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擬網遊] 三國領主時代 作者：懶貓不瘦 (連載中)

第541章 石聖

   最後是三個公共類建築：市集、文具店和澡堂。

    市集說明資訊中，有“微小機率出現特殊人才”的表述，魚不智對此不抱什麼希望。遊戲玩到現在，他對浮屠的尿性有了更多認識，但凡出現“機率”等字眼，通常不用高興得太早，因為所謂的“機率”完全不確定，跟中大獎一般不靠譜，如果不想讓自己失望，最好無視之。

    不過，市集“能加快領地商業發展”，是任何領地不會忽視的。

    商業發展度越高，代表領地經濟活動越活躍，領地稅收會有直觀體現。

    逐鹿領的特產或優勢商品賣出去，除商品本身的利潤之外，購買者還得向領地繳納稅金，對逐鹿領這種出口為主的領地，商業稅收就更為重要。市集能幫助領地商業發展，是魚不智希望看到的。

    市集的建設規劃，和別的建築物有些不同。

    其他建築物多是一個蘿蔔一個坑，在某個地點修建指定的建築物便是，市集卻是在主城規劃一片區域，再將各種店鋪放進區域中，形成一個相對集中的綜合性集市。主持市集的官吏負責管理，並不參與店鋪的實際經營，綜合性集市建立後，絕大部分買賣活動都集中在市集區域，既方便了商隊商販，又讓商業活動更加規範有序，還不象原先那樣擾民，一舉多得。

    市集有這麼多優點，領地商業獲得發展，是情理之中的事。

    文具店，賣各種文具，提升文系NPC滿意度。

    逐鹿領武將紮堆，文人寥寥，早就是魚不智的心病，就沖文具店“提升文系NPC滿意度”這一點，沒什麼好說的，建！

    澡堂，為鄉民們提供洗浴服務。

    魚不智對此腹誹不已。

    漢末三國時代，民間有這樣的習俗嗎？進去洗澡是自己搓呢還是有人代勞？分明有些不合情理嘛！好吧，畢竟這只是一個遊戲，沒那麼多現實，塞進一些歷史上沒有，卻又對領地軍事、生產、生活等方方面面有影響的建築物，也並非完全不能接受。

    嚴格地講，領地出現的有時空錯亂嫌疑的建築物，為數不算少。遠的不說，就拿這次升級後出現的文化類建築，文具店也屬於這一類。

    理論上可以有、對領地有積極作用的建築物，魚不智向來不會拒絕。

    澡堂可改善鄉民健康狀況，讓大家更愉悅，的確夠積極。

    更難得的是，澡堂建造資金僅需800金，話說好久沒看到這麼便宜的建築物了，在石制城牆造價不斷創下新高的大環境下，顯得尤其可貴。

    建了！

    以上，就是本次升級後出現的所有新增建築物。

    魚不智注意到，本次出現的新增建築物，比以往多一些。

    一級、二級城市，新增建築物都是10個，這次12個。原因不難猜到，本次升級出現了兩個隱藏建築，鐵匠府和大師府，看來隱藏建築物不影響正常建築物序列推出，領地達到相應前提條件，隱藏建築隨之開啟。

    本次隨機到的可升級建築物，是中級窯廠和高級織坊。

    中級窯廠沒什麼特別之處，高級織坊卻是讓魚不智心花怒放。

    織坊升級，意味著絲綢產量能得到提升，絲綢雖然不是領地特產，但自身價值很高，與巴鄉清、賨布一樣，是逐鹿領幾大支柱產業之一。

    織坊出現在可升級建築物列表，對逐鹿領還有更多意義。

    織坊出現在可升級列表中，是逐鹿領最希望看到的結果。

    魚不智手上攫著兩張“高級建築物升級圖紙”，一直沒有找到機會使用。織坊升到高級，又有大師級織工鄭何氏，加上織坊為領地創造的經濟效益，順勢升至頂級織坊，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中級織坊升到頂級織坊，生產效率提升明顯。而隨著頂級織坊正常運營，下一次領地升級織工府出現，逐鹿領的絲綢產量還會有一次提升。

    易副城主淚流滿面。

    領地前段時間在戰役中賺了一筆，資金一度非常充裕，但領地各項開支也很大，陣亡將士撫恤金、戰損部隊補充兵員、領地建設、禽迪的機關材料消耗，每一項都耗資不匪。再加上冀州太守府斡旋成功，領地需就擄人一事對黑山軍作出必要補償，最近花錢如流水。

    領地升級後，建設支出井噴式增長，看到三級石制城牆的工程預算時，可憐的易風臉都白了。雖說石制城牆工程浩大，不需要領地一下子拿出所有預算，但易風還是感覺壓力山大。

    易風掌管領地經濟這麼久，對資金流非常敏感。

    他知道接下來的一波建設，將耗盡領地現有資金。

    更嚴重的是，如果領地收入沒有顯著增長，領地很可能遭遇經濟危機，出現建築物等錢開工的情況，這是逐鹿領難以接受的。三級城市再往上走，將再次迎來跨越式升級，進入都城規模，目前以錢多聞名於世的豐產領搶先升級領地，逐鹿領必須奮起直追，這個節骨眼上，無法承受缺錢的後果。

    幾大支柱產業穩定發展，領地居然還有缺錢之虞？

    慣于當甩手掌櫃怕魚不智，剛聽到這個消息時，顯得非常難以理解。

    聽完易風的解釋後，他才明白是怎麼一回事。

    誠然，逐鹿領的幾個支柱產業，從業人才規模和產量穩步提升，領地生產收益持續增長，但不要忘了，逐鹿領的人口規模也與時俱進，其他行業的薪資支出增加，不斷蠶食支柱產業創造的利潤，收支增長大致持平。

    如此一來，領地真正可用的閒錢並不是太多。

    簡單地講：領地收入確實在增長，可支配收入卻幾乎沒怎麼動。

    最近各項開銷比較大，再加上領地升級後必然會有的建設狂潮，直接將領地經濟壓力顯露無遺。其他建築物還好一點，一次性費用，開銷不算太大，可三級石制城牆的總造價，比二級石制城牆造價翻一倍還不止，導致建設支出高得不象話。

    中級織坊兩連升，直接成為頂級建築物，將有效緩解領地面臨的壓力。

    雖說警報並未徹底解除，但易風起碼有信心維持下去。

    12個新增建築物，除初級漆器坊和初級玉器店缺少人才，暫時無法修築，其餘建築物的建設不存在障礙。兩個可升級建築物，同樣可立即修建。

    逐鹿領隨即掀起一波建設狂潮。

    事實上，逐鹿領正在動工建設的，還不止這些。

    早在領地升到三級城市之前，逐鹿領已開始銅雀台建設。

    出於對文系人才的渴望，魚不智對這個造價高達30萬的特殊建築物，抱有極大期待。盼著銅雀台早日建成投入使用，吸引四方智謀之士，再把荀衍調回來長駐銅雀台，利用荀衍出身潁川荀氏，並且身懷特性，容易獲得別人好感的天然優勢，想方設法為領地多招攬一些人才。

    不過，銅雀台作為古代頗具名氣、以“高大恢弘、華美輝煌”著稱的特殊唯一性建築物，建築工程量也不是一般地大。到目前為止，銅雀台的建造進度還不到10%，想靠它吸引文人前來登臺吟哦，尚須一段時日。

    織坊預定一張高級建築物升級圖紙，剩下一張，暫時沒有合適的目標。

    久違的經濟危機陰影揮之不去，逐鹿領需要進一步提升領地收入。

    魚不智開始清點手頭閒置的其他道具。

    還真有一件東西能幫助到領地。

    高級人才升級圖紙！

    討伐董卓戰役總榜第一，戰役獎勵中有一張高級人才升級圖紙。

    當時為防備領地升級後，可升級建築物隨機到高級木工房，魚不智決定暫時將這張寶貴的圖紙束之高閣，等領地升級後再做決定。結果還不錯，最擔心的木工房沒有被隨機到，倒不是說魚不智運氣有多好，將近20種可升級建築物，絕大多數是初級和中級規模，碰巧隨機到唯一的高級木工房，機率非常小。

    沒有隨機到木工房，逐鹿領可以將圖紙用在更有價值的地方。

    從領地發展角度看，能為領地帶來最大利益的，首選高價值支柱產業。

    逐鹿領的支柱產業就那麼幾個：賨布、絲綢、巴鄉清。

    絲綢已有大師級織工鄭何氏，魚不智只需從賨布和巴鄉清中選出目標。

    賨布和巴鄉清都是賨人特產，但兩種特產市場地位也有高下之別。

    首先，賨布的市場售價是300金/匹，巴鄉清售價則是500金/壇，巴鄉清的價值明顯更高；其次，用來做衣服的賨布算是耐用品，而巴鄉清則屬於快速消費品，市場需求更高，且消費明顯更具備拓展性；第三，賨布色彩豔麗，但並非所有人都喜歡太過花哨的布料，還有絲綢和其他優質布料可替代，巴鄉清卻是這個時代難得一見的烈酒，無可取代。

    不只是賨布難以與巴鄉清媲美，絲綢也是如此。

    巴鄉清，是逐鹿領最賺錢、市場前景最好的特產，沒有之一。

    賨布和巴鄉清相對比，孰輕孰重已是不言而喻。

    沒有任何懸念，魚不智果斷選擇提升巴鄉清產能。

    遊戲中沒有制酒師職業，釀酒坊需要的職業是廚師。

    一位名叫石聖的高級廚師幸運地被選中。

    繼鄭何氏之後，石聖成為逐鹿領“培養”出的第二位大師級人才。

    大師府建成，逐鹿領將一口氣進駐七位大師！

    如果有人說，某領地擁有如此多的大師級人才，很可能遭遇嘲諷。

    這是難以想像的成就！

    成功晉級大師級廚師，石聖對領主的感激猶如濤濤江水，他慨然表示，會為領地培養更多廚師，全力以赴提升巴鄉清產量，不負領地再造之恩。

    石聖的確有兌現他的承諾。

    一批又一批廚師被培訓出來，被送到五糧鎮，巴鄉清產量持續提升。

    石聖晉級還帶來一個始料未及的後果：技能人才的生產熱情空前高漲。

    對NPC技能人才而言，晉級大師幾乎是每個人至高無上的夢想，姑且不論天賦如何，夢想總是要有的。況且，鄭何氏成功晉級大師的範例在前，石聖如法炮製在後，其他逐鹿領高級技能人才，心中多了份渴望和念想。

    大家都知道那兩張圖紙怎麼來的，也知道機會渺茫。

    可再小的希望，也有動人的力量。

    逐鹿領已有兩位高級人才籍此邁入大師行列，誰敢說不會有第三個？

    領主大人對逐鹿人從不吝惜，只要領地繼續保持昂揚向上的發展勢頭，逐鹿領始終是最具競爭力的領地，將來如果再有機會降臨，說不定被選中的人就是……

    石聖晉級後很長一段時間，領地都沉浸在一種奇妙的氛圍之中。

    逐鹿鄉民自己未必清楚，外來者卻明顯能感覺到，逐鹿人身上有跟其他領地鄉民不太一樣的地方，似乎每個人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信仰。

    沒錯，就是信仰！

    對自己的信仰，對領地的信仰，對未來的信仰！

    這份信仰，讓逐鹿人更加樂觀，更加積極，也更加堅強。

    催生大師級廚師，巴鄉清產量提升為領地帶來的財富，至少能夠讓管錢袋子的易風暫時松一口氣。

    鑒於巴鄉清對領地經濟的重要性，以及石聖晉級之後，逐鹿領廚師人才增長進入快車道，僅為一級鄉鎮規模的釀酒基地五糧鎮，不足以適應新形勢。易風順勢提出，優先升級五糧鎮。

    魚不智深以為然。

    事實上，逐鹿領急需升級的不止五糧鎮，錦織鎮的規模也急需提升。

    幽並狼災爆發後的一段時間，為消化特別領地急劇增長的人口，並説明冀州地區儘快形成相對合理的產業結構，每月一次的附屬領地升級機會，全部留給了飛魚領旁邊的兩個附屬領地。

    到目前為止，海浪鎮是3級鄉鎮，生產糧食的黃陵鎮是2級鄉鎮。

    按照原定計劃，得等到黃陵鎮也升到3級鄉鎮後，益州這邊再拿回附屬領地升級權，以確保特別領地及周邊實現糧食自給自足。但螞蟻商隊的糧食採購業務已走上正軌，已能批量購進糧食，供飛魚領就地生產巴鄉清，糧食自給自足更不在話下。

    特別領地對附屬領地升級的需求，已不象先前那樣強烈。

    反倒是主城這邊，對相關附屬領地升級的需求更為迫切

第542章 專業代理

    領地升級後，新增兩個附屬領地名額。

    兩個附屬領地名額分配，魚不智早有腹案，逐鹿領和飛魚領各取其一。

    給飛魚領增加一個附屬領地，是出於安全方面的考慮。

    最初對特別領地的定位，是默默發展，不圖揚名立萬，但求平平安安，讓逐鹿領在冀州海邊有一塊固若金湯的飛地，必要的時候，能夠以特別領地為中心輻射影響力。可計畫不如變化快，幽並狼災和黑山軍大舉來犯後，飛魚領不可避免地進入大家視線，光芒萬丈。

    如此一來，低調發展的初衷已變得不切實際。

    既已成名，再藏著掖著沒有太大意義，飛魚領轄下僅有兩個附屬領地，全部在山谷內，顯得勢單力孤，很容易被外界鉗制。先前黑山苦哂部來犯，將峽谷道一堵，飛魚領與外部的陸路通道就被徹底封鎖，好在黑山無水師，還能通過海路與外部保持聯繫，可萬一將來敵軍有能力連海路也一起封鎖，飛魚領將徹底被扼住咽喉，陷入絕地！

    要知道，飛魚領已開始少量生產巴鄉清。釀酒會消耗大量糧食，靠黃陵鎮那點糧食產出，供給釀酒都未必夠用，承擔養活鄉民的責任更無從提起。僅靠現有的兩個冀州附屬領地，要想保證糧食自給自足，就必須放棄能帶來豐厚收益的釀酒產業，這是飛魚領難以承受的。

    雖說現在有袁紹罩著，又與黑山軍通過外交途徑止息干戈，短時間內應該不會有什麼麻煩，但從整體安全形勢來看，現有佈局存在著明顯缺陷。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

    如果被困在峽谷道和月牙灣間的小片區域，飛魚領只能慘澹經營。

    魚不智和徐庶等人已達成共識，飛魚領不能安於現狀，必須對外擴張。

    峽谷道和月牙灣間的區域就這麼大，無法容納更多附屬領地，飛魚領要擴張，只能在峽谷道之外建立據點。飛魚領是二級城市，領地面積300平方公里，穿過幾裡長的峽谷道向外延伸，不存在技術障礙。

    在峽谷道外建立據點，好處顯而易見。

    飛魚領多一個與外界交流的橋頭堡，敵對勢力必須先拔掉這個橋頭堡，才能對特別領地構成實際威脅，很難象以前那樣，輕而易舉地完成對飛魚領的陸路封鎖。逐鹿領升級後新增坦克營，一共才七千多部隊，守護主城及十多個附屬領地，而飛魚領長期保持四千守軍編制，以飛魚領得天獨厚的地理環境，這樣的兵力配置明顯偏高，完全有能力擴張到峽谷道以西。

    曲晨極力支持向外擴張。

    以飛魚領現在的格局，只要峽谷道被人一堵，破虜騎難有用武之地。苦哂部來犯那次，船隊將戰馬從海路偷運出領地，騎兵部隊才有發威機會，但總是寄望於海路迂回並不靠譜，在峽谷道西面建立據點，可一勞永逸。

