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修真】仙路桃花傳 作者:陸雙鶴 (連載中)

 
mk2258 2016-12-24 21:46:35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4 126414
max_500 發表於 2017-2-17 23:33
一二零 教誨(上)

    在從帝王谷盤庚陵出來後,長青子的行程便愈發隨意自在,真正沒什麼具體目標了。他甚至將那只金雕放歸岐山,若有需要就騰雲駕霧,一路東游西逛,帶著黃昶四處領略這神州大地上的種種神妙奇異之處。

    長青子並不是一味的帶黃昶往深山老林子裡頭鑽,於市井人間去的也很多。兩人分別扮作遊方道人和小道童,打著「驅鬼闢邪」的旗號在大街小巷間亂竄,倒也經常能碰到不少生意上門——在這個仙俠世界中,並不是只有修仙之人才會遇到妖魔鬼怪,千千萬萬普通凡人撞上此類靈異事件的幾率更大。

    當然,凡是在能夠形成市鎮鄉村的人類聚居區,那些實力強大,擁有巨大殺傷能力的妖鬼魔怪之類多半是早就被清剿或驅趕走了,但各種小精怪以及人為製造出來的邪物鬼祟還是常常會出現。故此修士在行走人間時,很大一部份責任便是要幫助世人解決這些問題——當然這是指白道或正派人士的做法,黑道邪派之類往往是製造麻煩的。

    黃昶與長青子師徒也遇到了許多此類事件,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很多時候甚至不用他們出手——比如有一回,他們在一處村莊里被人請去驅邪,目標乃是一位被狐狸精上了身,迷了心竅的農婦。當時鬧的那叫一個驚天動地:其本人以一種正常人絕不可能有的敏捷在屋頂房梁間上竄下跳不算,還一會兒要吃棗泥糕,一會兒又要喝桂花酒,臉上手上又都長出了紅色的狐狸毛,著實讓人看的心驚肉跳。

    結果長青子來看了之後卻只是哈哈一笑,讓黃昶去附近獵戶家裡借了幾條大狗過來。讓狗狗衝著院子里汪汪一叫,只見一條紅影閃過,那農婦立馬口吐白沫昏迷不醒,醒來後就恢復正常了。

    後來他們又遇到一戶人家鬧鬼,什麼子夜歌聲三更陰笑之類靈異事件接二連三,把那戶人家折騰的死去活來。黃昶仗著開了陰陽眼自告奮勇半夜裡去查看一番,還真給他看見一條白呼呼影子在那兒飄來蕩去的,確實是有陰鬼作祟。但長青子來看了以後也沒打也沒殺,只是讓那家主人扒掉了家裡新砌的一堵牆,之後就再也沒事了——長青子對此的解釋是那戶人家砌牆時貪便宜,去荒郊野外撿了陳年的老墓磚來用,結果其中一塊偏偏乃是寄魂之物,也就是有陰魂棲身其中的,於是便把這位「朋友」給帶家裡來了,恭送回去就好。

    當然這些是屬於簡單輕鬆便能解決的,有些時候還是不得不動動手——例如有一次他們撞上了某個養小鬼的邪修,用五鬼搬運之術竊取財物不算,還兼職竊聽暗殺**等下三濫業務。如此奸人當然要除去,於是黃昶手持一根塗抹了雄黃朱砂等物,號稱可以傷害到陰魂的棍棒與五個青面獠牙小惡鬼奮戰一場,把那五個平時仗著凡人對它們看不見摸不著,為所欲為慣了的小鬼揍的嘰哇亂叫,不過最後還是由長青子出手,一擊便搞定了那邪修本人,方才結束這場戰鬥。

    而另一回他們受某個村寨委託上山捉妖,那是一條成了精的白蛇,最早只是吃些禽蛋老鼠之類,後來開始偷雞摸狗,如今連牛羊之類大牲畜都開始下手了。若再不除去,以後多半就是吃人。

    這畜牲成精,其直覺果然還是遠比人類要靈敏得多——上回那個邪修見了長青子居然都分辨不出對手的境界,還敢在他們師徒面前大放厥詞,甚至動手邀戰。而這回的白蛇一看到長青子出現便毫不猶豫掉頭就跑,上山找了個陰暗窄小的石縫洞隙便一頭鑽進去,若是尋常修士還真拿它沒辦法。

    只可惜碰上了能夠化身劍光的法元仙師,那再怎麼逃也沒用的,最終還是被揪住七寸束手就擒。不過長青子倒也沒殺它,只是用玲瓏金塔將其囚禁起來,後來到了渺無人煙的蠻荒之境便將其釋放——按長青子的說法,這類精怪也算是通靈之屬,其開啓靈智又要比人類更加艱難。念其好歹也算是修仙同道,只要不是吃過人,造了殺孽在身的,找個沒人地方放生也算是積陰德。

    ……凡此種種,都大大開闊了黃昶的眼界和見識,也改變了他腦海中不少觀念——比如他原本以為象長青子這樣的高階修士,對於那些發生在凡間市井的小邪祟小怪事應該是不屑於過多關注的。就算偶爾心情好出手管上一兩樁,也沒必要花費太多精力在這上頭。畢竟這些事情雖然相對於長青子的實力還遠遠談不上危險,但都很繁瑣,而且管了一樁還會冒出來一群,堪稱永無止境。

    不要說一位堂堂法元仙師了,就是他自己,在陪著師父接二連三的趕了幾個小妖,驅了若干小鬼之後都感覺心煩意亂,不太想接這類差事了。但長青子卻始終如一,只要是碰上了此類事件,就一定會管到底。

    有一次,長青子甚至專門來回奔波幾十里地,就為幫一個在野外「撞客」被嚇著了的小孩子去叫魂回來,這讓黃昶頗感不解——不是說「仙家不理俗務」乃是修士的基本准則之一麼?倘若每一個修道士都得如此行事的話,這一輩子搭上去也未必夠啊。

    對此長青子卻是有他的說法:

    「這種事情確實沒什麼強制性的,你願意幫就幫,不想理會走開就是。只是就我個人而言,昔日我尚為凡人時曾經受過一位修士前輩的恩惠。對我來說是生死攸關的大事,在那位前輩卻只隨手解決,之後便飄然而去,估計他根本就不曾放在心上。」

    「所以那時候我就想,有朝一日待我有了能力,也必要常常想著身為凡人時的無奈與痛楚……很多事情,對我們這些有法力的修士來說,只是隨手便可解決的小事,但對那些凡人,卻很可能關係到他們的一生啊!」
max_500 發表於 2017-2-17 23:34
一二一 教誨(中

    「比如今天那個小孩子,我跑一趟替他招魂回來,無非稍稍耽擱一些時間而已。他以後還會有無限的可能。我看他面相氣運都不差,說不定還會有大好的前途,但如果不跑這一趟,那孩子以後就很可能一輩子都是白痴了。」

    「吾輩修道之士都熱衷於尋找機緣,可是很多時候,我們自身相對於旁人也算是一種機緣。他們的生死禍福,往往只在我們的一念之間。該怎麼選呢——能助人時且助人吧,也算是積累一些福報,說不定哪天便會應在自己身上。」

    長青子的話讓黃昶甚是為感動,轉而又想到自己身上——自己在修煉上面遇到難題關卡,無法感應到天地靈氣練出法力,對自己當然是了不得的大麻煩,但對於整個西崑崙教派來說,卻也算不上什麼大事。宗門每年都會有不少修士因為各種原因無法再提升境界,就此停滯不前,甚至是隕落掉,自己只不過區區一個新入門弟子,就算放棄也沒什麼好可惜的。

    然而長青子作為堂堂法元仙師,西崑崙掌教,卻不惜花費那麼多時間,專門帶著自己遊歷天下,增長見聞以破除識見障,不也正是因為他所抱持的這份善心麼?若換了個不想多管閒事的,恐怕早就丟開手了。

    「師父……謝謝您。」

    想到這裡,黃昶禁不住有些哽咽起來。而長青子仍然彷彿是能知道他心中所想一般,笑著拍了拍黃昶的肩膀:

    「阿昶,你是個好孩子。當初在通過‘金橋驗心’之考時,你不但帶挈了一位原本恐怕難以過關的弟子通過金橋,最後在臨結束前又出手相助了另一個——只你一人便讓宗門額外增加了兩名佳弟子,宗門當然也會對你特別關注些。」

    「所謂‘種善因,得善果’,便是如此——咱們不妨攤開來說:倘若你當初未曾在金橋上相助姬若,那元真師弟肯定不會平白無故損耗自身傳功於你。而你沒了遠超同輩的內力和武功,在這一批新弟子中就未必能脫穎而出,充分展現出你的長處。那樣一來,包括我在內的宗門長輩們恐怕也不會刻意關注於你,你這識見障的關隘能不能突破,又是怎樣突破……可就難說得很了。」

    「所以,阿昶,這是你應得的福報。就算撇開你生具宿慧,且頗具統御之才不論,宗門也希望能多一些像你這樣的善心孩子成為修士,日後光大崑崙門庭,也都在你們身上。」

    「……勿以惡小而為之,勿以善小而不為……」

    黃昶忽然想起前世里學過的一句著名警言來,這句話剛一出口,就又被長青子重重拍了一下肩膀:

    「哎!此言絕妙!阿昶你是從哪本書上看來的,我怎麼從來沒聽人說過?」

    「這是弟子前世里一位帝王寫給他兒子的遺囑。」

    長青子點點頭:

    「嗯……有如此仁者為王,那個國家必是大興了?」

    「沒有,若干年後家國破滅,那個兒子本人也被俘虜到敵國去了。」

    黃昶老實回應道,長青子愣了愣,略微尷尬的苦笑了一下:

    「世事無常啊……不過這句話還是極好的,我要將它鐫刻到咱們西崑崙的弟子銘牌上,讓每個人都隨身帶著,時常誦讀也好。」

    ——對於長青子來說,他帶黃昶出來並不僅僅只是帶他開眼界,關於品質方面的教育也從不放鬆。西崑崙培養弟子向來不遺餘力,這不僅僅體現在本領上,也包括了思想。

    …………

    幾天之後,他們又遇到一樁事情,而長青子也再次通過言傳身教,給黃昶上了一課。

    那是在一條偏僻山道上,他們遇上了一起搶劫事件。一伙山賊模樣的人正在圍攻幾輛鏢車。山賊們人多勢眾,鏢師護衛雖然拼死抵抗,卻也難以抵擋,地上已經死傷了不少人,剩下少數幾個還在戰鬥的也都個個帶傷。

    在這個仙俠世界中,人們對於和尚道士之類都還是比較敬畏的——在這類人中間碰上修士的幾率比較大。那伙山賊看見長青子和黃昶一老一小倆道士,倒也沒敢上來挑釁,而是遠遠叫了一嗓子:

    「大黑川猛虎寨辦事,不相干的速速避開!休要惹麻煩!」

    問題是長青子遇到這種事情當然不可能袖手旁觀,見狀也懶得多說,輕叱一聲便放出了頭上飛劍——長青子乃是劍修,本命飛劍可以化入自身體內。不過他平日里對敵往往不用本命飛劍,而是用的另一口法器寶劍,也是可以隨心變化大小的,平時縮小到只有一寸來長,作為發簪插在頭上發髻中,需要的時候便幻作白光飛出,殺傷力亦是不凡。

    長青子之所以這樣做,卻是因為本命飛劍固然威力巨大,可萬一受損對於修士的打擊也非常嚴重。天下間仙術道法眾多,諸般詭異秘法亦是不計其數,有些便是專門用來污穢法器,傷害神魂的,倘若本命法器被其所污,修士的神魂亦會受到傷害。故此有經驗的修士在對敵時通常不會輕易放出本命法器,而是先用其它手段與對方周旋,探明情況之後再作決斷。

    而以長青子的實力,在江湖上行走時也根本不必動用本命飛劍。黃昶跟長青子遊歷了這麼些日子,除去先前在盤庚陵中見他施展過一次劍遁之術,以及後來偶爾幾次利用劍遁之光追敵以外,還真沒見過值得讓長青子動用本命劍的對手。很多情況下甚至連動用頭上那柄飛劍都顯得有些大材小用。

    此刻也是如此,只見那白光在人群中繞了一圈,隨後便是一片驚恐慘叫之聲,以及叮呤當啷的兵器落地之聲——長青子不愛殺生,平時遇到妖魔鬼怪尚且以驅逐為主,對凡人就更要寬容一些。那口飛劍只是從山賊們的手腕旁邊掠過,將其手筋挑斷,卻並不傷其性命。但饒是如此,那些山賊也都哭著喊著鬧成一團:

    「哎呀媽呀!這個道爺是真有法力的!」

    「道爺饒命啊,小的再也不敢了!」

    有聰明些的當即跪下求饒,也有膽大的撒腿就跑,但也有那性格兇暴,猶自不肯服軟的悍匪換條胳膊,操著刀子,仍然衝過來。

    不過這也沒能費長青子什麼事——無非讓飛劍再過去繞一圈兒罷了。這一次不傷手了,直接挑了腳筋,無論那匪徒本性如何凶悍,也只能趴在地上慢慢爬行了。

    於是眨眼之間,原本相當激烈的戰場便平靜下來,地上躺著跪著一大群,就剩那幾個死裡逃生的鏢師猶自驚魂未定。等他們反應過來之後自然是立即上前來拜謝仙師救命之恩。而長青子也沒跟他們多羅嗦,只上前看看傷亡,已經死了的沒辦法,還活著的隨手施展一個法術,把命給救回來。之後向那幾位鏢師打一個稽首,道一聲珍重,便帶著黃昶飄然而去。

    在長青子而言,這只是一樁小事,路過遇上便隨手處理,解決了麻煩就離開,恰如當年出手助他的那位前輩仙師一樣。但在黃昶心中,卻總覺得好像哪兒有點不對……
max_500 發表於 2017-2-17 23:34
一二二 教誨(下)

    於是,在走出去了一段路之後,他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師父,咱們就這麼走了麼?」

    長青子回頭看看他,笑道:

    「怎麼?你還有什麼想法?」

    「那些山賊,就這麼放過他們了?」

    黃昶不解道,長青子則挑了挑眉毛:

    「不放過還能如何?他們只是些凡人,總不能胡亂打殺掉。」

    「可他們是山賊,讓這些人活著反而會影響到其他人的生存。」

    長青子聽到這裡時微微一笑:

    「你覺得我出手過輕?」

    黃昶猶豫了一下,依然堅持道:

    「師父慈悲為懷,弟子可以理解。但是放過這些惡人,豈不是給了他們將來再去傷害其他無辜者的機會?」

    長青子看了黃昶幾眼,忽然笑道:

    「阿昶你的思想倒是頗類於法家……可這些人畢竟一樣是爹生娘養出來的。今天是山賊,明天便可能成了農夫。而他們的家裡也許還有老人孩子要奉養……得饒人時且饒人吧。」

    「但是弟子覺得更大的可能性,是這些人養好了傷,再去殺戮搶劫其他的無辜者,造下更多殺孽。」

    黃昶仍然堅持自己的看法,長青子沈吟了片刻,低聲道:

    「也許會,也許不會……可是阿昶,你覺得這應該由我們來判斷麼?」

    「……?」

    黃昶未能理解長青子的意思,但後者隨即又道:

    「其實對於這種事情該如何處理,很大程度上也是要看各人性格。並沒有明顯的對錯之分——阿昶你將來若是獨自行走江湖的時候,遇到此類事件,就算把他們全殺光了,宗門的執法堂也決不會因此找你麻煩。但是身為修仙之士,外人的評價可以不管,自己心中卻必須要有所判斷,否則便很容易在心靈上出現破綻,進而滋生出心魔。」

    說到這裡時,長青子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正容看著黃昶:

    「換了別人,說這些未免過於深奧了,但阿昶你卻不同……所以咱們不妨仔細論一論:我們為什麼要出手對付那些山賊——是為了阻止在我們面前發生的搶劫。我們做到了嗎?——做到了。那麼,接下來,阿昶你覺得應該更進一步的懲罰他們,又是為了什麼呢?」

