看著沈文一臉“真誠”的樣子,林若蘭真想衝上去,一腳踢倒在地,然後踩啊踩,把那張可惡的臉踩個稀巴爛。

  林若蘭還沒說話,二老爺沈坊就在一旁說道:“呵呵,都是一家人,誤會都解除了,哪有什麼歡迎不歡迎的,阿文,你這話說得真是太見外了。”

  沈崔氏在一旁笑著附合:“是啊,都是一家人,說這胡話幹什麼,我們家小蘭,可不是小氣的人,小蘭,你說對嗎?”

  說完,沈崔氏扭頭面帶笑容地看著林若蘭。

  林若蘭一瞬間就讀懂姨娘的意思:不能任性,快點按姨父的意思說。

  青兒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要是配合,自家小姐受委屈;要是不配合,沈文翻臉說自己偷錢的事,到時沈崔氏覺得自己“帶壞”小姐,肯定不會讓自己好過;

  老太太也笑看著林若蘭,做為老人家,她最喜歡看到兒孫滿堂、家庭和睦;

  沈熹、沈浪還有沈家的人都看著林若蘭,想看她到底怎麼處理;

  就是沈府的管家、下人們,也都等著這位深得二老爺、二夫人寵愛的表小姐說些什麼;

  林若蘭只是稍稍有些失神,不過很快反應過來,轉身對沈文笑著說:“文表哥怎麼說這話,以前不知是一家人,所以反應有些過激,現在知道是一家人,前面又是誤會,我哪有不歡迎之理,說到底文表哥是沈氏的子侄,而我是投靠姨娘的外人,我還怕文表哥不歡迎我呢。”

  一旁的青兒有些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不會吧,小姐這麼快就...服軟了?

  “不會,不會”沈文笑著說:“歡迎還來不及呢。”

  總算雨過天晴,沈崔氏也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纏,忙笑著說:“好了,今天這麼高興,就不要再談這些小事,剛才廚房說可以上菜,要不先上菜吧,涼了就不好,要是餓壞了娘,我可就罪大了,娘,我看時候差不多了,你看是不是開飯?”

  “就你這張小嘴會說話,看一個個都餓了,開飯吧。”老太太高興地說。

  老太太一聲令下,歡迎沈文認祖歸宗的晚宴正式開始。

  豪門大族就是不同,光是吃的普通人就比不上,雞鴨魚肉應有盡有,還有不少山珍、河鮮等物,這讓幾天沒怎麼沾過葷腥的沈文胃口大開,而老太太也不停讓人給沈文挾菜,沈文在沈府的第一頓飯,吃得肚皮滾圓,心里大叫滿足。

  吃完飯,沈崔氏向老太太請示怎麼安排沈文,老太太想了想,就把沈文安排在澄潭山房。

  沈府的家眷都住在後院,按分佈來說,說是四進的宅子,其實就使用來說,其實可以分為左右結構,左邊是會客的大廳和下人住的耳房,然後演武場,以芍藥園為界,芍藥園以左,住的是外人,芍藥園以右,住的是沈氏的家眷。

  對老太太的安排,沈文不僅很滿意,也有點受寵若驚。

  要知道,像張育才和沈明劍這種“外姓”,就是親外孫,也是坐在芍藥園以左的客來樓,沈德容、沈德真這些外嫁女,回了娘家,也是住在客來樓旁邊的攬秀樓,能安排住在屬於內宅的澄潭山房,真是把沈文當成自己人。

  澄潭山房就坐落在沈府的最右上角,山房的過門通道裡有一口八角古井,一出門就是芍藥園,說是山房,其實一個修有幾套房的院子,不過設計得很好,裡面有花有草,有樹有石桌石椅,在小院中還有一條小河穿過,小河上還砌有一道石橋,名為洗筆橋。

  不用說,這裡就是讀書人居住的地方,除了沈文,一早入住這裡的,是二老爺沈坊正室的兒子沈輝、沈浪,沈文是第三個入住在山房裡面沈家子侄。

  左右分別被沈輝沈浪佔了,沈文沒得選,只有搬到中間。

  很不錯了,有一間臥室、一個客廳還有一間書房,像床鋪、書桌、椅子等家具一應俱全,就是被鋪也全是新的,除了這些,沈崔氏還安排了一個名為小安的書僮侍候沈文,供沈文使喚。

  沈文感到極為滿意。

  至於沒安排丫環的原因,沈文到後來才知道,那是老太太訂下的,說沒有考到功名或成親之前,不安排丫環侍候,說年輕人心性不穩,容易沉緬女色、荒廢學習。

  沈文並沒多說什麼,因為沈熹、沈浪他們都沒例外,清一色的書僮。

  老太太對沈文那不錯了,要知道,二房庶出的沈杰求了幾次,老太太也不肯點頭,而沈文一來,老太太就分給他了,說明老太太對他很重視。

  看到老太太對沈文這麼好,沈浪更是熱情,陪沈文回到住處,還替沈文到處張羅,看到沈文沒有茶葉,還把自己的珍藏送了二包過來。

  “文哥,你看還有什麼缺的,不要客氣,到我那屋搬也行。”沈浪熱情地說。

  “謝謝小浪了,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沒事,誰叫我們是兄弟呢,以後有事吱聲,我們這叫打虎不離親兄弟。”

  “一定,一定。”

  兩人又聊了幾句,沈浪這才起身離開,臨走時還不忘叮囑:“文哥,明天記得早起,韓夫子最不喜歡遲到,不然要打手心。”

  “知道了,明天見。”

  在席上沈坊說了,沈文擔擱的時間太多,要抓緊時間,讓他第二天就去沈府自辦的學堂讀書,還事還不容反駁。

  沈浪走後,沈文左右打量了一下這個新家,雖說第一次來到這裡,在蠟燭下這宅子也有些陰暗,可是這裡卻透著一種溫馨的、家的味道,這意味著,自己不用再流浪,不用再為三餐發愁,也不用再怕那些流氓、衙差、幫閒敲詐勒索了。

  沈府還是沈府,而自己並不是老太太和沈坊想像中那個人,但是在這一刻,沈文有一種莫名的衝動:好像愛上了這裡。

  “少爺,天色很晚了,不如早點沐浴更衣吧。”這時小安走過來,一臉恭敬地說。

  “你叫我?”沈文有些奇怪地說。

  “是啊,文少爺,是二夫人叫小的來伺機你的。”

  少爺,自己現在是少爺了,沈文一時有種做夢的感覺。

  上輩子沒享過什麼福,上山下鄉倒騰古玩,錢賺得不多,雖說沒什麼打眼,但是也沒撿到什麼大漏,賺得不多,還累死累活,別提多鬱悶了,心想老是想著自己要是古代的少爺多好,每天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都不用乾,每日就是帶著狗腿子,無聊時逛逛青樓喝喝花酒,心血來潮時,跑到街上調戲良家婦女,別提多爽了。

  難道真有神靈,而神靈又聽到自己的願望,讓自己夢想成真?

