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超級U盤 作者：紙火花（連載中）

第939章 歌手出道

    沒有讓他等太久，昆汀很快就得到j67的通知，坐電梯上二樓，見到了人。

    看到那位蜜蜂商貿海外部非洲組組長，昆汀忍不住咧開大嘴巴，露出黑人標誌性的滿口白牙。

    回應他的是同樣的黑人大笑臉，以及一個熱情的擁抱。

    「嗨！內羅，怎麼是你！這個世界真小啊！」

    「哈哈，昆汀！怎麼樣？最近還好吧？」

    華夏古人把「他鄉遇故知」看作人生四大樂之一、「同窗之誼」更是受人看重，而眼前這個黑大個便是他的老鄉兼老同學。在異國他鄉碰到老同學，的確是一件非常幸運和神奇的事情，值得好好高興一下。

    昆汀和內羅是高中同學，然後又一起來到亞洲留學，不過並不在同一所大學，讀的專業也不一樣，四年下來聯繫漸少，畢業後後更是不通聲息。

    鬆開雙臂，昆汀上下打量對方，然後目光掃過整間辦公室，嘖嘖讚道：「混得不錯嘛，獨立辦公室都有了，車子房子和妻子，肯定也有了吧？」

    「那是當然！」內羅嘴角上翹的厲害，擺出一張經典的黑人得意臉。

    「咔！」隨手抓拍下對方的表情，昆汀笑說道：「你還是一如既往的驕傲自信啊。這張照片拿去做成『得意』表情包，一定可以火起來。」

    「那是當然，」內羅伸出右手，做出通用的點錢手勢，「記得給錢，不然告你哦。」

    「我會的，」昆汀點頭說是，「一分錢又不是什麼大數字。」

    「好啊！」黑大個瞪著對方，「只要現金，不接受轉賬。」

    隨著物價上漲，分幣已經事實上退出流通，商家不要、銀行不收。這種情況下，想要隨手掏出一張或一枚分幣可不容易，內羅自己手上沒有分幣角幣，便推己及人覺得昆汀同樣拿不出來。

    如他所料，對方攤手搖頭，「這個真沒有。」

    「不過我有這個！」昆汀掏出錢包，從裡面摸出一枚硬幣拍到內羅手裡：「便宜你了！」

    後者低頭一看，躺在自己掌心的是一枚10法郎硬幣，不由撇了撇嘴，「您還真大方啊，一下子就增加了10倍，還不如給我張一毛呢。」

    「好啊！」昆汀伸手去拿硬幣，「正好我錢包裡還有幾張一毛五毛，全都給你好了！」

    內羅的反應很是直接，攥緊手掌作勢欲踢：「滾犢子！」

    把這枚品相良好的家鄉硬幣塞進錢包收起來，他才點點頭，正色說道：「算你有心，我就收下了。」

    2002年，歐元正式啟用，德國馬克、意大利里拉、法國法郎等貨幣紛紛退出流通，只具有收藏意義。不過昆汀拿出來的卻是喀麥隆當地正在流通的中非法郎。

    1945年，法國在非洲推行「非洲法國殖民地法郎（fcfa）」，幣值與法郎掛鉤，由法國央行代為管理。再後來，這些殖民地和平'獨'立變成十數個國家，她們在昔日宗主國的幫助下，各自成立地區中央銀行發行西非法郎和中非法郎，幣值與縮寫不變。兩種貨幣先和法郎掛鉤後與歐元掛鉤，1歐元等於656fcfa。

    近幾年歐洲經濟不景氣，歐元貶值明顯，中非法郎自然跟著往下掉，10法郎只相當於人民幣一毛一。

    當然，這只是流通幣值。考慮到製造成本和收藏意義，實際價值要高不少，值好幾塊錢。這東西價值低意義大，用來送人卻是不用擔心惹到蜜蜂的集團反貪部。

    見內羅收下自己的硬幣，昆汀露齒一笑：「我聽說非洲部的主管喜歡收集這些硬幣，才拜託我爸收集了一些寄過來。只是沒想到那個主管居然就是你，什麼時候加入蜜蜂的？」

    「前年，哦不，是大前年，之前一直在尼日利亞，前段時間才調回來。」

    內羅擺擺手，順勢指向旁邊的待客沙發，「不說這個了，還是聊聊正事吧。昆汀你不是學電子的麼？怎麼改行賣手機了？」

    昆汀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唉！一言難盡，原因你該懂的。」

    內羅沖了兩杯咖啡，連著糖罐一起端到茶几上，「也不知道你的口味變了沒，要多少糖自己加。」

    「真摳門，」昆汀嘴上吐槽著，手上卻夾了兩顆糖放進面前的杯子裡，感覺不夠又加了兩顆。

    捏著小勺來回攪著，他抬頭說道：「至於我的來意，自然是為了蜜蜂7a的訂單。」

    7a是蜜蜂7的升級版本，處理器從蜂心536升級為集成brain1m模塊的537，屏幕也換成了蜜蜂一號同款的圓角全面屏，顏值因為屏佔比提高而增加少許，還有方便且強大的前置雙攝像頭。

    顯然，這款手機乃是蜜蜂7和b1的合體，集合兩者之長又摒棄了各自的缺點，一經亮相就受到媒體和試用觀眾的盛讚，斷斷幾天時間，預訂數量已然破百萬。

    見到內羅神色不動，昆汀展開如簧巧舌，發起感情攻勢：「喀麥隆的手機用戶越來越多，但分配下來的配額卻一直沒有增加，這一點兒也不合理！」

    看到內羅輕輕點頭，昆汀提高聲調，高聲問道：「還是說，你們覺得非洲人民只配使用便宜貨？」

    「我可沒這麼說過，」內羅淡定搖頭，「7a炙手可熱，公司要優先滿足國內和美歐市場，非洲各國自然只能往後排了。」

    「這不是歧視麼？」昆汀狀似憤怒地喊著，端起杯子大喝一口甜咖啡。

    「和歧視無關，只是正常的市場選擇，」內羅繼續搖頭，「為了不被渠道挾制，集團專門成立了蜜蜂商貿，堅持自建網絡商城、自建線下門店。我們很多國家都是這麼做的，線上線下聯動銷售，籍由簡化而受控的直銷方式壓縮成本提升利潤。」

    「但是在國家和部族眾多的非洲市場，我們走的卻是傳統的分銷制，多了你們這些經銷商來豐薄利潤，還要承擔額外的本地化成本，公司會作何選擇，完全是一目瞭然的事情。」

    「嘿嘿！」聽他這麼說，昆汀卻是冷笑搖頭，「這話可騙不了我。」

    「蜜蜂的分銷和直銷是一張網絡、一套人馬，其實是一回事。我們這些『人民分銷商』直接從公司拿貨，渠道成本少得可憐，至於翻譯系統界面、定製包裝盒，這又能花多少錢？」

    傳統的分銷是層層代理，廠家把產品出貨給總代理，後者轉賣給區域代理，區代再找下級代理，直至終端零售店，這個渠道反過來就是售後保障通道。這樣做的好處是方便省事，專業事情交給專業人做，但層層分銷會浪費大量時間和金錢，帶來過高的渠道成本。

    過去交通不便，企業不得不這麼做。不過現在有了便捷的網絡和物流體系，給了蜜蜂打造「新零售」的機會。而他們的做法，便是將眾包模式和電子商務引入其中，大力吸納『人民分銷商』用作蜜蜂直營店的補充，以彌補後者覆蓋不足的缺陷。

    新體系拿掉了總代理和地區代理，只剩下直連公司的末端零售店，從而大大降低渠道成本。而原本由總代理承擔的外貿進口、型號申報、翻譯換裝、售後維修、升級服務等功能，則由蜜蜂通過委託外包的方式自己解決。

    內羅微微搖頭，昆汀這傢伙其實偷換了概念，『人民分銷商』的運營成本並不比蜜蜂直營店高，大多數時候還要低一些，但要是算上進口報關、申請入網等成本，情況就不一樣了。

    喀麥隆、尼日利亞等非洲國家為了防止套匯逃稅，都加入了全面進口監管計畫（ciss），即將進口產品的檢驗業務全面委託給大型的跨國公證行，由後者在進口產品的出口國進行裝船前檢驗（psi）。雖說這套程序並不會帶來太多成本，但一次一檢總歸有些麻煩，不如出口歐美那樣一次認證，長期有效來的方便。

    當然，內羅也不是不幫忙，他很快出給出了自己的建議：「直接增加份額不太現實，可以試試海淘代購。在這邊或者法國購買現貨，然後用國際郵件寄過去，反正高端手機需求量不大，海淘應該夠用了。對了，你也可以試試其他手機，有需要的都報上去，讓我的同事們頭疼去吧！」

    昆汀嘆了口氣，「也就只能這樣了。」

    「嗯，看開些，情況正在不斷好轉，不是麼？」內羅笑著說道：「十年前大部分喀麥隆人還不知道手機是什麼東西呢！」

    最近十來年，很多非洲國家的網絡接入條件有了天翻地覆的年化，手機滲透率、互聯網滲透率都有了異常明顯的提升。喀麥隆全國兩千萬人口，手機數量也有一千八百萬，增加了幾十倍。之所以這樣，是因為這些非洲國家吃上了技術進步的紅利，直接跳過高投入的網線接入、光纖入戶，把有限的資源花在移動互聯網建設上面，從而實現彎道超車。

    當然，這些國家裡面並不包括索馬里、蘇丹這些飽經戰亂的國家，以及利比亞這個曾經的北非富國。

    唏噓一陣，內羅拿起手機，打開自己辦公室牆上的電視機。

    「不說這些了，來一起看一段廣告。」

    昆汀頗為好奇，轉頭看向電視屏幕。

    開頭像「我蜂飛過百花開」的簡短片頭，然後蜜蜂創始人馬競出現在屏幕上。

    在他背後是一塊演示白板，上面用磁釘壓著一些彩色紙條和一張彩色卡紙，紙條拼湊成「蜜蜂手機新品發佈會」的字樣，卡紙是摺疊壓扁的手機包裝盒，可以看到蜜蜂7a標誌性的雙攝加圓角屏幕的正臉。

    雖然夏普幾款aquoscrystal手機都沒火起來，但還是喚起了業界的注意，手機廠商都在拼了命地提升屏佔比和顏值，自然不會放過這種技術。蜜蜂一號取得600萬台銷量，便有經過改進的圓角全面屏的功勞。得到市場，蜜蜂也是再接再厲，新近推出的蜜蜂7a依然使用了這塊屏幕。

    昆汀先是一愣，接著反應過來，語速飛快地拋出三個問題：「這是什麼？說好的補辦發佈會，不會就是這個吧？這也太糊弄了吧？」

    「別著急，繼續往下看，」內羅早就看過全篇，聞言只是淡定地揮揮手，示意對方稍安勿躁。

    屏幕上，馬競已經完成了開場白，接著走向旁邊另一塊白板，介紹這款手機正背面大圖，和前面一樣，這兩幅圖都是釘在白板上的大幅海報，非常的節儉或者說摳門。接下來，馬競又走向下一塊白板，毫不臉紅地誇讚起了7a的各項參數和賣點，這些白板赫然便是他的ppt（演示幻燈片）。

    隨著他的走動，鏡頭也跟著轉動，把一塊塊新的白板已經放著外設的桌子攝入畫面，始終保持著鏡頭連貫性，沒有任何分鏡切換。

    「我明白了！」昆汀忽然大喊道。

    很顯然，馬競這是在用「一鏡到底mv」的方式發佈他的新產品，應該說還是蠻有創意的。

    「一鏡到底mv」便是採用長鏡頭技術拍攝的音樂視頻，歌手在屏幕上行走舞動演場，周圍的場景不斷變換，但人不變、歌不停，具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獨特魅力。

    這種mv有兩種拍攝方法，一種是擺拍剪接，分開拍攝，再通過關聯動作前後連接起來。這種做起來簡單，就是整體比較粗糙，細節部分容易對不上。

    另一種則是慢速拍攝，音樂減速播放，人物用慢動作表演，拍好之後再加快到正常速度。這樣做是為了減少攝影師和道具師的工作強度，給他們足夠時間卻移動攝影機和佈景。至於口型動作不協調的問題，可以通過反覆聯繫來解決。

    馬競這則「一鏡到底發佈會」便是用後一種方式拍攝而成，對他來說放慢步速、語速都是手到擒來的小事情，只要找個足夠大的場地，放上準備好的白板ppt以及演示道具，很快就能搞定拍攝任務。

    「倒也有趣，就是不唱歌跳舞感覺有些奇怪。」

    「你怎麼知道沒有歌舞？不唱歌能叫發佈會嗎？」

第940章 不會唱歌的老闆不是好偶像

    從網吧出來，付超三兩步走進了斜對面的小麵館。

    現在是11點，中午剛剛到來，麵館裡只有老闆一個人在無聊的看著電視。

    有顧客上門，老闆連忙站起，粗聲粗氣地問道：「吃撒？」

    隨便掃了眼牆上貼的價目單，付超回道：「來碗褲帶面，五根，要辣的。」

    「好嘞！」中年店主爽快應承，走進麵館後廚，開始放水洗手。

    褲帶面是關陝特色麵食，即就是所謂關中八大怪面條像褲帶的biangbiang面，是一種很寬很筋道的扯面，或者說拉麵。因為面條寬厚且長，只吃幾根就能填飽肚子。

    老闆去後面摔打麵糰子去了，付超找個位置坐下，掏出手機玩起了遊戲。

    只是沒過多久，他就被一陣高亢興奮的女音驚動，抬頭看向牆角的電視屏幕。

    「納豆富含納豆激酶，能夠活血通脈、溶解血栓、防治高血壓，常吃納豆心腦好、吃得好、睡的香、不給兒女添負擔。我早就想買一台納豆機自己在家做納豆，這次活動太及時了，我一定要快去免費領一台……」

    液晶屏幕上，白髮蒼蒼的演員老奶奶正賣力扮演消費者，興奮地曆數著納豆的好處，試圖煽動起電視機前觀眾的購買慾。

    納豆是一種流行於島國的調味食品，是煮熟的大豆經由納豆芽孢桿菌發酵而來，具有明顯的、令人印象深刻的臭味。因為部分蛋白質被分解成易吸收的氨基酸，營養保健功效略有提高，卻遠沒有廣告裡說的那麼厲害。

    免費贈送納豆機，商家其實不吃虧，只要提高納豆菌粉的售價，就能讓羊毛出在羊身上。更坑的是，這些機器多是小廠生產的三無產品，用它們不一定能發出納豆，發出來了也不一定能吃，畢竟不是所有臭豆子都叫納豆。