    「——為了預防他們下一次再去搶劫別人。可是,阿昶,你覺得你有權力作出這種預判嗎?又是什麼讓你覺得自己理應擁有這份權力呢?」

    黃昶一時愕然,而長青子則輕輕嘆了一口氣:

    「這恰恰是許多年輕修士初入江湖時最容易碰到的問題啊——你們擁有非凡實力,在那些凡人面前可以說是操有生殺予奪之權,他們的生死只在你們一念之間。你們覺得殺掉這些惡人乃是符合天道的——或者按你習慣的說法,那叫正義,於是便這麼做了。可是,阿昶,你真的能確認這是正義,還僅僅只是因為高人一等的力量嗎?」

    面對長青子這似是而非的一番話,縱使黃昶擁有兩世見識,卻也不禁迷惑了——如果沒有足夠的力量,縱使擁有正義也無法去實施吧?他想了又想,最終卻只能拱手:

    「弟子不明白,還請師父指教。」

    於是長青子繼續說道:

    「正義固然需要力量來保障實施,可只要有了力量,無論你有沒有正義,都可以實現你的意志。但你能不能判斷自己的意志就一定屬於正義呢?——不能,就算是我也做不到。」

    黃昶有些驚異的抬起頭,而長青子則又道:

    「所以我就只能盡量謹慎的使用力量,避免去做那些可能會犯錯誤的行為——今日他們正在搶劫,於是我出手阻止他們,這是肯定不會錯的。但他們以後是否還會去做山賊這個行當呢?我卻不能判斷了。」

    「所以我只切斷了那些人的手上筋絡,讓他們的那只手再也用不上大力氣,今後再想要打家劫捨便很難了,但只要肯勞作,終究還能養家糊口。這樣既不算寬縱,也不至於過份嚴苛,就不容易引發後悔,惋惜等情緒,形成心魔破綻。」

    黃昶畢竟是個聰明人,聽長青子說到這裡,已經能夠理解師父想要表達的意思:

    「您是說……做事情要適可而止?」

    「不錯,擁有力量,並且學會謹慎的使用它。知道什麼時候該出手,做到哪一步時又該適可而止,這才是一位優秀修士該有的品質。總而言之,阿昶,就是一句話:人死不能復生,所以在作出那些無法輓回的決斷之前,最好謹慎一些。」

    長青子輕笑道,而黃昶在想通以後也心誠悅服的低下頭去:

    「弟子多謝師尊教導。」

    …………

    此後很長一段時間,長青子帶著黃昶在神州大地上到處轉悠,見識到了許多奇觀異景。

    他們曾去北地之極看過那裡亙古不化的玄冰奇城。當地所有房屋都是巨冰砌成,澆水即可固定,永遠不會融化。白天時晶瑩剔透,夜晚則燈火通明,華麗璀璨美輪美奐宛如天宮。

    他們也曾深入到南蠻巫境,遠遠觀察過上古巫族後裔。那些都是身高數丈甚至數十丈的巨人,形貌醜陋古怪,生性嗜血殘暴,但卻個個力大無窮,更有天賦神通——上古巫族曾是人類最強悍的敵手,數十萬年前與修仙者支持的人族大戰,崑崙天柱便是崩塌在那場與巫族的戰爭中。

    時至今日,絕大多數巫人族群都已消亡在歷史長河之中,只在南蠻荒巫之境,極深之處尚有少量遺存。但即使如此大陸諸多仙門依然不敢對其有絲毫放鬆,時刻監視著那片南蠻荒域,以防巫人們捲土重來。

    長青子見黃昶喜歡歷史,又專程帶他去憑吊了當年殷商被滅國時的最後一場大戰——牧野之戰的古戰場。時隔千載,在這片戰場之上,仍然不時可見有銅戈鏽矛露出地面,到了夜間更可看到磷火飄飛,聽到幽魂哭泣,直至離開戰場許久,耳旁仍然隱隱鳴響著戰鼓金戈之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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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三 沖天

    去過了牧野,洛水河畔的靈鹿台自也不可不去。這是當年帝辛傾盡全國之力修建的華貴樓台,四周曾經遍布精美宮室。從各地選來的美人充實其中,那段時期洛水河流經此處後再往下游就是徹底的紅色——被洗臉水中所蘊含的胭脂染紅。

    在民間傳說中,帝辛在這裡享受了二十多年的無邊春色,然後當諸侯聯軍打到門前時,很果斷的一把火,將自己連同此地所有宮室樓台統統燒光。商人尚玉,據說當時光堆積在他身旁的各式珍寶玉壁便有足足六千之多……能夠被留在帝王宮中當然沒有凡品,這其中幾乎每一件都是能夠用來作為法寶胚材的!

    然而時至今日,遺留在洛水河畔的卻只剩下半截夯土殘台,以及無數的殘垣斷壁。

    如此從南到北,又自東至西,長青子帶著黃昶到處暢遊。他現在也不追問黃昶修煉法術的進展如何,只是單純帶他遊歷各處,增長見聞——他對黃昶能突破感應關確定無疑,只不過看在什麼時候,需要什麼契機而已。

    同時,在他的要求之下,黃昶每日間依然要習練功法不輟,不管有沒有用,反正早晚的運氣行功仍是必作。

    不知不覺間,卻是整整一年過去。雖然以神州之大,還遠遠稱不上是遊遍天下。但至少,許多著名的地方,都帶黃昶去看過了。

    而黃昶的感應關,也終於到了突破的時候。

    …………

    這一天,並非什麼特殊時日,地方也沒什麼不尋常的,長青子原本帶著黃昶正在駕雲飛行,來到一片寬廣無垠的松木林上空時。後者忽然心有所感,請師父降下雲頭,跳入到松林之中,站在一棵老松樹下,伸出手來,眼中顯出迷醉之色。

    「感應到了,終於能夠感應到了呀……」

    有那麼這一瞬間,黃昶發現自己居然能體察到這棵老松樹的情緒,從很久很久以前,它還是一棵小樹苗的時候,一直到如今長成參天巨木,千百年間,無悲又無喜,無拘也無束。沒有慾望,也沒有恐懼,但卻依然有著情緒存在——這棵樹是有靈魂的!

    感受繼續擴散開去,從這棵松樹又轉移到更多,更廣的地方。眼前青青草原中蘊含著的無限生機,腳下大地的古樸厚重……都是活的,它們都有靈魂!

    這是此方天地的呼吸,這是整個世界的意念!天地之間,在此刻的黃昶眼中,再也不是一片虛無,而是充斥著一種難以言狀,卻又分明可以體會到,甚至觸摸到的稀薄物質。正如從前慕容英曾經對黃昶說過的那樣:它們其實就在那裡,能夠看到,能夠聽到,也能夠聞到嗅到甚至品嘗到,人的所有感官其實都可以感覺到靈氣的存在——只要你能捅破那層紙。

    天地有靈!他終於開悟了!

    黃昶當即盤膝坐倒,開始運行起那早已熟極而流的《萬木長青訣》功法,運轉方式與以往的千千萬萬次並無不同,但這一回所引發的結果卻大相徑庭——隨著他口中默誦法訣,體內功法流轉,無數道氣流從四面八方聚集過來,圍繞著黃昶形成一個個小小氣旋。如果有修士用神識觀測的話,便會發現在這些氣流中,有一個個青綠色小小光點在盤旋飛舞。正是天地五行靈氣中的乙木之靈!

    一般剛剛踏入感應之境的煉氣學徒,縱然可以感應並聚集到周邊靈氣,往往只集中在口鼻呼吸位置,其數量也不會太多,讓臉上略帶靈光也就罷了——黃昶那些師兄弟們先前剛突破感應關時都是如此。

    然而此刻,黃昶在運行功法之時,四周圍的乙木靈氣卻都瘋狂朝他匯集過來,頃刻之間便將黃昶全身上下統統包裹在一層青光之中。黃昶只感覺自己彷彿置身於水眼漩渦中一般,被一種非常奇妙,略帶著清涼之意的植物氣息反復衝刷,身上所有的氣**孔似乎都已經張開,正在瘋狂吸收著周圍的天地之靈!

