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感染體 作者:黑天魔神 (連載中)

 
mk2258 2016-12-4 19:50:58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7 963794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2 18:12
第四百七十節 妻子的責任

    在明媚的陽光下,除了值班的警戒人員,所有跟隨者每三人結成一個戰鬥小組,在各自隊長的帶領下,以位於城郊的臨時營地為核心,以城市為目標,展開了扇形搜索。

    儘管劉天明和廖秋還沒有回來,鄭小月卻不願意就這樣呆守著什麼事情也不做。

    「收集物資的工作不能停下。老辦法,把營地附近的所有地區分級劃片,一塊一塊的進行清理。如果遇到凶屍,一概格殺,順便把紅色斑塊帶回來。」

    「讓跟隨者記錄下與凶屍的戰鬥情況,以及他們看到的一切。如果情況允許,可以把凶屍俘虜的人帶回來。我估計像昨天晚上那種沒有把所有人殺死,把其他人用作食物儲備的做法,可能通用於整個凶屍社會。我們需要更多的跟隨者。當然,任何人想要加入我們,都必須接受身份鑑別,並且老老實實服從規矩。」

    「車站那邊的秘密警戒哨兵不能鬆懈下來。必須確保列車和車廂裡所有物資的安全。保持通訊聯絡,一旦發生意外情況,我們會在第一時間趕過去支援他們。」

    安排好這些,鄭小月帶著柳鳳萍和楊慶國,開著一輛事先準備好的越野車,緩緩駛出營地,開上了空曠無人的城市公路。

    修理車輛和機械,不是某個人獨有的專屬技能。

    隨著加入團隊的跟隨者越來越多,這些人當中出現了各種不同的從業者。醫生、教師、工人、農民、公務員,甚至是在和平年代游手好閒,無所事事,沒有任何職業,也從未想過要上班掙錢,寧願每天縮在窩裡閒得蛋疼的傢伙,都可以在這支團隊裡找到對應的影子。

    劉天明之所以擴大團隊規模,大量招收跟隨者的目的,就是要讓這裡成為一個小型、濃縮版本的社會。

    還是那句話我們需要各種各樣的人。只要服從管理,聽從命令,按照規矩辦事,團隊歡迎任何人加入。

    散落在城市街道上的車輛很多,就算廖秋不在,其他人也可以找到幾輛能用的車子。至於燃油,那就更不是問題:為了應對可能出現的問題,在列車加掛的兩節儲油箱裡,其中一節裝滿了車用汽油。就算在目標城市無法搞到油料,人們也用不著為這方面的問題感到困擾。

    這輛「哈弗h9」馬力強勁,鄭小月開車的風格非常張狂。她絲毫沒有考慮車身外觀,即便是遇到被障礙擋住,可供通信空間極其有限的地方,仍然加大馬力,架勢越野車像瘋子一樣橫衝直撞。

    震動與顛簸讓坐在車裡的人感覺如此明顯。外面每一次傳來刺劃感的時候,楊慶國就會忍不住搖搖頭,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

    儘管車行老闆的記憶都是假的,楊慶國卻保留了一些在那個時候同時產生,對於車輛本能的喜歡與關愛。可能是思維意識與現實之間的交替效應吧!楊慶國覺得這輛「哈弗h9」正在呻吟,原本光滑的車身外面,已經被鄭小月粗暴野蠻的駕駛方式摧殘得不成樣子。就算沒用眼睛看見,也能想像出遍佈斑駁,到處都是凌亂劃痕的可怕畫面。

    柳鳳萍眼睛一直望著車外,沒有說話。

    她已經明白,記憶當中那些曾經感動心扉的事情,全都是假的。

    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柳鳳萍已經無法放棄坐在身邊的楊慶國。也許,這份後來的記憶,與那些在病毒爆發時突然降臨在自己腦海裡的部分截然不同。它們更加真實,是自己的親身經歷。也只有這樣,才永遠不會被任何力量抹掉,永遠牢固。

    鄭小月雙手握緊了方向盤,全神貫注盯著正前方的道路。交通法規明令禁止的高跟鞋對她並未形成阻礙,修長的腿腳在剎車與油門之間靈活轉換,彷彿那就是她身體的一部分,可以自由驅使。

    她對這個陌生的城市並不熟悉。

    但是鄭小月有著很強的記憶力。跟隨者們昨天從附近書店裡弄到了城市地圖。按照宋嘉豪在上一張電子存儲卡里的留下的信息,鄭小月找到了市體育館的位置。她牢牢記下了從臨時營地到那裡的整個路線。包括近的和遠的,直線或者彎曲繞道。現在,鄭小月根本用不著再看那張地圖,單憑大腦裡的記憶,就能找到正確方向。

    幾頭凶屍出現在遠處的街道上。

    這些變異怪物看起來就像是人類。他們穿著短褲,黑色或者是灰色,也可能是因為過於骯髒,被污漬覆蓋了原來的色調。四頭凶屍,兩男兩女。之所以能夠判斷出性別,完全是因為**上身平坦或者高凸挺拔的胸脯。它們臉上最醒目,也是與人類區別最大的特徵,就是那些尖銳可怕的獠牙。凶屍們遠遠聽到了越野車引擎轟鳴聲,齊刷刷的轉過身,舉起手中粗糙加工過的長刀與棍棒,朝著方方正正的車頭嚎叫著撲來。

    「這些該死的混蛋,居然比我的還大!」

    鄭小月畫著濃重煙燻妝的臉上滿是猙獰。她低聲嘟囔了一句,狠狠踩下油門,越野車絲毫沒有減速的意思,速度反而變得更加狂野。隨著「嘭」的幾聲悶響,一頭凶屍被迎面而來的車子當場撞飛,在空中劃出長達十幾米的漂亮弧線,遠遠掉進了路邊乾涸的噴水池。

    有兩頭凶屍被捲進了車輪下面。它們發出淒厲慘痛的嚎叫,卻被緊閉的車窗擋住,只有很小的音量傳入人們耳朵。帶有花紋的堅固輪胎從它們的身上毫不留情碾壓過去,切入點應該是柔軟的腹部。坐在車裡的人都有種彷彿用力踩上氣球,然後炸開的顛簸感覺。鄭小月抬頭看了一眼倒車鏡,發現車尾後面的公路上,已經拖出兩條長長的鮮紅血痕。

    那句關於大小的話,是對該死的女性凶屍所說。

    也許是吃了太多的人肉,或者病毒變異導致的作用。它們的胸部異常飽滿,發達的尺度看上去就像兩個掛在那裡的圓潤足球。如果選擇性忘記了凶屍猙獰的面目,以及它們喜好食人的本性,單就那兩團龐大的脂肪堆積物而言,其實非常漂亮,彈性十足,完全符合人類的正常審美觀點。

    對於鄭小月的所作所為,柳鳳萍和楊慶國自始至終沒有說過一個字大家都是感染體,都擁有強大的異能和力量。就算擋住道路的凶屍多達數百,仍然不能對他們構成威脅。

    只要在安全有著絕對保障的前提下,無論做什麼都是對的。

    何況,鄭小月這樣做也並非是為了玩樂。

    她想要拿到宋嘉豪放在這座城市裡的遺物。

    就目前看來,情況還算順利。

    沒有出現大規模的密集屍群,也沒有實力強悍的感染體擋道。

    尤其是後者,一直沒有出現過。

    這並不奇怪。

    變異細胞的感知能力非常神秘。有時候,它們並不需要進入有效探測距離,發現對方的具體位置,就能知道什麼地方有危險。就像人類不會主動走進遍佈荊棘的山谷,不會靠近毒蛇盤踞的險惡之地,也不會在毫無安全保障,沒有攜帶武器,也沒有駕駛車輛的情況下,在草原上猛獸聚集的地方隨意晃蕩。

    這是一種對於危險的敏銳感知,以及躲避的生物本能。

    僅僅只是一個初生體也就算了。

    三個初生體聚集在一起,產生的威能效應絕對不是「1+1+1=3」那麼簡單,而是效力擴大十幾倍以上。

    感染體之間從來都是敵對獵食關係。

    只有血脈關聯的感染體之間,才不會相互為敵。

    既然不是敵人,那就是朋友,或者親人。

    兩個打一個,永遠要比一對一的獲勝幾率更大。

    何況現在的情形,還是三個打一個。

    ……

    體育館很大。從空中俯瞰,就像一個巨大的,橢圓形的蛋。

    遺物放置點就在這裡的醫療站。那是一座附屬建築,就在體育館南面側門旁邊。

    太陽已經升到了頭頂,氣溫比早晨的時候更高。人們從開著空調的車上下來,立刻感覺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熱浪,以及瀰漫在燙熱空氣中的腥臭味。

    那是來自凶屍身上的體味。儘管它們的進化程度很高,進化速度很快,卻仍然保留著一部分喪屍的特徵。凶屍的皮膚進化並不完整,毛孔很大,它們與人類一樣會流汗,也沒有清洗身體的習慣。

    十幾頭凶屍聚集在醫療站外面的空地上,炎炎烈日好像對它們並無影響。越野車從體育館側面的道路開來,圍牆恰好擋住凶屍的視線。鄭小月放緩了速度,慢慢停下的車子沒有發出太大的聲音,也沒有被凶屍發現。

    「看來我們的運氣不錯。」

    楊慶國活動了一下經絡盤曲的脖頸,很是滿意地低聲道:「這些怪物擋了我們的道。看來,我們得稍微做些熱身運動。」

    說著,他把突擊步槍背在身後,從越野車後備廂裡拿出兩根螺紋鋼,大步走出了側道拐角。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4 20:32
第471章 女人不能招惹

    螺紋鋼只有一米多長,兩端都被磨尖。這種武器簡單實用,是沿途經過其它城市的時候,利用工程機械分切加工得到的產物。劉天明要求團隊裡每個人都擁有部分自制武器,同時在可能的情況下,儘量節省彈藥。

    楊慶國剛走出街道拐角,立刻聽見身後傳來「嘭嘭」的撞擊聲。

    他驚訝地轉過頭,發現柳鳳萍手裡同樣拿著一根加工過的螺紋鋼。她站在車頭前面,用力敲了敲引擎蓋,似笑非笑地看著自己。

    鄭小月在警惕的觀察周圍環境,對柳鳳萍的動作沒有干涉,甚至抬起腳,用堅硬的鞋跟用力踩破一隻空癟的礦泉水塑料瓶,助紂為虐般發出「稀里嘩啦」的聲音。

    在一片空寂的環境裡,這些聲音被無限放大,與安靜的氣氛顯得是那麼格格不入。

    屍群頓時齊刷刷的轉身,紛紛把目光聚集到有些手足無措的楊慶國身上。在它們的眼睛裡,可以看到驚愕與狂喜,還有毫不掩飾,赤裸裸的飢餓成分。

    可怕的咆哮聲壓倒了兩個女人製造的噪音。

    活屍就像一頭頭飢餓的獵豹,瞬間朝著楊慶國撲來。在它們看來,這個突然出現的人類,就是主動送上門的美味。這種進攻已經具備了合作意識。七十多米的距離以極快的速度縮短,衝在最前面的幾頭凶屍,已經高高掄起手中的錘棍和長刀,對準楊慶國的頸部和頭頂狠狠揮下。

    「噗!」

    尖銳的鋼筋從一頭凶屍後頸刺入,輕而易舉突破了皮膚和肌肉的束縛,從喉嚨前面透出。三角錐形的尖端滴著血,不等這頭凶屍有所動作,來自鋼筋另外一段的強大力量已經反擰,配合著無往不利的槓槓作用,將頸骨硬生生別斷。失去支撐的凶屍頭顱頓時歪倒,就像吸收了太多營養,從承受不住重量枝莖上掉落的熟透果實,「咕嚕嚕」滾落在地。

