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通天仙路 作者:蒼天白鶴(已完成)

 
georgewan 2016-11-19 16:52:3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60 7410669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1 19:40
第1020章  心思

  天空中雷雲翻滾,傳出隆隆之音。

  突然,天空猛地一震,雷雲一下從中間裂開,竟隱隱可見一抹紅色。從遠處看,就像一個一臉猙獰漆黑的黑霧巨人,一下張開血盆大口,吐出無數道白色閃電,斜斜而下,如磅礴大雨一般悍然而落。

  無數道水桶粗細的雷霆從天空之中一轟而下,把方圓百丈之內的空間照得明亮無比,如同白晝。

  雷霆四周,突兀出現無數小型氣泡,緩緩炸開。在天空中留下一幅難描難訴的畫面,震撼心靈。

  「天劫其二,雷霆如雨落。」歐陽明見到這一幕,低聲喃喃,眼中也露出一抹奇異之色,心中暗道,不知這一次的雷霆如雨落,是否會成出變化?歐陽明記得,多臂金剛渡劫的時候,天劫其二,可是生出了一種變化的。所有電弧突然一聚,變成一個小太陽,突然轟來。那何劍的呢?

  想到這裡,立即把目光移到何劍身上。

  只見何劍乾枯的右手抬起,他身形瘦弱,略顯佝僂。

  但他的脊樑永遠不會彎曲,他的魂魄永遠不會低頭。他的性子就如他手中的劍一樣,只會迎難而上,只會披荊斬棘,永遠不會服輸,哪怕擋在他身前的是天劫,也無所畏懼。

  右手抬起了片刻,向著天空之上那如陰陽圖一樣的陣盤狠狠一按。

  頓時,厚土陣盤光芒大盛,竟把雷霆的光芒都壓了下去,同時驀然向著中間收縮,變得愈發凝實。但被那條半圓弧線劃開的兩端,卻變得更加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就連顏色都變得一黑一白,似在對應著陰陽。

  「咔嚓咔嚓……」無數道雷霆轟在厚土陣盤之上,如又急又密的雨幕,磅礴而落。

  正如這一道天雷的名字一樣,雷霆如雨落。

  這成千上萬道雷霆敲打在陣盤之上,僅僅一霎,厚土陣盤之上就出現裂痕,不停向四面八方蔓延而去。當然,這也是因為何劍所渡的天劫比多臂金剛的更強。他補齊根基之後,其戰力已經不遜道子,引動天劫時氣勢越強、靈力越渾厚,天劫的威力也就越大。

  但這並不是說他遇到的天劫就一定比多臂金剛多,這與戰力雖有關係,卻不太大,關鍵是自身造化,以及日後的潛力。

  像歐陽明,他破靈成尊、躍過龍門的天劫肯定超乎人們的想像。

  因為,他的戰力極強,已經初具橫壓一代的資質,而他的造化以及潛力,在整個靈界也找不出第二個。所以,他能渡幾道天劫,現在還未可知,但肯定,前無古人後無來者。

  何劍感受到了厚土陣盤上面出現了細密的裂痕。

  他眼中精光一閃,強橫的精神力量把陣圖覆蓋,雙手合在一起,掐出一個極為玄妙的手印,嘴中低聲道:「碎!」

  於此同時,強橫的精神力一引,一股狂暴、混亂的氣息從厚土陣盤之中散了出來,「轟」地一聲,陣盤之中成千上萬的符文就像吹滿氣的氣球,徹底炸開,與天空之中的天劫同時崩潰。

  半空之中的雷雲也沉寂了下來,醞釀下一次攻勢。

  天地一片沉寂,萬籟俱靜。

  歐陽明見到這一幕,心裡暗中鬆了口氣,暗道,既然雷霆如雨落沒有生出變故,那何劍能渡過的天劫會是幾道?

  他沒有去猜,因為天機難測,修為越高,對因果造化的畏懼也就越深,這也是在絕劍峰大墓上的時候,他不想接受上劫一族的傳承的原因。就是因為歐陽明心裡知道,這份因果太大了,他擔不住。

  江盈榕抬頭,看著何劍,嘴角露出一抹溫和的笑意,輕聲道:「第二道天劫已經渡過!」

  葬劍瞥了歐陽明一眼,眼中如蘊涵著兩團熊熊燃燒的火焰,灼熱無比。

  這種熱切的目光,讓歐陽明都有些受不了,就在這時,一道極為細微的黑色光點浮現在歐陽明精神世界之中,竟給歐陽明一種極為熟悉的感覺,似乎在哪裡見過一樣。

  他不動聲色,臉上毫無波瀾,但實際上,一股讓人難以察覺的精神力,已經順藤摸瓜,散了出去。

  瞬息之後,他眼中地冷色一閃而逝,心中暗道,黑霧山遇到的毒蟲,怎麼這裡也有?沒有一絲猶豫,精神力凝為實質,如翻滾的巨浪,碾壓而去。

  不費吹灰之力,直接碾碎。

  「怎麼了?」江盈榕眸光一轉,略顯擔憂地看了他一眼。

  「沒事兒。」歐陽明笑著回答,沒有多餘的解釋。

  霧氣漩渦之外,東晨宇手指輕輕揉著眉心,眼中露出思索之色,冷笑道:「倒還有點兒本事,在霧氣漩渦之中,靈氣不停被霧氣吸收,竟還能渡過第二道天劫?渡天劫的人到底是誰,究竟是不是他們?」他搖了搖頭,有些不敢確定。

  就在這個時候,空氣中響起「沙沙」的聲音。

  放眼看去,聲音響起之處,無數毒蟲緩緩從大地之中飛了出來,一隻,兩隻……無數隻毒蟲化作一道幽芒,緩緩凝在一起,那開滿紫花的藤蔓,不停深入大地之中,從土壤之中掠奪著生機。

  這一幕,就算東晨宇已經見過很多次,依然覺得噁心。

  他冷冷看了死濁族人一眼,低聲道:「事情怎麼樣了?究竟是不是他們?」

  死濁族人微微縮了一下脖子,聲音如兩塊生鏽的銅片用力摩擦在一起,似能把人的耳膜都刺破,回答道:「霧氣能隔絕精神力量,我的分身還沒能靠近,就被一位強者用精神力碾碎,不過我有三成把握,定然就是那幾個可惡的人族。」他信誓旦旦地開口。

  「三成?」東晨宇細細咀嚼著這兩個字眼。

  半晌之後,他看向死濁一族,聲音如從就有寒潭中傳出,問:「你覺得此人有幾成機會渡過天劫。」

  「九死一生。」他眼珠如失了焦距,綠光像燃燒的鬼火,怎麼看都有些瘆人。

  「真的?」東晨宇目光凝重了一些。

  「真的。」死濁一族族人一臉篤定。

  話語一落,見到眼前的尊者臉上依然帶著一縷疑惑,接著解釋,道:「從古至今,破靈成尊之劫就猶如一個凡人想要翻越陡峭的山峰,擋住了不知多少驚才艷艷的人,引動天劫隕落概率本來就很大。況且,是在這種特殊的環境之中,霧氣時刻都會吸收身體之中的靈力,更難上加難。退一步說,就算他僥倖渡過天劫又能如何?剛剛渡過天劫必然無比虛弱,又有何戰力?吞噬一位尊者的血脈之力,得到的好處得有多大?」

  話說到這裡,已經很清楚了。

  此人是歐陽明那一行人也好,不是也罷,反正他們都會試一試。

  剛剛渡過天劫,實力十不存一,體內的血脈之力,對異族的誘惑實在太大了。這種機緣,可謂千載難逢。

  當然,若是此人渡劫失敗,他們也就沒有進入其中的必要了,只需守住出口就行。

  東晨宇細細思索了片刻,這話確實有道理。

  但是他們,怎麼都想不到,世上有厚土陣盤與抗雷套裝這種「逆天」的物品。還有一點兒就是,天劫對異族的壓制太強了。因為異族本就是獸族,吞噬了一絲龍鳳二族的血脈之力,進化而成的。所以,在天劫之下,異族尊者,根本不敢妄動。雷霆之力中正磅礴,是一切邪物的剋星,是天地偉力,本就不容褻瀆。而異族,是靠吞噬人族血脈之力進化的。

  這兩點僅僅是一點,都極為致命。

  東晨宇兩點兒齊占,又怎敢輕舉妄動?

  「轟……」又是一聲巨響,雷雲像被一雙無形的大手撕開了一道口子,雷光璀璨,從天空之中落下。

  東晨宇聽著這聲音,下巴微微一抬,看向漩渦之中,嘴中小聲道:「第三道……」感受著壓在自己肩頭的威壓,心中竟有幾分患得患失起來。他既希望雷劫之力更強幾分,這樣一會摘取這尊者道果的時候,也就更輕鬆一些。可這樣一來,天劫把這人劈死了怎麼辦?這尊者體內的血脈之力,不就得不到了,可謂複雜到了極點。

  至於誰是獵人,誰是獵物,他根本沒有考慮過。這不是廢話嗎?一個剛剛渡過天劫、丹田剛剛化湖、接近瀕死新晉尊者,會是獵人?打死東晨宇他都不信。

  他手臂時而有力,時而鬆垮,神色複雜的看著霧氣漩渦上方的那團黑雲。

  而剩下的血蛟強者,臉色慘白,心幾乎跳到了嗓子眼。要不是血蛟王者的兇威深入人心,早便拔腿就跑了,不是它們膽小,實在是天劫之力太駭人了啊。

  只是,如今有著血蛟王者親自坐鎮,它們就算再害怕,也是不敢轉身而逃的。否則的話,不等它們脫離,就會被血蛟之王撕成碎片了。

  ……

  半個時辰之後,東晨宇就連身體都顫抖起來,心中驚駭萬分,暗嘆,最後一道天劫應該渡過了?他怎麼都沒想到,竟遇到了一位渡過六道天劫的尊者,並且,他還有機會吞噬他的血脈之力,這是多大的一份機緣啊!

  東晨宇深吸了兩口寒氣,沉聲道:「兒郎們,隨我一起,衝進去!」

  話音剛一落下,皮膚之上散出血霧,籠罩在他四周,化作一道血光,疾馳而去。

  他怎麼都沒想到,這並不是什麼機緣,從他踏出這一步的時候,就已經走上了絕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2 19:20
第1021章  一劍之威

  雷音悶耳,震人耳聵。

  當第六道天劫被何劍擋住之後,天空之中刮起了狂風,從遠方肆虐而來,把黑雲緩緩吹散。

  雷雲散去,天地重歸平靜。何劍眼中劍芒一閃,心中暗道,丹田化湖,這已經是尊者的標誌。

  此時,他只覺得渾身通透,心中沒有一點塵埃。靈湖之中靈力磅礴如海,身上每個細胞都像泡在溫水之中,極為舒服。經脈之內靈力湧動,能夠感受的充斥在天地之間的能量,只要一個念頭,就能借用。

  這就是尊者,每一擊,都沾染著天地偉力。

  念頭一沉,一步踏入入靜之中,氣機沉入心底,圓潤如一,不露絲毫。

  這一刻,他徹底變成了一位俗世老人,大道至簡、返璞歸真莫不如是。

  葬劍眼球猛地向內一縮,聲音都顫抖起來:「這……六道天劫?」說話的同時看向江盈榕,似想從她身上找到答案。

  「是啊,六道天劫……」江盈榕面容精緻,嘴角向上一抿,眼中全是震撼之色。

  兩人對視了片刻,相顧無言。

  歐陽明負手而立,一襲白衣隨風一蕩,長髮飄在身後,看起來飄飄出塵。深看了何劍一眼,心中暗道,撩天雖是一記殘式,但威力驚人,現在又渡過六道天劫,何前輩現在的戰力得有多強?

  他搖了搖頭,不敢揣度,但心裡隱隱有種猜測,就算是多臂金剛恐怕都不是何劍的對手了。

  江盈榕玉步輕抬,娉娉婷婷緩緩向前走去,身子一彎,飽滿的胸部被勾勒得弧線驚人,春光乍洩。輕輕撿起一件抗雷套裝,精神力探入其中,無數黯淡的符文出現在她感知之中,兩唇輕啟,一臉驚訝道:「這抗雷裝備……還沒有完全失去靈韻?」

  葬劍聽到這話,倒吸了一口涼氣。

  心中暗道,抗雷裝備硬扛六道天劫,到最後竟還殘留了一縷靈韻,瑜兄在鍛造之上的造詣到底有多深?