    特別領地不適合明目張膽發著產業，第三個附屬領地將從事糧食生產。

    另一個附屬領地名額，魚不智打算建設一個鐵匠定居點。

    冷兵器時代，鐵匠的重要性毋庸置疑。

    蒲元成功晉級大師級鐵匠，逐鹿領完全有能力迅速提升鐵匠群體規模，蒲元在制弩技術上取得的重要突破，未來有很大機會成為領地的拳頭產品。鐵匠數量在不斷增加，而鐵匠鋪生產發出的聲響，有對周邊鄉民帶來困擾，不適合在主城修建太多鐵匠鋪，最好集中安置在一個附屬領地裡。

    鐵匠府的出現，成立鐵匠生產基地變得更為迫切。

    附屬領地很快建成。

    逐鹿領第十七附屬領地：火爐鎮，一級鄉鎮，鎮長趙善。為振興領地鐵匠產業，並減少對主城居民日常生活的不利影響，高級鐵匠趙善挺身而出創建的領地。當前人口609人，領地發展方向：鍛造冶煉。

    逐鹿領第十八附屬領地：西衛鎮，一級鄉鎮，鎮長閻必。為優化特別領地整體防禦佈局，在峽谷道外獲得一個穩固的前出據點，高級武師閻必挺身而出創建的領地。當前人口1836人，領地發展方向：糧食生產。

    火爐鎮剛成立，遷過去的鐵匠就有600多人，可見領地鐵匠數量之多。

    作為糧食生產基地，出任西衛鎮鎮長的卻是一位武師，充分體現了領地對西衛鎮安全的重視，一位武師出身的鎮長，遇到危險時更能沉著應對。當然，沒有人會將附屬領地安全寄託在一位武師身上，西衛鎮剛完成創建，500磐石營隨即入駐，並且，鎮內開始大量修箭塔，增強西衛鎮防禦能力。

    逐鹿城有一間小院，是禽迪從事機關研究的工作室。

    機關包被扔在地上，自動展開。

    40秒後，一個底寬約一米，高度約四米的塔豎了起來，正是飛石炮塔。在禽迪操控下，院裡的一面高牆成為飛石炮塔的目標，隨著一陣異響，一顆石彈從炮塔上方的洞口拋出，砸在牆上，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禽迪臉上難掩失望神色，似乎對結果很不滿意。

    “我看石彈比以前大了些，應該有進展啊，不對嗎？”魚不智問道。

    魚不智倒不是信口開河安慰禽迪，以前飛石炮塔投出的石彈，只有拳頭大小，剛才發射的這枚石彈，的確比以往略微大了一點。禽迪試圖解決石彈太小威力不足的短板，在魚不智看來，石彈變大說明禽迪取得了進展。

    禽迪苦笑道：“兄長，不是啊……”。

    石彈大小與機關包容量有直接關係，機關包就這麼大，整個飛石炮塔通過特定方式裝在裡面，使用時再以特定步驟完成組裝，還要保持自製石彈、瞄準、射擊等功能，內部結構複雜，也只有禽迪這樣的墨家嫡傳弟子，才有能力駕馭和改裝。

    石彈偏小的直接原因，是機關包容量有限。

    機關包是一種非常成熟的機關，技術層面上幾乎已到極致，禽迪沒有辦法進一步改良。禽迪能做的，是從飛石炮塔本身著手，盡可能降低炮塔本身佔據機關包的份額，留出更多空間，強化石彈。

    禽迪改造的這個版本，飛石炮塔高度由原先的五米降到四米。

    石彈的確比以前大，但仍然遠遠達不到列裝部隊的標準。而且，由於塔高降低的緣故，炮塔本就不遠的射程也有受到影響。原始版本炮塔射程不到百步，再往下降，更不具備實戰價值。

    在禽迪看來，對飛石炮塔的改造不僅沒有進展，算得上是徹底失敗。

    墨家少年對機關術有著常人難以想像的熱愛和執著，他並不懼怕失敗。

    俯身拾起地上的石彈，禽迪沒有站起來，偶爾用手指在地上寫寫畫畫，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在沉思。

    這下輪到魚不智苦笑了。

    琢磨機關之道，禽迪經常陷入這種狀態，渾然忘我，他能成為墨家有史以來最年輕的機關大師，想來跟他對機關術的這份癡迷有直接關係。

    魚不智沒有打擾禽迪，找了個石凳坐下。

    不遠處，五名百無聊賴的逐鹿鄉民小聲議論者什麼，耐心地等待禽迪。這些鄉民都是高級技能人才，大多是木匠，另外還有一名鐵匠，是魚不智特意要求為禽迪配備的助手。禽迪基本功扎實，但他現在已經是機關大師，魚不智認為他應該減少動手操作，一些簡單的活兒，大可以交給助手代勞。

    墨家弟子向來吃苦耐勞，禽迪習慣了自己動手，剛開始對此很不習慣，但他知道這是兄長的心意，而且講得很有道理，只得應了下來。禽迪現在已經很認可這樣的模式，有助手幫忙，他可以從一些瑣碎工作中解脫出來，從而有更多時間研究和思考。

    被挑中的這幾名高級人才，對新崗位非常滿意。

    工作室的工作量不大，很多時候禽迪都是在思考或自己擺弄一些模型，只有禽迪需要一些機關元件時，助手們才會忙一陣子。

    大部分時間，大家都處於相對清閒的狀態。

    禽迪性情溫和，而且他明顯對幫助他做事的助手心存感激，多以“哥”、“叔”稱呼大家，對每個人謙遜有禮。剛開始的時候，彼此之間需要磨合，再加上助手們對機關道具不夠瞭解，未必能及時領會禽迪意思，甚至鬧出些南轅北轍的笑話，禽迪也不著惱，不惜親自動手，耐心未範。

    大家都很喜歡和禽迪共事。

    不僅僅是因為工作清閒，待遇優厚，或是對禽迪為人的好感，而是因為禽迪是大師。雖然非常年青，但的的確確是貨真價實的大師，而且還是聽起來就讓人感覺牛到突破天際的機關大師！

    被選中為機關師打下手，在他們看來，是自己莫大的榮幸。

    禽迪入神的時候，助手們也會儘量保持安靜，以免驚擾到禽迪的思考。

    不知道禽迪什麼時候“蘇醒”，魚不智索性坐下，打算點開論壇流覽。

    “喵！”

    小貓不知從哪裡鑽了出來，在魚不智腳邊怯怯地叫著，踱著優雅貓步，身體在魚不智腿上蹭來蹭去，尾巴也翹了起來。

    前段時間魚不智東奔西跑，基本不在領地，最近好不容易能清新一陣。小萌貓經常主動跑來尋他，跟他廝混。魚不智是領主，又是愛貓懂貓之人，隨便擺弄幾下，就能讓小傢伙滿意得不要不要的。

    “噓。”

    魚不智輕聲提醒，指了指院中的禽迪。

    湯姆聰明過人，歪著小腦袋看了看，果然不再叫喚，跳到魚不智身上，伸出粉紅的舌頭舔魚不智的手，喉嚨間發出低沉呼呼聲。魚不智投桃報李，順勢用手撓小貓頜下和肚皮，小傢伙也不舔手了，愜意地躺在魚不智腿上，將毛茸茸肚皮亮出來，眯縫著眼睛，享受主人愛撫。

    撫摸小貓，並不妨礙魚不智流覽論壇資訊。

    作為一名領主，有必要隨時關注論壇，及時瞭解遊戲中的熱點事件。最近除指豐產領和逐鹿領前後腳升三級城市之外，暫時沒有什麼驚爆新聞。

    一個熱門帖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帖子標題是“先進戰船，買一贈一！”

    “該不會又是步兵領的行銷方案吧？”魚不智輕聲呢喃。

    在荀衍大力推動下，魚不智同意將戰船塢的多餘產能交給步兵領代售，以便回籠資金，戰船塢有充裕財力繼續積累經驗，爭取早日造出新式戰船，又能避免飛魚領與外界過多接觸，暴露特別領地秘密。

    不過，步兵領搞出的動靜，著實大了一點。

    好好似乎對代售戰船一事非常重視，有心將代售事業做大做強。

    現在能生產戰船的沒幾家，按理說不應該愁銷路，但好好或許認為現在不是“酒好不怕巷子深”的年代，為了儘快打出知名度，他開始在論壇上不斷造勢，這段時間變著方兒打廣告。

    魚不智最近大開眼界，見識到不少促銷手法。

    譬如說：開業大酬賓，戰船九五折！

    再譬如說，步兵領賣出的每一艘戰船都會有獨立編號，年終（遊戲年）抽獎，抽中編號的戰船，步兵領將向買主返還一成購船款，附送幸運禮包。

    還有，買戰船送所謂的限期優惠券，歡迎買主再入坑。

    步兵領搞出的動作，可不只是各種促銷手段，還有戰船性能介紹、實際操作視頻、不同船型優缺點分析、他認為最適合的戰船配備方案、甚至水師戰術探討，各種資料洋洋灑灑，顯然花了不少心思。

    如此用心，成果斐然。

    步兵領大力兜售戰船的事情，遊戲中幾乎盡人皆知。

    好好一直希望登陸倭島與女王聊人生，對水師、戰船等內容非常上心，長期研究，厚積薄發，否則也不可能寫出這麼多經驗和心得。

    魚不智暗自慶倖，荀衍找對了人。

    有點專業代理的樣子。

    戰船買一贈一，還是讓魚不智感到很驚訝。

    他知道給步兵領的戰船成本價，從好好在網上公開的戰船價目表來看，加的利潤率不算太高，步兵領並沒有撈一筆就跑的跡象，而是希望做長線。以逐鹿領給他的成本價，絕對沒有買一贈一的空間。

    難道遊戲中出了新的戰船銷售商？

    帶著疑問，魚不智點開帖子。

第543章 第三天賦︰夜視

    “先進戰船，買一贈一！”

    署名好好，的確是布兵領的帖子，不是新出現的競爭對手。

    打開帖子一看，魚不智不禁莞爾。

    所謂的“買一贈一”，是步兵領最新推出的促銷計畫，嚴格講是個噱頭。買戰船贈送的不是戰船，而是一艘民用船，民船的價值遠遠無法和戰船相提並論，那些興建船塢的領地，都有能力建造民用船隻，但作為贈品出現，買主免費得到贈品，多少能得到一些心理安慰。

    或許是與徐庶等人相處久了，魚不智也漸漸習慣了通過細節分析問題，他從這個促銷方案中發現，步兵領主有自己的算計和目標。

    步兵領有自己的船塢，並且前期投入過大量資金用於生產，積累經驗，只是暫時還沒有發展到可生產戰船程度。好好獲得飛魚領戰船獨家代理權，卻並不打算就此放棄自有船塢，通過搭贈方式將生產出來的多餘民船消化，既能促進戰船銷售，又能將多餘民船送走，加快自有船塢生產經驗積累。

    理論上來講，好好的選擇是明智之舉。

    步兵水師需要戰船武裝，自有船塢達不到要求，暫時只能夠訴諸外求，不過從長遠看，自有船塢掌握戰船技術更為可靠。步兵領船塢有一定基礎，繼續堅持生產，造出戰船是遲早的事，到時候就可以自行武裝水師部隊，多餘戰船還可以對外銷售。

    好好如此賣力地打賣船廣告，營造聲勢，想必是考慮到自有船塢發展，現階段利用飛魚領戰船產能打開市場，將來總有一天可以擺脫對飛魚領戰船的依賴，賣自己的戰船。

    作為一名領主，好好的算計無可厚非。

    魚不智卻知道，步兵領很難擺脫對飛魚領戰船的依賴。

    飛魚領製造戰船的不是普通船塢，而是戰船塢。

    戰船塢是特殊建築物，生產序列裡只有戰船，不象普通船塢那樣，各種民船和戰船都在生產列表中，戰船塢攀升科技速度，比普通船塢有優勢。等步兵領船塢能造出斥候和遊艇，戰船塢多半已推出更高級戰船型號。

    魚不智雖從未與好好見過面，卻知道他對水師極其重視。

    有這樣的“弱點”，步兵領很難抵抗高級戰船誘惑。

    好好想升級水師裝備，到時候還得跟飛魚領合作。

    魚不智不擔心步兵領船塢發展起來，會威脅到與飛魚領的戰船代售合作，無論普通船塢還是戰船塢，升級規律都是一樣，造船塢生產列表中最高級的船，獲得經驗值越多。等戰船塢能造出更高級戰船，遊艇和斥候市場大可放棄，讓步兵領也能從戰船貿易中獲得更大收益。

    步兵領船塢生產戰船，飛魚領戰船塢或可獲得更好掩護。

    最近論壇上比較平靜，再沒有什麼熱點新聞。

    魚不智翻看了一會，有點索然無味。

    手上傳來一陣異樣感覺，放眼望去，魚不智忍不住笑了起來。

    剛才看帖子太過專注，對小貓的撫摸停了下來，小傢伙許是感到怠慢，竟然用兩隻前爪緊緊抱著他的手，用這種方式提醒魚不智勤快一些，小模樣令人發噱。魚不智趕緊撓了幾下，小貓愜意地眯縫起眼睛，兩隻前爪卻是不肯鬆開，大有我就這樣抱著，以觀後效的意思。

    “轟隆隆！”

    空中突然傳來一陣悶響，把小傢伙嚇了一跳，湯姆顧不得繼續享受了，敏捷地一個翻身，一臉無辜地望著天上。

    雷聲過後，烏雲漫天，天色驟暗。

    “看來要下暴雨了，這天暗的……”

    魚不智嘟噥著，猛然想起禽迪還在院子裡沉思，站起身來，打算把禽迪拉回屋內。回頭一看，才發現禽迪已經不在院子裡，而是在屋內和幾名助手忙碌著，想來是他又有了一些新想法，抓緊時間付諸行動。

    魚不智抱著小湯姆走了過去，饒有興致地看著。

    風起，雲更低。

    天色更暗，工作間裡的能見度更低，禽迪等人渾若不覺，仍埋頭苦幹。

    “咦？”

    眼前的這一幕，讓魚不智心生些許怪異感覺，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太對。

    他很快找到原因：屋裡沒點燈！

    機關術是一個精細活，對機關道具的要求非常高，容不得有半點馬虎。現在天色驟變，光線轉暗，對魚不智這玩家影響不大，不過禽迪等人是NPC，又做著要求非常嚴格的精細工作。雖說現在還遠沒有到看不清東西的地步，但按理說，應該點起燈照明才對，避免出現一些不必要的紕漏。

    以逐鹿領的富足，還不至於需要省下點燈那點開銷。

    沒有人點燈，所有人都在專心致志地工作，沒有受天色變化的影響。

    魚不智忍不住問道：“要下雨了，不用點燈嗎？”

    禽迪抬起頭望瞭望窗外，道：“我看得清楚，各位大叔大哥呢？”

    “沒問題！”

    “能看清楚啊，最近我的眼睛好象比以前好呢。”

    “原來你也有這種感覺啊？我也是。”

    “我也是！”

    魚不智心中一動，問道：“大家什麼時候開始有這樣的感覺？”

    工匠們的回答比較一致，大概是最近半個多月的事情。

    魚不智默默點開領主手冊，一項一項地查看。

    領地百姓視力突然變得更好，要說沒有特別的原因，他是不信的。

    一定有原因！

    在領地加成介面，魚不智發現一個新東西：夜視。

    夜視：領地軍民視力得到提升，擁有部分夜視能力。

    找到了！

    領主手冊有強大的協助工具，魚不智開始查領地獲得該項加成的原因，將游標點到“夜視”二字上，說明資訊隨即出現。

    “是你！”

    魚不智單手拎著小湯姆頸後，將它提到自己面前，小傢伙有些犯迷糊，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一臉懵懂地望著魚不智，嘴巴微微張著，怯生生低聲叫著，“喵~！”

