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韓警官 作者:卓牧閑(已完成)

 
Babcorn 2016-10-31 15:51:2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485936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7:38
240.第240章 「有爭議的命案」

     轄區發生命案,必須盡快趕回分局。

    跟「大部隊」一起坐火車太慢,打電話詢問航班信息,確認有一班客機在江城經停,立馬跟岳父岳母道歉,收拾行李連夜往首都機場趕。

    凌晨1點多抵達江城,機場派出所許副所長不在,槍不能總存放在這裡,大半夜也找不到去新庵或思崗的長途車,機場周圍又沒差不多的旅館,只有貴得要死的賓館酒店,韓博乾脆跟幾個滯留的旅客一樣,在乾淨整潔的大廳裡席地而坐,抱著行李和衣而睡。

    太吵,姿勢又不太舒服,睡不著,回想起這趟首都之行。

    親朋好友全在幫忙,岳父岳母通情達理,曉蕾對自己一往情深,甚至要為此作出巨大犧牲。甜酸苦辣全品嚐過,三年感情終於修成正果,很幸福很甜蜜,不禁露出會心的笑容,意猶未盡慢慢回味。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同樣決定浪漫的愛情能否有一個童話般的結局。

    一張機票多少錢,一個月工資才多少錢?

    別說坐飛機,坐火車坐汽車一樣不便宜。難怪許多對情侶一畢業就勞燕分飛,天各一方的戀愛成本太高,拿點工資幾乎全要花在路費和電話費上。

    從愛情想到工作,赫然發現人家上班賺錢,自己上班好像在賠錢。

    在思崗,自己工資不算低。

    相比普通職工和大多普通幹部,自己這個算不上多大的「領導」還有一些隱性福利。

    平時穿警服,衣服比別人一年能少買好幾套;一天幾頓在單位吃,只需要交一點點伙食費;手機通話費用高昂,儘管平時很注意,打長途儘可能在座機上用200卡,可是仍有許多人因為私事打進來,找不到座機回,只能接……

    總之,拿到手的是純收入,花錢地方不多。

    如果不是在良莊,如果沒遇上老盧,日子會過得很滋潤。

    然而,這個世界上沒有如果。

    入股「良莊人自己的銀行」花掉5000,外加3000三年期定期存款,一年工資沒了。

    不光入股「良莊人自己的銀行」,還在他的「淫威」下不得不入股建工集團、良糧集團,以及前段時間剛抓過人家老總和財總的良工集團。

    老爸去年給的幾萬「零花錢」,幫建築站去江城討債拿的提成,在絲織總廠和調到公安局之後的工資幾乎全砸進去了。這趟去BJ提親,花得是春節回絲河老家收的紅包和榮立二等功、三等功的獎金。

    回來時發現路費不夠,又管姐姐要了三千。

    沒錢了,怎麼會混成這樣!

    老爸在BJ開分公司,在東海和BJ連續買三套房子、一輛轎車和一輛貨車,接下來要買廠房或買地皮自己建廠房,手頭上不是不寬裕而是非常緊張,二十好幾已經當上公安分局局長了,不能再管他要錢。

    之前在錢方面從來沒危機感,該花就花從來不知道節約,現在淪落到捨不得住酒店只能睡大廳的境地,韓博意識到馬上成家了,不再是「一人吃飽全家不餓」。要算經濟賬,要精打細算過日子。

    良莊新村的房子不買了,想買也沒錢買。

    王燕一家能在小房子裡生活,自己和曉蕾為什麼不可以。再說縣裡有新房,要是曉蕾住不慣單位,就一起住在思崗,大不了跟陳猛和安小勇以前一樣開摩托車上下班。

    想著想著,實在頂不住迷迷糊糊睡著了,一直睡到被兩個民警叫醒。

    人家在這兒頂多打個盹,要麼被人接走,要麼坐飛機走,哪有這麼一睡六七小時的,人家感覺形跡可疑,要檢查身份證和機票。

    姿勢不對,下半身徹底麻木,根本站不起來,只能坐在地上掏出證件,苦笑著解釋為什麼滯留在這裡。

    大水沖了龍王廟,原來是一家人,而且是在等許副所長。

    兩位執勤民警樂了,一個攙扶一個幫著提行李,一起去所裡找許副所長,拿回暫存在這裡的槍,再三感謝了一番,坐機場大巴去市區的長途汽車站,換乘半小時一班的快客回新庵。

    101路沒開始運營,只能讓單位派車來接。

    本以為黃小河離得近,會從柳下河大橋卡口直接開皮卡過來,沒想到教導員陳興國親自迎接,讓吳永亮開越野車過來的。

    「這麼快!」

    「坐飛機的,沒坐火車。」

    陳興國拍拍吳永亮肩膀示意開車,旋即看著他略顯憔悴的面孔問:「機票呢?」

    「去BJ是私事,不是公事。我是局黨委成員兼分局局長,要以身作則。機票留下作紀念,不能拿到財務去報銷。」一夜沒睡好,又坐半天長途車,韓博真累了,說話帶著幾分有氣無力。

    來回機票要花三千多,相當於普通民警半年工資。

    想到他家有的是錢,陳興國沒再提車旅費,低聲道:「其實你用不著這麼急往回趕的,雖然是命案,但這起命案跟其它命案不同。被害人身份不明,從哪兒漂來的都不知道,又出現在兩市交界的河中央,一點頭緒沒有,根本無從查起。」

    「沒查?」

    「查,怎麼可能不查。」

    陳興國關上車窗,一五一十介紹道:「接到我們匯報,刑警大隊技術中隊連夜過來勘察現場,屍體是從河裡撈上來的,哪有什麼現場。拍了幾張照,通知殯儀館把屍體拉去冷藏。說是今天解剖,報告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出來。

    張局、石局和李大早上過來看了看,召集我、劉旭及程文明開了個小會。不管怎麼樣也是一起命案,要成立專案組,決定由你兼任組長,王解放和程文明兼任副組長,批了5萬經費,偵查工作以我們分局為主。」

    刑警大隊沒特別厲害的刑偵專家,就算有,遇到這樣的案子一樣頭疼。

    由最熟悉轄區情況的分局負責偵破,應該算一個比較合理的決定,畢竟分局有刑警中隊。

    局裡讓自己兼任這個專案組長,並不是要自己跟刑警一樣去走訪詢問、收集線索,只是以此體現局黨委對這起案件的重視。不管怎麼說自己也是局黨委成員兼分局局長,掛個名,可以做一些組織協調及後勤保障方面的工作。

    意料之中的事。

    韓博想了想,問道:「王解放到了沒有?」

    「到了,又出去了,跟程文明簡單分了下工,各帶一隊民警,他負責走訪詢問河岸兩側的商店、居民、船主,同兄弟市縣公安部門聯繫,瞭解柳下河大橋南北十五公里段近期有無女性失蹤;程文明組織民警及聯防隊員,對河岸兩側展開拉網式搜查,往南搜五公里,往北搜五公里,看能不能找到第一現場或其它線索。」

    「死者不是本地人?」

    「我們瞭解過,寧益安心裡沒底一樣瞭解過,基本可以確定死者不是我們兩個縣沿河鄉鎮的居民。」

    陳興國頓了頓,補充道:「省道車來車往,柳下河航道船來船往,鬼知道是不是異地殺人,跑我們附近來拋屍,並且屍體確實是群眾在河中央發現的,張局和石局讓我們先查,他們向市局匯報,看市局刑偵支隊會不會接手。」

    河中央發現的,也就是說案件管轄權有爭議。

    命案不是其它案件,不能「不破不立」。命案破獲率更不同於其它案件的破獲率,何況這不僅涉及到命案破獲率,同樣涉及到轄區命案發生率。

    思崗治安一直不錯,一起命案破不了就是幾個百分點!

    對於這種「有爭議」且直接影響縣局「成績單」的案件,局領導當然要據理力爭,至少要獲得上級的同情和諒解。因為這本來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遭遇的是「無妄之災」。

    領導的事領導去操心,當務之急是這個案件怎麼破。

    只要把案子破了,只要能把凶手抓捕歸案,大家日子都好過,局領導也用不著再為此「叫冤」,反而可以拍著胸脯慷慨激昂地說我們思崗縣局是負責任的,不管關不關我們的事,我們都當成一件大事對待。

    術業有專攻,韓博不認為偵辦這樣的案件,自己會比王解放和程文明兩個專業刑警更厲害。

    快到家門口,赫然發現自己風風火火趕回來其實幫不上什麼忙,使不上什麼勁兒。

    「趕這麼長時間路,回單位先休息,傍晚人全回來,吃完晚飯開案情分析會,到時候我叫你。」

    既然回來了,既然兼任專案組長,不能什麼不管,韓博沉吟道:「睡不著,回單位我打電話請教請教703的專家,水漂我們頭一次遇到,他們遇到的比較多,或許能給我們一點建議。」

    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陳興國感嘆道:「水漂不多,溺亡不少。這兩年稍好點,以前光絲河哪年不淹死幾個。有騎自行車不小心衝進河裡的,有下河游泳腿抽筋的,有家庭矛盾跳河尋死的,孩子居多,我記得的就有五六個。」

    偵破命案重要,防範意外溺亡一樣重要。

    韓博猛拍了下額頭,凝重地說:「馬上進入汛期,天氣又越來越熱,意外溺亡事件極易發生。陳所,我們必須儘早做一些防範,安排民警去良中良小和幼兒園上幾堂安全課,擬一份安全防範宣傳稿,請廣播站宣傳宣傳。

    另外組織聯防隊員摸一下底,看看我們轄區有多少沒有護欄,有多少座用樓板搭的、中間有縫隙,車輪子一陷進去就會摔跟頭的橋樑。請鎮裡全部重建不太現實,補補中間的縫,用腳手架那種鋼管在兩邊安裝簡易護欄投資不算大,做做工作,應該沒多大問題。」

    當那麼多年絲河派出所長,轄區淹死那麼多人,自己明明看到卻一直想不起來去做一些防範。

    他想到就去做,當成一件大事去做。

    這就是責任感,陳興國很慚愧,不無尷尬說:「你忙大事,這些小事交給我,回去就著手安排。」

    兩位領導談完正事,吳永亮抬頭看看後視鏡,忍不住問:「韓局,盧書記呢,他不是跟你一起去BJ的麼。」

    「他呀,他現在跟亞運會火炬差不多,進入傳遞程序了。回來前打電話問過,要在BJ玩半月,完了去北河,再去西川……良莊走出去的地方領導和部隊首長,幫他把日程排滿滿的,不把祖國大好河山看個遍,估計不會回來。」

    「這麼好?」

    「才知道啊,他朋友遍天下,出門不用帶錢的。去哪兒有飯吃,到哪兒有酒喝,出門坐轎車,玩累了住賓館酒店,日子過得不知道多逍遙。」

    陳興國突然想起一件事,不禁笑問道:「韓博,人家說他是去幫你提親的。」

    外面人知道很正常,怎麼老家的人也知道。

    韓博苦笑著問:「誰說的?」

    「馬主席考察回來了,昨天去他們集團談閉路電視監控的事,他說盧書記去BJ幫你提親,說曉蕾是首都姑娘,嫁到良莊來困難比較大、家庭阻力比較大,盧書記親自出馬,這些困難和阻力全解決了。」

    毫無疑問,他打電話跟老馬吹牛了,老良莊的幹部估計個個知道。

    韓博被搞得啼笑皆非,哭笑不得問:「是不是沒盧書記幫忙,我和曉蕾這個婚就結不成?」

    「難道不是?」

    天知道他哪天又會突然殺回來,要給他留點面子,這種事不能解釋,韓博苦笑道:「是,盧書記幫很大忙,要是沒有他,這個婚真可能結不成。」

    BJ姑娘和東海姑娘多金貴,韓家不管有多少錢,人嫁過來是「下嫁」。

    陳興國信以為真,由衷地說:「韓博,你要好好感謝盧書記,沒他幫忙,你能這麼快提副科?提不上副科,你能被任命為局黨委委員?現在又幫你去BJ做曉蕾父母工作,這麼關心,不能忘記人家。」

    「不能,當然不能,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何況盧書記對我是恩重如山。」

    陳興國此時此刻已不再是良莊公安分局教導員,而是絲河老家的長輩,微微點了下頭,又說道:「還有侯市長、丁總等老單位領導,要不是他們幫忙,你能一調入公安局就正股?」

    「全要感謝,不光要感謝他們,還要感謝陳所你,感謝顏老師。永亮一樣要感謝,在老單位對我工作非常支持,到新單位同樣如此。」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7:39
241.第241章 名不虛傳

     職務越高,責任越重。

    回到分局,命案沒顧上問,稅案和打拐案件倒先找上門。

    打擊經濟犯罪中好不容易留住的骨幹,前政保大隊政保幹事、現經濟犯罪偵查中隊中隊長田成,同一位三十多歲的縣國稅局幹部,正守著一堆材料在二樓會議室爭論。

    經偵中隊現階段主要辦理安樂市的稅案,看守所羈押那麼多安樂市涉案人員,撤出新庵民兵訓練基地之後他們一直在局裡辦公,這樣涉案企業的人找過來顯得正式一點,並且離看守所近一些。

    回來一趟很正常,畢竟這裡是思崗乃至整個南港經偵民警的「搖籃」。

    事不辯不清,理不辯不明。

    與稅務部門同志有爭論是好事,如果總一團和氣,就意味著不存在相互監督。查處經濟犯罪案件,說白了就是跟錢打交道,要是你給我面子、我給你台階,很容易出問題。

    換作平時,韓博會讓他們爭論一會兒。

    今天不行,會議室裡不光他倆,全縣最厲害的女檢察官居然也在,縣檢察院副檢察長周勝男坐在靠窗位置,翻看案件材料,若無其事的聽他們爭論。

    檢察長副處級領導,同張局一樣半路出家,調任檢察長之前不是檢察官。事實上不光檢察長,法院院長同樣沒幹過法官,從來沒親自審理過案件。

    張局剛上任時不是很懂公安工作,業務上問石局,人事上同袁政委商量,後勤財務問趙東海副局長。

    周勝男副檢察長,正科級,在檢察院扮演著石局在公安局的角色。

    業務上的事基本上全交給她,也就是說包括02.28案在內的所有稅案,接下來全要由她負責把關,審查起訴。

    她級別本來就高,又是監督公安的,韓博不能視而不見,走進來敬禮問好:「周檢好,周檢,您怎麼有空來我們分局的?」

    眼前這位去年用DNA技術偵辦疑難案件,很是露了一把臉。

    不過技術鑑定是703生物物證實驗室做的,他只是膽子比較大,想到並且敢去求人家幫忙。公安局居然搞得跟憑真本事破獲一起極具影響力的大案要案似的,請縣委縣政府領導,把全縣政法系統領導全請過去開「現場會」,想想真有那麼點譁眾取寵。

    有一點必須承認,他多少懂點法律,但也僅此而已。

    總之,對於他這個公安局乃至全縣政法系統的「新星」,周勝男總感覺有些名不符其實,總認為是縣領導和公安局領導給侯副市長面子,捧捧他,把他樹立成一個典型。

    結果春節過後沒幾天,他居然順藤摸瓜查出一起涉稅金額超過10億元的特大案件。緊接著,又揭開東華市東華縣某些主要領導玩忽職守、無視乃至縱容縣內兩百多家企業瘋狂虛開出幾十億增值稅發票的「共和國第一稅案」!