  這一刻,不知為何,他在腦中想起了歐陽明,想起了屈正德,略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卻什麼話都沒說,沉默不語。

  忽然,數十道黑色光點出現在歐陽明感知之中,位置時時刻刻都在變化,正朝四人所在之處疾馳而來,身上煞氣凜然。尤其是最前方的一道光點,漆黑如墨,甚至還帶著一種難言的貪婪,速度最快,超過其餘光點許多,正是東晨宇。

  而在這數十道光點後方,死濁一族正藏在霧氣之中,緩緩前進。

  歐陽明眼珠轉了一圈,臉色極為古怪,心中暗嘆,真是找死!

  稍稍思忖,他就明白這頭血蛟懷著怎樣的心思。他必然是想吞噬一位尊者的血脈之力,想著這位尊者剛剛渡過天劫,肯定虛弱無比定可趁虛而入。

  這還真被歐陽明猜準了。

  霧氣漩渦外圍,東晨宇意氣風發,細細感知了片刻,輕聲呢喃道:「嗯?並沒太劇烈的波動,這新晉尊的者定然受傷不輕!想來也是,六道天劫,又豈是這麼好渡的?」心頭愈發火熱,他破靈成尊的時候,才渡過四道天劫,僅僅差一絲,就泯滅在天劫之下,這可是六道天劫,在以前,他是想都不敢想

  但是現在,他卻有機會吞噬這尊者的血脈之力,這如何叫他不激動?

  這種造化,簡直千載難逢,血脈融合之後,就算再進一步也不是不可能。

  東晨宇心情愉悅,就差哼一首小曲了。

  「咻咻咻……」破空之音徹響而開,直接落到歐陽明身百丈範圍之內。

  眼中血色一閃,冷聲道:「還真是你們,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渡天劫都這樣隨意,活該血脈被吞噬!」他臉上冷笑不止。事實也是如此,每一位靈者巔峰渡天劫的時候,都無比慎重,必有護道之人,就如多臂金剛破靈成尊的時候,可是躲到了萬獸宗的深山之中,還有三位尊者守護,就是為了防止被人偷襲。因為剛剛渡過天劫,這是尊者最虛弱的時候。

  如果在天劫之下身受重傷,就算遇到普通靈者,都有隕落的可能。

  歐陽明下巴微抬,似笑非笑,一臉古怪道:「你是不是覺得你贏了?」

  「這劇本不對?」東晨宇腦中「咯噔」一聲。

  心裡隱隱有種不妙之感,但精神力量探出,見何劍身上氣息若有似無,似正在調息。

  這淡淡的不妙之感立即被拋到九霄雲外了,眼中嗜血之色一閃而逝,磅礴的氣勢橫壓出去,冷哼道:「哼,裝神弄鬼,我還不信你能逃出我的手心!」恰在這時,剩餘的血蛟強者趕到了。

  歐陽明面如平湖,波瀾不驚,憐憫地看了東晨宇一眼。

  這一眼,深深刺在了東晨宇內心之上,他心中暴戾地情緒大盛,用力舔了一下嘴唇,抬手指著何劍,道:「我要讓你親眼看著我吞噬你體內的血脈之力,讓你陷入深深的懊悔之中,還有她,他,都是因你而死!」一邊說著,他一邊抬手指了指江盈榕與葬劍。

  手掌輕輕抬起,喝道:「殺!」這話說出之後,他心情舒暢,只覺得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話語擴散之下,這數十頭血蛟立即一擁而上,而東晨宇直撲何劍而去。

  歐陽明臉上古怪之色更甚,搖了搖頭,道:「你大可來試試。」

  葬劍與江盈榕面色平靜,他們心裡都知道,有厚土陣盤與抗雷套裝的輔助,何劍輕鬆渡過六道天雷,甚至就連丹田之中靈氣都沒有消耗太多。

  就在這時,何劍眼睛緩緩睜開,迸出一道劍光,神聖高潔,沾染著仙機聖意,化作一圈半圓弧線,橫掃八方。所過之處,超過半數的血蛟就如豆腐一樣被齊腰斬斷。一霎之下,屍橫遍野,到處都是殘肢斷臂,鮮血將大地染紅。

  「嗷……」

  無數血蛟瘋狂的吼叫著,它們的眼眸中充斥著濃濃的畏懼之色。

  如此威勢,如此威勢,竟然有如此之威勢!

  就算是東晨宇,在看到眼神之後,都覺得心驚肉跳,身上每一個細胞都尖叫起來,如遇到了天敵一般,心裡只剩下唯一的一個想法,那就是——逃,不顧一切地逃!他心裡篤定,只要這老頭使出撩天那一劍,自己必死無疑,毫無反抗的餘地。尤其是一想到對方渡過了六道天劫,心裡的恐懼之感更是如潮水一般襲來,沒有一點兒戰意。

  這種情況,自從他渡過天劫之後,還是第一次遇到。

  暗中把死濁一族的祖宗都罵了個遍,恨得牙癢癢。

  眼中狠辣之色一閃,一咬舌尖,噴出一口精血,聲音顫抖著道:「血遁!」聲音一落,整個人如化為一道淡色流光,速度快到了極致,僅僅瞬息,就快要飛出霧氣漩渦之外。

  儘管如此,東晨宇眼中不但沒有喜色,反而更為急切。

  內心的丹湖都如同要乾枯一樣,心中一直有一道聲音在不停地咆哮,告訴他,何劍一擊,就可以讓他形神俱滅。

  因為這一擊是撩天,因為他渡過了六道天劫。

  「不是要吞噬我的血脈之力嗎?來啊!」何劍臉色平淡,輕輕向前踏出一步,這一步之下,似整片天空都在晃動。

  僅存的血蛟只覺得有無數滾滾天雷轟在自己心頭,而實力稍弱一些的,肉身更是直接崩潰,化作血霧。可想而知,渡過六道天劫,丹田化湖之後,他強到了何種地步。

  「劍來!」何劍長嘯一聲,手指凌空一抓。

  落下時,子午白光閃耀,躺在何劍的手心之中,低聲吼道:「撩天!」

  突然間,這百丈之內的霧氣全都翻滾,轟然而動,瞬間倒轉。一道劍光直接將霧氣撕開,難言的鋒銳劍意橫掃八方,演化無窮奧妙,如紅塵諸道,這劍光的顏色難描難述。

  萬千阻隔,種種枷鎖,似在這一劍之下都能斬斷。

  這是撩天,是無物不破的成道信念。

  東晨宇一聲怪叫,心神驚懼,他眼中的急切之色已經到了極致,嘴中低吼:「快一點,再快一點!」

  一股從未有過的生死危機出現在他心神之中,強烈無比,讓他身上每一根汗毛都豎了起來。

  但他快,但這劍光更快,一剎之下,就把兩人之間的距離抹平,如無視空間一般,瞬息斬來。

  「不!」東晨宇眼中露出絕望,神色全都扭曲起來,這一生的記憶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中掠過,他雙目充血,心裡充滿了憤怒與不甘,可這又能如何?這一劍,他根本擋不住。

  「轟!」天地轟鳴。

  東晨宇身體在這劍光的映照之中,變得無比清晰。

  一聲淒厲的慘叫迴盪而開,這慘叫聲還沒有消散,他的身體已經被徹底碾碎……

  血蛟一族的皇者,竟然未能擋住一招,未能擋住一劍,就魂飛魄散。

  一道可以掀翻天空的風暴以東晨宇死去的地方為圓心擴散而開。黑芒驚人,所過之處,山石破碎,草木消亡,生機泯滅,全都化為虛無,只剩下無盡的荒涼。這就是尊者之威,每一擊,都可與天地共鳴,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

  這一幕幕,讓所有血蛟噤若寒蟬,心神顫抖,一股寒氣直透天靈。

  何劍朝遠方死濁一族所在的位置瞥了一眼,這一眼,直接讓這大墟中最神秘的異族氣血翻騰,靈氣逆行,連續噴出兩口精血,神色駭然,更有畏懼。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2 19:26
第1022章  偶遇

  何劍輕咦一聲,丹湖之中靈力滾滾,與精神力融合在一起,再朝死濁所在的位置碾壓而去,這異族所在的位置是歐陽明傳音告知他的。威壓如海,這死濁一族身體連忙一散,化作無數毒蟲想要融入黃沙之中。但剛剛飛出的一瞬,身體就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定在半空之中。

  就連眼中的世界都變成黑白兩色,變成一個不停向中間塌陷收縮的漩渦。這漩渦不住旋轉,化作了一道無與倫比的罡風,似要把他的身體吸了進去。這無數毒蟲,身體不受控制地再度凝在一起,就像時光倒流一樣,竟沒有一隻能夠從漩渦中逃掉。

  「咔嚓」一聲,直接被這強橫的威壓碾成無數粉末。

  這大墟之中保命能力最強的死濁異族,死!

  沉寂,死一般的沉寂,霧氣漩渦之內只剩下嗚咽的風聲。

  僅存的幾條血蛟神色煞白,冷汗唰唰直落,看何劍的目光就如看著魔鬼一樣,身體每個毛孔之中都散出寒氣。

  腦中一片空白,渾渾噩噩,就連血蛟尊者,都擋不住一招,何況是他們?

  何劍手指凌空點出三指,子午、汗青、血葵,輕鳴一聲,在何劍頭頂不停盤旋,「咻」地一聲,直撲僅存的血蛟而去,這三柄長劍如跨越空間一般。長劍每次劃破空氣,必然有一頭血蛟倒在血泊之中,就連殺巔峰血蛟,都如同屠狗一般,根本沒有一頭血蛟擋得住一劍。

  何劍之強,僅此便可管中窺豹。

  「鬼!這是魔鬼!快逃,我們快逃……」一頭血蛟眼中失了焦距,大聲吼道,它心裡的膽氣早已經被嚇得乾乾淨淨。

  這聲音剛落「嗡……」血色紅芒一閃,劃出一道驚艷絕倫的弧線,直接從它心口穿過,靈氣在它體內炸開。

  這血蛟雙眼變得黯淡,嘴角冒出血漬,「砰」的一聲倒在霧氣之中。

  何劍以靈御劍,如虎入羊群,不過兩三息的功夫,所有的血蛟都死得乾乾淨淨。這一片空間,如陷入了人間地獄,一股濃郁到化不開的血腥味四處飄盪。

  只見他右上中指凌空一按,這三柄劍在何劍頭頂轉了一圈,自行飛入劍匣之中。

  見到這個畫面,歐陽明腦中不由自主地浮出這麼一句話:「在劍神拔劍的時候,你們就已經輸了。」

  江盈榕與葬劍也目露震撼,同時在心裡嘀咕道,這就是渡過六道天劫的實力?強得有點兒可怕了吧?

  但江盈榕心中更多的還是欣喜,要知道,何劍可是江家的守護長老,江家增加了一位尊者,這足以打破原有的平衡。踏入尊者之後,丹田已經化湖,形成質變,人海戰術根本無用,靈力渾厚得難以形象,又可借助天地之威。可以說,每一位尊者,都是戰略資源一般的存在。

  歐陽明衣袖一揮,步子一動,向前走了過去,拱手笑道:「何前輩福緣深厚,躍過龍門,可喜可賀。」

  何劍哪裡會端著尊者的架子,提了提劍匣,重重抱拳一拜:「瑜老弟,話不多言,成道之恩我都記在心裡。有何吩咐,但說無妨,老朽萬死不辭。」這話他說得真心實意,遇到歐陽明之後,他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不僅把根基補齊,還渡過六道天劫,這可是六道啊!