    楊慶國就像一頭被圍住的人形暴龍,用屬於自己的粗暴方式瘋狂進攻。

    用鋼筋殺戮的方法從病毒爆發時就開始練習。到了現在,他對這一整套戰鬥方式已經熟練。後面撲過來的凶屍沒有對楊慶國構成威脅。他暴喝著,像是上足了發條的機器人,雙手緊握鋼筋,迎著對面撲來的凶屍猛撞上去。距離太近了,兩頭凶屍的腦袋當即洞穿,一個被扎破了鼻孔,後面一個被捅穿了眼睛。兩頭怪物就像外形醜陋的糖葫蘆,一起倒在了地上。

    凶屍顯然沒有顧忌這些死亡同伴遺體的概念。另一頭凶屍直接踩著尚未徹底死去,正在最後痛苦中掙扎的同伴身體凌空撲來。楊慶國朝著前面彎腰高速躥行了幾步,直起身子,雙手抓住在空中尚未落下的凶屍足踝,從截然相反的方向,帶著猛然生出的慣性力量,把這頭喜歡跳高的凶屍輪圓了砸向地面。

    就在落點位置,恰好有一輛廢棄的「寶萊」轎車。駕駛室門開著,不知道被什麼人把車窗玻璃砸碎。佈滿灰塵的擋風玻璃不偏不倚插進了凶屍後背。楊慶國獰笑著,惡趣味地用力拖著這頭凶屍向外拉。它的身體立刻被劃出一道道深深的創口,切口極深,醬色血液從汽車引擎蓋上流淌下來。凶屍一直在慘叫,雙手朝著後背上拚命地摸。偏偏受傷位置正好位於它胳膊無法夠到的角度。直到楊慶國拖著它把腦袋掛在擋風玻璃尖端,再也無法動彈,這才松手放開。

    戰鬥中的經驗很重要。楊慶國忽然發現:這些凶屍好像產生了痛覺。它們和人類一樣,皮膚破了會流血,身體受到傷害也會疼得大叫,做出各種緩釋疼痛的動作。

    鄭小月和柳鳳萍緊跟其後,從左右兩邊殺了過來。

    之所以敲擊越野車引擎蓋發出響聲,當然是為了吸引凶屍————目前能夠看到的屍群只有這些。先把這部分解決掉,就算再有更多凶屍出現,應對起來也會容易得多。

    一頭凶屍咆哮著撲向柳鳳萍。

    她剛把鋼筋插進一頭凶屍頭頂,來不及拔出,彎腰撿起這頭被殺凶屍掉落在腳邊的長柄砍刀,在電光火石之間反向迎了上去,同時朝著下方用力揮舞。兇猛撲來的變異生物慘叫著,從肩膀左側開始,整個身子被切割開一條長長的血痕。儘管刀子不是很鋒利,配合柳鳳萍那股強大的力量,卻產生了非常可怕的效果:凶屍從身體中部被剖開,就像菜市場上從肚皮上狠狠劃了一刀,貫穿背部,被剖成完成一片的魚。

    楊慶國把鋼筋用力扎進一頭凶屍的左眼,不等這頭怪物慘叫著死去,就帶著狂暴和怒意把武器拔出,頭也不回的對柳鳳萍說:「你是在報復我嗎?還是在故意整我?」

    柳鳳萍把帶血的長刀在手中靈活挽了個轉花,雙手握緊刀柄,凌空劈下,刀刃準確落在了一頭凶屍肩上,將那顆猙獰凶惡的頭顱砍飛,騰起一股衝天血泉。

    「我想看看,被我選中的男人到底有多強!」

    柳鳳萍用令人恐懼的低吼做出回答:「我不喜歡從前的那些記憶。我一點兒也不喜歡那些該死的畫面。還好,一切都是假的,那些事情從未發生過。」

    一股怒火在楊慶國身體裡燃燒。

    一頭凶屍迎面撲來,他猝不及防,只來得及把鋼筋插進凶屍並不致命的肩部,一時間也無法拔出。楊慶國乾脆鬆開手,以極快的速度抱住凶屍頭顱兩邊,以野蠻強大的力量直接將凶屍脖頸擰斷,對著柳鳳萍的背影連聲咆哮:「你指的是什麼?難道,你認為是我騙了你?」

    「我不喜歡記憶裡那些曾經接受你恩惠的部分。」

    柳鳳萍冷笑著又幹掉一頭凶屍。她用力抹掉飛濺在自己長發上的凶屍髒血:「我不是那個接受你幫助,必須對你感恩的小女孩。我不喜歡那段經歷。真不知道是哪個混蛋故意強加給我。還好一切都是假的。」

    楊慶國帶著狂怒,雙手緊緊抱住凶屍頭顱,雙腳踩住變異生物彎折跪在地上的腿,就像是在地裡拔蘿蔔,在瘋狂激烈的怒吼聲中,連著頭顱,將大半條脊椎骨從凶屍身體裡「嗖」的一下狠狠拔出。

    白森森的骨頭上帶著鮮紅肉絲,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柔軟組織。末端,滴著刺眼到極點的血。

    「你什麼意思?你是在抱怨我嗎?還是你覺得想要把過去的一切全都予以否認?」

    「否認?」

    看著從側面襲來的鄭小月幹掉最後一頭凶屍,柳鳳萍轉過身,直視著滿面怒意,胸膛激烈起伏,手中死死扣著凶屍殘體的楊慶國。她扔掉手裡已經無用的長刀,邁著富有成熟女人風情的款款步伐,走到楊慶國身邊。緊繃冰冷的臉上,忽然露出一絲詭異的笑。

    「我至少要看看,你有沒有真正可以成為我丈夫的實力。」

    她抬起胳膊,光滑柔軟的雙手輕輕撫摸楊慶國面頰上粗糙的皮膚:「你是我的丈夫,這是現實。我想知道的是,我們之間的關係能不能一直延續下去,直到未來?」

    楊慶國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苦笑。

    他扔掉手中那顆醜陋的人頭,惡狠狠地瞪著眼睛裡全是狐狸般狡猾笑容的柳鳳萍。不等對方反應過來,就猛然抱住她的頭,對準那張紅潤誘惑的嘴唇,用力吻了下去。

    遠處傳來鄭小月很不高興的叫嚷。

    「就算要親熱你們也找個沒人的地方啊!知不知道什麼叫做兒童不宜?你們就那麼急不可待嗎?喂……差不多就行了吧!我們還有正事要做。」

    ……

    醫療站裡沒有那股熟悉的消毒水氣味。距離病毒爆發過去了太久,這裡很多物件都遭到損壞。地板上到處都是玻璃碎片,角落裡散落著各種叫不出名字的小藥片,以及不同顏色的膠囊顆粒。牆上和天花板上到處都是血跡,早已乾涸,變成一灘灘形狀怪異的黑色。

    變異細胞一直很安靜。

    這是個好兆頭,意味著附近沒有其它感染體。

    按照存儲卡里的描述,鄭小月在醫療站二樓找到了一個房間。走廊兩邊貼著各種規章制度,還有非常醒目的「全民運動,健康向上」字樣。

    電腦是和平時期常見的「聯想」品牌,方頭方腦的舊式機箱看上去毫不起眼,黑色外殼上蒙著厚厚的灰。放在牆角的蓄電池卻保存的很好。它外面罩著一層塑料布,上面放著一個被撕開的空紙盒。放置者顯然是故意這樣做,使它看上去就像毫無用處的垃圾,也讓鄭小月她們很是花了一番功夫,好不容易才找到這個必須存在的電腦動力源。

    打開電腦,屏幕上彈出的對話框讓鄭小月看了不由得一愣。

    「你女朋友叫什麼名字?」

    這感覺真的很怪異。

    鄭小月忽然有種被人啼笑皆非的恍惚。

    站在電腦面前,她足足怔了三秒鐘,才終於反應過來————這句話不是對自己說的,而是問劉天明這個開機者。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4 20:33
第472章 劫食

    宋嘉豪的遺言具有連貫性。

    從第一次在昆明二十九人民醫院留言開始,都是一環扣一環,其中沒有絲毫誤差。不知道這種方式究竟是巧合還是陰謀?總之,劉天明已經跟著遺言一步步走到這裡,團隊規模也在逐漸擴大。每一次在指定地點打開電腦,解密,然後開啟保險箱,拿到裡面的東西……所有工作都是由他完成,從不假手於任何人。

    這次的情況算是例外。劉天明帶著廖秋前往西北基地尋找黃河。夫妻之間從來就沒有什麼秘密。鄭小月想要幫助丈夫解決一部分麻煩,也不想就這樣呆在寶雞城裡無所事事,浪費時間。所以,這次的開機尋秘者,變成了她。

    這算不算是自問自答呢?

    帶著幾分嘲弄的心情,鄭小月在鍵盤上敲擊出自己的姓名。

    灰色的對話框消失了,一串數字與字母構成的密碼,以及關於保險箱位置的指示,出現在屏幕上。

    那是一團擺在牆角,表面籠罩著蜘蛛網和厚厚灰塵,看上去與大便沒什麼兩樣的垃圾。

    至少看起來是這樣。

    灰色的塊狀物,形狀並不規則。不是想像中應有的長方形或者正方形。有一團團形狀古怪,灰綠色的粗糙凸起。就像馬糞或者牛糞被泥漿混合起來,放在太陽下面曬乾,然後堆積起來的那種物質。

    柳鳳萍走過去,用銳利的鋼筋尖端小心翼翼捅了捅,發現那只是被水浸透的硬紙板箱子。當然,這玩意兒經過加工。估計是被搗碎了,做成紙漿,像泥巴一樣糊在保險箱的表面。堆積的厚度不一而論,起到了很好的隱蔽效果。更重要的是,沒有蚊蠅之類的蟲子對這東西產生興趣。

    堅硬的鋼筋一下下捅進去,乾燥脆硬的偽裝物一片片掉落,露出了裹在裡面銀灰色外殼的保險箱。

    如果不是電腦上的提示,恐怕任何人都不會想到,在糞便般的骯髒垃圾堆裡,竟然隱藏著如此貴重的寶物。

    打開保險箱的瞬間,鄭小月覺得大腦有些微微的眩暈。隨即,無比強烈的飢餓感籠罩了全身。

    保險箱分為上、下兩格。

    在下面的一層,放著一份同樣是裝訂起來的文件,還有一小盒淡白色的塑膠軟管。那種熟悉的外觀形態,鄭小月曾經在劉天明那裡看到過很多次,非常清楚的知道這是免疫藥劑。

    宋嘉豪研製出來的免疫藥劑!

    當然,也少不了一張新的存儲卡。

    在保險箱的上層,靜靜的放著兩個深褐色窄口瓶。款式與藥店裡常見的「咳嗽糖漿」差不多。只是瓶身上沒有標籤,也沒有文字。陽光從敞開的房間門口照進來,隱隱約約可以看到瓶子裡裝著液體,以及距離瓶口約莫半公分左右的液面。

    兩百個卡勒爾!