    付超抽了抽嘴角，「電視台也太不負責任了，納豆機虛假宣傳早都被曝光了，結果換個牌子、換家電視台接著坑人，真是踏馬的！」

    不過罵歸罵，他卻沒有掏出手機撥打12315投訴專線的興趣。

    付超似乎沒有意識到，這些黑心廣告之所以持續存在，既有「養生黨」盲信傳媒的原因，也有他這種嫌棄漠視「冷靜黨」的功勞。實際上，就算意識到了他也不會去做，只要電視台還對廣告收入有依賴、只要白天的收視率還很低，這種事情就無法避免。白天收視率低下，吸引不來優質廣告主，電視台想要增收買大劇，必然會把良心和社會道義丟一邊。

    猛然站起身，付超對後廚喊道：「老闆，遙控器在哪兒，我換個台！這些坑爹廣告太討厭了！」

    「機頂盒旁邊！」

    找到遙控器，付超隨手換著台。現在是工作日上午，屬於收視率偏低的垃圾時段，換了好幾個頻道不是冗長煩人的廣告，就是重播之前的節目，偶爾看到電視劇也都是幾年前的老劇。

    他打算把全部頻道過一遍，要是實在找不到好看的，就只能回過頭去看《亮劍》了。意大利炮雖老，卻比自重56噸、射速每分鐘350發的謝爾曼m1要靠譜的多。

    其實台詞雷人怪不到演員頭上，劇本上怎麼寫，他們就怎麼演。要是演員咖位不足，進組前只能看到劇本梗概，「盲婚啞嫁」簽協議，自然難免吃到幾顆苦瓜子。

    至於這些糟爛的劇本，為何還能通過導演、製片人的層層關卡，就只能歸咎於「蘿蔔快了不洗泥」。

    心裡胡亂想著，付超手上也沒停下，電視畫面不斷切換，直到有位熟人出現在屏幕上，赫然是蜜蜂馬競。

    他身上穿著白色的修身西裝，襯衫和襪子卻是花哨亮騷的寶藍色，看起來大異往常。此刻的馬競，正拿著手機，在領著一群亞美拉美歐舞者又唱又跳。

    舞姿簡單，卻不失生活氣息，打電話、玩遊戲、自拍比心、拍風景路人，這些常人習慣的行為都被化入舞步當中，沒起來有些尷尬有些雷，卻又莫名的帶感。

    旋律悅耳，歌詞卻簡單粗暴：「彩色加紅外，定製攝像頭，美顏更給力，認嘴更安全」，和他身後演示白板上的彩筆字跡一模一樣，擺明了就是官方宣傳文案。

    「倒也有趣」，付超眉頭一挑，放下遙控器，決定繼續看下去。

    白天廣告時段便宜，倒也符合蜜蜂精打細算的作風。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憑藉歌藝圈粉受讚的企業家越來越多，眼前的馬競顯然是又一個「歌手出道」的企業老闆。

    究其原因，卻是和網絡的發展有關。網絡製造了信息大爆炸，信息過載讓人變得孤立冷漠。受此影響，大眾偶像變得不再吃香，取而代之的是定位精準、各有各粉的細分偶像，而企業家偶像便是眾多偶像中的一股清流。

    企業家偶像不需要顏值，只要有一張利嘴就可以：會寫的，出書開博大灑雞湯；能說的，豪言壯語自我推銷；善唱的，一展歌喉借曲抒情……凡此種種，都能夠圈粉無數。

    唱歌無疑是最簡單、最容易為人所接受的「偶像出道」方式，成為大多數有志老闆的共同選擇。

    不過同樣是唱歌企業家，彼此之間還是有著三六九等的。馬競唱功良好、顏值堅挺、舞技嫻熟，無聊枯燥的廣告歌也能唱出愉悅感，配合上「一鏡到底」的特色拍攝手法，這支加長的廣告片顯然值得一看。

    要是一般的中老年老闆，唱唱歌還有調音師可以幫忙，跳舞就著實難為他們了。倒不是不能跳，就是跳出來容易讓人聯想到廣場舞，激烈的跳不動、舒緩的又會變成慢三、慢四的交誼舞。

    馬競身上卻沒有這問題，雖然早已過了聯合國定義的年齡上限，但在社會公眾眼中他還是年輕人一枚，穿得花哨一點、跳的奔放一點，並不會給人留下「輕浮、愛作怪」的壞印象。更何況，他還有著一張多年不變的英俊容顏，更是加分多多

    他是這麼想的，後面走進小麵館的三位顧客也是一般想法，俱都抬起頭來，看著電視上的歌舞表演。

    見到客人上門，中年老闆只得放下廚師兼職，切換到服務員模式，走出來收集訂單，「吃撒？」

    三位顧客互相商量一下，其中一人道：「雞湯刀削麵，三個小碗。」

    「好嘞！」中年男老闆連忙應聲，轉身回了後廚。很快他又走現，在付超面前放下一碗湯汁。

    這是褲帶面的蘸汁，裡面有雞蛋、肉丁、木耳丁、香菇丁及其他配菜，上面飄著一層辣椒紅油，只是看著就讓人口舌生津。即便這樣，付超尤自不滿足，又從旁邊的調料盒裡挖了一大塊油潑辣子放進湯中，取出筷子慢慢攪著。

    對面的顧客對此表示見怪不怪，轉頭對同伴說道：「嘿！這歌有意思，歌的也還行，人也挺帥，怎麼以前沒見過？」

    「哈哈哈哈！」×2

    聽見這話，他兩個同伴卻不急著回答，只是坐在那裡哈哈大笑。

    「笑啥？有話說話！」那人有些惱了，急聲催促。

    這回有人接話了，「他就是馬競，你的新手機就是人家手下公司生產的！」

    「這算啥？我吃雞蛋還要知道雞長啥樣子不成？」

    被動地聽了一耳朵，付超心裡也是暗笑不已，「也許馬老闆該向董大姐學習，把自己頭像放在開機畫面上，再在店裡掛上半身像，應該就不會發生今天的烏龍了。」

    那三人還在拌嘴說笑，屏幕上的「歌舞表演」卻是進入了新階段。

    這款手機之前已經有過亮相，參數賣點並不是秘密，馬競只是唱幾句簡單帶過，重心顯然放在場景展示部分。隨著他的走動，周圍的佈景不斷發生變化，坐在沙發上試用vr功能、插上擴展塢體驗桌面模式、連接充電器觀察快充效率、自拍抓拍感受智能美顏、喚醒語音助理沒事嘮嗑、路過偽基站試驗防騷擾能力……

    這些都展示完了，馬競忽然向上拋起手機，鏡頭順勢上搖。

    付超以為馬競這是要展示手機的抗摔能力，結果下落的手機卻被他伸手抓住，然後只是噗通一聲跳下水。只是一拋一接的功夫，他已經完成一鍵換裝，脫下西裝襯衣襪子皮鞋，全身上下只剩一條四角泳褲。

    正常情況下，這點時間自然不夠脫換衣服，攝影師卻有很多辦法可以實現這一點。所以店內四人並沒有太過驚訝於這個，真正讓他們感到驚奇的，其實是馬競躍起時短暫滯空的半裸身影。挺拔的身姿、健碩的胸肌、顯眼的腹肌、健壯流暢的肌肉線條，都很是扎眼。

    低頭看看自己微微鼓起的小肚腩，付超心裡第34次下定決心：從明天起，做一個健康的人，晨練、少食、早睡早起。

    然後他就被旁邊響起的驚呼聲吸引了注意力，順著旁人視線看向屏幕，只見剛才的游泳池已經變成遍佈珊瑚海葵、魚游蟹走的熱鬧海底，而馬競正一邊游水一邊端著手機拍照，用這瑰麗神奇的海底世界填充內存卡的空白區域。

    付超點點頭，這一段顯然是在炫耀蜜蜂7a的ip67級防水性能，以及壓感home鍵。電容觸摸屏沾水失靈，home鍵內置的壓力感應功能卻還能工作，為用戶提供快門、攝像、返回等簡要功能。

    「嘿嘿，估計又是一個『手機能防水，進水不包修』，」付超小聲嘀咕道。

    ip67級防水設備可以對抗一定時間及一定水壓的浸沒情況，這兩個一定通常指的是半小時和1.5米，需要更高等級的ip68才能對抗較深的海水。而且這種對抗也是有時限的，隨著水深增加、外殼鬆動、密封老化，都有可能導致防水能力下降。

    問題是同樣的ip68，手機用的測試標準，要比專業水下攝影器材用的寬鬆許多，只是在半小時和1.5米的基礎上略微加碼而已。防水手機雖然也可以在水裡使用，卻不如專業器材那般可靠。然後就出現了所謂的「手機能防水，進水不包修」，廠商一邊大肆宣傳自家產品的防水性能，一邊在售後協議裡加上「防護性能可能隨使用而逐漸下降。濫用防水功能，可能導致設備損害並失去包修」的免責內容。

    見到對面顧客還微張著嘴巴，他忍不住說了一句：「那些魚和珊瑚都是假的，是後面添加進去的視頻特效，這一段肯定是在游泳池裡拍的，海底可不會這麼幹淨整齊。」

    「而且海底拍攝對設備的要求也比游泳池高不少，標準泳池深度不會超過2米，而珊瑚礁所在的海底深度可不止這個數。專業設備很貴也很麻煩，不是有錢就能隨便用的。」

    「啊！哦，」三位年長顧客聞言紛紛點頭，輕易接受了付超的說法。

    眼前看到的場面有些超出他們的認知範圍，這般反應也是情理之中。

    似乎是為了響應付超的說法，隨著馬競朝前游動，珊瑚礁和游魚逐漸變得稀疏，露出下面貼著瓷磚的泳池底部，然後是泳池側壁。單手抓著欄杆，馬競再次把手機丟到空中，然後抓著欄杆爬出泳池。

    只是這一次，他似乎手滑了一下，沒能抓穩落下來的手機，只能眼睜睜看著手機摔在游泳池邊的地面上，然後彈起，朝更遠處滑去。

    「啊！」旁邊響起三聲驚呼。

    「那是演的，等下他肯定要去撿手機，然後手機一定完好無損，」付超笑著說道，這種套路他見得多了。雖然這段廣告他是第一次見到，但想開也是差不多的。

    果不其然，等到馬競走過去撿起手機，發現手機基本完好，只是外殼上多了一些剮蹭的痕跡。

    「這麼厲害？為什麼我前面的手機掉地上就碎屏？」有人驚呼出聲。

    「廣告效果，你還當真了啊？」他的有人反問道。

    「也不能這麼說，蜜蜂手機的抗摔能力還是很不錯的，不然也不會持續贈送碎屏險了，」付超笑著說道：「哪像是薯片手機，碎屏機器太多，硬是把維修公司修破產了。」

第941章 要摘帽

    「蜜蜂，科技美化生活。」

    熟悉的口號出現在電視屏幕上，宣告著超長廣告的結束。

    湯佳怡收回視線，轉身看向身邊坐著的馬競，「這就是你在美國拍的那個？」

    後者沒有抬頭，隨口答道：「嗯哪！」

    「曲子還行，一鏡到底也蠻有意思，」女士微微搖頭，「就是唱得不行，還有歌詞太過直白還不押韻，手機有腦子，越用越聰明，都快和送禮就送腦白銀有一拼了。」

    「廣告歌嘛，只要明白無誤地傳達信息就夠了。這種歌很少能傳唱開，完全沒必要花心思打磨歌詞。」

    「說的也是，」湯佳怡點點頭，「有一鏡到底和特效負責吸引眼球，歌詞好不好的確無關緊要。」

    「對了，」她滿是好奇地問道：「這次的視頻發佈會應該應該沒花多少錢吧？海報、白板、外設全都是現成的，最後那段特效看著也挺眼熟，不像專門另做的。」

    「怎麼會？」聽見這話，馬競卻是像被踩了尾巴一樣激動起來，辯解道：「伴舞、佈景、攝影、樂隊、錄音，以及導演，人工費一個賽一個的高，還有視頻的調速、修飾、添加特效同樣不輕鬆。然後拿去電視台播放要購買廣告時段，又是一大筆錢要花出去。」

    「嘁！」湯佳怡一百個不信，「只是一段而已，又能用掉多少人工？還有時段，現在可是大白天誒！白天和夜晚黃金時間的廣告差價有多大，你會不知道？」

    「白天是很便宜，」馬競點點頭，接著伸手指向自家的超大電視，「問題是我們買了很多，大大小小幾十個頻道，覆蓋主流衛視和全部省台，積少成多數字也很可觀。」

    「嗯？」女士微蹙起好看的眉毛，抓起桌上放著的手機開始換台。

    只是換了十幾個頻道，居然五次聽見馬競的聲音和歌聲，惹得地毯上的四小吃貨頻頻扭頭。

    還有很多頻道沒有看，不過想來情況也該差不多，馬競他們的確買了很多的廣告時段。

    「呵！還真是大手筆啊，」湯佳怡嘖嘖嘆道，「我隨機換台都能看到你，存在感簡直炸裂。」

    「哈哈，只是時間湊巧罷了。再過十分鐘，你就看不到我了。」

    時近中午，「午間新聞」還有500秒到達戰場，面對全國各地的新聞主播，馬競和他的蜜蜂7自然只能靠邊站。

    湯佳怡很快想到這一點，不由笑道：「那可說不準，你們搞了這麼大一新聞，沒準就有哪家編導靈機一動，給放到節目裡去了呢！」

    「也許吧，」馬競笑著說道，一點兒也不在意的樣子，作為知名企業家，19點新聞他都說過，其他時段的新聞更是常客，早就見怪不怪了。

    「你就不擔心麼？」

    「擔心什麼？」

    「當然是錢花了，效果卻沒有。別告訴我，你不知道白天時段的電視觀眾都是些什麼人！」

    現在是工作日白天，絕大多數青少年需要上學，相當多數中壯年需要上班，能夠有時間守在電視機前的，大多是家庭婦女和退休老人。她們的消費能力較低，需要的也是廚房調料和日用品，以及保健產品，通常很少對汽車、中高檔化妝品、涼茶，還有手機產生需求和興趣，這些產品也很少在白天投放電視廣告。

    這種情況下，蜜蜂逆潮流而動，大肆攻佔白天時段，顯然是很讓人奇怪的。

    「白天的觀眾，」馬競掰著手指頭，「不就是家庭婦女、退休老人，以及學齡前兒童組成的389961部隊嘛？」

    「知道你還這麼做，」湯佳怡好奇問道，「難不成是看納豆還有奇蹟霜不順眼，所以買光時段，讓它們沒地方騙人？」

    這話當然只是玩笑，這些坑爹廣告其實並沒有消失，畢竟它們和電視台之間簽有合同，除非遇到國家大事、上級通知，後者輕易不會挪用時段。蜜蜂沒能實現全頻道同一時段制霸，原因也在這裡。