    領地軍民視力提升，正是因為小貓湯姆的原因。

    靈貓：為平息鼠害降臨人世的通靈小貓，擁有非常出色的智慧和能力。靈貓處於成長期，天賦能力：辟鼠、機敏、夜視。

    不知不覺間，小湯姆從幼生期進入成長期，並開啟了第三天賦！

    貓天生夜眼，大概只需人類所需的1/6光亮就能看清東西，有夜視能力不足為奇。小貓是領地守護獸，其天賦能力開啟能直接惠及領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但讓魚不智稍感詫異的是，這個天賦能力居然直接為領地所有人帶來視力加成，加成範圍非常廣。

    通常情況下，守護獸的天賦分兩大類。

    一類是特殊能力，象小湯姆最早開啟的機敏、辟鼠能力都屬於這一類，青蛟龍的弄潮天賦也是如此；另一類是加成，例如青蛟龍的踏浪（領地部隊在水上作戰時，全屬性提升10%）、統魚（領地漁業生產效率+400%），但加成類天賦通常作用於特定群體或範圍，夜視惠及領地所有人，前所未見。

    後來經過測試後得知：加成範圍很廣，但加成幅度並不是太誇張。

    受客觀條件限制，缺乏足夠靠譜的方法測試落差，只能大致估算，行政中心得出的結論是，逐鹿人夜視能力大概比普通人強一半。雖遠遠沒有達到貓類1/6光亮就可視物的水準，但這份能力還是足以讓領地受益良多。

    最直接的好處，逐鹿人夜間照明的開銷明顯降低了。

    以逐鹿鄉民的收入水準，節省下來的照明開支不值一提，而且從領地經營角度看，夜視能力提升雖惠及到鄉民，領地跟照明有關的店鋪收入卻必然受影響，也就是說領地會損失部分收入。雖說都是些小錢，可蚊子腿上那點肉也是肉，領地發展需要的資金，多是從一個個細微環節摳出來的。

    除收入略微縮水之外，夜視能力顯然是一個利好。

    魚不智很快想到，夜視能力可能對領地帶來的重大變化。

    軍隊！

    逐鹿鄉民有夜視能力，夜間行軍、或不方便打火把照明的環境下行軍，逐鹿軍有天然優勢。再進一步挖掘，逐鹿軍在光線不夠明亮的環境下夜戰，甚至刻意營造出有利於該優勢發揮的特定環境，更容易取得戰場主動權。

    夜戰，有潛力成為逐鹿軍的招牌能力之一！

    是否有必要圍繞這一點，準備相應戰術？

    想到這些，魚不智在禽迪的工作室裡呆不住了，轉身離開。

    他要立刻找到逐鹿軍主帥，告訴他這個消息，魚不智相信徐庶的能力，王級謀士知道應該怎麼做，才能將本方將士夜視能力的優勢發揮到極致。

    沖出小院，與一人撞個滿懷。

    小貓十分機敏，相撞之前嗖地一下從魚不智懷中逃開，伸出鋒銳爪子，鉤著魚不智衣服下襟，在空中蕩來蕩去。

    抬頭一看，正是徐庶。

    “主公果然在這裡……”

    “元直，你來得正好……”

    兩人同時收聲，相視一笑。

    魚不智問：“有急事？”

    徐庶點頭，沒有緊急事情，他不會親自跑到禽迪工作的小院找魚不智。

    “好，你先說。”

    徐庶搖頭，正容道：“既然主公也有事找屬下，還請主公先講。”

    魚不智不再多說，直接告訴徐庶，小貓悄然開啟了第三天賦夜視，讓徐庶考慮能否利用。他知道徐庶脾氣，既有遊俠爽快的一面，又有士人對禮制的堅持，除非十萬火急刻不容緩，徐庶不會搶在魚不智之前說話。

    徐庶驚訝道：“難怪屬下最近也覺得眼睛比以前好，沒想到是這麼回事。”

    魚不智感慨道：“若非今天無意中發現，我也不知道湯姆這麼能幹。”

    “喵！”

    小貓聽見魚不智誇它，龍顏大悅，也不蕩秋千了，一邊喵喵叫著，一邊抓著衣服輕車熟路地爬到魚不智肩上，尾巴高高翹起，作威武狀。

    “湯姆大案。”徐庶看著這能聽聞人言的小貓，正容道：“同是守護獸，成熟期的青蛟龍有三個天賦能力，湯姆還是成長期，也有了三個天賦能力，看來它的潛力還在青蛟龍之上。”

    湯姆傲然：“喵！”

    “先不說它了，元直找我什麼事？”

    “稟報主公，剛收到消息，指使曹寅的正主找到了。”

    魚不智目光一寒，森然道：“誰？”

    不管指使曹寅的是荊州府何人，讓一位諸侯推著攻城器械，越境進兵至逐鹿城外，並且將攻城器械借給圍攻逐鹿城的聯軍，都是逐鹿領的敵人。既然對方有心將逐鹿領置於死地，魚不智也會把對方視為必須打倒的對手，這無關于對方具體是何身份，有多大勢力，而是由立場所決定的。

    最壞結果，幕後指使者是劉表本人。

    逐鹿領或許沒有能力與荊州牧劉表掰手腕，但事已至此，容不得退縮。

    徐庶兼負責情報中心，墨衛追查幕後黑手的進展，徐庶最清楚不過。

    那位表面調查武陵軍越境事件、實際上暗中與曹寅暗通款曲的荊州使，成為墨衛重點追查對象。通過各種方式和管道收集到的資訊，全都被送到徐庶手中，也讓事情一點點明朗起來。

    徐庶認為，指使曹寅的人並非劉表，而是劉表倚重的蔡瑁！

    所有線索，都指向蔡瑁。

    荊州府負責追查越境事件的是蔡瑁，事發後他主動請纓；那名荊州使，直接受蔡瑁節制；最關鍵的一點，那名荊州使者每次從武陵回來，都會第一時間跑去向蔡瑁彙報，蔡瑁是越境事件負責人，使者向他彙報本不奇怪，可每次都閉門密議，其他調查此事的荊州使並不是這樣，足以說明問題。

    蔡瑁其人，出自南郡襄陽縣的豪族蔡氏。

    蔡瑁姑母是東漢太尉張溫之妻，長姐嫁給襄陽名士黃承彥（黃月英的父親，也就是豬哥岳丈大人），其二姐即將嫁與劉表成為繼室，只是這些姻親關係，不難看出襄陽蔡氏大有來頭。

    蔡瑁本人也非易與之輩，少年時與曹操交好。

    劉表單騎入荊州，能夠在短短時間內搞定宗賊，平定江南，與襄陽蔡氏和中廬蒯氏的支持是分不開的。蔡瑁作為蔡氏代表人物，和蒯良、蒯越一起為劉表制定了平定江南的計策，再加上家族勢力雄厚，深得劉表信任。能讓蔡瑁負責處理棘手的越境事件，不難看出蔡瑁在荊州府的地位。

    徐庶如臨大敵，魚不智卻是松了一口氣。

    不是劉表就好，蔡瑁雖然也是個人物，跟劉表比還是差遠了。

第544章 燕姬

    大街上不宜多談機密。

    兩人當即回到領主辦公室，又讓人找來副城主易風，共同商議此事。

    易風一听是蔡瑁暗中指使，眉頭立刻皺了老高。

    他是荊州人，深知襄陽蔡氏勢力多麼龐大，劉表初入荊州，能夠迅速打開局面，固然有其出身、能力原因在里面，可他得到南郡兩大豪門支持，也是劉表能夠順利平定江南的重要因素。

    新扎州牧上任，宣告荊州迎來一個全新時代。

    州牧權力遠超刺史。

    劉表入主荊州，從根本上改變了荊州勢力格局。

    一朝天子一朝臣，舊的官僚體系不再安穩，即便曾經的實權派郡太守，在州牧面前屁都不是。劉表一個不樂意，將他們從太守寶座上直接擼下來，不費吹灰之力，誰都不敢有脾氣。這種情形下，太守們爭相巴結劉表信任的州府官員，一點兒也不奇怪。

    人情政治，自古皆然。

    政治就是人情，人情就是政治。

    當今荊州，劉表倚重信任者，莫過于襄陽蔡氏的蔡瑁，和中廬蒯氏的蒯良和蒯越兄弟。這三個人是劉表手下最炙手可熱的人物，家族勢力也非同小可，太守們想要在州府找靠山，蔡氏和蒯氏都是最適合的人選。

    武陵太守曹寅顯然選擇了親近蔡氏。

    蔡瑁讓他越境巴郡，對付一個玩家領地，即使曹寅明知道這樣做可能招惹麻煩，可他為了向蔡瑁表達忠心，不得不硬著頭皮答應下來。

    更何況，那時候趙部已公開響應關東諸侯號召，聲稱即將趕赴洛陽討逆，巴郡必然空虛，曹寅琢磨著趁這段時間進入巴郡，迅速攻破逐鹿領完成蔡瑁的委托，也要不了多少時間。以快打快，完全可以在很短時間內撤出，在趙部率部外出、巴郡暫時出現勢力真空的情況下，風險不是太大。

    可曹寅萬萬沒想到，趙部居然就藏在逐鹿領！

    武陵軍進軍逐鹿城外，相當于主動跑到巴郡軍面前。

    後面的事情，已無需贅述。

    種種證據都指向蔡瑁，從目前掌握的情報看，基本可斷定蔡瑁是正主。

    那麼問題來了。

    “蔡瑁為什麼欲置我們于死地？”魚不智困惑不已。

    逐鹿領在益州巴郡，襄陽蔡氏在荊州南郡，兩郡並不接壤。一個是巴郡玩家領地，另一個是荊州南郡豪族，向來沒有接觸，八竿子打不到一塊，蔡瑁怎麼會對逐鹿領有敵意？

    如果沒有猜錯，雇佣武陵寇的人，多半也是蔡瑁。

    武陵寇接委托的費用不低，普通人未必有足夠財力請武陵寇出手，但對襄陽蔡氏達樣的豪門來說，那點錢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財力不是問題。

    武陵寇對逐鹿領屢次出手均鎩羽而歸，損失相當慘重。以流寇團作風，明知不可為，自當果斷抽身，已避免更嚴重的折損。但武陵寇沒有那樣做，仍然一次次地興師來犯，如飛蛾撲火一般，留下一次次慘痛回憶。

    這不正常！

    如果武陵寇的雇主是蔡瑁時，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釋。

    蔡氏有錢，能承擔高昂的委托費用，屬于武陵寇最看重的那部分雇主；蔡氏有勢，官場江湖都很吃得開，即便武陵寇這樣的著名流寇團，一旦接下蔡氏委托，明知要上刀山下火海，未完成任務前也很難輕松抽身不干。

    逐鹿領第一次與武陵寇發生沖突，領地還處于一級鄉鎮階段。

    那時的魚不智，甚至沒有離開過墊江縣境，怎麼可能招惹到襄陽蔡氏？

    眾人商議半天，依然一籌莫展。

    睿智如徐庶，一時間也難以揣度出其中緣由。

    不過，查清幕後黑手是蔡瑁，對逐鹿領多少有一些好處，最起碼開始著手進行針對性準備，不至于象以前那樣，連對手是誰都不知道。眾人達到一致︰繼續跟進對蔡瑁的調查，爭取早日查清蔡瑁對逐鹿領出手的原因，以便領地對癥下藥。

    調查蔡瑁這樣的地方豪族代表人物，調查難度比調查荊州使要高許多，有必要派出更多墨衛。墨衛歸徐庶調遣，調查事件一直是情報中心在跟進，情報中心也歸徐庶管，商議結束後，徐庶便匆匆離去，開始著手安排。

    易風卻是沒有走，欲言又止，面現猶豫之色。

    魚不智看在眼里，淡淡道︰“就你我二人了，說吧。”

    易風欠身道︰“主公息怒。屬下非是故弄玄虛，只是心中所想或牽涉領地重要人物，心存猶豫，不敢輕易道出。”

    魚不智不動聲色︰“你說的重要人物，是元直吧？”

    易風滿頭大汗，卻還是堅定道︰“正是。”

    易風落魄時被招攬到逐鹿領，很快委以重任，一直對魚不智忠心耿耿，他對領地的忠誠不容置疑。剛才商議時，魚不智就注意到易風神情有異樣，雖然他有想辦法掩飾，但以魚不智對他的了解，易風的異狀是瞞不過去的。

    易風當時沒有說出來，說明他心中有顧慮。

    在場三個人，除易風本人之外就魚不智和徐庶，易風不可能懷疑領主，那麼，讓他猶豫不決的對象只能是徐庶了。徐庶離開時易風沒有走，進一步證實了魚不智的猜測。

    每個逐鹿人都知道，徐庶是魚不智最信任的心腹。

    領地頭號智囊、逐鹿軍主帥、兼情報中心主官，足以證明徐庶的重要。

    涉及到徐庶，易風的猶豫不決不難理解。

    魚不智不相信徐庶有問題，無論歷史上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徐庶，還是他在游戲中認識的徐元直，都不應該是會背叛的人。但易風矛頭指向徐庶，也不會無的放矢，必然有他的理由。

    “說說看，到底怎麼回事？”

    易風正容道︰“屬下認為，徐先生身邊的人或與此事有關。”

    魚不智默然點頭，易風質疑的並不是徐庶本人，讓他暫時松了一口氣，但懸著的心很快又提了起來。徐庶至今尚未婚娶，與母親相依為命，當初由于徐母的堅持，家里也沒有安排僕役婢女，一應家務都是徐母親自打理，易風說“徐先生身邊的人”，除了徐母，還能有誰？

    再一想，武陵寇和逐鹿領第一次交手，不就是徐母來逐鹿領那次嗎？

    徐庶正式投效，領地派人去潁川接其母親過來定居，中途被莫名追殺，要不是陳到遇見，一路護送徐母來巴郡，那一次徐母很難平安抵達逐鹿領。

    逐鹿領最初有懷疑武陵寇襲擊徐母的動機，詢問徐母緣由，但徐母對此表現得很茫然，她以前住在老家，與人無怨，壓根不明白為何會被盯上。後來武陵寇又兩次大舉來犯，擺明是想滅掉逐鹿領，魚不智和徐庶遂認為，武陵寇當初襲擊徐母，很可能是沖著逐鹿領而來，那時候徐庶已貴為逐鹿軍主帥，被領主視為臂膀，抓住徐母脅迫徐庶也是有可能的。

    然而，這個推測也有很多難以解釋的地方。

    事發時，徐庶正式投效逐鹿領不久，襄陽的蔡瑁怎麼能知道徐庶底細？在徐母來逐鹿領的路上，武陵寇出手，他們又是怎麼知道徐母會過來，並在路上成功堵住徐母等人？除此之外，對付一個性情溫婉，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婦人，請動武陵寇這樣的著名流寇團，數百武陵寇從荊州追到益州，是不是顯得太過隆重？

    徐母被襲擊一事，疑點重重。

    魚不智一度認為，或許是一場誤會，武陵寇誤中副車所致，可武陵寇後來又幾度來襲，誤會的可能性已微乎其微。只不過，後面幾次武陵寇與其他勢力聯手，目標直指逐鹿領，大家也就沒繼續往徐母身上想。

    蔡瑁浮出水面後，一些疑點先前未被重視的疑點，又顯現出來。

    徐母來逐鹿領時，是在荊州境內遇襲，而蔡氏正是荊州豪強；最開始找徐母麻煩的人並非武陵寇，戰力不濟卻氣焰囂張，應是平時橫行霸道慣了，陳到認為是某個世家或豪族私兵，如今看來，很可能就是蔡氏的私兵，陳到的判斷非常準確；若非剛好遇到陳到，徐母等人恐難以脫身，可陳到再強也只是一個人，以蔡氏在荊州的勢力，有很多手段用明面手段將他們截住，但蔡氏偏偏選擇了最見不得光、最決絕的方式處理此事，且事後一直鍥而不舍，為什麼？

