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9章 論文
人聲喧嘩，燈火輝煌。
信步走出，越過塑膠跑道，馬競踏上球場草皮。
見他過來，站在場中的一隊球員紛紛轉頭看他，當先一人張開大嘴：「泥嚎！嘉佑！」
馬競笑著點點頭，回應道：「謝謝，merci！」
那名黑人笑著揚了揚掌中的手機，「take-a-photo（來張合照）？」
馬競一眼認出這是自家手機，看在蜜蜂logo的面子上點頭同意了。
拿到他的合照，黑大個笑著走了，然後一名白人青年走上前來，同樣亮了亮他的手機。
這次卻是蘋果7，馬競不好意思拒絕，再次點頭擺出標準的合照姿勢，然後又是第三人。
這些人身上穿著紅白拼色的足球衣，穿著球鞋踩在草皮上，手裡卻都拿著手機，嘻嘻哈哈不像是要比賽的樣子。實際上他們的確沒有比賽，合影過後就都被教練叫走，所有人一起上了看台。這裡雖然是他們的主場，今天的主角卻是這位馬先生。
醬油群演離場，東道主的臨時託付順利搞定，馬競微微點頭抬手對周圍看台招了招手，同樣朝場邊走去。
這些人找他索要合影，「收集名人」只是順帶，真正目的卻是意在沛公。
近幾年來，中資財團在歐洲攪動風雨，很是挖了一群年輕新星、實力老將去踢中超。即便很多人不能適應新聯賽，狀態下滑嚴重，卻也實實在在地賺到了錢，被人各種豔羨。馬競同樣是不差錢的新貴富豪、同樣擁有一支職業球隊——雖然只是次級聯賽球隊，不大可能來法甲挖人——大家未嘗沒有合作的可能，自然要提前打好基礎，留個好印象。
退一步講，就算他們無意去亞洲撈錢，和馬競的互動也能為自己帶來新的挖角傳言，各自的的關注熱度和身價由此得到提高，這樣才能找到更好的買家。
要是別的俱樂部，自然會積極保護自家球員，不讓他們輕易接觸別的球隊老闆，可摩納哥俱樂部卻是一個例外。
因其所在的摩納哥公國人少地狹，摩納哥隊只得參加隔壁法國的聯賽，成為法甲「外籍軍團」。2011年，摩納哥表現不佳，慘遭降級，然後就被陷入離婚官司、正在瘋狂花錢的俄羅斯「肥料大王」德米特裡‧雷波諾列夫看中，後者出資買下三分之二股份並投入巨資引進實力球星，很快將球隊帶回法甲。
只可惜好景不長，雷老闆的離婚官司最終還是輸了，需要支付創記錄的40億瑞士法郎贍養費給前妻。老闆身家縮水急需大量現金，摩納哥隊不得不收縮開支轉變風格，從砸錢買明星的「切爾西模式」變成低買高賣的「波爾圖模式」，成了聞名歐洲的「足壇新黑店」。
好在之前打下的底子還在，這支球隊目前的成績很不錯，聯賽穩居前列、歐冠殺進淘汰賽，表現相當亮眼，等到夏季轉會窗口開啟，肯定能狠賺一筆。
即便這樣，球隊管理層還不滿足，當前的見面活動便是他們一手操辦的。他們毫不掩飾造新聞、博頭條、刷身價的心思，馬競心知肚明卻沒有戳破撇清，大大方方地和對方球員談笑合影、握手摟抱，擺出一副我們很熟的樣子。反正他不打算從這裡挖人，價格高些低些影響不大，自然樂得做一番順手人情。
更何況，這裡好歹是人家的主場，不看僧面看廟面，也不能隨便開罪他們。
他腳下這座運動場是摩納哥隊的主場路易斯二世體育場，除了中間的足球場地，體育場邊緣還建有高標準田徑跑道，曾經舉辦過國際田聯鑽石聯賽摩納哥站比賽這樣的頂級賽事。
歷史上，國際田聯的總部曾經多次搬遷，最終在1994年搬到摩納哥，他們把鑽石聯賽其中一站放在摩納哥，自然不是為了就近監督。不過馬競之所以出現在這裡，卻是因為國際田聯打算就近監督。