    「目標觀眾不太對口，收視率低、轉化率低，不如投錢去捧熱門劇和人氣綜藝。不過我們也沒指望能夠立馬拿下這塊市場，自然無所謂失望。」

    「所以是錢多了燒的慌？」

    「怎麼會？」馬競笑笑，轉過頭來手指桌上的手機，「你上圍脖看看就明白了。」

    湯佳怡依言拿起手機，果然看到一條蜜蜂7上電視的話題上了雙榜，同時登上蜜蜂圍脖和微博的話題榜。

    雖說白天收視率低，看電視的網友也不多，但要是把範圍擴大到全國，絕對數量還是很客觀的。這些人本來都在安靜地看著電視，卻被馬競這一手給炸了出來，紛紛在社交媒體留下自己的想法：有上傳截圖數台標的、有截圖分享美好身材的、有議論點評手機的，還有單純聽歌的，各路人馬匯聚，很快就把這個話題炒熱起來。

    顯然，蜜蜂並不指望堆砌垃圾時段能夠量變引起質變，他們要的其實是網絡熱度，只要能夠引起討論就是勝利。然後自然是開門放水軍，有蜜蜂潛艇部隊幫忙渲染氣氛、助推熱度，相關話題可以更好更快的火起來。

    這也算是行業慣例了，大家都在熱門話題裡投放水軍，蜜蜂雖然清新脫俗，卻始終不能免俗。傳播是手段不是目的，方式不重要結果才重要。緋聞炒作、出位言論、千萬簽約、上億片酬，和這些搏眼球神技比起來，蜜蜂的廣告攻勢還算是純樸的。

    放下手機，湯佳怡笑著看向馬競，「網友有話讓我帶給你。」

    後者忙著和兒子合作玩遊戲，隨口問道：「嗯？什麼話？」

    「有人問你是怎麼拍出來的，還有人關心這波廣告攻勢能持續多久。群眾苦垃圾廣告久矣，看到你就像看到救星一樣。」

    馬競想了想，「沒有了，今天一過就會恢復到正常狀態，只剩少量投放。」

    「就這樣？也太虎頭蛇尾了吧？」

    「一天就夠了。別看大家現在都在談論，可要是持續下去，不說電視台、廣告公司，以及其他部門樂不樂意，網友和觀眾也會感到無聊厭煩神煩的。」

    「這倒也是，」湯佳怡點點頭，看向茶几上的平板電腦，注意到上面七扭八拐的豌豆藤蔓，便笑著說道：「別掙紮了！你們已經輸了。」

    那些藤蔓是父子三人玩「傑克的豌豆」的成果，本該筆直向上生長的神奇豌豆被他們弄成曲裡拐彎的貪吃蛇，看著有趣卻沒有多少分數。

    之所以會這樣，也和這款遊戲的玩法有關係，它不是普通的觸摸或重力感應遊戲，而是基於np腦波頭環的意控遊戲。玩家不能動手動嘴，只能用腦子下命令，還是三人一組互相配合，豌豆容易長歪也是情理之中。

    雖然最新的ps8正在積極「去手機化」，不再兼容普通的手機應用，但蜜蜂手機對p設備的兼容卻沒有受到影響。頭環、雙魚手柄、體感方向盤，以及其他p設備，都能輕鬆連接手機並正常工作。

    憑藉著新穎的腦波控制、糾結的多人配合，這款個人開發的獨立遊戲取得了極大的好評，甚至還讓頭環的銷量增加了一倍。而在馬競看來，這款遊戲最大的意義卻是鍛鍊注意力，向上生長得高分的機制促使玩家集中精神，有助於養成專注好習慣。

    「唉！」馬競嘆口氣，「我能怎麼辦？內有兩個只會瞎搗亂的小笨蛋，外有你的言語干擾問題不斷，也就只能盡人事聽天命了。」

    「嘿！剛才某人可不是這麼說的。合著贏了是你一神帶兩坑，輸了是兩兒子坑你，你還要不要臉？」

    馬競老臉微熱，摘下頭上的頭環放在一邊，故作不忿道：「我是沒料到你們居然私下裡加練，把成績提高了一大截，這才吃了個悶虧，等我忙完這一陣，鐵定要把這個場子扳回來。」

    「嘁！」湯佳怡不屑置辯，接著她神色一正，開口問道：「馬競，你是認真的嗎？這次真的打算衝擊兩小時？」

    馬競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伸手摟過妻子肩膀，笑著安慰道：「之前沒有衝擊前三是為了中非友好，不想讓埃塞俄比亞損失這筆寶貴的僑匯，並不是我實力不如人。至於我的身體是什麼情況，其實你應該很清楚才對！」

    馬拉松這種超長跑比賽，本不是肌肉以紅肌為主、擅長爆髮型項目的黑人的強項，不過黑人在骨密度、肌腱強度方面的優勢可以略做彌補，再加上最重要的「家貧無錢上學，體育是唯一出路」，導致黑人中盛產運動名將。

    即便跑不過有體質有訓練有裝備的白人高玩，橫掃亞洲、獎金拿到手軟還是沒問題的。國內方興未艾的馬拉松比賽，更是成為埃塞俄比亞軍團的「提款機」，長期被人壟斷前幾名。好不容易冒出幾個挑戰者，還都是鄰國肯尼亞的。

    「切！」某人越說越過分，湯佳怡不得不用行動打斷他的言語，看著他道：「別人都是專業練長跑的，天天跑年年跑，身體早就適應了長距離奔跑。可你呢？最近才開始訓練不說，距離也才三五千米，這差距也太大了些。」

    聽見她的擔憂之言，馬競自信地笑了笑：「我和他們是不一樣的。」

    主辦方在去年改革鷺島馬拉松，把業餘性質的半程賽分離出去提前舉辦，結果卻鬧出了人命，有兩位跑者倒在終點之前。他們並非孤例，過去兩年已經有十名跑者猝死在賽道上，大部分都是參加半馬和十公里比賽的業餘選手。

    究其原因，一個是選手原因，死者大多是業餘選手，上了賽道過於興奮，對身體反應不夠重視，結果遭遇了「死機」厄運。另一個則是馬拉松太多的鍋，因為看中馬拉松展示城市建設、宣傳旅遊景點的作用，全國各地都在爭相舉辦這類賽事，一年多達三百餘場，為平衡中非貿易逆差做出了貢獻。比賽多了，參賽人口自然水漲船高，基數大了，意外情況也就成為必然，再碰上不專業的比賽組織者，就容易釀成悲劇。

    馬競的訓練態度不夠專業，可他的身體訓練卻是專業的，在外有昔日的長跑名將充當教練，在內有神通廣大的7監控全身，身體素質早已臻至人類巔峰。漫說應付42公里的標準馬拉松，就是持續50天、每天40公里的超級馬拉松也可以一戰，自然不會在比賽中出現身體扛不住的情況。

    湯佳怡不知道7的存在，卻清楚馬競的過往戰績，在馬競的安慰下很快放下擔心，不再糾結這個問題。緊接著，她又嘆口氣道：「不管怎麼說，破紀錄都不是一件小事情，到時候量力而為就好，千萬不要強求太多，咱又不缺那筆錢。」

    全國、全球那麼多馬拉松比賽，馬競只會參加鷺馬，並且只拿第五名，因此被圈內跑友戲稱為「第五馬競」。對於非洲軍團肆虐全國賽道，瘋狂撈金搶名次的行徑，國內網友早有怨言，那些成績優秀的國內運動員便被大家寄予抗非重望，只可惜實力差距太大，始終難以如願。然後順理成章的，大家就把關注目光放到和非洲軍團並駕齊驅、談笑風生的馬競身上，紛紛跑到他的圍脖下面留言加油，這次終於打動了他。

    既然要搶第一，馬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搞個大新聞。不光要在自家主場勇奪第一，還要打破世界紀錄，衝擊兩小時。組委會一早設立百萬美元破紀錄大獎，結果一直無人問津，這次他就卻之不恭了。

    馬拉松的世界紀錄是2時2分57秒，誕生於2014年的柏林。在此之前運動員還在柏林馬拉松賽上創造了六次世界紀錄。1998年時的記錄2時6分6秒，十六年只提升了2，說明運動員正在逐漸靠近人類極限，要是有人驟然突破兩小時，不亞於1968年吉姆海因斯的「百米9秒95」，妥妥是青史留名的節奏。

第942章 氪金改變世界

    雙層窗戶隔絕濤聲，厚重簾幕遮掩天光，房間安靜而昏暗，正合用來休息養神。

    睜開眼睛，馬競翻身從大床上坐起，伸手點亮床燈屋頂燈，視線掃過空蕩房間，下床走進浴室，開始日常清潔。

    這裡其實是他的長包房，有時家裡住膩了，會來這邊過夜。酒店清淨、房間面東，正是欣賞海上日出的好地方。除此之外，這兒還是他的「馬拉松備戰房」，酒店就在鷺馬起點國際會展中心附近，出門走幾步就是賽事檢錄區，最是方便不過。

    檢錄是田徑比賽開始前的必要環節，用於核對運動員身份、檢視服裝跑鞋、分配號碼布和賽道，以及抽血采尿。馬拉松的參賽者動輒上萬，不得不大幅簡化檢錄環節，只盯緊專業運動員，對業餘跑者則要求少少甚至不做理會，進而為替跑、蹭跑現象提供了前置條件。

    因為之前的半程賽死了人，其中還有個替跑者，鷺馬這邊只得祭出「史上最嚴檢錄」，效果如何還待觀察。

    當然，這些和馬競的關係不大，他要參加的檢錄比這還要嚴格。

    作為國內業餘最好成績保持者，「第五馬競」早就進入了體育部門的視線，雖然因為其他原因沒有參加全運亞運奧運等賽事，卻也是實打實的田協註冊運動員，需要走專業通道進行檢錄。不如此，他的成績就不會得到賽事官方認可，也不會得到後者和田協的背書，被通報給國際田聯成為正式記錄。

    洗完澡走出浴室，披著浴衣的馬競走到落地窗邊，一把扯開窗簾，明亮天光頓時普遍鋪滿房間。

    雙手分開陽台門，滾滾濤聲直鑽耳蝸，他卻無心他顧，視線直盯著東方的海天之間。

    今天的天氣不錯，沒有濃雲厚霧遮擋視線，極目遠眺可以看到對岸的大小島嶼以及更遠處的海面。天空鋪陳著各式各樣的藍，轉眼又混入一縷暈紅，卻是朝陽將出紅霞先行。

    畢竟海邊長住客，這一幕早就見過許多次，可他心中還是有些小波動，轉身回了房間。

    再次來到陽台上，馬競手裡多了一支手機，正反雙攝、圓角屏幕、細長home鍵，正是即將上市的蜜蜂7a。

    只是稍作耽擱，太陽已然冒頭，露出小半張紅臉，正在徐徐而升，然後便被馬競舉起手機記錄下來。

    過不多少，太陽完全躍出海面，瞬間從彤彤紅日變成堂堂朝陽，撒下萬千金光，照亮東方的天空與海面，予人輝煌燦爛無法直視之感。

    「快別看了！吃飯啦！」

    回頭看向聲音來處，卻是湯佳怡正推著餐車朝他走來。

    餐車上的食物很是豐盛，切得極薄泛著誘人油光的牛排、飄浮著草莓片的薏仁老酸奶、散發著甜香的牛奶麥片，搭配一盤色彩繽紛的鮮花沙拉，很是能夠勾人胃口。哪怕是減肥減到神經性厭食的人，看到這些，也能多吃個三五口。

    很顯然，這些好看養顏、熱量低的美食非是給馬競吃的，而是湯佳怡自己的早餐。這從她把盛裝美食的盤盞碗壺擺在自己面前餐桌上，卻只給丈夫面前放了一碗濃粥就能看出來。

    這粥也不是普通的米粥之流，而是馬競會同營養師、運動專家一起設計的復合營養粥。其中富含大量糖類及適量脂肪酸、氨基酸、鹽分，及其他必須元素，熱量充足、味道豐富，一般人吃了受不了，馬某人卻津津有味地吃了個精光。

    用過早餐收拾妥當，馬競又在房間裡停留了一會兒，才在妻子依依不捨的目光中，提著自己的裝備包離開酒店，朝人流洶湧的會展中心走去。

    跟在他身旁的，還有三名身細腿長的黑人男子，卻是他的私人兔子。

    兔子是馬拉松跑者對配速員(pacemaker，亦稱領跑員）的暱稱，而他們則扮演著追逐前者的角色，到底是身長腿細、一竄幾米的好獵狗，還是手腳沉重、望兔興嘆的大笨龜，這就因人而異了。

    馬拉松賽道長達42公里，為了減少體力浪費延長續航，需要仔細控制跑速儘量保持勻速狀態。通常情況下，跑者會根據自己的運動成績、身體狀況、賽道情況，以及目標編制配速表，把42賽程管理分成小段，規定每公里的完成時間，即就是配速（pace）。如能嚴格執行，可保成績穩定，甚至超常發揮。

    不過人畢竟是群體動物，置身百十人、千萬人組成的隊列裡面，很容易被周圍人影響到，進而失去自己的配速，導致體力過早流失。

    為了確保自己不受影響，有經驗的專業選手會為自己配備私人兔子，一人領跑兼擋風、倆人陪伴身側幫忙擋人，可以有效提升成績。

    丹尼斯-基米托（denniskimetto）的男子馬拉松世界紀錄2時2分57秒，以及寶拉-拉德克里夫（paularadcliffe）的女子記錄2時15分25秒，都有著私人兔子的汗馬功勞。

    除了私人兔子，大型賽事主辦方還會安排服務大眾的官方兔子，由半專業跑者組成的兔子團身上繫著氣球、綵帶、刀旗，混在人群當中各自帶節奏、發鼓勵、報時間，可以有效提升普通跑者的積極性與參與熱情，很多跑者便是在500兔（5小時完賽）、600兔的帶動下，完成人生第一次全馬。

    理論上來說，最適合馬拉松的配速方案應該是全程勻速，無須額外加減速最為省力。不過這很難做到，道路起伏和風向會影響速度，後半程體力下降速度下滑，而且前期低速也容易被大部隊「吞沒」，反而束手束腳。所以馬競的計畫是前快後慢，前期加速甩開大部隊，混進第一集團跑完大部，利用熟悉地形的優勢逐漸積累領先優勢，最終完成自己的破紀錄計畫。

    這個過程中自然少不了私兔的帶領和護持，這三位黑人選手都是210檔次的高手，歷史成績比馬競還要好，卻看在大筆佣金的面子上，選擇為馬競服務。

    檢錄完成，換上運動裝備的馬競一行出現在作為賽道的環島路上，等待著發令槍聲的響起。

    他們四個的裝扮完全一致，掛著號碼布的賽事短袖、運動緊身褲、運動速乾襪、定製跑鞋、腰包，以及一副造型拉風科幻的墨鏡。

    腰包裡裝著用來補充體力和水分的能量膠，墨鏡則是專為本次賽事定製的蜜蜂holo1全息眼鏡。除了貼合臉型、擋風遮光，它還有著顯示路線、提醒配速的作用，是馬競專為這次比賽準備的殺手鐧。比起常見的配速紙條和電子錶，全息眼鏡無疑要方便直觀許多，能讓他們集中精神心無旁騖跑下去。