    蔡瑁對付逐鹿領，到底是針對徐母，還是針對逐鹿領本身？

    眼前迷霧，難以看清。

    易風此時提出徐庶身邊人或與此事有關，想來是有了一些發現。

    沉默半晌，魚不智緩緩道︰“你是說徐母？”

    他很不想這樣問，卻不得不直面這個問題，心中糾結不已。

    關系到徐庶，難免患得患失。

    “不是。”易風正容道︰“主公可還記得，徐先生家來了一位美貌女子？”

    那位美貌女子，魚不智當然記得，那是徐庶請假暫離領地那幾天，易風臨時接下情報中心，匯報墨衛查到指使者來自荊州府時的事情。易風曾經提起過那位女子，說是一直住在徐庶府里，一度撩起某人八卦之魂。

    魚不智最初還以為，那位名叫燕姬的女子來到逐鹿領，住在徐庶家中，說不定跟徐庶有類似姻親之約的特殊關系，借此調笑徐庶，後來才知不是。

    徐庶澄清道，那燕姬只是與徐母認識，因為家中遭逢變故，舉目無親，知道徐母來了逐鹿領，遂跑來投靠。徐母覺得燕姬這樣的美貌女子獨居多有不便，于是將她留在府中，徐庶跟燕姬此前並不熟悉，更遑論特殊關系。

    而且燕姬早已許過人家，只可惜夫家鬧了場大火，滿門死于烈焰之中，可憐燕姬尚未過門就成了未亡人，鄉人指她克夫。後來燕姬自家遭遇變故，于是“克夫”很快升級為“妨家”、“掃把星”，親友竟不敢收留，鄉人擔心她招來災禍，不容她留在故土，燕姬被迫背井離鄉。

    是善良的徐母收留了她。

    得知燕姬身世後，魚不智唏噓不已。

    他當然不信燕姬是什麼掃把星，古人蒙昧，將連遭不幸的人視為不吉，今人卻不會如此狹隘。魚不智專門借故去了徐庶家，見到那叫燕姬的女子，的確是面若桃李，舉止落落大方，談吐間禮儀無虧，不難看出其家境應該不差，接受過很好的家庭教育。若不是家中連遭變故，很難想象燕姬這樣的女子會流落在外，漂泊無依。

    魚不智遂攛掇徐庶，索性將燕姬娶了，真正成為一家人。

    徐庶只是笑著搖頭，沒有說什麼。

    後來與禽迪聊起此事，魚不智才知道自己的無心之舉，非常不合時宜。

    徐庶出身寒門。

    寒門是指門第勢力較低的世家，並非貧寒微賤的家庭，寒門也叫庶族，仍然是門伐階級，跟貧民階級不是一回事。既然是世家門伐，必然保留著一些世家的風氣和作派，門戶之見根深締固，正妻之位通常找門戶相當的女子，雖然也可以娶別的女子為妾，可象徐庶這樣至今還沒有娶妻的子弟，先納一個曾經有過婚約，被人稱之為“掃把星”的女子，是萬萬不行的。

    魚不智不明就里，攛掇徐庶娶燕姬，是非常失禮的行為。

    徐庶沒有明確指出，想來也是知道領主不懂這些規矩，並非有意冒犯，又不便講清楚其中關鍵以免魚不智尷尬，只能一笑置之。

    徐母是知書達理之人，知道燕姬久住家中可能會惹人非議，如果只是她自己倒沒有什麼，可還有徐庶這未婚青年住在家里，有些事很難講清楚。不久前，徐母將燕姬收為義女，以此避嫌。

    燕姬大徐庶一個月，從此兩人姐弟相稱。

    易風言下之意，分明指向燕姬。

    魚不智皺眉道︰“說出你的理由？”

    “屬下曾听徐先生說過，燕姬並不是潁川人，先生在潁川時從未見過，這次收留燕姬，皆因徐伯母憐其身世坎坷。屬下知道這個消息後心中不安，擔心徐伯母和先生被奸人所騙，遂自作主張暗中找招老前輩查訪燕姬底細，前輩告訴屬下，燕姬不是潁川口音，倒象是南郡襄陽一帶的口音……”

    魚不智沒有責怪易風，易風完全是出于公心，為領地排除隱患。

    招老頭肯答應易風，想必也是因為這一點。

    魚不智現在已完全明白易風的擔憂。

    徐庶是潁川人，徐母來逐鹿領前從未離開豫州，哪來的荊州親朋？從潁川到巴郡，必過荊州，有沒有可能，是徐母來逐鹿領的路上和燕姬相識？

    燕姬是襄陽口音，而蔡氏正是襄陽豪族！

    徐母遇襲，逐鹿領被侵犯，會不會與燕姬有關？

第545章 徐庶的苦心

       徐庶快步行走在逐鹿城街頭。
　　
　    白衣飄飄，一塵不染。
　　
　    英俊的面龐上掛著溫暖笑意，更顯得豐神俊朗，飄逸如仙。
　　
　    徐庶眼眸深處，卻掩藏著幾絲憂色。
　　
　    從領主辦公室出來，徐庶腦子裡一直在反復思索一個問題：“襄陽蔡氏，是沖她來的嗎？”
　　
　    這個她，自然是燕姬。
　　
　    易風都能想到燕姬可能有問題，徐庶怎麼可能想不到？
　　
　    徐庶是王級謀士，思慮縝密，家裡突然來了一位不速之客，還是他以前連聽都沒聽說過的女子，來歷存在疑點，徐庶不可能當作什麼都沒發生。再加上徐母來逐鹿領途中，遭遇一場莫名其妙的詭異追擊，後來武陵寇又多次來逐鹿領，顯示出鍥而不捨的決心，更是讓徐庶崩緊了心中的弦。
　　
　    他從未忘記，母親被武陵寇追擊的事情。
　　
　    徐母出自潁川一個小世族，性情溫婉，在老家從來不曾與人結下仇怨，有什麼理由一到荊州，就被人盯上，甚至不惜請動武陵寇追擊？徐母認為，可能是對方認錯了人，但徐庶相信，其中一定有徐母自己都不明白的原因。
　　
　    牽涉到武陵寇，甚至連逐鹿領都多次遇襲，可見事情之嚴重。
　　
　    於公，領地已連續遇襲；于私，母親的安全存在隱憂。
　　
　    很久以來，徐庶一直試圖找出真相。
　　
　    但知道的資訊就這麼一點，想就此窺見全貌，談何容易！
　　
　    直到燕姬來到逐鹿領，徐庶才看到查清原委的希望。
　　
　    燕姬剛住到家中，徐庶就敏銳意識到，這個女子或許跟徐母遇襲有關。
　　
　    徐母向他介紹燕姬時，說是來逐鹿領的路上，投宿客棧時與燕姬相識。那時燕姬已被趕出鄉里在外流落，無力承擔客棧住宿費用，被人趕出客棧。徐母見她可憐，遂讓燕姬在她房裡歇了一晚，第二天還送給燕姬一些盤纏，解了她燃眉之急。
　　
　    就是在那個晚上，徐母知道了燕姬身世，對她的同情一發不可收拾。
　　
　    也是在那個晚上，燕姬知道徐母要去逐鹿領定居，後來燕姬走投無路，跑到逐鹿領來找徐母，就是因為當初的那段緣份。
　　
　    按燕姬的說法，她來逐鹿領其實是想找個地方定居而已。
　　
　    她被鄉人視為掃把星，不容於鄉里，在外漂泊的日子也曾找地方定居，可一旦有人知道了她的身世，逐客令便會接踵而來。燕姬碰了這麼多釘子，早已看清NPC據點很難接受自己，遂有了到玩家領地定居之念。
　　
　    那麼多玩家領地，為何大老遠地跑來逐鹿領？
　　
　    逐鹿領是天下第一城，薪資福利遠近聞名，對普通NPC有很高吸引力，燕姬想找領地定居，自然也希望找個好點的領地；況且，她知道徐母在逐鹿領，當時徐母有告訴燕姬，自己的兒子在逐鹿領做事，領主特別派人到老家接她過去，不難看出徐母之子在逐鹿領地位頗高，她來逐鹿領找徐母，最起碼有個照應。
　　
　    徐母是個善良的婦人，不僅接納了燕姬，還讓她住在自己家中。
　　
　    徐庶卻呷摸著不對勁。
　　
　    王級謀士，反應何等之快。
　　
　    他當時就想到，母親來逐鹿領途中遇襲，是否跟燕姬有關？
　　
　    徐母當時留她在房中住了一晚，在她看來算不了什麼，萍水相逢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可如果燕姬身世來歷有問題，或者至少不象她自己描述的那樣簡單，徐母因善心留她住了一晚，很可能就是後來遭追擊的原因。
　　
　    池魚之禍！
　　
　    雖有懷疑，徐庶卻沒有聲張。
　　
　    他的片面推測，未必就是事實。
　　
　    收留燕姬是徐母的決定，徐庶至孝，在沒有確鑿證據、或發現對方有不軌之心前，徐庶不可能冒著悖逆母親的風險，勸說母親將燕姬掃地出門。他需要時間暗中查證，反正人就住在自己家中，對方是不是居心叵測，有沒有藏著壞心眼，徐庶相信自己能看出來。
　　
　    王級謀士的眼力，遊俠時代的閱歷，看人很准。
　　
　    經過一段時間觀察，徐庶排除了燕姬有不軌之心的可能。
　　
　    燕姬，應該就是一位遭逢過大不幸、渴望找個地方安頓下來的弱女子。她跑到逐鹿領投徐母，到逐鹿領定居，並沒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目的。
　　
　    徐庶略微松了一口氣，但只是沒有不軌之心還不夠。
　　
　    武陵寇一次次在領地附近逡巡，說明一直沒有死心，如果不找出他們盯上逐鹿領的真正原因，領地始終不得安寧，徐母也很難真正的絕對安全。徐庶知道，他必須繼續沿燕姬這條線查下去，想辦法找到答案。
　　
　    通過這些天的觀察，徐庶認為燕姬身世恐怕沒有她自己講的那樣簡單。這絕非他信口開河，而是通過細緻觀察和縝密推理得出的結果。
　　
　    燕姬日常言行舉止得體，顯示出她得到過良好的家庭教育，很多細微環節都能證明這一點，徐庶是寒門出身，自問普通寒門很難培養出燕姬這樣的女子，燕姬很可能原本出自某個頗具實力的大世家、大豪族。
　　
　    按照世家豪族的通婚原則，燕姬訂親的夫家勢力也不會小。
　　
　    按照燕姬的說法，在她過門之前，“夫家為祝融所擾，滿門皆死於火災”，如果普通人家還說得過去，但她夫家是一個大世家豪族，家人族人加僕役婢女動輒數百人，這麼大一家子人死於一場火災……如果燕姬不是在編故事，那場把夫家的人全燒死的火得有多大？就算被燒死的只是家族中血脈，不包括僕役婢女，但火燒得如此“精准”，也稱得上是驚悚的恐怖故事了。
　　
　    夫家出事也就罷了，接著燕姬自己家也出狀況。
　　
　    燕家出什麼事，燕姬沒說，徐家母子只當她不願提傷心事，也不好問。不過，從燕姬被鄉人視為掃把星，不准她繼續留在故土居住，燕家出的事情估計也挺嚴重，否則不會讓家中年青貌美的千金小姐在外流浪。大世家通常有很多旁支，燕姬寧願跑逐鹿領找只有一宿之緣的徐母，也不願去投靠家族旁支，足以說明她的處境是多麼艱難。
　　
　    兩個遠超普通寒門水準的大家族接連出事，是巧合嗎？
　　
　    這中間很可能有故事！
　　
　    徐庶懷疑，燕姬夫家和本家的變故不見得是偶然事件，可能另有原因。如果那兩個家族的變故是人為因素導致，那麼燕姬所謂的“不被鄉人見容”，也可能是為了躲避家族仇家的追殺，不得已隻身出逃的無奈之舉！
　　
　    但家族仇殺將對方家主打倒就該收手，何苦為難一個孤女？
　　
　    最大可能，是燕姬本身掌握著某些關鍵資訊或秘密，故仇家窮追不捨！如此一來，徐母遇襲極有可能是因為留宿燕姬被仇人發現，擔心關鍵資訊或秘密已經轉移，或者洩漏，為絕後患連徐母一起對付！
　　
　    能讓對方如此緊張，所涉及之事必定不小。
　　
　    請動武陵寇幹髒活，足以說明對方不惜代價，志在必得。
　　
　    接連覆滅兩個大家族，又請動武陵寇，對方顯然是巨無霸一般的存在。
　　
　    徐庶決定繼續查下去。
　　
　    燕姬自稱是襄陽人，口音也對得上，到襄陽一帶查前幾年遭遇變故覆滅的大家族，相信不難找到線索。可徐庶是逐鹿軍主帥，還兼著情報中心，又是領主頭號智囊，隨時可能被領主找去燃燒腦細胞，公務繁忙難以分身，只得找人代勞。
　　
　    最簡單的方法，是讓具備專業暗查能力的墨衛負責。
　　
　    徐庶有權調動墨衛，但徐庶認為此事不便直接讓墨衛涉足。
　　
　    他是逐鹿軍主帥，墨衛頂頭上司，那燕姬就住在自己家中，他讓墨衛查自己家的人，墨衛會不會束手束腳？能不能保持絕對客觀公正？況且這種事情極為敏感，萬一消息擴散，很可能鬧出不必要誤會。再說，徐母待燕姬極好，跟親女兒沒什麼區別，如果母親知道他下令暗中查燕姬，會不會難過？
　　
　    徐庶決定不動用領地力量，另外找人查。
　　
　    他早年間是遊俠，認識了一些信得過的遊俠朋友。
　　
　    戰役結束後，徐庶請了幾天假外出，跑去找最近的一位遊俠朋友幫忙，只可惜那位朋友外出未歸，徐庶撲了個空。
　　
　    沒能找到遊俠朋友，燕姬身世之秘又不能放在那不管。
　　
　    徐庶思來想去，還是覺得這件事情不宜拖下去，得爭取早些查出真相，看來還是得動用領地的力量。但為了確保調查不受個人情感影響，讓調查結果盡可能公平客觀，徐庶仍然不打算親自追查此事，於是他以隱晦方式，不動聲色地將燕姬的一些可疑資訊告訴了易風。
　　
　    易風能獲悉“燕姬不是潁川人”、“先生以前從未見過”等情況，根本是徐庶有意向他透露的消息。徐庶知道易風對領主非常忠心，腦子也不錯，得知這些資訊後肯定會懷疑燕姬。就算易風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徐庶也有的是法子讓他覺悟。
　　
　    易風起疑心後，一定會想辦法暗中展開調查。
　　
　    雖然易風無權調動墨衛，但他是副城主，相信總能想到一些辦法。
　　
　    就算他想不到辦法調查，以易風的責任心和忠誠，也會偷偷告訴領主。魚不智一旦知道，派人暗查燕姬底細就是一件非常簡單的事。無論發起暗查的人是誰，都比徐庶自己出面來得妥當，他相信領地調查更為客觀。
　　
　    燕姬就住在他家，又被徐母收為義女，于公於私他都必須避嫌。
　　
　    誘使易風去查，徐庶也是不得已而為之。
　　
　    他可以直接告訴領地“燕姬可能有問題”，而且知道領主絕對信任自己，必定公正對待調查。但那樣一來，大家都知道領地派人查徐庶家裡面的人，難免有些尷尬，搞不好還可能因為礙于徐庶的情面，暗查過程中束手束腳，這是徐庶不希望看到的。
　　
　    領主待他如國士，他當以國士自律。
　　
　    一件簡單的事，在徐庶這裡卻是經過百轉千回，煞費苦心。
　　
　    王級謀士思慮之深遠，非常人能想像。
　　
　    墨衛查到指使曹寅的人來自荊州府，徐庶就知道，他的懷疑多半成真。這次查到幕後是襄陽蔡氏，燕姬是襄陽人，兩者之間終於有了直接聯繫。
　　
　    徐庶知道易風已經在查燕姬。
　　
　    他甚至能推測出大致調查進展。
　　
　    易風肯定已經查到燕姬是襄陽人了，剛才大家議事的時候，易風後面一段時間沉默，應該是從襄陽蔡氏想到燕姬……
　　
　    易風的遲疑，想必是在猶豫要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領主吧？這傢伙還算沉得住氣，在沒有告訴領主的情況下查到這些消息，也算不容易呢……
　　
　    這麼久沒查到明確結果，而且蔡氏浮出水面，易風應該會告訴主公了。以他的性情為人，向領主報告這樣的事情，心裡一定很糾結吧……
　　
　    觀察入微，洞悉人心，是王級謀士具備的強大能力。
　　
　    徐庶現在只希望領地的調查有重大進展，進度能再快一些。徐庶知道一旦魚不智介入，調查提速是必然的。
　　
　    事情確實如他預料的那樣。
　　
       逐鹿領對燕姬的調查進入快車道。
　　
　    領主親自主持，可調用的人手和資源大不一樣。
　　
　    前段時間老遊俠的調查，受人手限制和保密需要，很多訊息未經證實，對燕姬身世的懷疑大多建立在推斷上，未形成完整且經得起推敲的證據鏈。魚不智介入後，自然不會繼續容忍這些情形繼續存在。
　　
　    逐鹿領開始調查所有跟燕姬有關的情報。
　　
　    魚不智親自出馬，跟住在徐庶家附近的鄉民閒聊，成功打聽到一條關鍵資訊：徐母是在來逐鹿領的路上與燕姬相識。
　　
　    令人叫絕的是，壓根沒有人意識到領主是有目的地收集消息，這廝閒暇時有跟鄉民們聊騷的優良傳統，背著雙手在領地裡東遊西蕩是常有的事，誰都不會覺得奇怪。逐鹿人如此擁戴魚不智，絕不僅僅是因為領地薪水高、福利好，領主親民接地氣，也是一個不容忽視的原因。
　　
　    當初派去接徐母的兩位武師，一位重傷不治，另一位武師雲清被找到。
　　
　    雲清證實了這個情報。
       