    鄭小月立刻在腦子裡得出這個結論。變異細胞是世界上最嚴謹認真的掠食者,從來不會在食物的計量和數字這種事情上犯錯。

    一股說不出的黏稠感,在鄭小月舌尖上瀰漫開來。

    這當然是幻想出來的假象,是她看到食物,同時在大腦深處翻出了以往進食的記憶。口感、香味、吃飽以後的滿足……一切都是那麼令人嚮往,無比迷醉。

    她以最快的速度把兩瓶生物營養從保險箱裡抓出,塞進背包。

    柳鳳萍從旁邊伸出手,聲音無比沙啞:「給我!我要吃!我餓!」

    她的眼眶裡全是血絲,就像無數的鮮紅絲線蟲,在短短幾秒鐘內入侵體內,佔據大腦,驅逐了所有的理智與冷靜。

    鄭小月忽然發現自己翻了個錯誤。

    我就不該想著什麼幫助劉天明,不該想著提前拿到生物營養。變異生物對食物是如此敏感,也只有劉天明能夠在持有生物營養的情況下,控制得住自己,控制得住團隊裡的其他變異成員。

    很幸運,楊慶國守在醫療站外面,沒有進來。房間裡只有鄭小月和柳鳳萍兩個人。

    一個簡單的「餓」字,瞬間刺激得鄭小月胃袋一陣泛酸。她猛然抓住柳鳳萍伸過來的手,直接把背包扛著肩上,強行用前所未有的意志力控制自己,衝著她發出比凶獸還要可怕的低吼。

    「你想死嗎?王不會饒過擅自取用食物的人。這是他的東西,只有他才能享有支配權。」

    王?

    柳鳳萍被飢餓刺激得全是瘋狂念頭的大腦猛然一震。就像昏昏欲睡精神萎靡的時候,幾大口灌下去一聽原裝正宗的「紅牛」。狂亂的意識被驅散了大半,她頓時清醒過來,腦子裡浮現出劉天明的影像,以及他強大剛猛的力量。

    成為初生體後,感染體逐項能力比幼生體時期有了更大幅度的強化。尤其是在思維感應,以及自我意識的控制方面。

    連鄭小月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居然沒有在看到生物營養的第一時間擰開瓶蓋將它們喝掉,而是油然生出「王」這個從未有過的概念。

    幼生體,相當於人類中的嬰兒。在面對生物營養的時候,它們幾乎沒有任何控制能力。就像人類嬰兒,只要把奶瓶遞到他的手中,就會塞進嘴裡喝個不停,根本不會顧及肚子裝不裝得下,會不會撐死之類的問題。

    這就是一種最基本的自我控制表現。只有隨著進化等級逐步提升,進入了初生體階段,自我意識與變異細胞之間的對抗能力強化,才不會在面對生物營養的時候變成瘋子。

    兒童雖然同樣年幼,卻已經能夠區分食物品質,也對自己的身體承受極限有了一定程度瞭解。儘管他們遇到喜歡的食物同樣也會吃個不停,但至少明白「我能吃多少」這個道理。

    這就是自我控制的最基本概念。

    在所有團隊核心成員當中,鄭小月是最特殊的一個。

    她的感染過程與其他人完全不同,是劉天明通過身體接觸直接進行感染。那種接觸層次遠遠高於普通的血液傳播,直接作用於身體內部,同時在兩個人之間產生了相互吻合的精神感應。用通俗的話來說,就是「靈魂與肉體同時得到了昇華」。

    因此,有劉天明在場的時候,鄭小月會把自己的控制意識隱藏起來。這是一種身為女性的主動思維,是依附於強者的撒嬌,也是身為「王」的女人特權之一。某種程度上,鄭小月其實已經不再接受變異細胞的控制,或者應該說是這種控制力度對她影響程度沒有想像中那麼嚴重。她只是想用這種方式,從劉天明那裡得到更多的食物配額。

    畢竟,我是他的妻子。

    這是我應該,也必須享受的權利之一。

    可是面對其它團隊成員,尤其是劉天明不在的時候,身為「後」的鄭小月就會收斂起主觀思維裡的依附邏輯,真正變得強悍而冷酷。

    無論在任何時候都存在階級,感染體的世界也是一樣。

    言語上的威脅,只在短短幾秒鐘內產生了效果。柳鳳萍眼眸深處的理智一晃而過,立刻被更加濃烈的鮮紅所代替。她看著把雙肩包背在身後,從保險箱前站起來的鄭小月,雙手用力握緊了鋼筋,把銳利尖端對準她的喉嚨,嘶聲低吼:「把食物叫出來,否則我就殺了你。」

    鄭小月用凶狠暴虐程度毫不亞於她的目光死死將其盯住,冷笑著說:「你有那個能力嗎?」

    目前停留在寶雞城內的所有團隊核心成員當中,鄭小月的實力最強。

    她畢竟是劉天明的妻子,私下裡得到的生物營養數量要比其他人多一些。尤其是跟隨者每次擊殺凶屍以後,上繳的紅色斑塊,其中有相當一部份分給了鄭小月。現在,除了遠在西北基地,進食了大量生物營養,進化等級陡然飆升的黃河、李潔馨,就只有鄭小月的綜合實力達到了初生體第三階段。

    無論柳鳳萍還是楊慶國,以及留在營地裡的羅寬、曹新能等人,他們當中實力最強的,也只是初生體第一階段。

    「我不管!你必須給我!一定要給我!」

    瞪著通紅的眼睛,柳鳳萍連聲嘶吼,不顧一切朝著鄭小月撲來。

    這一擊,她用上了最強的力量。柳鳳萍計算過,無論速度還是反應,自己只是比鄭小月略遜一籌,卻不會弱於太多。尤其是在目前這種狹窄的環境裡,幾乎可以不計速度方面的優勢。只有力量,才是決定一切的關鍵。

    她此刻腦子里根本沒有什麼「團隊」和「朋友」的意識,只有被無數變異細胞牢牢控制住,對於食物激烈渴求的慾望。

    如果是劉天明拿到那些生物營養,柳鳳萍最多只會叫嚷幾句,卻根本不敢做出伸手搶奪的舉動。

    那意味著反叛,意味著必須承受來自「王」的怒火,意味著死。

    可是目標換成鄭小月就不一樣了。

    她的身份雖然特殊,雖然實力比我更強,卻只是一個普通的感染體。

    正常情況下,大家都是朋友,是好姐妹。

    可是在食物面前,那就沒什麼情面可講的。要是不交出來,你就是我的敵人。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4 20:34
第473章 急中生智

    這種敵意完全來源於變異細胞,根本不是柳鳳萍的主觀思維。

    她覺得自己這一擊就算無法重傷鄭小月,至少可以將其暫時困住。對於「王」的畏懼,深深植入了柳鳳萍骨髓。她從未想過要真正殺死鄭小月。那樣做的代價太大了,自己根本無法承受。哪怕是有再多的生物營養擺在面前,柳鳳萍也絕對不敢這樣做。

    毫無預兆,她突然覺得握住鋼筋的雙手一沉,一股極大的重量從空中猛然降臨,使得衝擊方向驟然低落,鋼筋尖端斜斜插向了水泥地面。

    那是一塊潔白晶瑩的冰。體積約莫有一個立方米。巨大冰塊的形狀恰好與柳鳳萍手腕吻合,從空中突然砸下,猝不及防的她身體一個趔趄,被鄭小月轉身靈活避開了攻擊,看著失去平衡的柳鳳萍踉蹌著撲過來,側身一記手刀劈中她的後頸。不等慘叫聲發出,左臂彎曲,手肘猛烈下壓,又快又狠,帶著無可阻擋的力量直接砸中柳鳳萍後背。

    醫療站後面有一條水溝,隔著一堵牆的距離,以鄭小月的冰凍異能可以就近取材,凝水成冰。雖然數量不是很多,卻足以遲滯柳鳳萍的攻擊,讓自己徹底佔據優勢。

    進化等級高低的區別,在這個時候清晰顯現出來。

    鄭小月翻身騎上了柳鳳萍的後背,用力抓住她的雙手,相互交錯,使出了自己在昆明軍事基地學過的擒拿技能,將柳鳳萍死死壓在地上。她的動作非常猛烈,被黑色絲襪裹住的修長雙腿像兩根柱子,牢牢夾住柳鳳萍的脖頸,幾乎使她不能呼吸。

    兩個人打鬥發出了很大響動,外面的樓下,傳來楊慶國疑惑焦急的喊叫聲。

    「鳳萍,你怎麼了?小鄭,你們在上面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有敵人?」

    瓶裝生物營養的感應距離很短,楊慶國只有非常輕微模糊,甚至連他自己也不能確定的概念。然而,柳鳳萍的慘叫聲是如此清晰。守在樓下的他立刻轉身,朝著醫療站二樓大步飛奔。

    鄭小月被眉筆畫出美妙形狀的眼角一陣抽搐。

    她有絕對能力對付柳鳳萍,就算加上一個楊慶國也不在話下。尤其是自己的冰凍異能,只要有足夠的水,完全可以把他們牢牢禁錮在冰塊之中。

    可是,就算把他們暫時困住,接下來又該怎麼辦?

    生物營養對於感染體的強烈誘惑力,就先鮮肉對於蒼蠅。它們根本不會跟你講什麼規矩和身份,一旦察覺,就會凶狠狂暴的撲過來。

    營地裡還有很多團隊核心成員。

    羅寬、曹新能、楊豔紅、顧克剛、謝坤,以及那些從跟隨者當中挑選出來,忠誠度較高,注射了免疫藥劑,成為感染體的人。

    他們的數量非常多,足足有十幾個。

    這是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也是團隊賴以生存的根本。可是現在,卻是鄭小月不得不為之頭疼的敵人。

    她無論如何也不是這些人的對手。

    可是,鄭小月也從未想過要殺死他們。

    同樣的道理,羅寬他們肯定會出手搶奪這兩瓶生物營養,卻不會真正下狠手要鄭小月的命。

    到底該怎麼辦?

    就算我的實力強於他們,可是對方數量上的優勢是如此明顯,羅寬等人也是與柳鳳萍和楊慶國相同的初生體第一階段。在不能殺死對方,最多只能重傷的前提下,相當於把自己這邊的戰鬥力束縛住,三階對上一階的優勢蕩然無存。

    更可怕的是,他們不是普通的感染體,而是和我一樣,大家都擁有各自不同的異能。

    無比強烈的悔意在鄭小月腦子裡狂熱升騰。

    我就不該來這個地方,不該想著什麼幫助我的丈夫!

    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被變異細胞強化過的耳朵甚至可以聽見楊慶國粗重的呼吸。

    到底該怎麼辦?

    鄭小月渾身一陣緊繃,她揚起右手,陷入激烈思考的大腦分出一部分意識,操控著牆壁外面溝渠裡的剩水,想要再次凝聚冰塊,用同樣的方法禁錮楊慶國。

    就在這個時候,她忽然看到了一件東西。

    那是骯髒偽裝外殼被剝掉的保險箱。

    厚重的箱門敞開著,靜靜放在地上,就像一個張大了嘴,用無聲語言回答自己疑問的異類。

    沒錯!就是它。

    難以形容的激動在鄭小月身體裡驟然聳動著。她以最快的速度拉開背包,同時從柳鳳萍身上躍起,把滿滿兩大瓶生物營養塞進保險箱,反手用力把箱子關緊。

    這一切的速度是那麼快。

    鄭小月發誓:就算是在最危險的時候,自己也從未有過比現在更快的速度。

    危險的源頭消失了。

    再也沒有感應到生物營養的存在痕跡,瘋狂叫囂的變異細胞就像「金霸王」電池廣告裡那群被關閉了動力電源的機器兔子,再也不能齜牙咧嘴狂亂敲擊鼓點,紛紛耷拉著腦袋,彷彿被某個精力無限的變態狠狠蹂躪過。

    楊慶國魁梧的身影出現在房間門口,擋住了太陽。看上去黑黝黝的,超過兩米的個頭幾乎塞滿了整個門框,給房間裡壓上一層濃而深密的陰影。

    他看見了撲倒在地上,大口喘息著,正在艱難爬起的柳鳳萍,也看到了癱坐在保險箱旁邊,臉色煞白,又急劇浮起一片鮮紅,面頰上兩種顏色飛快交替轉換的鄭小月。

    「發生了什麼事?」

    楊慶國沒有在房間裡看到凶屍或者邏輯概念中任何敵人的影子,疑惑地問:「你們怎麼了?」

    鄭小月定了定神,翻身從地上站起,拍了拍身上的灰,高跟鞋在地上踩出清脆的節奏,走到柳鳳萍身邊,伸手握住她的胳膊,小心將她扶起。

    「真沒想到,你會在這種時候使陰招。」

    柳鳳萍眼睛裡的鮮紅血絲已經退去,恢復了正常的清澈與顏色。她揉捏著身上碰撞產生的瘀傷,苦笑著說:「你的異能使用比我熟練多了。我那個時候壓根兒就沒想起來別的。如果再來一次,就算我不能贏你,也不會像現在這樣狼狽。」

    鄭小月笑了笑,沒有說話。恢復了正常表情的臉上,顯出與眾不同的特殊氣質。

    楊慶國還是覺得摸不著頭腦:「你們到底怎麼了?」

    男人的感覺通常要比女人遲鈍些。楊慶國看得出來兩個女人肯定打過一架。可是誘發原因到底是什麼?他自己也不明白,也想不通其中的道理。直到幾秒鐘後,在屋子裡來回搜索的視線落在保險箱上,楊慶國才終於恍然大悟。

    「別看了。」

    已經調勻呼吸的柳鳳萍隨手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這個箱子帶上,我們離開這兒。」

    真不知道這箱子究竟是用什麼材料製成,竟然有著隔絕生物營養與變異細胞之間的特殊能力。

    是誰造了它們?