    這些眼鏡既是提高成績的必須，也是馬競的一份私心。如果他最終如願以償，打破塵封兩年多的世界紀錄，並且是驟然提升三分鐘，自己的事蹟必然會被放到發大鏡下仔細研究。到時候holo1正好順勢進入專業人士以及公眾眼中，收穫免費的天量曝光。

    馬拉松比賽中戴墨鏡的運動員不在少數，可佩戴智能眼鏡的卻是少之又少。要是holo1的提分能力得到認可，必然能為國際體壇帶來話題與爭議，正好能夠分散投注在自己身上的注意力，最終還能賺一波專業定製的錢，完全是血賺不虧。

    不管馬競心裡怎麼打著他的如意算盤，時間都如往常一般流逝著，很快就走到上午8點。發令槍聲準時響起，跑道上的人群逐漸開動起來，依次越過起跑線逐漸加速。

    按照200的配速，每公里需要跑進2分50秒，折合成秒速是5.87米每秒。在興奮激動的人群面前，這個速度算不上太快，很多跑者都是人來瘋，一激動就會忍不住撒歡快跑。好在主辦方有安排分區站位，馬競等人所在的專業選手區域位於隊伍前列，只要維持一段時間高速，就能甩脫後面的大部隊。

    如同計畫那樣，馬競和他的私人兔子組成一支黑色箭頭，慢慢朝著最前面的第一集團移動，並且在第一個轉向點後實現了自己的目標，然後不出意外地引來埃塞軍團和肯尼亞軍團的側目、排擠和打壓。

    作為國際田聯認證的金標賽事，鷺馬北馬必須向外人敞開大門，每年都要邀請一定數量有實力的外國選手參賽。

    不同城市的路況、風況不同，觀眾和主辦方的服務能力也不盡相同，對於頂尖運動員而言，參加波士頓、紐約、芝加哥、柏林、倫敦、東京六大馬拉松賽事已經足夠，沒必要去其他賽道浪費時間和精力。

    然後這些金標賽就不可避免地淪為某些人撈取獎金的平台，很多黑人運動員雖然以私人名義參賽，背後卻有著同一個經紀人，他們會在比賽中執行「多保一」戰術，除了前頭領跑擋風護送的兔子，還會有人專門給對手下絆子，不用多做什麼，只要湊到跟前忽快忽慢帶帶節奏，就能夠干擾到你的配速，進而影響到最終成績。

    單人跑者最容易受到節奏大師的影響，多人組隊卻能屏蔽大部分干擾。馬競的三位私兔絲毫沒有顧忌同胞情誼，很好地護住他的左右前方，帶著他穩步前行一路向前。

    馬拉松是一項持續數小時的持久戰，干擾什麼的只是錦上添花，最終還是要看自身實力，「第五馬競」的名頭，他們早就有所耳聞，眼見干擾無效，也就收了心思，專心跑了起來。

    跟在自傢俬兔後面，馬競按部就班地跑著，眼前是蜿蜒向前的跑道圖案，上面是一枚枚光彩閃亮的腳印圖標，乃是根據當前地形、路況和配速表計算而來的步點圖。他所要做的就是丟開思索計較，邁開長腿踩上去。就這樣一步步跑下去，最終會在三萬多步後拿到想要的勝利。

    這樣持續不停跑兩小時，自然是很枯燥的，但是對習慣於「半自動掛機」的馬競來說，問題並不大。若非周圍還有其他人，始終存在著不確定因素，擔心e7u反應不及，他甚至都想開啟全自動掛機模式，直接用最經濟最穩妥的機器人模式一路跑到終點。

    好在半自動模式也不賴，馬競的身體早已習慣了機械有規律的重複，只要維持住最適合自己的節奏，就能夠大大減緩疲勞累積的速度，避免後半段降速情況迅速惡化。隊伍第一次經過鷺大門前，馬競和最後一名私兔一起擠進最前面的領跑集團，而當隊伍再次折返並第二次經過校門，他更是在一眾師弟妹的加油聲中脫穎而出，開始第一次領跑全場。

    見此情景，周圍的黑人選手都是一臉懵逼，這不符合慣例啊！

    按照往常的記錄，馬競到了這個階段速度也會明顯下降，勉強混在領跑集團裡面，最後拿一個第五名。可現在的馬競雖然也有降速，卻降得不明顯，彼此之間的相對速度不斷增加，距離也在拉大。

    雖然也有選手奮起直追，一度超越馬競，最終還是因為體力消耗太大而逐漸落後，重新被馬競奪走領跑位置。

    見到挑戰者折戟沉沙，電視解說以及現場的觀眾都激動起來，「加油加油！馬競加油！」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而對方也沒有讓他們失望，第一個撞線完成比賽。

    守候在終點周圍的觀眾紛紛發出熱烈的歡呼聲，而當解說滿是激動地喊出「1小時59分59秒！馬競創造了記錄！這是奇蹟！」歡呼聲更是陡然升高了數倍，即便隔著幾條街道也能隱隱聽聞。

    由不得大家不驚喜歡呼，馬拉松的世界幾乎被肯尼亞和埃塞俄比亞瓜分，世界百強只有三位亞洲人，還都是東鄰島國人。馬競以往只到過全球113名，這次完全是個奇蹟，是屬於氪金戰士和現代科技的奇蹟。

    當然，前提是他能夠順利通過興奮劑檢測，否則就是大力出奇蹟的世界級玩笑了。

第943章 頒獎

    迎著連綿的相機閃光，馬競緩步繞圈擺著造型，不時手指上方，喜氣洋洋。

    這樣的張揚姿態很不馬競，卻又理所應當。

    人到底還是社會動物，時時刻刻都在影響他人，也受到他人影響，此時的馬競便是被周圍歡呼雀躍的觀眾感染到了，不由自主地興奮歡欣起來。至於之前的種種盤算，自然是都被丟在一邊，現在的他只是享受勝利的跑者。

    在他身後，終點彩門上懸掛的電子鐘定格的1:59:59，便是他的快樂源泉。自馬拉松誕生以來，第一次有人跑進兩小時，自然值得歡呼雀躍大肆慶賀。即便這個成績最終不能得到國際田聯的認可，至少現在的它真實不虛，為之高興理所應當，不高興才是怪事。

    只可惜好景不長，沒過多久馬競就開始手抖腳顫，臉上笑容也走形變樣，好在鼻樑上架著墨色鏡片的ho1o1，這才沒有被人抓拍到崩壞表情包。

    連忙身體狀態頁，馬競這才現體內的乳酸含量已然標，ph、電解質等指標也不好看。

    之前精神專注且有e7u協助壓制，自然不覺得異常，現在精神鬆弛限制打開，肌肉頓時來密密匝匝的乳酸警告，再加上大量出汗導致的電解質異常，此時的馬競可以說是四肢痠痛、渾身難受，感覺異常「酸爽」。

    原本靠著高人一頭的乳酸耐受和代謝能力，馬競並不需要為乳酸堆積而煩憂，之前參加鷺馬，他都能在賽後保持神色如常步伐矯健，便是得益於此。這次他追求更好看的成績，在最後關頭加衝刺了一小段，固然拿到了傳說中的159，卻也給身體加上了最後一根稻草，然後才有了現在的窘境。

    渾身難受無心慶賀，馬競離開依然空曠的賽道終點，拖著沉重的腳步朝衛生間走去。

    賽道周圍的廁所不夠用，可以說是馬拉松比賽的國際慣例，時常有運動員因為三急找不到廁所和法不責眾，選擇就地解決，跑去「尿紅牆」或者澆灌小樹林。當然，這麼做的通常是普通選手，像馬競這樣的高手為了保持自己的節奏和度，寧可少喝少吃，也不會在中途隨便停下。

    因為第二名還在幾公里外，此時的終點區域還很空曠，一整排移動衛生間都亮著「歡迎使用」的綠標。不過馬競並沒有立即進入其中釋放自己，他被一群人攔住了去路。

    擋著他的並不是體育記者，他們雖然很瘋狂很激動很想採集馬競的表情包，此刻卻被安保人員遠遠攔在外面，只能舉起長槍短炮先拍為敬。

    馬競看著面前四人，其中一個是組委會的中層幹部白仲通，其他三人卻是面生得緊。

    留意觀察他們的裝束打扮，再想想時間場景，三人的身份卻是昭然若揭。想到這裡，他毫不見怪地聳聳肩，小聲問道：「這是要查我的興奮劑了？以前幾次怎麼沒見過他們？」

    白仲通笑著說道：「你沒猜錯，這幾位都是國家反興奮劑中心的工作人員，負責鷺馬反興奮劑工作。之前沒有碰到，其實是你的問題，誰讓你老是藏拙，故意壓製成績呢？」

    只要參賽就能拿走第五名，大家早就知道里面有貓膩，某人鐵定藏拙了。只是誰也沒想到，馬競居然藏的這麼深，居然足足隱藏了三分鐘的實力，著實被嚇了一跳。

    驚嚇過後，馬競帶給白仲通他們的，卻是擋不住的驚喜大喜狂喜。

    鷺馬雖然以路跑金標賽事自居，卻始終無法拉近與六大馬拉松的距離，世界紀錄更是一次也無，百萬美元獎金空懸15年無人來取，著實讓人鬱悶喪氣。好在這一切都結束了，跑進兩小時，固然讓馬競自己名留馬拉松歷史，作為記錄誕生地的鷺馬也能名揚海外。

    退一步講，即便這個成績不被認可，無法取代柏林製造的2時2分57成為世界紀錄，只能稱作賽事最佳，亦是足以傲視北馬、上馬、楊馬以及其他國內雜魚，同樣是一件值得慶賀的事情。

    本來他還有三分擔心，害怕這突然爆的成績其實是興奮劑的功勞，一切只是鏡花水月夢幻泡影。不過當他見到馬競本人，立刻就被後者的淡定表現折服打動，糾結心情打消大半，說話自然帶上了幾分笑意。

    「老白你可是冤枉我了，」馬競笑著道：「我可沒有故意壓製成績，每次都有用盡全力。」

    不等對方表意見，他就轉向三位反興奮劑人員，指指旁邊的廁所，「是在這兒採集，還是去其他地方？」

    「這裡不行，請跟我們去專門休息室。」

    「嗯！」馬競見怪不怪地聳聳肩，跟著他們前往候檢室。

    因為參賽人數實在太多，馬拉松比賽不會全面進行興奮劑檢測，鷺馬也是如此。不過候檢室以及檢驗小組一直有配備，要是有運動員創造了國際前列的好成績，就需要把他們請去留樣檢查。

    跟在工作人員後面，馬競也是心情複雜，暗嘆終於走到這一步。

    要說使用興奮劑，他還真是用了。

    馬競原本的體質並不出眾，要是沒有e7u對身體的精細改造與調控，別說拿到鷺馬名次，就連跑完全程都會非常吃力。這種鍛鍊以外，人工增強身體能力的手段，自然屬於興奮劑的範疇，卻又不在目前技術的檢測範圍內。

    正是因為深知這一點，馬競才最終決定放下節操，搞個大新聞出來。

    他並不是專業運動員，對獎金、金牌之類並沒有太多興趣和需求，他所追求的，其實是破紀錄帶來的知名度提升，以及順帶的廣告效應。在這個看臉認ip的時代，這些同樣能夠轉化成利益，而且是巨大的利益。從剛才到現在，只是十多分鐘的功夫，他的幾個社交帳號就先後迎來粉絲狂潮，關注數以萬為單位瘋狂增加。

    想著走著，馬競就被帶到一間屋子裡面。工作人員先遞給他一張表格讓他登記，接著拿出未拆封的一次性樣品杯讓他挑選檢查，然後就讓他和檢查官一起走進隔壁的衛生間。

    馬競需要當著對方的面灌滿樣品杯，然後和對方一起返回操作間，並親手把尿樣倒進臨時挑選拆封的ab瓶裡面。接下來，經過幾道正式而嚴格的手續，兩隻瓶子都被裝好封裝，連同馬競親筆填寫的檢查記錄被工作人員收走，留給馬競的只有記錄單的複寫聯。

    「呼！總算結束了，還真是麻煩啊！」迫不及待地離開候檢室，馬競忍不住吐槽道。

    「的確是有些麻煩，」白仲通深有同感地附和道，「不過也沒有辦法，只有這樣才能最大程度的限制興奮劑，確保清潔運動。」

    雖然自信不會被人識破，但是聽見這個系統口號，某人還是忍不住心虛了一下，頓時就要轉移話題。

    然而不等他開口，倆人就又被包圍了起來。這一次，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卻是早就等在我們的記者朋友們。

    「馬競，可以採訪一下嗎？」

    「馬先生，……」

    左右看看，馬競只得無奈地點點頭，「採訪沒問題，不過這裡不行，我現在要去找我的按摩師。」

    人家都這麼說了，眾記者自然只能跟著走。

    有白仲通這個組委會工作人員幫忙，他們很快找到一間空房間，馬競施施然坐在地上，接受兩位專業按摩師的推拿按摩，周圍則是一堆遞上來的話筒。

    第一個提問的是體育頻道的那東，「馬先生，恭喜打破世界紀錄。對今天的成績，您有什麼要說的嗎？有沒有感到意外？」

    「意外自然是有的，之前估計成績會有提高，卻沒想到能好成這樣。主要還是老天爺給面子，順風大、逆風小，跑得特別舒服。」

    跑步比賽的成績自然會受到環境風向的影響，一些「常揮」的記錄甚至會因此得不到國際承認。不過今天的風力並不算大，這個理由顯然無法說服那日東和其他人。

    「今天天氣預報說是微風，外面也沒有颳大風的跡象。風力對成績的影響應該不算大吧？」

    「單純的微風自然沒什麼影響，風壓小的可憐，」馬競點頭認可對方的說法，接著話鋒一轉，「但你們只在終點這裡呆著，又怎麼知道周圍沒有颳風？」

    伸手接過助手遞來的平板電腦，馬競打開一款軟件展示給眾人，「為什麼我只參加鷺馬，為什麼我能在鷺馬跑出好成績？這就是答案！」

    那東低頭去看，卻見屏幕上是鷺島的3d模型，可以看到明顯的地形起伏與標誌性建築，比如自己等人所在的國展中心。比起這個，更加吸引他注意力的，卻是屏幕上絲絲縷縷的綵線。

    綵線柔順蜿蜒著，撞到建築會拐彎，碰到一起會融合，很容易讓人想到水流、氣流，「這是風？」

    「沒錯！」馬競點頭肯定道，「這是我們蜜蜂研究院與市氣象局聯合開的城市風模擬系統。配合遍佈環島路的傳感器，我們可以觀測到較大的幾股氣流，然後根據預測結果調整配計畫，最終送到這兒！」