第546章 襄陽往事

    雲清回憶道︰那是剛進入荊州地界時發生的事，徐母不忍見那女子被趕出去，主動表示可以讓她跟自己住在一個房間。雲清等人當時沒有阻撓，徐母單獨一個房間，出于善心收留那女子一晚，他們也不好說什麼。

    第二天一早，大家便分道揚鑣。

    他們很快就將這次偶遇拋在腦後。

    徐母和雲清，都覺得這只是一個小插曲，沒有向領地說明的必要。

    燕姬的確是襄陽人！

    魚不智找來徐飄渺，讓他派幾名墨者去襄陽一帶，暗中查燕姬的身世。

    徐飄渺默然領命，轉身離去。

    現在派人去襄陽，最快得一兩個月才會有消息，魚不智不想等那麼久。

    “易副城主。”

    “在！”

    “你也別閑著，去打听消息。”

    易風莫名其妙︰“屬下能做什麼？”

    “你那位學兄翟冏，好象就是襄陽人吧？”

    易風如夢方醒，拊掌而笑︰“不錯！翟兄不僅是襄陽人，襄陽翟氏與蔡氏斗了幾輩人，有難以調解的仇怨。既然此事牽涉到蔡氏，翟兄但有所知，必會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魚不智眼珠子轉了轉，道︰“我記得你想讓你那位學兄加入逐鹿領。”

    “是啊，可翟兄一直沒有答應。翟兄才學在我之上，屬下願以副城主之位邀他加入，翟兄也始終不允……”

    “副城主之位拱手讓人，我點頭了沒有？你是覺得我逐鹿領的副城主，才學高就有資格做？我今天不妨告訴你，副城主最重要的是能夠讓我放心，我不認同，才學再高有屁用？易風，你膽兒肥啊，誰給你私相授受的權力？”

    易風一滯，冷汗涔涔。

    他願將副城主之位讓給翟冏，是覺得翟冏更有才能，相信翟冏能在這個崗位上做得更好，因此他不惜以此拉攏翟冏，為領地招攬一位有用之材。被領主當面指出後才發現，這樣做貌似有私相授受的嫌疑，誰做副城主可不是他自己說了算，易風心中惶恐不安。

    除了惶恐，更多的是感動。

    被魚不智呵斥，易風生不出半分不滿。

    的確是他考慮不周，而且，領主話中的潛台詞也很分明︰我信你。

    就憑這一點，易風覺得自己此前的所有努力，所有付出都有了價值。

    魚不智繼續道︰“你想為領地招攬人才，甚至不惜自我犧牲，這份心情我明白，但有些事情可能不象你想象的那樣簡單。你可曾想過，你願意讓位給翟冏，會不會反而對他帶來壓力，成為他拒絕加入逐鹿領的原因？”

    “這，怎麼會……”

    “怎麼不會？”

    魚不智沒好氣道︰“易地而處，你比翟冏才學好，翟冏邀請你加入領地，甚至表示願讓出自己的高位。他如此待你，你又不是自私自利之人，忍心搶他的位置？即使是考慮到個人聲名，這種事也最好不要做，對不對？”

    易風木立當場。

    一語驚醒夢中人，領主的話讓他懊悔不已。

    逐鹿領用人標準，向來是重才學和態度，內部和睦，沒有傾軋，沒有內斗，大家各憑本事和成績證明自己的價值，共同推動領地發展。外部敵對勢力隔三差五地搞事情，也成為逐鹿領內部團結的催化劑。

    在這種環境呆久了，對人情世故的認知難免變得比較淡泊。

    領地內部接受並認同這些觀念，不容易看出端倪，與外面的人打交道，往往便顯得頭腦簡單，太過白目。

    易風願以副城主之位邀翟冏，反而讓翟冏更難接受。

    易風畢竟在鹿門山求過學，魚不智一提醒，他很快想到另外一種可能︰即使邀請成功，領主同意翟冏取代他出任副城主，翟冏會不會認為逐鹿領主薄情寡義？

    真是不可原諒！

    “你想翟冏加入逐鹿領，就別再說讓副城主之位那樣的話。”

    “是，屬下明白了。”

    “翟氏與蔡氏勢同水火，指使曹寅越境進攻的是蔡瑁，倒是一個機會。不妨跟你那位學兄放點風。讓他知道此事，或許能助他痛下決心。”

    易風大喜，匆匆離去。

    不出所料，逐鹿領很快迎來一位中級官吏。

    翟冏正式投效。

    翟冏走的是官吏路線，初始智力值70點，比中級官吏門檻超出10點，也比易風的62點初始智力高出不少，鹿門山正式弟子，還是比門生強一些。由于徐庶和荀衍都是謀士路線，領地純粹官吏體系中，翟冏穩居第一。

    翟冏答應加入領地前提了一個要求︰他不會出任領地副城主。

    魚不智明確告訴他，讓副城主之位純屬易風自作主張，代表他的心意，但自己對易風的工作非常滿意，從未同意過他的這個想法，讓翟冏放心。

    易風羞愧無地，一番好心，差點把事情搞砸。

    翟冏被安排在初級培訓中心，這個建築物需要中級官吏主持，逐鹿領中級官吏就易風和翟冏，易風仍然繼續做他的副城主，翟冏負責培訓中心。培訓中心不會有多少事，魚不智要求翟冏先跟易風熟悉領地事務，等將來時機成熟，或另有任用。

    翟冏慨然應諾。

    說起蔡氏，翟冏知無不言。

    翟氏是襄陽大家族，現在固然遠不及蔡氏有勢力，可蔡氏興盛是最近一兩代人的人，在此之前，兩大宗族算是旗鼓相當，否則也不會纏斗幾代。況且，以翟氏和蔡氏幾代人的恩怨，蔡氏崛起後他們仍能在襄陽繼續生存，可見翟氏在當地頗有影響力，非普通家族可比。

    兩家關系惡劣，翟對蔡氏自然不會有什麼好話。

    “襄陽原有五大家族，蔡氏和我翟氏均位列其中，兩家雖然有些舊怨，彼此間常會有一些爭斗，卻多是在正常範圍之內，並沒有特別出格之處。可隨著上代蔡氏家主蔡諷將親妹嫁給太尉張溫為妻，蔡氏迅速崛起，很快將其他四大家族甩在身後，形成一枝獨秀的局面。”

    嫁張溫為妻的蔡氏上代家主親妹，就是蔡瑁的姑母。

    “蔡氏強盛，希望擴大在襄陽的勢力，而這必然觸動其他家族的利益。”

    “蔡氏擴張，首先拿我翟氏開刀。”

    “翟氏與蔡氏數代恩怨，襄陽當地人心知肚明，因此蔡氏對翟氏下手，大家皆以為理所當然。我翟氏不甘坐以待斃，當時試圖找其他大家族聯手，可其他大家族不願直接與如日中天的蔡氏結怨，以‘兩家私怨由來已久，外人不便介入’為由，拒絕幫助翟氏，翟氏遂被蔡氏以種種手段搶奪利益，退化為襄陽當地的一個普通家族。”

    憶起當年之事，翟冏仍感慨萬千。

    不過翟冏還算客觀，宗族斗爭本就很殘酷，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世家豪族間的斗爭向來如此，家族實力膨脹到一定程度，幾乎都會走上擴張之路，優先拿那些有舊怨的仇家開刀，無可厚非。

    “翟氏遭遇重創，襄陽家族以為蔡氏已可滿足，但實際情況並非如此。”

    “搶奪翟氏傳統勢力範圍後不久，蔡氏毫無征召地發起了第二波斗爭，突然對五大家族中另一個家族動手。蔡氏準備充分，收買該家族對現狀不滿的族人里應外合，在極短時間內將該家族打得潰不成軍，等到襄陽其他家族反應過來時，該家族已經毫無還手之力，受損程度比我翟氏還要嚴重。”

    “侵佔兩大家族諸多利益，蔡氏越發強大，實力凌駕于所有家族之上。不久，蔡諷將長女嫁給襄陽名士黃承彥為妻，蔡氏家族影響力進一步擴大，聲勢一時無兩。蔡氏的強大、以及強烈的擴張，引發襄陽其他家族高度警惕，其它家族為自保開始抱團，約定守望相助，共同對抗蔡氏的擴張。”

    “接下來蔡氏接連幾次試圖吞並小家族，都被其他襄陽家族合力阻止。大家都明白，如果再坐視其他家族被蔡氏一一擊潰，到最後誰都難以幸免。單個家族難以抗衡蔡氏，但很多世家豪族在襄陽經營數代，勢力早已伸入各行各業，世家間又多有姻親聯系，齊心協力，倒也能抗衡蔡氏。”

    “蔡氏受挫，不得不偃旗息鼓。”

    “不久，蔡諷將家主之位傳給蔡瑁，不再過問族中事務。”

    “正當大家以為蔡氏已放棄擴張，襄陽接連發生兩起聳人听聞之事。”

    說到這里，翟冏停了下來，憤懣之色溢于言表。

    魚不智和易風同時問道︰“何事？”

    “襄陽五大家族，翟氏、熊氏先後被蔡氏打壓，元氣大傷，對抗蔡氏主要靠另外兩大家族，杜氏和燕氏。那杜氏和燕氏在襄陽扎根已久，實力不俗，抱起團來倒也能與蔡氏斗上一斗。只要杜氏和燕氏屹立不倒，蔡氏想獨霸襄陽地區，只能是鏡花水月。”

    听到燕氏二字，魚不智和易風交換了一個眼色。

    徐母收留的女子，名叫燕姬！

    “蔡氏很清楚這一點，著手分化兩家聯盟，派人向兩家提親，但杜氏、燕氏看穿了蔡氏狼子野心，不僅沒有答應，回過頭來兩家嫡系便立下婚約，希望以此鞏固兩家關系，並向蔡氏顯示絕不妥協的立場。”

    “可是，燕家小姐還沒過門，杜氏便發生一場大火，杜家莊淪為焦土，杜氏家主嫡系一脈，包括僕役婢女，共計一百多條人命，沒一個人逃出來。事發之後，當地家族都認為這場大火燒的太過蹊蹺，那麼大的莊園，一百多條人命無一幸免，完全不合乎情理。”

    “杜氏遭此大劫，群龍無首，蔡氏趁機發難，大肆侵吞杜氏家業，其它家族雖試圖阻止，但杜氏自己都沒有能挑大梁的人出來，外人又能幫到多少？于是大家眼眨眨看著杜氏敗落，而蔡氏選擇發難的時機又太過可疑，成為唯一的受益者，坊間傳聞那場大火是蔡氏所為。”

    “家族斗爭屢見不鮮，但大多在法理框架內進行，侵吞產業也就罷了，很少會過激到殺傷人命。如果杜氏遭遇的那場大火並非天災，是有人故意縱火燒死杜氏滿門，無疑開了一個非常壞的先例，手段之殘忍令人發指！襄陽眾家族群情激憤，燕氏與其他家族聯名請命，要求官府徹查此事，”

    “官府調查草草結束，宣稱沒有證據證明火災是人為，不要無端懷疑。”

    “有小家族的人在官府，傳出消息說，南郡太守知道蔡氏與張溫淵源，有意壓下杜氏失火一案，下令襄陽縣府不可多事，故而調查只是虛應故事。大家雖然憤怒，卻完全沒有辦法。”

    “至此，襄陽原先的五大家族僅剩蔡氏和燕氏，兩家勢力已相差懸殊。杜氏出事後燕氏獨木難支，雖有其他小家族支持，也無法繼續與蔡氏抗衡。燕氏認清現實後，不得不主動向蔡氏示好，並願意送出一些利益，承認蔡氏在襄陽的霸主地位，但蔡氏沒有接受。”

    “杜氏失火一事發生不久，一群流寇突襲燕氏莊園。”

    “燕氏知道蔡氏不會善罷甘休，事前有所防備，有積極編練莊勇護莊，據說還購置了一批威力不錯的機關獸，防御能力不差。可進攻莊園的不是一般的流寇，而是凶名赫赫的武陵寇……”

    易風驚呼出聲︰“武陵寇！”

    魚不智瞥了他一眼，示意易風稍安勿躁。

    “沒錯，就是武陵寇。”

    翟冏給出了肯定回答，他知道易風為什麼會如此失態，在逐鹿領住了這麼久，對領地過去的一些事情多少有些了解，武陵寇曾多次進犯逐鹿領，翟冏是知道的。更何況，討伐董卓戰役期間武陵寇來犯，翟那時正好在逐鹿領，知道兩家曾經多次交手。

    “武陵寇悍不畏死，不計代價強攻莊園，最終燕家莊被攻破，燕氏家主一脈大多被殺。好在燕家莊的頑強抵抗爭取到一些時間，其它家族聞訊派人趕來馳援，武陵寇被迫退走，燕氏才避免了被滅門的慘劇。”

    “眾所周知，武陵寇拿錢辦事，很少無故發起攻擊，更何況燕家莊防御力量不俗，武陵寇不惜損兵折將發起強攻，無論如何解釋不過去。”

    “所有疑點，都指向蔡氏！”

    “縱火滅門還不夠，居然借流寇之手清除異已……”

    “此事激起所有家族強烈義憤，燕氏、杜氏遺孤開始以仇殺手段復仇，蔡氏接連有落單族人被殺，蔡氏跳出來譴責，但那時候已沒有人理會他們。大家同情燕氏和杜氏遭遇，就算有人目擊他們下手殺人，也不會主動告發，甚至別的家族個別族人也開始暗算蔡氏族人……”

    “久而久之，蔡氏終于無法承受血腥報復，請南郡太守調解。蔡氏不敢承認杜氏、燕氏遭遇是他們所為，但還是被逼得對天盟誓，蔡氏以後絕不會對襄陽家族行類似手段，事情才算告一段落。”