  要不是擁有厚土陣盤與抗雷套裝,就算是他,想要渡過六道天劫,隕落的概率也是極大。

  而且,這可是成道之恩,不得不報。

  「何前輩言重了……」歐陽明擺了擺手,一臉隨意。但是這一拜,卻沒有躲過去。他也知道,這份恩情大得離譜,這要是再讓開了,何劍心裡保不齊有什麼想法。

  葬劍與江盈榕同時走了過來,同時笑道:「恭喜何尊者!」

  這一句「何尊者」叫得何劍心花怒放,心情更是好上加好。

  閒聊了一陣,歐陽明看著已經散落在地的抗雷套裝,手中吸力迸發,抬手一抓,這幾件裝備立刻飛了過來,被他收入空間袋之中。畢竟抗雷套裝實在太珍貴了,歐陽明也不想讓它隨意散落在地。要是被心懷鬼魅之輩偷學了過去,後果不堪設想。當然,抗雷符文也不是這麼好掌握的。歐陽明只是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做事謹慎,心細入微,這是他身上一種極為難得的品質。

  「走吧!」歐陽明聳了一下肩膀,抬步向外走去。

  「嗯!」何劍微微頷首,跟了上去。

  他也沒想到這一行發生了這麼多的事兒。

  歐陽明不知道,這一刻,瑜天睿之名已經傳遍大墟,他做的每一件事兒都足夠引起轟動。

  而他,卻將這些事全都做成功了。

  別的不說,單是以靈者高階修為,擋住並且逼得尊者全力防守,並且將其虎口崩裂。這一件事兒,就是所有天驕、道子都做不到的。消息傳出以後,人人都想見一見,這瑜天睿到底是何種天才人物。當然,血龍姬家已經對他恨之入骨了。

  這個時候,種種消息滿天飛。

  瑜天睿之名,名震大墟,頗有一種天下誰人不識君的霸氣與凜然。

  ※※※※

  黃沙鋪天蓋地,大地一片荒涼。

  一道人影在沙漠之中急行,他頭髮散亂,衣衫破舊,一臉風塵僕僕。雖然如此,他眼中依然帶著高傲之色,這是頂尖家族血脈中傳承的留下的傲慢。

  此人不是江勻鎧又是何人?

  說起來,這次江勻鎧從江家出來,日子過得極其淒慘。

  在江家圖騰之下挑釁歐陽明,結果事件主人還未發聲,就有兩個巔峰靈者跳出來為他撐腰。更恐怖的是,似乎只要自己再多少一句,就會被那老頭手中的劍斬成兩截,斟酌了片刻,還是退縮了。

  之後路途之中苦心孤詣,打算顯示一下自己的存在,又被歐陽明無視了。負氣之下,只能獨自前行,經歷了千辛萬苦,終於到了荒蕪沙漠之外。

  這一刻,江勻鎧絕望地發現。

  他娘的,自己看不起的小子,竟然是道子一級的人物,竟可與姬昊冉平分秋色,我滴天,這還得了?

  差點嚇得江勻鎧魂不附體,道子一級的人物啊,整個江家都只有一個,且常年在外遊歷,尋求成道之機。

  不知用了多久,他才讓心中的思緒平緩下來,強忍著不安,進入荒蕪沙漠之中尋求機緣。

  然而在這個時候,異變再起,所有的噬靈蠍就跟瘋了一樣,瘋狂無比,齜牙咧嘴。若非他機靈,陷入胎息,進入假死狀態且掉入一個巨坑之中,恐怕早已經遭了劫難。機緣沒求到,反而惹了一身騷。可想而知,此時他心裡的陰影面積有多大。怎麼說呢,賊寬了,把他整顆心都籠罩了大半。

  心裡那個苦澀啊,很難用話語形容。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悄悄地從巨坑中爬起,離開了荒蕪沙漠。

  說了這麼多,總結起來就一句話,江勻鎧這一路極為不順,甚至可以說倒霉透了。

  「呸……」他吐了一口唾沫,步子一深一淺地向外遠處走去,背影蕭瑟,甚至還有幾分滄桑。

  忽然,他駐足不前,步子頓住,抬頭看著荒蕪沙漠,心中暗道,就算瑜天睿是道子一級的人物,在那種恐怖的獸潮之中,恐怕也有很大機率生死不知吧?這麼一想,就像一道明媚的陽光照在心底,心情頓時好了許多。

  雖然,他與歐陽明的恩怨已經兩清,但不妨礙他幸災樂禍。

  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畢竟他在歐陽明身上吃過癟,在兩人沒有太多交集的情況下,心底怎麼都會帶著隱隱的敵意,這是難以避免的,因為才是正常人該有的思維。

  江勻鎧用力吐出一口濁氣,踩著黃沙,朝江家走去。

  就在這個時候,十來道人影出現在他感知之中,氣勢極為強大,身上帶著一縷黑龍圖騰之力。

  江勻鎧臉上喜色蔓延,他已經認出,這是黑龍家族的人。

  果然,這十來股強大的氣息朝他這方向騰挪而來,江勻鎧不再猶豫,主動迎了上去。

  半晌之後,他倒吸一口涼氣,心裡嘀咕道,家主怎麼親自來了,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丹田之內靈氣炸開,兩肩向外一拉,化作一道長虹,把自己速度發揮到極致。

  直接飛到江流澈身前,神色恭敬道:「拜見家主!」

  江流澈眼神朝他身後瞟了一眼,目露沉吟,聲音隆隆,道:「瑜大師呢?」他的眼底,帶著一抹難以察覺的熱切。其餘長老也是如此,這種天驕,不說加入江家,只要能綁在自己身上,只要等他突破至尊者,江家只要能借勢,得強橫到何種地步?

  至於歐陽明能否突破尊者?這不是廢話嘛!

  這可是領悟道之真意的人,只要打牢根基,踏入尊者不跟吃飯喝水一樣簡單?

  「啥?」江勻鎧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你自家的掌上明珠也在這次來大墟的名單之中,你卻問一個外人?

  竟怔了片刻,直到見江流澈雙眉蹙在一起之時,他才反應過來,連忙回答道:「不知道,我與……與他們走散了。」

  江流澈沉默了半晌,臉上的皺紋微微一縮,倒還真有幾分不怒自威的味道。

  江勻鎧見他這幅表情,心裡惶恐不安,暗自琢磨,到底出了什麼事兒?怎麼……怎麼族中強者表現都這麼古怪?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2 20:19
第1023章  見面

  黃沙漫天,冷冽的寒風從遠方吹來。

  鋒利如刀,就算擁有靈者修為,眾人還是覺得皮膚被刮得生疼,像有一柄刻刀在皮膚之上雕刻作畫。大墟之中修士臉龐粗狂,線條分明,與這時刻不歇雕刻著大地的狂風不無關係。

  黃沙之中,黑龍江家的人氣機沉入心底,氣氛嚴肅。

  江勻凱目光巡弋一圈,嘴唇向下一抿,神色恭敬,道:「家主,不知出了什麼事兒?」他大著膽子才問出這麼一句,心底也有幾分忐忑。畢竟,他雖然是江家天驕,但這麼問,怎麼聽都有幾分僭越的意思。

  江流澈臉色不變,沉默了一會。

  下巴向上一抬,一臉疑惑,反問:「你不知道?」

  「呃,知道什麼?」江勻凱眨了眨眼睛,一臉無辜。

  江流澈目光如刀,在他臉上停留了兩息,似乎想驗證這話的真假,卻只看到深深的茫然,最後搖頭說道:「瑜天睿,在荒蕪沙漠之外,想為小蠻討回公道,與姬昊冉過了兩招,平分秋色。」

  江勻凱用力點頭,這一幕他親眼見到,但心中的疑惑不但沒有解開,反而更濃了幾分。

  但江流澈似不想給江勻凱反應的機會,聲音不大,卻如滾滾天雷,轟然而下。

  「在荒蕪沙漠深處,以自身為餌,逼出姬昊冉保命手段。」

  「當著血蛟尊者的面,正面強殺血蛟王子,並且全身而退。」

  「以靈者高階修為,逼得血蛟尊者全力防守,就算如此,依然將血蛟尊者虎口崩裂。」

  話音落,江流澈深吸了一口氣,眼中也露出震撼之色,頭頂冕旒垂下,剛毅的臉龐微微皺在一起。

  這三句話如化作無數驚雷轟在江勻凱心間,直接讓他身上每個毛孔之中滲出冷汗。腦海中更是轟鳴作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

  不,哪怕是在見到了家族中的諸位大佬親至,他也有著一種如在夢中的感覺。

  江勻鎧本來認為,自己已經高看歐陽明一籌了,但怎麼都沒想到,這哪裡是高看?簡直是從門縫裡看人……看扁了。

  尤其是最後一句話,直接在他心神之中炸響,掀起巨浪滔天,久久不能平息。

  江流澈有心機、有手腕,也是人老成精的卓越人物。否則的話,他也管不下這麼大的世家,當不了江家家主。

  見到江勻凱這種反常的表現,心裡知道,兩人定然發生了什麼不為人知的事,而且,這還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下一刻,他的目光頓時冷了下來,磅礴的氣勢一壓而來,冷聲道:「把你們離開江家之後,發生的事兒全都說出,不可有絲毫隱瞞。」

  江勻鎧目光閃躲,但見到家主這麼鄭重,還是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言語一落,江流澈手指摩挲著下巴,思考了一會,說道:「西邊,夏城是一座大城,城主剛剛離任,如今異族猖獗,你去鎮守吧……」

  江勻凱臉色發白,心中知道,從今以後,他已淡出了江家的核心層,想要破靈成尊,希望無比渺茫。這一切,都是因為一個叫瑜天睿的人。他心中沒有恨意,只有蒼涼,如瑟瑟秋風一般的蒼涼。道子一級的人物他根本不能恨,也不敢恨。

  身體之中的力氣被抽走了大半,卻不敢出言反駁,微微拱手,道:「多謝家主大恩。」審時度勢是每一位豪門世家弟子從小就會的技能,他心裡明白,家主這麼做也屬無奈。

  江流澈袖子一揮,臉上沒有絲毫波瀾,沉聲道:「去吧!」

  江勻凱微微頷首,丹田之中靈氣炸開,劃出一條完美的弧線,消失在天際。

  江流澈沉默不語,看著遠方翻滾的黑雲。

  半晌之後,一位鬚髮皆白的老者走了出來,他身子佝僂,面容乾枯,聲音沙啞,道:「家主,這麼做,對勻凱是不是太過殘酷了,他有踏入尊者的資質。」

  「身具踏入尊者資質的天驕太多了,真正能破開這層壁障的人物,又有多少?」江流澈並未把遠處的目光收回,瞳孔深邃,像天邊翻滾的黑雲,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話音還未落下,江流澈就接著說道:「我知道你們在想什麼,大概就是,這種能橫壓一代的人物怎可能與勻凱計較?要是他心胸真這麼狹隘,毫無容人之量,也不可能成為年輕一輩必須逾越的大山。對,這種想法不錯,可有些事,代表的則是一個家族的態度,留下話柄,當然會遭人垢病。一次、兩次無所謂,可十次、二十次,甚至上百次呢?都是一些為人處事的道理,怎麼可以讓人把我江家看輕了?」

  他故意頓了頓,把目光從遠處收回。

  「家主英明……」所有的內門長老同時開口。

  「快趕路吧,別耽誤了時辰。」江流澈輕聲說道。

  「是!」

  話音剛落,一行人,便朝著遠方激射而去。

  ※※※※

  風沙如刀,咧咧作響。

  江盈榕美眸顧盼,悄悄看了歐陽明一眼,媚笑道:「瑜老弟,你在外界,應該很出名吧?」

  這聲音擴散之下,兩個背匣的劍修耳朵同時立了起來,唯恐錯過了一點兒細節,話雖這樣說,但兩人的心境卻截然不同。葬劍想的是,漳州各大宗門根本沒聽過這號人物,必然是儋州九大宗門之一,還想去歐陽明所在的宗門瞻仰一番,看看究竟是那個宗門能培養出這種怪物。

  何劍想的就純粹多了。

  他心裡明白,歐陽明的經歷必然充滿了傳奇,他想聽聽歐陽明過往的經歷。

  歐陽明面如平湖,隱晦地看了葬劍一眼,笑著回道:「還好,稍微有一點名氣。」這話已經屬於自謙了。

  江盈榕笑意盈盈,掩著嘴,道:「瑜兄弟真謙虛,你這種金子,無論在哪兒都掩飾不住自身的光芒的。」

  歐陽明頓時無語,尷尬地摸了摸鼻子,不知該怎麼回答。

  這種難得一見的畫面,讓江盈榕心情愉悅,大笑起來。

  就連葬劍眼底都多了一抹玩味之色。

  何劍雖已突破尊者,卻沒有絲毫架子,一臉和煦,像一位鄰家爺爺。當然,這只是表象,當他匣中長劍出竅之時,整片天地都將黯然失色。

  突然,十幾道紫色光點出現在歐陽明精神世界之中,像一輪輪燃燒的恒星。

  歐陽明發現,但凡是人族或者靈獸出現的光點就是紫色的,而異族在精神世界中出現的光點則是黑色的。

  「呼呼呼……」破空之音轟然而起。

  片刻之後,一聲爽朗的笑聲從天空落下,緊接著,十幾道人影熙熙而落。

  江盈榕娉娉婷婷、步步生蓮,主動迎了上去,笑靨如花,道:「爹爹!」

  江流澈理了一下她的秀髮,沒有多言,目光一凝,瞬間就鎖定了歐陽明,打量起來。瑜天睿這個名字在他耳邊不知道已經響起了多少次,今天則是第一次見到。

  見到的第一眼,給他的感覺就是自信,極度的自信,還有一縷隱藏得很深的霸氣。除此之外,並無太多的鋒芒。但一言一行、一動一靜,都給人一種舒服之感,一位橫壓一代的道子身上,卻沒有傲氣,這一點兒,說出去恐怕都沒人相信。

  他不知道,歐陽明不是沒有傲氣,而是懂得藏拙。

  傲氣骨中藏,含而不露。

  這點兒與唯念訣以王氣養霸氣風格有些類似,不顯山露水,一旦爆發,必然驚天動地。

  歐陽明也打量了江流澈片刻,目光一轉,主動向前跨出半步,拱了拱手,含笑道:「見過江家主,多謝江家主不遠千里前來相救。」

  江流澈心裡並不覺得奇怪,既能壓得同代天驕黯淡無光,萬古如夜。

  做人做事兒,要是連這點兒眼力勁都沒有,那還真是笑話,卻也不敢端著家主的架子,抬手還了一禮,道:「瑜兄太客氣了。」人族最強的幾個勢力之一的當代家主,竟與歐陽明平輩論交,並且一臉熱切,與見江勻凱的時候判若兩人。

  歐陽明笑而不語。

  反倒是江盈榕臉色略有古怪,心中暗道,我怎麼……怎麼就小了一輩?

