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602
ikller 發表於 2017-6-28 22:00
第六百一十八章 役魔(四)

    陳海內心中驚濤駭浪,薑家卻在熱熱鬧鬧地準備團圓。

    雖說星衡上域中羅刹血魔額和人族有刻骨的仇恨,但畢竟現在陳海已經是歸薑雨薇所有的役魔,薑家最終還是讓奴仆給陳海端上了大盆的肉食,又給靈麂的料槽裏弄上能滋壯筋骨的蒲陽草,然後他們一家三口就著紅泥焙酒,共享天倫。

    陳海對血淋淋的生肉,完全沒有興趣,從黑麂的料槽裏抓了一把津甜爽口的蒲陽草,放嘴裏慢慢嚼起來——黑麂滿腹子意見,蹶蹄子要過來踹陳海,卻被陳海一爪子拍倒在牲口棚裏,陳海心想他目前沒有搞清楚薑璿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要繼續委屈求全下去,但這雜毛畜牲還在他跟前吃香的、喝辣的,不是找死?

    陳海將掙紮不得的黑麂壓在身下,當絨毛錦榻舒服的靠著,透過窗戶看著燈光照出來的薑家四口人的身影,陷入沉思之中。

    雖然才踏入星衡上域都不到十天,但他之前吞噬太多羅刹血魔的記憶碎片,加上這十天的所見所聞,差不多能將星衡上域的大致社會體係勾勒出來。

    薑雨薇在萬仙山,或許地位算不上絕高,以她的天資在萬仙山也談不上絕無僅有,至少沒能一步登天,直接成為萬仙山某一脈的真傳弟子。

    然而萬仙山勢力範圍差不多滲透到整個崇國北部的所有郡府,像東都城這樣的勢力數以百計;而具體到東都城,薑雨薇這樣的資質、根骨就太罕見了,完全可以說是百年難出一人。

    星衡上域的人族社會,也是宗門與世俗權力高度結合、相互滲透。

    以薑雨薇在萬仙山的培養潛力,薑父完全可以在東都城父憑女貴,獲得更高的地位,而不應該僅僅隻居住這座僅畝許方圓的小宅子,宅子僅用兩名奴仆。

    何況薑父看似隻有辟靈境後期修為,還沒有開辟識海踏入明竅境,但陳海即便不用神識,也能以遠超常人的六識,看出薑父所開辟的十二主靈脈,仿佛山間深澗一般看著窄小,實際上極為深險,以致靈海秘宮所湧動的真元,也要比普通的辟靈境玄修雄厚、精純得多。

    照理來說,薑父想要突破辟靈境,開辟識海是輕而易舉之事,然而他看上去對提升修為境界似乎一點興趣都沒有,更願意守著這座小宅子甘於平淡。

    陳海現在一頭霧水,隻覺得這個小院中透著太多他看不透的詭異,何況又是左耳刻意安排他被薑雨薇俘獲,左耳出天羅穀時,在薑雨薇身上看出什麼異常來了?

    不過,太多事還不是陳海現在一下子就能看透的,就這麼幹坐著也不是辦法。

    薑寅從天羅穀撤軍後,萬仙山與崇國應該暫時沒有將天羅穀收入治下的野心,而一旦等天羅穀重新落入羅刹魔族的手裏,那燕州的形勢很快就會再度變得岌岌可危起來。

    時間對陳海而言非常緊迫的。

    此時他雖然修為盡喪,但是神魂本源卻沒有受到什麼重挫,最基本的內視之法,還是能夠做到的,此時也是強行收束住震驚的心緒,耐著性子將全身的傷勢都梳理了一遍。

    皮肉層次的傷勢基本痊愈了;即便被空間風暴折斷扯裂的筋骨,還能看到一條條密如蛛網的裂痕,但隨著時間的推延,以青鱗魔強悍的肉身恢複能力,也就隻需要三五個月就能恢複過來。

    然而他體內的經脈已經破碎得一塌糊塗,以及內腑傷勢也非常嚴重,但情況再糟糕,也要比他最初奪舍姚興之時,樂觀不少——他要不是扛著這麼嚴重的傷勢,也不可能瞞過薑寅這等人物的法眼,畢竟他這具肉身在血雲荒地就強悍得過分,何況又經曆空間風暴的淬練?

