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史上最強帝主 作者:鋼筋工宗師(連載中)

 
Babcorn 2016-12-14 14:09:51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13 85219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4 15:31
第80章 主動求和

    「你這和尚,太可恨了,快給我放了白娘子,讓她和許仙在一起!」

    「放了白娘子!」

    入戲深的不止那大漢一個人,後面陸陸續續好幾個人找小沙彌的麻煩。

    其餘的人雖然沒有如此入戲,但看到那些和尚後,心裡莫名其妙的升起一股厭煩的情緒。

    原本說書攤位的主人跑到劉遠山面前,笑吟吟的對著他說道:「這位小哥,老夫求你一件事,你那個,那個,咳咳,白蛇傳,能不能給我一份。」

    劉遠山當然明白這貨的心裡,他自然不會答應。

    前面的小包子和小郡主二人聯袂而來,到了台下後,小包子朝劉遠山說道:「你這個小騙子,這故事還沒有完對不對,許仙一定能再見到白娘子對不對?」

    「是啊,小騙子,你快點說啊,我,我……」小郡主的臉色有些發紅,白裘大氅映襯的肌膚變成了粉色:「你給我繼續講,我再給你銀子。」說完真的朝袖子裡掏過去。

    劉遠山搖搖頭,擺擺手道:「不用了,郡主大人,這故事已經完了,就是你給我再多的銀子,我也講不了結局了。」

    許仙都老了,油紙傘也破了,我特麼還能推倒重來不成?

    「可,可!」小郡主眼圈通紅的說道:「許仙和白娘子還沒有在一起,也沒有過好日子呢,為何這故事便要結束了?」

    「誰規定故事的結尾就一定是要幸福的在一起?就一定要大圓滿?」劉遠山露出一個裝逼的表情,想了一會又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此事古難全。人事間的事,總有那麼一些不如意。」

    「再說了。」劉遠山轉過頭,盯著面前好像玉雕一樣的小美人說道:「誰說許仙和白娘子沒有在一起呢?且不說二人山盟海誓共結連理成了夫妻,即便在寺裡,不也同在一個塔下相守到老了嗎?」

    「可他們終究隔了一層鐵塔,不能相見啊!」小郡主都快要急死了。

    劉遠山臉色忽然變得嚴肅起來,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胸部,說道:「只要心在一起,天涯便是咫尺之遙,若是同床異夢,日日對望又如何去瞭解彼此?」

    聽了劉遠山這一句話,不少人心頭一緊,一股莫名的感覺傳遍全身。正直感情無法收放自如年紀的小郡主聽了這話,一時間竟然愣住了。

    只要心在一起,天涯便是咫尺之遙!

    多麼美麗的句子啊!

    「三郎,真不簡單!」裡正的眼中第一次充滿了欣賞,而旁邊的王秀才則是一副我早就知道會這樣的表情。

    這時候從後面走過來幾個著裝不俗的人,走到劉遠山的面前,主動的遞上去十兩銀子,躬身說道:「這個小相公,方才我等站在人群最外面,沒有聽清小相公的故事,你能不能再說一次,也好滿足我們的好奇之心?」

    這幾人都是文人,從寺裡出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沒趕上趟,不但最後的故事情節聽得不甚清楚,前半段直接便是錯過了,後來問了人才知道這故事有多好聽。幾人又是不缺銀子花的主,便想要劉遠山再來一次。

    「唉!」劉遠山表面上嘆了一口氣,內心深處確實高興極了,能夠將這故事再講一遍,也好把氣氛醞釀一成,到時候寺裡面的幾個老烏龜肯定憋不住氣出來。

    「好吧,那我就勉為其難再講一次,你們不知道,故事雖然好聽,對我們這些說書人而言,確實極其的煎熬啊!」劉遠山裝作一臉無奈的樣子,正要收了來人手中的銀子。

    不料,這個時候寺院門口的方向突然傳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然後一個身穿黃色袈裟的老和尚在眾多僧人的簇擁下出來,邊走邊道:「小施主口下留情!」

    來人是小覺寺的住持渡空。

    寺院門前出了那麼轟動的故事,而且還發酵了半天,弄得整個寺院門前廣場上站無虛席,寺院中的人自然早就知道。

    不但知道,還時刻都在關心。

    剛剛開始的時候,有僧人建議直接將劉遠山武力趕走,可渡空不同意,認為一則寺院門前的土地不屬於寺裡所有,他並沒有權利管人家說什麼,再者如果寺裡此時出手豈不顯得惡上加惡,恐怕清白便要不保了。

    可門外的劉遠山太過囂張,左一個法海和尚壞人姻緣,右一個法海和尚心魔淪陷成為魔種,關鍵是,這個法力高深的老僧還偏偏是個妖怪,還尼瑪是個癩蛤蟆!

    寺裡的人即便是泥捏的,也忍不了。

    於是,渡苦便仔細詢問來龍去脈然後才知道外面這個小傢伙確實是衝著自己寺院來的,事情關係到渡緣,他作為住持便不得不親自出來阻止鬧劇。

    旁邊有個惡僧說道:「兀那小兒,在胡言亂語侮辱我寺院,便要亂棍打死!」

    劉遠山微微一笑,轉過頭看著一幫和尚,怡然不懼,爽朗開口道:「呦,這麼說來和尚們要開殺戒了,那麼大的殺戮之心,怎麼配得上進這小覺寺的?」

    那惡僧被劉遠山擠兌的滿臉通紅,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至於說辱了你家寺院,更是無稽之談,我這只是個鬼怪故事而已,師傅何來此說?」

    劉遠山雖然身材矮小,可面容豐整,身材如玉,此刻居高臨下指點那些和尚們,頗有些風流不羈的形象。

    剛剛那幾個拿錢來要求他再說一遍的文人看了這個樣子,不禁喝彩起來。

    劉遠山再次微微一笑,笑容憨厚的道:「別是你寺裡做了虧心事吧!」

    「小雜種……你再說……」

    「阿彌陀佛」渡空及時打斷了其他和尚的喝問,朝劉遠山鞠躬行禮,說道:「渡緣師弟的事情,老衲已經聽說了。可他六根未淨身染塵劫,施主還是看開一些吧。」

    他這話雖然沒明說,但等於在提醒劉遠山:渡緣和老甘家婦人不清不楚,你別自找麻煩了。

    劉遠山微微一笑,張口說道:「子曰:所信者目也,而目猶不可信;所恃者心也,而心猶不足恃。自己親眼看到的都不一定是真的,更何況老師傅您道聽途說呢?原來現在的出家人連這點明辨是非的能力都沒有,做出判定還需要別人在耳邊喋喋耳語麼?」

    渡空聽了劉遠山的話,神色間開始有些恍悟的意思。

    劉遠山接著又道:「小子再問,師傅是相信那些鄉下俚人所言,還是相信自己寺院弟子的德行呢?」

    「哦!」渡空恍然大悟,道:「阿彌陀佛,是老衲著相了!小施主快快下來,借一步說話。」渡苦這已經是在主動求和了。

    「說什麼話?」劉遠山並不妥協。

    「這……自然是渡緣師弟葬入後山塔林之細節!」

    「好!」劉遠山一笑,遠遠地朝渡空行了個禮,說道:「小子先前有所得罪,但情非得已,還請住持不要介懷!」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4 15:31
第81章 買地

    劉遠山沒有第二次講述白蛇傳,雖然留下了很多遺憾的人,可也有不少人聽到了整個白蛇傳的全部,便幾個湊在一堆,開始有頭沒尾的講解出來,當然,和劉遠山說出來的東西雖然故事情節大致不差,但味道卻差了千萬里。

    即便如此,還是有不少先前未有聽到故事的人前來傾聽。

    「諸位請坐!」

    住持長老渡空大師的禪房中,劉遠山、王秀才、裡正三人挨個坐在蒲團上,對面渡空面色微苦,開口對著劉遠山便道:「小施主年紀不大,但伶牙俐齒實在令人可怕。老衲真是佩服啊。」

    這句話明面上誇他,實際上則是挖苦他沒大沒小,戲弄寺裡和尚。

    劉遠山攤了攤手,說道:「渡空大師恐怕不知道我等的辛苦。」遂將一路艱辛說與他聽,最後道:「我等辛辛苦苦還不是為了你們小覺寺的事,若是胡亂將渡緣大師埋葬了,於我們來說並無任何壞處。」