    “我翟氏能在襄陽存留至今，也是沾了當年盟誓的光……”

第547章 墨家秘市

       從翟冏的陳述看，杜氏大火和燕氏莊園遇襲案，極有可能是蔡氏所為，至少襄陽其他家族都認為是這樣，否則不會有那麼多家族集體陰蔡氏族人。最終逼得蔡氏家主出來發誓，以後絕對不會對襄陽家族行類似手段。
　　　
　    古人多信天地鬼神，對誓言看得極重。
　　
　    肯出來立誓，並且是代表家族立誓，其他家族認可了這一結果。
　　
　    杜氏和燕氏的悲劇已經發生，不可更改，能逼蔡氏公開立誓作出承諾，算是一個不錯的結果。襄陽家族之間的爭鬥，回歸大家長期認可的模式。
　　
　    表面看，蔡氏被逼立誓顏面無存，面子受損不輕，但從客觀結果來看，昔日襄陽五大家族，四家已沒落，唯獨蔡氏一枝獨秀，蔡氏可謂獲得完勝。有份量的對手盡去，襄陽地區恢復正常的家族爭鬥模式，再沒有一個家族可與蔡氏抗衡，蔡氏在襄陽的霸主地位，至此已不可動搖。
　　
       蔡氏只是丟了些許面子，卻幾乎贏得了所有裡子。　　
　　
　    若非各家族同仇敵愾，以激進手段對付蔡氏，逼蔡氏立誓作為護身符，與蔡氏有數代恩怨的翟氏，恐怕很難繼續在襄陽地界繁衍生息。
　　
　    杜氏、燕氏遭遇變故，是在蔡氏家主換成蔡瑁後發生的事。

　    杜氏火災和燕氏遇襲，很難用簡單的天災人禍解釋，蔡氏的嫌疑最大。若是蔡氏所為，時任家主蔡瑁必定脫不了干係，很可能就是多起事件主謀。蔡瑁之前的家主是蔡諷，蔡諷是南郡大士，聲名甚隆，蔡諷執掌蔡氏時雖也和其他家族有爭鬥，但行事手段都在正常範疇之內，並不出格。　
　　
　    換了家主，風格迥異。
　　
　    蔡瑁的威脅指數，在魚不智心中驟然提升。
　　
　    縱火滅杜氏滿門可見其心狠手辣；請武陵寇襲擊燕氏可見其膽大包天；激起眾怒立誓脫身可見其能屈能伸；投靠劉表深受重用可見其長袖善舞。面對擁有以上特質的人，絕對不是一件令人愉快的事。
　　
　    更何況，還有龐大的家族勢力支持蔡瑁。
　
　    近些年蔡氏勢力穩步增長，影響力早已不再局限於襄陽一隅，如今已成長為南郡數一數二的大家族。蔡氏女即將嫁給劉表為繼室，到那個時候，蔡氏在荊州的權勢將達到頂峰，除中廬蒯氏，再難找出一個可匹敵的對手。
　　　　
　    如果有機會選擇，魚不智很不希望和蔡瑁這樣的人較量
　　
　    哥是一名領主玩家，和歷史人物過招，是領主玩家正確的發展路線嗎？
　　
　    但他沒得選。
　　
　    被幕後黑手盯上，容不得他退縮。
　　
　    從目前掌握的情況來看，蔡瑁具備一切成為幕後黑手的條件。
　　
　    他能請動武陵寇；他有足夠實力和膽量讓一位太守冒險替他越境辦事；燕姬很可能就是燕氏遺孤，徐母收留她之後被追擊，最後又出動了武陵寇，其中關聯耐人尋味；能夠讓武陵軍和武陵寇聯手的人，全荊州沒有幾個……
　　
　    魚不智問道：“你可還記得，燕氏被武陵寇攻擊是哪一年發生的事？”
　　
　    “是光和六年。”
　　
　    光和是漢靈帝期間的年號，光和六年即183年，黃巾起義爆發前一年，徐母就是在那段時間來逐鹿領，時間線也高度吻合。
　　
　    魚不智腦海中，迅速梳理出一個事件發展順序。
　　
　    燕氏被武陵寇攻擊……燕姬偶遇徐母……武陵寇追擊徐母……因陳到拼死護送及逐鹿軍及時接應，徐母安全抵達逐鹿領……黃巾戰役中武陵寇進犯逐鹿領，慘敗而歸……討伐董卓戰役，武陵寇和武陵軍同時出現……
　　
　    從邏輯上看，因果完全成立。
　　
　    魚不智苦笑著，又問道：“你可認識那位準備嫁到杜家的燕家小姐？”
　　
　    翟冏搖頭：“翟氏敗落後，屬下前往鹿門山求學，大部分時間都在山上，很少回襄陽家中，不曾見過燕家小姐。聽說那位燕家小姐甚是美貌，卻因杜氏和燕氏連遭變故，族人遷怒于燕家小姐，將她視為災星，不准她繼續留在燕氏定居點，燕家小姐被迫背井離鄉，甚是可憐。”
　　
　    魚不智懷疑燕姬是燕家小姐，想找人證實一番。
　　
　    翟冏不識，他只得作罷。
　　
　    想知道更多情報，得等派去襄陽的墨者取得進展。
　　
　    武陵軍越境事件仍未平息，蔡瑁焦頭爛額自顧不暇，魚不智並不著急。
　　
　    “你剛才說燕氏遇襲前有防備，編練莊勇，而且還購置了一批機關獸，用來增強莊園防衛，機關獸是從墨家買的吧？”
　　
　    “正是。燕氏是一個傳承了數百年的家族，知道墨家秘市在什麼地方。幸虧他們家主有先見之明，要不是有那批機關獸幫忙抵擋，恐怕等不到其他家族救援，燕家莊就被武陵寇攻破了。”
　　
　    魚不智默然點頭。
　　
　    墨者吃苦耐勞，對物質要求很低，但偌大一個宗門，各種開銷不會少，墨家也需要做些生意，確保宗門健康有序地運行。
　　
　    墨者除了死士，最拿得出手的就是機關術。
　　
　    之前有說過，出售機關包是墨家主要經濟來源。
　　
　    儘管墨家機關師一脈顯得有些凋零，但墨家傳承下來的機關製造技術，仍然具備絕對技術優勢。早在春秋戰國時期，墨家就暗中開設有機關獸秘市，秘市中出售一些比較簡單的制式機關包。
　　
　    墨家秘市對外出售的機關包，可不是系統商店出售的冠名“墨家箭塔”的偽劣商品，而是真正有戰鬥力的制式機關獸。
　　
　    秘市出售的制式機關獸有一個顯著特點，都是防禦型。
　　
　    倒不是墨家機關師造不出攻擊型機關獸，這與墨家“非攻”理念有關，“非攻”理念說直白點，就是反對侵略戰爭。墨家需要資金維持宗門運營，仍堅守著宗門理念，無論客戶出價多高，都不會有進攻型機關獸流入市場。
　　
　    秘市客戶，主要是世家豪族、學派、宗門和商家。
　
　    這些中立NPC勢力，缺乏足夠的自衛能力，機關獸能給他們一些幫助。
　　
　    ——魚不智抽到討伐令後，曾經琢磨著攻打世家豪族、名門、商家定居點，夢想著輕鬆掠奪中立NPC勢力的技術、人才和財富。討伐令能不能攻打中立NPC勢力姑且不論，後來他知道了墨家秘市的存在，知道中立NPC並非他臆想的那樣毫無自保之力，暗自慶倖自己沒有衝動之下做傻事。
　　
　    墨家機關獸防禦效果頗佳，市場口碑很好，官府有時也會派人光顧秘市。墨家對此並不在意，他們賣的機關獸都是防禦型，別人很難利用他們的機關獸為非作歹，這就足夠了。或許正因為墨家不出售攻擊型機關，並且不抗拒官府採購，官府對秘市的存在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歷經數百年變遷，秘市地址多次遷移，墨家秘市依然存在。
　　
　    據禽迪講，秘市最鼎盛的時候，一共有八種防禦型機關獸對外出售。
　　
　    由於這些年來，墨家機關師一脈逐漸式微，機關術技藝多有失傳，還有一些先前易獲取的機關材料漸漸稀少，秘市提供的機關獸數量持續減少。
　　
　    黃巾戰役結束前，秘市只能提供三種機關獸供客戶選擇。
　　
　    禽迪回歸宗門後，遍覓歷代鉅子手劄，順利突破瓶頸，憑著過人天賦，以逆推方式強行推演出兩種制式機關獸的製造方法，秘市機關獸恢復五種。
　　
　    五種制式機關獸，是百餘年來墨家秘市出售機關獸種類最多的一次。
　　
　    禽迪恢復兩種機關獸，不僅僅是增加了秘市商品豐富度，讓客戶能夠更靈活地選擇需要的機關獸組合，更重要的是，有一種機關獸等級比較高。久違的高級機關獸在秘市出現，引起潛在客戶強烈興趣，最近接到的機關獸訂單明顯增加，宗門經濟狀況明顯改善。
　　
　    禽迪在努力恢復其它制式機關獸製造方法，或發明新的制式機關獸。
　
　    墨家上下將他視為宗門復興的最大希望，不是沒有原因的。
　　
　    與翟冏交流後，魚不智對蔡瑁的危險性和破壞力，有了一個初步認識。越來越多的線索指向蔡瑁，但現在知道的這些情報，還不足以斷定蔡瑁就是幕後黑手，魚不智只希望去襄陽調查的墨者能帶回更為確鑿的消息。
　　
　    日子一天天過去。
　　
　    逐鹿城掀起的建設狂潮，不斷取得進展。
　　
　    初級首飾店投入運營！
　　
　    文具店和澡堂也先後建成，開始為鄉民們服務！
　　
　    中級窯廠升級完畢！
　　
　    高級織坊升級完畢，隨即被易風用圖紙升到頂級織坊！
　　
　    重步兵訓練營建成，逐鹿參軍熱情極其高漲，1000坦克營很快招滿！
　　
　    除初級漆器坊和初級玉器鋪因缺乏技能人才，暫時沒有辦法修建之外，其他建築物都在按部就班建設中。鐵匠府、大師府和市集，工程進度過半，距落成之日不會太遠，只是銅雀台的建築進度條仍然保持龜速挪動，想一堵這個特殊唯一建築物全貌，看來還需要一段不短的時間。
　　
　    魚不智還算淡定，心急吃不了熱豆腐。
　　
　    如果實在焦躁，找石制城牆作為參照物對比一下，心情也就舒坦多了。
　　
　    銅雀台進度再慢，能慢得過該死的石牆？
　　
　    領地最近建成的一個建築物，是初級培訓中心。
　　
　    初級培訓中心建造完成，翟冏走馬上任，不過他在培訓中心沒有事做，領地壓根沒有通過培訓中心培養轉職人才的計畫。翟冏對此早有心理準備，也不著急，悠然自得地在行政中心幫忙，抓緊時間熟悉領地行政事務。
　　
　    翟冏看似淡定，實則非常想證明自己的價值。
　　
　    領主說過讓他先熟悉政務，時機成熟再作調整。
　　
　    翟冏不認為那是客套話。
　　
　    逐鹿領優秀官吏奇缺，翟冏是逐鹿領能力最高的正統官吏，他不相信領主會長期讓他幹一個閒職。翟冏加入領地時間不長，卻也知道領主出了名的知人善任，否則逐鹿領不可能有今日之成就。
　　
　    翟冏和易風同出自鹿門山，兩人私交甚好，不會和易風爭副城主之位。他加入領地後，很快被告知飛魚領的存在，翟冏認為，領主將來派他到飛魚領主政，可能性是非常大的。
　　
　    翟冏並不抵觸派他去飛魚領。
　　
　    目前飛魚領主事者是荀衍，來自潁川荀氏的名士。
　　
　    以荀衍的出身和才能，被領主大人派駐特別領地這麼長時間，多少有大材小用之嫌，可領主不為所動，休若先生居然也沒有半分怨言。
　　
　    翟冏有點看不懂，心中感慨萬千。
　　
　    不愧是潁川荀氏高弟，養氣功夫著實讓他望塵莫及！
　　
　    不愧是天下第一城主，統禦下屬能力令人歎為觀止！
　　
　    休若先生如此死心塌地追隨，領主大人的優秀是毋庸置疑的！
　　
　    但荀衍不太可能一直呆在飛魚領。
　　
　    那麼小的舞臺，不足以讓荀衍施展才華；且領主和渤海太守朋友論交，借助休若先生與友若先生的兄弟關係，為飛魚領保駕護航的必要性大幅度降低；最重要的是自己新近加入，領地多了一名中級官吏，代替荀衍打理好特別領地應無問題；以上種種，荀衍遲早會離開特別領地，回歸主城。
　　
　    從領地現有人手看，一旦荀衍離開飛魚領，最可能接手的人就是翟冏。
　　
　    翟冏憧憬未來的時候，魚不智離開領地，前往江州見趙部。
　　
　    他去找趙部，主要有兩個目的。
　　
　    其一，解決領地技能人才問題。
　　
　    漆工和玉匠到現在為止沒有著落，雖說領地建築物完全竣工還要很久，魚不智還是更願意早點把問題解決，心裡才踏實。他和趙部交情非同尋常，最近他為幫助趙部對抗州府壓力想方設法不惜奔走，趙部也曾經在武陵軍進犯時幫逐鹿領退敵，兩家更加親近，關係相當鐵。
　　
　    與袁紹結交，擺明是相互利用；和趙部打交道，竟有幾分朋友的感覺。
　　
　    找趙部要人，魚不智不會有半點心理負擔。
　　
　    逐鹿領遇到經營困難，不找趙部幫忙，豈非看不起朋友？
　　
　    其二，魚不智打算把逐鹿領剛剛查到的，關於指使武陵軍越境的幕後黑手資訊同趙部分享。

第548章 “利”與“害”

    “漆工好說，玉匠沒有。”

    得知逐鹿領需要工匠人才，趙部直接道。

    魚不智笑逐顏開，也不客氣︰“待會你把人給我，玉匠再幫我留意一下。”

    “好。”

    “江州是郡治所在，怎會連玉匠都沒有？”

    趙部瞥了魚不智一眼，幽幽嘆道︰“以前是有，但益州這些年戰亂不斷，黃巾軍、五斗米和夷民接連作亂，民生受影響嚴重，與百姓生計息息相關的行業還好一些，玉器這樣的奢侈品行業萎縮厲害。”

    還有一點趙部沒有說，那就是巴郡的緊張形勢。

    劉焉想把趙部從巴郡太守位置上掀下來，趙部為求自保竭盡所能周旋，在益州不是什麼秘密。巴郡軍揪著武陵軍越境一事不放，陳兵巴郡與武陵邊境地帶，益州府的部隊也在巴郡周邊駐扎，打著馳援趙部的旗號，實則對巴郡虎視眈眈，個中隱情，腦子稍微活泛一點的，都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巴郡，已經成了益州最有可能爆發戰爭的不穩定地區。

    戰雲密布，前途叵測。

    少數巴郡世家因為對局勢擔憂，不願立危牆之下，開始向外地轉移族人和產業，以免將來戰事爆發時全族都陷在里面。

    當地世家豪族尚且如此，來巴郡的外地商隊也明顯減少。

    商隊減少的直接後果，就是物資流通出現問題。

    一些產能偏少的物資，因為市場供應不足價格飛漲，當地產能較大的出口型產品，因為商隊收購量降低出現積壓，價格持續走低。雖然現在戰爭還沒有爆發，但對巴郡民生的影響，正在變得越來越明顯。