    韓打擊,這次打掉的不只是數以百計違法犯罪分子,一個市委常委和幾個縣委常委都要被他打入大牢,正科級、副科級更多。

    不是名不符其實,是表現令人刮目相看。

    侯秀峰有能力,調走了。

    他是侯秀峰器重的幹部,又憑真本事在政法和稅務系統打出了名聲,估計在思崗這個小縣城一樣呆不了幾天,何況他現在已經是公安局黨委委員,周勝男自然不會在他面前拿領導的架子。

    「韓局,我是來興師問罪的。」

    她指了指會議桌上一大疊案件材料,半開玩笑地問:「我們檢察院本來就不清閒,你又給我們整出這麼多事。光02.28案就把我們搞得焦頭爛額,還要審查起訴數百起小案。害我們天天加班,你是不是要給我一個說法?」

    「周檢,這件事您真不能怨我,更不能來找我要說法。」

    韓博跟田成二位微微點了下頭,坐下笑道:「據我所知,市領導過來開工作會議,談到02.28案交由哪個檢察院審查起訴,我們縣領導主動請纓攬下來的,並且理由非常之充分。您得去縣委找謝書記,去找政法委郭書記。」

    「你不給縣領導理由,縣領導拿什麼去攬?說到底,你是罪魁禍首。」

    「好吧,我錯了,晚上請您吃飯,給您賠罪。」

    「賠罪就不用了,先辦眼前事。田隊長,黃科長,韓局是你們專案組副組長兼法制組長,你們先請韓局審核一下,然後再來問我的意見。」

    問你意見,你要是懂這樣的案件,至於天天跟著專案組麼。

    說是「提前介入」,其實是在接受培訓,是來做接案準備的。

    田成對這個總挑公安局刺兒的副檢察長沒什麼好感,翻出一疊材料苦笑道:「韓局,這個案子比較繞頭,我感覺幾個涉案人很冤,不應該上綱上線。吳科長認為有相關法規支持,應該嚴厲查處。」

    「韓局,我們辦理的是特大案件,有相關法規我們就得執行啊,如果不要他們補稅,萬一以後複查案卷,這個責任誰負?再說,我們跟他們一不沾親,二不帶故,沒必要給他們擔風險對吧?」

    「補稅,這是國稅部門的職權範圍。」

    「其中一個人涉嫌『讓他人為自己虛開』且數額巨大,有些情況必須搞清楚,不能就這麼移交給新庵國稅局。」

    周勝男似笑非笑,看樣子這個案子比較棘手。

    韓博乾脆坐到二人對面,笑問道:「說說吧,怎麼回事。」

    轄區剛發現一具命案屍體,隔壁打拐中隊剛才好像又來了一個兄弟省份的同行。

    領導很忙,田成不想耽誤他太多時間,簡明扼要說:「這案子比較繞頭,其實就是三家企業,名字太長,我就用張三、李四、王五來代替。張三賣了兩台大設備給李四,簽訂合同,價款100萬,票開了,貨給了。但是,這李四可能是有意的,也可能確實資金周轉不開,只支付定金10萬元,收到票貨,沒下文了。

    張三肯定不干,生意人打的就是個算盤珠子,講究成本和收益,捨不得花錢請律師,不願意去法院打官司。其實就算打贏官司,執行也不知道要拖到猴年馬月。

    他很聰明,不知道從哪知道的消息,王五欠李四錢,正好王五貨張三也是需要的。於是,張三找王五也上演了一出支付定金20萬,拿150萬元貨不給錢的戲碼。當然,這中間過程錯綜複雜,沒我說的這麼簡單。」

    「三角債,有點意思。」

    田成同樣感覺很好笑,連忙道:「總之,張三、李四、王五最後就簽了個三方債權互免協議,大意就是三方把債免掉,差價補上。張三欠王五130萬,李四欠張三90萬,王五欠李四140萬。三方互免債務130萬,同時張三直接支付給李四40萬,王五支付給李四10萬。」

    韓博盤算了一下,不禁笑道:「聽著是挺繞,其實就是把債互相免了,多退少補。」

    「現在的問題是,張三從王五購進的貨,但是卻是付款給了李四40萬,所支付款項的單位(張三),和開具抵扣憑證的銷貨單位(王五)不一致,這40萬貨款涉及的增值稅得進項轉出。」

    三方的合同協議、筆錄,購貨單子、出貨單子、銀行轉賬單子、會計憑證,一應俱全。要說證據,肯定是夠充分了,事實也清楚,但是給不給進項轉出呢?

    這不歸專案組管,可是一移交出去新庵國稅局絕對要補證人家稅款,因為有相關法規支持。

    專案組把事情說清楚,來個「變相定性」,就能避免其中一方損失。雖然有些「多管閒事」,但從這件事本身能看出專案組民警在偵辦此類案件上的業務水平。

    在此之前,虛開增值稅發票案件大多是國稅和檢察院管。正在查處的東華稅案,依然是國稅部門為主,公安只是配合。

    02.28專案組,包括江省聲勢浩大的打擊虛開增值稅發票犯罪專項行動,某種意義上代表著公安開始行使對此類案件的管轄權。這個管轄權能不能真正歸你,要看你專不專業,有沒有與之相應的業務能力。

    這個業務能力不只是「偵」,一樣包括「辦」。

    可以說這不是一個案子,而是一個面子。

    韓博回想了一下《國家稅務總局關於加強增值稅徵收管理若干問題的通知》,也就是黃科長所說的相關規定,沉吟道:「這案子吧,我是這麼看的,這企業他要是不付款給別人,直接作應付賬款,他就能增值稅抵扣。現在他主動付款,反而抵扣不了,是不是太不公平?

    這個企業的付款和銷售方不一致,完全是正常經營原因造成的。從法律上來說,三方抵款協議是為清償債權債務關係而簽訂的,此項行為符合國家相關規定。」

    韓博笑看著周勝男,接著道:「國稅發192號文件,立法的根本目的是防止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在這起所謂的案件中,三個企業整個過程業務真實發生,並未偷稅漏稅,增值稅鏈條並未間斷,我認為進項稅額應該予以抵扣。」

    之前只知道有「理」卻沒有「據」,田成茅塞頓開,咧嘴笑道:「我就按您剛才說的擬一份函,連同其中一家『讓他人為自己虛開』的材料交給新庵國稅局,請他們該補征的補征,建議他們該給人家抵扣的就給人家抵扣。」

    「可以。」

    法規有問題,他從立法精神上去「解釋」。

    他不是懂一點法律,他是吃透這方面的法律法規,這樣的人不應該呆在公安局,應該來檢察院或者去法院當法官。

    周勝男暗讚了一個,抱著再考考他的心理,翻出一份材料笑道:「韓局,你再看看這個。」

    這個案件更簡單。

    一個傢伙想偷稅漏稅,讓劉宗海、葉兆亮虛開60多萬增值稅發票,又擔心發票有問題,居然去稅務部門請人家鑑別真偽,結果稅務人員尚未鑑別出真偽,專案組民警找上了門。

    無獨有偶的是,一向開真票的劉葉二犯,當時正好沒真票,於是給他開的是假增值稅發票。

    問題來了。

    經偵民警認為這肯定是讓他人為自己開具與實際經營情況不符的增值稅專用發票,定性虛開,應該以涉嫌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罪由公安部門查處。

    配合專案組工作的國稅局同志認為,不應當以虛開增值稅發票查處,而應當以發票管理辦法三十九條第二款「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是私自印製、偽造的發票而受讓」進行處罰。

    並且有相關法規支持,法規中明確將虛開增值稅發票罪中的「發票」,界定為增值稅專用發票或用於騙取出口退稅、抵扣稅款的其他發票。根據文義解釋這裡的「發票」僅指真發票,不應包括偽造的假髮票。

    執法人員連法律法規都沒吃透怎麼去執法?

    韓博暗嘆了一口氣,苦笑道:「開真票是虛開,開假票就不是虛開,哪有這樣的道理。他讓他人為自己虛開證據確鑿,且有用來抵扣稅款的故意,怎麼能不處罰?」

    思崗政法系統人不少,真正精通法律的卻不多。

    周勝男興致越來越濃,接二連三翻出一堆稅案中的「疑難案件」。

    考我?

    打擊經濟犯罪,我從良莊這個不起眼的小鎮一直打到東華那個虛開增值稅發票的老窩。我帶出來的經偵民警,這段時間足跡遍及全國幾十個省市自治區。接下來全會被委以重任,成為全南港乃至全省經偵戰線的骨幹。

    為打擊經濟犯罪,我做過多少功課。

    徒弟那麼厲害,我這個師傅能差到哪兒去?

    其它方面不如你,經濟犯罪方面你考不倒我,韓博感覺很是好笑,接過材料一份一份給出自己的意見。

    有理有據,許多法律法規條款倒背如流。

    周勝男徹底服了,由衷地笑道:「韓局,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這方面你是專家,受益匪淺,我應該請你吃飯。」

    ………………………………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7:39
242.第242章 虛心求教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樂乎。

    不管是窮朋友還是富朋友,只要是朋友就要熱情接待。

    打發走周勝男和田成二人,韓博快步走進打拐中隊指導員辦公室,緊握著一位黝黑大漢的手,一臉歉意說:「洪大,歡迎歡迎。剛才不好意思,我們縣檢察院來了一位領導,要向領導匯報工作,讓您久等了。」

    「就這麼找上門,不好意思的應該是我。韓局,沒想到你這麼年輕,王指導員一樣年輕,你們真是年輕有為啊。」

    思崗縣公安局打拐中隊打掉「大半個」郝力團夥,解救出來遣返回去十幾名婦女,協助其他派出所遣返走五十多名。

    縣局政治處整材料上報,市局評功評獎,中隊榮立集體二等功,包括自己在內的中隊民警不是個人二等功就是個人三等功。

    新庵縣局看著眼紅,據說正在著手打拐。

    可是跟人家一比,之前所做的一切實在算不上什麼,立功受獎就是一個笑話。

    眼前這位姓洪,叫洪峰強,三十六七歲,佤族同胞,南雲省一個佤族自治縣的刑警副大隊長。

    據省廳打拐辦朱主任在電話裡介紹,他過去五六年先後多次前往省外,踏遍祖國的山山水水,歷盡艱辛萬苦,破獲拐賣兒童婦女案件79起,打掉拐賣犯罪團夥9個,解救出被拐婦女兒童106名,讓近百個破碎的家庭破鏡重圓!