    陳海都極期待肉身傷勢完全好透之後,即便靈海秘宮、識海、道丹沒有重新修煉出來,是不是赤手空拳就能將人族道丹境強者直接打爆掉。

    此時夜深人靜,這東都城內又不知道有多少高手,陳海強自按捺住修煉武道秘形的衝動,隻是緩緩地吞吸天地間的靈氣,滋養受創極重的五髒六腑。

    靈氣與天地元氣不同。

    金木水火土風雷等七性天地元氣,是構成天地、孕育生命的基礎,可以說是任何一座完整的天域,都充盈著無窮無盡的天地元氣,當然也有其他更多種類的天地元氣存在。

    這些天地元氣,隻要踏入明竅境或者利用高層次的法陣、法器,就能借用施展威力強大的術法神通,或融入武道絕學之中,但這些天地元氣的屬性極端暴烈,普通人是沒有辦法直接納入經脈、靈脈,修煉成真元的。

    當然,靈泉、靈脈所產生的靈氣,也跟天地元氣有著密切的關係,可以說是借天地秘勢,將不同屬性的天地元氣融合到衝和純正的層次,才化為靈氣釋放出來,繼而能為弟子直接吞吐修煉。

    靈天洞府能產生靈氣的靈泉、靈脈,說實也實,說虛也虛,說實是這些靈泉、靈脈真實存在,說虛是指產生靈氣的根源,隻跟靈泉、靈脈所在的山川形勢,也就是天地秘勢有關。

    也許是星衡上域的山川形勢,極其鍾靈毓秀,以致靈脈、靈泉所產生的磅礴靈氣,溢散到整個天地間到處都是。

    以致陳海都不需要刻意去找什麼靈天洞府,隨處都能吞吸靈氣恢複傷勢。

    當然,星衡上域的靈脈、靈泉,可能要比燕州強出十倍、百倍,若能進入其中修煉,無論是恢複傷勢,還是重修道丹,都將快上十倍、百倍。

    夜深了,薑雨薇透過窗欞看了看盤膝而坐的陳海,臉色相當複雜。

    她雖然剛踏入明竅境,但還能清晰的察覺陳海以極特殊的韻律,以極高的效率在吞吸靈氣入體。

    眼前這頭青鱗魔,不僅掌握相當不弱的武道絕學,此時竟然還能吐納吞吸靈氣,看來還真不是普普通通的雜魔小兵,那還像吳師兄所說,這頭青鱗魔,真是無意間闖入磁光之河,才從另一側的血雲荒地進入天羅穀的嗎?

    薑雨薇正自想著,她手臂一緊,聽著妹妹薑璿在身後說道:“姐,天這麼晚了,還不休息麼?明日一早還要去城守府拿血煉薦書呢。”

    薑雨薇轉過身來,看到薑璿身穿一身小衣,揉著惺忪的眼睛撅著嘴跟自己撒嬌,心中不由得一甜,捏了捏薑璿那有些嬰兒肥的臉頰,拉著她轉身回到床上,一揮手將燈火熄掉,房間內陷入一片黑暗。

    一時間薑雨薇也懷疑她堅持讓薑璿參加殘酷之極的血煉,是不是一項正確的選擇。

    然而薑璿已經沒有辦法通過正規的渠道,進入萬仙山修行,不參加血煉,難道真要在這東都城裏庸庸碌碌的渡過一生,繼而百年之後化為一抔黃土?

    結果熄燈之後,薑璿的精神又上來了,她抱著薑雨薇的手臂,小嘴不停地開合著,一連串的問題拋出來:

    “你師傅對你好不好,為人很嚴厲麼?”

    “這次你們去萬羅穀你有沒有上陣,什麼?你還親手擊殺了幾頭羅刹血魔,那些血魔比我們院子裏那頭厲害不厲害?”