  江流澈輕輕走到何劍身邊,輕聲道:「何前輩,久違了。」頭上冕旒一晃,給人一種面面俱到之感。

  「沒想到江家主還記得我這把老骨頭……」何劍臉上皺紋擠在一起,眼中也露出一抹感慨之色。

  「當初何前輩對我的提點,從不敢忘。」江流澈一臉鄭重,隨即雙眉皺在一起,眼睛瞪得滾圓,顫聲道:「何前輩,你……你突破了?」眼神極為複雜,破靈成尊,可是每一位巔峰靈者畢生所求。

  「這還得多謝瑜老弟!」何劍看向歐陽明,輕聲說道。

  這聲音迴盪之時,這十餘人臉色大變,臉色大變,心裡只剩一個想法,竟……能幫靈者巔峰突破至尊者?既然他都能突破尊者,那我呢?是否有機會?這麼一想,看向歐陽明的目光瞬間變了,這可是成尊的契機,對踏入靈者巔峰的修士而言,是難以言喻的。

  江流澈強行把心中的掀起的波瀾壓下,沒有多言。

  因為他知道,這時候不是討論這個話題的時候。

  將目光移到葬劍身上,正準備說話,歐陽明已經走到葬劍身邊,介紹道:「此人是我摯友,絕劍峰道子,天賦極高,一身劍道修為驚天動地。」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3 21:07
第1024章  小蠻的心思

  天空昏暗,大地荒涼,一片孤寂。

  葬劍聽著歐陽明這個回答,心裡舒了一口氣,暗道,那對付尊者之時的一擊算是徹底值了。可剛一想到這兒,眼底就露出一抹黯淡,保命手段都用了,但那延緩生機的靈物,至今還沒有頭緒。絕劍峰峰主,自己的恩師,已經時日無多了啊。

  江流澈眼中光芒一閃,深看了葬劍一眼。

  拱手笑道:「在下江家家主江流澈,見過葬兄。」選擇與葬劍平輩論交,可謂給足了歐陽明面子。

  葬劍當然也知道這是因為歐陽明,連忙還了一禮。

  而其餘江家長老,目光都放在歐陽明身上,見過之後,不得不由衷感慨一句:「盛名之下無虛士。」

  更有甚至,腦中不由冒出這麼一句話:「金麟豈是池中物。」這種評價,已經高到了極致,可以這麼說,只要見過歐陽明的人,都看得出他心有鯤鵬之志,化龍是早晚的事兒。

  當然,這也是因為眾人知曉了他的事蹟,否非歐陽明就算再是人中龍鳳,也不可能獲得那麼多人同時的認可。

  名望這東西,雖然虛無縹緲,但是在某些特殊的時候,還是能夠起到許多意想不到的作用。若是江勻鎧早知歐陽明的強大,也不可能用那樣的態度來應付了。

  江流澈袖子揮動,又將目光移到歐陽明身上,聲音平平淡淡:「途中我遇到江勻凱了。」

  歐陽明眼睛微不可察的一縮,沉默不語。兩人都是聰明人,有些話,稍稍提點一二就夠了,說開了反而不好。

  他心裡當然明白江流澈這麼說的意思,心裡對江家的處事兒方式,更多了一些了解。

  至於血蛟一族的尊者,雙方都很有默契地沒去提。

  江流澈是知道,既然何劍已經突破尊者,那這一頭血蛟,必然已被劍弒了,而歐陽明是真沒將其放在心上。

  又閒聊了片刻,這十幾位高手,身子一閃,遠遁而去。

  ※※※※

  江家,一切如舊,亭臺樓閣林立,以橫壓八方之姿,矗立在大地之上。

  這一日,數千江家弟子站在圖騰之下,不時抬頭張望著什麼,眼底全都帶著期待之色。特別是一些女子,打扮得漂漂亮亮,爭奇鬥艷,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小聲說著什麼,臉上全是緋紅之色,粉如桃花,撩人心魄。

  「嗯?家主一行人真是今日回來?」一位白衣青年把目光收回,小聲問了一句。

  「這是自然,聽聞瑜大師會來江家做客。」有人回道。

  「哼,這種事兒我們自然曉得,不然我們聚在這裡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看上瑜大師一眼,看看能不能沾上一點兒仙機聖意嗎?」一位臉上有疤紋的老者冷哼一聲。

  這聲音剛剛落下,一位白衣男子在江家長老的簇擁之下緩緩走來。

  他面容俊秀,長髮蕩在身後,身上散發著極強的自信,氣場極為強大,不是歐陽明又是何人?

  本應喧鬧的廣場之上竟然有違常理的靜了下來,所有的目光都落在歐陽明身上,隨著他的步子移動。

  這一霎,歐陽明成了全場唯一的焦點,他是天驕,更是道子。

  直到見到他進入了江家大門,身影消散之時,才有人深吸了兩口寒氣,沉聲道:「我的天,這種氣場,壓得我都快喘不過氣來了,感覺比江家道子氣場還大?」

  「廢話?江家道子能逼得血蛟尊者全力防禦?並且虎口都被震裂?」這一句話,立即得到大多數人的認可,大墟之中,強者為尊,崇拜強者的習慣已經融入血脈之中。

  尤其是一些江家女子,眼中的灼熱之芒似能融化堅冰。

  ……

  江家後院深處有一處小湖,湖水碧藍。

  江傾城坐在小湖邊,光滑白皙的腳丫泡在水中,美麗的臉龐倒映在水面,她媚眼淺笑,咯咯笑道:「這小妮子真漂亮!你看看,這輕如柳葉的秀眉含羞,這靈動的眼眸,這淺笑的酒窩,這薄薄的嘴唇,嘖嘖,長得跟個小天仙一樣,不得了啊!」她毫不吝嗇詞句地誇獎著自己。

  看了水中的倒影一會,那雙會說話的眼睛看向身旁的小蠻。

  未語先笑,道:「小蠻,你說我漂不漂亮?」

  小蠻不理,專心致志地雕著木雕。

  小妮子也不生氣,調侃了一句:「也是,小蠻還小,懂什麼美不美的。唉,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她故意露出滄桑的表情,感慨了一句。

  說著,她腳丫一晃,倒映在水中的倩影隨著碧波蕩漾而開,手腕一翻,從袖中取出一根還沒啃過的黃瓜。

  見到小蠻不肯回答,她眼中露出一抹靈動,邊啃邊嘟囔道:「瑜大叔今天回來,你怎麼不去外面等他?。」

  聽著這話,小蠻眼底終於泛起一縷波瀾,把手中刻刀細心地收好,反問道:「你怎麼不去?」

  江傾城掩著嘴,嘟囔道:「我想搞清楚你為什麼不去,不然我早就去了。」

  小蠻眼中罕見地閃過一絲茫然,沉默了半晌,片刻之後,找到了江傾城話語之中的破綻,輕聲道:「我都是叫瑜大哥的,你這麼叫,就小我一輩了。」

  江傾城聽著這話,注意力已經被小蠻成功轉移,臉上也露出一抹為難之色。

  想了想,貝齒輕啟,狠狠一瞪眼竟然顯得氣勢十足,道:「哼,我樂意,你管不著!」

  「我又不想管!」小蠻臉色平淡,語速不急不緩,但是眼神深處的茫然怎麼都無法散去。

  江傾城急了,她雖然大了小蠻幾歲,但鬥嘴還真鬥不過小蠻。三兩下把手中黃瓜啃了個乾淨,晃了一下腳丫,緩緩起身,拍了一下身上的塵土,說道:「哼,你不去就算了,我自己去!」說著,踩著檀木臺階,蹬蹬蹬地跑開了。

  小蠻看了一眼水中蕩漾而開的碧波,低聲道:「哥哥你這次回來之後,就得離開了吧?」

  又坐了一會,回到小院之中,開始淬煉靈氣。他已經是靈者,力量驚人,每一次打出掌前空氣都會極劇壓縮,變成一個凝練到極致的白點,轟然炸開。就連空氣都會響起音爆,又快又狠。這種年紀,卻能做到這個地步,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一拳一腳,連成一片,直到他每個毛孔之中都冒出虛汗,小蠻才停了下來。

  目光看向遠處,喃喃自語道:「要是瑜大哥要離開大墟,我走不走呢?」

  這就是他眼中露出茫然的原因,他很苦惱,要是之前,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離開,可是現在,根基緩緩補齊,他也能看出,江家對他有拉攏的意思。只要他留下來,江家的修煉資源定會向他傾斜。何劍要是不發生意外,也會站在他這邊,這樣一來,他就能快速成長。

  雖然他都知道,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哥哥歐陽明,但這並不妨礙他借勢。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兒就是,他不想走。

  因為大墟中有爺爺的氣息,而外面沒有。

  正想著的時候,院子的大門被歐陽明推開了。

  小蠻腦中紛雜的念頭一下散去,臉色一喜,沒有絲毫猶豫,腳上一踩地面,如一枚炮彈一樣衝了出去,撞入歐陽明懷中,力量奇大。

  歐陽明身體晃了一下,蹲下身子,輕輕在他額頭上彈了一下,打趣道:「每次都是這樣,要是我修為弱一點,恐怕會被你一下撞得肉身崩潰了。」

  小蠻笑了笑,喉嚨微微一動,欲言又止。

  「有心事?」歐陽明見到他這種表情,輕聲問道。

  「哥哥,我不想離開大墟。」小蠻咬了咬牙,說了出來。

  「想好了?」歐陽明問。

  「想好了。」小蠻點頭,接著說:「我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了六年,這裡有爺爺的味道,我捨不得離開。而且,屬於我的東西,我想要拿回來。」

  歐陽明帶著深意地看了小蠻一眼,冷聲說:「心中的恨意若不散盡,道心纏繞了魔意,那屬於你的東西,你怎麼都拿不回去,反而會迷失道路,漸行漸遠。」

  「我知道!」小蠻很倔強,點了點頭。

  歐陽明暗中嘆了口氣,搖了搖頭:「你年紀太小,肩膀上不該擔著這種擔子。」

  小蠻神色黯淡下來,低下頭去,小聲說:「對不起。」這世界上能讓他說出這句話的人只有一個,就是歐陽明。至於何劍,最多只能讓小蠻心生愧疚,但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當面說出來。

  「你沒有對不起誰,做人當如松,且挺且直,這幾個字以後別說了。」

  小蠻一臉倔強,不肯說話。

  他心裡清楚,要不是遇到歐陽明,他根本活不到現在,恐怕早就成了異族口中的食糧,就連骸骨都不會剩下。怎麼說呢,小蠻年齡雖然小,但愛憎分明,始終如一。

  見到小蠻這種樣子,歐陽明呼了一口冷氣,悠悠道:「也罷,既然你已經有了決定,我能做的就是為你鋪路,這條路很難很難,你確定要走下去?」

  「嗯……」小蠻聽著這話,眼中精光一閃,輕輕點頭。

  歐陽明沒再多勸,每個人都有選擇以後所走道路的權利,既然小蠻已經做出選擇,再說就屬於多餘,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為小蠻鋪路,讓他日後所面臨的險阻少一些,至於其餘的,還得靠他自己。