    思崗縣局經費緊張,西南少數民族地區經濟落後,公安經費更緊張。

    他出省執行解救任務,經常一個人行動,「千里走單騎」,單槍匹馬把被拐婦女解救出來帶回老家。被譽為「佤族打拐雄鷹」、「佤族婦女兒童的守護神」。

    打拐圈的前輩,真正的打拐英雄。

    韓博和王燕一樣激動,掏出香菸,不無尷尬地笑道:「洪大,我們確實比較年輕,但『有為』真談不上。您能來我們良莊分局,能來我們打拐中隊,我們非常高興。需要我們提供哪方面協助,您儘管開口,只要我們能做到的絕不推辭。」

    「洪大,我沒跟您開玩笑吧,我們韓局不會讓您失望的。」

    陳猛仍在專案上,打拐工作一時半會顧不上。朱主任一走,王小芸自然不會在此多呆,回看守所繼續幹原來的工作。

    王燕是打拐中隊現階段唯一的民警,同行找上門自然由她負責接待。

    一個姑娘被拐到這兒來了,洪峰強顧不上客氣,從包裡取出一封信,用帶著西南口音的普通話凝重地說:「韓局,這是我縣被拐女孩求好心人幫助寫的求救信,收買她的人擔心她逃,用鐵鏈子鎖著,經常虐待,看地圖離這不遠,我就直奔你們這兒了。」

    張化市三台縣,從中國地圖上看是不遠,兩市還有一個鄉鎮交界。不過三台是張化最北邊的一個縣,從良莊過去至少130公里。

    朱主任不知道分局轄區發現一具命案屍體,想讓分局幫幫忙,安排幾個民警送洪副大隊長去解救。因為他這次同樣孤身一人,且人生地不熟。

    關鍵打拐中隊的編制和人員沒落實沒到位,現在又要偵辦一起難度很大的命案,幾十個聯防隊員全在柳下河兩岸地毯式搜查,能壓上去的民警全壓上去了,哪有人協助他去解救。

    死人重要,活人更重要。

    韓博權衡了一番,順手抓起電話座機,飛快撥通老寧的手機。

    「韓局,你回來了?」

    「剛到單位,寧局,長話短說,有件事我想請你幫幫忙。」

    昨晚那件事純屬運氣,躲你來不及呢,怎麼可能傻乎乎給你幫忙,別到時候一不小心把自己「幫進去」。

    寧益安脫口而出道:「韓局,我們朋友歸朋友,合作歸合作,公私要分明。屍體漂到東岸,就應該歸你們管。要是漂到西岸,我寧益安責無旁貸,不會跟你們教導員一樣叫苦叫難。」

    這老狐狸,居然有臉說這些。

    韓博氣得牙癢癢,帶著幾分嘲諷地問:「寧局,我們教導員跟你叫苦叫難了?」

    「這倒沒有,但肯定有這個意思。我正忙著打拐,民兵訓練基地現在成了臨時安置被拐婦女的地方,指揮部也在那邊。小高一個人忙不過來,我要去看看,有什麼事回頭再說。」

    「等等,寧局,你先別急,我不是跟你說水漂的事。」

    「不是水漂?」

    「不是,是打拐。」

    「打拐,你們的拐不是打完了麼。」老寧生怕被拖下水,將信將疑。

    韓博將洪副大隊長的事一五一十介紹了一遍,強調道:「這是朱主任要求協助的,我們分局民警全在外面走訪詢問,全在河邊搜尋線索。要詢問的人那麼多,要搜尋的範圍那麼大,三五天估計搞不完。你們一樣有打拐中隊,所以想請你幫幫忙。」

    「協助解救,你早說呀。」

    露臉的事老寧不想錯過,一下子來興趣,興高采烈說:「你讓洪大稍等一下,我馬上到,我跟小高一起去。對了,這既然是朱主任交代的,也就是省廳下達的任務,省廳牌照的桑塔納是不是借我們用兩天。」

    請你幫個忙,你還要借輛車出去狐假虎威。

    韓博真不知道該怎麼形容這個損友,苦笑道:「沒問題,不過我們現在用車緊張,你得送一輛車來換。」

    「換,一樣桑塔納,我們是新的,主要為工作方便,不然真捨不得。」

    ……

    對洪峰強而言只要有同行幫忙就行,不管是哪個縣公安局的打拐中隊。救人如救火,感謝了一番,老寧和高亞麗一到,就跟著他們走了。

    兩件大事辦完,剩下最後一件也是最棘手的大事。

    王解放和程文明沒回來,現在打電話問一樣問不出什麼,只能坐在刑警中隊辦公室裡打開電腦,先看看昨晚拍攝的照片。

    很瘆人,一張一張堅持看完,打電話諮詢703的專家。

    在東海「進修」那幾天嘴很甜,不懂就請教,給人家留下不錯的印象,人家很願意幫忙,讓一位「閱屍無數」的資深法醫解答。

    「人的呼吸運動停止後,由於人體的密度大約和水的相當,所以屍體最先是沉入水底的。隨著屍體逐漸產生腐敗,體內會產生越來越多的腐敗氣體,充滿腐敗氣體之後就像一個人形氣球,屍體會逐漸地浮出水面。」

    「由於腐敗氣體先是在頭面部及有空隙的胸腹部產生,最後才發展到下肢。所以,水中屍體浮出水面的順序都是先上體後下體。只有當腐敗氣體充滿整具屍體時,腳才開始逐漸上浮。最後,全屍才浮露於水面,而呈現出仰臥位或俯臥位。」

    「因此,凡是全身都已經漂浮在水面上的屍體,體內肯定已經高度腐敗了。到這個階段,大量腐敗氣體充斥在屍體中。這些腐敗的氣體把屍體『吹』成一個人形大皮球,這個『人形大皮球』足以使一個身材瘦小的人變成一個大肥胖子,足以使一副五官秀美的面孔變成一副雙目怒瞪、口唇外翻、肥頭大耳、面目猙獰可怕的大鬼頭。」

    專家的描述與照片別無二致,真是術業有專攻。

    韓博再次調出照片,專家接著道:「男性的骨盆均較小,臀部肌肉不發達。胸廓較寬廣,胸肌較發達,這使得其身體的重心偏於身軀前方。所以,男屍在水中常呈俯臥位。而女性的骨盆均較大,臀部也較發達,因此其身體的重心偏於身軀的後方。所以,女屍在水中常呈仰臥位……」

    「錢主任,我想請教一下,從下沉到上浮大概需要多長時間?」

    「這個綜合因素很多,甚至有不漂的,比如死水還是活水,又比如水質。一般的話6個小時左右,現在天氣不熱,8至12個小時一樣有可能。但從你描述的情況看,死亡時間絕對超過一星期。」

    韓博若有所思地說:「錢主任,發現屍體的是一條交通河,一條過往船隻較多的內河航道。按照您的分析,屍體應該在三五天前就已浮上水面,河上船來船往,屍體不可能直到昨晚才被發現。」

    「交通河,活水,船來船往,小韓同志,我認為凶手在拋屍時應該採取過一些防止屍體浮上來的措施,比如綁幾塊石頭,又比如用袋子裝進去,再往袋子裡放一些磚頭之類的東西。」

    專家想了想,接著道:「如果是這樣,凶手極可能認識死者,不太可能是流竄作案,因為他不想屍體被發現,不想因此被懷疑上。當然,這只是分析,不能排除其它可能。」

    「謝謝錢主任,您真幫了我大忙,真學到不少東西。」

    「一點淺見,算不上幫忙。還有,死者衣物好好檢查一下,看有沒有血跡。要是有,可以送給周主任再幫你們做個鑑定,或許有凶手留下的。」

    「可是已經在水裡泡好幾天了。」

    「泡幾天沒關係,幾要殘留幾萬分之一,周主任他們一樣能檢驗出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7:39
243.第243章 偵查部署

     夜幕降臨,去柳下河兩岸執行任務的民警和聯防隊員陸續回單位。

    從早上6點半一直搞到下午6點多,一個個累得筋疲力盡。跟打過一場大仗,剛從前線撤下來似的,坐在食堂裡誰也不想動。

    西岸緊鄰省道,在西岸執行地毯式搜尋線索任務的同志好一些。

    三人一組,一組負責五百米。詢問柳下河沿岸的住戶、碼頭和船主,聯防隊員仔細搜尋線索,搞完之後對講機一喊,警車立馬開過來送他們去前面。

    東岸沒公路,只有一條六七米高、三米多寬的土質大堤,路面坑坑窪窪,騎自行車都要小心,一個不慎便會衝下西側河灘或東側的溝渠。

    一些地方雜草叢生,一些地方被大堤內有責任田的農民清理出來種油菜或大豆之類的農作物,更多地方長滿蘆竹(一種沒竹子堅韌、比蘆葦粗的植物)。前幾天又下過幾場春雨,地面泥濘不堪,能夠想像到搜尋工作多麼艱難。

    「韓局,回來了。」

    「韓局,曉蕾姑娘什麼時候嫁過來,我們什麼時候有喜酒喝?」

    老良莊派出所的聯防隊員跟領導混熟了,不像從丁湖李莊永陽派出所及刑警四中隊並過來的聯防隊員或治安員那麼拘束,韓博一走進食堂,老康和老顧等「元老」紛紛打招呼。

    少了幾張年輕的面孔,去年老盧安置過來的幾個退伍兵不出意外全辭職了。

    據說他們幾個打算自主創業,跟夏志勇一樣搞客運。以正在建設中的良莊長途汽車站為「基地」,買大客車,跑市際乃至省際長途。

    鎮裡非常支持,幫他們找交通局申請良莊至江城、良莊至東海和良莊至南港的客運路線。建議他們找親戚朋友擔保,去「良莊人自己的銀行」貸款買車。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鎮裡支持,分局一樣支持,韓博裝著沒發現少了幾個人一般,掏出香菸笑道:「感謝各位關心,中午剛回來。至於喜酒,少不了你們的。」

    「什麼時候,韓局,結婚這麼大事,總得先定個日子吧。」

    「打算元旦辦,我情況你們知道的,要先去BJ請,再去江城擺幾桌,然後回來請親朋好友和你們這些單位同事。估計一樣要分兩次,絲河老家一次,良莊一次。」

    「韓局,這麼說你要結好幾次婚,當好幾次新郎!」

    老康話音剛落,眾人一陣哄笑。

    韓博回頭看看剛進來的王解放,拍拍手,招呼道:「同志們,不開玩笑了。大家跑一整天,明天要繼續跑,非常幸苦,洗手吃飯,吃完飯用車送大家回家,明天一早再安排車去接。」

    命案,死人了,太晦氣。

    局長從BJ定親回來,確定元旦結婚,這是一件喜事,大傢伙很有默契的不談案子。

    聯防隊中幾個會開車的生力軍不干了,會開車的民警沒幾個。

    吃完飯,王解放、程文明、吳永亮、小顏,包括韓博在內,一人開一輛車,把幸苦了一天的聯防隊員挨個送回家。

    回到單位,大廳多了一個人。

    曾經的老部下兼搭檔高長興,正站在接警台前跟教導員說話。

    「韓局!」

    「長興,什麼時候來的,有沒有吃飯?」

    「吃了,吃過飯來的。吉主任說分局缺人,命令我立即移交工作過來報到。」

    緊急抽調進專案組,參與偵破命案只是一個藉口。人先來報到,等打拐中隊的人員編制下來,順水推舟轉正。

    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到這一天,高長興激動不已,喜形於色。

    陳興國同樣心知肚明,若無其事笑道:「韓局,局裡晚上下調令,有人來有人走。長興抽調到我們分局加強專案組力量,黃小河調經偵中隊,副中隊長,協助田成工作。」

    黃小河調經偵中隊是去BJ前安排的,韓博不覺得意外,探頭看看交警隊辦公室:「小河走了,交警隊只剩楊隊一個人,局裡有沒有說準備調誰過來?」

    「我問過,局裡警力緊張,暫時抽不出人手,吉主任讓我們招聘兩個治安員,保證柳下河大橋卡口24小時有人執勤。」

    打擊經濟犯罪「打沒」十幾個正式民警,一個蘿蔔一個坑,調動手續一天沒辦完一天不能進人。警校畢業生再過三個月才分配,軍轉幹部要到下半年。

    警力本來就緊張,現在更緊張,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

    局裡有局裡的難處,韓博微微點點頭,轉身道:「長興,你來的正好,王大、程隊、邱指,我們抓緊時間開會,開完會早點休息。這根硬骨頭有得啃,要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

    「是。」

    「教導員。」

    王解放做事有板有眼,非常穩重;程文明油腔滑調,破案卻有幾把刷子;高長興雖然編制一直沒解決,但在局裡幹那麼多年,尤其在刑警隊時也是敢打敢拚的角色。

    再加上比他們三個更出色的「韓打擊」,思崗縣公安局最能幹的年輕民警全集中在這兒,陳興國不想湊這個熱鬧,順手拿起接警台上的電話笑道:「韓局,我就不上去了,我打電話問問寧益安,洪大那邊怎麼樣。」

    「也行。」

    辦案要緊,走進會議室直接坐下,無需客套,直入主題。

    王解放第一個匯報,翻開筆記本,簡明扼要說:「今天上午,局領導命令成立4.19專案組之後,我跟程隊簡單進行了一下分工,我負責請新庵等兄弟市縣公安局協查,負責柳下河西岸的走訪詢問及搜尋工作。

    截止下午5點,兄弟公安部門,主要是柳下河沿線鄉鎮派出所,基本上全有了反饋。他們轄區近期沒婦女失蹤,至少沒去他們那兒報案。

    走訪詢問暫時沒什麼進展,西岸主要是大小碼頭,水泥預製品廠、砂石堆場、木材廠和幾個小造船廠。白天有人,晚上沒什麼人,今天一共走訪詢問400多人,沒問到有價值的線索。」

    剛上專案,對情況不熟悉。高長興翻開筆記本,認認真真的記錄起來。

    韓博同樣掏出筆記本,示意王解放繼續說。

    「河堤搜查發現幾個疑點,不過有些可以排除,有些根本無法查證。沒開發的河灘跟東岸一樣要麼種菜,要麼雜草叢生,要麼長滿蘆竹。有許多人喜歡釣魚,或乾脆下小籠網,留下許多腳印和其它痕跡……」

    「程隊,到你了。」

    程文明一反之前嘻嘻哈哈的樣子,很認真地說:「東岸河灘墳地多,大橋南北5公里內沒一個住戶,離河堤最近的居民區至少三百米,走訪詢問沒任何收穫。搜尋情況與王大在西岸差不多,釣魚下網的痕跡不少,血跡沒發現。就算有,前幾天下過雨,也被泥水給沖沒了。」

    這些前期工作跟大海撈針差不多,極可能是無用功,但不能不去做。

    韓博想了想,抬頭問:「技術中隊有沒有消息。」

    王解放從高長興手中接過香菸,苦笑道:「韓局,你去年從703帶回來的現場勘察規範沒能用上,被害人死亡時間較長,屍體重度腐敗,手腳皮膚已呈手套狀脫落。腐爛了,泡爛了,指甲里根本刮不出什麼。」

    「屍檢呢,今天有沒有解剖?」

    「本來打算今天安排法醫小許解剖的,小許從來沒解剖過腐敗如此嚴重的屍體,心裡沒底,不知道剖開之後裡面是什麼樣。局裡正在與市局刑偵支隊協調,打算請刑偵支隊安排一位經驗豐富的法醫過來解剖。」

    王解放點上香菸,補充道:「不過有一點他可以確認,死者左腹部三個口子為銳器傷,絕對不是一般溺亡。」

    面目全非,身份不明,這個案子怎麼查?