    順著馬競手指的方向，眾記者看到一副墨眼，正是他一直沒有摘下來的全息眼鏡。

    有眼尖腦快的人反應過來，喊道：「ho1o1？你戴著全息眼鏡參加比賽了？」

    「嗯！」馬競坦然承認，「不止是我，還有我的三位私兔，我們都戴著特別訂製的眼鏡。它能讓我們看到風向路況以及最新的配計畫，然後只要照著跑就是了。」

    不能說是自己天賦異稟，馬競只得將功績推給技術裝備，自己的全息眼鏡，外面的城市風系統，以及專門調製的營養套餐、能量膠，定製的專業跑鞋，在他口中都成了比賽致勝利器，大肆誇獎讚揚。它們的效果自然是有的，不過都不怎麼巨大，即便能夠提升成績，也還沒到一下子提升好幾分鐘的地步。

    「我能看看你的眼鏡麼？」那日東再次問。

    「沒問題，」馬競摘下眼鏡遞給對方，「戴著它走兩步，感受會更加明顯一些。」

    後者依言照做，退出人群繞著房間走了一圈。雖然不在賽道，出現在鏡片屏幕上的閃爍步點還是引起了他的興趣，各種數據圖表也給他一種不明覺厲的高深感，只得暗嘆一句「果然壕氣衝天，為了提高成績，居然下這麼大血本！」

    滿臉興奮和不捨地歸還了眼鏡，他又忍不住問道：「馬董，這種眼鏡什麼時候上市啊？我的馬可就指望它了。」

    見他說得厲害，其他記者也都把好奇地目光投到馬競手上，注視這副帶有科幻味道的墨鏡。

    不好厚此薄彼，馬競把眼鏡遞給另一位記者，「既然大家都有興趣，那就傳著看一下好了。」

    然後又轉向眾人道：「其實沒那麼誇張，眼鏡只是幫助你更好的把握配和路線，最終能不能跑下來還是要看體質、鍛鍊，以及最重要的毅力。」

    在人群中轉了一圈，眼鏡重新回到馬競手中，一同到來的還有新的問題，「馬先生，你的成績裡面有太多高科技元素，是不是對其他選手不太公平？」

    「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要看組委會怎麼說，」馬競站起來說道：「電子產品、氣象預測是高科技，運動服、跑鞋、能量膠裡面就沒有新技術麼？好了，今天就到這裡了，那邊通知我過去了。」

    找地方換了衣服，重新來到外面，最早一批選手已經6續過線，此刻正三三兩兩地聚集在運動員休息區，等待即將開始的男子組頒獎儀式。

    第一名自然是馬競，二三名依然被埃塞俄比亞選手佔據，站在領獎台上畫風對比明顯。

    這樣的結果，也是清楚明白地表明了組委會的態度，雖然馬競利用高科技裝備提升成績有些勝之不武，但法無禁止皆可行，並不能因此取消而他的成績。不但冠軍照常頒，傳說中的百萬巨獎也以巨型支票的形式遞到馬競手裡，不過這只是走個形式，馬競轉手就把這筆錢捐了出去。

第944章 貪心

    華燈璀璨，曲終人散。

    送走最後三兩位客人，馬競微抬著頭長吐口氣，「呼，總算結束了。」

    「還不都是你自找的？要是像往常那樣打醬油，又怎麼會有這些麻煩？」

    接話的，自然是陪他一起站在酒店門廊下送客的湯佳怡。

    馬競一鳴驚人，奪冠破紀錄捐獎金一次完成，成為長跑運動員中的豪傑，自然引得各方矚目。it圈同仁自不多說，田協、體育局、證協也都為他發來賀電，再加上個人身份送來的祝賀，一時之間也是門庭若市、賀客如雨。

    別人依禮道賀，主人家自然不能小氣吝嗇，慶祝宴也是辦了一場又一場，今晚當是第三場，亦是規格檔次最高的一場。

    這從夫婦倆人的打扮就能看出來，湯佳怡身上穿著拖地長裙，腳踩典雅鞋跟，首飾雖少卻很閃亮，把她襯得光彩照人儀態萬千。而她身邊的馬競同樣一副正式打扮，規規矩矩地繫上了絲質領結。

    「嘿！之前你可不是這麼說的，」馬競轉過身來，笑著打趣道：「先前那個攛掇我繼續參加其他比賽，甚至去跑奧運的人呢？跑哪裡去了？」

    被對方當面拆穿，湯佳怡也是有些小懊惱，「我那是被一時的利益矇蔽了雙眼，現在清醒過來，已經不去想這些了。不說了，我去上面換衣服。」

    不等馬競接茬，她就轉身走進酒店。宴會盛裝穿給外人看的，美則美矣，舒適性上舒適輕鬆的日常服裝。現在客人已然離開，自然要上樓換回來。

    纖細玲瓏的鞋跟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發出清脆的噠噠聲。聲音漸行漸遠，最終湮沒在城市背景噪聲裡再也無法分辨。

    抬頭看著城市上空微亮少星的夜空，馬競小聲自語道：「我也不想這樣的，完全是形勢所迫嘛」。

    說完這句話，同樣轉身走進了身後的酒店，他等下要坐長途飛機，同樣需要換下身上這套禮服。

    馬競並不是運動成癮症患者，也對挑戰極限、青史留名沒有太多興趣，之所以跑去破紀錄，圖的自然是由此而來的名氣和關注度，而這也是他開給蜜蜂的一劑強心針。一趟跑下來，自家軟硬件產品都從中收益，銷量增加了不少。

    單看收入淨利，蜜蜂的經營狀況一切正常，不過隱憂也已浮現，需要打幾針提提神。

    為了搶潮頭奠定先發優勢，蜜蜂對新興領域的的關注度一直居高不下，虛擬/混合現實、可穿戴設備、平衡車、智能家居、無人駕駛、載人無人機、電動汽車、arm超算，以及時下最火的人工智能，蜜蜂都拿出過相關產品。憑藉著持續的投入，以及馬競有意的開掛幫忙，或多或少都取得了一些成績。

    唯一的問題是，這些業務尚處在發展階段，整體的規模都很有限，短期內無法倚為壁柱。即便發展最好的vr/ar業務，也只是小有盈利而已，利潤數額完全不能和遊戲、手機、廣告老三樣相提並論。

    如果是上市公司或者初創企業，這些業務都是有著美好未來的絕佳故事素材，完全可以包裝一番推向市場，從而花投資者和風投的錢，辦自己的事。

    風投玩的是高收益覆蓋高風險，投資十個項目只要能成一兩個，依靠獲利退出的收益就能輕鬆覆蓋全部投入，要是再多成功幾個就是值得大書特書的血賺，自然不在乎投資諸如「鮮花電商」、「高中生創業」、「掌上無人機」之類新穎靚麗富有畫面感的項目。

    股市投資者身上也有類似傾向，雖然多數時候都淪為韭菜炮灰，可贏了血賺的前景實在誘人，市場上有很多樂於搶購「網遊概念股」、「vr概念股」、「明星概念股」，乃至「新政概念股」，然後慘被套牢的熱點黨。有他們在，只要包裝良好，哪怕虧損嚴重照樣可以上市圈錢。

    只可惜，馬競自身的控制慾作祟，使得蜜蜂越來越少地接受外部投資，更多依靠發虛擬股內部融資，以及銀行借貸等方式獲取資金，股東和員工知根知底、銀行強調風控只看業績，自然沒法在他們面前玩概念、賣熱點。

    然後，不可避免地，蜜蜂在厭惡風險、確保盈利的保守主義道路上越走越偏。隨著彙總一年經營情況的財報逐漸成型，公司內部再一次出現拋棄低盈利低前景業務，尋求接盤俠的聲音。

    馬競心裡很清楚，這些聲音其實是說給自己聽的。有人希望他像接盤無人機、電動車、平衡車一樣，把服務器/超算和pc業務接過去，要是還能接收屏幕和芯片業務，那就更好了。

    服務器和pc行業本就因為雲計算興起、用戶向移動網絡遷移而出現衰退跡象，蜜蜂還玩的是不走尋常路的arm服務器和arm-pc，更是因為產業生態不足吃了許多苦頭，發展狀況始終不太如意，內部早就有了一刀割了兩個雞肋的想法。這次有人提出來，完全是順理成章的事情，馬競一點兒也不意外。

    可是讓他接手處理器和屏幕業務，就讓他有些咬牙不爽了。

    基於arm-v8指令集打造的自主處理器，唯二採用imod技術的低功耗蝴蝶顯示屏，共同打造了蜜蜂手機的強性能、長續航，堪稱無可取代的致勝利器。雖然現在也有採購高通處理器、夏普顯示屏，卻無法動搖前兩者的核心地位。

    這幫人之所以叫著要讓馬競接盤，原因他自然清楚，乃是因為受不了越來越高的前期投入，想要節流止損。

    隨著製程進步，芯片性能越來越強，設計與製造成本卻也是水漲船高，蜂心半導體本就不多的利潤下降得厲害。蝴蝶顯示那邊也是同樣，畫質改進、提升規格、擴充產能同樣需要大筆先期投資，但將來的利潤卻沒有多少。再加上財報透露出的手機和遊戲業務增長放緩、單位利潤下降現狀，為了保住當下的高盈利，一些股東和高管就打起了甩包袱的主意。

    當然，這幫傢伙也沒有徹底傻到家，提出來的只是芯片和屏幕業務需求大量資金，歡迎大股東加大投入，提議打包出售、從此再無瓜葛的人卻是一個也無。蜂心芯片、蝴蝶屏幕已然成為蜜蜂手機的標誌特徵，輕易割捨無異於自斷臂膀，自然沒人敢於提起。

    實際上，手機以及遊戲遇到的問題，除了原有市場遇到瓶頸銷量增長乏力以外，還和元器件漲價脫不開干係。雖然boom7起火造成數百億美元的直接損失，但三桑電子的年度業績並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因為他們的內存芯片和amoled屏幕漲價了，堤內損失堤外補結果反倒大賺一筆。

    三桑電子出產的內存和閃存分別佔據全球產能的一半和三分之一強，更是幾乎壟斷著手機用的led屏幕。這些東西漲了價，相關廠家雖然心裡懊惱，該買還是得買，然後安卓陣營便掀起一波漲價潮，手機漲、平板漲、電視也在漲。消費者的預算都是有限的，越貴越買的人總是少數，業績自然會跟著下滑。

    蜜蜂雖然不需要購買am屏，卻對存儲芯片有著強烈的依賴，關鍵元件漲價同樣影響到蜜蜂移動、蜜蜂電子、蜜蜂遊戲等公司的業績。

    要是現在放棄蜂心芯片和蝴蝶屏幕，蜜蜂移動的開發部門、供應鏈部門必然會罵娘。徹底捨棄不甘心、加大投入又肉疼，自然把主意打到馬競伸手，想讓後者來當這個甘心奉獻的接盤俠。

    「嘿！又想吃肉，又嫌髒怕麻煩不想下廚房，還真是想得美啊！」

    想到這幫「豬隊友」，馬競也是不住的搖頭輕嘆。

    「什麼美啊？」耳邊傳來湯佳怡的問話聲，語氣似有不善。

    馬競刷卡進門，來到主臥時，她正站在衣櫃旁邊挑選衣服，身上的典雅禮服已經被她脫下平放在床上，全身上下只有遮住三點的乳貼和t褲。雖然已經是老夫老妻了，被他這麼闖進來，還是讓後者產生了一些懊惱情緒。

    馬競挑挑眉毛，隨口胡謅道：「我說，你不管穿不穿衣服都是一樣的美。」

    挑選的心情慘遭打斷，湯佳怡隨便找了套寬鬆的長袖運動裝套在身上，走過來看著馬競：「不對！不是這一句！語氣不對。」

    「沒什麼，」馬競微微搖頭，「我就是想到某些人的貪心不足，心裡有點兒小感慨，這才沒有注意到你還在換衣服。」

    聽他這麼說，湯佳怡臉上頓時多雲轉晴，低聲罵道：「怎麼他們還咬著不放？不會影響到成績認證吧？」

    「呵，你想到哪裡去了，我說的不是衣服的事，」馬競聞言失笑，「不過衣服也沒事，就算他們想要取消我的成績，市裡和田協也不會同意的，好不容易出了這麼大的政績，肯定可能輕易放棄掉？」

    「也對啊，百萬美元大獎已經幫你捐掉了，現在取消成績也追不回來了，公益捐贈可沒法撤銷。」

    雖然他的成績只得到鷺馬組委會和國內田協的認可，國際田聯以及國際路跑協會因為週末的關係還未正式發表看法，卻不影響馬競從中獲取巨大利益。

    除了激增的個人和企業粉絲，成功創造紀錄帶來的超高關注度，也讓他的奪冠裝備獲得大量曝光與關注。holo1眼鏡、風能運動衣、定製跑鞋、能量膠等等，這些裝備和物資雖然都是定製的，卻也有著對應的閹割量產版本，趁著這波東風，相關產品的搜索熱度和銷售額都有明顯上漲，少的增加數倍，多的甚至激增數十倍，讓背後的蜜蜂系和佳境系企業很是賺了一筆。

    holo1全息眼鏡在比賽中大放異彩，受到市場的好奇與歡迎，兩天售出三萬架創造新的銷售記錄，若非之前估計不足備貨有限，銷量還能增加一些。跑鞋、運動衣，乃至能量膠的銷量增長同樣很是可觀。

    湯佳怡剛才提起的事情，便和運動衣有關。

    馬競的運動衣採用前後拼接設計，正面材料風阻小，背面材料吃風多，配合風向預測系統，可以略微增加跑步成績，是他的提分計畫重要組成部分。

    不過大賽有專屬的運動衣贊助商，為了保護後者利益，規定所有人都得穿戴印有贊助企業商標的免費賽事t恤入場，否則就不予檢錄，成績也不會得到官方認可。馬競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戰袍，就在這件事上耍了個小花招，他的三位私兔同伴身上穿的是原版賽事t恤，但他身上穿的卻是顏色近似的定製戰袍。

    對馬拉松比賽來說，不穿指定比賽服的事情頗為常見，因為尺碼、材質、款式等等原因，很多人喜歡穿自己的衣服上陣，東京馬拉松更是以滿街亂跑的比卡丘、奧特曼而聞名於世。

    通常，主辦方不會太過計較這種現象，只要別公然果奔就好。

    不過這次的情況顯然不一樣，馬競的奪冠照在網上大肆傳播，很快就有眼尖的網友發現衣服上的貓膩。然後就有不嫌事大的媒體跑去採訪服裝贊助商，雖然後者拒絕了採訪，但發出來的報導卻是「贊助商很是不快，威脅取消成績」。真正取消自不可能，但是後者顯然不介意借此揚名，並沒有跳出來撇清闢謠。

    「說到底，都是利益在作祟。為了錢，你攛掇我去報名其他馬拉松，給你刷個六星大滿貫回來。為了錢，咱們的小股東使勁攛掇我入股甚至收購蜂芯還有蝴蝶。人家保持緘默推波助瀾，也只是想要挽回損失罷了，可以理解。」