  「走吧,先進屋,外面冷。」歐陽明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兩人一前一後,緩緩走進屋中。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3 21:34
第1025章  負匣而離

  已至初夏,百花盛開。江家位置優越,土地優渥,就算在大墟之中都有了一點繁花似錦的意思。

  空氣之中帶著淡淡的花香,歐陽明雙目開闔,嘴中吹出一口青氣。院中突然一靜,隨即狂風大作,平地而起,捲起無數砂石,他眼中精光一亮,輕笑道:「與東晨宇對撞一招,讓我靈氣更為圓潤通透,毫無雜質,這種高壓下生死的生死體悟,最是難得。」

  事實也是如此,瀕死的時候潛力爆發,突破的概率比按部就班修煉突破的概率要大很多。

  就在這個時候,一老人沿著檀木小道緩緩走來,他鋒芒內斂,背著一個破舊劍匣,但仔細觀察,便可隱隱察覺到一股含而不露、精純之極的劍意。

  「何前輩。」歐陽明稍一思忖,主動迎了上去,笑呵呵道。

  「聽說小蠻不想跟你走?」何劍目光一凝,深看著歐陽明,他是個直腸子,有什麼就問什麼,沒有那麼多彎彎道道。

  歐陽明點了點頭,輕輕摸著鼻子,苦笑一聲,道:「小蠻說,大墟裡有爺爺的氣息,他不想走。而且,屬於他的東西他也想拿回來。」

  何劍臉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溝壑萬千,輕輕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小蠻天賦極好,見慣了太多的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對於修道者而言,這本來是一件好事,心已煉,道可期。但壞就壞在他性子太過執拗,心機手腕都不缺,信念、做事的執行力都是上上之選,但若不能控制心住中戾氣,大墟將有一劫,而且……」他頓了頓,目中露出奇異之色,灼灼地看著歐陽明。

  歐陽明臉色平靜,用眼神示意他接著說。

  「而且,你要不在,沒人制得住他。」何劍說。

  「不會的,他性子雖然執拗,認死理。但你的話,他還是聽的。」歐陽明反駁道。

  何劍重重嘆了口氣,沒有說話。

  院子之內頓時沉寂下來,兩人眉頭都緊緊皺著,心裡都有各自的想法。

  過了半晌,歐陽明朝著何劍重重一拜,正色道:「何前輩,我走了之後,小蠻就交給你了。」

  他進入大墟的時間已經很久,是時候離開了。雖然並未弄清大墟是如何形成的,可他心裡也有自己的猜測,只是不敢肯定罷了。這次遠行,他得到的好處很多,再待下去就顯得貪心了。當然,最重要的是,他想倪英鴻,想百仕雪,想武涵凝,想老匠頭了。

  大墟內的世界雖然讓他掛心,但真正讓他牽腸掛肚,永遠也無法捨棄的,卻還是那些故人往事啊。

  把小蠻安頓好,恩情還清之後,他就會飄然而去。

  何劍聽著這話,面露難色。

  把背上劍匣取下,手指輕輕摩挲,發出沙沙的聲音,悠悠一嘆,道:「瑜老弟,你也知道,這匣中長劍本有六柄,現在卻只剩三柄。我想把另外的三柄劍取回來,放在安敬雲那兒已經百來年。時間久了,也會被人笑話,年紀大了,就怕別人戳脊樑骨。」

  歐陽明點頭表示理解,笑著說:「安敬雲雖是一位老牌尊者,但擋不住你一劍。」

  何劍不知道該怎麼接口,怔了一會之後,搖了搖頭:「這世間之事兒說不準的,天道有常而事無常。」

  歐陽明聽出來了,他不是不想照看小蠻,而是怕自己一去不回。

  何劍做事面面俱到,非常負責任,眼裡容不得半點沙子,他怕自己承諾之後卻做不到,這是對小蠻不負責任。

  歐陽明也有些無奈,只能退而求其次,鄭重地說:「何前輩,那等你把匣中長劍取回之後,再……」

  他還沒有說完,何劍就把劍匣背起,重重點頭,做出了承諾。

  歐陽明放心了,聊的話題也輕鬆了一些。

  「上次你說,請我喝頓酒,是時候了吧?」何劍眨了眨眼睛,輕聲說。

  「走走,進屋喝。」歐陽明一拍腦袋,拉起何劍往屋內走去。

  把空間袋翻了一圈,終於找到了幾壺好酒,手一揮,都擺在桌上。

  何劍笑瞇瞇的,抓起一壺,咕咚咕咚,豪氣地喝了一通,一壺酒被他一口就喝完了。

  歐陽明中規中矩,但每一個動作都給人一種別樣的美感,似融入了這片天地之中。

  酒過三巡,何劍吐了一口酒氣,沒有一點兒留戀,沿著檀木小道,穿過守護嚴密的地方,來到江曉旭的書房之前。

  但是這一次與上一次相比,無論是心境,還是修為都截然不同。不知不覺之間,何劍的生活軌跡發生了巨大的改變,這些,都是因為歐陽明。

  「來了?」這吐出的字雖然與上次一樣,卻帶著一縷不易察覺的感慨,震動空氣,從書房中傳了出來。

  「來了。」何劍回道。

  「那來喝頓酒吧,你也知道,我這裡藏著很多好酒,別人來,我還捨不得拿出來。」江曉旭回答,說著,不見他什麼動作,書房的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事實也是如此。別說來這兒喝酒,能來到這書房門前的人,整個江家,都不超過兩掌之數。

  「剛剛喝過,這一次就算了吧。」他回,踩著步子,緩緩走了進去。

  書房之中沒有太大的變化,燈火昏黃,映在臉色,似多了幾分神秘古老的韻味。牆上掛著一幅仕女圖,姿態曼妙,抬頭望天,但眉頭卻深深皺著,在苦思冥想著什麼。

  兩人相似而坐,燈芯發出滋滋的聲音,火焰晃動,兩人的身影被火光拉得很長,倒映在房門之上。隨著火光晃動,江曉旭又問了一句:「真不喝酒?」

  何劍提了提肩帶,劍匣晃了一下,輕輕搖頭,語速不急不緩:「不了,酒喝多了容易壞事兒。」

  江曉旭點了點頭,一臉隨意的問:「這次是來告別的?」

  「這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何見看著桌上的燭火,回答道。

  「懂了,還有一個,你是想要讓我幫你照看小蠻吧?」江曉旭人老成精,心智如妖,主動說了出來。他知道何劍的為人,自然猜得到。

  「嗯,畢竟對方也是尊者,還是得做好失敗的準備。況且這一次去,不分高下,只決生死。」話雖如此,何劍的臉色依然平淡,就像一塊蒼老的樹皮。

  江曉旭沒有思考,起身往油燈中加了一點燈油,點頭說好。

  得到這個承諾,何劍臉上的笑容更多了幾分,他隱隱有種預感,此行不會太過順利。所以,他才會這麼慎重。

  修為到了尊者的地步,心神之中的預感,都如同天授,極為準確。

  江曉旭心裡躊躇了片刻,問道:「瑜大師要走了嗎?」

  「嗯,試煉之人,只是大墟之中的過客罷了。」說著這話,何劍心裡也有一抹淡淡的感傷。

  江曉旭也嘆了口氣,雖然他心中早有預料,但真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心裡不免還是有些失望。

  這一段時日,有關瑜天睿的傳聞,一直在他耳邊迴盪。

  當然,他關注的重點並非歐陽明的修為,而是何劍突破至尊者這件事兒,想來必然與他有關。雖然不知道,什麼東西可以使人渡過天劫,但這卻沒有關係。

  只要江家能得到歐陽明的友誼,能夠增加幾位尊者?要是運氣好一些,就算是整合大墟人族勢力也不是沒有可能。

  「該說的也說了,我得走了。」何劍抖了抖匣,輕聲道。

  江曉旭坐著不動,沉默不語,沒有相送。

  何劍不以為意,步子一高一低,每一步都踩得檀木蹬蹬作響,背著劍匣,瀟灑遠去。

  看著何劍遠去的背影,江曉旭笑了起來,輕聲嘆道:「這種小事兒,還值得你親自跑一趟,你現在可是尊者。」說到這,他眼中也露出鄭重之色,沉吟道,既然留不下瑜天睿,能跟小蠻結一份善緣也不錯。只要這點兒香火情不斷,不看僧面看佛面,日後但有所求,他也不會推辭。

  況且,看何劍這種模樣,也打算把小蠻當成傳承衣缽之人了,怎麼都穩賺不賠。

  傍晚時分,何劍不聲不響地走了。

  歐陽明送了十來里,何劍步子頓住,轉過頭來,咧嘴一笑,道:「行了,就到這兒吧,再送就遠了。」

  「路上小心。」歐陽明仰著下巴說。

  何劍笑罵,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麼矯情的一面,只是取劍罷了,弄得跟生離死別一樣。」

  歐陽明也不生氣,拍了一下何劍的肩膀,感慨道:「不是矯情,只是想著以後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相見,有點兒捨不得。」

  「捨不得還不是矯情?」何劍問。

  歐陽明:「……」

  何劍目光一凝,接著說:「放心好了,我這把老骨頭剛踏入尊者沒幾天,不會輕易死的。」

  「珍重。」歐陽明聲音低沉。

  「嗯,走了。」何劍擺了擺手。

  他一身麻衣,袖中藏著一柄刻刀,背著一個破舊劍匣,頭髮凌亂,在夕陽下緩緩前行。

  背影說不上蕭瑟,也算不上滄桑,步子很輕,但每一步踏出,都給人一種擲地有聲之感。

  朝陽餘暉裡,何劍漸漸遠去。

  這一日,劍神負匣而離。

  直到他的背影徹底消散,歐陽明才收回目光。

  搖頭嘆道:「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嘆息之後,身形灑脫,朝江家走去,他還得給小蠻鋪路,起碼讓他走得輕鬆一些。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4 21:10
第1026章  密談

  光線越來越暗。

  歐陽明回到小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下來。

  江傾城坐在門口的門檻之上,淚眼惺忪,一臉委屈。

  看到歐陽明的時候,小臉一下就耷拉了下來,淚水在眼珠裡打轉,似乎一言不合,就會哭出聲了,小聲說道:「瑜大叔。」說著,一把撲了過來。

  「怎麼了?」歐陽明沒再計較這令人頭疼的稱呼,柔聲問。

  小妮子吸了兩口冷氣,眼睛睜得老大,問:「何爺爺走了嗎?」

  「是啊,劍修都放不下心裡的劍,他那三柄劍丟的時間很長,得拿回來了。到那個時候,真正的劍神才會歸來。心裡要是有牽掛,劍意就算再純粹,威力也做不到最強。」歐陽明回答。

  江傾城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手掌一翻,從袖中取出一柄精緻的刻刀。

  刻刀長約三寸,極為小巧,做工精緻,寒氣森然,一看就並非凡品。

  她把刻刀放在手裡晃了晃,睜大眼睛,說:「這是江家內門長老前幾天送給小蠻的,他心心念念想著,那柄刻刀是你給他的,不肯換,我就暫時接了下來。喏,你拿給他吧。」

  歐陽明目光一閃,心中暗道,跟聰明人共事就是好,不必浪費口舌。

  他知道這是江家向他示好,小蠻也懂,但怕他難做,便拒絕了。可江傾城也是妙人,竟也能把其中的關鍵看透。

  歐陽明心中不得不感慨,大世家的弟子,果然沒一個簡單的。這樣一來,倒不必他再多費唇舌,只要等對方找上門來就可。他相信,江流澈見到何劍突破尊者,心裡就不可能沒一點想法。

  手上動作倒也不慢,抬手把刻刀接了過來,笑著說道:「傾城真聰明。」

  江傾城聽著這話,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跟變天一樣,臉上的苦澀一下散盡,笑著問:「真的?」