    昨晚下河撈屍體,搞一身屍臭,直到現在嗓子眼裡仍難受,程文明一肚子鬱悶,老毛病又犯了,冷不丁爆出句:「我一眼都能看出來,這用得著他說麼!」

    老法醫退休,新來的法醫不敢解剖這樣的屍體。想請人民醫院的外科醫生幫忙,結果人一看照片,見屍體腐敗成那樣,嫌臭,給多少錢都不干。

    一個縣公安局,竟然連最基本的屍檢都做不了,想想是夠丟人的。王解放摸摸鼻子,跟沒聽見一般什麼沒說。

    一點頭緒沒有,同志們情緒焦躁,很正常。

    韓博合上筆記本,故作輕鬆笑道:「剛才是總結一天的工作,接下來暢所欲言,談談各自對這起案件的看法,然後一起分析分析,看能不能確定幾個方向。王大,還是你先來。」

    「韓局,我感覺這具屍體很蹊蹺。」

    王解放猛吸了一口煙,抽絲剝繭地分析道:「小許說水中屍體形成腐敗巨人觀,死亡時間應該有7至10天。現在天氣不算熱,屍體沉下去到浮上來,最多十幾個小時。柳下河是重要航道,船來船往,兩邊有那麼多人釣魚,如果早浮上來不可能直到昨晚才被發現,這是其一。

    其二,以前我們柳下河地區沒小龍蝦這個物種,這幾年越來越多。今天在河邊搜尋,一個老頭用一塊豬下水,繩子拴著扔到河裡,過三五分鐘一提,幾隻甚至十幾隻小龍蝦夾著豬下水不放,把豬下水當食物。

    而程隊撈上來的屍體雖高度腐敗,體表卻相對完好。在水裡泡那麼久,小龍蝦為什麼不吃,黑魚不一樣是肉食魚類麼,這解釋不通啊。難道凶手先把屍體泡在其它地方,直到昨天晚上才扔進柳下河?」

    「怎麼可能!」

    程文明冷哼一聲,斜看著他說:「我撈的時候摸一把掉一塊爛皮,要是凶手昨天或前天把屍體轉移到這兒,屍體早不成樣子。」

    王解放不僅沒跟他計較,反而順著他的話茬說:「所以只有一種可能,凶手採取過防止屍體上浮的措施,結果人算不如天算,出了什麼意外。或當時比較匆忙,措施不夠完善,屍體在幾天後浮上來了。」

    行家一開口,便知有沒有。

    韓博暗讚一個,托著下巴,緊盯著對面牆上的轄區地圖笑道:「如果真是這樣,對我們接下來的偵破不是什麼壞事。因為確定上浮時間,相當於圈定拋屍範圍。現在不是汛期,也沒刮颱風,河水流速就這麼快,屍體不管是從南往北漂的,還是從北往南漂的都漂不出多遠。」

    「韓局說得對,我們可以考慮縮小縱向摸排範圍,往東往西擴大橫向摸排範圍,及時調整部署,或許能有一點收穫。」

    「不能把雞蛋放在一個籃子裡。」

    韓博起身走到地圖前,指了指南北兩個船閘:「現在我們無法確認凶手在拋屍時有沒有採取過防止屍體上浮的措施,把柳下河水抽乾,看看河底有沒有裝屍體的編織袋或拴屍體的繩索不現實。並且就算可確認凶手採取過措施,一樣存在一些偶然因素。

    比如原來拋在江南,一條船在江南拋錨的,恰好勾住裝屍體的編織袋,船裝完貨或卸完貨啟航,經過幾道船閘,橫渡長江,把編織袋稀里糊塗拖入柳下河,然後又因為偶然因素掉入河底。」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這種情況聽上去不可思議,事實上完全有可能發生。

    在柳下河航行及拋錨的船隻太多,柳下鎮是重要碼頭,最忙的時候船靠不了岸,在河裡並排著一艘挨著一艘,船底下勾住個什麼東西再正常不過。

    韓博頓了頓,接著道:「不管基於哪方面考慮,我們都要搞清楚近期有多少船隻從柳下河大橋下過往。航行區間在兩道船閘內的,要安排專人負責搞清楚。航程較長必須過船閘的,兩個船閘管理所應該有交費記錄。

    此外,航道沿線的交通管理部門和水上派出所,應該有各自轄區內貨運船隻的登記資料,大船一樣有牌照麼。總而言之,我們不是要縮小範圍,而是要擴大範圍,把網灑大一點才能有收穫。」

    河上的事,整天在河上跑的人清楚。

    王解放點點頭,自言自語說:「水漂案件,水上派出所不能置身事外,讓他們參與,把幾條小汽艇調過來,沿河走訪詢問。」

    「就這麼定,我給張局打電話。」

    韓博笑了笑,回到位置上說:「分工不要作大調整,王大,你依然負責西岸;程隊仍負責東岸;長興,你來得正好,你負責水上。南雲省來了一位同行,為打拐的事。經偵中隊一樣有不少事,我離不開,我坐鎮分局。」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7:39
244.第244章 問題嚴重

     偵破刑事案件,尤其命案偵破是一件很專業的事,所以公安廳設刑偵總隊、市局設刑偵支隊、縣局設刑偵大隊。

    指出一個大概方向就行,專業的事讓專業的人去做。如果大事小事全要過問,那就是外行指揮內行。

    原來兩條線,現在加上一條線。明天怎麼順著這三條線查,人員怎麼調配,由三個負責具體偵辦的人慢慢研究。

    走出會議室,教導員辦公室門關著。下樓一看,陳興國果然坐在接警台裡學習怎麼用筆記本電腦。

    同志們累一整天,明天仍要繼續,轄區治安不能因此受影響。

    張曉翔副局長去永陽警務室,劉旭副局長去李莊,指揮中心主任在丁湖。法制隊長小徐和交警隊長楊萬勇在柳下河大橋卡口。老殷守在「西部大開發」工地,思良公路西段有許多工程機械和堆積如山的建築材料,決不能發生失竊,老殷一步不能離。

    非常時期,他這個教導員一樣要值班。

    「會開完了。」

    「開完了,他們在研究明天的部署,」韓博走進接警台,俯身問:「洪大那邊怎麼樣,人有沒有解救出來?」

    陳興國放下鼠標,回頭苦笑道:「晚了一步,收買女孩的傢伙腦子有點問題。發現買來的媳婦不聽話,好好說不行,打又不管用,整天要在家盯著,地裡活顧不上,出去打工更不用想,害他什麼都幹不了。一氣之下,居然把女孩轉賣掉了。」

    「轉賣?」

    「所以說他腦子有問題。」

    陳興國站起身揉揉腰,接著道:「小高說三台縣公安局倒是挺幫忙,安排民警一起去解救,準備做相應的善後工作。結果因為事先沒摸摸情況,不光撲了個空,而且打草驚蛇,讓第二個收買女孩的傢伙,帶著女孩在親戚掩護下跑了。

    好在第二個收買的人一樣是農民,沒出過遠門,應該跑不遠。三台縣公安局領導比較重視,安排民警在汽車站布控,在主要路口設卡,洪大、寧益安和小高正在三台縣局同志協助下做其親屬工作。」

    朱主任一定協調過,又是開省廳牌照警車去的,對方當然要重視。已經布下天羅地網,一個收買被拐婦女的農民帶著一大活人,他能跑哪兒去?

    韓博點點頭,沒再問,順手拿起電話,撥通張局的手機。

    當陳興國面匯報完大概情況,只聽見張局在電話那頭問:「小韓,這個沒頭沒腦的案子,你是怎麼看怎麼想的。」

    「從已掌握的情況看,凶手在拋屍時極可能採取過防止屍體上浮的措施。換言之,第一拋屍現場應該在柳下河大橋南北四五公里內。我們這邊的自然環境您是知道的,柳下河東岸根本沒像樣的路,只有一條防汛堤。

    柳下河大橋有治安卡口,柳南橋、團結橋和柳中橋附近有我們的二級警務室,並且走訪詢問確實沒發現可疑人員,凶手從我們這邊拋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要麼從柳下拋的,要麼從船上拋的,只有這兩種可能。」

    韓博和陳興國對視了一眼,繼續說道:「我個人的想法很簡單,把該做的工作做完,該查的全去查一下,能查出蛛絲馬跡最好,實在查不出來沒辦法。分局轄區這麼大,工作那麼多,不可能把寶貴警力全壓這上面,何況壓上去也沒用。」

    這起命案與其它命案不同。

    如果被害人是轄區居民,案子一時半會兒破不了,被害人親屬會找乃至會鬧。要是影響惡劣到一定程度,要是搞得人心惶惶,縣領導會責令公安侷限期破案。

    水漂的無名屍就不一樣了,沒人找沒人鬧。何況屍體是在河中央發現的,案件管轄權「有爭議」。

    有偵破條件當然要破,不具備偵破條件誰來也沒用,張局認同得意部下的想法,沉吟道:「盡人事,聽天命。先查幾天,實在查不出什麼就收兵。」

    ……

    夜深人靜,不摁免提一樣聽得清清楚楚。

    張局態度明確,分局不存在破案壓力,陳興國終於松下口氣。

    韓博掛斷電話,回頭苦笑道:「從調入公安系統到現在,一共辦理三起大案。一起塵埃落定,就剩收尾。一起主犯仍逍遙法外,一起極可能成為懸案。破獲率33%,就是33分,及格線都沒達到。」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

    陳興國拍拍他胳膊,循循善誘說:「這跟學習不一樣,不是只要用功就能考出好成績的。破案有時候靠運氣,運氣沒到,你想盡辦法也沒用。就像張局說的,盡人事聽天命,把該做的工作全做一遍,我們至少問心無愧。」

    「只能這麼自己哄自己了。」

    韓博不無自嘲的笑了笑,抬頭看看掛鐘上的時間,從接警台抽屜裡取出7號車鑰匙:「陳所,我去傳達室叫上老米一起出去轉轉。聯防隊員全在休息,許多警務室沒人,後方空虛,不巡一圈不放心。」

    其他基層派出所從來沒巡邏這回事,一樣沒良莊分局這麼多警務室。

    換作以前,陳興國絕對會認為有些小題大做。但現在不是以前,現在是分局教導員,想把分局建成模範基層所隊,轄區決不能再出亂子。

    「去吧,早去早回。」本想建議吳永亮開車,可小夥子明天一樣要參加行動,陳興國話到嘴邊又收了回去。

    叫上米金龍,打開警燈,緩緩開出分局大院,先去集市轉一圈。

    巡邏,不需要開多快,在丁字路口刻意停了停。

    警務室變成派出所,派出所又變成分局,「外來和尚」越來越多,米金龍地位一落千丈,靠在副駕駛座椅上唉聲嘆氣說:「韓局,老王轉正了。」

    「轉正,這可是好事,回頭讓他請客。」

    「就轉了個正,工作不怎麼樣,安排他去食堂幫忙,跟校工一樣給教師和學生做飯。」

    教不了學,當不上總務主任,良小能怎麼安排?

    其實工作崗位不重要,重要是身份變成了公辦教師,變成了國家幹部,退休待遇跟職工完全不一樣,比職工都幹不上的民辦教師強更多。

    韓博知道他心裡不是滋味兒,岔開話題問:「老米,轄區情況怎麼樣,老百姓對我們的看法有沒有點改觀?」

    這是正事!