    生物營養不是只能存在於感染體內部嗎?為什麼會出現這種裝在瓶子裡的物質?

    宋嘉豪……他到底死了?

    還是活著?

    離開醫療站的時候,鄭小月腦子裡全是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

    ……

    臨時營地裡的秩序與離開時沒什麼兩樣。忠於職守的警戒者站在樓頂,用望遠鏡仔細觀察附近,搜索每一個值得注意的目標。越野車開近警戒線的時候,柳鳳萍打開了車載通訊器,表明身份,幾名值守在附近的跟隨者很快從各自隱蔽地點出現,解開捆綁在道路上,掛有空罐頭盒的鐵絲,給他們放行。

    楊慶國扛著保險箱,一路走進了鄭小月的臥室。這是屬於團隊首領的獨立房間,沒有得到允許,任何人都不得進入。

    簡單的安排了逐項事務,鄭小月從分配食物的女服務員手裡接過裝有飯菜的餐盒,獨自走進房間,把房門關上。

    那種隔絕生物營養與變異細胞之間聯繫的保險箱真的很神奇。鄭小月自始至終也沒有產生飢餓的念頭。事實上也是如此,只要沒有感應到生物營養的存在,任何感染體的表現,都與正常人無異。

    她想要趁著這段安靜的時候,仔細研讀剛剛得到的這份文件。

    還是與上一份文件相同的印刷字體,敘事風格卻像是從筆記上抄錄下來。

    「記錄者:藤越雄一博士,CYBERDYNE公司首席研究主管。」

    「三月十七日:醫用外骨骼裝置研究取得了突破性進展。得益於高強度輕質合金材料的幫助,這套系統比最初設計的時候要完善了許多。整體重量比設計減輕了百分之四十,小型動力泵電力系統可以持續功能四十八小時。吉田董事長對研究部門取得的進展讚不絕口,公司專門為此召開了盛大的酒會,所有研究人員都得以列席。呵呵!我喜歡這種熱鬧的氣氛,也喜歡董事長在酒會上關於「幫助全世界殘疾人站起來」的那番致酒辭。說真的,研發這套系統的初衷,就是為了幫助那些因為各種原因失去手腳,無法正常行動的人。尤其是我的祖母,她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被美軍飛機炸斷了左手。是她告訴我不要怨恨任何人,那是很多人共同構成的錯誤。」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4 20:36
第474章 文件(零四)

    「三月二十二日:項目批覆比我想像中要快得多。今天早上,我在吉田董事長那裡看到了商用項目計畫書。還是沿用最初的名字,外骨骼醫用系統被命名為「HAL」。其實我更喜歡「人體輔助」之類的名字,那樣更符合這套系統的開發意義。不過,科學與財富之間的關聯是如此密切。就像我在大學裡導師說過的那句話:如果沒有充足的研究資金,這個世界上就不會有科學家的位置。」

    「四月七日:真沒想到,東芝公司的項目合作人會如此年輕,而且是個非常漂亮的女性。據說,這個叫做櫻野真知子的女人,是松下家族的外圍族親。也難怪,這種事情其實很多,男人在酒後往往會與某個女人發生關係,世界上也就多了一些莫名其妙的孩子。他們可能永遠不會得到承認。櫻野部長還算幸運,她比大多數女人都要長得漂亮。我只是不太明白,她好像對我有著一種奇怪的好感。可能是講解HAL系統功能的時候,距離太近了,好幾次我都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身體。幅度很小,沒有人注意。她好像對此並不介意……看來是我的錯,今天還是應該早點兒下班,妻子和兒子還在家裡等著我。」

    「HAL系統不是簡單意義上的行動輔助裝置。這套系統最吸引人的地方,就是用人體意念進行控制。人體神經系統和肌肉在大腦打算移動肢體的時候,會釋放出微弱的電流信號。安裝在金屬外骨骼上的一系列傳感器會持續監測這些信號,並且做出相應的動作。比如伸手和踢腿,步行或者奔跑。更妙的是,穿上這套系統,完全感覺不到它的重量。雖然這東西整體重量超過五十公斤,但是動力強大的功能系統足以抵消它們。」

    「講解還算成功,至少在我看來是這樣。公司一直在尋求這個項目的合作對象,從參觀現場所有人爆發的掌聲看來,我覺得自己真正做對了一件事。很少有人可以在這個世界上留下名字。我,藤野雄一,肯定會隨著HAL系統的成功研發,以及大範圍的商業化應用,成為人類傷殘修復學最偉大的人之一。」

    「五月二十一日:公司最終還是選定東芝成為合作夥伴。歐洲與美國的商用審批已經拿下,首批貨物已經發往相關醫院。所有患者對外骨骼輔助系統評價良好。一位在車禍中失去雙腿的病人,從主治醫生那裡打聽到我的姓名和地址。他專門給我寫了封信,感謝我挽救了他的家庭和人生。我喜歡他在信裡送給我的那個稱呼————上帝的使者。」

    「十一月二十八日:我和公司方面還是出現了分歧。他們對外骨骼輔助系統的定價太高了,已經超出了正常人能夠接受的範圍。如果按照董事會最新制訂的價格銷售,HAL就會真正變得貴族化,不再是預計中的平民產品……這種說法可能有些過分,當然,中產收入的家庭的確可以負擔,相信他們也願意為了重新得到自由的身體,為此付出數量高昂的金錢。可是,這種事情很矛盾。獲取身體自由的同時,他們也失去了快樂生活的資本。這會引發一系列問題,尤其是生活質量大幅度下降,甚至為此背上沉重的債務……這好像不是我最初研發這套系統的目的。我想要讓它平民化,而不是現在這個樣子。」

    「一月三日:在過去的一個月裡,幾乎每天都在與董事會爭吵。我受夠了那些高高在上的傢伙。作為公司董事長,吉田勝治那句「利潤就是一切」當然沒什麼錯誤。可是他不能把所有事情都套用於這個標準。」

    「我必須為了那些真正需要幫助的人做點兒什麼。」

    「充滿爭執的會議結束後,我約著吉田勝治下班喝酒。他顯得很驚訝。我對此表示理解。畢竟,大學畢業後,我還是第一次在公開場合沒有管他叫「吉田董事長」,而是直呼其名。時間太久了,恐怕他已經忘記了我們曾經是朋友,還是住在同一間宿舍裡的同學。」

    「見鬼,我就不該約著吉田喝酒。這樣做,對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毫無幫助。這傢伙腦子裡全是鈔票,他甚至想要說服我,用公司股權從我手裡換取HAL的研究專利。我被激怒了,掄起酒瓶在這傢伙腦袋上砸碎的時候,我沒想過什麼警察和坐牢……我想要殺了這個傢伙。他就是一隻該死的蒼蠅,讓我感到噁心。」

    「一月五日:我直接從警察局被關進了監獄。這完全不符合法律程序,我甚至沒有見到我的律師。我反覆向監獄看守表明身份,請求他重新審核我的入獄表格。然而任何努力都是徒勞。放眼四周,只有冷冰冰的金屬柵欄,以及厚厚的牆。真不明白我為什麼會來到這個地方。我好像感覺到了什麼,是陰謀的氣味。」

    「一月六日:一切都表明我的猜測是真的,吉田那個混蛋真的下手了。在監禁區排隊取早餐的時候,一個長相凶惡的傢伙故意挑釁,把裝滿味增汁的碗按在我頭上。周圍有很多人在起鬨,就這樣打了起來。我不是他的對手,肚子上挨了兩拳,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等到醒來的時候,我被關進了重刑犯房間。」

    「這裡真是一個可怕的地方。我從來沒見過那麼多直接把「邪惡」兩個字用表情寫在臉上的男人。我被他們侮辱了一整夜,那簡直就是地獄般的可怕經歷。」

    「一月八日:吉田勝治主動要求見我。隔著會客室厚厚的防彈玻璃,我看到了這個混蛋卑鄙骯髒的面孔。事情和我猜測的一樣:是他買通了警視廳,在沒有經過審訊與法庭的正規程序情況下,直接把我送進了監獄。吉田很囂張,非常直接的告訴我,所謂「重刑犯」身份對他來說根本不是難事。他們偽造了我的入獄檔案,罪名是「在研究過程中虐待實驗者」。天啊!他們真是想的出來,竟然把這種藉口安在我頭上。」

    「吉田的目的,還是我手上的外骨骼輔助系統研發專利。他提出兩個條件:要麼用CYBERDYNE公司百分之十的股份交換專利,同時還我自由。要麼我仍然拒絕。雖然他沒有說做出後一種選擇,會產生什麼樣的結果,可是透過他那雙比毒蛇還要陰冷的眼睛,就能明白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

    「四月十八日:我感覺快要堅持不下去了。每天都是無休止的毆打,各種不同方式的折磨。監獄看守都是些睜眼的瞎子,長著耳朵的聾子。他們對我身上的腫脹傷痕視若無睹,對我在牢房裡聲嘶力竭的慘叫充耳不聞。我要控告這些傢伙……如果我能活著出去,一定要讓他們付出代價。」

    「五月二日:真是令人意外,今天要求會面的對象,竟然是東芝公司的櫻野真知子。我當然記得這個漂亮的女人。我激動得幾乎連說話都忘記了。我覺得看到了上帝派來的天使。我迫不及待抓起話筒,請求她把我從這個可怕的地方救出去。」

    「上帝一定是聽到了我的聲音,櫻野真的做到了。走出監獄大門,坐在她的「豐田」車上,我覺得過去的幾個月就像是做了一場夢。非常可怕,無比恐怖,卻又那麼的真實。」

    「我怎麼也沒有想到,更可怕的事情還在後面等著我————惠子和康雄都死了。」

    「據說是車禍,她們當時得到了我被捕的消息,在前往監獄的路上,被一輛滿載水泥的工程車撞翻,然後從身上壓了過去。兩個人當場死亡,醫院開具了具有法律效果的死亡證明。只是一直沒有抓到肇事的司機。他好像是人間蒸發了,沿途路上的監控探頭從未發現他的身影。我獨自一人呆呆坐在房間的床上,前所未有的恐懼感在我身體裡膨脹,像怪獸一樣狠狠撕咬著我的心臟。我埋頭痛哭,我對不起惠子和康雄,是我害了他們。如果不是為了我那些狗屁的崇高理想,這一切都不會發生。我可以高高興興成為CYBERDYNE公司的股東,坐享豐厚的收益。她們會很幸福。惠子有可能成為世界上最有錢的貴婦,康雄會成為世界上最快樂的孩子。現在……一切都沒有了。」