  沈文有些意猶未盡地說:“小安,剛再叫一次。”

  “少爺。”雖說沈文的要求有些怪,不過小安還是老老實實地叫道。

  “再叫一遍。”

  “少爺”

  “再叫一遍。”

  “少爺”

  一連叫了好幾遍,沈文這才心滿意足地說:“好了,再叫十次,不對再叫三十次,然後去準備浴桶。”

  “.....是,少爺。”

  (PS:求收藏,求推薦)

mk2258 發表於 2016-9-27 13:10
   014 叫聲好哥哥
  “少爺,少爺,起床啦。”
  “少爺,再不起來就要遲到啦。”

  沈文正在做一個夢,夢見自己睡在一堆黃金上,左擁右抱,身邊的美女一個比一個漂亮,身材一個比一個好,親親這個,抱抱哪個,別提多高興了,剛想提槍上馬,沒想突然被人用力推開,猛地一睜眼,就看到小安焦急地搖著自己。

  看看窗外,天色還是黑的呢。

  “小安,天還未亮,你吵什麼吵?”沈文打了一個呵欠,有些不滿地說。

  那麼好的美夢,讓他給破壞了,不知擾人清夢者該殺嗎?

  “少爺,是時候起床啦,二老爺吩咐過的,你今天還要去讀書,要是晚了,夫子得打手心。”

  “現在幾點?”

  小安楞了一下,有些奇怪地說:“少爺,什麼幾點?”

  忘了,古人用的是時辰,也就是大時,並不是後世說的小時,於是沈文改口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

  “回少爺的話,現在是卯時三刻。”

  古人把時間分為十二個時辰,每個時辰又細分為八刻,換算一下,現在一個時辰相當於後世二個小時,一刻鐘大約是15分。

  卯時三刻相當於早上5:45分。

  尼妹,六點還不到。

  難怪天還沒亮,就是自己做二道販子時,賺得是少一些,每天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現在也太早了吧。

  “不是說辰時才授課的嗎,還早著呢。”沈文翻個身,又摟緊被子。

  辰時就是7點,還有一個多小時,又是在沈府自辦的學堂內上課,至於嗎?

  小安焦急地說:“少爺,現在不早啦,你要起床、梳頭、洗漱、用早飯等等,要是晚了可是要被罰的。”

  第一天去學堂,聽說那授課的韓夫子很嚴肅,沈文也不想第一天就留下不好的印象,最後還是強打精神起床。

  寄人籬下就是這樣,得看別人臉色。

  沈文終於明白早起的必要性,古人留的是長發,儀表要整潔,梳頭需要時間,穿上長衫也要不少時間,然後還要綢布沾點青鹽抹牙,這一套工序完成,大約花了半個多小時,洗漱完畢,小安已經去廚房幫

  沈文端來早飯。

  不得不說,沈崔氏這個家當得很出色,不用沈文問,昨晚就讓人送上換洗的衣裳,用的還是上好綢料。

  早飯很豐富,有包子、煎餅、饅頭,還準備了二個雞蛋。

  沈文看到時間差不多,一邊吃一邊說:“小安,你看看沈輝和沈浪他們起床沒有,我跟他們一起去學堂。”

  “少爺,不用叫了”小安馬上應道:“輝少爺和浪少爺,一早起床給老夫人問好去了。”

  “我大母這麼早起床?”沈文有些吃驚地問道。”

  “老夫人一向早睡早起,每天卯時準時起床。”

  “嘿嗬嘿嗬”

  “嘿!”

  這時外面隱隱傳來操練的聲音,沈文開口問道:“小安,這是哪里傳來的聲音?”

  “少爺,這是練武場傳來,他們在操練呢。”

  操練?

  沈文一問才知道,原來每天一早,沈坊都是帶幾個沈家的子侄、家丁護院在練武場訓練。

  很多人以為沈府是書香世家,因為它培養出了狀元沈坤,就是二老爺沈坊,也是進士,一門二進士,還有一個是狀元,這可是非常漲臉的事。

  可實際上,沈家是軍戶出身,沈坤和沈坊都是名副其實的軍戶子弟,所以,沈府在建造時,還留有練武場、修築了品武台和觀武亭。

  從小安嘴裡得知,沈家一直沒有忘記自己的出身,家丁護院,每天都要訓練,一些喜歡練武的子弟,或是不是讀書料子的,每天一大早就到練武場訓練、打熬身子,就是像沈熹、沈浪這些一心向學的子弟,每個月都要抽時間鍛練。

  重文不輕武,沈氏子侄,無論喜歡文還是喜歡武,都可以物盡其用、人盡其才。

  喜歡練武的,軍戶出身的他們,不缺乏門路;

  喜歡學文的,沈坤和沈坊就是最好的學習對象,也算是朝中有人;

  不管是學文學武,只要有了成就,最後受益的還是是沈家。

  在教育上,沈府做得很不錯,居安思危,沈氏長輩高瞻遠囑,而沈氏子弟也沒有出現驕縱、紈絝的性格。

  至少沈文到河下這麼多天,就沒聽過沈氏子弟仗勢欺人的事情。

  地方大族能有那麼大的能耐和影響力,肯定是有過人之處。

  “沒想到他們那麼早,算了,我們去學堂吧。”沈文開口說道。

  小安應了一聲,跟著沈文一起前往學堂。

  除了是下人,小安還有一個身份是書僮,所謂書僮,就是陪主人讀書,在主人學習時,端茶送水、搖扇子、磨墨等工作,這樣主人可以安心學習。

  走出澄潭山房,從過道的古井邊走過,然後就到芍藥園,芍藥山房旁邊的小道通過蔭綠草堂,穿地蔭綠草堂後,爬上疊峰,就到沈家自設的學堂:平遠山堂。

  雖說天剛濛濛亮,可是沈府到處都忙進忙出的丫環、家丁下人,呈現一片忙碌的景象,沈府就像一台精的機器,每天一大早就準時啟動。

  剛到芍藥園,沈文眼前一亮:一個身材高挑、面容絕美的美女,正在鋪著鵝卵石的小道上行走,後面跟著一個俏麗的小丫環,二人一前一後向前走去。

  走在前面的,正是自己的老冤家林若蘭。

  沒想到,林若蘭和青兒這對主僕,這麼早就起床了。

  沈文住在澄潭山房,林若蘭就住在一牆之隔的湧雲樓,兩人一出門就很容易碰上。

  正好,順利去收點利息。

  “小安,你等一下,我和林姑娘說幾句話。”現在時間還早,沈文吩咐了一聲,然後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林小姐,早,沒想到我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沈文面帶微笑地說。

  看到是沈文,林若蘭皺了皺眉,眼裡閃過一絲怒火,好像自言自語地說:“難怪一大早右眼皮不停地跳,小女子就知今日有不尋常,原來是看到文少爺。”

  說完,冷哼一聲,下巴微微抬起,把頭向旁邊偏了偏,那傲嬌的表情再加嫩白、細長的脖子,活脫脫就是一隻驕傲的孔雀。

  罵人有水平啊,一個髒字都沒有。

  俗話說左眼福右眼禍,說自己右眼皮跳,然後是因為看到沈文,這是變相罵沈文就是禍害。

  這小妞,心裡還很有氣。

  沈文也懶得理她,而是笑著地說:“林小姐真會開玩笑。”

  “我沒有開玩笑。”林若蘭一本正經地說。

  看來還真記恨自己來了,沈文打了一個哈哈,然後扯開話題:“一大早說這些,有些大煞風景,我說林小姐,你還記不記得,我們​​之間有個打賭,你沒忘吧?”