  「真的。」歐陽明肯定的回答。

  江傾城蹦蹦跳跳,朝屋中走去。

  正廳之中,小蠻正襟危坐,一臉沉著,氣機圓潤如一,小小年紀頭頂已隱有龍虎相爭的氣象。

  手中拿著刻刀,正在雕刻木雕,每一刀都在雕琢道心,雕刻在心間的戾氣之上。

  小蠻見到歐陽明之後,手中動作停下,刻刀收起,輕聲問道:「何爺爺走了?」

  江傾城美眸一轉,搶先回答:「走了啊!我在你前面知道。」說著,臉上還露出得意之色。

  小蠻臉色平靜,沒有理江傾城。

  歐陽明看著輕笑一聲,刻刀從袖中滑了出來,遞了過去:「收下吧。」

  「好。」小蠻靜靜地看了歐陽明一眼,動作輕柔,鄭重地把刻刀收好。

  這一幕,氣得江傾城牙癢癢,嘟著嘴哼了一聲,道:「小蠻區別對待,真不公平!我拿給你,你怎麼都不接著,瑜大哥拿給你,你二話不說,就接著了,哼……」

  當著小蠻的面叫「瑜大叔」顯然矮了一輩,這是她不願看到的。所以,就想了這麼一個折衷的方法,當著小蠻就叫大哥,背著小蠻就叫大叔。想到這個方法的時候,她還沾沾自喜了很久,一夜沒睡。

  話音一落,她還挑釁地看了小蠻一眼。

  小蠻卻置若罔聞,抬頭看向窗外。

  看著他們二人,歐陽明心境祥和,嘴角微微勾起,心中竟生出一種美好之感。

  ※※※※

  江流澈在書房之內來回踱步,眉宇之間隱隱帶著幾分急切之色。

  書房中,一個香爐升騰著紫煙,爐子之中燃燒的是大墟之中特有的沉花木,可疏通經脈,靜心養氣。整個大墟,有能力每日燃得起沉花木的世家,不少,卻也不多。

  當然,對於江家這種豪門巨閥而言,可謂不痛不癢。

  書房正中的位置掛著一幅字,據說是江家始祖親自所寫。

  一個大大的「靜」字,字若鴻溝,入木三分,甚至還帶著幾分道韻,可讓人心中一靜,忘物忘我,陷入一種奇妙的境界之中。

  但此時,就算是看著這幅帶著道韻的大字,依然不能讓江流澈心中平靜。

  他看了一眼天色,走到書桌旁,輕輕研墨,擺上一張上好的徽記宣紙,沾墨揮毫,寫了兩聯字:

  「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

  就算如此,他的內心依然平靜不下來。一般而言,能當得起一個大世家家主之人,都是胸有驚雷而面如平湖的人。但這一刻,江流澈的內心卻波濤洶湧。畢竟,這關乎的可是他能否踏入尊者,不成尊,終是螻蟻,這份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他坐在書桌前,手指有規律地敲打著桌面,發出咚咚地響聲,就連硯臺之中研開的墨汁,都蕩起一圈圈細微的波紋。

  就在他的耐心,快要磨光的時候,期待已久的敲門聲與江盈榕清冷的聲音同時傳了進來。

  「爹爹,我是盈榕。」

  「快進來,快進來。」江流澈聲音急切,主動起身開門。

  江盈榕一身紅衣,身上曲線玲瓏,面容嫵媚,尤其是鎖骨,精緻得難以形容。

  江流澈笑了笑,感慨道:「這麼多年了,你還是喜歡穿紅衣。」

  江盈榕玉步一抬,笑著說:「小時候娘親告訴我,江南好,最好穿紅衣。」

  江流澈神色一黯,沒有接話,自顧自走到書桌旁,坐了下來。心中醞釀了千言萬語,等到真要開口的時候,卻怎麼都說不出來,喉嚨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就因為江盈榕,提到了她的娘親,那個讓他又愛又恨的女人。

  江盈榕把門帶上,坐到了江流澈對面,看著書桌上擺著的字,墨跡還未乾透,顯然剛寫不久。眸光一轉,主動開口說道:「爹爹的書法日益精進,距大成不遠了。」

  「連靜心都做不到,何談大成?」江流澈把話題引了出來。

  江盈榕心肝玲瓏,當然明白他這麼說的意思,順著說道:「踏入尊者是每一位靈者的一生的追求,面對誘惑,心不靜,也情有可原。人性本惡,貪嗔癡、愛慾求,根本戒不掉,反而會越陷越深。」

  江流澈微微點頭,問道:「何劍突破至尊者與瑜天睿有關吧?」

  聽著這話,江盈榕面色凝重起來,回答道:「嗯,有關係。瑜兄弟,是我所認識的所有人當中,天賦最高的,沒有之一,橫壓道子,沒有一點兒問題。」

  「這是當然,否則怎麼可能將尊者虎口崩裂?」江流澈點了點頭,輕聲附和。

  「我不是這種意思。」江盈榕瞳孔中如有一圈一圈花紋重疊,看起來無比深邃。

  「那你的意思是?」江流澈目光灼灼地盯著自己女兒。

  「他所懂知識的寬度與廣度!」江盈榕一字一頓,話音未落,便做了解釋:「在古城相遇的時候,他的身份是一位煉丹師,所煉製的丹藥效力極強,極為實用。他還是一位施法者,我猜測,他應該能施展全屬性法術,也就是說,能演化萬物。」

  江流澈瞳孔微微一縮,手指摸著下巴,用目光示意她繼續往下說。

  「後來,我發現,他在煉器之上造詣很高,怎麼說呢?哦,對了,返璞歸真、大道至簡,是圓是方,全憑一念思量。」江盈榕接著說。

  「煉器?」江流澈眼中的光芒更亮了幾分,似有一團火焰在熊熊燃燒。

  「嗯,煉器,煉製吸收天劫之力的法器。」她輕輕吐氣,聲音不大,但落到江流澈耳中卻如五雷轟頂,直接讓他心神轟鳴,心中只有一個想法,什麼法器竟能吸收天劫之力?這……這太不可思議了吧?

  足足過了十來息,他的思緒平緩下來。

  江盈榕見火候已經差不多了,再次開口:「並且,可以吸收百分之七十五的天劫之力。」說到這話的時候,她看向窗外,眼中也露出震撼之色。

  「什麼?」江流澈以為自己聽錯了,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這是真的,何前輩渡過六道天劫,陣盤擋了兩道。剩餘四道,被抗雷套裝吸收了七成不止。渡過天劫之後,何前輩毫髮無損,甚至連抗雷套裝都還有神韻。」江盈榕語速很快,呼吸急促。

  聽著這話,江流澈臉色通紅,身體顫抖不止,腦中連思緒都沒有了。

  畢竟,這樣的事情太過於駭人聽聞,就算他腦洞再大,此前也是從未想到過的。

  半天之後,他才緩過神來,之前聽到的一切,對他而言,就如神話一樣。

  重重吐出一口濁氣,目光灼熱地盯著女兒,沉聲問道:「那你說,我要是請他幫忙,有沒有……有沒有可能?」

  江盈榕沒有立刻回答,心中思忖了一會,輕聲道:「瑜兄弟為人處世極有分寸,而且出手非常大方,對於自己人,他是不可能虧待的。但這種事兒實在太過重要,我說不準,但至少有六成希望。」

  「六成?」江流澈細細咀嚼著這個字眼。片刻之後,輕聲道:「六成希望已經不低了。」

  江盈榕微微頷首,道:「一會我先去探探口風,畢竟這事兒太過重要。」

  「嗯,理應如此。」江流澈一錘定音。

  江盈榕緩緩起身,蓮步輕移邁了兩步之後,回過頭說:「小蠻以後我想親自教……」

  江流澈微微點頭,自然而然地應允下來,他自然明白,這是為了向歐陽明示好,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反對的。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2-14 21:20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4 21:12
第1027章  破劫

  夜晚,微風撩人。

  歐陽明坐在小院之中看著天空,江盈榕施施然而來,見到他眼中那一抹淡淡的惆悵,淺笑道:「瑜兄弟,想家了?」

  「是啊,已經離開太久了。我與葬兄已經約好,明日就離開大墟。」他看著漆黑的天空,輕聲說。

  「這麼急?」江盈榕走到他身邊坐下,眼底竟帶著一抹淡淡的不捨。

  歐陽明沒有接話,欣賞著眼前的夜色。半晌之後,右手白光一閃,落下時,手中已經多出了一個空間袋,笑著說道:「裡面是我送江家的禮物,還有你與傾城的禮物……」

  江盈榕眼中喜色怎麼都掩飾不住,起身施了一個萬福,媚眼輕挑:「多謝瑜兄弟。」她沒有這時就用精神力查看,這是對歐陽明的尊重。

  歐陽明見她已經沒有談興,心思全放在空間袋上。

  主動說道:「我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

  江盈榕咯咯笑道:「瑜兄弟真是善解人意!」她自然知道歐陽明這麼說是因為什麼,又施了一禮,緩緩向後退去。

  拐過一個彎後,她眼眸明媚,直接將精神力量探入空間袋中,頓時明眸之中全是駭然之色,深吸一口氣後,顫聲道:「一套新煉製的抗雷裝備以及一個完整的厚土大陣?還有煉丹之法,給傾城的?」心中立即被驚喜填滿,朝著江家書房走去。

  翌日,陽光雖然明媚,卻依然帶著淡淡的灰色。

  清晨時分,歐陽明緩緩吐出一口青氣,身上氣機圓潤如一,氣勢磅礴如海。

  「瑜兄,修為越來越強了,僅是散出的波動,都讓我心驚不已。」葬劍負匣而來,眨了一下眼睛,話雖如此,但他的眼底在人察覺不到的地方卻帶著一抹黯淡。絕劍峰峰主生機即將斷絕的事兒,一直是他心裡的一根刺。

  「葬兄見笑了……」歐陽明擺了擺手,一臉隨意。

  隨著目光一凝,看向遠方,道:「走吧。」

  兩人無聲無息,悄然而離。

  在屋子中,小蠻從門縫中看著歐陽明的背影,那粗糙的小手死死地捏在一起,嘴中低喃道:「哥哥,你放心,我一定會成為你的驕傲。」

  正是這一日,小蠻如彗星一般崛起,無可阻擋。

  大地一片死寂,黃沙如雨,淒淒瀝瀝,不可斷絕。

  兩人都是道子一級的人物,速度極快,遠非普通靈者能夠想像,就像兩道劃破夜空的星痕,劃出兩道完美驚艷的弧線。

  半個月之後,一處小山坡上,兩人對視一眼,深吸了口氣。

  歐陽明看著一碧如洗的天空,心情極為舒暢。放眼望去,芳草青綠,微風吹來,青草齊齊一彎,如一道碧色水波,蕩漾至遠方。而在山腳之處,則是一片竹林,許多靈獸正在呼吸吐納,一派悠然自得。

  葬劍提了提劍匣,笑著道:「終於出來了。」

  可就在這個時候,一股強橫的精神力量瞬間倒轉,直襲歐陽明的腦海。

  這力量之強,竟然比頭顱吞噬骨龍那一次更加磅礴。一霎之下,歐陽明身體就如變成了一個熔爐,身體之中的血液沸騰起來,一道白色火焰沖天而起,整片空氣都在這火焰之下扭曲起來。就連陽光都落不到歐陽明身上,如被一層無形的壁障阻隔,灼熱的氣浪倒轉而開。

  這一霎,就算是道子一級的葬劍,都反身跳開,不敢靠近他十丈之內。

  驚駭道:「瑜兄,你……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歐陽明聲音嘶啞,幾乎是咬著牙齒說出來的。

  沒有絲毫猶豫,邁入天人交感的境界之中,開始以這股強大的精神力打磨自身,低聲道:「無我無物,無物無我,陰陽輪轉,得大自在。」

  身體在這精神力的沖刷之下,傳出如天雷一般的悶響之聲。

  全身籠罩在火光之中,磅礴的氣勢倒轉而開,越來越強,帶著一步一升天的凜然與霸氣,每一刻,都在變強。

  這個瞬間,歐陽明就像是一個運轉到極致的機器。

  他只能如此,因為這強大的精神力,要將他融化了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歐陽明觸碰到了那層無形地壁障,他牙齒一咬,怒吼道:「破,給我破!」這聲音如同神魔之音。

  話音還未落下,他的身體之中突然傳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轟地一聲,這一層桎梏直接破碎,他一步踏入靈者巔峰!