    最後還是薑雨薇半真半假的發了通脾氣,薑璿才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嘴巴,不多時就沉沉睡去了。

    東都城位地勢相對低一些的山穀之中,所以第一絲陽光難免來得要晚一些,朝陽帶著一些燥熱打在陳海臉上,陳海那血紅色的瞳孔驀然睜開。

    若換成以往,成月成月的不睡覺都沒有問題,但是如今修為盡喪,一晚上的修行讓他多少有些疲乏。不過好在一晚上的忙碌還是有些收獲的,至少內腑已經基本上被他挪回了本該屬於它們的位置,一些細小的傷也隨之不見了。

    薑家熱熱鬧鬧地用完早飯,薑雨薇就帶著薑璿往城守府而去。

    本來薑雨薇是不想帶著陳海過去的,但是薑璿少年心性,覺得帶著這麼個大家夥跟那頭黑麂一定極威風,軟磨硬泡之下,薑雨薇隻得點頭同意了。

    薑璿如願以償之後眉毛一挑,笑的一雙妙目都眯成了一條線,一隻手拉著薑雨薇往外走,一隻手撩開了耳邊的發絲,露出雪白的脖頸來。當她撩起發絲的時候左臂不經意地伸展了一下,露出了一絲剛剛發育的曲線,在那一瞬間,薑璿仿若退去了稚氣,有著一種讓人色與魂授的嫵媚。

    一直注視著二人的陳海心頭一震,薑璿的這個動作,當年在地球上他不知道看了多少次,若是薑璿此時在美目流轉一下,幾乎和蘇倩一模一樣。

    姐妹二人牽著靈麂,身後跟著青鱗魔,就這樣踏出了薑家的宅院,向城守府而去。

    想進入萬仙山外門修行,正常來說,通過家族試煉,拿到前十名就可以了。基本上東都薑氏每年推薦十名子弟到萬仙山,都能成為外門弟子,除了違反宗門禁律,還沒有被退回來的先例。

    而不能通過家族試煉、卻又想進入萬仙山修行的,最主要的途徑就是血煉。

    血煉不是在東都城舉行,而是萬仙山所屬郡縣,所有十六歲以下的子弟,在拿到各郡府的血煉薦書之後,集中到萬仙山進行,到時候隻要在血煉中獲得前一千的排名,就都可以進入外門修行。

    這次薑雨薇回來,一是勸服父母同意薑璿參加血煉,二是幫薑璿拿到血煉薦書,第三也是更主要的,就是從盡可能各方麵幫薑璿提升實力,以便能通過血煉,真正跟她一樣,進入萬仙山修行。

    清晨,挑著擔子的貨郎,以及起早從城外進城趕集的寨民,其間還夾雜著一些個丈餘高的大馬異獸,以及威風凜凜、滿臉煞氣的黑衣巡守,將這個早晨演繹的鮮活無比。

    然而,薑雨薇返回東都城的消息一傳開,就引起極大的轟動,滿大街的人跑過來圍觀,最終還是由一隊黑衣巡守趕過來,替薑氏姐妹開道,她們才得順利往城守府走去。

    薑雨薇怡然自得的安步當車,似乎早已經習慣這種高高在上、受萬民崇抑的情形,薑璿則是既激動又興奮,還很熱切的跟碰見的鄰居打個招呼。

    陳海看得出,城裏的民眾對他這頭羅刹魔族突然出現在城裏,既震驚又有咬牙切齒的痛恨,但懾於薑雨薇的威勢,卻也沒有人敢將爛菜葉、臭雞蛋朝他丟過來。

    踏入城守府所在的內城之後,街道上的行人就陡然減少許多,也清靜起來。

    內城的建築極有講究,陳海也能感覺到有大量的靈氣從內城深處散溢出來,同時也牽動磅礴的天地元氣積而不散。

    內城應該是建在一座靈脈之上,同時還部署極強的護山大陣,守護著東都城。

    陳海跟著薑氏姐妹,在內城緩步而行,仔細感受法陣所牽引的天地元氣,心知東都城的守護大陣,應該跟八極鎖龍陣不相上下,僅比天罡雷獄陣差上一個層次。

    經過一個路口時,陳海聽到遠處傳來一陣動靜不小的嘶吼聲,很快就見一個十五六歲、筋骨極為強健的少年,一襲素袍騎著一頭丈餘高的靈豹,踏地無聲的從他們眼前橫衝直撞而過,搶先往城守府方向趕去。