    而靈氣聚集的規模也遠遠超過了一個初學者應有的範圍,在這片方圓數百里的樹林中,原本分散各處的乙木靈氣此刻都在向黃昶所在位置聚集,甚至在其頭頂上形成了一片青色靈雲!

    長青子默默注視著這番異象,臉上卻隱隱帶著一絲微笑。忽然間他轉過頭,以一種極為凌厲的神色看向遠處天邊——那裡恰巧有一位修士經過,卻被這異象吸引,偏離原來方向朝這邊飛過來。

    「這位道友……是在破法元關麼?卻怎麼不見雷劫之雲?」

    那修士顯然是個頗有見識的,離得很遠便降落下來,雖是開口詢問,卻也並不靠近,以免引發了長青子的忌諱。見對方是個知道規矩的,長青子也不隱瞞,隨口笑道:

    「不過剛剛踏入感應之境,第一次吸納天地靈氣而已。」

    「剛破感應關?才第一次吸納靈氣?便有如此威勢?難道是得了天啓?」

    那過路修士的雙眼一下子大睜,臉上的驚訝之色怎麼也遮掩不住:

    「這天賦要好到什麼地步才能引發如此異象?縱使天生仙骨血脈也未必能達到吧!」

    長青子笑而不言,他也沒想到黃昶久久不能突破感應大關,可一旦突破之後卻竟然有如此異象。不過,作為西崑崙掌教,修煉了三百多年的法元後期修士,他的眼光與判斷力遠非尋常修仙者可比。雖然以前並沒碰到過這種情況,長青子卻隱約能猜到其中緣由……

    ——這並不是因為黃昶的天賦好到什麼地步,而是他過去這兩年多以來,每一次運行功法,每一次刻苦習練,其實並非一無所獲——黃昶的身體畢竟是有修仙天賦的,之所以感應不到,卻是因為神魂方面的原因,識見障就好像一個瓶塞子一樣堵住了他吸收天地靈氣的通道,但功法的嫻熟程度和身體對外界靈氣的吸收能力卻終究是在慢慢提高的。而如今隨著這個「瓶塞」被崩開,產生這種爆發性的靈氣聚集現象倒也並不稀奇。

    當然,長青子肯定不會跟一個陌生人詳細解釋這些,他只是凝望著自己的徒兒,帶著滿腔的驕傲與自豪,輕聲吟誦道:

    「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不飛則已,一飛……沖天!」
max_500 發表於 2017-2-17 23:36
一二四 拜師

    那過路修士很快便告辭離去——修仙者在進階的時候非常忌諱有陌生人在旁邊,哪怕眼前這小子只是個剛剛突破感應關,才踏上修仙路門檻的菜鳥,可光憑這份靈雲異象,便能估量出他在其師長心目中的地位——那修士即使不認識西崑崙掌教,可至少能看出長青子是貨真價實的法元仙師!

    有這麼一位大高手為弟子護法,自己路過看看熱鬧倒也罷了,若是不知好歹一直逗留下去,那可是存心惹麻煩了。

    而黃昶這次行功足足持續了一天一夜之久,長青子便一直站在他身旁等待守護。終於,當黃昶從入定狀態中恢復過來時,首先在手掌心中凝聚起一團乙木靈氣,呆呆看了半晌。然後……他的下一個動作,卻竟然是伏倒在地上,失聲痛哭。

    自己終於能夠感應到天地靈氣,成為一個真正的修仙者了!黃昶等待這一天已經太久,承受的壓力也太大,若非他兩世為人,心理上的自我開解和調節能力遠遠超過一般十多歲孩童,恐怕早就在重壓之下崩潰掉了。然而這一刻,積攢了兩年多的焦急與憤怒,痛苦與憤懣……這無數強烈情感一下子噴發出來,他也唯有選擇哭泣這種最激烈的方式,來發洩自身情緒。

    長青子顯然能夠理解他的想法,所以只是默默站在那裡,看著黃昶嚎啕痛哭,直到他精疲力竭,聲音嘶啞,方才輕聲道:

    「阿昶,恭喜你了。」

    「師父!」

    黃昶先前已經叫過好多次師父,但在這一聲中卻充滿了誠摯與感激之情——若非長青子花費那麼多時間與精力,帶自己遍游天下,自己恐怕這一生一世都無法解除識見障,突破感應關的。

    而長青子則含笑看著他,似乎是在考慮什麼事情,略略沈吟片刻之後,沈聲說道:

    「阿昶,你先前叫了我那麼久的師父,我卻一直不好回應。不過今日,你既然已經突破了感應關,進入到煉氣階段,成為一個真正的修仙之士了,那我也應該給你一個交待……」

    說到這裡,長青子整了整衣冠,肅容道:

    「黃昶,你可願意拜我西崑崙長青子為師麼?」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聲音也不大,但黃昶卻宛如被晴天霹靂打中一般頓時呆愣住——要知道他們這批人雖然拜入了門派,對外統稱為西崑崙弟子。但上山修煉的這最初十年,按規矩其實只是由門派負責培養他們打下修仙基礎而已,並不具體歸入到哪一個師長門下。充其量向當時的掌教稱一聲「師尊」,卻沒資格喊師父——教為師,養為父!這個「父」字可不是輕易能喊的,人家也不會隨便承認。

    門中煉氣弟子彼此間均以師兄弟相稱,有資格收徒的,只有法元期以上長輩。那到什麼時候算是打基礎結束呢?——只有在打過了銅馬堂陣,證明瞭自己的天賦和能力之後,才有可能被某一位法元師長看中,收入門下親自教導,得真傳而繼道統。所謂「真傳弟子」的名號,便是由此而來。

    而如今長青子竟然願意直接收他為徒,這可是不得了的大機緣!——哪怕是在西崑崙這個以對待弟子親厚而著稱的大門派中,尋常入門弟子和拜了師父的親傳弟子待遇也截然不同。

    一般入門弟子只是依照宗門傳統,按部就班的接受基礎培養。各種修煉資源,包括丹藥靈石符籙法器之類都是按規矩發放,門派不會克扣你,但也不會額外增加。學習仙法道術都是上大課,由前輩師長統一教導,能學進多少看你自己的頭腦悟性,偷懶不學也沒人管你。

    反正十年期限一到,過不了銅馬堂陣的話,還想要留在山上就得作為執役弟子乾雜活兒,否則就帶著「崑崙弟子」的頭銜下山闖江湖去吧——當然光是這個頭銜在修仙界中也已經足夠響亮,就好像黃昶前世里,大學畢業生能抱著一張北大清華文憑出去找工作時的優勢一個樣兒。

    可有師父照顧的可就又大不一樣,各種資源只要師父手頭有的,肯定會分享給徒弟一份,沒有的至少也能知道要去哪兒淘換。而日常在功法學習上面有疑惑不解的問題,詢問師父也是理所當然——而若是換了一般入門弟子,人家教你是情份不教是本份,各種小灶後門之類當然也沒有……如此對比下來,可謂是天差地別。

    雖說長青子此時就說要收他為徒有點不合規矩,就好像前世里某個知名大學教授對著一個大一新生說你直接來讀我的研究生吧……但黃昶眼下哪兒還顧得了這個,想都不想當即再度跪倒,五體投地,以大禮參拜:

    「師父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恭恭敬敬的三個響頭磕下去,長青子卻搖搖頭:

    「還不夠,入門九叩首,從此傳衣鉢,你要參拜我九次才行。」

    黃昶當即又連拜了六次,他是不介意多磕幾個頭的,但長青子卻不讓他再拜了,而是將其扶起身來,以衣袖替他拂去臉上的淚水與浮塵。

    「阿昶,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你能夠突破感應關,走上這條修仙路,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為非常優秀的修仙之士。牢牢記住你這兩年來的苦悶絕望,以及今日一朝突破之後的暢快吧——遭遇瓶頸,破除關障乃是貫穿於吾等修道士一生的事業,今後你要遭逢的瓶頸關口還會有許多,突破的難度也會更大。而今天的體驗和心境,將會令你的一生都受益無窮。」