  林若蘭瞄了沈文一眼,臉上滿是“早知你會追問”的表情,聞言大方應道:“沒忘。”

  “這個賭約,好像是我贏了,你有沒有異議吧?”

  “沒有。”林若蘭很乾脆地應道。

  沈文本以為她還要抵賴,沒想到她這麼爽快承認,不由面帶笑容地說:“你說過,如果我贏了,叫你做任何事都可以,還記得嗎?”

  林若蘭有些神色複雜地看了沈文一眼,輕咬了一下紅唇,然後有些慌亂地說:“你,你要我幹什麼?”

  沈文盯著林若蘭那張清秀絕倫的俏臉,然後目光慢慢下移,從臉看到那漂亮的長脖子、窈窕的身材,看得林若蘭俏臉都紅了,就當林若蘭以為沈文會提什麼過份的要求時,沒想到沈文笑著說:“我的要求是.....叫聲好哥哥。”
mk2258 發表於 2016-9-30 21:29
   015 不是冤家不聚頭
  本以為沈文會提一個很無理的要求,甚至藉這個條件佔便宜,沒想到他竟會提這樣的條件。
  叫一聲好哥哥就算完事?

  可是,這條件也不簡單,要一個還沒有出閣的女生叫好哥哥,那是戀人間才會這樣稱呼的,傳出去太羞人了。

  這個沈文,表面很大方,可還是讓自己難堪。

  林若蘭感到莫名的鬱悶,自己在這裡,本來過得很愉快,可是這個沈文一來,自己的好日子就像到頭一樣,左右不如意。

  這家討厭的傢伙,簡直就是自己的剋星,每次見他都沒好事。

  這不,一大早就碰見他,還得被他“追債”。

  看到林若蘭的臉色不斷變化,沈文心里大樂,有機會挑逗一下這個小美女,倒是一件不錯的事,見狀笑了笑,然後故作神秘地說:“這要求是不是很過份?要不,換一個也行。”

  “怎麼換?”林若蘭下意識地追問道。

  沈文嘿嘿一笑,用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磨幾下,然後笑著說:“簡單啊,折現就行。”

  “折現?怎麼折現?”

  “你叫一聲好哥哥值多少錢,就用錢來代替就行。”說完,不待林若蘭說話,自顧說道:“反正這麼熟,就給一文錢意思意思就行。”

  什麼,一文錢?

  一文錢就完成一個賭約?

  跟著林若蘭的青兒聞言大喜,不自覺去摸荷包,都想掏錢結了這件事。

  沒想到剛才還臉色複雜的林若蘭,突然一臉從容地說:“沒錯,我們的確有賭約,但是抱歉,那個賭約已經是過去的事,現在已經作廢。”

  “什麼,作廢?”沈文吃驚地說:“林小姐,才三天的功夫就作廢,你,你這樣也太強詞奪理了吧。”

  本來還準備好好挑逗她一下,沒想到林若蘭不僅承認得爽快,爽約得同樣快。

  林若蘭不以為然地說:“這有什麼,大明之前,有夏、商、週、春秋、戰國、秦、漢、三國、晉、南北朝、隋唐、宋、元這麼多朝代,每一任皇帝登基,天下臣民哪個不承諾有匡護皇室、永不背叛的,可是做到了嗎?很明顯沒有,他們食言了,那麼多人把自己的承諾作廢,你敢說你們沈氏祖上,沒人參加過義軍,對抗過朝廷?”

  “這個,不好說。”沈文楞了一下,最後還是無奈地搖了搖頭。

  經歷那麼多朝代,到官逼民反,民不聊生的時候,天下的百姓那是一呼百應,誰敢保證自家祖上,會不會肚子一餓,就把心一橫,跟著打大戶、吃兵糧造反去了?

  林若蘭冷冷地說:“那就對了,大的不說,就說小的,哪個人在小時候不是說過長大後會聽父母的話,可你父母教導你的,你也不是每一件都按他們的話做,每一件事都讓他們滿意吧?”

  沈文:.........

  林若蘭理直氣壯地說:“那麼多大人物、男子漢大丈夫都可以不守承諾,你要我一個小女子信守承諾?”

  “話可不能這樣說啊”沈文無奈地說:“那些事遠了,或者是過得太久,被迫無奈,這才有點出入,是做不到或做得不好,超出能力做不到,可你言之鑿鑿說的,才三天就作廢?再說我的要求太低,你又不是不能做到。”

  服了。

  沈文猜到以林若蘭那倔強的性格,不會輕易認輸,想到她會想很多理由來推搪或狡辯,可怎麼也沒想到,她會找一個那麼光明正大的理由,而這個理由偏偏還駁得自己無法反駁。

  夏、商、週、春秋、戰國、秦、漢、三國、晉、南北朝、隋唐、宋、元,那麼多朝代,估計很多人都

  說不出這麼齊全,可是她張嘴就來,不僅從國家的層面,還引申到家的方面,硬是駁到自己無話可說。

  第一次看到有人耍無賴耍到這種境界。

  林若蘭有些鄙視地看了沈文一眼,有些不屑地說:“你沒聽聖人說嗎,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別人是大名人、大丈夫,過很久才忘了自己的承諾,把答應過的事忘記,我是小女子,三天就忘記又怎樣?不外乎是五十步笑百步。”

  說完,有些嘲諷地說:“哦,對了,差點忘了你是一個連字都不認識的草包,跟你說這麼多,簡直就對牛彈琴,青兒,我們走,不要再在這裡多呆,呆得久了,說不定得沾上傻氣。”

  於是,林若蘭微微昂著頭,挺起腰桿,像行著貓步一樣,很傲嬌地在沈文的眼前慢慢走遠,留下一時沒反應過來的沈文在風中凌亂。

  “少爺,少爺,你沒事吧。”小安看到自家少爺發呆,連忙上前問候道。

  被小安這麼一叫,沈文這才回過頭來,晃了晃腦袋說:“沒事,算了,我們走吧,要是遲到就不好了。”

  活見鬼了,自己真沒想到,林若蘭的知識那麼豐富,口才那麼了得,二世為人的自己也被她嗆得沒有還手之力。

  看來得對這小妞刮目相看才行。

  對了,好像看到林若蘭是往平遠山堂那個方向走去的,沈文有些不解地說:“奇怪,大清早的,這林若蘭起這麼早幹嘛?”