    當下二人不再爭執,開始商談渡緣和尚的葬禮。

    住持倒也大方,這次不但同意讓渡緣歸位塔林,還免費為他提供缸葬用的大缸。

    第二天一早,天氣有些陰沉沉的,剛剛晴了一天的時間,這會竟然又有了下雪的跡象。

    「這倒霉天氣!」劉遠山抱怨了一句,然後按照昨日和渡空商談的細節開始準備葬禮。

    首先,一生一名兩位弟子親自抬著渡緣法身進入小覺寺,由寺裡的高僧帶頭組織一場規模頗大的道場,而後便是進行缸葬了。

    劉遠山還是第一次見到缸葬這種東西,不禁有些好奇,可看完後又覺得有些興趣索然。

    所謂缸葬,顧名思義便是用缸作為棺木入葬死者。先是,將一個大陶缸抬出來晾乾,然後將渡緣和尚的遺體小心翼翼的放進大缸中,雙手盤在膝蓋上,腦袋稍微高出缸口坐定。然後,於陶缸的空隙中填滿木炭、石灰和黃紙等東西。

    等將陶缸填充完成後,再用另一個稍微小的缸頭朝下將大缸的缸口套住,外面的縫隙用桐油密封起來,整個缸葬便是完成了一大半。剩下的,便只是挪個地方存放而已。

    據說三年之後,還有個開缸的儀式,有些德高望重的高僧會形成琉璃體,和埃及金字塔中出土的木乃伊有點相似。

    這些便不是劉遠山關心的話題了。

    葬完了渡緣之後已經是下午一兩點鐘的光景了,幾人便留在小覺寺中吃了一頓齋飯,午後開始下起了細小的雪屑,又一場大雪不期而遇。

    在小覺寺提供的禪房中,一生和一名同時朝裡正、劉遠山和王秀才三人行了大禮,又是磕頭又是下跪,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樣。

    劉遠山問道:「你們以後準備怎麼辦?」

    一名垂著頭不知道如何是好,過了半天才說道:「我不知道,我還先回寺裡唸經吧。」其實他心裡清楚,千寧寺是小覺寺的產業,過不多久便會被小覺寺收回去,但他實在不知道去哪裡好,只能先在寺裡蹲著。

    劉遠山又問一生,一生本來就和劉遠山熟悉,也不客氣,直接說道:「師傅說過,若是小覺寺不收留的話,我便還俗,等我還俗了,以後跟著三郎你,給你們做個下人吧。只要管我吃飯就行了。」

    「也行!」劉遠山現在家裡正缺人,不在乎一生這一口吃的,便當即點頭答應,說道:「沒有什麼下人上人的,我既然答應過主持,便說到做到,日後但凡有我劉遠山一口吃食,你一生也餓不了肚子。」

    「好!」一生微微感動,嘿嘿而笑。

    說道千寧寺的事情,劉遠山忽然又想到了寺裡的那三十畝地,看雜務院長老渡苦也在禪房中,便開口問道:「渡苦大師,你們在劉家村那裡的三十畝旱地準備如何處置,是佃出去收租子還是賣掉?」

    因為劉遠山在寺院門口說書譏諷寺院的事情,渡苦被住持說落了一大頓,他本就對劉遠山沒有好感,此事更讓他心懷三分怨恨。

    此刻劉遠山問話,他冷哼一句,說道:「這是寺裡的事情,不歸我管了。」

    劉遠山自然知道他心中的怨氣,不過卻毫不在意,說道:「那大師您可就錯了。千寧寺距離小覺寺說遠不遠,可是說近也不近,若是佃給俺們劉家村的人,恐怕收租子也是個麻煩事,你不如就此將土地賣掉,也省的麻煩!」

    「賣掉?」渡苦倒是想,但他卻不願就此隨了劉遠山的心意,冷然的回答道:「這件事是寺裡做主,老衲也做不得主!」

    劉遠山知道他就是胡扯,雜務院的首座實力強大,是個實權的職位,做的就是這些世俗的雜活。

    「渡苦師傅,您知不知道,現在佃著寺裡三十畝旱田的,就是那個老甘家!」劉遠山微笑著人畜無害,渡苦心裡卻是猛然一警惕。

    在他不多的印象中,老甘家的人可不是好相處的。

    「你想買寺院裡的地?」渡苦朝劉遠山問道。

    「嗯!」劉遠山也不避諱,說道:「只要價格公道合理。」

    靠山鎮這地方土地珍貴,但旱地也貴不到哪裡去,總的來說旱地三兩銀子一畝算是公道價,肥沃的水田倒是能合到五兩一畝。

    渡苦仔細思索了一會,又深深的看了一眼王秀才和裡正,暗道:這三個人雖然在我眼裡算不得什麼,但在劉家村應該也是一方地頭蛇,如果此刻不順水推舟,回頭想要賣出去這些地恐怕也不甚容易。

    「好吧!」渡苦想了想說道:「三兩銀子一畝,寺裡的土地共有三十畝,合計九十兩銀子。」

    「好,我就不和大師您還價了!」劉遠山笑著說道:「不過,大師不如買一送一,將那寺院一併大包給我算了。」

    「那不行!」渡苦雖然覺得千寧寺破舊不堪,但如此白白的送出去豈不是吃了大虧?

    「唉,大師啊!」劉遠山靠近渡苦,手中摸索出二兩銀子暗中遞給他,說道:「你那寺院沒了土地,便是沒有根的浮萍,小覺寺的僧人也不願去主持,怕是從此便荒廢了,一兩銀子賣不出去吧!」

    渡苦會意,將二兩銀子不動聲色的收起來,臉上也露出了笑容,道:「小施主說的有道理,我這就將地契拿來,咱們銀貨兩訖,隔日便可以去衙門裡換個紅契,這事便這麼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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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虧了

    二人猥猥瑣瑣的完成了交易,劉遠山看著窗外越下越大的雪,說道:「今天咱們怕是走不成了,要等明天雪小的時候。」

    從小覺寺到靠山鎮要有一二十里路程,現在下山的話趕到鎮上也是晚上了,晚上行走夜路很不安全。如果在鎮上住一晚的話操扯起來也麻煩,倒不如在此歇息一晚,和寺裡交割一下渡緣的身後事,明日再啟程。

    「也行!」裡正在地上磕了磕旱菸袋,道:「反正現在沒有農活,遲一天早一天都行。」又抬起頭看著劉遠山說道:「這次真是多虧了三郎了!」

    劉遠山笑眯眯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王秀才則是一臉的驕傲。

    眾人用過齋飯稍微休息了一會,約莫是下午兩點鐘的樣子,裡正重新裝了一袋煙吧嗒吧嗒的抽了起來,道:「走吧,事情辦個差不多了,咱們也不打擾這些和尚了,回到客棧住一晚上,明天過來再給老住持上個墳,就回去。」

    一生一名眼圈紅紅的站起來,眾人剛要走,外面的胖和尚渡苦又跑了過來,樂呵呵的看著一群人說道:「幾位貴客,今晚便不要走了,住在寺裡的客房便可以!」

    「可以住嗎?」

    劉遠山微微詫異,因為今天寺裡人特別多,而且有襄陽王這老貨在此上香,一般情況下這幫和尚是不會留人在客房住宿的,哪怕客房空著。

    「可以可以!」渡苦將門關上,隔絕了外面的冰雪,又拍打了幾下肥厚的僧袍,跑到房間最中央的位置蹲在火爐旁烤烤手,然後又道:「諸位不辭辛苦,將渡緣師兄的法身送了過來,我們應該表示感謝的,可惜寺裡這兩日確實不方便,只能委屈諸位了。方丈說了,便留幾位在此住宿,若明日雪還繼續下的話,多留幾日也無妨,飯食客房都是充足的。」

    怪不得,原來是大和尚開口了!

    劉遠山心裡腹誹一句,然後看向裡正。

    裡正做決定的時候算了一筆賬,晚上住宿在客房的話,食宿便能省下不少銅板,當即一拍大腿決定:就住宿在這裡。

    他親自出門到外面將客棧的房間退掉,又將自己帶來的人都領進了房間,整個房間頓時熱鬧起來,所有人都一致稱讚劉遠山。

    劉遠山只是傻呵呵的笑,人畜無害。

    和尚都走了,暖烘烘的房間中全都是自家人,這些漢子的話語開始變得粗俗起來,一會是在廟會上看到了哪家的小姐,長得多好看多好看,一會又有人說起了樸素的黃段子。

    劉遠山沒有興趣聽,躺在蒲團上思索自己的事情:這天氣寒冷,遠去襄陽的毛二叔和沈三叔也不知道怎麼樣了?白炭賣掉了沒有?人買回來了沒有?會不會像上次那樣在半途遭遇什麼危險?