    他整天在外面忙,許多事顧不上問。就算問,一些人也不會跟他說實話。

    米金龍立馬坐直身體,抓著扶手道:「薛紅星老婆賣保險,她認識幾個人,她能賣給誰?薛紅星不光自己幫她賣,還讓永陽警務室的幾個聯防隊員幫著賣。打著分局的幌子,跟收上繳似的,挨家挨戶推銷,我小舅子說群眾很反感。」

    賣保險無所謂,保險公司是國家的,老百姓買保險至少有個保障,關鍵你不能打著良莊公安分局幌子變相強賣。

    撤並之後對丁湖李莊永陽三個派出所的老同志一直很客氣,嚴格管理也是在循序漸進推進。

    之前沒提醒那是「不教而誅」,關鍵我提醒了,給你們打過預防針。陳維光和陳興國兩任教導員三天兩頭組織學習,法制隊小徐不斷重申紀律。

    韓博不想放任他繼續幹這種有損公安民警形象的事,一邊權衡著怎麼處理比較合適,一邊不動聲色問:「除此之外呢?」

    「潘天奎好像在跟人合夥做什麼生意,跟他借,跟你借,在外面借了很多錢。我去過幾次李莊警務室,只見過他一次。跟甩手掌櫃差不多,把事全扔給聯防隊員。」

    米金龍非常清楚身邊這位是什麼樣的人,根本不擔心「告密」會不會被人知道,將他知道的民警和聯防隊員存在的問題一股腦說完。

    隊伍存在的問題比想像中更嚴重,看來不能再循序漸進。

    韓博暗暗決定明天找個時間跟陳興國研究一下該怎麼治理整頓,放緩車速在鎮政府門口掉頭。汽車大燈在一個門面前一掃而過,赫然發現前面多了一個店,招聘上寫著「北河水餃」四個大字。

    「餃子店,剛開的?」

    「韓局,這個,這個老闆娘你認識。」

    米金龍反應過來,苦笑著解釋道:「顧新貴媳婦開的,她老家不種水稻不養蠶,我們這邊的活兒不太會幹,想做點小生意,就開了這個店。畢竟有兩個孩子,不能全靠老顧老兩口。」

    把人丈夫抓回來開公捕大會,人帶著倆孩子千里迢迢追過來尋夫。

    明明秉公執法,可心裡卻有那麼點不是滋味兒,韓博撓撓頭,輕描淡寫問:「顧新貴判了沒有?」

    「判了,他媳婦不知道受誰指點,帶倆孩子去被捅傷的人家磕頭作揖,人看她們母子可憐,寫了一份諒解書,對判決多少起到一點影響,有期徒刑八年,沒上訴。」

    「輕判。」

    「盧書記好像也做過工作。」

    「怎麼哪兒都有他!」

    「他那人就這樣,狠得時候比誰都狠,好的時候比誰得好。」

    米金龍回頭看看陰影裡的小店,一臉壞笑著說:「餃子店生意不錯,老良莊人全知道她從北河追過來找顧新貴,願意等顧新貴坐完牢的事。看她可憐,照顧她生意。有些人來其實不是為吃餃子,只是想看看她到底長什麼樣。

    早上生意最好,中午也不錯,一個人忙不過來,公公婆婆過來幫著洗碗打雜,一天賺兩三百,集市賣早點的就她最賺錢,快頂上富嫂了。人看見她就想起顧新貴,想起顧新貴就聊起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7:39
245.第245章 狠不狠看要打擊的對象

     作為分局局長,不能不熟悉自己的轄區。

    先去「西部大開發」工地轉轉,同在柳下河大橋西邊十字路口等生意的夏志勇聊聊,然後在老米指引下抄小路去永陽,從南邊兜一圈兜回李莊,再沿思良公路經丁湖返回良莊。

    一路上沒發現什麼警情,但巡和不巡是完全不一樣的。

    大半夜,涼風瑟瑟,四處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一輛警車開著警燈,在幾個人口比較多、群眾住得相對集中的大村附近轉轉,能給睡得比較晚或走夜路的人帶來一點安全感,能對潛在的犯罪分子起到一定震懾作用。

    「韓局韓局,我陳興國,聽到請回答。」

    巡到丁良交界,正盤問完兩個大半夜騎摩托車的小青年,對講機裡傳來教導員的聲音。

    中繼台的信號覆蓋範圍就那麼大,教導員顯然不知道7號車巡邏到了哪兒,先用對講機喊一下,能喊到正常通話,喊不到就打手機。

    手機通話費用太高,能省則省。

    韓博將兩個小青年的駕駛員行駛證交給米金龍,從車裡取出對講機回道:「陳所陳所,我韓博,有什麼事請講。」

    能喊到,離丁湖應該不遠。

    陳興國低頭看看電話記錄,舉著手台說:「丁湖六組村民江如海說他家電視機收到黃色錄像信號,聲音和圖像清晰,內容不堪入目。他兒子十幾歲,哪能看這些,忍無可忍,撥打110報警。」

    以前電視頻道少,只能收幾個台,星期二下午更是一個台沒有。信號不強,要裝室外天線,圖像和聲音不清晰,要把天線轉來轉去。

    現在頻道多了,省市縣全有電視台,有的電視台搞好幾套節目。

    良莊丁湖位於兩市交界,既能收到南港市及南港幾個區縣的電視信號,也能收到安樂市及安樂幾個區縣電視台信號。一些縣級電視台不負責任,一到大半夜就放香港乃至國外錄像,也不管有沒有黃色鏡頭。

    這種事不是第一次發生,公安管天管地,難道能管看不見、摸不著的電視信號?

    兩個小青年閒著沒事幹,晚上跑思崗剛開的溜冰場玩了一圈。

    身份證沒帶,駕駛證行駛證有,一個身上有幾十塊錢,一個身上有一百多,在丁湖電氣開關廠上班,有正當職業,神色從容,堪稱坦然,沒什麼可疑。

    韓博示意老米讓他們走,舉起對講機苦笑著問:「陳所,他有沒有說哪個電視台?」

    「不是電視台,電視台有台標,他家收到的沒有。圖像上一會兒顯示『快進』,一會兒顯示『慢放』,一會兒顯示『換碟』,肯定是影碟機。估計附近有人在家放黃色光盤,影碟機的信號比較強,被他家收到了。」

    電視台管不到,這個必須管。

    韓博樂了,笑問道:「影碟機不是家家有的,他應該有線索吧?」

    「我打電話問了,他沒聽說過附近誰家有影碟機,他兒子也不知道。」

    「那應該是誰家剛買的,或者是借的。這個不難查,讓他別聲張,我們回丁湖叫上常主任去他家周圍轉轉,看誰家在放電視就知道。」

    「好的,你們去我就不叫其他人了。」

    結束通話,關掉警燈,趕到丁湖警務室,臨時過來值班的分局指揮中心主任常海濤已鎖好門在外面等。

    丁湖鎮變成了丁湖村,曾經很熱鬧的鎮區變得冷冷清清,尤其深夜顯得格外蕭條。

    三人驅車來到丁湖六組居民區,這邊民房建得相對集中,從南至北沿一條小河而居,一共兩排,中間是一條磚頭路,跟一條長龍似的有好幾百戶。

    前面有一座小橋,開不過去。

    韓博把車停在路邊一個打穀場上,用手機撥通陳興國提供的報警人家庭電話:「江如海,我們到了,你別出來,把樓上燈打開,讓我們知道哪個是你家就行。」

    黃色錄像絕對是周圍鄰居家放的,不能讓他繼續放影響到孩子,同樣不能因此反目成仇。

    抬頭不見低頭見,江如海不想得罪鄰居,急忙道:「好的好的,我來開。公安同志,我家沒砌院牆,很好認。」

    「行,開完就沒你事,我們會為你保密的。」

    「謝謝,謝謝公安同志。」

    跟以前晚上出來聽牆根兒抓賭差不多,米金龍感覺有些好笑,他路最熟,一馬當先走在前面。

    居民區,養狗的人家不少。

    一路走來,大狗小狗叫喚個不停,過橋往前走了大約四十米,一棟二樓東房亮著燈、門口沒砌圍牆的二層小樓出現在眼前。

    江如海家果然很好認,放黃色光盤的應該在附近。

    三人放緩腳步,借助依稀的星光繼續往前走,一家一家仔細觀察,最後把注意力集中在一棟剛建的二層樓上。

    二樓西房雖然有窗簾,但擋住不電視屏幕一會兒明一會暗的光線。明明在放電視,夜深人靜卻聽不見聲音,絕對有問題。

    「韓局,怎麼辦?」在樓上,還有一堵不算高的院牆,常海濤沒了主意。

    換作以前,放黃色錄像是一件性質很嚴重的治安案件,「嚴打」期間能當作刑事案件辦。

    現在時代變了,人-體-攝影雜誌當街賣,性-教育電影光明正大放,帶有淫-穢內容的非法音像製品滿大街,打完一批又冒出一批,根本無法杜絕。

    人在自己家放自己看,如果沒叫別人一起看,沒收錢,沒未成年人,只是無意中傳播,實在算不上多大事。

    翻牆,衝進去,這樣不好,何況不能百分之百確認就是他家。

    韓博權衡一番,低聲道:「再轉轉,搞清楚之後再過來叫門。」

    「行。」

    跟做賊一般來來回回轉好圈,反覆確認只有這一家在放電視,韓博不想再浪費時間,嘭嘭嘭敲起大門。

    裡面人嚇一跳,急忙關掉電視,拉開窗戶問:「誰啊?」

    剛在前面悄悄打電話問過報警人,韓博知道他名字,抬頭道:「楊信軍,我是良莊公安分局民警韓博,找你瞭解點情況。大晚上的,別把鄰居吵醒,快下來開門。」

    韓博,韓打擊!

    人的名,樹的影,楊信軍嚇出一身冷汗,不敢下來。

    他父母不明所以,外面有人叫門當然要出來看看,老實巴交的農民,看見公安頓時嚇懵了,立馬開門。

    「老楊,老嫂子,別緊張,沒多大事,我們巡邏巡到這兒,隨便進來看看。」常海濤認識他們,慢聲慢語安撫起來。

    韓博跟二老微微笑了笑,四處看看,找到樓梯在什麼位置,帶著米金龍快步走上二樓。

    小夥子春節剛結婚,大紅喜字仍貼在新房的門上。

    楊信軍穿好衣服,魂不守舍的走出房間,忐忑不安問:「韓所長,我昨天才從江城回來。你,你們找我瞭解什麼情況?我什麼不知道,我什麼沒幹。」

    大半夜砸門,把這一家子嚇得不輕。

    再說人小別勝新婚,打擾人家的好事真不太好,韓博指著房間笑問道:「新娘子在裡面?」

    「她,她天天呆在家裡,她能有什麼事?」

    「她沒事,你有事!」

    韓博臉色一正,緊盯著他雙眼道:「楊信軍,三更半夜,我們不可能無緣無故找上門。把影碟機搬出來,剛才放的光盤拿出來,別非讓我們進去嚇著她。」

    影碟機剛買,剛才放什麼樓下都不知道,公安怎麼會知道的?

    韓打擊親自找上門,影碟機和光盤就在裡面,楊信軍不敢心存僥倖,只能老老實實回房間把影碟機搬出來,把幾張黃色光盤放在桌上。

    「就這幾張?」

    「就這幾張,沒了,真沒了。」

    「在哪兒買的?」

    「江城,在工地邊上買的,三十塊錢一張。」

    韓博低頭看了看,一邊做記錄,一邊問:「影碟機呢?」

    楊信軍老老實實交代道:「工地附近一個舊貨市場買的,不過影碟機是新的,有包裝盒,有說明書。」

    「花多少錢?」

    「一千六。」

    牌子是「飛利浦」,不過一看就知道是組裝的雜牌機,是不是超強糾錯不知道,信號倒是挺強。

    這邊播放,四五十米外的黑白電視都能收到信號。

    韓博認認真真做完筆錄,讓他在上面簽字摁手印,示意他坐下,語重心長說:「楊信軍,購買播放黃色光盤肯定是不對的,按《治安管理處罰條例》我們公安機關有權處罰你。並且你買的這台影碟機屬於假冒偽劣產品,機子有問題,你一放,左鄰右舍全能收到信號,也就是說你的行為已經涉嫌傳播。

    念你是初犯,而且是無意中傳播的,給你一個機會,只批評教育,只沒收這幾張光盤,不進行其它處罰。希望你引以為戒,以後不要買更不能放這樣的光盤。你結婚了,不是沒結婚、沒成家對什麼都好奇的未成年人,看這些有什麼意思,你說是不是?」

    「韓打擊」沒傳說中那麼可怕,挺好說話的麼。

    本以為會被重罰的楊信軍終於松下口氣,連忙起身道:「謝謝韓所長,謝謝韓所長高抬貴手。你說得對,看這些沒意思,我保證不買,保證不再放。」

    「記住你自己的話,就這樣了,回去安撫安撫新娘子。」

    ……

    批評教育,沒收光盤。

    折騰大半夜居然是這麼個結果,油錢都沒能「賺」回來,老米越想越好笑,回分局的路上,忍不住笑問道:「韓局,你的心怎麼越來越軟。」

    「老米,聽你這話的意思,我以前心是不是特別狠?」

    「韓打擊,心不狠能叫韓打擊?」

    「狠不狠看要打擊的對象。」

    「這倒是,楊信軍這個小夥子其實不錯,在工程隊做水暖,吃苦耐勞。他父母剛才在樓下說,那棟樓房就是他打工賺錢蓋的。無心之舉,對社會沒什麼危害。」

    說到這些,老米不禁回頭問:「韓局,顧新貴的事對你刺激是不是挺大?」

    「開什麼玩笑,我秉公執法,我能受什麼刺激。」

    韓博拍拍方向盤,哈哈笑道:「不過這件事想想是挺憋屈的,居然成了良莊版的『新白娘子傳奇』。一個應該受到法律制裁的囚犯成了『許仙』,他那個外地媳婦成了『白娘子』,我這個秉公執法的公安民警在群眾心目中竟然成了『法海』。是非顛倒,黑白不清,簡直滑天下之大稽。」

    一個踏踏實實做事、清清白白做人的好警察,老百姓卻不理解。

    老米輕嘆了一口氣,總結道:「韓局,我認為之所以會變成現在這樣,主要是打擊收繭販子,打擊買媳婦和幫著看媳婦的,得罪的人太多,造成的影響太大。」

    「幹這一行哪有不得罪人的,我問心無愧。」

    +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7:40
246.第246章 「多管閒事」

     公安機關是准軍事化管理的政府部門,局長的命令就是軍令。

    軍令如山,一刻不能延誤。

    早上6點37分,前丁湖派出所長、現水上派出所長老唐,組織民警駕駛兩條裝有警燈、刷有公安字樣的小汽艇,從蜿蜒曲折的內河航道,經團結村三組閘口進入柳下河,提前23分鐘抵達柳下河大橋下的臨時碼頭。

    從現在開始他正式加入「4.19」專案組,兼任專案組副組長,不過接下來該做什麼,要聽編制尚未解決的高長興指揮。

    分局民警、聯防隊員、治安員再次傾巢而出,家裡只剩下韓博、教導員陳興國、打拐中隊指導員王燕及刑警中隊指導員邱光輝。

    「韓局,你看看行不行?」

    邱光輝不是不參加行動,是有其它工作,拿來一份王燕剛幫他打印出來的認屍啟事請局長過目。

    要登報的!