    玉器是有錢人玩的東西，與民眾生計和健康關聯度不高，受影響更大。

    總而言之，即使得到袁紹表態支持，趙部的日子還是不好過。

    雖然直接被益州府進攻的威脅相對降低，但巴郡還是得承受來自方方面面的壓力，除非與益州府達成某種形式的和解，這種情形很難徹底改觀。如果不是趙部在巴郡經營多年，在當地素有威望，根基不弱，很多當地世家豪族願意支持他，恐怕用不著劉焉派兵打過來，巴郡早就不戰自亂。

    趙部對此沒有更好的應對之策，只能默默忍耐，等待轉機。

    “還有一件事告訴你，暗中指使曹寅進入巴郡的人，我已經查出來了。”

    趙部眉毛一挑︰“誰？”

    “蔡瑁。”

    “消息確鑿嗎？”

    “八九不離十吧，是這樣的……”

    听完魚不智的陳述，趙部眉頭皺得老高，半晌才道︰“你怎會惹上蔡氏？”

    趙部揪著武陵軍越境一事不放，聲稱曹寅陰謀攻打江州城，顛覆他對巴郡的統治，可大家都明白這是他為求自保的口實。武陵軍進入巴郡不假，帶攻城器械也不假，但曹寅打算顛覆的對象從來不是巴郡太守府，是逐鹿領。曹寅只是一把被人使喚的刀，真正對逐鹿領有敵意的，是拿刀的人。

    既然蔡瑁是幕後主使，顯然蔡瑁對逐鹿領有敵意。

    能夠讓他不惜請武陵寇、武陵軍同時出手，這敵意可不是那麼簡單。

    魚不智叫起了撞天屈。

    “我哪有招惹他？簡直莫名其妙！搞不好是那廝腦袋抽風……”

    “不智，你不了解世家。”

    趙部正容道︰“世家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大多有一個東西在貫穿始終，利害。為家族謀取利益，避免損失，是世家的本能，象蔡氏那樣的大世家，絕對不可能無緣無故對一個離襄陽那麼遠的領地下手。”

    “蔡氏這些年崛起，所用的手段未必盡都光明，但不可否認的是，那些不光明手段也是為家族利益。從蔡瑁出任蔡氏家主之後的種種行事來看，此人膽子很大，出手狠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象他這樣的人，更不會輕易做出沖動之事。”

    “家主代表的不僅僅是權力，還有責任。”

    “蔡氏傳承多代，蔡瑁很清楚自己的責任。蔡瑁父親是襄陽大士蔡諷，蔡諷雖不再擔任家主，可蔡瑁若敢任性妄為，蔡諷也不會答應。”

    “所以，我不認為蔡瑁會無故找上逐鹿領，一定是有原因的。”

    魚不智苦笑道︰“我要是知道那廝為什麼找上我，就不會這麼頭痛了。逐鹿領跟蔡氏以前從來沒有瓜葛，和武陵寇初次交手的時候，逐鹿領是一個二級鄉鎮，我甚至還沒離開過墊江，怎麼可能跟襄陽大族結怨？”

    趙部點頭，就算魚不智膽大包天，那時候也沒有機會招惹到蔡氏。

    “照你剛才所言，問題應該就出在徐元直母親身上。”

    “徐母收留那位叫燕姬的女子歇宿一晚，遭到蔡氏猜忌，蔡氏出動家僕私軍沒能攔下徐母，後來不惜讓武陵寇出手。如此行事，普通世家礙于聲名也未必干得出來，何況是荊州大族蔡氏。如果我所料不差，那位燕姬身上必然對蔡氏非常重要的東西，以至于蔡氏家主不惜代價，也要拿到手。”

    魚不智一驚︰“對蔡氏非常重要的東西，會是什麼？”

    趙部又好氣又好笑︰“我怎麼可能知道？你可以從燕姬身上查嘛。”

    魚不智淚流滿面︰“燕姬被徐母收為義女，住在元直家。”

    趙部沒有說話。

    他和魚不智相識這麼久，很清楚徐庶是魚不智的左膀右臂，深受信任。以魚不智對徐庶的重視程度，除非有直接證據，很難想象他會明著查燕姬。

    如何查燕姬，這是逐鹿領家務事，趙部不便說太多。

    他能做的，就是盡量幫魚不智分析其中利害。

    魚不智又道︰“燕姬或出自襄陽燕氏，燕氏被武陵寇襲擊後已經沒落了，一個沒落家族的孤女，有什麼值得蔡氏窮追不舍？是燕氏有不得了的利益，還是掌握著足以讓蔡氏忌憚的秘密？”

    屋內陷入長時間的沉默。

    趙部忽然道︰“有一件事，我一直覺得有些奇怪。”

    “什麼？”

    “你有沒有覺得，武陵寇對這件事參與過深？”

    魚不智一滯，皺眉苦思。

    趙部繼續道︰“武陵寇進犯逐鹿領已不是一次兩次。”

    “你的逐鹿領可不是普通領地，軍力非常強，外戰屢屢創下驕人戰績，而且隨著領地規模不斷提升，逐鹿領實力和影響力在持續增長。武陵寇雖然薄有聲名，但實際上仍然難脫流寇稟性，習慣欺軟怕硬，最懂見風使舵，他們接下的委托，必然是自信有能力做到才會接取，區別只在于代價幾何。”

    “武陵寇追殺徐母那會，其實力遠在逐鹿領之上，可後面兩次來犯時，他們已經是弱勢一方，其武力不足以威脅到逐鹿領，且每次都是鎩羽而歸。按照流寇一貫作風，他們早就應該收手不干了，可他們還在不斷跑來受辱。”

    “徒自損失人命，仍鍥而不舍，就為了蔡氏的委托金嗎？”

    當然不會！

    流寇如果不懂得看清形勢，趨吉避凶，早就被滅了。

    魚不智腦中靈光一閃。

    “會不會是這件事也關系到武陵寇切身利益？”

    趙部想了想，道︰“的確有可能，但我認為可能性不大。什麼樣的事情，既能讓一個荊州大族鋌而走險，又讓一個流寇團體不惜代價？兩個差別如此之大的群體，幾乎沒有共同利益，我實在想不出有什麼事情，可以讓他們兩家都如此緊張。”

    魚不智目光炯炯，道︰“燕氏遇襲！”

    趙部眼前一亮。

    燕氏遇襲事件，受益者是襄陽蔡氏，動手的正是武陵寇。

    這起事件當年在荊州鬧得沸沸揚揚，成為一樁公案，外界普遍認為是襄陽蔡氏買通武陵寇出手。一個象蔡氏這樣的大家族，竟然與流寇勾結強滅競爭對手，顯然逾越了家族爭斗的紅線，影響極其惡劣。再加上燕氏遇襲前不久，杜氏那場匪夷所思的滅門大火，同樣是蔡氏受益，外界對蔡氏的不擇手段，厭惡到了極點。

    雖然蔡氏矢口否認，但沒有人相信他們的說辭。

    沒有直接證據證明該事件是蔡氏所為，但杜氏、燕氏以血還血的報復，並沒有引起世人譴責，反而獲得同情，那麼多與事件沒有直接關系的家族，紛紛加入到對蔡氏族人打悶棍的行列中，可見人心背向。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桿秤。

    曾經有一段時間，襄陽幾乎每天都有蔡氏族人被打、被殺的事件發生，蔡氏成為過街老鼠。蔡氏一度寄望于官府力量出面鎮壓，可無論襄陽縣府，還是南郡太守府，都沒有全力為蔡氏背書。

    官府也不是傻子，明知此事蔡氏有重大嫌疑，襄陽各家族的憤怒到達極點，若強行鎮壓，很可能讓憤怒的民怨繼續升級，最終一發而不可收拾。另一方面，縣府和太守府的官員，大部分是本地家族子弟擔任，就拿襄陽縣府為例，沒落的四大家族就有多人在縣府做事，這些人恨蔡氏都來不及，其他家族中人也是同仇敵愾，怎麼可能幫蔡氏遮風擋雨？

    蔡氏吃到苦頭，才知犯眾怒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

    蔡瑁出來公開立誓，純粹是不得已而為之。

    杜氏滅門大火、燕氏被武陵寇襲擊，讓蔡氏輕松擊潰了襄陽家族聯盟，但蔡氏內部對這樣的行為都難以認同。要知道，蔡瑁父親蔡諷是襄陽名士，譽滿荊州，蔡氏能跟張溫和黃承彥結為親家，看中的可不僅僅是蔡氏身家，還有蔡氏的名望，若蔡氏聲名狼藉，想讓張溫和黃承彥娶蔡氏女？沒可能！

    事情發生後，蔡氏內部對蔡瑁多是譴責之聲。

    就家族擴張而言，蔡瑁是最大功臣，但留下的後遺癥實在太嚴重了。

    蔡氏遭遇襄陽眾家族全方位激烈抵制，除族人被打被殺之外，蔡氏生意受到其他家族聯手打壓，出仕子弟受到同僚排擠，求學學子被禮送回家，還有很多公眾場合拒絕蔡氏族人進入……

    所有報復，都落到蔡氏族人身上，族人自然對蔡瑁不滿。

    當然，即便在家族內部，蔡瑁也死活沒敢承認，那兩件壞事跟他有關。

    一旦承認，他的家主之位肯定不保。

    也正是因為他沒有承認，其父蔡諷在族中又有很大聲望，最終才沒有更換家主。最終蔡諷親自出面請官府作見證人，蔡瑁對外公開立誓，襄陽各家族才勉強接受，事件逐漸平息。

    當時若有證據證明兩起公案與蔡氏有關，蔡氏很難全身而退。

    不僅蔡氏難以脫身，武陵寇也會有大麻煩。

    武陵寇是流寇，為財進攻燕家莊是流寇本分（雖然武陵寇很少盡本分），可如果武陵寇進攻燕家莊是受蔡氏指使，性質完全不同，家族與流寇勾結，或許歷朝歷代都有人暗地里做，但明面上絕對不被允許。

    一旦有人公然逾越紅線，末日也就不遠了。

    武陵寇也不例外。

    武陵寇逍遙這麼多年，不是地方官府沒有能力剿滅他們，而是嫌麻煩，剿匪要拿命去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可是，如果有證據證明武陵寇和蔡氏勾結，官府想繼續裝傻都不行了，不把武陵寇剿滅，小心官位不穩。

    再看逐鹿領被武陵寇屢次進犯。

    現在看來，武陵寇盯上逐鹿領，很可能是因為燕姬。

    蔡瑁指使曹寅攻打逐鹿領，也很可能是因為燕姬。

    燕姬只是一名沒落家族的孤女，女子地位不高，即便燕氏有不得了的家族利益，按照家族慣例，燕姬沒資格知曉這些事情。況且燕家莊遇襲時事出突然，其他家族援軍趕到時，燕家莊並沒有被全面攻破，燕氏家主臨時將秘密告訴燕姬，可能性同樣不大。

    蔡瑁和武陵寇不放過燕姬，不是因為利益。

    剛才趙部說過，世家豪族行事，有兩個字貫穿始終︰利害。

    這句話提醒了魚不智。

    既然蔡氏不放過燕姬，不為“利”，難道為“害”？

    有沒有可能是燕姬掌握了某些訊息，讓蔡氏和武陵寇都感覺到威脅？

    譬如說，能證明蔡氏和武陵寇勾結的證據！

    從時間上看，徐母首次遇見燕姬時，距燕家莊被襲擊沒多久，而那個時候蔡氏應該已經在襄陽成了過街老鼠，狼狽不堪。如果燕姬手上有證據，不僅蔡瑁立刻完蛋，武陵寇也很可能跟著陪葬。

    關系到生死存亡，不容他們不盡心。

    盡管事情已過去幾年，可一旦證據曝出，其殺傷力仍然不會遜色多少！

第549章 螞蟻入侵

    去了一趟江州，帶回兩名高級漆工。

    更重要的是，在熟悉世家豪族行事規則的趙部提醒下，魚不智首次對武陵寇及其指使者屢次進犯逐鹿領事件，有了一個相對合理且清晰的脈絡。雖然目前仍處于臆測階段，很多細節還需要調查求證，但與此前完全沒有方向相比，已經取得了重要進展。

    離開之前，趙部提出了一個請求。

    由于巴郡形勢持續緊張，商隊減少了進入，仍然在巴郡做生意的商隊，通常也縮減了在該地區的行程，導致巴郡出現部分物資短缺、當地特產外銷也受阻，對地區民生構成不利影響。

    民生受影響，維持地區安定面臨巨大挑戰。

    趙部認為，不排除益州府暗中施加壓力，用這些手段拖垮巴郡太守府。

    最簡單的應對之策，是從商隊著手，讓商品供求恢復正常即可。

    但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很難。

    商業活躍度降低，緣于大家對地區形勢的憂慮，地區形勢之所以緊張，是因為益州府和巴郡太守府的對立和暗戰。趙部是當事人，出現這種情況，不是他站出來說一些安撫或寬慰的話，大家就能放心。

    巴郡太守府出面，解決不了問題。

    趙部想到了逐鹿領。

    整個巴郡地區商業活躍度下降，逐鹿領也有受到影響，可逐鹿領畢竟是“天下第一城”，是益州地區發展最好的領地，領地位于益州最東部，與荊州離得近，在地緣經濟中有舉足輕重的份量，對商隊有很強吸引力。而且npc們知道玩家領地地位超然，不管將來巴郡是趙部繼續當家，還是劉焉安排新官上任，玩家領地都不太可能受到影響，最起碼安全更有保障。

    外來商隊紛紛縮減在巴郡停留的時間，減少停駐點，可除非萬不得已，基本不會有商隊願意將逐鹿領從停駐點名單中劃掉。

    逐鹿領受到的影響，明顯比其他地方輕微。

    趙部希望，逐鹿領能在巴郡物資周圍方面，發揮更大作用。

    太守大人的設想是︰利用逐鹿領的地理位置優勢，和對商隊的吸引力，由逐鹿領向過往商隊大量購進本地區欠缺的各種物資，並將巴郡地區出產的商品賣給商隊，希望此舉改善地區物資供求失衡，讓巴郡恢復安定。

    魚不智舉雙手支持趙部的這個決定。

    于公，逐鹿領在巴郡，巴郡能否恢復穩定，與領地自身發展息息相關。巴郡局勢穩定了，趙部在太守位子上才能坐得更穩，符合逐鹿領長遠利益。

    于私，此舉相當于將逐鹿領打造成巴郡地區的商業中心！姑且不提能夠讓領地影響力提升多少，商業買賣增加帶來的稅收提升，就足以讓逐鹿領受益匪淺。

    此舉也有負面影響。

    趙部向魚不智坦然說明其中利害︰逐鹿領成為巴郡商業中心，讓巴郡恢復物資供求恢復順暢，幫了巴郡太守府大忙，可能會招致益州府不滿。

    魚不智對此毫不在意。

    嚴格地講，要說得罪劉焉，戰役期間逐鹿領窩藏巴郡軍，早就已經得罪過了，也不差再多得罪幾回。何況魚不智是玩家身份，有浮屠那魂淡罩，不是npc諸侯想虐就能隨便虐的，要對付逐鹿領也很，起碼得守系統規矩。

    劉焉是老練政客，行事作風與世家豪族其實沒有本質區別，最重利害。

    舉個例子︰當年劉焉及時進入益州走馬上任，逐鹿軍幫了大忙，雖說當時是一場交易，劉焉有付豐厚報酬，但有那樣的淵源，情理上講劉焉應對逐鹿領另眼相看才對，問題是沒有。劉焉邀魚不智去綿竹見面，禮貌性表達謝意之後，對逐鹿領再無表示。

    個人感觀，從來不是劉焉作決斷的主要標準。

    劉焉不因感激給逐鹿領額外好處，也不至于因不滿對逐鹿領過度打壓。

    魚不智不會為一個莫須有的威脅，放棄發展機會。

    成為郡國商業中心的機遇，可不是領主玩家隨隨便便就能遇上的。

    不過，趙部的提醒也讓魚不智心中一緊，這位太守大人從政經驗豐富，他既然講此舉可能招劉焉不滿，魚不智不敢視若無睹。應該怎樣做，既得到成為郡國商業中心的機會，又降低劉焉對逐鹿領的不滿意度？