    想想毛二叔和沈三叔不凡的身手,他又覺得自己是多慮了。

    正在這時,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外面一個圓嘟嘟的頭探進來,朝著仰面朝上的劉遠山微微一笑,道:「小騙子,你出來!」

    劉遠山坐起來才看清楚,原來是襄陽城中的小包子,她後面似乎還跟著四五個膀大腰圓的下人。

    「你進來,外面冷,我才不出去!」

    「切!」小包子道:「你是男子漢呢,還怕冷嗎?」

    「我比不了你,你是小包子,全身上下肥嘟嘟的不怕凍!」

    劉遠山一句話,立馬點燃了炸藥桶,小包子不分三七二十一哐啷一聲將門推開,氣呼呼的跑到他面前,居高臨下,伸出白皙又胖乎乎的小手指著他道:「我現在鄭重的告訴你,我有名字,我**煙,不叫小包子。」

    「往後你如果還敢喊我小包子,哼哼!」她揮舞了一下拳頭,又指了指身後幾個大漢。

    劉遠山哈哈大笑,道:「行行行,你贏了,我往後不喊你小包子了,喊你春煙,你滿意了吧。」

    「這還差不多!」

    「對了,小包子,你往後也不許喊我小騙子!」

    「劉遠山,我,要,打,死,你!」

    小包子怒不可遏正要發飆,劉遠山趕緊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舉著雙手道:「我投降,你來找我有什麼事?」

    小包子這才想起有事相求,不好太過為難,嘿嘿一笑說道:「這還差不多,我們家公子說了,你的那個什麼白蛇傳,底稿可不可以給我一份?」

    「可以啊!」劉遠山出乎意料的好說話,伸手攤開道:「世上無物不可交易,只要你出了讓我滿意的價格,自然可以給你一份!」

    「就知道你,小財迷!」小包子顯然是有備而來,笑呵呵的從懷裡摸索出一張銀票,丟給劉遠山說道:「五十兩,夠不夠?」

    在小包子看來,五十兩購買一個故事的底稿,已經是天價了,她不明白小姐為何非要買這個白蛇傳,不是都聽過了麼?

    但既然主子有需要,她便不能問東問西,反正花的不是她家裡的錢,她也不會心疼。

    原本以為自己出了高價劉遠山一定會笑眯眯的跪舔過來,哪裡知道對方卻僅僅是微笑著搖搖頭,淡然說道:「那你可以回去了。」

    「嫌,嫌少!」小包子的腦子有點不夠用了。

    「不是嫌少,而是太少!」劉遠山說道。

    「那,八十兩?」為了完成小姐的心願,多出點錢也是要買的。

    劉遠山依舊搖頭。

    小包子氣呼呼的從懷裡又掏出一個五十兩的銀票,拍在地上說道:「就一百兩,愛賣不賣!」心裡卻在著急:萬一這個小財迷還不同意咋辦?

    一百兩的價格有點少了,可也還能接受!

    劉遠山懶得和她繼續討價還價,伸手接了,然後從包袱裡取出幾頁紙遞給小包子說道:「這就是白蛇傳的底稿,大明朝僅此一份,你們看則看了,可是署名是我哦?」

    小包子翻了個白眼接過底稿說道:「我家小姐稀罕的是故事,不是你這個作者!」說完轉身就走,留下劉遠山摸著腦袋一臉無語:一會公子一會小姐,這小丫頭也是個說話不把門的主啊。

    小包子這邊剛剛走,房間中的眾人在經過一陣寂靜之後開始熱烈的大討論。

    「三郎,你這?」劉向陽一臉不可思議:「這故事也能賣錢?還一下子賣了一百兩?」他的腦子有些不夠用了。剛剛那女孩拿出五十兩銀票的時候,他的呼吸都變得粗重了起來,換做是他當即便要賣了,沒想到劉遠山竟然拿著架子給人家討價還價。

    他竟然敢抬價,他就不怕賣不掉麼?對,在他看來,劉遠山其實很想賣。

    劉遠山搖搖頭,對於這些村民無法理解的事情也不想多做解釋,只是微微一嘆,說出了三個令所有人都想暴起揍他的字:「唉,虧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4 15:31
第83章 襄王朱翊銘

    另一處禪房,寬闊的房間中,此刻的小郡主已經恢復了女兒身,靜靜的趴在桌子上,手托香腮對著書桌上的一瓶梅花發呆。

    梅花是新開的冬梅,據說就在寺院的某個角落,一大早下人便從樹上摺下來幾枝,由負責插花的花藝師將梅花撞在梅瓶中擺個造型,看上去頗有點孤枝傲雪的味道。

    房間中燒了一大盆的碳火,將整個房間炙烤的暖烘烘,此時此刻的禪房沒有一點禪房的意味,倒是多了一些閨房的味道。

    「吱呀」一聲,小包子春煙將外面的房門打開,抖落一身的雪花說道:「哎呀,凍死我了!」

    小郡主道:「快關門,到火盆那裡烤烤!」

    春煙急著把懷裡的東西抖落出來,把白蛇傳的底稿放在桌子上說道:「那個爛心腸的小騙子,可真夠奸的,他足足要了咱們一百兩銀子吶!」說話間,臉上露出肉疼的表情。

    小郡主倒不在意,只是微微一笑將那幾頁紙拿在眼前。錢財對於一個大明藩王來說,真的沒有很大意義。不是她不在乎,而是王府的錢實在是太多了,除去平時那些地裡的產出,每年朝廷和地方還要給他們家一筆不菲的補貼。

    這些都是她父兄管理,她只是負責花就可以了。

    「春煙,我有些熱了,給我換一件薄一點的披風吧。」小郡主自顧自的將身上的白帽貂裘脫掉,然後讓小包子拿出一件紅色的小裌襖套住上半身,綠裙紅襖白領袖,映襯著她緋紅的臉頰,顯得分外妖嬈。

    整理好衣服,選了一個頗為明亮的地方端正的坐在窗前,打開從劉遠山那裡弄來的這一冊薄薄的故事,看著上面龍飛鳳舞幾個大字《白蛇傳》還有署名劉遠山的時候,小郡主不禁噗嗤一笑,說道:「字寫的也不咋樣麼!」

    老實說,這幾個月以來劉遠山都在堅持練字,現在寫出的字已經比剛剛穿越過來那會好了不知道多少倍,可是和那些動輒數十年的練家子相比,終究是差了那麼一點火候。比如他寫的白蛇傳,封皮上的字跡便是真跡,自己已經頗為滿意了,但到了王府小姐這裡便顯得有點普通平常了。

    「咦!」翻開第一頁,看著滿滿一頁的蠅頭小楷,小郡主不禁輕聲驚詫,和外面普通平常的字跡對比,裡面這幾頁字跡可真是漂亮啊,雖然少了一份飄逸,可工整端正一看就是個極其心細的人所書。

    她哪裡能想到,這些字其實都是金色神書幫助劉遠山完成的。

    雖然已經很認真很認真的聽了一遍劉遠山的故事,但是拿在手中看那紙質版的,一樣能將人的注意力吸走。雖然這個故事使用大白話的白話文寫成,用詞卻每每恰到好處,看似普通卻別有一番韻味,感情表達的剛剛好。

    小郡主不由自主的沉入書中,讀了一遍,嘆了一遍,哭了一遍,心又傷了一遍。

    不知不覺,窗外的天色逐漸暗淡下來。

    「唉!」小郡主長長的舒了一口氣,將那幾頁薄紙放下來,心中仍舊在思索為何世間會有這麼淒美的故事,白素貞真的就不能出來了麼,許仙就這樣老了嗎?

    想著想著,不禁有些怨恨起劉遠山來。

    都是這個小騙子,為什麼偏偏要這麼寫,難道就不能讓許仙和白娘子在一起麼?