  氣質和身材俱佳,不會早早起床健身吧?

  小安聽到沈文的話,笑著答道:“少爺,表小姐也是去學堂呢,她和少爺是走同一條路。”

  沈文吃驚地說:“不會吧,她不是女子嗎?讀書幹什麼?”

  “少爺,不光是表小姐,就是府上的幾位小姐,也會去學堂,不過她們不和少爺們坐在一起,也不用做功課,就是坐在屏風後面靜靜地聽,老夫人和大老爺都說,聽聽也好,也算是長學問,以後就是嫁人了,也不至於什麼都不會,讓她們的夫君認為她們是木頭,說話像對牛彈琴。”

  頓了一下,小安又補充道:“表小姐很聰明的,聽說很小的時候就喜歡讀書識字,來到沈府後,也去聽課,很多時候夫子一說,她就明白,有時候少爺們還找表小姐請教呢。”

  說到後面,小安還壓低聲音,生怕別人聽過一樣。

  沒想到啊,這個脾氣這麼倔的小女生,還是一個女學霸。

  就在沈文感嘆時,早己走遠的青兒忍不住問道:“小姐,我不是很明白。”

  林若蘭有點驚訝地說L“不明白什麼?”

  “一文錢就解決的事,給他就是,為什麼弄得這麼麻煩,那沈文一來,老夫人給他設宴,還安排他住澄潭山房,這說明還是很重視他的,為什麼要和他弄僵?姨夫人昨晚不是說過,讓我們不要再招惹文少爺嗎?”

  昨晚宴席散了後,沈崔氏還特意找外甥女說話,讓她不要再任性,無論以前發生什麼事,不要再招惹沈文。

  沒想到不是冤家不聚頭,一大早兩人又絆上嘴了。

  一提起沈文,林若蘭心裡一下子來了氣,聞言咬牙切齒地說:“那個無恥小人,他那是在侮辱我。”

  “沒有啊,小姐”青兒有些疑惑地說:“小婢反而覺得文少爺倒是挺好說話的,也不提多難的要件,反正都是叫哥,叫一聲也不吃虧,他看小姐不願意,完了還主動說用一文錢就可以代替,我看他是想和小姐和解。”

  “笨”林若蘭忍不住敲了一下青兒的腦袋,沒好氣地說:“表哥和哥哥,意義完全不同,他那是調戲,我才不願意呢,再說他要求一文錢來折現什麼意思?本小姐的一聲好哥哥就那麼不值錢?就是不值錢,那以為怎麼辦,他給我丟一文錢,我就得喊他一聲好哥哥?”

  青兒沒想到這麼多,聞言一下子嘴巴張得老大,半天也不知說些什麼。
mk2258 發表於 2016-9-30 21:31
      016 平遠山堂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習相遠....”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張...”

  “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視思明,聽思聰,色思溫,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問,忿思難,見得思義....”

  沈文還沒去到平遠山堂,就听到書聲朗朗,好像比賽嗓門一樣,一個比一個大聲,等沈文到草堂門口時,裡面已經坐了不少人。

  平遠山堂就像一個大禮堂,外面雕樑畫棟,裡面就是一個大約150多平方的房間,設有一個講台,講台下面,書桌一字排開,每排三張,坐在最前面的,正是沈家的三個少爺,沈熹、沈輝和沈浪,往後,就是沈杰、沈旭、沈棟、張育才、杜明劍等人,沈文數了一下,一共是11個人,要是加上自己,那就是12個。

  房間的後面,還設有屏風,要是沒猜錯,沈家那些還沒有出閣的女子,就躲在屏風後面聽講,包括走在前面的林若蘭。

  和一對一教導沒得比,但也算是小班精英教育。

  裡面就讀的,都是沈氏的子弟,年齡有高有低,學習也有先有後,應該是分開教育。

  不用說,站在講台上那位頭戴方巾,身穿一身深色直裰,板著臉、手裡執著一把鐵尺的中老年男子,就是沈府聘請的座師韓永進,韓老夫子。

  看到韓老夫子,沈文不敢怠慢,在門口雙手垂立,站直身子,低著頭,恭恭敬敬地說:“學生沈文,拜見夫子。”

  普通的教書先生,學生稱為“老師”或“先生”,那些德高望重的飽學之士,則叫夫子,昨晚沈文就小安哪裡打聽到,韓永進是嘉靖五年的進士,比沈坤和沈坊還要早中進士,不過官途有些坎坷,在候補時屢屢讓人擠下,好不容易謀了一個官職,無意中又得罪頂頭上司的兒子,被擼了下去。

  韓永進心灰意冷下,就開館授徒,沒想到他官運不行,可是教人很有一套,都收徒到現在,已經教出超過十個進士,舉人、秀才一大批,是有名的教書先生,想請他的人很多,這是沈坤和沈坊花了不少力氣才招來的。

  裡面讀書聲一下子靜了起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沈文身上。

  來了新同窗,自然要關註一下。

  沈文注意到,沈熹只是瞄了自己一眼,然後繼續看手裡的書,張育才和杜明劍的眼色有些冷淡,其餘的人只是有些好奇,只有沈浪調皮地對自己眨眨眼。

  韓老夫子上下打量了沈文一眼,點點頭說:“這事昨晚伯禮已經和我說了,進來說話。”

  “是,夫子。”沈文應了一聲,這才走了進去,站在講台的下面。

  伯禮是沈府二老爺、自己名義上二叔的字,沒想到他昨晚還親自找過韓老夫子,算得很有心了。

  進了這道門,就算入了學,成為韓老夫子底下的一名學生。

  “沈文,你讀過幾年書?”

  “回夫子的話,只是旁聽過,沒有正式讀過。”

  “可會書寫?”

  “.....不會。”

  這些事昨晚韓老夫子已經聽沈坊說過,也不意外,聞言點點頭說:“明白了,現在編你入丙班,你去那張白色的書桌坐下,一會老夫再教你。”

  “謝謝夫子。”沈文連忙應道。

  沈文看了看,白色的書桌就排在最後面,楞了一下,苦笑著走了過去。

  能不苦笑嗎,白色的書桌就二張,一張空著,而另一張坐著一個大約四五歲,還流著鼻涕的孩子,沈文記得,這位是大老爺沈坤和小妾沈王氏的兒子沈智,一看他手裡拿下著千字文,就知他還在啟蒙階段。

  房內書桌有十多張,可是書桌卻分的白、綠、淡黃三種顏色,不同的水平,就坐不同的書桌,據說這是大老爺沈坤的意思,一來好區分不同學生的水平,二來在子侄中,也起到一個催進的作用。

  剛剛啟蒙,這時學生的內心純潔得像一張白紙,正好由先生好好教導,所以剛開始啟蒙的學生,就坐白色的書桌,主要是學習《三字經》、《百家姓》和《千字文》;