    「弟子明白了,多謝師父教導。」

    黃昶沈聲道,卻又情不自禁的再一次伸出手掌,在手掌心中聚集起一小團青木靈氣,凝望著那團閃閃靈光,黃昶總算能夠確認自己並不是在做夢,眼前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三年啦!三年!你們終於肯接受我了……」

    ——這一天,在拜入到天下第一仙門西崑崙道場整整三年之後,穿越者黃昶終於修煉出法力,真正踏上了修仙之路。對於這個神秘莫測的仙俠世界,他終於不再僅僅是個旁觀者,而是親身成為了其中的一員。
max_500 發表於 2017-2-17 23:38
一 五重天

    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將體內最後一絲進階時產生的污濁排出,黃昶站起身來,微閉雙目,感受著更加精純,更加宏大的法力源泉在身體經脈中肆意流淌。

    「煉氣五層,五重天境界……」

    長達十餘日的辛苦閉關總算是取得了相應成效,自己在「煉氣中期」這個階段裡又更上一層樓,達到了煉氣五層,也就是煉氣中期的熟練階段。

    ——自從正式成為修仙者之後,黃昶對於修仙之路上的各種規則概念瞭解更多。比如衡量修仙者境界等級的劃分方式,就比他原來所瞭解的又要細緻了許多——尤其是煉氣期修士,在原本粗略劃分為前期,中期,後期這些小境界基礎上,每一小境界又被分成「剛剛進入此境界,一切都還很生疏」,「已經熟練掌握,可以發揮出正常水平」以及「非常熟練並有所領悟,即將突破至下一境界」三個階段,加上最後的大圓滿時期,一共分為十個層次。修士們又將其比作登天,每提高一層便是登上了一重天。當十重天滿,度過天劫,便是踏入了法元仙境,真正有資格被稱為仙人了。

    煉氣五層,五重天境界,意味著黃昶現在已經是一位標準的,能夠熟練發揮出煉氣中期修士應有能力的修仙者,而這也是人世間絕大多數修仙者的一生願望之所系——下界人間遠沒有西崑崙山上這麼好的條件,如果沒有特殊機緣的話,人間的煉氣士一生苦修,最多也只能達到煉氣中期了,能突破到後期的堪稱鳳毛麟角。而絕大多數凡間修士只能是和黃昶當前一樣:煉氣五層,五重天境界,除非那些功力特別深厚,積攢了幾十甚至上百年法力的,才有可能達到六重天境界,也就是中期頂峰的樣子。

    而黃昶練到現在這個層次用了多久呢?——他的目光緩緩在這間靜室的石壁上滑過,那裡刻划有一些標誌,記錄著他自上山以來,在這裡修煉的日日夜夜。

    「八年了……!」

    從黃昶口中輕輕吐出一聲感慨,這其中既有對光陰如梭,時間飛逝的感嘆,也隱隱帶有一分自豪——上山八年,突破感應關後真正開始修煉僅僅五年!自己總算趕上了西崑崙山弟子的平均水平,在這一批藍衣弟子中不算落後了。

    其實黃昶對自己的要求有點過於嚴苛了——西崑崙對於門下弟子的要求是在十年之內,下山之前至少要達到煉氣中期,也就是煉氣四層的水平。現如今他們這一批九十餘名師兄弟中,達到煉氣五層及以上的才不過三十幾人,一半以上都還在四層階段徘徊著呢,更有少數才三層,連中期境界都沒能進入。

    而且黃昶是在入門三年以後才突破感應關的,真正開始修煉迄今才不過五年,平均下來一年提升一層境界,這可是連那些天生仙家骨脈的「天才」都未必能達到的超高速!

    不過黃昶這樣著急也自有他的考慮——煉氣四層僅是最低要求。西崑崙對每一屆弟子真正的考驗,是要求他們打過銅馬堂陣。而想要闖過銅馬堂,獲取真傳弟子資格的話,根據歷代前輩評價:一般來說煉氣六層才比較有把握,五層都算是比較勉強了,四層基本沒希望。

    雖然每一屆弟子都可以在山上待足十年,但大校檢與闖銅馬堂的考驗卻是在第九年進行。剩下一年只是讓預備下山的弟子在宗門諸多堂口中挑選適合自己的位置,並接受相應訓練而已,相當於大學里的畢業季。

    別人打不過銅馬堂無所謂,自己卻是非過不可,否則師父長青子提前收自己為親傳弟子就成笑話了。而想要打過銅馬堂,自己迄今也只剩下一年時間磨練技術,提純法力,爭取到時候能以五重天的最佳狀態迎接考驗——黃昶並不認為自己能在剩下的這一年中再次提升境界。

    事實上這一回能衝到煉氣五層已經算是意外之喜了,他原來沒指望這麼順利就能提升的。畢竟按照當初師父長青子對他的評價:自己的天賦只是中平,達到煉氣中期已經比較勉強,再往後向煉氣後期衝刺的話,就要借助《混天五行乾元真解》秘法,通過多練一門五行法訣來彌補自身靈根不足,法力吸收緩慢的弱點了。

    不過至少在這五年當中,他並沒有覺得自己修煉起來有多困難。當然這是有其原因的——自己的修煉條件實在太好了。不要說凡間下界那些尋常宗門,就是西崑崙仙山之上,煉氣期弟子中,能在外部條件勝過自己的估計也沒幾人……

    想到這裡時,黃昶的目光又不自覺在這間靜室中四處逡巡了一陣子——作為這間修煉靜室核心的小聚靈陣中,還剩下半塊靈石尚未用完,而附近已經碎散了十多塊靈石的粉末——在這十幾天閉關修煉過程中,小聚靈陣是時刻開啓著的。哪怕他暫時沒有行功運氣時,淨室內的靈氣濃度也依然保持在一個極高水平。

    事實上這五年來,自己只要在運行功法時就肯定會動用聚靈陣,為此消耗的靈石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至少對於一個煉氣修士來說算是非常多了,如果背後沒有強力靠山支撐的話,肯定堅持不下來。

    而在靜室一側靠牆桌案那邊,則擺放著若干丹藥瓶子,裡面都是各種對煉氣期修士很有益的補氣靈丹或秘藥。雖然西崑崙的修煉功法並不特別提倡依靠丹藥提升,但這些用各種靈材秘術煉製出來的丹藥對於修士在練功時的效率提升卻非常明顯。

    只是由於價格不菲,哪怕是西崑崙這樣大門派弟子,多半也只能準備個一兩瓶,在修煉到關鍵時刻時服上幾粒,用以衝關破境。而黃昶這邊,雖然不能說是富裕到了把靈丹當糖豆吃的地步,平時修煉時卻也經常服用,而從來不必擔心丹藥供應不上。

    ——因為他有大靠山!
max_500 發表於 2017-2-18 00:33
二 神識(上)

聚效

    除此之外,在靜室四周角落里,還擺放著幾盆花木,雖然看起來不怎麼起眼,黃昶卻知道那都是極其難得的仙種,連同這間屋子外面種植著的奇異靈木,共同構成了一個非常玄妙的陣勢,由此產生的效果便是對修煉木行功法有著極強的增幅作用,若非如此,他也不能在短時間內便連續進階,直至今日達到本屆弟子中的中上水平——同樣,尋常煉氣修士中不太可能有這麼好條件的,哪怕是在西崑崙山上。

    ——有師父可以依靠的人,就是不一樣啊!