    關鍵老百姓誰看報紙,誰又有閒錢去訂報紙?並且這樣的啟事不會刊登在顯目位置,不會刊登在發行量大的報紙上。

    韓博對把認屍啟事登在連刊號也沒有,一週只發行一次,發行量實在少得可憐的《思崗報》上,到底管不管用實在沒什麼信心。

    不過這與單位遺失營業執照、司機丟失駕駛證必須登報掛失一樣,屬必不可少的程序,刊登一下比不刊登好。

    接過一看,很簡潔。

    抬頭:《認屍啟事》

    內容:1997年4月19日晚,柳下河南港市思崗縣良莊鎮段(安樂市新庵縣柳下鎮段)河面發現一具無名屍體,死者係女性,年齡18歲至30歲之間,體態較瘦,身高一米六三,長發,上身穿黃色衣服,左耳垂下有一顆痣。

    請廣大群眾積極提供從4月1日開始與家人、親友、單位失去聯繫,並與死者年齡體貌相仿的情況或線索,知情者請速與邱警官聯繫。

    落款「思崗縣公安局良莊分局刑警中隊」,聯繫人邱光輝,電話留了兩個,一個刑警隊辦公室座機號碼,一個是分局報警電話。

    沒配照片,太嚇人,刊登出去會把讀者嚇壞的,報社也不一定讓登。

    韓博想了想,放下啟事說:「邱指,不光我們思崗要登,新庵一樣要登。最好複印幾百張,在新庵、柳下、梁灣、柳北及我們良莊等周邊地區人流量較大的地方張貼。把網灑大一點,看能不能搞清其身份。」

    「是,我今天不干別的,就干這個。」

    「去吧,路上開慢點。」

    打發走邱光輝,陳興國敲門走進辦公室,正站起身準備去茶几邊跟他談隊伍整頓的事,手機突然響了。

    老寧打來的,掛斷用座機回,很正常的一個舉動居然招來一頓鄙夷。

    「你現在是局黨委委員兼分局局長,一個月手機費能有多少,局裡不報分局難道不能報?掛掉回,能省幾個錢?把手機當BP機用,也不怕人笑話!」

    兩個月前你不一樣把手機當BP機用麼,有點錢就「囂張」起來了,真有那麼點「小人得志」。

    韓博跟陳興國做了個鬼臉,裝出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說:「寧局,你城東分局財大氣粗,我們怎麼能跟你們比?本來就挺緊張的,又攤上一起命案,這兩天是花錢如流水,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能省當然要省。」

    命案,花點經費無所謂,關鍵能不能破。

    面目全非的無名屍,不知道從哪兒漂來的,一點頭緒沒有,這種案子怎麼破?

    寧益安很慶幸屍體被人一竹篙撥到柳下河東岸,非常清楚「鄰居」現在日子不好過,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立馬岔開話題:「韓局,不開玩笑了,說正事。折騰一夜,在我們強大的政治攻勢下,第二個收買被拐女孩的嫌犯,十分鐘前在親屬規勸下投案自首,女孩安全解救出來了,小高和三台縣局的同志剛送她去三台縣人民醫院做檢查。

    按照相關規定,收買被拐婦女的案件應由拐入地公安部門立案偵查,女孩檢查完身體要帶回公安局做筆錄,洪大也要審問第一個收買女孩的嫌犯和介紹別人收買的涉案人員,把這邊材料整好回去抓他們老家的人販子。」

    一波三折,總算把人解救出來了。

    這是一個好消息,韓博笑道:「這麼說你們今天不一定回得來。」

    「爭取下午回來,洪大正在忙,他委託我跟你說一聲。對了,我剛跟朱主任打電話匯報過,朱主任很高興。」

    言外之意很清楚,我匯報過了,你不用再匯報,生怕別人搶功。

    韓博徹底服了,掛斷電話笑罵道:「新庵縣裡沒好人,從范局到老寧,一個比一個會挖牆腳,挖牆腳挖上癮,看樣子朱主任下次過來可以把辦公室搬柳下去。」

    局長好不容易把省廳打拐辦主任「調」過來,居然被他們給「挖」走了。

    再加上前晚的事,陳興國一提到他們就來氣,不禁苦笑道:「李鬼變成了李逵,他們有正牌打拐中隊,有專業打拐民警,正在搞聲勢浩大的打拐專項行動,真是打得早不如打得巧。」

    作為局黨委成員兼分局局長,當然要想方設法幹出點成績,當然要儘可能避免一些「麻煩」。老寧想出打拐的風頭也好,前晚推諉的事也罷,全是很正常的行為。

    抬頭不見低頭見,相互之間需要合作的時候更多,何況現在正在合作偵辦02.28案,不能因為這點事橫眉冷對。

    「打總比不打好。」

    韓博若無其事的笑了笑,坐到茶几邊,說起隊伍存在的問題。

    有民警利用職務之便賣保險,有民警無心工作在外與人合夥做生意,有民警生活作風不檢點與一個有夫之婦鬼混,有一個聯防隊員吃拿卡要敗壞分局形象,還有一個聯防隊員居然跟一幫假和尚混一塊給人家做佛事。

    無一例外全是原丁湖李莊及永陽派出所的人,老良莊派出所管理嚴格不存在這些情況。

    聯防隊員統一管理,今天在這兒執勤,明天去那兒上崗。丁湖李莊永陽的事他全知道很正常,畢竟老良莊派出所的同志是靠得住的。

    陳興國沉吟道:「保險當然不能再讓他賣,回頭找他談談,再找保險公司談談,把打著分局幌子賣出去的保險全退掉,我親自登門挨家退錢道歉。不過這只能治標不能治本,薛紅星家庭確實比較困難,他父親去年病逝,看病花不少錢。女兒上高中,馬上考大學。妻子單位倒閉了,失業在家沒收入,外面欠一屁股債,這日子怎麼過?」

    四十多歲的普通民警,晉陞無望,處不處分對他真無所謂,也不可能因為賣保險開除公職。

    歸根結底還是工資待遇低,上有老下有小,老婆又失業了,一個月500多工資夠幹什麼。

    韓博暗嘆了一口氣,抬頭道:「西邊正在建那麼多廠房,等會兒我去找找張鎮長,看能不能幫他愛人找份正式工作。」

    「只能這樣了。」

    陳興國點點頭,接著道:「潘天奎問題比較嚴重,借那麼多錢跟人合夥做生意,且不說已經影響到工作,萬一賠了怎麼辦。他正在外面走訪詢問,現在找他談不合適,等專案組把該查的查完,找他好好談。

    給他三個選擇,要麼把生意停了,跟合夥人把賬算清楚,把借的錢全還掉,留在分局踏踏實實幹;要麼辭職下海,一心一意去做生意,去賺大錢;要麼自己想辦法調走,以後不管發生什麼事與我們分局無關。」

    薑是老的辣,這麼處理比較合適。

    韓博合上筆記本,苦笑問道:「孫一亭呢,據我所知,他跟李莊供銷社那個女的鬼混不是一天兩天,他老婆去所裡鬧過,在李莊盡人皆知。」

    現在提倡婚姻自由,結婚離婚、離婚再結婚的人多了去了,同樣不能因為這種事開除他的公職、扒他警服,何況分局也無權這麼處理。

    陳興國想了想,淡淡地說:「給他兩個選擇,要麼快刀斬亂麻,盡快解決這破事。不管離了跟那個女的重新組建家庭,還是跟那個女的一刀兩斷同老婆好好過日子;要麼調走,別給我們分局丟人現眼。」

    「可以,就這麼辦。」

    商量完如何處理隊伍中存在的問題,二人驅車來到鎮政府。

    陳興國來再正常不過,他是鎮黨委委員,經常參加鎮黨委會和黨政工作會議。如果張曉翔來也很正常,因為張曉翔一直在協助鎮裡工作。

    以前三天兩頭來,現在極少露面的韓博親自登門,焦漢東倍感意外,熱情招呼二人進來坐。

    「小韓,裝閉路電視監控是好事,關鍵要用錢地方太多,鎮裡資金太緊張,能擠出十萬實屬不易,因為這個開三次黨委會,這些情況老陳很清楚。」

    吞併周邊三個鄉鎮,接手三個爛攤子,又在大興土木搞良莊工業園。

    良莊已經從無債一身輕的鄉鎮,變成了全縣外債最多的鄉鎮。如果把良莊工業園投資開發公司搞基礎設施建設的貸款算上,良莊欠外債近一個億!

    未來兩三年,鎮裡要勒緊褲袋過日子。

    作為鎮黨委書記,他有他的難處,而且非常難。

    韓博跟陳興國對視了一眼,笑道:「焦書記,我不是為安裝閉路電視監控來的,不是來管您化緣的,有一個情況我感覺有必要向您匯報。」

    「什麼情況。」

    「各村馬上要撤並,我們在工作中發現有不少村幹部,為當選撤並之後的大村村幹部正在搞串聯,正在挨家挨戶拉選票。剛開始只是拉近乎說好話,漸漸發展到送菸酒,一家一條煙兩瓶酒,這不是賄選麼?」

    韓博從包裡取出一份早上準備的材料,憂心忡忡說:「撤並之後的村委會總共那幾個位置,有人當選自然有人落選。錢花掉了卻沒選上,心裡不平衡,絕對會舉報。照理說這些事不歸我們公安管,但您對我一直很關心,我們教導員又是鎮黨委委員,我們想來想去還是感覺應該向您匯報一下。」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7:40
247.第247章 柳暗花明(求訂閱,求打賞)

     村委會直選出現賄選不是什麼新鮮事,從媒體的報導上看,全國不分地區,村莊不分大小,賄選都不同程度存在。

    賄選方式多種多樣,有實物,有金錢。

    實物從洗衣粉、菸酒到糧食,金錢從一元到上千元不等。

    前段時間媒體報導,西部某省一個人均收入不足千元的山村,為當選村主任,一個參選人竟花費30多萬賄賂村民,每個選民200元。

    這個問題或多或少普遍存在,這個問題也很敏感、很嚴重,一旦進入選舉程序,一旦出現韓博所說的那種情況,鎮黨委書記、鎮長、鎮人大主席和分管民政的副鎮長一個跑不掉,全要承擔責任。

    包村幹部沒責任心,要不是韓博和陳興國提醒,後果不堪設想。焦漢東不敢當兒戲,立即拿起電話通知鎮黨委成員開黨委會,緊急研究對策。

    不是鎮黨委成員,自然沒必要參加。

    陳興國雖然是鎮黨委成員,不過在鎮黨委班子中屬於「可有可無」的角色,並且分局現在正在偵辦一起命案,請了個假,一樣沒參加。

    回到分局,陳興國跳下車說:「要是在絲河,這種事我才不會管呢!」

    一朝天子一朝臣,一個領導一個想法。

    「人走政歇」,政策沒有延續性的例子太多。前任調走,前任上馬的工程或項目隨之下馬,變成爛尾工程或爛尾項目。

    韓博不想已透支老良莊人未來5至10年財力的「西部大開發」無疾而終,苦笑道:「我一樣不想管,關鍵良莊正處於非常時期。幾個鄉鎮合併,欠下一屁股債,搞工業園區又砸那麼多錢。穩定壓倒一切,鎮黨委班子不能出問題,焦書記、陳鎮長和張鎮長等主要鎮領導不能被調整。」

    陳興國走進大廳,舉手跟王燕打了個招呼,一邊上樓一邊說:「我們遇上一水漂,日子不好過。焦書記攤上這事,日子一樣不好過。這次直選不同於以前,四五個村合併成一個村,這個村的村民不熟悉、不認識、不瞭解另一個村的候選人。

    以前知根知底,可以幫理不幫親。現在對大多候選人一無所知,當然幫親不幫理,當然要選熟悉的。原來人口多的村候選人沾光,人口少的村候選人吃虧。有能力的不一定能選上,只能搞歪門邪道。一個盯一個,你搞我也搞,哪有什麼公平可言。」

    「確實棘手。」

    韓博掏出鑰匙打開辦公室門,讓開身體笑道:「不過不能因為賄選就貶低農民,就否定村委會直選的進步性。有人認為農民素質低、文化低、喜歡貪圖一點小利才導致賄選,認為農民沒行駛民主權力的能力,對村委會直選乃至整個村民自治制度持否定態度。

    事實上恰恰相反,正因為村民的選票起了實際作用,具有現實價值,含金量高了,能夠影響選舉結果,才有了賄選的出現。這是整個社會進步的體現,是民主政治的『副產品』,不能因噎廢食。」

    到底是大學生,對問題的看法與別人都不一樣。

    陳興國坐下道:「關鍵這個『副產品』很麻煩,搞不好有人要因此下台。韓博,要是盧書記在,他會怎麼辦?」

    「盧書記在,盧書記在不會出現這些問題。」

    韓博想了想,忍俊不禁笑道:「他跟焦書記、陳鎮長不一樣,別看一身行頭很時髦很光鮮,其實骨子裡還是一個泥腿子幹部。他對農村、農民和農業太瞭解,村委會選舉直接關係鎮黨委鎮政府今後下達的任務能不能貫徹落實,會把直選當成與『西部大開發』同等重要的工作。

    他會跟組織部長一樣先下村挨個『考察』,看哪些候選人比較有能力,比較有威信,比較聽話,比較清廉。然後想方設法貫徹落實他的意圖,保證這些候選人當選。」

    老盧當土皇帝,搞獨立王國,搞一言堂,果然不是空穴來風。

    陳興國忍不住笑問道:「他怎麼保證他選中的候選人當選?」

    「辦法多的是,候選人大多是原來的村幹部。查查有沒有問題,要是有,立馬取消其參選資格。要是抓不到人家的把柄,就去做工作,隨便找個單位把人家忽悠過去,讓人家放棄參選,比如塞進治安聯防隊。」