  綠色代表成長,這個時候不再是幼苗,在識文斷字有了一定的基礎,開始進入更深一層的學習,坐在綠色的書桌上,主要學習四書五經;

  最後一種是淡黃色的書桌,黃是寓意著飛黃騰達,而“黃”也與金秋相對應,有豐收的意思,坐上黃上的書桌,表示的四書五經已經學完,開始練習寫文章、制八股,隨時準備去科舉一驗成色。

  沈家自設平遠山堂的情況是,加上沈文,就讀的一共有有十二人,除了自己和沈智是坐白書桌,沈熹、沈浪、沈輝還有張育才,坐淡黃色的書桌,剩下的,坐的都是綠色的書桌。

  “文哥,快來這裡”看到沈文過來,沈智用力把流出的鼻涕抽回去,高興地說:“太好了,我終於有伴了。”

  寒一個,自己是十七歲的人,還要一個小屁孩坐在一起作伴,沈文還真是笑不出來。

  剛坐好,韓老夫子輕輕摸了一下鬍子,開口說道:“你們都是沈氏的親屬,要努力學習,還要互助友愛,沈文是你們的新同窗,你們有機會,多幫助他一點。”

  韓老夫子說這話也是一片好心,要知道,現在沈熹和沈輝是16歲,本是平遠山堂年齡最高的,可是沈文一來,17歲的他一躍成為這裡的老大。

  老大是年齡上的,可是學問還是剛剛起步。

  “知道了,夫子。”沈熹、沈輝等人一起大聲應道。

  張育才大聲地說:“智弟,聽到夫子說沒有,你離文哥最近,記得多幫助文哥哦。”

  “對啊”杜明劍附和道:“智表弟學到千字文了,而我們的文表哥,還得從三字經開始呢。”

  一個17歲的男子漢,竟然要一個五歲的孩子教,張育才的話音一落,山堂馬上響起一片笑聲,其中以張育才、杜明劍笑得最厲害,還有人竊竊私語:

  “真是搞笑,要小屁孩教。”

  “就是,這麼大的人,斗大的字不識一筐。”

  “這就叫不學無術。”

  就是躲在屏風後面的青兒,也忍不住和林若蘭咬耳朵道:“嘻嘻,小姐,真是好笑,這個傢伙好眉好貌,沒想到是一個大草包。”

  林若蘭看到沈文出醜,心裡也很高興,不過她有些疑惑地說:“奇怪,不是說這小賊旁聽過課,還讀出島亭的對聯,不至於什麼也不認識啊,怎麼分到丙班的?”

  “有什麼奇怪”青兒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那個傢伙,那麼狡猾,說不定早就向人打聽沈府裡的事,讓他蒙對,小姐你忘了,當日他連字都寫不出。”

  林若蘭有些猶豫地點點頭。

  不知為什麼,她總覺得,這個沈文不會那麼簡單,雖說他不認識字,可總是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樣子。

  要真是那麼草包,自己就不會連接被他戲弄了二次。

  張育才的一番話,引得下面哄堂大笑,有人冷嘲,有人冷眼,就是屏風後面也傳來動靜,一向嚴厲的韓老夫子,這次好像沒有聽到一樣,自顧在講台上收拾著書籍,誰也沒有註意到,韓老夫子的眼角,一直瞄著坐下最後面的沈文,看看面對嘲諷,他會有什麼反應。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6-9-30 21:34 編輯

mk2258 發表於 2016-9-30 21:35
   017 請客
  那些嘲笑和諷刺,沈文就像沒聽到一樣,一臉淡定地說:“謝謝夫子,謝謝各位同窗,我會努力學習,爭取早日學有所成,不負長輩和夫子的期待。”
  二世為人,見過太多大風大浪的沈文,內心早就非常堅韌,在場的這些人,都是不知人間疾苦的小屁孩、大少爺,何必跟他們置氣呢?

  再說剛找到落腳的地方,不用再流浪,沒必要和這些少爺們衝突。

  這個小賊,還真沉得住氣,坐在後面的林若蘭,從屏風的縫隙中看到沈文不為所動,這讓本來想看好戲地她,暗暗有些失望。

  韓老夫子眼裡露出一絲讚許的目光,拿起鐵尺拍拍書桌道:“好了,一日之計在於晨,不要再荒廢時光,讀書!”

  夫子一聲令下,山堂內馬上又響起了朗朗的書聲。

  沈文坐在書桌上,有些好奇地看著書桌上的筆墨紙硯,一時顯得有些好奇。

  “少爺,這是你的書。”正在說話間,小安攝手攝腳地走過來,把三本嶄新的書放在案頭,又放下一杯茶,然後像其它的書僮一樣,退到房間的兩邊。

  沈文翻看一下,沒有猜錯,三本書分別是《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這是古代兒童啟蒙最經典的書籍。

  就在沈文翻看新書的時候,韓老夫子突然出現旁邊:“沈文沈智。”

  “夫子”沈文和沈智看到韓老夫子,連忙停下,恭恭敬敬地叫道。

  韓老夫子點點頭說:“溫故而知新,沈智,你複習一下三字經,把前三十句讀三遍。”

  “是,夫子。”沈智脆聲應道。

  “沈文,你跟著讀,用心記住,有什麼不明白的,晨讀後,可以找我詢問,晨讀完就習字,明天背誦出來,背漏背錯一個字,打一下掌心。”

  好吧,小屁孩真成了自己的老師。

  沈文心裡苦笑,不過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聞言馬上說:“知道了,夫子。”

  說到打掌心時,沈文看到一旁的沈智明顯縮了一下,估計他被打得有了陰影。

  “人之初,性本善”

  “人之初,性本善”

  “性相近,習相遠”

  “性相近,習相遠”

  ......

  沈智念一句,沈文就老老實實地念一句,讓沈文有些哭笑不得的是,小沈智好像很喜歡做小老師的感覺,不僅讀得大聲、響亮,還盯著沈文念,要是沈文念錯了,他還一邊吸著鼻涕一邊認真指正。

  晨讀是半個時辰,讀完書,可以休息一刻鐘,然後就開始學習,有人自習、有人練字,而韓老夫子沒有閒著,一會教導經義、指出不足、一會抽查昨天留的功課,一個山堂有三個小班,全是他一個人教導,可是韓老夫子忙而不亂、整然有序,顯得游刃有餘。