    黃昶暗自感慨了一陣,披上那件代表著「資深入門弟子」的藍色道袍,打開了修煉靜室的房門。當然,在此之前他也沒忘記把那半塊沒用完的靈石收起來——手頭雖然比較寬裕,卻也不代表可以大手大腳的浪費呢。

    外面已經有好幾只用符紙折成的鳥兒等在門口,黃昶剛一踏出靜室房門,那些傳訊符鳥便活動起來,撲閃著翅膀飛到他面前。黃昶隨手點開一隻,那鳥兒便開口說話——卻是穆子清穆師兄的聲音:

    「怎麼樣,阿昶?閉關可有突破?煉氣五層能達到麼?我和陳師妹打賭說你這回還是能夠一次衝關成功,可別讓我輸了啊!」

    黃昶笑了笑,隨口回應:

    「多謝師兄吉言,您又贏了。不知道這回陳師姐輸給您什麼,到時候可要和師弟我分潤一二啊。」

    說完這句話,在那符鳥頭上輕輕一點,輸入一些法力,那鳥兒便撲哧撲哧扇著翅膀從窗洞飛出去了——這傳訊符鳥也相當於一種符籙,用於在修士之間傳遞消息。

    其它幾只符鳥也是關係比較好的師兄弟們發送過來,各自表達問候或祝福之語,黃昶一一作了回應,令其回報主人。同時自己也放出了幾只符鳥,向素日里關心他的朋友長輩們報個平安。

    比如師父長青子那裡肯定是要稟報一聲的,如果不是當前他和長青子之間的師徒關係還不方便公開,黃昶本應該親自去紫霄宮拜見叩謝才是——沒有師父的竭力栽培和額外指點,他不可能在短時間內進步這麼快。

    處理完這些雜務,黃昶想了想,走出房間門。外面是一處獨立小院,因為所在的這處山頭上沒什麼人居住而顯得特別安靜幽深——自從度過了第一個五年期,他們這批人升格到藍衣弟子之後,便是一人佔據一套獨門小院。其中除了以用於行功閉關的石砌靜室為核心,練習符咒功法的練功場必不可少外,其它區域房間都可以依照自己的喜好佈置。

    ——喜歡研究丹藥的搞個煉丹房;愛鑽研煉器的就佈置個手工作坊;好養靈獸的弄上若干獸籠靈捨;至於對鬼魂感興趣的……就比較麻煩一點:首先需要挖個不能見光的地洞或暗室,再請陣法師配合,才能搞出一塊養魂之地——如果願意的話,這些可以統統佈置上。不過門派只承擔其中一種,其餘所花費的財力資源都要自己負責了。

    這麼多功能區域,可以想象,藍衣弟子的住所佔地肯定不會小,不可能全擠在西崑崙主峰上了。雖然主峰上也有供藍衣弟子居住的所在,但地方就相對狹小,佈置不了太多功能區。不過主峰那邊靈氣更充足一點,對日常修煉頗有好處,所以大多數藍衣弟子還是喜歡聚集在那邊。

    但黃昶卻是個例外——他有師父幫忙佈置可以增幅靈氣的法陣,對於主峰靈氣充足的優點就沒什麼需求。而長青子有時候悄悄前來對他進行額外指導,也不希望被人看見,所以選擇的居所反而是以隱秘冷清為好。

    再加上黃昶的「業餘愛好」比較廣泛,對仙門六藝都頗有研究,這裡雖然沒有把所有功能區域都給佈置齊全,卻也遠比一般藍衣弟子的居所要廣闊複雜許多,佔地也大得多,所以他把住所選擇在主峰之外的偏僻山頭上,也是理所當然。

    …………

    黃昶在院子里稍稍站了一會兒,微微閉上眼睛,體驗著與閉關之前又略有不同的感覺——才短短十餘天功夫,他又沒刻意去作改動,院子里的景象當然不可能有大的變化。但黃昶此時卻是運用靈魂神識,去感受著院中的一切。比起他在煉氣四重天時的境界,五重天的神識果然又強大了許多,可以感受到的範圍也更加廣泛了。

    神識,也可以稱之為神念或靈覺,乃是每一個煉氣修士自最初突破感應關開始,便具備的用自身靈魂去感知外界環境的能力。黃昶最初感受不到天地靈氣,便是沒有神識,也就成不了修士。不過後來一旦突破後,他兩世為人的強大精神力量卻反而成為優勢,令他的神念比一般修士要強不少。

    修士在低階時神識還不能脫離肉體,仍然只能借助眼睛看,耳朵聽,鼻子聞,或者肢體觸摸等傳統方式來「感覺」目標,只是強化五感。但在突破到煉氣中期,也就是四重天境界之後,神念便可離體放出,真正可以成為獨立於視覺,聽覺等五感之外的第六感官了,故此又被稱為靈覺。

    黃昶以前剛剛突破四重天時,尚未達到這個境界的姬若曾經詢問過他,問所謂「靈覺」到底是個什麼感覺?黃昶考慮了半天該如何措辭,他原想拿蝙蝠利用超聲波探測周圍環境的例子來作說明,但又覺得姬若多半聽不懂。於是最後只好根據自己的實際感覺,做了一番較為冗長的解釋:

    「想象一下,若若,當你整個人浸泡在水中時,周圍水流哪怕有微小變動,你也應該能感覺得到。而神念便是類似於我們感受周圍水流一樣,不過是以自身的靈魂,去感受周邊天地靈氣的變化情況。進而通過那些變化,去瞭解四周圍的環境。」

    「你的靈魂越是強大,對於自身法力操控的能力越精細,對於靈氣變化的感知就越是敏銳,能夠探測到的範圍就越廣闊——而這,便是煉氣中期修士相較於前期最大的優勢。」
max_500 發表於 2017-2-18 01:00
三 神識(下)

    煉氣四層修士的神識探測能力還很有限,才只能覆蓋身周丈許之地,但已經要比三層修士要強很多——在這丈許之地中的一切都瞞不過修士靈覺,哪怕看不見,聽不著,也可以了若指掌。故此武者偷襲修士成功的事情多半只能發生在煉氣三層以下的低階修士身上。從四層開始,修士一旦有了能離體的靈覺,再想要暗中藏刃或是從背後偷襲他們已經不太可能。

    而黃昶天生精神力強悍,他在煉氣四層時神念能夠覆蓋的範圍已經達到了方圓三五丈距離,到此刻達到五重天境界,靈覺更是又翻了兩三倍,達到十數丈遠的地步。即使此刻他站在院中不言不動,不看也不聽,這一大片院子里的種種細微之處也都盡在他心底浮現出來。只要他願意的話,哪怕連一根蛛絲顫動,一粒灰塵翻滾,全都能感覺到。

    ——當然實際上不可能探查的這麼細,如果黃昶當真敢把靈覺感應放大到如此極致的話,用不了多久他就要瘋了。這一點當初長青子就反復告誡過他:五色盲目,五音震耳,一次攝入的信息量太大也不是好事。而這一點黃昶也完全能夠理解——跟電腦一樣,一次性輸入信息太多會導致死機的。要想接受處理更多的信息,就要提高自身配置,也就是提高境界才可以。

    在測試過自身靈覺範圍之後,黃昶又開始嘗試另一種感應方式——他選准一個方向,主動鼓蕩起體內法力,使其與那片位置的天地靈氣產生共鳴,之後通過感受反饋回來的波動,以瞭解那一小片區域的狀況。

    這是修仙者對於靈魂神識的另一種使用方式,如果把修士的靈魂感應能力比作一部雷達的話,先前全方位感受周邊靈氣狀況,可以算是被動式接受。而如今通過有方向,有目標的定向感應,則可以算是主動式探尋了,這也是真正的所謂「放出神念」。

    與先前那種被動式感應相比,使用神念主動探測某一方向或某一個具體目標需要更強的靈覺操控和感應能力,當然好處也更大——可以探尋到更遠的距離,對於特定目標也能做更加細緻詳盡的瞭解,故此通常只有到煉氣後期的修士才能掌握。

    但黃昶因為天賦異秉,先前在四重天境界時的神識感應能力已經不下於尋常七重天後期修士,所以長青子才提前傳授了他相關功法。此時他將這門功法運行起來,把神念聚集成束,一點一點嘗試著向遠處摸索,最終竟然投放到了將近百丈之外的一棵樹上。那樹上卻是有一個鳥巢,裡頭正有幾只雛鳥在嘰嘰喳喳的叫著鬧著,當黃昶將一縷神念投送過去時,那些小鳥兒忽然停止喧鬧,睜著大眼睛開始四處尋找起來。