    「櫻野大概是世界上唯一記得我存在的人。她給我帶回了晚餐。是我喜歡的章魚燒,還有鰻魚飯。與監獄裡那些難吃的飯菜比起來,它們簡直就是世界上難得的珍饈。我沒有胃口,櫻野一直在安慰我,我真正從她身上明白了「女人的母性光輝」這句話的含義。她的身體是那麼柔軟,勸解的聲音是那麼動聽,這一切是世界上治癒心靈傷口最好的良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為什麼,總之我們睡在了一起,做了男女之間該做的事,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19:29
第475章 文件(零五)

    「我不該再稱呼她為櫻野,而是叫她真知子。」

    「我要報復吉田勝治那個混蛋,徹底毀掉該死的CYBERDYNE公司。」

    「想要做到這些事情,依靠我的個人力量當然不行。是上天把真知子派到了我的身邊。我簽署了專利轉讓證書,連同外骨骼輔助系統的所有技術參數,全部交給了真知子。她的反應令我感動,這些東西沒有白白付出。當天下午,我見到了東芝公司總裁,以技術參股的方式,成為了東芝公司的股東。那個老人據說是真知子的父親。他專門設置了一個新的研究部門,我仍然和在CYBERDYNE的時候一樣,擔任技術主管。」

    「八月十三日:今天是個值得紀念的日子。CYBERDYNE被東芝成功併吞,吉田勝治被打得一敗塗地。據說,那天有好幾個人從CYBERDYNE總部大樓上跳下去,警察在事發現場收斂了自殺者遺體。我也是後來看電視新聞才知道這件事。真知子帶來了一瓶「拉菲」紅酒。對於這種昂貴的奢侈品,我絲毫不知道它的價值所在,也不是很喜歡那股味道。我們都喝醉了。我向真知子求婚,她笑著答應了。」

    「九月九日:事情進展要比我想像中要快得多。按照真知子的要求,我們在教堂裡舉行了婚禮。我不喜歡西式婚禮,更喜歡當初與惠子結婚的時候,在神宮裡那些傳統繁瑣的儀式……這不是我的錯,神官和祝福沒能保護我們,惠子和康雄都死了。在監獄裡的時候,我對所有知道的神明哭泣哀求,希望得到拯救。八百萬天神無一對此作出回應,最後還是上帝給我送來了真知子。既然那是毫無用處的信仰,我又何必要繼續保留?這個世界上大概真的存在上帝,而不是空幻虛假的所謂天神。」

    「東芝總裁出席了婚禮。他遠遠坐在教堂最後一排長椅上,默默觀看著典禮。真知子沒有過去叫他「父親」,他也沒有走過叫她「女兒」。我對這一切都表示理解。畢竟,真知子連「松下」的姓氏都無法享有,只能繼承來自母親那邊的「櫻野」。這個世界上遺憾的事情太多了,痛苦悲傷不是我個人專有。但是不管怎麼樣,我還是要感謝這位老人。是他幫助我報仇,同時給予了我年輕美貌,善解人意的女兒。」

    「我好像有些對不起惠子和康雄。她們去世還不到一年,我現在卻與別的女人結婚……會不會太草率了?等等……以我的性格,通常不會在結婚這種重大事情上輕易做出決定。我向真知子求婚的那天,到底是怎麼了?傳說中的鬼神附體?還是我被覆仇怒火沖昏了頭腦?」

    「現在思考這些已經毫無意義。她抬起了美麗的臉龐,除了在神父與眾人的祝福聲中親吻下去,我不可能做出第二種舉動。」

    「上帝會保佑我的。」

    看著手上已經連續翻過好幾頁的文件,鄭小月臉上不由得泛起甜甜的笑容。

    儘管文件內容與上一份沒有任何關聯,鄭小月卻很喜歡藤野雄一關於結婚典禮的敘述。

    她想到了自己,想到了劉天明。

    是啊!我們還缺一個結婚典禮。非常豪華,非常盛大的那種。

    這是每一個女人心目中最大的追求。

    文件上,藤野雄一的敘述仍在繼續。

    「五月二日:過去的這一年,大概是我人生中最快樂的時光。真知子生了一個女孩,對於惠子和康雄的悲傷記憶,被這個新生的孩子沖淡了不少。當然,也有更好的消息傳來:東芝高層決定將外骨骼輔助系統的售價縮減一半。我仔細看過那份商業策劃案,真正是把受益者群體放在了平民階層。有著深厚歷史沉澱的大家族果然與吉田勝治那種混蛋不同。晚上休息的時候,我手裡握著銀質十字架祈禱,有生以來第一次為了比我年齡大的人祈禱。真知子的父親,我祝願他永遠健康,幸福長壽。」

    「六月二十九日:在真知子的介紹下,今天認識了幸田介作這位前輩。作為國內的在野黨首腦之一,我很早就聽說過他的名字,卻沒有想到他居然是真知子父親的朋友,也是東芝公司的股東。我和幸田前輩聊得很開心,這位老人豐富的學識令我汗顏,尤其是他的眼光和某些理論,讓我真正看到了國家崛起的可能。」

    「七月五日:公司下達了新一代外骨骼輔助系統的主要研發數據。不出所料,這套系統最終還是用在了軍事方面:機體最大懸掛重量不得少於一百公斤,電力與燃油系統混合可置換式小型引擎,整體通用零件可更換模式,附屬裝甲與機載武器系統的懸掛接口……計畫書上的很多詞彙對我來說都很陌生。雖然沒有直接的武器種類和技術參數,可是我很清楚,這套機械輔助設備已經不是最初的醫用項目。就像遊戲裡常見的戰鬥機械人,是真正可以派上戰場的機械兵器。」

    「說真的,我很抗拒這份研究計畫。」

    「但是,現在的我和過去不同了。如果是最初在吉田勝治手下工作的時候,我會毫不猶豫當場拒絕。現在,我卻足足考慮了兩天,然後在計畫書上鄭重簽下了名字。」

    「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惠子和康雄。」

    「我也終於明白,在這個世界上,個人力量永遠都是渺小且可以被忽視的存在。真正的力量,掌握在那些控制了金錢與權力的人手裡。他們可以肆意妄為,可以得到想要的一切。如果我不想讓真知子和新生的女兒遭到相同噩運,就必須改變我自己,讓我不再那麼固執,那麼無知。我不能因為所謂的「理想」害了她們。」

    「何況,外骨骼輔助系統的技術門檻沒有想像中那麼高。這套系統最具技術含量的部分,就是電池儲能技術、大功率引擎小型化,以及傳感器連接與設置關節。最初賣到歐洲和美國的產品,如今已經出現了不少仿製品。那些公司都在打著擦邊球,巧妙繞過了技術專利。尤其是美國軍方,對這項技術很感興趣。我在新的計畫書裡已經看到「雙邊合作」的字樣。也就是說,這項研究工作不會因為我的拒絕而就此中止。它會繼續下去,由別人來做。」

    「對此,我毫無選擇。呵呵……科學家的良知,不值錢。」

    「十二月三十一日:今天是今年的最後一天。真知子和女兒去神社等候著新年典禮,我穿上了久違的和服,滿大街都是人,到處洋溢著快樂幸福的氣息。在「無印良品」售貨店的門口,我看到了一個安裝外骨骼輔助系統的老人。我是孤兒,沒有父母,那個老人的年齡看起來比真知子父親還要大。安裝在手肘和腿部的金屬構件閃閃發亮,他買了很多東西,一個人就能拎起來。周圍的人對此覺得驚訝,甚至不可思議。我和妻子女兒站在路邊,滿面微笑,看著那位老人橫穿馬路,一直消失在馬路盡頭。」

    「人生最大的樂趣莫過於自己的造物為他人提供幫助。至少我是這樣認為。」

    「就算外骨骼輔助系統被用於軍事項目,只要我的家人得到安全保障,我也願意為此付出任何代價。進行類似項目的不僅僅是東芝一個公司。據我所知,在美國、中國、瑞典、俄羅斯、印度,以及世界上很多國家,都在進行著秘密或者公開的研究。大家都打著「民用」的項目,實際意義卻心照不宣。」

    「三月九日:公司與中國和印度方面進行商業接洽,希望得到外骨骼輔助項目的醫用設備專項出口權。這是真正的商業行為。公司此前已經拿下了包括埃及、沙特、阿根廷、巴西等多個國家的市場份額。據說,印度方面談判進行得很順利,卻在中國方面遇到了麻煩。那個世界上人口數量最多,擁有最龐大市場的國家,一直對帝國抱有敵意。該國內部也在醞釀著有類似的裝置打入市場。我對這些事情向來不是很關心。那是真知子父親需要考慮的問題。」

    「六月十八日:新的研究數據表明,外骨骼輔助系統對人體存在一定程度的壓制效果。使用者身體機能會隨著外控力量逐漸萎縮。尤其是肌肉和神經系統,在失去百分之五十,甚至更多部分主控能力的作用下,使用者會對外骨骼輔助系統形成依賴。這就意味著,他們可能永遠無法脫下這套裝置,使之徹底成為身體的一部分。」

    「這些研究數據大概是杞人憂天。正常情況下,使用者肌肉萎縮時限至少要長達一百二十年才會顯現出來。雖然人類的最大壽命高於這個數字,卻沒有幾個人真正活到一百二十歲。大概是我想多了,這份數據毫無意義。我給那些失去手腳,以及身體衰弱的人重新煥發活力的未來,讓他們在生命最後時間裡享受到人類的自由。他們還有什麼可抱怨的?」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19:31
第476章 文件(零六)

    「七月十一日:對於外骨骼輔助系統志願者的身體參數計算數據第二部分已經出來。我看了以後大為震驚————這種身體衰弱會滲透使用者的基因,從而一代又一代的遺傳下去。也就是說,只要出現了第一代身體機能衰弱者,後代就不可避免受到來自基因層面的影響。當然,這種情況會隨著增加人體運動時間獲得改變。問題是,一個習慣了依賴外骨骼動力輔助的人,怎麼可能放棄已經享有的力量?就像那些幾乎連路都走不動的老人,根本不可能摘下他們已經習慣了的輔助系統……也許是我想多了,都到了那個年齡,自然談不上什麼生育。可是,年輕人當中也逐漸興起了使用外骨骼懸掛系統的風潮。他們把這個當做是一種時尚,在金屬器官表面塗上顏色,甚至用上了刺眼的螢光劑。」

    「還有很多體力勞動的工人,據說也在大範圍使用外骨骼輔助系統。他們不需要花費力氣,就能完成比過去更多的工作。為此付出的代價,僅僅只是把動力引擎插口塞進電源插座,並且為此支付極少數的電費。」

    「我把這些問題寫進了報告,並且在關鍵字行打上重點標記。除了這些,我不知道還能做什麼。建議和隱患已經擺在面前,至於真正怎麼做,那是公司高層和大人物們才能做出的決定。我只是一個執行者,我必須考慮真知子,還有我的女兒。」

    「一月二日:又一年過去了,令人煩惱的問題卻在不斷增加。關於外骨骼輔助系統的故障問題把公司推到了風口浪尖。我也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傳感器與動力系統之間的連接一直無法吻合。公司多次檢查生產車間,沒有發現不合格的產品。可是,已經連續發生了數十起使用者身體被機械拉傷,甚至致殘的嚴重事故。我不明白,這種情況不應該出現。電腦計算的過程毫無問題。傳感器與小型引擎之間甚至加裝了安全保護系統。我看過那些身體受損的使用者傷情報告:其中最慘的一個,右手直接被失控的外骨骼拉斷了。」