    「爛肚腸的小騙子,小財迷!哼!」

    「吱呀!」門又被毫無禮貌的人打開,小郡主正想臭罵幾句,可看到門口那個高大身影的時候,她還是將接下來的話咽到了肚子裡,還得急急忙忙的起身,朝那人行禮道:「父王,您怎麼來了。」

    春煙一驚,突突突的跑出來,跪在地上就要磕頭,襄王朱翊銘擺了擺手道:「我要再不來,那個爛肚腸的小騙子就把我們家郡主小姐氣死了不是?」

    「父王……」小郡主長長的嗲了一下,朱翊銘瞬間融化。

    「春煙別跪著,起來吧,屋裡這麼黑也不點個蠟燭!」王爺一邊抱怨,一邊往裡走,脫掉身上厚重的外衣,伸手像個普通人一樣在火盆前搓了搓。

    外面的天還亮著,只是微微有一點晦暗而已,距離天黑還有一段時間,所以春煙並沒有現在就點燃蠟燭。但朱翊銘不知道為什麼,從前幾年開始便不喜歡黑暗,稍微有一點晦暗的地方,都要點燈。這也許就是人過中年以後的心態吧。

    春煙依照吩咐,在房間中點燃了十幾支蠟燭,光線惶惶,頓時明亮了不少。

    襄王朱翊銘身材高大微胖,看上去四五十歲的樣子,國字臉,威嚴中透露著一點慈祥,特別是看到女兒的時候,他可是從來沒有板過臉。

    「這就是那個白蛇傳?」朱翊銘笑呵呵的坐在女兒剛剛的座位上,趣味盎然的拿起白蛇傳的底稿問道。

    「是的,父王!」

    「嗯,坐在寡人旁邊!」朱翊銘一揮手,然後快速的將那底稿打開,才看了第一頁的頭一章不到,開口便不吝批評:「言辭粗鄙不堪,應不是出自讀書人之手。」眉頭皺了皺:「這字,尚可!」

    能得襄王朱翊銘「尚可」兩個字,說明字寫得真的是不錯了。

    評說完,朱翊銘並沒有中斷,而是繼續往下讀了下去,畢竟雖然文句不是很通順,可故事情節確實有意思。

    之前他聽下人們描述白蛇傳說書現場的火爆情況時還不太相信,現在卻信了一兩分。

    「倒也有趣!」看了兩頁之後,朱翊銘笑了起來,漸漸的融入了故事之中,這一看便不可收拾,如長鯨吸川,酣暢淋漓,一口氣讀到了末尾。

    即便如朱翊銘一般飽經世事,看完了這樣的結尾也忍不住長嘆一聲。

    「父王,怎麼樣?」小郡主一臉得意。

    朱翊銘彷彿完全忘記了先前「粗鄙不堪」四個字的評語,笑了笑說道:「晴兒你這小丫頭,淨拿老子出醜!」頓了頓又道:「這白娘子永鎮雷峰塔的故事,父王我倒是看過!」

    「啊?」小郡主一愣,然後說道:「父王您是說,這,這,這故事不是劉遠山原創,那他還敢黑了心肝收我一百兩銀子,看我不打斷他的狗腿!」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4 15:32
第84章 文人雅會

    「嘿!」朱翊銘一擺手:「你丫頭什麼都好,就是急性子!你聽我把話說完再去打斷他的狗腿也不晚。再說了,一個女孩家家的,別張口閉口都是打打殺殺的,插插花讀讀書多好!」

    「哼!」朱軒晴俏臉一紅,冷哼了一下。

    朱翊銘繼續說道:「其實這白娘子永鎮雷峰,原是南直隸一老書生所做《警世通言》中的一篇,我前段日子閒來無聊看過,裡面的故事和這白蛇傳梗概相差甚遠,若論細節,這白蛇傳也是更勝一籌。」

    其實朱翊銘想說警世通言中的白蛇傳和劉遠山的這個故事版本比起來相差太遠,因為在那本書中,白蛇是個妖蛇,化為美婦要和許仙私通,最後許仙明悟,請法海將白蛇鎮壓在了雷峰塔下。

    但他活了大半輩子的人,凡事留有餘地,不會隨口亂說別人是非,一個相差甚遠,便是對劉遠山這個故事極高的抬愛了。

    「那杭州西湖真有這麼美?」小郡主特別中意的一個情節便是雨後斷橋相遇,二人眉目傳情借傘的故事。

    當然了,美麗的西湖景色自然也吸引了她的遐思。

    「嗯,上有天堂下有蘇杭,總是錯不了的。便是在宋代,蘇子也有「欲把西湖比西子,淡妝濃抹總相宜」之說,想來水光瀲灩,是個好去處!」說完,威嚴的臉色竟然有一絲回味的意味,一抹樂中帶愁的表情頓時縈繞在了他臉上。

    「父王你去過?」小郡主愣著眼神看朱翊銘。

    朱翊銘身子莫名其妙的一抖,臉上肌肉一陣痙攣,道:「沒,沒,沒,寡人是大明的藩王,怎麼可能去那裡?」

    明朝法律規定,藩王終身不得出自己的封地,如果讓人知道他曾經偷偷去過杭州西湖遊玩,對於整個襄王府來說則是一個大災難。

    朱軒晴看到父親的狼狽模樣,不禁大笑,說道:「父王嚇得臉都白了。」

    「瞎說,寡人是太祖皇帝骨血,怕什麼?」朱翊銘整了整衣衫,重新恢復了一副威嚴的模樣:「不過說道這劉遠山,倒也是一個人才,你和他很熟麼?有無功名在身?」。

    朱軒晴想了想,好像沒聽說他有什麼功名,前段時間還差點被朱七買到府上當太監,應該不會有功名在身的,便道:「女兒也不曉得,但他才不過十三四歲,能有什麼功名?」

    「十三四歲?」朱翊銘再次驚異,說道:「這白蛇傳真是他所寫?」

    「是吧!」朱軒晴答非所問。

    旁邊的小包子不知道何時跑到郡主身邊,看著襄王朱翊銘說道:「王爺上次不是問那桂花皂的來歷麼?便是這個小屁孩做的了。」

    「啊?」朱翊銘又是一愣,隨即笑呵呵的說道:「有意思,小小年紀也算是個人才,不管這白蛇傳是不是他所寫,單憑他於眾人面前堂皇說書,就這份氣度便不一般了。」

    「我呸!」朱軒晴還真不服氣,看著父親說道:「就他還氣度,他就是一個小騙子,小財迷。父王你不知道,他把故事說到一半便停下來,別人讓他繼續他就要錢,說一次書竟然要了十幾兩銀子,你說他是不是個小財迷?」

    「哈哈!」朱翊銘哈哈大笑,說道:「你說的還真不錯!」心裡卻不以為然,一個十幾歲的孩子,一個是年近五十的王爺,看問題的角度自然不同。

    「就是,這個小財迷,剛剛我買他的稿子,被他訛了一百兩銀子,我真想把他的心肝挖出來,看看是不是黑的?」朱軒晴撇著嘴撒嬌,父王只是大笑。

    外面傳來的幾聲敲門聲,而後一個年輕的聲音響起,道:「父王在麼?」

    室內的嬉笑聲頓時收住,朱翊銘收起慈愛的表情,恢復平時的威嚴,朝門口說道:「進來。」便有一個衣衫華貴的年輕人走了進來。

    來人是朱翊銘的兒子朱常澄,看起來而是多歲,穿著一身華麗的貂裘,進入房間後便將後面的門緊緊的關上,朝朱翊銘行禮。

    「好了,坐吧!」朱翊銘讓他隨身坐在旁邊。

    朱常澄卻有些討好的朝妹妹朱軒晴問道:「誰把我們家小郡主欺負成這個樣子,非要把人家的心肝挖出來?」

    「哼!」朱軒晴道:「一個小財迷,騙我的錢!」

    「這還得了,回頭我讓人……」

    朱常澄一句話沒說完便被父親朱翊銘打斷:「你讓人幹嘛?」

    襄王臉色鐵青的看著兒子,一股無名怒火自心頭慢慢升騰而起,倒不是他多恨或者是多不喜歡自己的這個兒子,而是這個兒子是皇帝欽定的世子,以後要接替他成為襄王的。

    但兒子的行事風格很是讓他擔憂。

    生在深宮之中,長於婦人之手的朱常澄從小驕橫跋扈,不但欺男霸女,連違法亂紀的事情也不是只做過一件兩件了。當地州府給他襄王一個顏面沒有彈劾,但他心裡實在害怕自己走了以後兒子會敗光他的家業。

    「就你這性子,我如何將祖宗基業託付與你?」朱翊銘微微拳起手,手背上的骨節使勁的敲打桌面,發出篤篤篤的聲音,說道:「不要以為自己是世子就可以橫行霸道,想想遼王吧!」

    遼王和襄王原本是鄰居,他的封地在襄陽府南面不遠處的荊州府,因為第十代遼王一不小心灌酒灌死了王府守門的張老頭,就此埋下禍根。後來張老頭的孫子一路科舉中第,更是在二十多年後位極人臣成了內閣大學士而且是首輔,張孫子一句話便將老遼王弄得家破人亡王爵崩潰。

    兔死狗烹,作為鄰居的襄王一系從此收起王霸之氣,世代恪守法度才有了今日的繁榮,但自己這個兒子怎麼看都是第十代遼王的翻版。

    朱翊銘很擔心,但他沒有辦法,因為王世子是朝廷定的,他換不了。

    看著兒子一副謙恭接受批評的模樣,心中的氣便消了一半,接下來批評的話也不再多說,只是平聲問了一句:「你找寡人有什麼事?」

    朱常澄起身,拱手說道:「黃大人邀請當地不少讀書人來此,說明早一早去寺院西園賞梅論雪,弄個文人雅會,請父王過去做個主持之人。」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4 15:32
第85章 你佔了我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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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起身,劉遠山用自己製作的簡易牙刷沾著細鹽簡單的刷了一下牙齒,然後洗了一把臉便打開了房門。

    門外北風怒嚎,風夾著雪在天空中亂舞,牆角的一叢細竹被壓彎了腰伏在地上。

    「今天要走了!」裡正磕了磕煙袋,披上粗重的棉襖在外面轉了一圈,臉色有些陰沉。

    這種風雪天,眾人即便馬不停蹄,回到劉家村也要到天黑的時間。

    不多時,有僧人送來兩鍋小米粥和每人一個饅頭,還有一大碟醃製的小菜,看上去色香味俱全,雖是全素食,可也令人食慾倍加。

    幾人匆匆忙忙吃完了飯,王秀才道:「今天又走不了了,一早縣令黃大人差人過來,讓我等會去寺院西園參加文人雅會。」

    「額!」裡正聽了這話是沒有了一點脾氣,黃大人是縣令,是整個房縣的一把手。

    「也好!」下面的幾個漢子笑呵呵的看著王秀才,心裡倒是很樂意,不為別的,在家裡就吃不到這麼好的黃白米粥,也沒辦法保證頓頓都能吃飽。

    關鍵是:這裡一天管三頓飯啊!