    無視了馬競話裡的調侃之意，湯佳怡只盯著蜜蜂小股東，「嘿！別家企業都是大股東侵奪小股東權益，咱們倒好，居然被小股東欺到頭上來了，說出去誰信啊？」

    「只是一些試探之語罷了，」馬競搖了搖頭，「我已經拿出了我的回應，下面就看他們的反應了。要是還有意見，那就不能怪我了。」

    「早就該這麼做了！」湯佳怡尤不滿足，「現在才弄，也只是亡羊補牢罷了。」

第945章 遠行

    當飛機穿過濃密的雲層，眼前頓時變得豁然開來。

    被積雪覆蓋的起伏山嶺、谷地裡鱗次櫛比的屋頂、銀裝素裹的樹木、反射陽光的浮冰，入目所及儘是雪國風光。

    「哇哦！這就是阿爾卑斯山麼？」

    「張小瑤！趕緊回你座位上去，飛機快要降落了！」

    「沒關係，機場還沒到呢，」張許瑤扭過頭去，對一旁座位上的湯佳怡嬉笑道：「再說就算真到了，不是還要在天上兜圈子排隊嘛？完全來得及。」

    「來不及！」

    「來得及！」

    眼見兩女開啟了日常鬥嘴模式，馬競看不下去了，張口釋放群嘲：「你們倆還真是有閒工夫啊，這有什麼好爭的？」

    一句話拉來倆女目光，他施施然拿出一隻硬皮盒打開，從裡面取出一台相機塞到張許瑤手裡，「給你這個，看到好風景了順手拍下來。」

    「拍立得？什麼年代了？」

    「有就不錯啦！再怎麼說也是專門的相機，拍照效果比手機好很多。」

    隨口應付一句，馬競拿出另一台相機塞到妻子手裡，「既然她不聽勸，咱就別理她，呆會兒要是某人沒抓牢滿機艙打滾，你就用這個給她拍下來。」

    「好主意！」湯佳怡伸手接過相機，隨手啟動對準目標，然後迅速按下快門。相機裡很快吐出一張彩色相紙，被她拿在手裡晃啊晃，像是示威一樣。

    看著那張搖晃的相紙，張許瑤想起了被肆意捕捉表情包的恐懼，再也無心欣賞雪景，乖乖回到自己位置上抓起安全帶系在腰間，這才轉頭告饒：「姐姐，是我錯了，你把照片給我好麼？」

    「不好，會被你毀屍滅跡的。」

    「沒有沒有，我就是想要留個紀念。」

    正說話間，倆人同時感到腿上一緊上身微晃，卻是機場在望，自家飛機開始減速盤旋。

    側頭看向窗外，一座位於城市邊緣的機場出現在張許瑤面前，正是這趟長途飛行的目的地——瑞士蘇黎世機場。

    和國內一眾現代化機場相比，這座機場的佔地面積並不算大，卻擁有著歐洲首屈一指的吞吐量，靠的便是高人一等的效率。馬競一行搭乘的青鳥號並沒有耽擱太久，很快就被允許降落。

    眼見飛機成功降落，張許瑤第一時間解開安全帶，再次趴到身邊舷窗上，探頭向外張望。

    看到機身純白，卻在尾翼上繪製紅底白十字瑞士國旗的瑞國航飛機，她更是咋咋呼呼地喊著：「哇！好多紅尾錦鯉！」

    先是111次航班因為空中看片起火解體，三年後又趕上911恐襲重擊全球民航業，原來的瑞航在2002年轟然倒下宣佈破產。現在的瑞航其實是後來重組的瑞士國際航空，新公司繼承前者的資產與品牌標誌，總部依然放在蘇黎世機場，所以在這裡看到大量紅尾巴並不讓人奇怪。

    對於某人的大驚小怪，馬競他們紛紛偏過頭去側目以對，表示自己不認識那小妞。不過他們身邊的小人兒卻是紛紛開口，紛紛站起來爬窗觀望，並且大聲爭論到底是不是錦鯉，清亮童音迴蕩在機艙裡面，倒也提神醒腦。

    過了瑞航停機坪，出現在「青鳥號」面前的飛機一下子小了起來，變成與其體型類似的中小型飛機。

    「哇！好多私人飛機！龐巴迪、塞斯納獎狀、達索獵鷹，還有好多灣流。」

    驚嘆過後，張許瑤轉過頭來，看向馬競道：「不過都是老爺機，沒咱們這個大。」

    「那是因為人家買的早，那時候650還在試飛驗證呢。再說650也不是最大的私人飛機，747-vip才是，總統同款公務機，你值得擁有。」

    747本是波音公司在1960年代為美軍設計的遠程通用運輸機，後來在競標中輸給了洛克希德公司的c-5「銀河」，不得不先後改成民用運輸機和客機。不成想東邊不亮西邊亮，747受到市場的熱烈歡迎，暢銷50年，身影遍佈世界各地。

    不過老兵終會凋零，半個世紀過去，市場形勢逐漸發生變化，航空公司更加青睞航程遠、省油環保的新一代雙發中型客機，幾層樓高的四發波音747不再吃香，逐漸被退役淘汰。見此情況，波音公司改弦更張，推出最新型號747-8的vip定製服務，希圖在日漸火熱的公務機市場分一杯羹。

    聽見這句打趣，張許瑤抽了抽小鼻子，「三個億呢，還是美元，我可擁有不起，也養不起。倒是哥你可以試試，飛行浴缸什麼的最有愛了。」

    「我也養不起啊，」馬競跺跺腳站了起來，「光是養個青鳥都很吃力了，哪有那個閒工夫去折騰那種大傢伙。」

    747公務機雖然在體型和內部空間上具有優勢，使用靈活性和維護成本卻不如其他公務機。畢竟747有著3000米起飛距離、19.3米機身高度，對機場的跑道、舷梯車、加油車、機庫都有很高要求。

    馬競話音落下，腳下的飛機也終於停穩在指定的停機位上。

    有了上次的經驗，四小吃貨都沒有咋咋呼呼朝機門跑去，而是看向自家媽媽。

    後者輕輕點頭，對他們招招手，「跟媽媽換衣服去！」

    一番收拾打扮，一行眾人走下旋梯，出現在瑞士的土地上。

    他們所站的地方是當地公務機運營公司租賃的基地，周圍全是形形色色的中小型噴氣機，站在這裡彷彿置身公務機航展，感覺和普通機場全然不同。

    馬競一家還沒什麼，大人見怪不怪、小孩年幼無知，走在他們身邊的張許瑤和隨行人員就有些不淡定的，紛紛掏出手機、相機，對準周圍的飛機各種拍拍拍。

    「喂喂！」頻繁亮起的閃光燈終於引起馬競的不耐煩，轉頭制止道：「你們幾個差不多就行了啊！咱是第一次來沒錯，可也不要擺出一副啥都好奇的模樣啊，會被別人笑話的。」

    被他這麼一訓，朱玲玲、潘亦聰還有保鏢們都自覺地收起了手機，張許瑤也在賭氣性質地亂拍了幾張後，乖乖收起了相機。

    原本，瑞士作為歐洲金融中心和旅遊勝地，本來就容易吸引到政商人士，即將召開的達沃斯論壇更是加劇了這種吸引力，這才出現滿眼儘是公務機的盛景。

    達沃斯是位於蘇黎世東南方向的高山小鎮，以空氣清新適合療養，以及滑雪場質量好、規模大而著稱於世。不過對西歐以外的人來說，提到達沃斯，首先想到的卻是達沃斯論壇、達沃斯年會。

    總部位於瑞士日內瓦的非營利基金會世界經濟論壇（wef），每年冬季在達沃斯舉辦年會，邀請跨國公司老闆、經濟學家、政治家、娛樂明星共聚一堂，參加各種主題會議，共同研究世界經濟問題。因為達沃斯（davos）小鎮承辦了太多次wef冬季年會，二者之間為何已然形成概念綁定，提起一個就想到另一個。

    和其他峰會不同的是，wef是一家會員制基金會，當一家企業的規模和影響力達到要求，就會收到他們發出的加入邀請，然後就可以高高興興地交錢入會了。參與會議的政治家和經濟學家人數較少，大牌程度卻是遠勝其他，達沃斯論壇今年便邀請到了國航六號的主人，倒也不枉主辦方刻意修改會期，避開春節團拜會的努力。

    營業額指標蜜蜂早就達到了，就是影響力方面差了一絲火候，直到去年才接到了正式的入會邀請。這可是最最有錢那一小撮人才能加入的小圈子，馬競雖然不甚感冒，卻也沒有傲嬌推拒，平平淡淡地繳納了會費，然後坐著他的私人飛機過來打醬油。

    和機隊成員揮手告別，馬競一行經過離開機場，前往事先訂好的酒店。

    機場停機位很是緊張，青鳥不會在此久留，很快就會起飛前往法國，它在那邊進行保養維護，等到春節假期結束，才會飛來接走馬競一行。

    出國開會還帶著老婆孩子小姨子，工作休閒兩不誤，這態度也沒誰了。

    達沃斯鎮位於阿爾卑斯山中，距離蘇黎世有一百多公里直線距離，出入主要依靠山區小火車。不過馬競他們卻沒有急著趕過去，而是施施然坐車前往市區，把行李丟進酒店，然後就忙不迭地跑出來逛街，遊覽這座歐洲金融中心。

    走在異國他鄉的街道上，推著酒店提供的雙人嬰兒車，邊走邊看邊聊，品位著細長平靜的蘇黎世湖，以及周圍人們各有味道的生活，倒也別有一番樂趣。

    白天鵝、鴛鴦、各色野鴨在水中悠遊嬉戲，岸邊則是帶有古典味道的建築與環湖小徑，一派人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美好畫面。

    張許瑤打開相機，換上新的相紙，同時忍不住讚歎道：「這裡真美啊！湖水好清澈，還有白天鵝，隨便一個畫面都能當成明信片。」

    湯家姐姐卻不想讓她如意，張口說道：「城市和湖泊是兩種不同的生態系統，想要湖光映城色，就必須花費大代價搞污水淨化、垃圾回收，否則就之後越來越糟。這裡以前也是污水橫流、垃圾遍地，天鵝魚蝦什麼的不剩多少，後來發現湖水太髒有礙觀瞻，這才花大力氣搞環境整治，再加上百試百靈的去工業化，這才讓水質逐漸恢復過來。」

    「怎麼到處都是先污染後治理？」

    「也有不受污染，一直保持乾淨的地方，」馬競插話道。

    「在哪裡？」

    馬競伸手直指南方，「南極！」

    「嘿！哥你咋不說北極還有珠峰啊？反正同樣是人跡罕見沒有工農業。」

    「北極和珠峰的面積比南極小，去的人反而更多，早就被污染了，只是情況不太嚴重罷了。」

    張許瑤正要說話，卻聽見有人用德語對自己幾人說話。

    瑞士位於德、法、意、奧地利四國之間，境內遍佈跨境民族，官方語言便是德法意三種（奧地利人也講德語），外加一個羅曼什語。蘇黎世位於瑞士東北部，靠近德語地區，遇到講德語的人其實很正常。

    她的德語只是旅遊手冊水平，能認識衛生間出入口收銀台這些常見單詞，聽得懂「打擾一下，你好，謝謝」之類的常用語句而已，見狀知趣的讓到一邊，掏出手機打開中德互譯功能。

    簡單的自我介紹後，操著一口德語的白大媽對馬競伸出了手，「見到你真是太好了！你可是世界上最快的男人？」

    馬競挑挑眉毛，暗道自己的一番辛苦沒有白費，隨便碰到一個路人都能知道自己的事蹟，知名度顯然增加了不少。就是這個外號著實讓人難以接受，要是說出它的是一位青春美少女，身邊也沒有自家老婆或者其他熟人在場，他沒準還有興趣調戲一下對方，過過嘴癮什麼的。不過自己對面卻是一位皮膚鬆弛、青春不再的中年婦女，自然是一切休提。

    無視對方直接走開，甚至惡語相向暴打一頓什麼也只能想想，馬競站定腳步，用標準的柏林腔回答對方：「我是馬競，不過卻不是最快的男人，這個稱號屬於博爾特。」

    博爾特三次獲得奧運會百米短跑冠軍，是實打實的地球最快男人。大媽顯然也聽過他的大名，聞言笑了笑：「他是，你也是。你真是太神奇了，鷺島也是一個神奇的地方。今年的柏林馬拉松趕不上了，有興參加蘇黎世馬拉松麼？4月比賽，現在還可以報名，賽道主要經過湖邊，一邊欣賞蘇黎世湖的波光，一邊奔向前方，是不是很美好呢？」

    面對這位自來熟的大媽，馬競也是毫無辦法，只得訕訕笑著說：「有時間的話，我會考慮的。」

    既然知道馬競身份職業，大媽其實也明白對方不大可能參賽，大部分企業老闆都很忙的，根本沒有太多空閒時間專門飛過來參賽。於是她退而求其次，手指旁邊的湖面，再次建議道：「其實也不用非要等到比賽日。冬天的蘇黎世湖也很美，不是麼？」

    「嗯，這裡的確是跑步鍛鍊的好地方。」

第946章 河東河西

    聽見門響，湯佳怡暫停視頻，轉頭看向門口。

    馬競站在玄關那裡，皮鞋被隨意踢到一邊，正在解領帶脫上衣。

    起身去衣櫃取了一套睡衣，湯佳怡走到馬競跟前幫他換衣服，順便開口問起：「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那位沒留你吃個便飯什麼的？」

    後者正在低頭脫褲，聞言頭也不抬地答道：「只是拉著我說了幾句閒話而已。大家都這麼忙，哪有那麼多閒時間浪費在這上面。」

    「人家很忙倒是真的，至於你嘛，嘿嘿，別人開會你滑雪，也是沒誰了。」

    馬競直起腰來，把褲子隨手丟在不遠處的沙發背上，「我在會務之餘跑去爬山滑雪環湖跑，也是在工作好麼？別人不知道，你還不清楚麼？」

    「我清楚什麼？」湯佳怡反問一句，再次規勸道：「別人擠破頭想要擠進來，你卻不屑一顧應付差事，知不知道浪費資源就是犯罪啊？」

    馬競攬住妻子肩膀，把她推到沙發上坐下，「好不好用看療效，保證不讓你失望。」

    視線轉到茶几上的筆記本屏幕，馬競問道：「怎麼想起來看這個了？」

    「蜜蜂新聞推送過來的，我就順便看看了。和人家一比，你平常那些演講都是那啥。」

    「人家有國家級智囊出謀劃策、專業文人落於文字，每一篇講稿都凝聚無數精英的智慧與心血。我的小破團隊怎麼敢比，怎麼能比？」

    「不說這個了，」馬競指指屏幕，「說說看，有什麼收穫沒有？」

    「哈哈，那是當然。」

    「說說看？」

    面對馬競的詢問目光，湯佳怡滿是感慨地說道：「以前是別人鼓吹自由貿易，想要打開咱們的國門；現在卻換成咱們鼓吹全球化，想要敲破歐美的貿易壁壘，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自己挖坑自己跳！」