    ——小動物是最敏感的,它們感受到了黃昶的存在。但卻又不知道從哪兒來,畢竟鳥巢裡頭可沒有任何變化呢。於是便四下好奇尋找起來,而黃昶也可以從那裡感受到一陣陣充滿著好奇與天真的情緒……小動物總是那麼可愛,包括它們的思想念頭也是。

    只可惜時間稍稍拖長一點,黃昶便感覺頭昏眼花,精力無法再集中了——以他當前的神識能力,還不能長時間保持這種「主動探測」狀態,尤其是在百丈的極限距離之上,更是堅持不了太多時間。不過黃昶對此已經很滿意——百丈的距離,對於修士來說也不算很近了。今後只要是在在這個範圍之內,自己除了視覺和聽覺之外又多了一種瞭解環境的手段,只要他保持足夠警醒,經常用神念掃描四周就可以。

    …………

    在初步完成了進階五重天境界的各項測試之後,黃昶去旁邊盥洗間中梳洗沐浴了一番,將這幾天進階時積攢在體表的骯臟污穢清理乾淨,全身上下頓時感覺輕鬆不少。又吃了點東西,以解除這些日子僅靠黃精山藥之類東西辟谷節食所帶來的飢餓感。

    在此期間看到牆角靠著一根精鐵大棍,黃昶不由得一笑,上前握住,微微用力,便將其拎了起來。拿在手中,舞了幾個棍花,在庭院中施展了一路棍法,隨即暗暗點頭:

    「果然,晉入五重天後,連肉體力量也提升不少。這根精鐵棍當初新打造時還稍顯笨重了一點,現在倒是正好了。」

    ——進入到煉氣五層,五重天境界,意味著黃昶能做的事情大大增加了。接下來他還有不少計劃,不過首要的一件事情,卻是出門一趟。

    走出自己院落,黃昶抬起手指,在虛空中輕划了一個上古天篆「風」字符號,又在其四周加上一些地書紋路,一點點青色靈光化成的碎屑星塵隨著他手指動作而四下飄散,同時在口中念念有詞。當他划完最後一筆時,口中咒語也正好念誦完成。

    「……天地清風,杳杳冥冥,持此符令,聽我施行……疾!」

    一聲輕叱,一道青色符咒帶著淡淡亮光在他面前閃現出來,並迅速貼附並消失在他的身上。黃昶隨即縱身跳起,也不見他如何用力,腳下只輕輕一蹬,整個人便跳起來足有一丈多高,更向前竄出了十餘丈去!彷彿有一股風力在背後推著他一般——卻正是當年黃昶等人剛剛開始學習仙法道術時,陸嘉善陸大師兄曾經演示給他們看過的「小清風符」咒法。

    陸大師兄當初給他們演示這個符咒是有深意的——在西崑崙弟子真正學會飛行,或者是擁有能夠飛行的法器寶物之前,「小清風符」將是他們使用最頻繁,也必然是掌握最熟練的符咒之一,因為只要出門就必定會用到——西崑崙山地勢廣闊,各個峰頭院落相距頗為遙遠。剛入門的青衣弟子足跡不出主峰還無所謂,成為藍衣弟子以後就經常要往外頭跑了,如果不用此類符咒加速,哪怕輕功再好也得跑斷腿。
max_500 發表於 2017-2-18 01:13
四 百秀峰(上)

    在崇山峻嶺之間,黃昶宛如一隻大鳥般在低空中輕巧滑躍而行。他每跳起一次便向前滑出老遠,然後彷彿腳下踩著氣墊一樣輕輕飄落,之後再跳起,又好像踩著彈簧般高飛起來,於是再度滑翔前進……

    如今的黃昶對於「小清風符」掌握已經非常熟練,加上跨入煉氣五層境界之後的法力提升,「小清風符」在他手上施展起來已經可以說達到了這個符咒的極限,即使煉氣後期甚至大圓滿修士用來也不過如此了——此時的黃昶背上,已然隱隱呈現出了一對青色的風之羽翼,但還不能活動,只能幫助他在低空中滑行。

    如果這對風翼真正顯形出來,並且可以靈活扇動的話,就可以讓修士真正像鳥兒一樣在空中飛翔了。到那時「小清風符」的這個「小」字便可以被去除,被稱為「清風符」或者「風翼符」了。西崑崙山翔雲飛舟上便是篆刻著大量此類符咒,催動起來才能夠快速飛行的。

    不過修士想要施展正宗「清風符」的話,卻要求擁有極深厚的法力,以及對於「風」字天篆有著非常精深的理解才行,而能做到這一點的,多半要達到法元期以上,至少也是大圓滿即將突破到法元境界的修士。但他們往往會有其它更好的高速移動方法,比如騰雲或劍遁之類。「清風符」對他們而言用處就不大了,顯得有點雞肋。

    而「小清風符」作為「清風符」的簡單弱化版,卻因為對施法者要求不高,效果又奇佳,更關鍵是在中低階時很少能有其它替代手段!於是堪稱是中低階煉氣修士的第一常用符咒——由此可見符咒這東西並不是越高端越好的,簡單適用才是王道。與其有同樣地位的還有「小回春符」,「引雷符」等好幾個符咒,都是非常受低階修士歡迎的符咒界經典之作。

    雖然不是正宗的飛行手段,但這種移動方式肯定遠比在地上奔跑躥跳要快得多,借助符咒之力,黃昶不久之後便來到了目的地:一座漫山遍野均長滿了各式奇花異樹,一叢叢一簇簇競相爭奇鬥艷,四時常開不謝,宛如朝霞雲霓般燦爛美麗的山峰前。

    百秀峰,這是西崑崙山上所有山峰中景色最美,風貌最佳的一座峰頭。而且這座山峰上的靈氣也十分濃厚,修煉資源之豐富不在主峰之下,故此也集中了許多西崑崙弟子的居住院落。不過這些院子可不是誰都能住進去的——黃昶來到山腳下用彩色石子鋪就的小道前,卻並不敢隨意踏上去,而是輕輕敲響了山腳下的一個傳訊玉磬。過了片刻,就見陳想容陳師姐駕著她的素雲綾從山頭上飛下來了。見到黃昶先是一驚,仔細上下打量了他幾眼,眼中顯出既是欣喜,又略帶幾分驚訝的光芒來。

    「咦,是阿昶啊,你這麼快就出關啦……竟然真達到五層境界了?這才多久啊,我真沒想到咱們修煉木行功法的人進境也能這麼快呢!」

    黃昶笑了笑:

    「全都依賴師姐您的悉心教導啊,這不特地來向您道謝的麼。」

    陳想容嘻嘻一笑:

    「嘴巴可真甜呢,就算明知道你這個小滑頭在騙我,心裡也是挺開心的——不過你害我打賭又輸給了穆師兄,這筆賬可怎麼算啊?」

    黃昶笑著拱了拱手:

    「說起這個可就讓小師弟我傷心了,您對自己親手教出來的學生都沒信心哪?」

    陳想容兩手插腰,眼睛一瞪:

    「誰知道你身上有什麼古怪啊?先是三年過不了感應關,一過掉卻連續五年每年都能提升境界……明明先前測試出來五行天賦都只是尋常的,難怪讓人看走眼!」

    對於陳師姐半真半假的抱怨,黃昶只是笑眯眯聽著——在修仙界中這種情況並不鮮見:一個原先普遍都不看好的人忽然一下子騰飛起來。所以說修仙向來是以機緣第一。黃昶說起來也是碰到了好機緣——他拜了個強力的師父。不過機緣這東西各人命中天注定,不可強求,更不能覬覦他人的機緣。所以陳想容也只開玩笑的說上兩句,而絕不會開口問他為何進境如此之快——哪怕她是黃昶的授業之人。

    兩人閒聊了幾句,陳師姐是個直爽性子,沒耐心這樣磨磨蹭蹭,很快便揭穿了黃昶的真實來意:

    「你是來找若若的吧,她還沒出關呢。」

    「……還沒有嗎?」

    雖然聽到了不合心意的消息,黃昶卻也沒感到多意外。姬若和他是差不多同時開始閉關衝擊更高層次的。不過黃昶是從四層衝五層,只是在「煉氣中期」這個大境界內部的提升,跨越程度不算太大。而姬若卻是要從煉氣三層衝到四層,聽起來層次似乎較低,可實際上卻是要從「煉氣前期」進入到「煉氣中期」階段,算是一個真正的大關口,衝擊起來需要花費更多時間也是理所當然。

    「當然沒有啦,閉關這種事情通常都要個把月的呢。若若的天賦不是太好,這次又是衝擊大境界,用上兩三個月也不稀奇,你當誰都像你啊……等她出來我會通知你的。走吧走吧,這裡不適合男人多待。趕緊回去鞏固境界吧,別整天在百秀峰這裡瞎轉悠,看見你就生氣,哼!」

    陳師姐開始趕人了,黃昶乾笑兩聲,知道這時候的陳師姐已經化身成為類似於宿管大媽之類的角色,只得告辭離開。

    在經過山腳下一片綠草坪時,黃昶看了看那上面,不知道是從前哪位調皮師姐,用各式奇花點綴出了四個大字:男人止步!下面還有一些小字威脅,什麼擅入者打斷三條腿之類,均是用花木藤草拼就。

    儘管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則警告,黃昶還是忍不住加快了腳步,因為他不想被人當賊打——陳師姐早就告誡過他們:男弟子凡是有事沒事在百秀峰這邊瞎轉悠的,都會被當做蟊賊處理。因為他們不是想來偷東西,就是想要偷香竊玉的!
max_500 發表於 2017-2-18 01:20
五 百秀峰(下)

    沒錯,這裡算是西崑崙山的「女生宿舍」,只有女修士們才能居住在上面。尤其是處在藍衣階段的這一批女弟子,都是被強制要求住在百秀峰上的。因為這一時期的女弟子正好處於十五六到二十來歲左右,正是情竇初開,最容易感吁傷懷的時候。

    而所謂「修仙無醜女」,哪怕是原本身材普通,相貌一般的女孩,在修煉了合適的仙家法訣之後,也很容易把自身形貌慢慢調整的嬌媚動人。在此情況下,如果再像先前青衣弟子時期那樣隨便和男孩子們混居在一起,朝夕相處耳鬢廝磨,難免會鬧出許多花前月下的旖旎事情來。

    如果能一直保持著那份初戀的甜蜜感覺倒也不錯,可男女之間的事情豈會這麼簡單。今兒好了明兒惱了後天再鬧個移情別戀什麼……修仙者之間的情情愛愛折騰起來與普通凡人也相差無幾。而這種情緒在修煉上卻是大忌,什麼怨憎會,愛別離,求不得……此類負面情緒一旦出現在修士身上,很容易便會轉化為心魔怨念,從此糾纏一生。

    故此西崑崙對於這一時期的男女弟子執行了分離政策,把女弟子都集中到這百秀峰上。還處在學藝期間的修仙者通常都很宅的,除了偶爾去聽一次師長講道,學習一些新的仙術法訣之外,平時大部分時間都是窩在自己的院落中刻苦修煉。住的地方不靠在一起,要想碰面也就不太容易了。

    當然西崑崙其實並不禁止門下弟子談婚論嫁,如果真是兩情相悅,願意天長地久結為夫婦道侶的,門派也不會阻攔。如此安排只是避免產生些不必要的感情糾葛罷了,而且主要還是靠各人自己心裡把持住。反正事先已經向他們反復警告過心魔的可怕,如果還是控制不了情緒陷進去,那只能說心性不穩,不適合走這條修仙路。

    女修數量向來不多,黃昶他們這一屆將近百人的規模算是很大了,其中女弟子也不過區區二十來人。但百秀峰上住的人可遠不止這些——除了藍衣弟子是強制要求之外,灰衣的執役女弟子看各人自願,但大部分也都愛住在這裡。至於拜了師父的白衣真傳弟子,則大部分是跟隨在其師長身邊了。法元修士各有屬於自己的洞府甚至山峰,自會安排親傳弟子,不必再由門派操心。

    百秀峰這邊之所以花兒特別多,卻是因為西崑崙有一門獨特功法,喚作「百花易顏訣」。這門功法修煉起來非常麻煩,必須要在盛開的花叢中行功運氣,而且每天還要挑選出相應的花瓣往臉上身上敷抹以及浸泡藥澡。一天兩天如此也就罷了,天天這樣折騰,絕對是極其費時費力的麻煩事。

    而這門功法雖然也是煉氣法訣,對於提高修煉者法力的效率卻並不高,比不上大部分五行功法,也沒什麼臨敵對戰的能力。但它卻有一項天下間所有修仙法訣中獨一無二的功能——養顏美容!長時間修煉這門功法,當真可以讓人的容顏漸漸變得像所選花兒一樣嬌媚動人,功力深厚以後連身材肌膚亦可以調整,真正做到「人比花嬌」的!

    ——可以想象,不論天賦如何,進度快慢,這門功法在西崑崙的女弟子們中間肯定是人人必練。而修煉這門功法需要大量的花木作為輔助,故此百秀峰上終年百花盛開,一年四季從不間斷。

    這是古代崑崙山流傳下的奇妙功法,在修仙界,尤其是天下女修中間非常有名。無數人對此趨之若鶩,不過也有持完全相反態度的——岐山劍派同樣作為古崑崙山遺脈,也擁有這門功法的完整修煉法訣。但他們並不傳授給弟子,因為不想門下女弟子們為此浪費時間和精力——修仙者時間寶貴,把精力都用在了臉蛋和身材上,修煉起來自然就慢了。

    於是西崑崙的女弟子相較於她們的師兄弟,境界上往往要偏低一些。當然這也不絕對——比如陳想容陳師姐,她是個大大咧咧的性子,當初雖然也曾隨大流練過一段時間「百花易顏訣」,卻並沒有花費太多精力在那上頭。如今雖然在容貌上不是最頂尖,煉氣九層的修為卻在西崑崙所有煉氣階段弟子中都屬於前列,在女修中更是數一數二的了。

    而岐山派不愛搞這些花花草草的,他們的女弟子和男弟子在各方面都頗為類似——實力類似,外形也類似!岐山弟子練武練的很多,身材固然是練得英武矯健,可女人也往往練得沒胸沒屁股就剩一身腱子肉了。歷來兩派女弟子若相遇時,岐山女修常常被嘲笑為是「男人婆」,哪怕她們的境界戰力普遍比崑崙女修要高出一截,卻多半是會被百媚千嬌的後者們用憐憫眼光看待的。

    當然這種嘲笑只能偷偷的,否則真要打起來肯定是崑崙女修吃虧。不過這種事情倒也不絕對,畢竟崑崙的底蘊厚實,並不缺乏象陳想容陳師姐這種不愛紅妝愛武妝的高階女修。而且修仙界又是個很容易出現奇跡的地方,在女修中也偶爾會出現一些美貌與智慧並存,一方面既能把自身容貌打理的漂漂亮亮宛如女神,另一方面卻也不耽誤正常修煉,順順當當踏入後期甚至直入法元仙境的天才。這種人不多,但只要出現一個,則必然成為所有女修們羨慕嫉妒恨的對象。尤其是對於那些一直被灌輸著「西崑崙那幫丫頭只重視外貌皮囊,實力根本不值一提」的岐山女修而言,絕對是重大打擊。

    當然岐山也會出天才,可這種天才本就不是經常出現的。岐山女修出天才的時候把崑崙女修打敗,人家只說是理所當然。而且一個男人婆打敗一個女神,後者說不定還更受同情一點。但如果情況反過來,那就絕對屬於要大書特書的消息了——美女總是更容易受到關注麼。

    每逢這種時候,岐山女修作為對照組和佈景板的感覺就會特別強烈,於是她們是否還願意接受岐山劍派那種「一心修煉,不要考慮太多」的觀念就很難說了——反正每次挑選前往西崑崙學習仙門六藝的「留學」名額時,岐山那邊的女弟子們總是非常踴躍,而且到了這邊後對於仙門六藝的關注程度也遠不如對百花功法更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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