    「你也要跟我去!」王秀才指了指劉遠山說道:「雖然現在才剛剛蒙學,但這種場面是遲早都要去見識的,早一點看看也好,對你日後的仕途極有幫助。」

    劉遠山苦苦一笑,暗道老子就沒打算科舉,大明都要滅亡了,我科舉有個蛋用?嘴上卻道:「好吧,學生聽先生的。」

    「別那麼大的怨氣,這對你好,走吧!」劉遠山聽著這個現代社會的經典橋段,跟屁蟲樣的在後面跟著王勳。

    走出屋外,外面的風雪顯得驟然一緊,劉遠山裹了裹身上的厚衣服,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哆嗦,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在寺院中左右繞了半天,終於來到了這個所謂的西園。

    西園不大不小,佔地面積約莫四五畝的樣子,中間是一個曲廊,某一處設了個涼亭,在這冰雪天氣裡算是真正的涼亭了。

    曲廊將西園一分為二,左邊是一池滿滿的白茅廬葦,風雪之下略顯蒼涼之意,右邊竹梅相生,幾株頗有年頭的老梅樹枯枝新花開的正好,梅花紅白都有,在曲而向上的枯枝上綻開,卻有些說不出的生命之力。

    至於最邊緣處的幾叢細竹,和劉遠山客房外的並無區別,被積雪壓的低了頭,有的甚至從中間折斷,看上去像是不堪重負的駱駝一樣。

    當然了,這麼大冷的天,沒有人傻到會坐在涼亭中賞雪論梅,真正文人雅會的地方在後面一處小樓的二樓。

    王秀才在一個小沙彌的引領之下上了樓,進入二樓一個頗為寬敞的大房間,發現從窗戶往外看幾乎能覽盡整個西園。

    「世功來了,快快入座!」房間中一位穿著紅色官府五十來歲左右的官員對著王秀才喊,劉遠山才知道這貨口中的世功原來說的是自己先生。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王秀才叫做王勳,字世功!

    真是個功利的名字啊!

    劉遠山想著,陪著王秀才坐在旁邊,眼睛不時的往一旁看了看,發現這裡已經來了十來個文人,基本上都是一色的打扮,直綴長褂,最多外面再套個頗為考究的大襖而已。顏色不是青色就是白色,顯得很單調。

    王秀才來了以後,便開始和許多認識的人套近乎,說關係,而且在座的很多人他也都認識。

    這貨是個廩生,屬於秀才中拔尖的那種,明年考舉人有很大的可能一舉中的,所以平時就連知縣黃大人都會高看他一眼。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的人越來越多,下面的席位逐漸坐滿,只有最上首的地方留著空位置,位子上罩著明黃色的緞子,一看之下令人吃驚不已。

    明黃色這玩意,擱在大明朝是皇家的專利。

    少一琢磨劉遠山便知道這事的真相,應該是那個所謂的襄王沒走,留在這裡湊熱罷了。

    「好了諸位!」黃大人一擺手道:「我看人都到齊了,請王爺出來,咱們雪梅雅會便開始吧。」

    一名女僕走進大廳後面的暖閣,不一會兒身材高大微胖的襄王朱翊銘便帶著幾人從裡面出來,眾人趕緊起身行禮。

    朱翊銘道:「都免禮吧,你們都是有功名的人,乃是國家的棟樑,寡人來只是湊個數而已,雅會便開始吧。」

    眾人落座,劉遠山的眼睛這才朝那邊打量起來。

    朱翊銘坐在主位,左邊是個年輕的公子哥,看打扮和長相多半是這老貨的兒子,右邊則是老熟人了,依舊是女扮男裝的小郡主。

    不過這次小郡主的裝扮似乎,恩,似乎,好了一些。

    看她的時候,小郡主的目光也朝劉遠山看過來,詭詭的一笑,露出兩排潔白的皓齒。

    隨同襄王出來的除了他一雙兒女之外還有另一個人,一副富家公子模樣打扮,此刻隨著襄王來到大廳中之後,他有些心急了。

    葉雲鶴是房縣本地人,家裡在縣城有個生藥鋪,在襄陽府也開有藥材店,雖不敢說富得流油,但古代有句話說的好:開著藥鋪打著鐵,一輩子啥生意也不接!這間接可以說明開藥鋪的利潤有多大。

    這次襄王來寺裡上香,他花了大把的銀子好不容易才巴結上世子朱常澄,並通過這個機會進入暖閣得到了襄王的親自接見。

    他接近襄王府的目的是攀龍附鳳。

    這並不是痴心妄想,在思想特異的大明朝,皇帝的老婆和公主的駙馬全部都是出自民間,當年嘉靖的女兒還曾家嫁給過一個奇葩。

    風俗如此,打主意的人自然也不少。

    葉雲鶴儀表堂堂,自認為征服一個十六歲不到的小蘿莉還是遊刃有餘的,剛剛談話的時候小郡主還出言和他搭了幾句,他以為朱軒晴對他印象不錯。

    心裡正高興,但出了暖閣就遇到了一個比較尷尬的事情:座位沒有了。

    他堂堂葉雲鶴,可是要征服郡主的,怎麼可能在這文人雅會上失了面子?

    葉雲鶴的腦子飛速的旋轉,同時眼睛也在一個個的看。

    如果沒有記錯的話,今天的位子是根據參會人來的,每個人一個座位應該不會出現少一個的情況,既然不少自然是有人佔了屬於他的那個。

    葉雲鶴的眼睛在人群中瞟了一眼,只是一眼便看到了目標。

    沒辦法,整個房縣有功名的讀書人就那麼幾個,他想不認識都不可能,可看到劉遠山的時候,他懂了。

    於是,葉雲鶴徑直走到了劉遠山的面前,對著正往口中塞水果的塞的不亦樂乎的劉遠山說了一句:「咳咳,小傢伙,你佔了我的位置!」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4 15:32
第86章 吃桃

    一嘴鼓鼓,手中還夾著一塊黃桃的劉遠山微微一愣看著葉雲鶴。

    頓時,整個大廳中的目光都聚集到了他身上。

    葉雲鶴微微一笑,謙謙君子的模樣說道:「這位公子,你早餐是不是沒吃啊?那可千萬不能餓著了?」

    席間哄然大笑。

    劉遠山嘿嘿兩句,裝作沒看見的樣子,依然故我的將手中大半塊水淋淋的黃桃塞進嘴裡,快的大嚼幾下,抹了抹嘴,泰然自若。

    「唉!有辱斯文!」葉雲鶴存心讓他好看,開口便不留情面。

    劉遠山不為所動,看著面前的水果正色問道:「請問這位公子,什麼是斯文?」

    劉遠山依稀記得前世一個笑話,說一幫工程師在一起討論關於橋樑強度的問題,有人說強度不夠,有人說強度夠了,只有一個老者微笑著朝眾人問道:「什麼是強度?」一群人頓時語塞。

    當下的情況和笑話中的何其類似。

    葉雲鶴嘲笑劉遠山有辱斯文,劉遠山便問葉雲鶴什麼是斯文?結果葉雲鶴張口結舌了半天都沒反應過來,最後惱羞成怒,指著案几道:「堂堂文人雅會,你這副吃相便是有辱斯文。」

    「那哪副吃相才不有辱斯文?」劉遠山淡然一笑,指著桌子上剩餘的幾塊黃桃說道:「這位公子吃一個給我看看,也好讓我學習一下!」

    面對劉遠山這種無賴的問題,葉雲鶴簡直要崩潰了,什麼吃法比較優雅,那要看場合。如今二人針鋒相對焦頭爛額難道他還去給對方演示怎麼吃?