    「高興太早，」馬競咧了咧嘴：「表面看是有些像，根子裡還是不一樣的。以前搞配額是外匯不夠買不起，本土工業過於脆弱需要保護。歐美現在玩的是技術壁壘、環保壁壘，是為了逼迫產業鏈升級，免得被兔子農村包圍城市，低端淹沒高端，那時候才是真正的河東河西，攻守易勢。」

    「嘁！」湯佳怡渾不在意，「現在已經差不多了。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鷹醬想要再次偉大，光是攛掇蘋果搬廠可不夠，還得看工會臉色。那時的畫面一定很有意思，『血汗工廠』這頂帽子估計怎麼也摘不下來了。」

    「這可不一定，現在裝配機器人越來越多，合碩和富土康真要過去建廠，蓋起來的也有很大可能是機器人裝配線。直接從源頭下手，工會勢力就插不來了。」

    「廠子搬回去了，卻不僱傭工人增加就業，特總要它何用？」

    「那還不簡單？可以開徵機器人稅嘛。」

    自動駕駛卡車已經上路、亞馬遜用上機器人庫管、流水線機器人越來越多……，機器換人不可避免，然後就有了「機器人稅」的說法。高福利需要需要高稅收作為支撐，一些歐洲政治家認為機器人會搶走工作崗位、損失稅基，故而提議開徵「機器人稅」。

    「他敢？不怕吃槍子麼？」

    於企業而言，機器人最大的優勢就是「非人」，無需為其支付勞保、薪酬、社保、福利等開支，也不會遭遇薪水談判。可若是真的開徵「機器人稅」，這一優點就會大打折扣。現有和未來的利益受到損害，資本家會做什麼，有史為鑑。

    「未來肯定會有機器人稅。不去壓榨機器人，物質生產極大豐富，消費資料按需分配，工作成為興趣愛好的美好未來，就永遠不可能實現了。」

    「你這未來是多遠的未來？」

    馬競聳聳肩：「這就不清楚了，應該會有一個臨界點。」

    「那都是將來的事情，」湯佳怡大氣的擺擺小手，「資本已經流出，想要讓它回流可不容易，依靠行政命令更是沒戲。現在這才著急忙慌地扎籬笆還舊賬，真想送他們一個『活該』。」

    「這個詞還是少用為妙，太不優雅太不仁慈了。」

    說是這麼說，下一秒馬競的話鋒就猛然一轉：「說到底還是石匠們的鍋，到現在還沒搞定人類清除計畫。不然哪有這些麻煩事兒？」

    「嗯？」湯佳怡微一遲疑，旋即反應過來白了對方一眼，嗔怪地指指腳下，「在這裡，說這種陰謀論段子，你不嫌掉價嗎？」

    「這裡怎麼了？」馬競笑了笑，「要是世界上真存在共濟會這樣的地下精英組織，石匠和蜥蜴們最該出現的地方，可不就是達沃斯這樣的場合？除了wef，opec、g8、g20這些峰會論壇沒準也都被他們控制了，精英匯聚、共商球事，不過是改頭換面的共濟會內部聚會，商量的都是什麼時候、用什麼方式執行『人類清除計畫』。」

    「嘁！」

    除了嗤之以鼻，湯佳怡表示實在沒話可說，「這話你信？」

    馬競很是坦誠：「我當然不信。」

    關於共濟會的說法有很多，保守者認為這是精英人才的聯盟，歷史悠久、名人眾多，僅此而已；激進者聲稱它是一群陰謀家的聯合，妄圖發動「人類清除計畫」，清除大部分人口，只留下猶太人以及盎格魯撒克遜人（英裔白人），並且拿出各種計畫書和證據以為佐證；還有一些人，卻是認為其是蜥蜴人統治地球的工具，著名的共濟會手勢便是他們互相識別的記號。

    後兩種說法，馬競夫婦自然是不信的，原因無他，不符合人性與邏輯。

    人和人的三觀與需求不盡相同，利益與目標也存在差異，陳慶同點評kmt的名言「黨內無黨，帝王思想；黨內無派，千奇百怪」，其實可以推廣到所有人類團體。匯聚全球精英，用幾十年甚至幾百年時間，齊心協力、竭盡全力地推進清除大部分人類的計畫，只為更好地統治世界，怎麼看都不像是正常人會採取的行為，除非共濟會高層真的是蜥蜴人，或者是增強版「x教授」。

    「與其相信這個，我還不如接受黑客帝國和全息宇宙呢！」

第947章 歌手

    冷清、空曠，這是達沃斯鎮給張許瑤的第一印象。

    世界經濟論壇帶來的兩萬多訪客各自回歸，本地人數過萬的鎮民雖未遠離，卻也和其他冬天城鎮一樣出現貓冬跡象。舉目望去，街面上看不到太多人，馬路上也沒有多少汽車，很多路段還能看到顯眼的積雪，顯得安靜而清冷。

    當然，也不是人人都窩在房子裡面不出門。只要把視線從腳印稀疏冷落的街道上挪開，朝兩邊的山頭上望去，就能看到星星點點的彩色小人兒，那是正在享受冰雪的滑雪者們。

    在她駐足觀望時，服色各異的路人紛紛經過她的身邊，或乘車或步行，散成數股朝鎮子裡面湧去，觀察打扮神情，大多是異鄉遊客。

    張許瑤對這種情況並不感到意外，作為一座以現代滑雪、高山療養而聞名於世的中歐小鎮，達沃斯對周邊遊客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夏天過來渡假消暑、冬天過來滑雪泡溫泉，有空再品嚐一下當地的啤酒香腸，生活還不是美滋滋？

    唯一的問題卻是世界經濟論壇，這項歷史悠久的國際盛會固然把達沃斯鎮推向了世界，卻也帶來了嚴格的安保、高漲的消費，以及擁擠的人群，導致相當數量的普通遊客無法進入大會期間的達沃斯。

    還好的是，世界經濟論壇只有五天時間，大可以等它結束散場再過來，然後就有了張許瑤身後頗具規模的人流。用行話來說，這叫報復性增長地遊客潮。

    人流如織，成雙成群、嘻笑打鬧，孤身一人的張許瑤越發顯得形單影隻，孤苦伶仃。

    瞥了眼孤零零掛在藍天之上，同樣有氣無力的亮白太陽，張許瑤終於醞釀好了情緒，小聲自語：「果然，被遺棄了呢。」

    下一秒，她掏出手機打開相機應用，對準面前的小鎮。

    時至今日，大家早就習慣了有美食手機先吃、有風景手機先看的日子，她張小瑤同樣概莫能外。選景構圖、連續拍照、刪選修圖、添上文青短句，最後全平台一鍵發送，很是花費了一番功夫。

    等她做完這些，並不強烈的自傷情緒已然消散，看到剛發出去的圍脖瞬間增加40多條評論，小張老師滿意地笑了笑，回覆了大部分評論，這才笑呵呵地切換到地圖應用，抬腿朝標記點走去。

    因為人多不便安排住宿，馬競一行沒有全數入住小鎮，張許瑤和四小吃貨落在後面，在蘇黎世以及周邊玩了幾天，直到今天才一起過來。事到臨頭，張許瑤卻因為酒店的被窩獸太過強大，沉迷溫柔鄉一不小心睡過了頭，只能自己一個人上路追趕。

    蜜蜂地圖的導航還算靠譜，並沒有把她引到渣土坑、積水潭裡，順順當當地找到了馬競夫婦的新住處。

    趁著大多數遊客還在路上的空檔，馬競更換了更加寬敞的住處，張許瑤趕到時，一家人正在鬧哄哄地換衣服。

    小鎮之前似乎下過雪，人行道上的積雪未及掃去，被人踩出串串腳印，陽台欄杆、樹叢花枝上的積雪蓬鬆柔白，讓人忍不住伸手抓一把雪，再在旁邊壓個印兒。

    可惜現在只有一個人，想打雪仗都沒有對手。

    似乎是上帝聽見了她的抱怨，很快就有一隻雪團朝她飛來，張許瑤正在查看手機，反應不及直接被砸了個正著，滿頭滿臉都是冰涼涼的碎雪。

    莫名其妙挨了一雪球，張許瑤當然有些火氣，抬起頭來正要發火，卻看到一隻粉色糰子大叫著朝自己滾過來。

    站在鐵藝柵欄院牆後面，馬小芝仰頭看著她，脆生生問道：「小姨小姨！你怎麼才來呀？是不是迷路了呀？」

    因為經常蹭是蹭喝蹭玩，她和小吃貨們的關係向來很好，又在異國他鄉共同吃住，感情更是加深不少。面對馬家大姐的詢問，張許瑤蹲下來笑著搖頭：「我又不是你這樣的小迷糊，怎麼可能迷路？」

    小姑娘似懂非懂地點頭，身後追過來的湯佳怡卻拋出同樣的問題：「那你怎麼才來啊？」

    「那當然是因為……」

    不等張老師拿出解釋，湯佳怡就迅速接上後半句：「睡懶覺咯！」

    轉向自家女兒，她接著說道：「你們小姨睡懶覺起晚了，這才落到後面現在才來。」

    剛滿三週歲的小芝芝還對「媽媽的話」深信不疑，不打磕絆地接受了這個解釋，對張許瑤做了個鬼臉：「睡懶覺不是好孩子，姨姨羞羞！」

    張老師老臉一紅，強硬地轉換話題，打量著對方的小粽子新造型，笑著問道：「芝芝你們剛才是在打雪仗麼？」

    「是啊是啊，小姨你沒來，就在外面打雪仗。」

    輕輕點頭，「那麼剛才那個雪球是誰丟的？」

    她這個問題其實是明知故問，母女兩個的站位太過明顯，攻擊者誰人一看便知。

    這回輪到湯佳怡臉紅發窘了，她連忙伸出手來，指著身側的大房子說道：「這就是我們的新住處，你的房間是一樓門口掛兔子的那間，你的行李也都在裡面，快去換衣服！」

    「嗯，」張許瑤點點頭，看了對方一眼，轉身朝前走去。

    達沃斯鎮上最常見的到是幾層高的平頂居民樓，不過其他造型的建築也有不少，教堂的尖頂鐘樓全鎮最高，周圍的紅頂小樓顏色醒目——如果沒有積雪覆蓋的話。

    她眼前這棟便是類似的德式坡頂建築，前庭後院，外面圍著一圈鐵藝柵欄。因為空間充裕，又有一定的私密性，這裡被馬競一眼相中，一口氣租了半個月時間，要一直住到春節長假結束才會啟程返家。

    踩在木地板上，張許瑤漫不經心地打量著周圍的佈置，隨口問道：「聽說之前住在這裡的是特蕾莎，她有沒有留下什麼東西？」

    她詢問的對象是湯佳怡的女助理潘亦聰，後者聽見這個問題就是一笑：「你想得倒美！我們入住之前這裡就被打掃過了，就算有什麼東西留下來，也都被人收走了。」

    張許瑤微微有些發窘，連忙解釋道：「我就是隨口說說而已，好歹也是大英帝國首相住過的地方，想想還是蠻激動的。」

    「只是客房罷了，」潘亦聰不以為然道：「那些有氣名的高級酒店，哪個沒有幾套幾十套名人住過的房間？」

    轉過頭來，定定地看著對方，「還是說你是特蕾莎的粉絲？她的房間在二樓，要不要搬過去？」

    「不用不用！」張許瑤把頭搖的像撥浪鼓一樣，「我和她不熟，也不是她的粉絲。要不是路上無聊看新聞，我都不知道還有這回事。」

    潘亦聰點點頭，伸手推開房門，「我也和你一樣，要不是看了新聞，同樣一無所知。這應該只是巧合，畢竟周邊的獨棟別墅都是有數的，不是女首相住過的，就是王首富住過的，沒什麼奇怪的。」

    「哦？那有沒有大大住過的？」

    「人都來了，住處住在這啊。但是具體在哪裡我就不知道了，沒有刻意打聽過。」

    把張許瑤讓到房間，潘亦聰走到桌子拍了拍上面放著的大紙盒，「呶，這裡面就是你要的7a禮品版！」

    「謝啦！代我謝謝怡姐還有競哥。」

    看到對方伸手要去拆盒子，潘助理出言制止，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先放一邊吧，趕緊換衣服穿鞋子，湯總她們還在等著你呢！」

    「啊哦，馬上！」張許瑤嘴上答應著，手上的動作也沒停下，熟門熟路地打開大盒子，從裡面取出裝在小盒子裡的手機。打量了一番後蓋上的紅白藍國旗圖案，她隨手撕掉外面的貼膜保護層，按鍵開機。

    登錄帳號，啟動換機模式，掏出老手機二次確認。把兩隻正在同步資料的手機丟在一邊，她這才開始翻箱倒包尋找衣服鞋子眼鏡，很快就讓收拾整齊的房間變得一片狼藉。

    總算搞定自己的穿戴和裝備，張許瑤把被她翻亂的衣物撥到一邊，拿起新手機走出了房間。

    在門口拿了滑雪板，她才腳步哐鐺地衝向人群，「好了！快走吧！」

    馬競微微點頭，視線掃過她身上的滑雪裝備，最後落在手中握著的手機上，開口問道：「滑雪就滑雪，還帶手機做什麼？」

    把滑雪板放到雪地車上，張許瑤一邊爬上自己座位，一邊滿不在乎地說道：「當然是用來打發時間、拍照片啊！」

    接著她又想起什麼似的，轉向馬競，開口問道：「我的哥，你那些禮品手機還剩下多少？反正帶回去不方便，不如都賣給我，我幫你就地消化了它們。」

    小金庫剛剛恢覆沒幾天，就在和瑞士商人的戰鬥中敗下陣來，為了讓它休養生息恢復元氣，她便把主意打到了馬競的禮品機上面。

    作為首次參加達沃斯論壇的紀念，馬競讓人精心打造了一批蜜蜂7a禮品套裝，內含頂配版手機、頂配版蜜蜂vr，以及專門定製的彩色外殼和個性貼紙，內容相當用心。雖然這批手機並沒有送出去多少，但是外觀足夠亮眼的它們還是刷足了存在感，網絡上討論打聽它們的人為數不少。

    同樣的，因為送出去的數量有限，馬競手上其實還剩下不少，然後就被張許瑤盯上了。

    打著新年禮物的名義，張老師成功要到了一台，然後她就「得寸進尺」，想要一舉包圓，全都拿去賣了。當然，說是這麼說，其實她並沒有指望對方會答應，畢竟這些手機都經過定製，後蓋上不是國旗就是企業司旗，並不適合拿出去售賣。

    然後，她就聽見馬競說：「可以，沒問題！」

    「啊？」張許瑤喜不自勝，確認道：「真的嗎？」

    「當然是真的，」馬競點點頭，伸出右手，「現款交貨，一台兩萬不二價！」

    「啊！先欠著行不行？等我賣了它們就把錢給你。」

    「當然，不行！」

    丟下這四個字，馬競就果斷髮動自己的雪地車，帶著後面的兒童雪橇拖車，逐漸加速朝院後的山坡上駛去。他之所以挑選這座小樓暫住，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便是屋後有座滑雪場，可以直接開著雪地車進入裡面，可以省下許多麻煩。