    行人慌亂閃避,一時間街道上雞飛狗跳,有三四人摔得鼻青眼腫,卻都拿這少年沒轍,隻能自認倒黴走開。

    薑璿卻是皺著眉秀,不悅的跟薑雨薇說道:“吳明凡仗著他爹是巡守校尉,整日在城裏、橫衝直撞,最近又到處說他哥吳明宇在萬仙山即將準備閉關衝擊道丹之後,更是囂張無比。這次你好容易回來一次,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他。”

    陳海瞅著那少年的背影,暗感此子雖然也沒有踏入辟靈境,但筋骨相當不弱,想必是走武修的路數。

    薑氏姐妹走到城守府前,忽然看到那少年滿麵春風的從中走出。

    那少年看到薑雨薇和薑璿二人,也是愣了一愣,邪笑道:“雨薇師姐什麼時候從萬仙山回來了,還帶著薑璿這個廢物。”

    薑雨薇秀眉怒蹙,一道厲芒憑空凝聚,就朝這少年的臉劈頭蓋臉的抽去。

    那少年沒想到薑雨薇會突然出手,即將意識到也沒有機會躲閃,就見他身上靈光一閃,卻也有相當不弱的護身法寶,但在薑雨薇這道厲芒前,所謂的護身法陣,毫無防禦之力,極瞬間所凝聚的防禦靈盾,直接被抽成一團流光,那少年同時捂著滿口噴血的嘴,難以置信的盯著薑雨薇。

    不待他開口說話,薑雨薇殺氣騰騰的嬌斥道:“小畜生,你再敢在我麵前,有半點不敬之辭,小心我取你的狗命!”
ikller 發表於 2017-6-28 22:00
第六百一十九章 役魔(五)

    薑雨薇天資卓絕,年少就冠壓諸府,十六歲未到就已經被萬仙山收入內門,自然也就成為東都城一時無兩的熱議談資。

    東都城內的大小宗支,每一個盼兒成龍、望女成鳳的父母,都時不時對自己孩子耳提麵命,一些資質平庸的人聽到薑雨薇這個名字,簡直就要羞憤欲死。

    吳明凡的根骨、資質,也談不上多強,要是今年都沒能通過家族試煉,也隻能拿血煉薦書,到萬仙山進行最後的一搏,但他十年前年僅十八歲就成為萬仙山內門弟子的長兄吳明宇是他內心的驕傲,也是他在吳族、在東都城炫耀的資本。

    偏偏年後吳明宇的光環完全被薑雨薇蓋住,吳明凡自然拿薑雨薇沒有轍,但再見薑璿時,就怎麼看都不順眼,隻要有機會,便要仗著父兄的權勢,欺負她一番。

    吳明凡也是欺負薑璿習慣了,即便看到薑雨薇在場,也自恃在城守府門前,忍不住出言刻薄,卻不料薑雨薇竟然說出手就出手。

    城守府門前的守衛看到這邊發生衝突,急忙趕上前來,將倒在地上的吳明凡扶了起來,但眼前兩人,一個是東都城的天驕之女,一個是自己頂頭上司的幼子,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處置。

    吳明凡張口吐出一口血,兩顆槽牙就被抽斷下來,捂著腫脹起來的臉頰,顫抖地指著薑雨薇,帶著哭音的顫聲道:“你竟然敢打我?”

    薑雨薇眸光透出一點寒芒,麵如寒霜盯著吳明凡,說道:“一個連靈海秘宮都沒有開辟的小兒,敢在我麵前出言不遜,我就是廢了你,誰敢說三道四?”