    「小朋友,今天是文人雅會,大家來此是為了填詞作詩,賞雪品梅,不是來吃黃桃的!」葉雲鶴剛剛稍微有點狼狽,但是回過味來之後瞬間便開始反擊。

    劉遠山自然不怕,站起來呵呵一笑說道:「既然賞雪品梅,為何將這些水果端上來,端上來不讓吃,這不是虛偽麼?」

    這麼一說,將責任完完全全的推到了主辦方的身上,那些老和尚自然不樂意,開口便道:「小施主此言差矣,東西自然是給諸位品嚐的!」

    「看吧,我就說麼!」劉遠山攤了攤手,一副勝利者的姿態。

    葉雲鶴一臉豬肝色,氣的身體瑟瑟抖,特別是在自己心儀的小郡主面前,他眼睛中的怒火如果能殺人的話,此刻的劉遠山早就成了一堆黑灰。

    「你佔了我的位子!」葉雲鶴此時也不在糾纏別的亂七八糟的東西,而是直奔主題。

    劉遠山心裡自然清楚,這裡所有的位子都是給那些有功名的人準備的,他只是隨著王秀才而來,要嘛算書僮,要嘛算學子,是沒有資格和老師同坐一席的。

    既然有自知之明,也不會舔著臉佔位子,呵呵一笑對葉雲鶴看似大方的拱拱手說道:「這就對了麼?早說讓位子給你我不就走了麼?非要扯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拿好!」身子一退,站在了王秀才的後面。

    王秀才微笑不語,黃大人臉色有些不高興,但襄王朱翊銘倒是多看了劉遠山兩眼,而後俯對自家女兒說了兩句話。

    小郡主朱軒晴張開紅唇一笑,兩排皓齒張合,「小騙子,來,坐我這邊!」

    這一喊,整個房間中的眾人都吃驚不已。

    讓劉遠山和王府中的人同坐,雖然是末座,但也足以震驚了。

    「嘿嘿嘿!」劉遠山可不是那些酸腐的書生,拱手一謝沒有任何推辭便直接跑了過去,坐在小郡主身邊笑眯眯的說道:「這位公子,咱們又見面了,緣分啊!」

    襄王朱翊銘喉嚨一抖,嘴邊的茶差點噴出來。

    小郡主天真爛漫倒沒想那麼多。

    下面的小沙彌又端來一個果盤遞給劉遠山,襄王似是有意似是無意,竟然拎起手邊的勺子道:「諸位,這是寺裡住持大師專門儲藏的桃子,殊為不易,都嘗嘗吧!」說完親自動手舀了一小塊放入口中,「味道鮮美,不錯!」

    眾人都忙著吃桃子,唯獨葉雲鶴面前的果盤亂七八糟是劉遠山吃過剩了一半的樣子。

    當然了,對於吃葉雲鶴是不在乎的,別說面前的一盤黃桃,若是他想要的話,馬上弄來一筐也不是不可能,他在乎的是小郡主。

    此刻的小郡主,笑靨如花,和旁邊同樣年齡相仿的劉遠山言笑晏晏,好像是相熟了很久的一對老朋友一般。劉遠山雖然才十四歲,但眉目清秀反應遠常人,身上的衣衫略顯寒酸,可整個人卻張揚自信,透露出一個傲然的氣勢。

    相形之下,葉雲鶴竟然有種自卑之感,但更多的是惱怒和嫉妒。

    他已經把襄王府的小郡主看成了自己的禁臠,那容得下別人染指,特別是這個小雜種還只是王勳的一個書僮而已。

    靜靜的大廳,靜靜的吃桃子的聲音。還有窗外的飛雪狂風,還有室內的燭火偶爾出的噼啪聲。

    這些之外,就是劉遠山吃東西的聲音了。

    「哧溜,哧溜!」

    「咳咳……」王爺抹了抹嘴,突然朝劉遠山說道:「白蛇傳,寡人看了,寫的不錯!」

    劉遠山一愣,隨即放下手中的餐具拱手道:「承蒙王爺謬獎,其實,甚是粗鄙!」

    「哈哈哈!」王爺哈哈大笑,下面的人都一臉懵逼!

    什麼?

    白蛇傳是他寫的?

    特別是葉雲鶴,簡直要抓狂了!

    之前聽說小郡主在寺院門外聽書聽得淚流滿面,他為了當護花使者還專門打聽想要白蛇傳的手稿,可是忙活一天也沒有得到。

    但他千想萬想也沒想到這白蛇傳竟然是出自那個少年之手!

    壞了!

    葉雲鶴有種重重的危機感:小郡主本就被白蛇傳的愛情故事迷的一塌糊塗,而這少年油腔滑調一看就是情場高手,萬一小郡主……

    他不敢往下想,卻聽襄王朱翊銘繼續問道:「師承何人?讀書幾年了?可有功名在身?」

    這麼小小年紀如果中了秀才的話,將來可不得了啊。

    劉遠山憨厚一笑,說道:「稟告王爺,小子還未曾科考?」

    這一句話,讓下面很多人暗自舒了一口氣。如果這麼小便中了秀才的話,對他們這些讀了十幾年書的人真是毀滅性的打擊。

    看著朱翊銘,劉遠山指了指下面的王秀才道:「先生是秀才,姓王名勳字世功,小子兩個月前剛剛拜師,現在正蒙學!」

    「啊?」

    「噗……」

    終於有人忍不住噴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4 15:32
第87章 逼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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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朱翊銘突然愣了。

    兩個月啊,剛剛蒙學兩個月寫出白蛇傳,這是什麼鬼才?

    他有點不相信,下面的人都不信,旁邊的小郡主是最不信的那個,她疑惑的看著劉遠山,清脆的聲音響徹冰冷寂靜的大殿:「小騙子,收起你那套把戲,別瞎說!」

    劉遠山苦苦一笑,暗道實話竟然沒人相信。

    朱翊銘將頭轉向了黃大人,黃大人扭過去看王秀才。

    現在眾人才想到劉遠山的啟蒙恩師是王勳,頓時目光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王勳目有得色,收拾一下正襟危坐,用一副裝逼至極的語氣慢慢的說道:「嚴格說來,三郎,額,遠山兩個月前才開始跟我讀書識字,目前好多字還寫不好!」

    「什麼?」朱翊銘大驚失色。

    他的目光再次落在劉遠山的身上,這次意味便有些不同了。

    十四歲啊,剛剛蒙學不到兩個月,就能寫出白蛇傳?

    現在他腦海中的白蛇傳再也不是粗鄙的言語,而是字字珠璣,畢竟這才是一個剛剛蒙學二月的孩子寫出來的,這樣的人,一般來說都是百年一遇的天才。

    比如解縉、比如楊慎、比如把遼王一家整的死去活來的那位張叔大!

    大明中興有望啊!

    朱翊銘在心中默念一句,又看了看身邊的女兒。

    「世功好福氣,竟能的如此弟子,我看明年開科童試的時候,這孩子定能榜上有名!」黃大人一改剛剛的輕蔑之色,臉上浮現出肅然的表情。

    王秀才呵呵的笑著,心中高興得很。

    「好了,別的不說了,今日既是賞雪品梅的詩詞雅會,那就進入正題吧,現在開始!」朱翊銘一揮手,身子斜刺刺的往後面一靠,望著在座的讀書人,臉上充滿了熱切的表情。

    大明最重讀書人,就連王府的讀書風氣也濃厚的很,雖然王府中的孩子不能參加科舉考試,但讀書是一種時尚,是一種有文化的象徵。

    朱翊銘自幼飽讀詩書,當年也算是個文藝青年,對於詩詞之道頗為熱衷。

    黃大人呵呵一笑,說道:「那就開始,既然是賞雪品梅,今日便以此二物為題,先雪後梅,老夫賣個老,先來一首七律!」

    說吧,從座位上站起來,早有一名小吏在桌子邊展開一張雪白的宣紙,等著謄抄縣令大人即將脫口而出的詩詞。

    黃大人其實早就有了準備,此刻假裝踱步慢吞吞的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的漫天飛雪,輕緩緩的吟誦道:「一夜北風吹禪家,古寺西園落繁華。曉來推窗滿望眼,千里山川雕銀花!」