他之前創造的馬拉松成績得到了鷺馬組委會和國內田協的確認背書，卻在國際田聯這裡碰了個釘子。後者質疑的地方有兩個，一是鷺馬只讓他進行尿檢，卻沒有安排更加強大的血檢，反興奮劑措施存在漏洞，二是馬競通過智能眼鏡獲取輔助信息，其他運動員卻沒有，有失公平。至於這裡面有沒有歧視、偏見和你打壓，就是仁者見仁、見仁見智的問題了。
於馬競而言，他想要的東西已經得到了，粉絲大漲、holo1熱賣、蜜蜂7a沾光吃肉、高層聲望增加，有這些已經足夠，有沒有國際田聯的認可完全沒有關係。實在不行還有聯繫吉尼斯出版社這條路，他是一點兒也不著急，由著田協和鷺馬組委會去活動遊說。
他是無所謂了，國內的媒體卻表示不干，他們翻出國家隊之前在里約奧運田徑項目以及其他單項比賽上受到的不公遭遇，對國際田聯發起一浪浪的口誅筆伐，現在還沒有停止的跡象。馬競之所以待在瑞士，也有幾分躲風頭的意思在裡面。
不過他的躲避並沒有起到效果，田聯和田協的工作人員很快找上門，把他請來了這裡。
於田聯而言，媒體的吵嚷質疑看似熱鬧影響卻不大，他們債多了不愁，可馬競口袋裡的巨額資本以及他的高層關係就值得注意了，國際組織同樣要講證治、看人脈、拼資本，自然不願徹底得罪馬競和他背後的兔子國。
然後，就有了今天的這場單人比賽。
馬競需要在國際田聯專業裁判以及世界反興奮劑機構（wada)的監督下，在這裡挑戰5000米長跑，以便確認他的成績是真實實力的體現。之所以選擇五千米，自然是因為標準馬拉松至少兩小時的持續時間太過冗長，十來分鐘定勝負的五公里跑就要好很多。五千米、一萬米、馬拉松，這三種田徑項目的風格非常接近，對身體素質和技巧的要求也有相通之處，歷史上出過很多同時征戰兩大項目的成功運動員，比如曾經的「東方神鹿」。
「她的女子萬米記錄用了23年才被破掉，我的男子五千米記錄又能持續多久呢？」
雖說比賽還沒有開始，但馬競早就私下裡測過五千米和萬米的成績，此刻的他已然勝券在握，完全沒有普通運動員臨上場時的緊張感。
帶著這樣的淡定心情，馬競換好比賽裝備，走進了反興奮劑小組所在的候檢室。這一次就不是單純的尿檢了，在田協代表和私人代表的陪同監督下，工作人員採集了馬競的尿樣和血樣，然後送他離開房間。
站在跑道上仰望看台，之前還有不少的空位已經消失不見，可以容納18500名觀眾的看台座無虛席，聯想到摩納哥不到4萬的全國人口，絕對算得上是萬人空巷、舉國出動。
雖然知道這只是表面現象——大部分觀眾其實是從隔壁法國溜躂過來的外國遊客，其中甚至還有很多黃膚黑髮的國人面孔——但他還是激動莫名，面前眼鏡屏幕上的心跳數值不斷攀升，身體也漸漸興奮起來。
他今天的造型和上次相差不大，依然穿著他的低阻運動服以及定製跑鞋，鼻樑上架著定製的蜜蜂holo1全息眼鏡，一種不同於常人的科技感撲面而來。
腳下的賽道平坦而清晰，並不需要戴眼鏡指示方向，可他還是選擇戴上，不為別的，能夠遮擋閃光燈也是好的。正規比賽自然是禁用閃光燈的，不過總有人不守規矩，甚至到了讓運動員對夜間比賽談之色變、官方媒體主動勸誡的地步。而今晚就算有人亂開閃光，holo1的墨色鏡片也能成功防禦光污染。
當然，遮光防閃只是附帶的，這副眼鏡真正的用途其實是指示步法、控制節奏，讓他可以更好地保持在最佳狀態，從而降低獲取勝利的難度。
對著看台招招手，馬競站到2號跑道的起跑線後，示意裁判自己準備好了。
「各就位！」