    「三月十六日:真知子的父親來到家裡吃飯。他獨自一個人,保鏢和司機都在外面。他給了真知子一張兩億美元的支票。父女之間的談話,我無權參與。總裁離開以後,真知子一直在哭。她說公司可能撐不下去了,外骨骼輔助系統受害者提出價格極高的賠償金。如果接受他們的要求,解決整個事件,公司就必須破產。至於那兩億美元,是父親留給她的最後禮物。」

    「我已經經歷過一次生離死別。我不希望真知子和女兒遭遇惠子和康雄同樣的命運。儘管她一直沒有被家族承認,卻在家族庇護下享受著安全。這種庇護一定要延續下去,我要盡我的力量改變現狀。」

    「連夜返回了公司研究所,獨自在電腦面前坐了很久。我終於點開了外骨骼輔助系統一直被我封存的機密數據。」

    「從最初開始研究的時候,我就知道這套系統的核心不是什麼動力和能源。只有大腦才是最重要的。那關係到傳感器信號的產生與發射。簡而言之,目前的外骨骼輔助系統只是粗糙的外接設備。想要真正把這套設備運用得靈活自如,就需要更進一步的思維連接,也就是使用者神經中樞與外接系統的一體化。」

    「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命題。那相當於把中樞神經分出一部分,插入外接設備。用形象的話來說,就是給外骨骼輔助系統灌注新的骨髓。」

    「這需要非常嚴密的大腦穿刺技術。說真的,當初我發現這個問題的時候,自己也被這種情況嚇壞了。那意味著外骨骼輔助系統不再是可拆卸的機械,而是真正成為人體的一部分。傳感器被直接植入使用者大腦,從中樞神經接受運動信號,就可以杜絕故障發生。當然,這是最好的想法,也可以從根本上防止意外。可是,由此也產生了另外一種情況,那就是植入大腦的芯片同時可以承載新的命令,進而控制使用者。」

    「恐怕任何人都不會有著我這麼深的理解和認識。我相信,世界上其他研究者肯定也知道這個秘密。但是大家都沒有說穿,也沒有資料表明有誰在進行這方面的研究。在這方面,我可以算是權威人士。現在的生物芯片已經不會與人體產生排斥效果,植入大腦也不會引起死亡。一旦使用這項技術,就意味著能夠打著「救死扶傷」的招牌,順理成章利用外骨骼輔助系統對使用者群體進行控制。他們會在芯片預置命令的控制下,變成任人驅使的行尸走肉,一群按照控制者命令行事的盲從奴隸。」

    「我到底該怎麼辦?」

    「把這部分核心技術放出來,解決公司目前的困境?其實處理現在的問題很容易,只要讓那些在事故中受害的使用者接受一次手術,把芯片植入大腦,也就不會存在任何賠償金。他們還會成為公司的最忠實用戶,心甘情願掏出口袋裡的最後一個子兒。」

    「這樣做,相當於把魔鬼從地獄裡放出來。」

    「我在天平兩端痛苦的徘徊。一邊是妻子、女兒、家庭,另一邊是良知、責任、義務。」

    「我在設法說服自己,用各種理由在腦海裡進行對撞。」

    「我無法接受親人罹難的悲慘未來。」

    「隨著科技的進步,越來越多的秘密將被發現。這件事情就算我現在不做,以後也同樣會有別人去做。」

    「為了真知子和女兒,我已經顧不上別人……」

    「願上帝原諒我。」

    「三月十七日:公司高層召開了緊急會議。我制訂的新型外骨骼輔助系統得到了全面認可。在所有人支持下,我得到了全方位的資源傾斜,以及難以想像的資金扶持。我實在不知道應該用什麼樣的話來形容我此刻的心情。會議結束後,總裁把我留下。當著我的面,這位年逾古稀的老人莊重行禮。他感謝我救了公司,救了整個家族。為此,真知子將得到「松下」這個姓氏,以正式家族成員的身份,連同我的女兒一起,姓名共同列入家譜。」

    「我發現這個世界是如此真實。我感受到了被人信賴,被人崇拜,被人當做堅實依靠的那種力量。」

    「我堅信自己是對的。」

    「三月十九日:第一例志願者實驗在今天開始。腦髓穿刺非常順利,芯片植入者在手術結束後半小時甦醒。沒有感覺不適,身體綜合指數良好。按照正常情況,他將在兩天後接受外骨骼輔助系統的安裝與調試。公司高層和我對此都覺得滿意。唯一的遺憾,就是這套設備將永遠伴隨著他,直至生命結束。」

    「三月二十日:按照計算機模擬演算結果,又有十九名志願者接受了芯片植入。真不知道公司究竟是從哪裡找來的這些人。他們看上去不是很老,身體也很健壯。其中有幾個的肌肉體格,簡直堪比健美運動員。我明白這個世界上有些人為了錢願意做任何事情。我也無意對此發表評論。可是他們永遠不會明白,在得到豐厚酬金的同時,正在失去的東西有多麼珍貴。」

    「八月六日:真知子告訴我,父親邀請我們參加家族聚會。下午,我們來到了位於山裡的一間別墅。在那裡,我見到了其他家族成員。無論真知子還是我,都得到了尊敬。晚餐的時候,總裁宣佈:隨著新型外骨骼輔助系統技術的運用,以及對此前受害使用者的各項補償措施,公司危機已經全面解除。我當然是最大的功臣。所有人向我頻頻敬酒,晚宴氣氛很熱烈,女兒和妻子也很高興。但是……我總覺得會發生一些事情,一些我無法控制,也最不願意看到的事情。」

    「八月九日:我辭去了公司研究主管的職務。很多人對此表示驚訝,所有公司高層極力勸說,想要讓我打消這個念頭。但是我已經做出了決定,就不會再更改。」

    「總裁照例把我留下,仔細詢問我詳細原因。我毫無保留,把一切擔憂都向他坦白。沉默了很久,他表示理解我的想法。我也直言不諱,真知子和女兒得到了應有的家族身份,也可以從此享受應有的待遇。作為丈夫和父親,我盡到了自己的責任。同時,我向總裁提出最後的要求。」

    「那不是什麼不要把外骨骼輔助系統和生物芯片植入技術用作軍事方面。那種話騙騙小孩子還可以,誰也不會當真,也永遠不會把研究者的心願放在第一位。在物質和權力面前,一切都是假的。」

    「我從地獄裡放出了一頭可怕的魔鬼。我自己也無法預料整件事情會變成什麼樣子。身為始作俑者,我必須償還自己犯下的罪孽。」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19:32
第477章 廖秋的伴侶

    「我知道總裁與淺草寺主持的私交不錯。出家為僧是我唯一的選擇,恐怕也是最後的選擇。」

    「我相信上帝,可是我看不到上帝拯救這個世界的任何跡象。福音書裡只說過他毀滅索多瑪與蛾摩拉兩座城市,除了好心人羅德全家。上帝還用滔天洪水毀滅世界,只留下了諾亞這個聖人。上帝的確有著改變世界的魄力和決心,可是他殺死的人一次比一次多。我無法理解這種方式,也絕不贊同。」

    「繞了一個大圈,我的信仰還是要回歸到原來的位置。其實,在佛祖和八百萬天神之間,我自己也很迷茫。我會禱告,會貢獻自己的鮮血寫成經文。如果天下間所有痛苦戰亂都是因為邪惡妖物所導致,願我的努力能夠壓制它們。至少在我的有生之年,不會看到因我造成的死亡,甚至毀滅。」

    「九月一日:今天是我的剃度儀式,真知子和女兒沒有參加。她們被擋在了淺草寺外。隔著很遠的距離,我彷彿可以聽見她們的哀求與哭喊。那是讓我從這間剃度室裡走出去,重新回到她們身邊,重新承擔起丈夫與父親身份的聲音。可是我無法那樣做。我憎恨自己平生所學的知識。我憎恨年少時代為了考入大學拚命苦讀的種種努力。剃刀在我的頭頂慢慢刮過,僧人誦經的聲音就像天邊飄來的祝福。眼角餘光看到了坐在側面觀禮的總裁。我應該叫他「父親」。那張密佈皺紋的蒼老面孔上,只有淡淡的悲哀,以及深深的無奈。」

    「他其實是個好人。只是這個世界上有太多事情無法按照自己的意願繼續下去。就像源賴朝和源義經這對反目成仇的兄弟。其實,他們也有過相互關愛的童年,互相稱呼彼此為「弟弟」,還有「哥哥」。

    「最後,是我的法號。」

    「我叫「渡難」,而不是藤野雄一。」

    ……

    第二份文件到此結束。

    鄭小月坐在椅子上微微有些發怔。

    她嘆了口氣,收攏文件,原本打算打開保險箱放進去。想了想,還是放棄了這個念頭,轉而把文件裝進背包。

    打開保險箱,就意味著必須再次面對生物營養的誘惑。鄭小月之前以極大的毅力克制住自己想要當場吞服的慾望。她不知道這種意念還能保持多久,也不確定沒有劉天明在場的時候,自己是否還能這樣做?

    儘管她對東邊那個島國的人從來就沒有好感,可是不得不承認,這個叫做「藤野雄一」的傢伙,的確是個悲劇人物。

    至於他在文件中提到的「外骨骼輔助系統」,鄭小月的確聽說過,還在醫院裡看見過實物。

    那是一種價格昂貴的外裝機械,由橡膠和金屬零件構成。具體功能就與文件中敘述的一樣,是幫助殘障人士活動的輔助設備。當時的那套外骨骼輔助系統,據說是高幹病房裡一位身份尊貴的大人物定製,售價高達上百萬元。(註:此處的價格,勿於現實聯繫)

    文件中所說的「使用者傷害事故」,鄭小月連聽都沒有聽說過。也難怪,事情估計是發生在國外,新聞媒體不可能把所有事情都公佈出來。再加上文件中已經說到,藤野雄一所在的公司花了大量金錢對傷者進行補償,因此,這些事情應該是被壓了下去,徹底沒有了聲音。

    宋嘉豪到底為什麼要在保險箱裡擺放這些文件?