    難怪老盧在老良莊「威信」那麼高,難怪老良莊鄉的各項工作好做,原來各村幹部全他提拔的,必須聽他的話,只能聽他的話。

    正不知道該怎麼評價那個在老良莊「一言九鼎」近十年的老書記,樓下傳來一陣吵雜聲。

    法制科小徐回來了,坐前段時間配給分局的昌河警車回來的。

    地方編民警小顏和老康等三個聯防隊員,從車上押下一男一女兩個嫌犯,陳興國心中一熱,暗想是不是4.19案的凶手。

    二人走下樓,小徐正在下命令。

    「小顏,把男的帶到訊問室。王姐,她說要上廁所,幫幫忙,跟她一起去。老康,你在外面幫盯著。」

    男的三十多歲,衣著整齊,神態比較從容,有那麼點緊張,但不是很害怕。

    女的二十七八歲,衣著光鮮,甩開王燕抓住她胳膊的手,氣呼呼說:「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沒犯法,不會跑,不用你看!」

    看樣子不太像殺人凶手,韓博低聲問:「徐隊,什麼情況,怎麼回事?」

    「韓局,教導員,我正準備匯報。」

    「走,進去說。」

    當著嫌犯匯報不合適,小徐反應過來,急忙跟兩位領導走進交警隊辦公室。

    「高隊和唐所按計畫乘汽艇沿河巡察,在勝利三組閘口也就是省道收費站附近河段發現一艘回收廢舊物資的船。高隊帶人登船詢問,發現船艙裡有至少價值3000元的新電纜,有六輛自行車,其中兩輛幾乎是新的。」

    小徐從包裡取出幾張用「拍立得」相機在現場拍攝的照片,苦笑道:「柳下河航道位於兩市交界,到底歸誰管說不清。加之我們縣局的水上派出所設在思崗,新庵縣局的水上派出所一樣設在縣裡,導致特業管理在柳下河這兒出現一個大漏洞。」

    韓博接過照片問:「涉嫌銷贓窩贓?」

    「我給小單打過電話,他幫我問了問,新庵開發區前段時間剛架設的一條電纜被人剪了。同一個型號,同一個品牌,長度算下來差不多,基本可斷定是贓物。」

    摟草打兔子,沒查到凶手線索,竟然逮到一銷贓的。

    空歡喜一場,韓博放下照片問:「他們的船呢?」

    「暫扣了,唐所安排人開到柳下河大橋下。我回來時跟楊隊打過招呼,他會幫我們盯著。」

    小徐翻開筆記本,繼續匯報導:「這兩個涉嫌銷贓的嫌犯是一對夫妻,男的叫孟進,女的叫姜海霞,全是張化市清水縣人。船民,一年十二個月有十一個月生活在船上。高隊簡單審過,他們承認電纜和自行車是他們收的,記得上船銷贓人的樣子……」

    一個盜竊團夥,其中一個傢伙體貌特徵明顯,甚至知道他姓什麼叫什麼。

    近百號人在柳下河沿線走訪詢問、地毯式搜尋及巡察,小徐馬上要回「前線」執行原來的任務,人手太緊張。

    陳興國起身道:「韓局,你要坐鎮指揮,哪兒都不能去。我叫上老殷、老常和小顏他們一起押孟進去新庵認人抓人。」

    大白天丁湖和西邊工地不會有什麼事,抽調老殷和老常走一趟應該沒什麼問題,韓博同意道:「行,我給新庵喬局打電話,請他安排幾個人協助。」

    查跟查是完全不一樣的。

    送走去新庵抓小偷的同志,正準備去審剛上完廁所的女嫌犯,高長興傳來消息,在對講機裡激動不已喊:「韓局韓局,我高長興,聽到請回答!」

    連呼號都顧不上用,絕對好消息。

    韓博衝進接警服務台,抓起手台道:「長興長興,我韓博,有什麼事請講。」

    「報告韓局,我們正在新庵縣柳北鄉東風閘口附近河段,盤查船號為東州港河牛173號貨船。船主及船工反映,4月20日上午9點半左右,他們在張化河段遇到一條老鄉的貨船,船號為東州港河牛349。

    349船主跟他們說4月19日下午5點半左右,在柳下砂石場碼頭附近河段,見到過一具樣子很恐怖的浮屍。經常在長江下游及兩側內河航道跑,他們不是第一次遇到水漂,怕麻煩,沒報警。

    跑船的人比較迷信,感覺遇到這種事很晦氣,擔心帶來霉運。349號船主及船工當晚沒買到鞭炮,第二天一早停船上岸準備買鞭炮放放,也就是在那兒遇到173號船主及船工的。」

    這就對了,一具屍體漂在河中央,柳下河航道又船來船往,怎麼可能沒第二個人看到。

    韓博想了想,分析道:「下午5點半左右在沙石場附近河面,我們分局接到報警是晚上8點37分,8點55左右抵達現場,當時屍體在堆煤場碼頭南約70米,也就是說3個多少小時,往南漂了不足兩公里。

    河水流速不快,當天下午及當晚風力不大,風速不快。5點半之前容易被發現……也就是說基本可斷定屍體是從北往南漂的,再結合屍體相對完好等情況,我們基本可判定拋屍地點在柳下砂石場南北兩三公里河段!」

    這是一個重大發現,高長興激動得無以加復,笑道:「韓局,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只要能縮小拋屍範圍,我們就能集中力量針對性摸排,就能查到蛛絲馬跡。」

    「好,太好了。我先審你們剛抓獲的銷贓嫌犯,你立即與王大和程隊通報這個情況,你們一起研究研究,看怎麼調整部署,看接下來該怎麼查。」

    …………………………

    PS:不是專職的,前兩天比較忙,更新時間不正常,只能保證一天兩更。終於忙完了,從今天開始恢復三更。

    訂閱正在直線下降,成績有些慘淡,懇請各位在外站看的書友,前來起-點訂閱支持。你們的支持是牧閒碼字的動力,拜託了,謝謝。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7:40
248.第248章 大案小案

     大案要偵辦,小案一樣要偵辦。

    結束通話,韓博回到訊問室親自審姜海霞,親自做筆錄。

    廢舊物資回收點是銷贓的主要渠道,公安將其納入特種行業,治安部門對他們嚴格管理,刑偵部門把廢舊物資回收業作為「陣地控制」的重點之一。

    要辦理特種經營許可證,要嚴格遵守「出售人無身份證明的禁收」,「物品無來源證明的禁收」,「電纜、井蓋等《廢舊金屬收購業禁收物品圖錄》中列舉的專用器材禁收」的「三禁收」措施。

    這對年輕的夫婦居然鑽柳下河位於兩市交界無人管的空子,在柳下河思崗(新庵)河段、在兩縣公安眼皮底下整整無證經營五年。

    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押二人上岸、暫扣二人的船時,高長興讓他們把貴重物品帶上。光現金就一萬三千六百多,存摺裡的存款高達七萬四。據姜海霞剛剛交代,她們在老家還蓋有一棟三層小樓。

    收廢品能賺錢,但也不可能這麼賺錢。

    這裡是思崗最普通的幾個鄉鎮,對岸經濟稍好一些,也只是江北地區的一個小縣城,撿破爛的都很少,哪有那麼多廢品。

    能夠想像到,她們過去五年,不知道在思崗和新庵一帶,收購、窩藏、銷售過多少贓物。

    「公安同志,一不偷二不搶,你們憑什麼抓我?」

    「老家總發大水,地裡沒收成,只有出來討生活。人家背口袋子、捧個碗,挨家討飯,回老家再管村裡鄉里要扶貧款。我們辛辛苦苦做點小生意,自己養活自己,不給政府添麻煩,怎麼就犯法了!」

    ……

    姜海霞情緒激動,振振有詞。

    終究是做生意的,叫冤叫屈歸叫冤叫屈,並沒有跟一些婦女一樣撒潑,更沒有胡攪蠻纏的舉動。

    法盲,徹頭徹尾的法盲,直到現在仍認為自己沒錯。

    韓博敲敲桌子,嚴肅地說:「姜海霞,對於違反廢舊物資收購規定的經營者,我們公安機關要依法處理。構成犯罪的,要追究刑事責任!」

    「什麼責任?」她將信將疑,雙腿微微顫抖,看樣子有那麼點害怕了。

    她不光是法盲,一樣是文盲。

    沒上過學,不認識字,拿法律條文給她看沒用。

    韓博只能耐心解釋道:「《刑法》第一百七十二條規定,犯窩藏、銷售贓物罪的,要處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可以並處或單處罰金。什麼是窩藏、銷售贓物罪,就是以收購廢品為名大量收購贓物的行為,就是低價購進贓物、高價賣出贓物的行為。

    你別裝糊塗說什麼不知道那是贓物,誰會把嶄新的自行車當廢鐵賣,誰又會把好好的電纜當廢銅賣?我們的民警正在你船上仔細檢查,剛才又從艙裡翻出幾十根沒用過的鍍鋅鋼管,翻出七八桶沒開封的汽車機油……」

    來路正的收,來路不正的一樣收。

    姜海霞不知道收購贓物犯法,但知道收的一些東西來路不正,不敢再狡辯,耷拉著腦袋一聲不吭。

    正準備問她收到的東西是怎麼脫手的,手機響了,新庵喬局打來的。

    審不成,先讓王燕把她關進羈押室。

    掛斷手機,走進接警台用座機回。

    老喬很強勢,不過在一些小節問題上,沒「街上人」老寧那麼講格調,在他看來掛斷手機用座機回,把手機當BP機用很正常。

    他根本沒在意,電話一通就哈哈笑道:「小韓,這次你幫了我們大忙。不怕你笑話,幾個小王八蛋割電纜,案值不大,影響不小。哪兒的不割,非要去割開發區的。路燈管理處拉上第二天,就被他們割了。

    我們縣領導那天正好去開發區參加一個企業的奠基儀式,正好看見刑警隊在勘察現場。管委會主任匯報,縣領導很不高興,親自打電話問范局,新庵治安怎麼成這樣了,就差讓我們限期破案。」

    新庵招商引資開始的早,當時沒一個規劃,從新庵縣城到柳下這一段,東邊一個廠、西邊一個企業,搞得很凌亂。

    現在的王書記一上任就另起爐灶,在新庵縣城南邊搞經濟技術開發區。

    半個新庵鎮被劃進去了,規模是良莊工業園的幾十倍,投資也是良莊工業園的幾十倍,縣領導非常重視,三天兩頭去。

    路燈剛搞好,電纜被割了,縣領導當然不高興。

    韓博感覺有些好笑,忍不住問:「喬局,是不是確認了,嫌犯有沒有落網?」

    「確認了!」

    領導重視就是大案,案子破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喬興高采烈笑道:「幾個小子有前科,在我們刑警大隊有案底有照片,你們分局教導員把窩贓的帶過來一認,我立馬組織警力去抓捕。四個,無一漏網,對犯罪事實供認不諱。」

    「供認不諱,這就好。」

    「小韓,我打這個電話一是感謝,二是跟你商量個事。我們什麼關係,我們是好鄰居好戰友。幫幫忙,把這個案子移交給我們,嫌犯是新庵人,犯罪行為也是在新庵實施的,我們縣領導對這個案子又有印象。對了,范局讓我問問你,什麼時候有時間,好幾天沒見,一起坐坐,吃頓飯。」

    要移交,開什麼玩笑!

    我們分局幾十個民警和聯防隊員在你轄區走訪詢問、沿柳下河地毯式搜尋;我們縣公安局水上派出所兩條執法船在柳下河上來回巡察;我們分局刑警中隊指導員邱光輝,這會兒已經把《認屍啟事》貼滿你新庵的大街小巷。

    動靜鬧這麼大,水漂的事,你千萬別說不知道。

    生怕被拖下水,明明知道卻不管不問,居然好意思讓我移交案件。

    韓博裝出一副很為難的樣子道:「喬局,照理說這個案子移交給你們有利於偵辦,關鍵涉嫌窩贓、銷贓的船是在河這邊發現的。無名屍漂到我這邊,我要負責到底。命案都這樣,盜竊案更沒得說。」

    小狐狸,挺記仇。

    軟的不行,老喬決定來硬的,直言不諱說:「小韓,四個嫌犯在我手上,你們教導員肯定帶不走。你來一樣,你來我正好請你吃飯。」

    幾十歲的人居然耍無賴!