    「好詩,好詩!」

    黃大人一首普通之極的詩詞剛剛做完,下面就響起了一陣讚譽之聲,那些秀才大部分都是他的門生,自然不能詆毀。

    一首寫完,黃大人退回到座位上,也知道自己的詩作一般般,自嘲的笑了笑說道:「老夫這首平常的緊,旨在拋磚引玉。寫詩作詞還是你們年輕人來的好,老夫就湊湊熱鬧吧。」

    「繼續!」

    下面的人一陣亂哄哄,接下來便是兩名舉人出頭,每個人各作了一首詠雪詩。

    舉人的地位比秀才高很多,即便人家的詩詞寫的狗屎一樣,還得讓他們先來,而且,所有的人還得出來互相吹噓捧場。

    自古以來唐宋元明湧現出來的詠雪詩不計其數,其中不乏有名的也不乏默默無名的,可以說雪已經被歷朝歷代的世人寫爛了,想要把雪寫出心意很難。

    既然難以寫出深意和心意,大家只有往俗了寫,往大眾了寫,反正寫完以後不過吹捧一番,只要不名垂青史便無礙。

    這麼多年,這麼多文人雅會,都是這麼過來的。

    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下一個!」黃大人的目光落在了下面秀才的身上。

    「我來!」葉雲鶴呵呵一笑從人群中站了起來。進士和兩名舉人老爺都寫完,下面便是秀才,沒有排名高低之分,他便要做這出頭之鳥。

    葉雲鶴自己走到台前,將那持筆書寫的小吏擠開,自顧自的提筆一書,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了「雪裡聽白蛇」五個大字,寫完將紙舉在空中,說道:「前日寺門外聽白蛇許仙故事有感,今日便易斷橋殘雪寫詩一首,請點評!」

    他這麼一說,現場不少人都意興闌珊。很多人都在想:這裡是小覺寺西園詩會,扯到西湖斷橋殘雪是不是有點太牽強了。

    葉雲鶴無所謂,他要的不是別人的欣賞或者批評,他的目的性很強,就是引得小郡主的注意而已。

    果然,一聽是和白蛇有關,小郡主一臉迷醉的神情看過來。

    葉雲鶴心中微微一漾,暗道這步棋走的還是對了。

    接下來,他踱步到窗前,看著滿地的積雪若有所思,然後,用洪亮的聲音大聲朗誦道:「瑤池飛來瓊玉片!」

    那名小吏搖搖頭,重新回到書桌前認真書寫。

    瑤池飛來瓊玉片,疑似仙人臨水間。

    仙人化作臨安嫗,煙波港裡聽許仙。

    一夜北風送寒來,十里西湖凍水乾。

    雷峰塔倒應有日,三生石上續前緣。

    「切!」

    葉雲鶴大作寫完,秀才們噓聲一片,這首詩不但粗俗也沒有半點心意,要說有什麼出彩的地方,便是寫了許仙和雷峰塔,寄託了一種平民的願望。

    就算劉遠山這個大文盲,聽了這樣的詩詞之後都覺得太平庸。

    小郡主原本想葉雲鶴給白蛇許仙作一首佳作,聽到這首詩後微微有點失望,但畢竟寫出了自己的願望,還是點點頭表示讚許。

    接下來,有人繼續上台寫詩,有人沒有靈感無動於衷,一場詠雪的詩詞大會眼看便要完畢,葉雲鶴突然站起來,指著劉遠山說道:「這位小神童竟然天賦如此驚人,便也出來寫一首詠雪的詩。」

    劉遠山一腦門的黑線!

    尼瑪,寫詩,老子還真不會。

    葉雲鶴這麼一說,眾人的目光不禁都朝劉遠山看去。

    劉遠山不得苦笑著解釋道:「諸位叔叔伯伯,別看我了,小子才蒙學兩個月,連句都沒有學過,又非生而知之者,怎麼會寫詩呢?」

    把在座的人輩分先提高一大截,果然有很多人便適可而止,認同的點點頭表示劉遠山說的有道理。

    可葉雲鶴不干了,今天他就看劉遠山不順眼,非要讓劉遠山當面出醜不可。

    「呵呵!」葉雲鶴站了起來,對著他便說:「劉神童你怎麼能這麼說呢?既然身為神童,就應該有超凡之舉。譬如駱賓王七歲能詩,白居易、王勃、乃至我朝謝公、楊公,都是少年能詩詞,劉神童現已經十四歲,不會連個詩都不會作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4 15:32
第88章 詠雪驚四座(為土豪、刷友、樓友加一更)

    劉遠山真是操了!一腦門的都是黑線!

    我特麼什麼時候成了劉神童了?你麻痺不帶這麼黑人的好不好?

    要說作詩,我一個現代人用黑科技能碾壓你十八條街,和你做個**的詩。

    但若是逼急了我,老子也不是不能作。即便是不能作,我特麼還不會抄襲麼?

    現在的情況是,劉遠山即便是不想作詩也不得不作了,因為不僅僅是葉雲鶴,黃大人和襄王朱翊銘都蠻有興致的看著自己。

    好吧!

    劉遠山破罐子破摔,蹭的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不顧旁人走到那書寫的小吏旁邊,伸手拿起筆便在宣紙上寫了兩個字「詠雪!」

    然後,腦海中的金色神書瞬間閃現而出,一首首的歷代詠雪詩詞都出現了。

    劉遠山對著這數不清的詩詞,當然不會傻到選擇唐宋詩人的著作,他要的是清朝文人的作品,因為只有這樣,作弊才不會被人發現。

    經過細心的篩選,劉遠山仔仔細細的閱讀記憶,終於發現了一首不是很高雅卻很適合自己的詩詞。

    於是,他趁勢走到窗檯邊,看著窗外的漫天飛雪扶搖而下,飛入無盡的蘆花叢中,頓時張口抑揚頓挫的說道:「一片,兩片,三四片!」

    七個字,把周圍的眾人說的一愣一愣。

    劉遠山回過頭發現眾人的神情有點不對勁,又看了看那書寫的小吏竟然也一臉懵逼不知所措,便大聲喝道:「怎麼不寫,我在作詩呢!」

    「這……」朱翊銘欲言又止,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

    黃大人冷哼一聲。

    葉雲鶴則是哈哈大笑,還不時的說道:「這就是劉神童,哈哈哈哈哈!」

    只有王秀才一如既往的看著他,滿臉都是笑眯眯的表情。

    小吏聞言,趕緊奮筆疾書,在雪白的宣紙上寫下了一行字「一片兩片三四片」心中卻也在腹誹:數數也能作詩麼?

    劉遠山一臉的沉醉,看著窗外的飛雪繼續抑揚頓挫的吟誦道:「五片六片七八片!」

    七個字出口,這次不單單是葉雲鶴,旁邊在座的秀才包括黃大人和朱翊銘在內,所有人都哈哈大笑,聽到這種詩彷彿聽到了人間最大的一個笑話。

    王秀才依舊笑意盈盈,眼中充滿了自信。

    他相信劉遠山,相信自己的徒弟。

    小郡主猛然間從座椅上站起來,看著眾人有些氣憤的說道:「你們這些人,笑什麼笑?他才剛剛蒙學,不過是識了兩個月的字而已,就那麼好笑麼?」

    眾人都給郡主一個面子,此刻沒人敢敞開懷來笑,但是也都暗自忍著,偷偷地笑。

    劉遠山旁若無人,彷彿沒有聽到眾人的恥笑聲,繼續吟誦道:「千片萬片無數片!」

    在他吟誦到這裡的時候,室內一些飽學之士便心中一動,笑意全部消散。

    單純的數字堆疊,剛剛開始的時候看似平常毫無意蘊,但是將千片萬片無數片吟誦出來的時候,這些數字竟然如同無數的雪花一樣,不可思議的營造出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氣氛。

    在這首詩裡,人們彷彿看到了漫天飛雪纏綿飛舞,無始無終。

    只有那些淺薄的人和葉雲鶴依舊呵呵而笑,在旁邊看著劉遠山的笑話。

    劉遠山閉上了雙眼,兩隻手擎到了空中,意蘊猶存,說了一句令所有人都無法忘懷的詩,這是這首詩的點睛之句,也是這首詩表達情感的靈魂。

    「飛入,蘆花,總,不,見!」

    窗外的風淒厲,雪依舊!