  沈文也聽了一下韓老夫子的講課,和那些老師傳統填鴨式教育相比,韓老夫子講課時生動有趣、旁徵博引,有自己獨特的見解,顯示出深厚的功底。

  沒有幾分水平,也不敢到狀元府做老師。

  平遠山堂的安排是辰時上課,午時下課,中間有半個時辰吃飯、休息,午時四刻繼續上課,不過下午只上一個時辰,到末時四刻就散堂,也就是下課。

  算起來,一天上三個時辰的課,也就是六個小時,由於起得早,下午二點,就已經下課。

  據說這是沈坤定下的,他認為學生不能光讀書,還有學會交際和生存,只要認真好學,三個時辰已經能學很多東西,多一點時間,可以放鬆,也可以有時間做一些其它的事。

  大明讀書人那麼多,而中舉的名額少得可憐,也不能吊死在一棵樹上,沈坤就決定讓沈氏的子弟多一些空閒的時間。

  用他的話,喜歡學習的,下課後依然會學習,不喜歡學習的,強留在課堂也沒用。

  沈家是軍戶出身,府內還留有練武場,軍中的關係還在;沈坤不負眾望,高中狀元,供職翰林院,算是朝中有人;而沈家是販運青鹽發家,在商業上還有斬不斷、理還亂的關係,這樣一來,沈家的子侄有很多選擇,從商、從政、從軍都可以。

  從下課到吃晚飯這段時間,也算是培養個人興趣。

  當然,也不是下課就能玩,每天韓老夫子都留有功課,要是聰明點或功課少點,就可以玩久一點,要是笨一點或功課難一點,有可能哪都去不了,晚上還得挑燈夜讀。

  韓老夫子經驗豐富,對這個“度”把握得很好,鬆了,就拉緊一點;緊了,就放鬆一些。

  “終於散堂了,差點沒把我累壞。”沈文打了個呵欠,邊揉著有些發酸的手自言自語道。

  現在是讀書人最美好的時代,要是沒學問、連字都不會寫,什麼都做不了,難得有個這麼好的機會,沈文用心一筆一劃地寫著字,一天的功夫,就把三字經前三十句抄了三遍。

  要是沈文還是和沈智一樣的年齡,韓老夫子還會吃驚,可沈文已經17歲了,還有過“旁聽”的經歷,

  對“進步神速”的沈文,韓老夫子看到只是點點頭,糾正一下沈文握筆的姿勢,說一些寫字運力的技巧,也就不多說什麼。

  小安一邊替沈文收拾東西,一邊討好地說:“少爺,你真厲害,別人第一天上課堂,大多學三到十個字,少爺第一天上課堂就學了快一百個字。”

  三字經,一句三個字,韓老夫子要求趙風第一天讀前三十句,也就是90字,算是很厲害的了。

  沈文不以為然地說:“像我這麼大才來啟蒙的也少啊。”

  “嘻嘻,反正少爺就是聰明。”小安拍馬屁拍在馬腿上,不過還是討好地說。

  等小安收拾好,沈文準備走的時候,沒想到張育才笑呵呵地走過來:“文表哥,今天學得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不會的,說不定我能幫忙。”

  沈文搖搖頭說:“太難了,腦袋都有些痛,還真有不少沒理解的,晚點再說。”

  張育才聞言眼前一亮,走上來說:“文表哥,現在散堂了,時間還早著呢,你有什麼安排?”

  “沒,準備回去背書,夫子明天要我背前三十句呢。”

  “背什麼書?”張育才有些不以為然地說:“都學了大半天,你不累嗎?反正早著呢,走,我們一起出門玩去,聽說壺嘴大街又來了很多好玩的玩意,一起瞧瞧去,完了我們還可以去文樓吃飯。”

  沈生雙手一攤:“不去,沒錢。”

  “我有啊”張育才邊說一邊把沈文往外拉:“文表哥,你是大表哥,哪能讓你出錢呢,今天我請,不僅是我,熹表哥和杜明劍也去,就當是我們這些表兄弟聚一下,聯絡一下感情。”

  “讓你破費,這,不太好吧?”

  “看不起人是不是?”

  “沒,沒有,育才表弟千萬不要誤會,我絕對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張育才這才笑著說:“那就對了,一起走吧,雖說錢不多,但是偶爾請文表哥吃個飯的錢還是有的。”

  兩人還沒走出山堂,沈浪走上來,有些奇怪地問:“你們這時去哪?”

  “沒,育才表弟說陪我出府玩,還請我去文樓吃飯。”

  沈浪眼珠子一轉,扭頭對張育才說:“我說表弟,你這就不夠意思了,你請文表哥,難道你眼裡就沒有你浪表哥?”

  “沒有,絕對沒有這個意思”張育才大方地說:“正想去叫浪表哥,沒想到讓你搶著說了,一起一起,人多熱鬧一點。”

  “算你識相。”沈浪這才笑了。

  等張育才走在前面時,沈浪找個機會,附著沈文的耳邊說:“文哥,這張育才對你有點偏見,昨晚還揚言要你好看,我幫你看著他,免得他使壞。”

  無事獻殷勤,非jian即盜,昨晚有點情緒,上午還玩針對,突然這麼熱情,肯定有鬼。

  沈文也不說破,只是搖搖頭說:“不會吧,我看他挺熱心的。”

  “文哥,你不知道,張育才那小子,早就涎著澄潭山房,可是奶奶不鬆口,而你一回來,奶奶就給你住了,他眼睛都紅了,私下說要你好看呢。”

  “估計就是氣話,不怕,他這麼熱情邀請,沈熹也去,我也不好不去,最多小心一點就行。”

  “那行,我陪你去壯膽,反正是他請客,不吃白不吃。”
mk2258 發表於 2016-10-6 20:58
   018 新穎的教育方式
  “小姐,小姐”
  林若蘭剛從山堂的後門走出,沒想到青兒在後面急匆匆地追上來,一邊追一邊叫著。

  “你這丫頭,跑哪去了,都散堂了,也不幫我收拾東西”林若蘭敲了一下青兒的腦袋說:“越來越沒規矩,看我怎麼收拾你。”

  青兒有些委屈地說:“小姐,冤枉啊,小婢是替你打聽消息去了。”

  “替我打聽消息?打聽什麼消息?”林若蘭有些疑惑地問道。

  “小姐”青兒壓低聲音說:“我聽有育才表少爺的書僮小平說,兩位表少爺計劃請文少爺出去玩,還要請他喝酒吃飯。”

  “有人請他吃飯,你高興什麼?”

  青兒有些幸災樂禍地說:“小姐,這你就不知道了,那是二位表少爺請。”

  “張育才和杜明劍?他們怎麼有那閒心?”林若蘭有些不相信地說。

  “小姐,這你就不知道了”青兒壓低聲音說:“兩位表少爺對沈文不服,他們是老夫人的親外孫,而沈文是隔了幾代的沈家子侄,又那麼多年沒來往,沒想到一回來,老夫人明顯對他高看一眼,兩位表少爺心裡不服,就想捉弄一下。”

  林若蘭有些奇怪地說“老夫人那麼看重沈文那個無恥小人,張育才和杜明劍還敢逆老夫人的意思去捉弄他?”

  “就是請他去玩、喝酒,等他喝醉了,沒時間學習,完成不了杜老夫子留的功課,小姐,你沒聽說嗎?背漏背錯一個字,就要打一下手掌心,那可是鐵尺啊,打人老痛了,韓老夫子打人可從不留力,像熹少爺都被打哭過,一個沒上過學堂的人,一天也就是認幾個字,現在韓老夫子一下讓他背三十句那麼多,要是背不出,到時不僅要挨尺子,估計老太太還姨老爺,都會對他失望,二位表少爺那是藉刀殺人。”

  有意思,林若蘭還想著怎麼報仇呢,沒想到自己還沒動手,就有人忍不住對付沈文了。

  林若蘭一下子就有了興趣,壓低聲音說:“我們也跟上去看看。”

  “可是小姐,你不是要做女紅嗎?”