  「這……這就破了?」葬劍雙目呆滯,驚恐萬分。

  過了一息,苦澀一笑,道:「這破境未免也太輕鬆了吧?」他不知道,其實一點兒也不輕鬆。

  歐陽明一邊要控制著這強橫的精神力衝撞靈者巔峰的壁障,另一邊,要時刻防止精神力反噬。要知道,頭顱可是吞噬了數萬異族魂魄,這是一股多麼強大的力量啊?若是反噬,後果不堪設想。

  突破至靈者巔峰之後,歐陽明腦中的刺痛感終於減少了幾分,卻依然強烈。

  真要形容的話,就像數萬根銀針同時扎入腦中不停攪動一般。

  他不敢有絲毫放鬆,繼續消耗著反哺的精神力。

  這一幕落到葬劍眼中,就像見到了最不可思議的事一樣,他瞳孔收縮,結結巴巴,道:「這……破開一境還不滿足,難道……他還想衝擊尊者?」心中竟有一種淡淡的恐懼感。他本以為,自己就算比歐陽明差一點,但也差不了太多,但是此刻,他絕望的發現,他們之間的差距越來越大,如同天塹,根本不可能追上。如藍色海水與天空之中的星辰,所隔著的距離是一整片天空,一個世界。

  歐陽明確實有一步衝擊尊者的想法,因為異族魂魄太多、質量極高。

  這反哺過來的力量實在太強,若不利用天劫之力對抗,恐怕會被這股力量直接將肉身崩潰。甚至可以這麼說,現在歐陽明已經是騎虎難下,不得已而為之。

  身上的氣勢越來越強,不過十來息,就已到了葬劍都為之心驚的地步。

  就如同一座橫壓萬古的山峰,屹立在此。就算是絕劍峰道子,在這氣勢之下,心裡都生出一種渺小之感。

  方圓百丈之內的靈獸盡階匍匐,頭顱埋進泥土之中,身體顫抖不已。龍鳳二族的威壓,那是來自上位者的絕對壓制,普通靈獸,根本難以對抗。

  而歐陽明身上的白色火焰,直接沖天而起,足有數十丈,熊熊燃燒。

  忽然,丹田之中,一股很強吞噬之力爆發,化作一個黑色漩渦,不停把天鳳的力量吸收,可天鳳之火也不甘示弱,與這股吞噬之力針鋒相對,竟不相上下。

  這對歐陽明而言,無異於雪上加霜,他怎麼都沒想到,這反哺而來的精神力還沒解決,就生出了這麼大的變故。以丹田為核心,變成了吞噬之力與天鳳之火的戰場。

  這灼心、刺骨的劇痛直接讓他面容扭曲起來,鼻子、眼睛、眉毛全都蹙在一起,顯得無比猙獰,但他卻一聲不吭,咬牙堅持。這種危機關頭,深藏在他性子之中的狠戾徹底爆發,不言不語,壓榨潛力,把精神力全都調動,對著那層無形的壁障一轟而去。

  一次、兩次、三次……

  「轟!」一聲如玻璃破碎的聲音在他心神之中響了起來。

  歐陽明眼眸一亮,咽下一口鮮血,氣勢鋒銳,似能將青天都刺個窟窿。

  原本晴朗的天空瞬間暗了下來,黑雲從四面八方突然凝聚,黑雲翻滾,鉛雲低垂,電舞龍蛇。

  葬劍心中最後僅存的一點思緒被徹底衝得支離破碎,心神之中似有一道聲音在咆哮嘶吼:「這,成尊之劫,這……」

  他竟找到不到什麼話語來形容。半日之前,歐陽明還只是靈者高階,但轉眼之間,就破劫成尊了?如果說先前踏入靈者巔峰是傳奇,那現在的成尊之劫就是神話。

  葬劍不知道,這個時候,歐陽明的身體之中一片混亂,兩股絕強的力量相互碰撞。

  驀然之間,頭顱的吞噬之力大漲,不停吸收丹田之中的靈力,天鳳之火竟然有些壓制不住,隱隱顯出頹勢。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難以形容的光芒從長羽手環之內散了出來,難描難述,如同齊聚了世上所有的顏色,如蘊含大道,萬物皆生,種種玄妙,匯成一爐。

  這光芒把半邊天空都照得大亮,化作一個光點,融入天鳳之火之中。瞬息之間,天鳳之火變得如琉璃一般,毫無瑕疵,給人一種圓潤之感,僅僅一霎,便將頭顱的吞噬之力壓了下去。

  歐陽明精神力量感知到一幕,腦中如福至心靈一般的生出一種明悟。

  這是鳳凰一族遺落在長羽手腕之內的遺寶散出的光芒,不管如何,心底還是長舒了口氣。

  葬劍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覺得今日所見的一切超過了自己的認知,苦澀一笑道:「這就是魚躍龍門之劫啊,不知我何時可以渡……」

  這一刻,他的心裡已經沒有跟歐陽明比較的想法,這就是個妖孽,不能以常理度之,跟他相比,簡直就是自取其辱。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2-14 21:28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4 21:13
第1028章  踏入尊者

  天空之中雷雲越凝越濃,連成一片。似乎能毀滅一切,大地之上刮起了狂風,呼呼作響。

  一股讓人心悸的威壓從空中落下,葬劍感受了片刻,只覺得心驚肉跳,如同寒芒刺背,心神轟鳴。他隱隱有種預感,今天這雷劫不簡單。

  當然不簡單,歐陽明同時具有龍鳳血脈。如果他所遭遇的天雷簡單的話,那麼其餘人想要渡過天雷,豈不是等同兒戲了。

  他在靈者高階之時就能逼得尊者全力防守,並且將其虎口震裂。

  這種人物,渡的天劫得恐怖到何種程度?葬劍不敢猜,僅僅是想一想,他都覺得頭皮發麻。

  他把目光移到歐陽明身上,只見他一臉平靜,並無波瀾。

  心中悠悠一嘆,道,果然是年輕一輩身前的大山,今日過後,就算老一輩,都擋不住他崛起的步伐了吧?

  雷雲越壓越低,似只要跳起來就能觸摸得到,直接籠罩了數里範圍。

  雷雲竟比何劍渡劫時磅礴了三倍不止,想來也是如此。

  一般來說,天雷之力是不斷疊加的,舉個例子,第三道天劫之力是第一道與第二道的總和,第四道則是第一、第二、第三相加的總和,以此類推。也正是如此,雷劫越多,隕落的概率越大,渡劫成功以後所能得到的好處也就越大。

  雷雲之下,歐陽明輕輕呼出一口濁氣。

  從空間袋中取出抗雷套裝,穿在身上,手腕凌空一揮,一千零八個厚土陣盤散開,直接籠罩百丈範圍。

  歐陽明感受肩頭的壓力,毫不在意。

  目光炯炯,磅礴的戰意席捲八方,吐氣道:「今日,我定要踏入尊者!日後,我要鎮壓世間一切敵人!」這聲音不大,平鋪直敘,但反而更為厚重,給人一種堅定之感。似乎他說可以鎮壓世間一切敵,那便可鎮壓世間一切敵。

  黑雲翻滾,不斷下壓,天空之中的光芒如被黑雲吸收了一樣,漆黑如墨。

  忽然,電光閃耀,無數道雷霆從空中落下,把天空撕扯得支離破碎,無數道水桶粗細的雷霆憑空落下。

  葬劍心跳加快,尖聲叫道:「這……第一道天雷就是雷霆如雨落?」

  歐陽明呼吸吐納,調整自身氣機,抬手一指,厚土陣盤在精神力的引導之下,化作無數白色光點,融合變化,憑空變作一個黑白陣圖。

  遠遠看去,陣圖被一道彎曲的弧線穿過,恰好從中間分開。

  一陰一陽,一黑一白,涇渭分明。

  歐陽明右手向外一推,大聲喝道:「去!」

  陣圖不停旋轉,不退反進,直撲雷霆而去。

  雷霆如瓢潑大雨一般轟在陣圖之上,又急又快,如暴雨打梨花。但陣圖卻盡數吸收,傳出震耳欲聾的悶響之聲。與此同時,一道磅礴的氣浪橫掃八方,一圈一圈向外捲了出去,所過之處,生機斷絕。

  葬劍見到這一幕,臉色一變,向外倒退了百丈。

  他抬著頭,一直盯著天空,從他的角度看去。

  這如陰陽魚的陣圖,對著天空一撞而上,把所有的雷霆盡數擋下,依然沒有絲毫崩潰的預兆。

  厚土陣盤,在歐陽明的手中,竟有一種化腐朽為神奇的意思,爆發出難以想像的力量。

  突然,異變突起,只見這無數百道的雷霆突然一聚,竟變成一尊麒麟,足有六七丈高,閃爍著電芒,將整片天空都照得明亮無比,像一頭發狂的兇獸一般,對著下方一撞而來。

  「變故?」歐陽明嘴中喃喃。

  臉上卻沒有絲毫驚訝之色,袖子凌空一掀。

  那如陰陽木魚的陣圖突然向中一縮,變得越發凝實,橫壓而去。

  僅僅堅持了一息,這白玉麒麟便被徹底碾碎。

  整片天地再次沉寂下來,只剩嗚咽的風聲,從雲層中落下的威壓更大,如有一座巍峨磅礴的大山壓在心上,讓人喘不過氣來。

  雷雲之下,歐陽明白衣如雪,從容不迫,長髮蕩於身後,氣質出塵絕艷。

  盞茶功夫過後,第二道雷霆落下。

  歐陽明溝通丹田,把磅礴的靈力灌入陣圖之中,純淨的靈力激盪。

  「轟……」二者相撞,電弧散開,陣圖悶響一聲,似乎即將崩潰。

  歐陽明雙手掐訣,隨心所欲,化作無數殘影,向外一推,第二道天劫之力崩潰,天地重歸平靜。

  但陣圖也冒起了黑煙,顏色漆黑,有好幾個地方,還多出了幾道裂痕,看這種樣子,最多只能再擋下一道天劫。

  「噼哩啪啦……」又是一道雷霆落下,陣圖光芒一閃,圓潤如一,瞬息之間,就佈滿密密麻麻的裂痕。

  「爆!」歐陽明手指一掐,冷喝一聲。

  陣圖炸開,與雷霆同時崩潰。

  所掀起的氣浪,就算是靈者巔峰,都不敢輕易觸碰。

  「三道……」葬劍呼出一口濁氣,低聲道。

  心裡極為羨慕,這可是躍過龍門的天劫啊。

  天地愈發沉寂,似能嗚咽的狂風都停滯下來,整片天地,只剩翻滾的雷雲。

  「來了!」半晌之後,歐陽明心中暗道。

  只見天空中的雷雲電光閃爍,隱隱透著一抹紅芒,竟硬生生撕扯出數條由雷劫之力凝成的白色蛟龍,撲殺而去。

  歐陽明眼中霸道之色一閃而逝,身子一躍而起,雙手反扣身前,主動迎了上去。

  突然,他眼睛一亮,趁虛而入,右手捏住蛟龍脖頸,用力一握,迅速滅殺,雷霆潰散如雨,化作電弧消散。

  與此同時,身子拉扯而開,從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一腳踢向另一頭蛟龍的頭顱,直接將其撞回雷雲。

  他手指摩挲著抗雷套裝,心中暗道,穿著抗雷套裝,渡過天劫實在簡單太多了。

  葬劍見到這一幕,嘴巴都合不上,搖了搖頭,道:「真是變態。」但心裡已經沒有太多比較的想法。

  五道、六道、七道……

  歐陽明從容不破,見招拆招,丹湖之中靈力化為靈液,已經有了化湖的跡象,寬闊無比,蘊涵的能量之多,難以形容。

  「喀喇,喀喇!」

  就在這個時候,一道細微的聲音不知從何處傳來。

  這聲音極為微弱,但似能穿透身體,進入靈魂,讓一股寒氣從骨髓之中滋生,由天靈穴向身體各處蔓延,整個人,就像掉入萬尺深的冰湖之中。

  葬劍腦中「咯噔」一聲,就如被一頭兇獸盯住了一樣,竟連大氣都不敢喘。

  緩緩抬頭,只見天空中的雷雲不知何時竟泛起一抹暗紅。

  雷雲之中蕩起紅色絲邊,如絲如縷,又細又密,這顏色不停變化,似紅非紅,似暗非暗,似紫非紫,竟變成一種無法形容的顏色,看上一眼,就像掉入地獄,思緒全無。

  葬劍只覺得腦中嗡嗡作響,雙目變得呆滯,深吸一口氣,用盡最後的氣力,輕聲道:「煉心之劫?」

  就在這時,一聲咆哮從雷雲之中落下,透著一股滔天的怨氣,直接將四周虛無全都扭曲。

  似乎要聽到這咆哮聲的人都得屈服,不屈服,就會死。

  這咆哮聲越來越大,由遠及近,整片天空都在哀鳴,成了這世間唯一的聲音,在歐陽明耳畔炸開。

  絕望、慌張、恐懼、不安,種種負面情緒浮在腦海之中。

  歐陽明深吸了一口氣,腰桿一挺,嘴中張狂大笑,道:「我或許會死,或許會輸,但我的魂魄永遠不會屈服!煉心之劫,你有何資格煉我之心,問我之道?」這一刻,他想起徐傲然徒手捏碎天劫,轟碎劫雲,他的修為雖做不到那個地步,但那種有我無敵的張狂與霸道,卻有幾分類似。

  頭頂這片壓在眾人頭頂億萬年的天幕已經不被他放在心上。

  眼中精芒一閃,一股霸道之意席捲八方。

  嘴中輕輕吐氣,道:「唯念訣,神魔之音……」

  這聲音擴散之下,一股絕強的撕裂之力迸發,對著天空,倒轉而上,將這咆哮直接撕碎,化作虛無。

  心煉之劫一碎,歐陽明只覺得心神通透,心中塵埃盡散,身體每個毛孔之中都散出白霧,如羽化登仙了一般,這種美妙絕倫的感覺,絕非簡單的話語能夠形容。

  葬劍見到這一幕,輕聲道:「逆天尚有生機,逆吾絕無可能,這種霸道之意,瑜兄,你究竟是怎麼一個人啊?」這一刻,歐陽明的身影與在荒蕪沙漠之外那狂叫的道子重疊在一起,光芒萬丈,驕狂無比。

  第八道天雷渡過!