    帶著這樣的念頭,鄭小月把新得到的存儲卡插進筆式錄音機,帶上耳塞。

    這張新存儲卡里只有兩句話。

    「你要去的下一個地方,是西安。」

    「在那裡,你可以得到五百個卡勒爾的生物營養。」

    ……

    西北基地。

    這裡的夏天比其它地方來得更早。酷熱、黃沙,以及常年缺少雨水的乾旱,已經成為這裡的代名詞。

    烈日燒灼下的基地廣場上,廖秋快步走進了機械修理車間,直升機在後面跟隨他的腳步緩緩前進。遠遠看去,就像一個在廣場上溜躂著外形怪異機械貓狗寵物的男人。

    機艙裡沒有機師,一切都是廖秋運用自己的異能進行控制。其實很簡單————只要控制了機腹下方的輪子,就能控制龐大的飛機向前運動,不足為奇。

    與和平時期那些使用自身力量拖動飛機的魁梧壯漢比較起來,廖秋唯一缺少的,就是一根栓在飛機正前方的繩子。

    新北京基地派出的懲罰部隊,相當於給劉天明等人奉送了一頓免費大餐。殷浩等人殘留的屍體在冷庫裡凍成冰塊。廖秋也得到了數量充沛的生物營養。他吃得很飽,一舉突破極限,進入了初生體第三階段。

    大幅度提升的實力,使廖秋想到了進一步改造這架直升機。

    有件事情非常怪異————按道理說,飛機這玩意兒無論精密程度還是技術複雜性,都要遠遠超出生物檢測儀。然而事情就是如此古怪:無論廖秋怎麼努力,還是無法對劉天明交給自己的那台生物檢測儀進行滲透,也無法進行控制。

    其中,有著太多廖秋無法理解的技術信息。

    他只能退而求其次,把優先改造的對象放在直升機上。

    西北基地有著完備的修理設施。這裡在戰亂中幾乎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倉庫裡保存著大量零件,充足的電力也保證了維修平台隨時可以使用。

    看著直升機「自己走上」修理平台,站在旁邊的廖秋笑了,臉上全是滿足與得意。

    使用時間長了,他對這架飛機已經非常熟悉。廖秋甚至在很多時候都會產生錯覺,認為直升機就是自己的伴侶,是睡在同一張床上的夫妻。尤其是身體液化以後,進入飛機內部,對零件和機械進行改造,那種神奇怪異的過程,簡直就是男人和女人之間最親密的接觸。

    是的,如果這架飛機有性別,那麼它一定是個女人。

    「寶貝兒,我該怎麼來蹂躪你呢?」

    鑽進駕駛艙,掌心在飛機儀表盤上緩緩撫過,自言自語的廖秋沉浸在充滿幻念的迷醉中。感覺就像是正在與女人調情,撫摸著光滑的皮膚,以及身體最敏感的兩點凸起,以及雙腿中間的黑色凹陷。

    手指解開衣服紐扣的時候,廖秋發出年輕男子即將擁抱心愛女性,釋放雄渾男性力量時候的沙啞低吼。

    他解開了皮帶,脫掉深黑色的軍制長褲。

    長筒軍靴和襪子也沒有必要,它們像垃圾一樣,從敞開的飛機艙門裡扔到了外面。

    渾身上下只剩下一條內褲。廖秋沒有半點猶豫,直截了當徹底脫光。

    做完這些事,他走出機艙,光著身子,沿著直升機外圍來來回回走了幾圈,看了一眼外面被炎炎烈日炙烤得幾乎快要燃燒起來的基地廣場,返身鑽進了機艙。

    西北基地範圍大得可怕。

    除了田光耀和思博,基地裡的殘餘人員都被劉天明殺光了。

    除了廖秋,根本不會有人來到機械修理車間這種地方。

    他可以對這架飛機做任何想做的事情。

    很有些暴力壯漢面對淒苦無助女人時候,帶著得意猙獰告訴她「放開喉嚨叫吧,沒人會來幫你」的意味。

    身體融化的部位,還是從雙腳開始。

    與第一次在宇宙空間站觸發異能的時候,廖秋液化後的身體金屬光澤更加強烈。那是非常顯著的銀白色,甚至有些刺眼,令人產生「手掌摸上去一定很光滑」的下意識思維。就像兩條從他膝蓋上緩緩流下的河,在機艙內部緩慢移動,流入了縫隙,分解成更加細小的部分,裹住了每一個零件。

    當所有男人都有的雄性象徵物液化之後,廖秋上半身就坐在機艙裡不再產生變化————液化的部分已經足夠,徹底裹住了整架飛機。

    進化等級提升以後的變化非常明顯。以前,廖秋改造飛機需要融化幾乎整個身體。現在,他最多只要液化到目前的程度,就足以進行機械改造。

    引擎動力系統得到了全面擴充。這架直升機會飛得更快,續航能力更加持久。

    空間也在不斷增加。特別是油箱和貨廂,那是改造的重點。同時也意味著,可以攜帶更多的燃油與貨物。

    大量事先準備好的金屬零件被廖秋吸附過來,按照改造需求,成為新機體的組成部分。

    廖秋彷彿可以聽見直升機在呻吟,就像在男人暴力運動之下,發出舒服並且痛苦喊叫的女人。

    好吧!我的親密愛人就是這架飛機。

    這種說法真的很滑稽。

    可是對於廖秋,這就是現實。

    他發現自己可以製造一種金屬。

    準確地說,應該是把幾種不同的金屬材料在肉身液體裡進行融合,按照最優化的合理搭配,產生出一種全新的合金。

    這種異能有點兒類似於曹新能從外界吸收金屬,然後轉化製造成趁手兵器的做法。然而,兩者之間有著根本性的區別————曹新能的做法沒有任何技術性可言,偏重於武器本身的份量。反觀廖秋,更像是一位金屬藝術家。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6 19:32
第478章 為什麼會有玻璃?

    或者應該說,他是一個把金屬當做女人,按照自己心意隨便調教,揉扁搓圓,又在手掌之中慢慢碾成片狀,靈活塑造出各種需要形狀的異類變態。

    直升機的體量已經超過原來整整一倍。在廖秋異能產出的特殊金屬改造下,超長超寬的螺旋槳翼看上去有些嚇人,硬度方面卻沒有問題。按照正常情況,一架飛機從設計到成型,需要經過無數次的實驗論證,接受各種不同情況下的數據收集。可是這些工作廖秋一樣也沒有做過。他甚至沒有在紙上用鉛筆勾畫出心目中喜歡機械的樣子。他的改造模板就是直升機本身,原來什麼樣,現在還是什麼樣。唯一的變化,就是比以前大了不少。

    如果讓真正的航空專家聽到廖秋的這番「邏輯」,恐怕會被活生生的氣死。然而事情就是這麼不可思議————這種沒有任何理論支持,也不符合空氣力學原理的做法,居然被廖秋做成功了。

    說穿了,其實不值一提。

    廖秋自己也有著非常清楚的認識:自從首次對直升機進行改造以後,他的每一次飛行都充滿了風險。不是這裡出現故障,就是那裡發現問題。也難怪,一架完善的飛機,本身就容不得全方位的擴容或者全面更換動力系統。偏偏廖秋把這些改造全部都來了一遍。為此付出的代價,就是他在駕駛飛機的時候,不得不把身體的某一部分液化,滲透進入機身。一旦某個位置出現狀況,立刻進行修補,以及更改。

    這架直升機雖然看上去又大又漂亮,流暢的外形威武壯觀。可實際上,在廖秋眼睛裡,就是一個渾身上下沾滿了「創可貼」的女人。

    ……

    包括劉天明在內,西北基地就剩下五個人。很自然的,李潔馨毫無爭議成為了廚娘。還好,她距離生產期還有一段時間。已經顯懷的腹部並不妨礙在鍋灶之間做事。黃河在旁邊打著下手,也就是洗洗菜什麼的。李潔馨畢竟是個護士,有潔癖的她總覺得黃河洗菜很毛糙,不乾淨。抱怨了幾次,乾脆把所有工作都攏過來,由自己全權主理。

    田光耀的辦公室已經不是原來那間屋子。他搬到了距離通往基地地下部分最近的電梯通道旁邊。那是一個與配電室連接的小房間。雖然沒有沙發之類的家具,空間也很狹窄,卻便於工作。

    五個人吃三個人,無論怎麼看都覺得奢侈。

    殷空、殷浩、殷澤三個人體內的生物營養實在太多了。放在冷庫裡的那些凍肉,如今成為了劉天明等人的日常主食。無論是田光耀,還是黃河夫婦,都對這樣的食物很滿意。因為食物數量太多,每次去冷庫裡取肉的時候,黃河都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變異細胞雖然在生物營養的吸引下會變得發狂,卻也不是毫無原則。只要它們知道食物充沛,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爭搶。這個道理在任何時候都可以通用,細胞之間也不例外。

    凍硬了的肉塊吃起來很費勁,卻不會對人們構成困擾。李潔馨每頓都會煮點兒菜湯,或者熬桑一鍋粥。冰冷的血肉硬塊塞進嘴裡就像是在吃冰棍,需要牙齒具有相當大的咬合力,而且足夠堅硬。

    那種「咔嚓,咔嚓」的脆響令人覺得舒服。這種食物談不上什麼口感,也沒有任何味道。對於「美味」的判斷標準,人們已經不再是像從前那樣,全權交給舌頭和味蕾負責。現在,它的決定權轉移到了變異細胞身上。只有它們覺得好吃的東西,才是真正的美味。

    進餐的桌子不大,剛好夠五個人圍坐下來。

    黃河進化到了初生體第二階段。他對操控岩石的感覺以前更加敏銳,消耗體能幅度也隨之降低。

    當進化程度達到一定高度的時候,就會朝著更高級的質量產生變化。黃河也不例外,他發現自己可以改造泥土的成分,把其中自己需要的部分挑選出來,凝聚、集中、再次融合,或者……產出一些從未想過的新物件。

    就在幹掉懲罰部隊那一戰結束後的夜晚,黃河基地廣場上實驗自己的新能力。他意外的發現————自己用意念從地下「推起」的土堆中間,竟然摻雜著一些細微的玻璃。

    沒錯,就是玻璃!

    黃河記得清清楚楚:自己看過那塊地方,很乾淨,是一塊面積大約五平方米左右的綠化帶。這裡原本是使用滴灌設備,病毒爆發以後就沒人管理。灌木和花草全都死光了,枯黃乾燥的植物又硬又脆,就像插在乾燥土塊裡的另類標籤。可偏偏在這種地方,在凸升起來的岩石柱子當中,黃河看到了多達數百顆大小不一的玻璃。

    形狀很多,體積卻只有拇指大小。就像是一堆亂七八糟的石頭,與泥土和石塊相互混合。

    在餐桌上,黃河忍不住提到了這件事。

    「我覺得這是你異能進化的一種表現,你也可以理解為一種新的能力。」

    身為整個團隊進化等級最高的首領,劉天明對於感染體的理解程度,遠遠超過其他人。他隨手從面前餐盤裡拿起一塊顏色鮮紅的冰塊,塞進嘴裡慢慢咀嚼,認真地說:「還記得思維空間嗎?就是每次升級都能產生出紅色進化點的那個地方。雖然「主幹」上出現的能力圓環就那麼幾個,但它們會變,會隨著你投入數量不等的進化點產生變化。就像我的最初擁有的速度,現在已經完全不同。」

    黃河疑惑地看著他:「頭兒,你的意思是說,我能製造玻璃?」

    劉天明抬起頭,反問:「構成玻璃的主要成分是什麼?不外乎就是沙子,再加上一些簡單的化學成分。所有這些物質,在泥土層裡都可以找到。我覺得這就是一種質量變化。你可能在運用異能的同時,觸發了高溫、壓力等方面的因素,所以產生了一定數量的玻璃。其實很簡單,任何東西出現都有其規律。只要找到這種規律,就能為你所用。」

    「說真的,我不明白這些玻璃到底有什麼用處。」

    黃河搖搖頭:「它們太碎了,也談不上什麼硬度,幾乎是一碰就碎。」

    「那可不一定。」

    李潔馨用勺子給自己碗裡盛滿菜湯,若有所思地說:「玻璃其實沒有你想像中那麼脆弱。它應該算是一種特殊物質。還記得商場櫥窗上的鋼化玻璃嗎?還有專用的防彈玻璃。如果你對異能的操縱更加熟練,更高的提升等級,說不定……你可以產生出用那些特種玻璃製造的兵器。」

    黃河聽了,渾身一震。

    他想到了曹新能纏繞在胳膊上,那條粗大無比的金屬鎖鏈。

    那玩意兒就是曹新能的製造品。他可以通過體表毛孔從外界吸收金屬,在身體內部進行轉化。就像一個隨身裝載的武器加工廠,可以隨著不同時候的需要,對鎖鏈進行改造。

    廖秋對幾個人之間的談話很好奇。他用閃亮的眼睛注視著李潔馨,熱切地問:「對了,你現在是什麼等級?我看你好像和我們一樣,都是初生體。」

    「我是第四階段。」

    說這句話的時候,李潔馨聲音聽起來有些煩躁。她拿起筷子,又把筷子放下。顏色鮮紅的冷凍肉塊雖然散發出強烈食物誘惑,李潔馨卻在劉天明的思維壓制下,在進餐狀態仍然保持自己的理智和清醒。

    「我很擔心我的孩子。」

    她用右手輕輕撫摸著隆起的腹部,眼睛裡閃爍著恐懼的目光:「我不知道他出生以後會變成什麼樣子。他會不會和我們一樣都是感染體?他……會不會變成一個怪物?」

    圍坐在餐桌旁的每一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儘管變異細胞在瘋狂叫囂,人們卻沒有什麼食慾。

    還是第一次發生這種狀況。主要原因有兩個方面:其一是劉天明這個團隊首領在現場坐鎮,身為穩定體的他可以完好控制情緒,也能夠震懾其他人。其二就是李潔馨關於孩子的問題,讓所有人不得不朝著這方面進行思考。

    「他肯定會和我們一樣。」

    良久,劉天明緩緩張口:「但他絕對不是什麼怪物。」

    「感染體不是怪物。雖然我們吃人,卻只是擁有人類外形的同類。我們擁有普通人永遠無法得到的能力。而能力……就意味著責任。」

    究竟是對誰負責?