  昨晚在歡迎晚宴上,林若蘭因為一時控制不住情緒,被她姨媽沈崔氏罰做女紅,昨晚剛說的,這麼快又跑出去,到時沈崔氏肯定又得生氣。

  “沒事,就看一會,到時和姨媽說出去買一點東西就行,最多晚上多做一會才睡覺就行,別說話了,走。”

  林若蘭猶豫了一會,最後還是好奇心佔了上風,決定跟在後面看看。

  就想看到沈文倒霉的樣子。

  此時,沈文在張育才熱情的邀請下,和沈熹、沈浪還有杜明劍一起,浩浩蕩盪走出了府門。

  一行五人,每人又帶有各位的書僮,加起來有十個人,一起到外面遊玩。

  現在才下午二點,早著呢。

  “張育才,你把我們帶出來,有什麼安排?銀子帶足了沒有,不會是轉一圈又回去吧?”沈浪不客氣地問道。

  “哪能呢”張育才笑搖了一下腰間的錢袋,笑嘻嘻地說:“浪表哥,要是沒準備好,我哪敢請你出來,都安排好了,還讓人去文樓去買新鮮湯包,一會我們先去小西湖,僱一條船,我們就坐在船上,一邊吃東西聊天喝酒,一邊釣魚,怎麼樣,這安排還滿意吧?”

  沈浪滿意地說:“算你會做。”

  出了沈府,都不用騎馬或坐轎,一會兒的功夫就走到小西湖,這時走在前面的下人,已經租好一條近二丈的鳥船在等候,由於船不大,只留了兩個下人划船,小安還其餘二個人在岸邊候著。

  明朝的船主要有四種,分別是福船、廣船、沙船和鳥船,福船和廣船適合遠洋,沙船作運輸,而烏船多是用來渡人、遊山玩水的那種。

  河下近水,水道四道八達,有點江南水鄉的感覺,其實在沈府右下角,傍河苑外面,就有一個小碼頭,從傍河苑的小門走出,馬上就可以乘上船出發,可以說非常便利。

  不過,沈府的船隻,不是小孩子想藉就借的。

  剛上船,派去文樓買湯包和零食的人也回來的,把買來的湯包、各式糕點、還有三壇酒送上船。

  一看到有酒,有點少說話的沈熹眼前一亮,開口問道:“什麼酒?”

  杜明劍拿了起一壇遞到沈熹的手裡:“大表哥,買酒怎麼能少得了你最喜歡的淮安綠豆酒呢,這可是三年份的酒,張哥可是下了血本。”

  沈熹最喜歡喝本地釀的綠豆酒,這一點作為小弟的張育才哪能不知道。

  “育才有心了,下次我請。”沈熹笑著說。

  “哪的話,哥你這是看不起我了,這裡都是自己人,客氣的話都不要說,聽著彆扭。”張育才一臉嚴肅地說。

  沈浪撿了一塊乾果扔進嘴裡,嚼了幾下,又吃了一塊綠豆糕,一邊吃一邊說:“又是酒又是糕點,還有一盤醬肉,育才這下可真大方,一個月的月銀怕是打不住了。”

  “我們的月銀太少了,要不然直接去文樓吃,一邊吃一邊玩,還能聽人講書、奏樂,更有意思。”沈熹也感嘆道。

  “真不知舅老爺怎麼想的,每個月就那麼一點銀子,怎麼也不肯再添,也不許我們家裡補貼,平日就是參加一個文會或走遠一點都不敢。”杜明劍也一臉沮喪地說。

  看到沈熹他們幾個討論起這個問題,沈文忍不住小聲問坐在身邊的沈浪:“小浪,他們說的月錢,到底怎麼回事?”

  “文哥,這事你剛來,不知道”沈浪壓低聲音解釋:“是這樣的,我們這些做後輩、晚輩的,每個月都可以從帳上支二兩白銀當月錢,只能少不能多,也不許家里人暗中幫忙,就是張育才和杜明劍,也是一視同仁,這件事是大伯定的,沒得改。”

  頓了一下,沈浪繼續笑著:“文哥,你也一樣,很快就可領到月錢了。”

  二兩白銀?

  沈文心裡一個激靈:當日自己在街上黑了林若蘭那塊銀子,而林若心氣得不行,而那塊銀子是1兩9錢7分,也就是說,這塊銀子應是她的月錢。

  難怪發應那麼大。

  現在肯定恨死自己了吧。

  沈文想了一下,有些好奇地說:“要是有急事沒錢怎麼辦?或者說看中一樣東西不夠錢時,又怎麼辦?”

  “最多可以提前預支三個月的零花錢,不夠自己想辦法”沈浪直接了當地說:“家裡鼓勵我們去賺錢,賺到銀子,也歸自己掌管,像張育才那小子,平常就替人念信寫信賺錢,我呢,主要替人抄書什麼的,通常男生都是讀信寫信抄書,或幫長輩買東西、辦事賺錢,而女生就是做鞋、女紅賺錢,要是花費不大或懶點,其實二兩銀子也夠花,不出門就是。”

  有意思啊。

  又是沈坤的主意,沈文都有點佩服這位狀元爺新穎的教育方式。

  大明文人地位高,武將地位低,沈坤考了狀元,沈府開設了平遠山堂,請名師教育之餘,還保留有練習用的練武場,而沈府也有自己店鋪和買賣。

  文要讀、武不離,發家致富的商業,也沒有拋棄,像沈府這種官宦富裕之家,其實並不差錢,可是他並沒有放縱下一代,每月每人只發二兩銀子,在培養後輩學會“理財”,還有鼓勵他們學會怎麼改善生活、面向社會。

  這樣一來,就是考不了功名,進不了軍隊,起碼還知道怎么生活、怎麼賺錢。

mk2258 發表於 2016-10-6 21:00
   019 撞船
  能考上狀元,沈坤絕對很聰明,很有實力,因為只憑運氣,肯定不能在科舉路上走得那麼遠。
  讓沈文不理解的是,這位大名鼎鼎的狀元郎,科舉場上得意,可是官途坎坷,由於他不願折腰討好權貴,那官位多年沒挪動,長期任翰林院修撰,只能想他堅守某方面的底線吧。

  還沒見面,沈文對這位素未謀面的“伯父”,又多了幾分期待。

  豪門大族的子孫還要自己賺零花錢,有意思。

  這時張育才熟練打開酒的封泥,倒入酒壺中,給每人倒了一杯,然後率先舉起杯說:“文表哥認祖歸宗,和我們相聚在一起,這是緣分,來,這一杯我們一起敬文表哥。”