    「怎麼可以這樣？」張許瑤當然知道這是被耍了，剛想要發作人卻已經跑了，只好弱弱地轉向湯佳怡，試圖發動委屈模式。

    「嗯，我幫你收拾他！」後者如是說，接著發動雪地車一溜煙地跑掉了，帶著她的兩個娃。

    張許瑤又看向其他人，回應她的，自然是車子接連發動的聲音。

    人都跑了，她卻沒有第一時間發動車子追上去。

    看著越開越遠，漸漸變小的馬競一行，張許瑤忽然笑了起來，「這可是你逼我的！」

    翻身下車朝房子走了幾部，掏出剛剛裝進口袋的手機，打開文件夾掃了一眼，找到兩段視頻選擇了立即上傳至蜂雲。

    這段時間裡，她可不光是在遊玩逛街，不但抽空錄了一首舞，還做了一段人力vocalod鬼畜視頻，剛才傳到2站的便是這兩段作品。

    舞蹈是她為2站準備的本週作業，換上紅襖紅褲在蘇黎世證券交易所門口跳《恭喜發財》，除了場地比較「應景」、服裝還算精緻、攝影師是2站老闆娘以外，並沒有什麼奇特的地方，完全是在應付差事。

    第二段人v視頻則是她模仿「金坷垃xlovelive」打造的練手作品，使用馬競的頭像素材、音頻素材，以及蜜蜂手機的部分事蹟，填充替換lovelive動畫片第一集的內容，把「面臨廢校危機，九少女決定成為偶像挽救學校」改成「面臨漲價/斷貨危機，馬老闆決定歌手出道挽救企業」。

    要是沒有今天的捉弄事件，她打算再打磨一段時間再投稿，以便更好地維護「歌手馬老闆」這個形象，現在卻是不願等了，索性一起發出去。

    這棟房子的wifi速度還算不錯，蜂雲的海外鏡像也足夠給力，很快就上傳好了。加上標題簡介封面圖，張許瑤把兩段視頻分別投到了2站的舞蹈區和鬼畜區，這才收起手機走向自己的雪地車。

第948章 虛驚一場

    順著平緩的兒童雪道，亮紅色滑雪板俯衝而下，撒下一串串銀鈴般的笑聲。

    緊接著，船形滑雪板就一頭紮進坡底雪堆裡面，連帶躺坐於上的小人兒一起「半截埋進雪」，同時被困無法動彈。

    這種兒童滑雪板採用安全係數很高的船式設計，讓兒童躺坐在「船艙」裡，繫上安全帶抓住扶手，可以不懼通常的翻滾碰撞。唯一的問題，就是進出板子不方便，需要他人從旁配合，現下被困雪牆之中，更是全然沒法自救。

    滑雪板上被困的熊孩子絲毫不見緊張，把戴著橙色護目鏡的小腦袋轉到一邊，張開小嘴大喊道：「姨姨！姨姨！快來呀！我需要幫助！」

    離此不遠的背風角落，張許瑤無奈地長出口氣，收起手機站起來，走到馬大姐跟前，俯身看著仰躺的小人兒，笑著問道：「芝芝啊！這是第幾次喊我救你啦？」

    看著倒過來的張家小姨，馬小芝樂得咯咯直笑，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唉！多好的孩子啊，就這麼撞傻了！」

    得不到對方的回應，張許瑤不再磨牙，雙手抓住滑雪板後面的把手向後左右晃了晃，雙臂用力一拉，就把紮在雪牆上的滑雪板拔了出來。

    沒有第一時間解除馬小嬂身上的束縛，張許瑤倒拖著滑雪板走向先前坐著的地方，只把遍佈扁圓雪洞的雪牆留在身後。

    把滑雪板立起來插在雪地上，不去看捆在上面的小女孩，張許瑤轉頭朝雪坡上面看去。

    過不多時，新的目標就出現在視野中，一隻藍色滑雪板順著雪坡快速下滑，同樣紮在千瘡百孔的雪牆上，接著就是脆生生的求救聲：「姨姨！救命啊！」

    聲音中沒有絲毫的焦急惶然，反倒帶著幾分笑意一絲興奮。

    抬腳走向聲音來處，張許瑤帶回第二隻滑雪板，把它插在紅色板子旁邊，繼續看向坡上。

    沒有讓她久等，第三隻出現在雪道上，帶著上面的小人兒一頭撞進雪牆，然後就是第四隻，同樣被她拔出來拉到一邊。

    看著雪地上插著的四塊滑雪板，以及掛在上面左右張望的四隻熊孩子，張許瑤煞有介事地做起了施法動作：「天靈靈，地靈靈，太上老君快顯靈！四小吃貨在此，吃貨爹媽速速現身！」

    見此情景，四小吃貨「咯咯」笑著，絲毫沒有成為施法材料的覺悟。

    小張法師不以為意，自顧自地施放著法術，直到耳邊的「嚓嚓」的腳步聲越來越響，這才猛然轉身，大喝一聲「快現身！」

    然後她就傻了，愣愣地保持著施法姿勢，不知道該做些什麼。

    在她的想像中，出現在身後的，不是競哥就是怡姐，或者倆人齊至。

    可她驟然轉身，看到的卻是一男一女穿著制服的瑞士警察。

    聽見她的一聲大喝，兩名警察沒作絲毫猶豫，果斷掏出手槍，直指目標。

    生在紅旗下，長在禁槍後，有生以來第一次直面黑洞洞的槍口，小張老師頓時感覺手腳冰涼、呆若木雞，不知道該怎麼辦。

    「hane-hh!」

    她沒有任何反應。

    「hau-les-ains！」

    她還是保持呆滯。

    「hans-up！」

    這下總算有反應了，張許瑤終於反應過來，舉起了僵硬的雙臂，一個勁地重複自己不是壞人，只是合法遊客。她實在被嚇壞了，往常流利順暢的英語，現在卻各種磕絆，只能一個詞一個詞往外硬擠。

    還好的是，她對警察的命令比較配合，看起來也不像是持有武器的危險分子，所以兩名警察很快放鬆了警戒級別，女警收起武器走過來和她交涉，男警沒有收槍，卻也壓低了槍口，不再對準她。

    緊張氣氛得到緩解，張許瑤的智商終於上線，解釋說自己只是在和侄子侄女玩耍，並沒有欺負虐待他們。同時把打電話報警的瑞士人罵了個狗血淋頭，果然是fs！

    fs是her-f*k-siss的簡稱，意思簡單直白，通常被各國人民用來吐槽瑞士人與眾不同的性格和行事作風。有時候也被瑞士人自己拿來自黑，畢竟縮寫經過簡化，不像原文那樣直接粗糙惹人厭。

    之前在做出行準備時，張許瑤第一次接觸到了fs這個詞，今天算是真正領教到了。

    女警走向離她最近的「立柱」走去，一邊解救「被困兒童」，一邊柔聲問道：「are-yu-k，lile-lay？」

    這話一出，張許瑤就差點栽倒，四小吃貨略通jaa、瞭解sif、明白g、會用++/蜜蜂b編程，卻偏偏不懂外語。這些自然是馬競一力主張的結果，想不到今天卻是坑到了自己。

    不敢多想，她連忙對警察喊話，表示他們只會說中文，請聯繫中文翻譯，或者等待孩子父母方面的人過來。

    雖然聽見了她的話，女警還是將信將疑地試著問了幾句，英語以及瑞士三大官方語言德語、法語、意大利語輪番上場，這才滿臉鬱悶地說起了生硬的中文：「泥嚎，笑朋油。」

    指指張許瑤，「認石？」

    雖然口音古怪彆扭，馬小甜還是聽懂了，乖巧地點點頭：「當然認識，她是小姨。」

    女警還在翻檢記憶，尋找「小姨」是誰，就聽見有人用德語遠遠地喊著「先生女士，這都是誤會，我帶了孩子們的證件！」

    張許瑤轉頭看過去，來人卻是潘亦聰，怡姐的私人助理，心裡終於鬆了一口氣，剛才真是嚇死姐了。

    有兩大四小六個人的合法護照，簽證、照片、監護人委託書什麼的也都能對上，再加上精通多國語言的潘助理從中解釋說明，兩位警察終於弄明白了情況，又警告了張許瑤一番，這才收隊返回了警局。

    等到倆人走遠，從視線中消失，張許瑤這才長舒一口氣，「可算是走了，剛才真是嚇死寶寶了。」

    「這算什麼？」潘亦聰笑了笑，「剛才要是端出來兩桿sg550突擊步槍，你不得嚇死啊？」

    想到在蘇黎世見到的持槍警察，張許瑤吐了吐小舌頭，「他們也大驚小怪了吧？我啥也沒做，手無寸鐵，居然就拿槍口對準我。」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瑞士持槍率很高，據說僅次於美國和也門，警察為了自保，只能默認人人持槍，開火警告就會簡略很多。還好你手裡沒有武器，不然他們可能真的會開槍。」

    「也門是哪裡？」

    「阿拉伯半島最南邊，沙特的鄰國，前幾年也門撤僑你忘啦？」

    「哦！」這麼一說張許瑤就都明白了，正在打內戰的國家，槍支氾濫幾乎可以說是必然的。

    瑞士的治安總體良好，槍支氾濫卻是官方鼓勵的結果。國小民寡，為了維持中立國地位，瑞士建立了「全民皆兵、寓兵於民」的強制兵役制度，把自己變成一隻扎人的刺蝟。除了幾千名職業軍人，普通士兵都是定期參加訓練的「民兵」，到了戰時可以迅速擴軍。

    瑞士適齡男子都有包括突擊步槍槍、鋼盔、軍裝、睡袋等在內的軍事裝備，定期帶著它們參加帶薪軍事訓練，等到徹底過了退役年齡，才會將其上交。眾所周知，有過服役、射擊經歷的人更容易變成軍迷、槍迷，全民皆兵、允許民眾持有軍用制式武器的瑞士，擁有全世界最高的槍迷比例，持槍率高一些也是自然的。

    最近四十年來，各國普遍開始限槍，瑞士曾在六年前進行控槍公投，最後卻沒能通過，警方只得推出相對緩和的申報登記制度，算是略作控制。本來還沒什麼，這不是整個歐洲都出現聖光戰士了嘛，警察面對外國陌生人，表現緊張第一時間拔槍警戒也算情有可原。

    「我才不原諒他們呢，fs！」把這些東西甩出腦子，張許瑤左右看看，開口問道：「對了，我哥我姐呢？怎麼不見人過來？」

    潘亦聰手指山上，「兩位老闆老闆都在上面呢，他們不方便露面，就把我派下來了。」

    「唉！」張許瑤嘆氣，「瑞士人也太較真了吧？我不是稍微撒個懶嘛，這就打電話報警了，他們就不嫌浪費警力麼？」

    「正常，這裡是瑞士，這裡是瑞士德語區，刻板、嚴謹、守時、講規矩，不是應該的麼？」

    「額！」張許瑤被噎的說不出話來，事不關己時，這些帶著秩序光澤的字眼都是值得稱道的優秀品質，可要是輪到自己，這些詞又會變成死板、較真、不通融、斤斤計較、軸！

    這些詞彙都是用來形容德國人的，但是拿來套在瑞士人，特別是德語區瑞士人，卻也是一點不差。

    「是啊，今天算是領教啥叫fs了！」

    就在這時，耳邊傳來滑雪板擦過雪道的聲音，倆人齊齊抬頭，卻見到湯佳怡踩著一對滑雪板從坡上衝下，很快就來到面前。

    見到來人，四小吃貨異口同聲地喊著「媽媽！媽媽！」撲到她身上。

    聽見兒女們的歡叫聲，湯佳怡長舒一口氣，顯然剛才的動靜並沒有嚇到他們。

    把雪仗插到一邊，抱著兒子女兒說了會小話，確認他們並沒有異樣，她這才站起來和張許瑤打招呼，「這下知道厲害了吧？」

    「我哪知道他們管的這麼寬啊？就因為我沒有第一時間把芝芝她們放出來，就打電話報警說我虐待兒童。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誰讓你懶呢？要是每次都幫她們解開安全帶，別人還怎麼誤會你？」

    見張許瑤還要爭辯，湯佳怡笑著擺擺手，「好了好了，算是吃一塹長一智吧。以後到了國外，記住輕易別和小孩子做出令人誤解的動作就行了。」

    「其實現在這樣也不錯，要是出現人販子、劫匪、家庭暴力，肯定第一時間被熱心群眾給舉報了。」

    還有句話，她沒有說出來，瑞士的兒童保護，可以說是矯枉過正的典型。

    作為山地國家，瑞士在歷史上一直是個窮國，大名鼎鼎的「瑞士傭兵」便是活不下去，出外打仗賣命的瑞士男人。而留在家鄉的瑞士少年，要是家裡養不活，就會被送去別人家寄養，稱作「租賃兒童」，這些少年兒童並不能白吃白住，需要給別人家打白工換取食宿，既可以學習生活技能，還能養活自己。

    瑞士官方直到1970年代，對這種現象依舊持縱容甚至支持態度，某些「月圓黨」更是將其稱之為瑞士特有的「吃苦教育」。

    後來經濟發展了，社會救濟能力提高了，這種現象才慢慢消失。

    等到瑞士簽署《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對於兒童權利保護有了法律依據，這種現象才得到杜絕，瑞士甚至因為把孤兒送去農村寄養，使其遭受不公待遇而遭到集體訴訟。吃一塹長一智，立法保護變得越發嚴格起來，其中難免有矯枉過正的地方，本國人不覺得麻煩，歪果仁卻是受不了。

    「都還好吧？」

    人未至，聲先到，說話的是騎著雪地摩托車繞道下來的馬競。人騎在雪地摩托上重心偏後偏高，上坡可以趴伏降低重心問題還不太大，下坡就沒辦法了，他的雪地車後面還拉著一串兒童拖車，更是加劇了翻車風險，只好找更加緩和的地方繞路而下，這才落在了後面。

    馬競翻身下車，上下打量著險些遭逢危機的張許瑤，「沒事吧？」

    雖然還有些心虛後怕，面對競哥帶著打趣的目光，張許瑤還是嘴硬地說道：「沒事兒！」

    「那就好！」馬競點點頭，轉頭看向兒女們，「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咱們回去！」

    芝芝她們有些不情願，惹得湯佳怡柳眉豎起，這才匆忙爬上屬於自己的拖車。

    馬競發動雪地車，帶著四小吃貨當先出發，其他人也都找到一邊停著的車子，發動起來，朝山下房子開去。

    說到底，他們都不是熱愛滑雪，把骨折石膏叫做「白色勛章」的瑞士人，既然性質被打斷，索性不再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