    關係到隊伍士氣,韓博寸土不讓,嘿嘿笑道:「喬局,嫌犯我們教導員肯定是要帶回來的,您不用請我吃飯,您準備請他吃飯吧。我跟您打賭,您一天不把嫌犯交給我們,他一天不會回來。」

    「小韓,你文化人,你怎麼耍無賴?」

    耍無賴的人居然說別人耍無賴,真有那麼點老盧的風采。

    韓博徹底服了,語氣頓時一變:「喬局,您知道的,我們現在非常忙,警力很緊張。把嫌犯早點交給我們教導員,我們就能多投入一點力量進行命案偵破。事有輕重緩急,請您幫幫忙。」

    命案偵破,這個麻煩可不能沾。

    不管誰破的,不管怎麼說電纜盜竊案總算破了,老喬權衡了一番,只能答應道:「好吧,我可以把嫌犯交給他,不過電纜你得盡快給我。」

    「沒問題,我這邊搞快點,您明天派人來拉。」

    掛斷電話,對講機裡突然傳來王解放的呼叫,他辦事比較穩重,不管什麼事習慣按部就班。採用的是呼號,沒直呼職務。

    「洞幺洞幺,我是洞倆,聽到請回答,完畢!」

    「洞幺收到,洞幺收到,完畢。」

    「洞幺洞幺,我們研究決定縮小搜尋範圍,集中力量在柳下砂石場河段兩岸,認認真真、仔仔細細一點一點搜尋有可能殘留的蛛絲馬跡,同時組織警力往東西兩個方向進行走訪詢問。」

    「可以。」

    王解放頓了頓,繼續道:「被害人屍體保存較為完好,凶手極可能採用袋子裡放重物的手段防止屍體上浮的。我們打算在附近找一些村民,用帶爪子的竹篙,就是站在岸上撈河蚌的那種工具,在河岸兩側一點一點打撈。如果能撈出曾裝過屍體的袋子,我們就可以肯定拋屍的確切位置。」

    那東西見過,長長的,頂頭裝著一個鐵爪子。

    人站在岸上,不用下水就可以抓河底下的東西。

    袋子要比又滑又小並且一大半陷在泥裡的河蚌好撈多了,多找幾個人,每隔三十四公分抓一次,只要河底有,基本上能撈上來。

    畢竟人的體力是有限的,只要不是在船上拋的屍,他扔不遠,不可能把百十斤的屍體扔到河中央。

    請人要給工錢,一天撈不完,十來個人撈三五天,要花不少錢。王解放之所以請示,主要擔心的是經費。

    破案要緊,顧不上那麼多。

    韓博權衡了一番,同意道:「可以,經費不存在問題,你現在就安排人去找會幹這個的村民。不過一定要組織好,撈的時候要派人盯著,一點一點撈,不能有遺漏。」

    「是!」

    大案小案湊一塊,真不是一兩點忙。

    這邊剛結束通話,王燕起身匯報導:「韓局,石局打你辦公室電話沒人接,剛才打手機正好佔線,打我這邊電話的。他讓我轉告你,市局刑偵支隊安排的法醫明天中午到,明天下午屍檢。」

    到明天就是第四天,效率真高。

    韓博苦笑著點點頭,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
Babcorn 發表於 2016-10-31 17:40
249.第249章 又要聯合偵辦

     有錢好辦事,一下午找到十七個會撈河蚌並且有工具的村民。

    東岸七個人,西岸十個人,以柳下砂石場為原點,分為四組往南北兩個方向同時打撈。

    警力太緊張,聯防隊員都不夠用,不可能一邊安排幾個人盯著。水上派出所長老唐發揮出巨大作用,命令指導員率領所裡最後兩條執法船緊急趕赴柳下河。

    傍晚時分,四條公安汽艇閃爍著警燈、打開大燈,兩條盤問過往船隻,兩條監督兩岸的村民打撈作業。

    思崗這邊群眾住得遠,不知道河灘正在發生什麼。

    西岸緊鄰省道,離柳下鎮區又近,只有再往北的民兵訓練基地附近沒什麼人家,其它地方人很多。平時哪見過這麼大陣仗,附近群眾蜂擁而至,站在河堤上看熱鬧,有些人甚至跑到河邊一睹為快。

    搜尋過的地方無所謂,沒搜尋過的地方極可能是拋屍現場。

    把兩個窩贓嫌犯交給教導員接手,剛開車幫秦師傅來送飯的韓博急了,打開交警隊皮卡的高音喇叭,舉起送話器吼道:「前面的人聽著,只許在堤上圍觀,不許下堤!穿黃衣服的小朋友,聽見沒有,公安辦案,請不要妨礙公務!」

    直覺告訴自己附近就是拋屍現場。

    王解放同樣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用對講機指著咆哮道:「上去上去,全部上去,再不上去我不客氣了!」

    老百姓喜歡湊熱鬧,小朋友不光喜歡看熱鬧而且不知道怕,居然跟警察捉起迷藏。

    這邊不許站,我往南邊站可以吧?

    趕上去一個,又跑下來十個,把思崗民警搞得焦頭爛額。

    被害人死亡時間極可能超過十天,期間下過幾場雨,搜尋拋屍的蛛絲馬跡本來就很難,讓他們一踩現場就會徹底被破壞。

    這麼下去可不行,韓博立馬掏出手機,翻出老寧的搭檔、新庵縣公安局城東分局教導員的手機號碼。

    「梁教導員,我良莊分局韓博,不好意思,有件事請你幫幫忙。我們正在砂石場附近勘察現場、打撈證物,你們轄區的群眾不是很配合,把現場踩得一塌糊塗,能不能安排幾個同志過來幫我們維持下秩序。」

    動靜越鬧越大,看他們這架勢殺人案極可能是在新庵發生的。

    新庵發生的惡性案件,需要思崗公安局來偵破,傳出去多難聽,影響多壞。梁永清看在眼裡急在心裡,再也顧不上幸災樂禍。

    局長協助西南省份同行去解救被拐婦女沒回來,他必須做主,急忙道:「韓局,我知道了,你們先維持一會兒,我們馬上到。」

    「謝謝。」

    「不用謝,應該的。」

    等了大約十分鐘,城東分局的人到了。來四輛車,教導員親自帶隊,五個民警,十幾個聯防隊員。

    不需要韓博開口,幾米一個人,主動維持秩序。

    雖然沒到汛期,河水沒漲,但柳下河作為一條主要航道,河面仍有五十多米寬。西岸人太多,七嘴八舌、議論紛紛,站在岸上喊,執法船上的民警不一定能聽見,用對講機一樣太吵。

    韓博再次抓起警車裡的送話器,通過高音喇叭喊道:「魏指,小劉,南面三十米左右有台階,你們靠一下岸,把飯搬上船。」

    船上一樣有大喇叭,水上派出所指揮員回道:「韓局,總共三十多米,等師傅們撈過去一起吃。」

    「行,我先把飯送過去。」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奧迪轎車暢通無阻,經過省道收費站根本不用停,徑直由北往南駛來。

    省道是江北地區去江南各市乃至去東海的主要公路之一,車流量大,車多很正常。夜幕降臨,路邊黑壓壓聚集著成千上萬群眾卻很少見。

    剛出差回來的新庵縣委王書記大吃一驚,以為發生重大交通事故,急忙讓司機開慢點,打開車窗看看到底怎麼回事。

    秘書回頭匯報導:「王書記,前面沒交警,群眾全在往東看,好像河裡出事了。」

    「河裡能出什麼事,沉船了?」

    「內河航道,沒到汛期,最深不過五六米,又不是很寬,船沉了人不一定會有事。」

    鐵路有鐵路公安處,高速公路有高速交警,長江有長江航運公安局。柳下河上的船閘是水利廳的事業單位,沒有專門的公安局,河上出什麼事一般歸地方政府管。

    如果真出什麼大事,早知道比晚知道好。

    王書記不太放心,微皺著眉頭說:「前面停車,下去看看。」

    所有人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打撈的村民及河裡的公安汽艇上,天色已暗,視線又不太好,誰也沒注意到身後停下一輛車。

    「王大,你開皮卡回去休息,這邊我盯著。魏指,讓大傢伙辛苦一下,開個夜工,陪師傅們撈到11點。照明問題怎麼解決我安排好了,供電所同志馬上到,他們去幫我們借了幾個電瓶,接上燈就可以用……」

    王書記正好擠到韓博等人說話的台階上面,公安汽艇樣子差不多,只有公安字樣,不像警車牌照能一眼分辨出屬於哪個地級市的公安局。

    良莊分局的警車雖然停在路邊,卻被圍觀的群眾團團圍住了,只能依稀看見一個輪廓。

    不太像發生安全事故的樣子,好像是在打撈什麼,難道有人跳河了?

    一個年輕民警,看樣子在指揮,從來沒見過,王書記越看越糊塗,側頭道:「小沈,去打聽打聽,到底怎麼回事。」

    「好的。」

    沈秘書跑下台階,一口氣跑到河邊,城東分局民警根本來不及攔,韓博同樣注意到了,正準備開口,沈秘書就先問道:「同志,我縣委辦沈文超,你們哪個單位的,你們這是在打撈什麼?」

    縣委辦,這裡只可能是新庵縣委辦。

    韓博舉手敬了個禮,微笑著解釋道:「您好,我思崗縣公安局良莊分局韓博,我們正在打撈一件命案的證物。不好意思,搞勞師動眾,招來這麼多群眾圍觀,不知道的以為出多大事呢。」

    「思崗公安局?」有沒有搞錯,沈秘書一臉不可思議。

    「是的。」

    岸上有警車,河邊這麼多民警和聯防隊員,河裡四條公安汽艇,身份應該沒問題。思崗縣公安局的人跑新庵來搞這麼大動靜,沈秘書感覺有些荒唐,下意識回頭看看大堤上的王書記,追問道:「什麼案件?」

    看穿著、聽口氣,似乎有點來頭。

    韓博示意王解放等人先走,據實介紹道:「命案,一具無名女屍,4月19號晚上發現的,當時漂在河中央,被行船的人一竹篙撥到我們那邊去了。屍體上有三處銳器傷,基本可以判定為他殺。人命關天,必須立案偵查。」

    河對岸雜草叢生,連條像樣的路都沒有。從南到北三四公里看不見一戶人家,只有幾個排澇的閘口和幾個抽水灌溉的抽口。

    不需要具備什麼推理能力,普通人都能想到這起命案跟思崗關係不大,應該是在河上或新庵發生的,至少是在河上或新庵這邊拋屍的。

    領導正在上面等,情況搞清楚了,沈秘書沒再問,微微點了下頭,一聲不吭順台階爬上大堤。

    當那麼多群眾說話不方便,王書記擠出人群回到車上,聽完沈秘書匯報,再聯想到前幾天開發區路燈電纜失竊的事,立馬撥通公安局長電話。

    「千山同志,我王衛江,柳下河發生命案的事你知道麼?」

    縣-委書記怎麼知道的,范局一愣,急忙道:「王書記,我昨天去市局開會,今天中午剛回來。聽城東分局教導員匯報過,好像是一具無名屍,漂東岸去了。按相關規定,這起案件應該歸思崗縣公安局管轄。」

    「思崗縣公安局管轄,思崗縣公安局已經管到我們新庵來了!來幾條汽艇,來幾輛警車,來幾十號人,幾千群眾圍觀!千山同志,我就在現場,你可以過來看看,你會作何感想?」

    縣-委書記,主政一方。

    另一個縣,並且不是同一個市的另一個縣公安局,跑到自己治下鬧出這麼大動靜,他當然不會高興。

    范局意識到麻煩大了,連忙道:「王書記,我馬上到,十分鐘,最多十五分鐘。」

    「你知道什麼地方嗎?」

    「我問問城東分局的同志。」

    「不用問了,我告訴你,在收費站南一公里附近。我先回縣委,你過來看看,看完之後給我打電話。」

    「是!」

    范局叫上老喬火急火燎趕到現場王書記已經走了,王書記所說的「幾十號人」也只剩下幾個人,只有閒著沒事幹的老百姓仍在興高采烈看熱鬧。

    岸上燈火通明,河中央警燈閃爍,場面確實比較「壯觀」。

    范局飛快環顧四周,擠進人群,確認韓博位置,大步迎上去,哭笑不得問:「小韓,你們這是干什麼,鬧這麼大動靜怎麼不跟我打個招呼?」

    「范局,喬局,二位領導好。」新庵縣局正副局長駕臨,韓博倍感意外,下意識舉手敬禮。

    四個嫌犯下午被帶走,緊接著,縣領導對思崗公安跑新庵來鬧這麼大動靜極為不滿。老喬被搞得很鬱悶,嘀咕道:「好什麼,我們不好。」

    事情已經發生了,現在的問題是怎麼解決,怎麼跟王書記交代。

    范局回頭看看岸上的群眾,緊握著他手說:「小韓,水漂的事,我剛知道。寧益安做得不對,做事不地道。你們是好朋友、好鄰居、好戰友,你不好意思說他,可以給我打電話,我批評他。」

    這態度變化太快太大了。

    韓博一頭霧水,欲言又止問:「范局,您,您怎麼說這些?寧局為人沒得說,對工作很負責,我們合作得很愉快,我對他沒意見。至於水漂的事,漂到東岸當然要由我們負責。」

    讓你們繼續負責,天知道接下來又會鬧出多大動靜。

    王書記正在等回話,必須盡快掌握主動權,范局握手的勁兒又重了幾分,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小韓,這起命案既然與新庵有關,我們新庵縣局就不能坐視不理,從現在開始聯合偵辦。新庵這邊的工作,由老喬親自負責協調。」

    有這樣的好事,韓博更糊塗了,小心翼翼問:「范局,您,您沒開玩笑吧?」

    「你看我像開玩笑的樣子麼,你們跟城東分局刑警隊比較熟,我命令他們即刻加入專案組,設立聯合偵辦指揮部。新庵這邊由老喬擔任總指揮,思崗那邊你負責,河上你倆商量著辦,經費從現在開始一家一半。這不是什麼搶功的事,當務之急是要在02.28案辦結之前把這起命案破了。」

    02.28案正在收網階段,公安部和國稅總局統一部署的,涉案企業的材料,跟雪花似的往陳猛那兒飄,最多一個半月便能整理完移交給縣局法制科。縣局移送檢察院審查起訴之時,就是02.28案辦結省廳和市局領導要來開慶功會之日。

    到時候要露臉的,不能露出屁股。命案不破,兩家臉上全沒光。

    領導終究領導,一切以大局為重。

    韓博樂了,不禁笑道:「范局,我個人沒意見,我需要向我們張局請示匯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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