  “乾杯。”

  沈文也舉杯,一臉感激地說:“謝謝這麼多位兄弟,乾杯。”

  幾個人舉杯,一飲而盡。

  眾人先是關心一下沈文,也就是問一下在這麼多年在外面的情況,還有怎麼流浪到河下的事,沈文對這些早就有一套自己的說辭,半真半假就圓了過去。

  等沈文說完,杜明劍有些驚訝地說:“還真是驚險,好在文表哥帶著著那本家傳的族譜,也幸好朱縣令識趣,派人到府上告訴舅老爺,要不然就讓那賤婦人陰謀得逞,不僅貪了銀子,文表哥不是坐牢就要是流放。”

  沈浪一臉驕傲地說:“那當然,我們河下沈家,遠的不說,放眼整個淮安,哪個不給幾分面子,其實他早就想和我們沈家交好,上次大伯回來,他屁顛屁顛地跑過來討好,大伯晾了他半個時辰才見他,結果他連屁也不敢放一個,敢陷害我們河下沈氏的人,也不掂量一下自己有幾斤幾兩。”

  家裡出了一個狀元,還在翰林院工作,都說無翰不相,這可是一個超級潛力股,不少人都想交好沈家,而沈家子弟也引以為傲。

  沈熹“啪”的一聲放下酒杯,憤憤不平地說:“其實最可恨的就是倭寇,這些該死的倭寇,常常流竄到大明,殺人放火、jian淫擄掠,無惡不作,要是讓我碰上,一定不能他好過。”

  “就是”沈浪難得附和道:“大哥說得對,想當年,這扶桑還是向大明納貢稱臣的小國,沒想到表面恭敬,其實就是養不熟的白眼狼,要是讓我碰上,我也跟他們拼了。”

  看到兩位“哥”表態,張育才和杜明劍也表示要跟倭寇不共戴天。

  沈文心中一動,忍不住開口問道:“要是倭寇來了,官府請大家捐獻,你們願意捐多少?”

  “我捐一個月的月錢。”杜明劍馬上表態。

  沈浪跟著說:“我捐二個月的月錢。”

  “我三個月的月錢。”張育才不服輸地說。

  看到沈熹沒有表態,沈文開口問道:“熹弟,你呢。”

  沈熹自顧倒了一杯酒,一飲而儘後,然後一臉霸氣地說:“我捐這條命。”

  沒想到有些不苛言笑的沈熹,竟然還是一個憤青,沈文聽到也暗暗佩服,拿過酒壺給沈熹倒了一杯,然後說:“沒想到熹弟還有這種愛國情懷,我敬你,這杯我乾了,你隨意就好。”

  沈文一飲而盡,而被敬的沈熹也不含糊,拿起酒杯一口喝掉,完了還把杯口向下,以示自己酒品好。

  “好了,兩位表哥,現在天氣這麼好,風景也美,最適合吟詩作對,不如我們來行個酒令吧。”張育才看到氣氛越來越不對,都成了討伐倭寇了,連捐命的話都說出來,不吉利,聞言馬上轉移話題。

  杜明劍馬上配合:“對,對,我們來行酒令,哪個對不上就要罰喝一杯酒。”

  這次出來,就是想好好捉弄沈文,現在說半天才喝一杯,什麼時候得讓他倒下?

  “不公平”沈文還沒有開口,沈浪就搶過話題:“文哥現在還是讀丙班,怎麼吟詩作對,這樣不是欺負人嗎,要是他不來,我們四個人也不夠熱鬧,不如我們釣魚好了,看哪個釣得多,釣到魚,可以拿去換錢,也可以拿回去孝敬有奶奶。”

  沈熹眼前一亮,點點頭說:“好,我們就比賽釣魚,看哪個釣得多。”

  沈浪和沈熹都發話了,張育才只好同意,不過他提問一個問題:“只是釣魚沒什麼興趣,不如設些彩頭吧。”

  “什麼彩頭?”沈浪一聽到彩頭,眼睛都亮了。

  “育才,今天這活動是你組織的,什麼彩頭你說。”沈熹發話道。

  張育才的眼珠了轉了轉,然後開口說:“這樣吧,釣得最少的,把剩下的酒全喝了,還要請大夥去文樓吃一頓,怎麼樣?”

  “行,這個有意思,反正是自家兄弟,肥水不流外人田。”杜明劍馬上附和。

  像沈熹、沈浪、張育才還有杜明劍,平日無聊,沒少釣魚,技術還不錯,而沈文是“外來的”,平日肯定很少釣魚,到時他輸的機率最大。

  河下多河道,又靠近運河,像沈熹他們除了讀書,消遣的地方沒多少,再加上每個月的零用錢有限,不可能天天去吃飯喝酒聽曲,釣魚算是很合適的活動。

  沈熹和沈浪表示沒意見,沈文也沒有異議。

  於是,張育才讓下人拿出魚竿、蚯蚓等物,每人手里分一竿,準備開始釣魚。

  “文哥,平時有釣魚嗎?”沈浪一邊熟練地弄著魚竿,一邊問道。

  “很少。”沈文猶豫了一下,這才回答道。

  沈浪問的“平時”,是指這輩子,自己上輩子算是一個鉤魚高手,因為條件不好,有空就去水庫釣魚打牙祭,要知道水庫的水質好,那魚不用花錢味道還不錯,可以說一舉二得,至於現在,到了大明這麼久,魚竿都沒碰過。

  “這樣啊,那我幫你。”沈浪熱心說。

  看到沈文連準備都要別人幫忙,張育才和杜明劍對視一眼,兩人臉上都是笑意。

  兩人彷彿看到沈文醉倒不能做功課,被夫子打得又哭又喊的樣子,然後還得忍痛把月錢拿出來,到文樓讓大夥吃飯時一臉肉痛的模樣。

  就是想想都覺得高興。

  “大船,有大船來了,快,快避讓。”沈文正想甩線釣魚時,正在掌船的兩個下人突然大聲叫了起來,沈文抬頭一看,不由嚇了一跳。

  一艘兩層高的樓船,正向自己坐的這條鳥船駛過來,還有十多米要碰上,可是那艘大船沒有停下的意思,嚇得兩個掌船的下人一邊拼划船,一邊大聲示警。

  “快,搭把手。”沈熹連忙叫道。

  大船碰小舟,一不小心就會舟毀人亡,一向脾氣不好的沈浪也顧不得罵了,把魚竿一扔,連忙幫忙。

  沈文也嚇了一跳,連忙幫忙,沒有船槳,就用手來劃。

  眼看那樓船越來越近,沈文的心也越來越緊,都想跳下水了,沒想到那樓船相距大約三米的距離時,突然一個急轉彎,很漂亮地從鳥船的旁邊駛過。

  兩船沒有相撞,但是轉彎翻起的水波,差點沒弄翻沈文所坐的鳥船,眼尖的張育才突然大聲說:“****的,又是吳有亮他們這些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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