  天空再次沉寂了下來,如暴風雨之前的平靜。

  黑雲越發凝實,空中的雷越壓越低,就連嗚咽的風聲都停滯了一般。

  就在這個時候,天空之中所有的劫雲全都全都凝在一起,竟化作一道黑色的雷霆,這是一種最純粹、最深邃的漆黑,讓人心悸的漆黑,看上一眼似心神都迷失其中。

  「轟!」

  黑色雷霆如一道驚鴻,將天空撕裂。

  轟然從空中落下,化為一條黑龍,栩栩如生,速度快到了極致。

  歐陽明張狂一笑,長嘯一聲,把身體中的靈氣全灌入抗雷套裝之中,抗雷套裝上面那印入其中的紋路連接起來,攜長江之勢,如同怒龍捲江水。

  以一種開天闢地的強橫之姿對著雷霆一撞而去!

  「轟……」

  整片天地都動盪起來,山峰塌陷,大地下沉。

  如世界末日一般,一切生命盡皆泯滅。

  就算是葬劍的修為都向外飛逃而去,心裡只剩一個想法,這是什麼雷霆?竟有毀滅世界之力?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2-14 21:34 編輯

georgewan 發表於 2017-12-15 19:20
第1029章  送丹

  不知過了多久,天地終於平靜下來。

  只見這方圓數里之內,所有的一切全都化作灰燼,山峰破碎,草木泯滅,就連整片大地都向下陷了十來丈,天劫之力,可見一斑。

  雷雲散開,懶洋洋的太陽鑽了出來。

  歐陽明長嘯一聲,氣勢捲動虛無。音浪所過之處,空間都露出一抹讓人心悸的漆黑,靈氣滅了又生,生了又滅,形成一種動人心弦的畫面。

  葬劍心中感慨萬分,從遠處疾馳而來。沉聲道:「瑜兄,恭喜你踏入尊者,並且渡過九道天劫。」

  「葬兄,這樣說,就太顯生疏了。在大墟之中時,若不是你出手相助,我恐怕就栽在血蛟尊者手中了。」歐陽明笑容和煦。

  葬劍心中暗道,你身具一個時代的氣運,有天機傍身,就算我不出手,也一定會有人出手,怎麼可能隕落得了。

  嘴上卻說:「瑜兄這麼說就是謙虛了,以你們三人的實力,想走掉那不過是輕而易舉的事兒。」

  歐陽明摸了摸鼻子,不知該怎麼開口。

  葬劍喉嚨微微一動,欲言又止,目光怎麼看都有幾分灼熱。

  「葬兄,有什麼話,但說無妨。」歐陽明輕聲道。

  「瑜兄,不知你可是歐陽明?」葬劍問出了自己心底最深的一個疑惑。

  歐陽明眼神似帶著一抹莫名的深意,猶豫了片刻,輕輕點頭。心裡也明白,恐怕他見到我煉製抗雷套裝的時候就猜到了吧?只是不敢肯定。

  事實也是如此,儋州與漳州,頂尖人物就那麼幾個。

  尤其是煉製裝備,這麼一來,範圍也就小了。年輕一輩,誰又能跟歐陽明比肩?所以能猜到並不奇怪。相反,要是猜不到,才有點讓人匪夷所思。

  聽到這個回答,葬劍的目光無比火熱,如可以融化一切的岩漿。

  正色道:「歐兄,在下有個不情之情。」

  歐陽明輕輕「哦」了一聲,用眼神示意他繼續說下去。在江家的時候,他就發現葬劍身上帶著淡淡的愁緒,但他不說,歐陽明也不好多問。想來,必然與此有關。

  葬劍連續吸了兩口靈氣,血液流動速度加快,沉聲道:「這一次去大墟之中,是為了尋找延緩生機的靈藥,為峰主延緩生機,但……最終卻失敗了。」他停了下來,臉上也有些不好意思,畢竟他也知道,長生丹實在太珍貴了,可以用價值連城來形容。這樣張口就要一枚,他還是有些開不了口。

  歐陽明聽到一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沒有一點兒猶豫,右手一拍空間袋,取出一個瓷瓶。一枚透如琉璃的丹藥靜靜躺在瓷瓶之中,空氣中飄盪著淡淡的馨香,僅僅聞上一口,身上每一個毛孔都如舒開了一樣,舒服得難以形容,就連生機也更濃郁了幾分。這就是長生丹,有逆轉陰陽之力,每一枚都是無價之寶。

  歐陽明握著瓷瓶,笑著遞了過去:「喏,給。」

  總的來說,歐陽明是個有恩必報的人,向溫舟討要進入大墟名額的時候如此,在大墟江家的時候如此,現在依然是如此。

  但要是有仇,他也是睚眥必報。

  葬劍手臂顫抖不已,顫聲道:「歐兄,謝謝。」

  「自家兄弟,客氣什麼?」歐陽明故意瞪了眼。

  就是這麼一個不經意的動作,一道暖流在葬劍身體之中流過。

  他揉了揉眼睛,笑罵道:「今天的風太大,把沙子吹進我的眼睛裡了。」

  歐陽明笑了笑,也不說透,看著遠方,歸心似箭。

  半晌之後,歐陽明說:「葬兄,你我就在此處分別吧,我得回儋州了,想家了。」

  「歐兄,日後只需你一句話,葬劍願為你肝腦塗地!」他一臉誠懇,做出承諾。

  歐陽明輕輕點頭,雖然,以他現在的修為,就算是道子一級的人物都已經入不了他的眼簾,但為人處事都講究一個進退有度,不能寒了別人的心。況且,他也看得出來,葬劍確實是真心實意。

  輕輕拱了拱手,身子一展,以肉身飛行,御空而去。

  葬劍一臉羨慕,感慨一聲,化作一道長虹,沖天而起。

  ※※※※

  七星宗,以一種霸道之姿鎮壓八方,一共七峰,一峰強過一峰。

  而絕劍峰,更是以戰力強橫著稱,劍修攻伐之術無人可及。

  絕劍峰,峰高萬尺,山峰如一柄寒芒四射的長劍。

  山巔一個石室之中,絕劍峰峰主盤膝而坐。他氣機阻塞,面容乾枯,刻滿了歲月的痕跡,暮氣沉沉,就像從棺材之中爬出來的一樣,顯然壽元無多。

  他背著一個破舊劍匣,劍匣之上全是破布,一道清晰的裂痕印刻在劍匣之上。

  忽然,老人緩緩睜開眼睛,眼神乾淨,沒有一點兒渾濁,反而充滿了睿智,看向外面,輕聲道:「回來了?」

  「嗯!」葬劍笑了起來。

  老人輕咦一聲,眼角的皺紋全都擠在一起,說道:「看你這樣子,這一趟收獲頗豐吧?」

  葬劍眼中罕見地露出一抹狡黠,如獻寶一般,從空間袋中取出一個瓷瓶,裡面裝著的,正是長生丹。

  「這是?」劍老瞳孔微微一縮,心中雖有猜測,卻不敢確定。

  「長生丹。」葬劍說。

  這一霎,就算是以劍老古井無波的心性,心中都掀起了驚濤。

  呼吸急促,道:「哪兒得到的?」他心中實在太好奇了,如今長生丹在離心推動之下,已經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但葬劍卻不聲不響地拿出一枚,這讓他心中無比的震驚。

  「歐陽明送的。」葬劍沒有隱瞞,把進入大墟之後發生的事兒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劍老沉默了片刻,立刻抓到了話語的重心,問道:「你是說,他連破兩境,已經突破到尊者,並且,渡過九道天雷?」他聲音都有些發顫,九道天雷?真的有人能夠渡過?

  「嗯,我親眼所見。」葬劍信誓旦旦地保證。

  劍老沉默了一會,片刻之後,回答道:「我知道了。」

  話音一落,乾枯的手掌一拍劍匣,緩緩向外走去。

  ※※※※

  艾宏力最近心情很差,離心一招釜底抽薪讓他進退兩難,對付歐陽明又下不定決心。畢竟,他的頭上還頂著一個鳳族使者的身份。可他心中又捨不得放棄長生丹,無論怎麼選擇,都有得有失。

  燭火昏黃,他的身影映在竹窗之上,隨風搖曳。

  他苦笑一聲,道:「離兄啊離兄,你可真為我出了一個難題……」

  沒過多久,「咚咚咚……」平緩的敲門聲響了起來。

  「進來!」他收斂心緒,聲音平淡下來,有點不怒自威的味道,畢竟是七星宗宗主,久居高位。

  劍老推開門,步子緩慢,但每一步都留有餘韻。

  見到劍一,艾宏力也不敢托大,主動把劍一迎到桌邊。沏了一壺上好的白花茶,臉上擠出一抹笑容,笑道:「劍老,嘗嘗,今年新採的,味道很純。要是喜歡我叫弟子送幾斤給你。」

  劍老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道:「好茶,香醇而不膩。」

  艾宏力也喝了一口,手指輕輕叩打著桌面,輕聲問道:「劍老,不知你來找我,所為何事?」他可不信,劍一會平白無故到他的書房來。

  「知道你心煩,我就來了。」劍一說。

  「嗯?」艾宏力一臉疑惑,看著劍一。

  劍一沒有多言,搖了搖頭,袖子一揮,滑出一個瓷瓶,沉聲道:「長生丹,宗主應當認得吧?」

  艾宏力先是一驚,但隨即,臉色立馬冷了下來,冷聲問道:「劍老這是什麼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劍一又喝了一口茶。

  片刻之後,搖頭道:「宗主,歐陽明是鳳族使者,不可招惹啊,那個種族,可不講理。」自從長生丹的事兒傳開以後,歐陽明的種種事蹟,也被人挖掘出來,當然最引人矚目的就是他鳳族使者的身份。

  「劍老,你老了。」艾宏力輕聲反擊。

  「他突破至尊者了……」劍一眸光一聚,深吸了一口氣。

  艾宏力瞳孔微不可查地縮了一下,當真能做到泰山崩於面前而色不改,但心裡早已翻起驚濤駭浪,掀起的波浪足可淹沒心中天地。心中暗道,這怎麼可能,他才多大?

  他想到在五指峰見到歐陽明的時候,他還是在靈者高階,這才多久,就踏入尊者了,就算是坐火箭也沒這麼快吧?

  劍老不知道艾宏力思緒有多複雜,接著一字一頓,道:「並且,渡過了九道天劫。」這聲音不大,卻擲地有聲。

  在書房之內迴盪之時,就算是艾宏力,都明顯地怔了一瞬,半晌說不出話來。

  腦海之內,有無數道天雷一轟而下。

  足足過了十來息,他才輕聲開口道:「消息屬實?」

  「葬劍親眼所見。」劍老答道。

  聽著這話,不知為何,他心中的複雜的思緒瞬間消散,反而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頓時打定主意,歐陽明與離心的恩怨,他袖手旁觀,絕不參與。

  這可是渡過九道天雷的天驕,羽翼已豐,已經能翺翔九天,無可阻擋。

  劍一見到這一幕,知道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起身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道:「茶很好,送兩斤過來。」
   本帖最後由 georgewan 於 2017-12-15 19: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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