「砰！」
槍聲響起，馬競箭步躥出，反應時間相當短，起跑表現優秀。
然後就是一圈又一圈、稍顯枯燥無味的繞圈。正常比賽有最多8人同場競技，觀眾可以欣賞到緊張刺激的追逐與反超，不自覺代入角色、腎上腺素飆升，很容易就會激動吶喊起來，今天的比賽只有馬競一個人在跑，場面顯得冷清，看起來的確有些無聊。
不過馬競早就想到這一點，既然力主比賽對公眾開放，肯定不能讓人家枯坐十幾分鐘看他在下面傻跑。
要是把視線轉到看台，就會發現越來越多觀眾掏出手機看了起來，有些人更是拿出vr盒子把手機塞進去戴在頭上。
之所以這樣，自然是因為蜜蜂與國際田聯合作，為這場比賽提供vr直播應用，線上觀眾可以通過天看到計算機模擬的馬競視角，除了看似無盡的循環跑道和cg雙腿，還能看到心跳、血壓、進程、預計完成時間到數據，臨場感不屬於現場觀看。要是覺得無聊，還能一鍵添加「陪跑運動員」，除了如現任田聯主席塞巴斯蒂安-科一般經過授權的成名運動員，還有獵豹、瞪羚、麋鹿、大象等動物界跑壇名將。
英國人塞巴斯蒂安-科是1970、1980年代最優秀的中跑運動員之一，整個生涯曾經獲得過兩枚奧運獎牌，並8次打破世界紀錄，被譽為「中跑之王」。和其他同行一樣，他在1990年退役走上政壇，卻沒能混出頭，只得重回熟悉的體壇，加入國際奧委會和國際田聯，在這個既講證治又看專業的領域混得如魚得水，先後當選倫敦奧運會的籌委會和組委會主席。兩年前，他參與競選田聯主席並成功當選，接掌了深陷興奮劑、賄金醜聞的國際田聯。
從這個角度來看，國際田聯對馬競的成績感到疑慮也算是情有可原。
2014年，俄羅斯田徑被曝光集體吃藥，然後就被田聯整體禁賽，無緣參加里約奧運會等國際賽事；其他遭到曝光的田壇名將同樣沒能逃開，金牌和世界紀錄同樣被剝奪了不少；為了進一步預防和抵制興奮劑，田聯還在16年底通過改革方案。結果只是過了一個月，此前世界排名一百多的馬競就帶給世界一個匪夷所思的新紀錄，由不得他們不懷疑。
當然，理解歸理解，想要接受卻不是那麼容易的，有關各方互相妥協，然後就有了眼下這場單人比賽。
對馬競來說，這場比賽與其說是用事實回擊質疑，倒不如說是蜜蜂holo1以及vr直播技術的展示廣告。
田聯方面之所以願意合作，當然和蜜蜂自願成為田聯贊助商，決心為體育事業做貢獻有很大關聯，卻也和馬競接連發表的多篇論文脫不開聯繫。馬競在論文裡詳細介紹了他自己在運動生理學領域的幾個研究成果，總結出了「馬氏定理」，有實例有成果有理論，看起來有理有據，略略打消了一些加諸己身的懷疑，也成功引起了國內外同行的好奇。
對國際田聯以及背後的遊說者來說，這場比賽能夠解釋清楚很多事情，能讓大家對潛力巨大的「馬氏定理」加深瞭解，幫某人撇清興奮劑嫌疑什麼的反倒是附帶的。
「馬氏定理」自然是真的，它是馬競用e7u改造自己身體的附帶成果，在他身上有著極好的應用效果，在其他人身上就要差很多，因為缺乏研究資料。這次把它們拋出來，就是想要勾引同行，尤其是大型體育公司進行相關研究共同補充資料，這樣才能盡快完善這一理論，對他自己同樣有很多好處。
這場比賽的結果，自然是再次證明了「馬氏定理」，馬競最終的成績是12分37秒22，以微弱優勢打破埃塞俄比亞「跑神」貝克勒（kenenisabekele）塵封12年的5000米跑世界紀錄。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