    對普通人?

    還是對整個團隊?

    這些話雖然脫口而出,可是劉天明自己也找不到答案。

    隨著異能進化,感染體獲得的能力自然越來越強。黃河就是很好的例子。儘管他不明白那些玻璃的真實用途,劉天明卻從黃河的能力變異提升過程中,想到了更多的事情,看到了屬於自己這個種群的未來。

    岩石、溫度、壓力……綜合這些因素,還能產生出更加高級的物質。

    比如鑽石。

    那就是在局部增壓環境下結構轉化的碳素。

    假如黃河能夠做到這一點,那麼可以想見,團隊裡的其他人,異能也會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V123210 發表於 2017-6-17 18:17
第479章 女俘虜

    一把鑽石做成的兵器,那實在太奢侈了。

    然而,這種東西有幾乎是世界上最高的硬度。光是這一點,想想就令人心動。

    田光耀最早從沉默中恢復過來。他朝嘴裡塞了一塊紅色凍肉,打開擺在手邊的一台筆記本電腦,心思顯然是全部放在這方面。

    餐桌上的凍肉所剩無幾,人們也已經吃飽。如果不是胃裡裝得很滿,幾乎吃不下去,田光耀也不會浪費時間做這件事。

    變異細胞也在學習,也在進化。它們正在逐漸適應寄主的身體反應。雖然不太明白生理性飢餓與細胞飢餓感之間的聯繫與區別,但已經開始明白對於生物營養的瘋狂訴求,必須根據寄主的身體情況而定。否則,一個被大量食物活活撐死的寄主,也就意味著自己同時也會完蛋。

    還是那句話————如果沒有劉天明,團隊裡很多人可能早已被食物撐死。

    劉天明對關注於電腦的田光耀產生了興趣:「你在看什麼?」

    「我從主控制室下載了一部分程序,打算吃完飯後就到升降梯那邊重新設置新的密碼。」

    田光耀臉上的氣色不是很好。他很是懊惱的在鍵盤上隨便敲了幾下,就搖著頭把電腦關機,合攏屏幕。身子朝著椅背靠過去,雙手伸了個攔腰,嘆道:「這該死的東西,又沒電了。」

    說起來,也是田光耀自己的疏忽。在主控制室下載程序的時候,筆記本電腦沒有插上電源線。儲備電力消耗得很快,到了現在,已經所剩無幾。

    原來是這樣!

    劉天明很是隨意地說:「你怎麼不弄個蓄電池帶著?那東西雖然重,可是以你現在的體質,就算隨著帶上幾台也不是什麼問題。那樣很方便,可以隨時充電。」

    聽到這裡,田光耀從椅子上直起身子,眼睛裡全是疑惑。

    「蓄電池?你是說,用蓄電池給筆記本電腦充電?」

    劉天明理所當然地點點頭:「是啊!」

    「你在開玩笑吧?」

    田光耀覺得這就是劉天明對自己的一種調侃:「用蓄電池給電腦充電太麻煩了。那可不是直接把插頭接上去那麼簡單。想要交流電轉為直流電,需要安裝變頻器,或者是其它一些設備。偏偏基地裡找不到這些東西。如果連接過程中出了差錯,電腦就會被過高的電壓燒燬……喂!小劉,你在發什麼呆?我跟你說話呢!」

    劉天明的確是愣住了。

    直到田光耀加大了音量,才把陷入恍惚的他重新拉回了現實,下意識地隨便應和道:「哦……沒什麼,我……我只是想到了一些別的事情。」

    田光耀可不認為劉天明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可想。他從衣袋裡拿出香菸和打火機,給餐桌上抽菸的人分發,然後自己點燃,用力吸了一口,剛噴出一股濃煙,視線從李潔馨身上掃過,猛然聯想起她已經懷孕的臃腫身材,連忙把叼在嘴裡的煙慌忙摘下,用力在餐桌上摁熄,手忙腳亂地連聲解釋:「對不起!對不起!我忘了小李還在。呵呵……我另外換個地方。」

    說著,田光耀抱起擺在旁邊的筆記本電腦,貓著腰,快步跑出了房間。

    他是一個非常耿直,也頗為可愛的男人。

    用過的餐具被逐一收攏,黃河幫著李潔馨把這些東西送往廚房。廖秋去忙著對他的親密愛人,也就是那架直升機進行改造。原本熱鬧的餐桌周圍頓時變得空了下來,只剩下劉天明一個人獨自坐在那裡,右手撫摸著下巴,陷入沉思。

    變頻器……

    電流轉換?

    如果不是田光耀今天說起,劉天明還真是不知道蓄電池不能直接用於電腦充電。

    可是,從昆明一路走到現在,按照宋嘉豪的遺言,在每一個城市裡找到的電腦,都可以直接與備用蓄電池連接。那些地方可沒有什麼變頻器,也沒有任何電流轉換設備啊!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難道,那些蓄電池要特殊一些,本身就自帶電流轉換功能?

    劉天明用手指夾住田光耀扔給自己的那支菸,用極慢的動作點燃,陷入了沉思。

    ……

    宋彩霞發現了一個可怕的事實————自己被凶屍抓住了。

    這裡是雙流機場通往成都市區的主幹道。距離城市已經很近了,宋彩霞昨天晚上也覺得很是疲勞,就在路邊隨便找了一間還算安全的屋子,撬開門鎖,在可能是躺過死人的床上沉沉睡去。

    從睡夢中驚醒過來,任何人都會感覺不舒服。宋彩霞聽到有人在外面推門,然後用很大的力量強行把門撞開。衣衫不整的她剛從床上坐直身子,就看見三頭皮膚灰白,嘴唇上方凸伸出尖厲獠牙的凶屍猛撲過來。

    為首的凶屍非常強悍,肌肉紮實,穿著滿是髒污的短褲。宋彩霞反手去摸擺在枕頭下面砍刀的動作,瞬間激怒了這頭怪物,它口中發出充滿威脅的低吼,將握在手裡的自制長刀放平,朝著宋彩霞胸口狠狠刺來。

    已經來不及了。在這種時候,宋彩霞唯一能做的,就是儘量避開鋒利尖刀對自己身體要害部位的攻擊,儘量朝著旁邊避開。

    她的反應還是太慢。

    這不奇怪,宋彩霞畢竟不是感染體,只是一個普通人。

    銳利的刀子直接穿透了腹部,宋彩霞感覺到刀尖已經從自己身體後面「嗖」的透出,牢牢扎進了木質床頭。

    該死的凶屍,力氣竟然這麼大。

    她慘叫著,雙手摀住傷口,卻怎麼也止不住從身體裡流出的血。床單上被鮮紅顏色浸透的部分越來越大,濕漉漉的,在宋彩霞分開的雙腿中間不斷蔓延。

    凶屍大概還沒有進化出「憐憫」這種情感思維。其餘的凶屍一擁而上,抓住宋彩霞的胳膊,滿面凶狠的進攻者用力拔出捅穿她腹部的長刀。那股牢牢紮住身體,又突然消失的力量,差點兒沒把宋彩霞活活疼死。她從喉嚨最深處發出慘嚎,聽起來根本不像是人類,而是某種即將被宰殺的動物,卻無人理會。

    一條繩索從空中拋來,繞過脖子,在身後交叉,牢牢捆住了宋彩霞的手腕。毫無反抗能力的她被凶屍從床上拖起來。有那麼幾秒鐘,宋彩霞覺得自己就像一頭即將被送進屠宰場的豬,而不是一個人類。

    因為想要睡得舒服些,宋彩霞脫掉了外衣長褲,只穿著單薄的內衣。她的身材被完好凸顯出來,可惜凶屍根本沒有欣賞的意思。這些怪物不打算在這裡進餐,它們調轉手裡的武器,用並不致命的棍棒在她身上亂捅,然後擊打,就像養殖動物的放牧者。

    讓宋彩霞感到震驚的是:這些凶屍竟然會說話。

    「瞎(下)來,走。」

    「廚(出)去。」

    「不周(走)九瞎(殺)泥。」

    它們好像只會發出簡單的音節,也不會連成句子。說話的速度非常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從舌根後面吐出來。

    非常拗口。

    宋彩霞的思維已經與普通人沒什麼區別。如果是換了一個人對她說這些話,她肯定會樂得哈哈大笑。現在,她根本笑不出來————腹部的傷口還在流血。雖不致命,可是隨著走動,牽扯肌肉,就會產生更強烈的痛苦。

    天已經亮了,敞開的房門外面可以看見陽光。滿面淒苦的宋彩霞在凌亂的床上來回掃視,她想要在離開前拿起自己的外套,剛伸出手,胳膊上就挨了凶屍重重一記棍子。

    「部(不)准拿,走。」

    灰白色的皮膚配上獠牙非常猙獰,在很近的距離,宋彩霞看到這頭剛給了自己一棍子的凶屍眼睛。它們的瞳孔明顯有別於人類,不是圓形,而是與蜥蜴之類爬行動物相似,甚至可能完全相同的豎狀。眼眶邊緣有著一片淡淡的暗黃,有些渾濁,就像摻了少許鮮紅進去,相互攪拌,中和。

    宋彩霞不明白凶屍為什麼不讓自己穿衣服。

    不過,這似乎沒什麼影響。外面氣溫至少在二十八、九攝氏度,就算什麼也不穿,仍然覺得很熱。凶屍這種怪物從來只對人肉抱有興趣,絕對不會想要把一個女人按翻,在她身上做著人類男子的正常行為。

    也許,它們是覺得俘虜身上的衣服很麻煩,與其吃掉的時候還要剝一遍,不如直接讓他們光著更加省事。

    宋彩霞側著身子,儘量讓動作和腳步不是太大,在周圍那些猙獰凶狠目光的注視下,戰戰兢兢邁出了腳。

    「等。」

    距離最近的凶屍左手叉著腰,口中發出威嚴的號令。這頭怪物用握在右手的自制長刀木桿部分杵著地面,用力頓了頓,把木桿指向床邊,再次發出簡單怪異的命令:「船(穿)上。」

    那是宋彩霞昨天上床睡覺的時候,拖下來,擺在那裡的高跟鞋。

    低頭看看自己精赤的雙腳,又看看那雙鞋子,宋彩霞實在不明白這些凶屍到底想要幹什麼?

    難道是它們良心發現?給自己一雙鞋穿?

    開什麼玩笑……宋彩霞就算相信猴子會變成人類,也絕對不會相信凶屍會突然之間大發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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