    一片兩片無數片的雪花從遙遠不知所存的角落飄落下來,隨著冬日的冷風一起一卷,逐漸飛入到蘆花叢中,卻消失不見。

    室內的笑聲戛然而止,所有人的心在聽到最後一句詩詞的時候情不自禁的揪了起來,彷彿被什麼東西震動了一般,久久不能平靜。

    很多人眼色迷離,情不自禁的舒了一口氣,慢慢的吟唱起來:

    一片兩片三四片,

    五片六片七八片。

    千片萬片無數片,

    飛入蘆花總不見。

    平平淡淡詩句,讀完以後卻有種莫名其妙的感覺。

    小郡主眯著眼看向劉遠山,喃喃自語道:「為什麼總有種淡淡的傷感呢?好像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一般!」

    有見識的人總是見識不凡,襄王朱翊銘第一個拍手叫好,說道:「好,好!全詩用數字堆疊,乍一看略顯臃腫,但最後一句畫龍點睛,無論構思還是創意都可以稱作妙品。」

    「不凡!」黃大人這回才緩過神來,他本是進士出身,自然看得出詩裡面的玄機,甚至比劉遠山本人看得都清楚,隨即不由得一嘆,道:「真是小瞧了天下英雄,原來天才就是天才!」

    說這話的時候有一種無奈,但言語之間未嘗沒有欣慰。

    王秀才微微一笑,雲淡風輕,他雖然沒有猜對結局,但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的徒弟絕對不會出醜。

    只有葉雲鶴兀自爭辯,指著劉遠山說道:「這什麼狗屁玩意,用數字也能算詩詞,這傢伙是得了失心瘋了吧。」

    黃大人不齒他的作為,輕聲笑了一句:「要不,葉公子也作一首這樣用數字堆疊起來的詩給大家瞧瞧,看看有沒有這個意境?」

    窗外飛雪隨風,西園中白茅浮動如海,一波一波,翻捲如海浪,無數飛花漸漸消失,只留下毛茫茫的一片,那不是雪花,是蘆花!或者說,這是蘆花和雪花構築成的一副蒼涼淒美的畫面!

    西風蒼涼,蘆花如海,配合上劉遠山的這首詩,每個人心中頓時有種古樸的意味!

    當然了,只有依舊站在窗邊裝逼的劉遠山自己心裡明白,這首詩並非他原創,而是屬於後世大清朝一個鼎鼎大名的文人:鄭板橋!

    「哈哈哈哈!」襄王朱翊銘哈哈大笑,指著劉遠山說道:「蒙學兩月便有此等文采,若是自幼讀書又是何等了得,不得了了,劉遠山,日後飛黃騰達出將入相,非汝莫屬!」

    黃大人也出來打哈哈,對著眾人說道:「劉小公子此詩一出,今日便無人能出其右,老夫建議詠雪就此結束,咱們換個話題,詠梅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6-12-14 15:32
第89章 天足

    於是,在黃大人的帶領下,各個文人秀士便又再次活躍起來,很多人上前一試身手,就連王秀才都不能免俗。

    最為可怕的是,襄王朱翊銘竟然也上前寫了一首詩,和一般的大氣磅礴不同,王爺的詩作倒顯得有些清麗脫俗。

    有人道:「劉家小公子,要不你也再來一首?」

    黃大人微微頷首,王秀才眼中充滿希冀之色,乃至於襄王和小郡主都將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

    劉遠山將口邊的黃桃丟下來擦擦嘴,暗道反正老子有超級無敵外掛怕你個尿,正要上去作弊寫兩首,誰知葉雲鶴突然站起來,道:「且慢!」

    劉遠山回頭,冷冷一笑。他不知道為什麼,可感覺到了這貨的敵意!

    「在下覺得,這梅花已經被諸位吟詠多遍,難以推陳出新。劉小相公既然是神童,那就應該有神童的樣子,這樣吧,別人詠梅,你卻不能詠梅,你需換一樣物事!」

    對於劉遠山剛剛讀書識字兩個月便能吟詩作對甚至寫小說的事情,葉雲鶴心存疑慮,他認為這其中必有詐,很可能是作弊的結果。

    比如說今日的詩詞文人雅會,並不能排除劉遠山事先準備好,甚至由旁人代勞寫好詩詞自己再念出來的可能。如果是那樣的話,他之前作出詠雪技驚四座,現在又有詠梅便不足為怪了。

    很多人和葉雲鶴一樣的想法,只是沒人出來驗證而已。

    劉遠山微微一笑,問道:「難不成這位仁兄懷疑我作弊不成?」

    「對,本公子就是懷疑你作弊!」葉雲鶴想通了關節,自以為拿住了劉遠山的要害,便要讓他當眾出醜。

    劉遠山心頭微動,暗道你還真的猜對了,可惜,那又如何?

    「憑什麼你說換就換,我還就偏偏不愛換了!」劉遠山不怕換題材,隨便什麼玩意都能在神書中找到一大堆,可老子憑什麼聽你的?

    「呵呵,不憑什麼,若是劉公子不願意換也行,但在下免不得要猜測王兄是否事先和你串通,為文明做哪些下三濫的事情了!」

    劉遠山臉色一黑,眼中寒光流露。

    說他作弊無所謂,反正也正中下懷,可若是侮辱王秀才,那便不行了。

    「咳咳!」王秀才搖搖頭,道:「算了,就隨了葉兄的意思吧,否則我還真的難脫惡名了。」

    黃大人臉色也不好看,但他老成持重,在沒有結果前不會做出什麼決定。

    小郡主臉上滿滿的都是怒色,襄王道:「換便換了,今日我給劉家三郎出個題,也好解了葉公子心中的疑慮!」

    他不是支持葉雲鶴,而是不足夠相信劉遠山。

    「去了梅花,還有竹子,劉三郎便以竹為題,寫一首詩吧!」朱翊銘說完,端起茶杯細細的品味起來。

    黃大人點頭道:「也好!」

    劉遠山點頭,手中一陣亂畫,在虛空中寫了一句誰都沒看明白的話「清朝關於竹子的詩詞!」

    然後,神書如同流淌的水一樣,裡面傾瀉出來的都是詩詞,都是關於竹子的,還都是清朝人寫作的。

    恩,就它吧,稍微改一下也好。

    「禪房坐看蕭蕭竹!」

    劉遠山輕輕的吟誦而出,然後並沒有急著將下面的句子一股腦的倒出去,而是轉過頭微微一頓裝作思考的模樣,實則在看眾人的反應。

    「此句平庸至極!」

    葉雲鶴聽了第一句話不假思索的諷刺而出。

    黃大人微微點了點頭表示同意,口中卻留了三分餘地說道:「對於一個孩子來說,已經很不錯了,三郎你繼續!」

    劉遠山微微笑,暗道等會我吟誦完的時候,你們可都不要打我啊。

    「疑似民間疾苦聲!」

    「切!」

    在別人還沒有做出任何評論之前,下面的葉雲鶴第一個出來譏諷,說道:「你小小年紀知道什麼是民間疾苦,這是無病呻吟而已,無病呻吟!」

    不過他說完到沒有人附和。

    無病呻吟?這裡剛剛作詩的人有一大半都在無病呻吟。

    「爾曹不獨詩文事!」

    劉遠山第三句脫口而出,黃大人和下面的兩個舉人突然覺得身子一抖,頓時臉上有種火辣辣的感覺。

    對啊,都是為官一方的父母,雖不能說日理萬機,可讀書人特別是科舉的勝利者,他們的事情卻不單單只有填詞作詩,往小了說要干好自己的分內事,往大了說要兼濟天下,為生民立命。

    「一枝一葉也關情!」

    劉遠山最後一句出口,劍鋒直指天下讀書人,父母官。

    屋裡靜悄悄的,落針可聞。

    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劉遠山身上。

    這四句詩,實在是太尖銳,能將天下所有讀書人的臉抽成豬頭,能擊碎一半以上的文人雅會。

    「唉,慚愧呀!」

    黃大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緩緩吟誦而出:

    禪房坐看蕭蕭竹,

    疑似民間疾苦聲。

    爾曹不獨詩文事,

    一枝一葉也關情。

    「呵呵,我等的書算是白讀了。如此勸誡天下的良言,誰能想到是從一個剛剛蒙學兩個月的孩童口中說出?」

    「老了,老了!」一位老舉子搖頭晃腦:「長江後浪推前浪,此子日後必然不凡!」

    「後生可畏!」

    「將相之才!」

    ……

    一時間,讚譽紛紛!

    「好一個平庸至極!」王秀才淡淡起身瞥了一眼葉雲鶴,又看著劉遠山說道:「為師甚慰!」

    葉雲鶴臉色通紅,恨不得有個地縫鑽下去!

    一名二十來歲的秀才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大聲說道:「三郎,前段時間我父親託人去府上說親,三郎未明確回覆,今日我再一問,若三郎原意娶吾妹,願以半數家產做陪嫁!」

    「啊……這誰呀?」

    「趙秀才啊,你不知道?」

    「這……」

    劉遠山看著趙秀才毫不羞澀,臉上泛起淡淡的笑容,說道:「多謝趙公子抬愛,此事並非是小子不願,只是小子娶妻有一標準,說來容易,卻極難辦到!」

    「請教!」趙秀才堂堂秀才功名在身,竟然拱手行平輩禮。

    劉遠山開口道:「我不愛小腳,所妻者必為天足!」

    「這……」趙秀才一愣,不要小腳的女人,喜歡大腳丫子的女人?這還真把他難住了。

    襄王朱翊銘威嚴的面孔上卻少見現出笑容,轉頭看向自己的女兒時,發現這小丫頭竟然羞紅了臉,粉頰低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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