    生意可以在逐鹿領做，但逐鹿領存在感不能太強……

    完全假裝局外人是行不通的，劉焉不傻，可以適度參與，最好營造出“逐鹿領只是提供交易場所”之假象。畢竟逐鹿領在趙部地盤上，吸引商隊能力冠絕巴郡，趙部要在逐鹿領做生意，魚不智總不能攔著不讓吧？

    大家講道理！

    有沒有辦法做到這一點？

    關鍵在于商隊！

    商人逐利，只要有安全保障和利益，商隊不可能放棄唾手可得的利潤，或者趁虛而入佔領市場份額，這是商人天性所決定的。益州府肯定會打壓，但不要忘了，巴郡是益州東部門戶，緊靠荊州，劉焉或許壓得住益州商人，外地商人卻未必會理睬他。

    為迅速打開局面，最好能找一些比較熟的外地大商家合作，聯手炒作。

    但魚不智反復權衡之後，不打算那樣做。

    大商家通常交游廣闊，關系盤根錯節十分復雜，萬一合作商家反水，內幕被劉焉查到，逐鹿領需要承受更大壓力，有失規避風險的初衷。

    逐鹿領自己有商隊！

    螞蟻商隊成立時間不長，但發展勢頭迅猛。

    甦三對商隊的規劃，是在幽州和荊州之間做生意，以上品戰馬、巴鄉清和糧食作為主營業務。截至目前，螞蟻商隊已初步建立商隊沿途停駐點，商隊運營良好，為領地持續賺取利潤。上品戰馬和巴鄉清有錢未必能買到，都是利潤極其豐厚的商品，有這兩大拳頭商品開道，螞蟻商隊拓展順利。

    由于盈利能力驚人，螞蟻商隊已經由1級商隊，成長到3級商隊。

    商隊升級，可雇佣人手上限、可停靠駐點數量、最大載貨量都會提升。

    螞蟻商隊在不斷壯大。

    以新軍面目出現的螞蟻商隊，正迅速成長為商界希望之星。

    魚不智和荀衍對商隊的進步非常滿意，甦三卻並不滿足于現在的成績，他為螞蟻商隊制訂的下一個奮斗目標，是盡快將商隊等級升到5級。

    商隊升到5級，並滿足一系列條件，有資格申請創建自有商會！

    商會，可視作商隊發展到一定規模時的升級形態。

    商隊是行商，商隊人員按照選定的路線滿地圖跑，賺取各個據點差價；商隊是一個整體，即便人員規模高達上百人，有能力分割為多個隊伍行商，也必須集體行動；除此之外，商隊不能隨便改變線路，可以臨時決定不在某些據點停留，但不能臨時去某個不在計劃之中的據點，自主性不強。

    商會則是坐賈，設立自己的商鋪，開門做生意；商會作為綜合性商家，可以在多個不同的據點開鋪，無需遵循集體行動準則；商會同樣可以升級，可開設最大商鋪數量、經營商品種類上限都取決于商會等級。

    商隊和商會，不是同一個檔次的存在。

    但是，商隊想升級為商會非常困難，需要滿足很多苛刻條件。

    甦雙和張世平的販馬生意做得那麼大，聯合商隊早就升到封頂的10級，到現在也沒能申請成立商會，單單只是一個“主營優質商品數不低于3種”，就讓專注于戰馬生意的聯合商隊難以逾越。

    除主營優質商品限制之外，商隊升商會還需滿足包括銷售規模、盈利規模、盈利率、市場接受程度、商業口碑、官府支持度在內的諸多條件。

    特別說明一下所謂的“官府支持度”。

    官府支持度，是指郡國級以上（含）官府，對某個商隊的接受程度。至少得到5個郡國級以上（含）的地方官府高度認同，才有資格升為商會。

    這個先決條件扼殺了絕大多數商隊晉級夢想。

    其他商業經營目標，也很難達成。

    商隊晉級商會難度之大，可見一斑。

    大漢朝的商隊成千上萬，在籍商會卻只有區區數十家。這幾十家商會，絕大多數都有世家豪族支持，甚至宗室背景，普通世家豪族即使有心涉足，也很難通過嚴苛的準入門檻。

    螞蟻商隊離升級商會還有很長一段距離，多項先決條件都未達到標準，但甦三認為，至少螞蟻商隊有希望爭取一下。

    主營優質商品，螞蟻商隊現在有戰馬和巴鄉清，坐2望3，有得一搏。

    官府支持度，逐鹿領和渤海郡、巴郡、右北平關系不錯，差兩個諸侯，慢慢想辦法便是。甦三想得很清楚，袁紹是關東諸侯盟主，實在不行的話，請袁紹幫忙活動活動，拉兩個諸侯湊數相信不會太難。魚不智心里更有底，玩家都知道袁紹將來會飛黃騰達，成為河北霸主，其實不必等到他制霸河北，成為冀州之主時，就可以輕松解決官府支持度問題。

    甦三志存高遠，魚不智全力支持。

    他沒有忘記，這哥們是“臨時”加入飛魚領，如果連實現夢想的機會都沒有，甦三的工作積極性必然受挫，未必留得住這位大師級商人。

    甦三希望將螞蟻商隊做大做強，哥滿足你！

    讓商隊進入巴郡市場。

    一個北方商隊有那麼多巴鄉清出售，雖說可以宣稱是在荊州轉手買到，但終究不及在產地采購來得直接。將來螞蟻商隊增加巴鄉清出貨量的時候，也不容易遭人懷疑。

    自家商隊回領地做生意，做起事情來方便又安全，最妙的是，螞蟻商隊是總部在渤海的北方商家，表面上跟逐鹿領沒有半毛錢關系。

    新興商家為開拓異地市場，甘冒風險，誰也不能說他們不對。

    就這麼做！

    是時候將飛魚領的真正來歷，向中山甦氏和盤托出了。

    魚不智相信，甦氏一定不會對當初的決定感到失望。

    飛魚領給人留下的印象是戰力不俗，除此之外，實力、名聲和關系，都完敗于逐鹿領。以甦氏的精明，對飛魚領都願意押重注，獲悉飛魚領是逐鹿領的特別領地時，只會更加欣慰。

    事態的發展，的確如魚不智預料的那樣。

    甦三知道真相時，驚訝得許久說不出話來。

    這位大師級商人告假，匆匆趕回甦家莊，向兄長報告這一個驚人消息。甦雙帶著一份厚禮，隨甦三來到飛魚領求見魚不智，明確表達想與逐鹿領交好的願望，獲得魚不智積極回應，承諾願在戰馬貿易上與甦雙、張世平的聯合商隊加強合作。

    甦雙心滿意足。

    甦氏很快以實際行動表明態度，甦三正式加入逐鹿領。

    成為逐鹿人之後，甦三親自帶領商隊大批人手南下，公然進入逐鹿城。他將逐鹿城設為商隊停駐點，隨後這個外來新興商隊似乎嗅到了巨大商機，開始了大手筆運作。

    螞蟻商隊以逐鹿領為根據地，憑著雄厚資金實力（逐鹿領不惜血本，拿出全部流動資金），向其他過往商隊大量購買巴郡缺少的貨物。那些外地商隊因為削減了巴郡境內行程，出貨量大受影響，突然有人願大量吃進滯銷的商品，他們大多求之不得，即便被壓價也願意承受。

    大量吃進巴郡必需物資的同時，螞蟻商隊聯絡各縣本地商家，將買進的貨物平價賣給本地商家，在巴郡物價明顯上漲的時候平價出貨，本地商家當然很願意接手。不僅如此，螞蟻商隊還表示願意收購本地積壓的商品，雖然免不了壓價，但對于當地苦無銷路的從業者來說，螞蟻商隊就是救星。

    本地小商家紛紛行動起來，收購當地物產，運到逐鹿領賣給螞蟻商隊，再從螞蟻商隊手中買進當地急需的物品，運輸全包，無需螞蟻商隊出人手。螞蟻商隊又將低價購入的當地商品，加少量利潤傾銷。

    當地商品賣不出去是因為商業活躍度降低，並非因為外部不再有需求，有人將當地商品集中在逐鹿城，他們可以方便地買到所需貨物，外地商隊對此也執肯定態度，反響熱烈。

    一進一出，兩頭有賺。

    利潤率不高，但成交量巨大，螞蟻商隊迅速在巴郡打出知名度。

    其他商家很快意識到逐鹿城蘊含的巨大商機，紛紛跟進，客觀上加快了逐鹿領成為巴郡商業集散地的進程。螞蟻商隊也憑借先發優勢，在巴郡確立了難以動搖的市場地位，一鳴驚人。

    益州商界將螞蟻商隊的崛起，稱之為“螞蟻入侵”。

    當然，這些都是後續發生的事情。

    魚不智結束江州之行，回到領地時，荀衍正等著他。

    听完荀衍帶回的消息，魚不智勃然大怒。

第550章 袁紹的圖謀（3/15）

    渤海治所，南皮。

    袁紹從議事廳離開，一路上大步流星返回居所，袁紹的衣飾整齊干淨，神情肅穆，目不斜視，不怒而威。所過之處，沿途太守府守衛軍士，無不向他送去欽佩、敬仰的目光，在很多人心目中，出身名門又激昂奮進的袁紹，是一個值得全心追隨的大英雄。

    袁紹按劍而行，沒有說話。

    渤海軍雖然缺少錢糧，大伙兒也沒有亂，因為袁紹始終那樣堅定自信。大家堅信，在袁紹帶領下，渤海太守府必將克服所有困難，前途一片光明。

    袁紹沒有亂，其他人也就安心。

    這就是袁紹的氣質，其他人想學也學不到。這份氣質，絕不僅僅因為袁紹出自汝南袁氏，更是來自他過往的活躍表現，和獨特的個人魅力。

    穩重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又由近及遠，進入居所才消失不見。

    沒有人知道，離開部下視線的袁紹，會是什麼樣子。

    幸虧他們不知道。

    如果他們當中有人能夠看到，或許會感到失望和驚訝。

    回到居所內的袁本初，那副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的昂然氣勢蕩然無存，他象是失去了氣力，倚著小幾，顯得疲憊不堪，神情也很焦躁。

    兩名侍女小心翼翼地走過來，替他脫掉衣袍，換上輕便禪服，另有侍女奉上清茶，然後低垂著頭，雙手垂在膝前，碎步退了出去。整個過程中，她們都竭力避免發出不必要的響聲，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府中每個人都知道，最近太守大人心情不太好。

    其實不是不太好，是很不好。

    袁紹在外面一直表現得沉穩有威嚴，似乎一切盡在他掌握，成竹在胸，沒有什麼可以讓他退縮，府內的人最清楚，那只是他刻意制造出來的假象。袁氏子弟、關東盟主，看似風光無限，肩上承受的壓力也非常人所能想象。

    袁紹最近過得舒心。

    韓馥對袁紹這支客軍的忌憚之意越發明顯，前幾天又派人過來，說是黑山軍作亂，冀州府庫遭黑山軍劫掠，損失慘重，不得不進一步削減供給。

    袁紹明白韓馥什麼意思，無外乎逼他解散部分軍隊。

    不解散也行，反正冀州府能給渤海太守府的東西就這麼多，未來很可能還會繼續減少，要不要保留現有軍隊規模，袁紹自己看著辦就是。

    如今王令不達關東，各路諸侯無不厲兵秣馬，準備大干一場，這個節骨眼上，袁紹怎麼可能遂了韓馥心意，主動削減好不容易招募起來的部隊？袁氏子弟、關東盟主的身份，幫助他籌集到一些軍餉，可資源並不是太多，硬著頭皮一直強撐，終究不是長遠之計。

    袁紹寄身渤海，受冀州府接濟，心里卻看不起容留他的韓馥。

    韓馥生性怯懦，缺少主見，出身跟袁紹相差甚遠，而且韓馥昔日曾是袁氏故吏，袁紹從來不認為韓馥有資格跟他平起平坐。哪怕韓馥是冀州牧，他寄居在韓馥地盤上，這份心理優勢也從未動搖。

    然而，在他看來庸碌無能的韓馥，竟然敢對他不斷進逼。

    袁紹認為自己遭受了莫大羞辱，恨不得悍然起兵推翻韓馥，取而代之，實現早就萌生過的、吞並冀州的野望。但是，冀州為天下之重資，全力動員帶甲之士可上百萬，糧草足堪支用十年，渤海軍卻歸饑疲不堪，真要打起來，袁紹半分把握都沒有。

    韓馥雖然在壓迫他的生存空間，但歸根結底是不希望自己地盤上養一只猛虎，想用這樣的方式逼猛虎自行離去，沒有一定要置袁紹死地的想法。繼續虛與委蛇，日子窘迫一點，倒也不是過不下去，可一旦開戰動起刀兵，贏了當然皆大歡喜，萬一輸掉戰爭，袁紹將失去立錐之地，甚至性命。

    實力懸殊，難有勝算。

    袁紹無奈，只得忍耐。

    繼續與韓馥周旋，還有關乎大局的考慮，袁紹需要韓馥的支持。

    天子被挾持到長安，朝堂權柄盡歸董卓掌握，關東諸侯不可能尊奉董卓號令，自行其事。關東無主，袁紹這盟主身份也因諸侯們的私心，以及他自身缺乏雄厚實力，實際上不是那麼管用，時間久了，不用董卓出兵東進，關東很可能自個先亂了陣腳。

    沒有天子，缺失大義，難以持久。

    袁紹認為只有另立天子，才能在大義上與長安抗衡！

    他的想法，得到大多數諸侯支持，其中就包括韓馥。

    漢室傳承數百年，宗親血脈很多，袁紹選中了幽州牧劉虞。劉虞是宗室重臣，政績卓著，賢名遠播，朝廷改刺史為州牧後推出的三大州牧之一，既有實力，又不缺名望，袁紹認為劉虞是最適合的天子人選。

    之所以選中劉虞，除實力和名望外，還有一些不足為外人道的原因。

    其一，劉虞為政寬仁，在幽州以懷柔政策對待當地游牧民族，與主張強硬的白馬將軍公孫瓚截然相反。劉虞是杰出的政治家，但他不擅長武事，象他這樣的人被捧為天子，與長安朝廷相爭，終究得靠關東這些實力諸侯，大家都認為，奉劉虞為天子，起碼自身利益不會遭受損失。

    袁紹也存了這樣的心思。

    他主張奉劉虞為天子，又是關東盟主，事成之後，必然得到劉虞倚重。有天子支持，袁紹可以輕而易舉地擺脫目前面臨的困境，就算不在冀州了，借口對付董卓去幽州收編劉虞的勢力，豈不美哉？

    韓馥大力支持立劉虞，想來也是看清了這一點。

    只要袁紹能離開冀州，韓馥願意舉四肢贊成。

    其二，劉虞在關東，確切地講是在河北，奉其為天子，河南的那些諸侯除非肯放棄地盤，否則不可能成為天子近臣。河北的幾個諸侯卻是不同，正所謂近水樓台先得月，韓馥和袁紹離幽州最近，公孫瓚本身就是在幽州，三大諸侯平步青雲的希望很大。

    鑒于韓馥已經是冀州牧，守著冀州便足以讓他滿足，親近天子的主觀意願未必強烈，公孫瓚又因政見不同和劉虞不睦，袁紹很可能會獨攬大權。

    換句話說，若劉虞為天子，袁紹最有希望操控朝政，成為關東的董卓！

    袁紹算盤敲得叮當響，但事情進展並不順利。

    其他諸侯也不傻，大家各懷鬼胎，袁紹想憑借立劉虞的機會一飛沖天，也有人不想成全他，明確表態反對。

    袁紹萬萬沒想到，最大反對者竟然是他同父異母的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