    “怎麼回事?”一聲沉悶的低吼從城守府深處傳來,很快就一名身穿明光甲胄的中年將領從府裏走出來。

    中年將領走到吳明凡身前,探查其傷勢,不僅被抽斷槽牙,就連髒腑也有些震動,吳氏每年所進行的家族試煉甚至還在薑氏之前,在這個節骨眼上受了內傷,要是通不過家族試煉,就隻能強闖宗門血煉才能進萬仙山修行。

    中年將領轉頭見薑雨薇冷如寒霜,恨她出手無情,強壓著怒火質問道:“雨薇師侄,明凡是有些飛揚跋扈了,你出手教訓也是應該,但你如此心狠手辣,此時出手就傷他內腑,置我吳鵬遠於何地?”

    薑雨薇秀眉一挑,冷聲道:“我等修行,受億萬子民供養,自然需要以力護道,保億萬黎民安貧樂道。吳明凡對我出言不遜,還是其次,我與舍妹薑璿到城守城來拿血煉薦書,親眼看他縱凶豹在大街上橫衝直撞,撞傷民眾也不知收斂、肆無忌憚,請問鵬遠師叔,我要是不出手教訓他,置宗門律令於何地?”

    吳鵬遠已然修成道丹,對明凡剛才在大街上橫衝直撞的情形自然了如指掌,他剛才在城守府見到明凡還喝斥了他幾句,說起來也是他理虧,但他作為萬仙山的外門執事,又兼執東都城巡守校尉,卻當著諸多兵卒的麵,受薑雨薇如此教訓,叫他涵養再好,又如何受得了?

    吳鵬遠一張老臉,頓時漲得通紅,但眼前薑雨薇雖然出身東都薑氏的旁係,此時的地位卻比東都薑氏的嫡係還要嫡係,寄托著東都薑氏崛起的希望,未來也極可能成為萬仙山某一脈的真傳弟子,至少在明宇真正成為萬仙山的真傳弟子之前,還不是他能順利出手教訓的,此時也隻能生生忍受下來。

    吳鵬遠冷哼道:“明凡一向頑劣,也是我平素事務繁忙,疏於管教,要虧雨薇師侄出手代我教訓。此時城主正好在城守府中,雨薇師侄你就帶令妹薑璿去領血煉薦書吧,希望望令妹這次能活著出來通過宗門血煉。”

    吳鵬遠殺氣騰騰的詛咒之言,並不能影響薑雨薇分毫,美眸厲芒一掠,便將靈麂和青鱗魔陳海交給城守府門口的守衛代為看管,她帶著薑璿往城守府門內去了。

    吳鵬飛站在府門前,臉色陰沉的盯著薑雨薇和薑璿二人的身影,眼瞳裏閃爍著磣人的厲芒。

    吳明凡沒想到他父親竟然也任由薑雨薇如此放肆,捂著腫脹的臉委屈地啜泣著說:“爹,你就這樣放過她們麼?”

    吳鵬遠冷笑著哼了一聲道:“血練薦書是好拿,但萬仙山每年參加血練的弟子都有不知道多少,最終僅有前一千名才能入萬仙山修行,而血煉中死傷更是數不勝數。薑雨薇敢讓薑璿踏入血練場,估計就是想著讓眼前這頭青麟魔充當薑璿進入血煉場的守衛。待你爹爹我找機會將這青鱗魔毀掉,且看薑璿有幾條命能活著從血練場走出來。”

    吳鵬遠說這番話時,用了隔音靈罩,以便聲音泄漏給走入城主府內的薑雨薇聽見,卻沒想到他眼前這頭青鱗魔,可不是什麼沒有開悟靈慧的低級雜魔,辯讀唇語不過是最尋常不過的小法門而已。

    陳海心裏也是無語,沒想薑雨薇這小娘們給自己妹妹出氣,最後想不到這禍事要落在他頭上來了。

    吳明凡微微一愣,他看了看一丈有餘的陳海,訝然問道:“這是薑雨薇的役魔,要怎麼除掉?”

    吳鵬遠哈哈一笑道:“鎖魂印又非萬無一失,要是這青麟魔狂性大發,當街傷人,有人不得已將之滅殺掉,薑雨微能為一頭雜魔怪罪到誰的頭上?”

    **************

    大概多半炷香的時間,薑雨薇便帶著既興奮又忐忑的薑璿從城守府中走出來。薑雨微站在府門前,推說自己還有些事情要處理,吩咐薑璿騎著黑麂先回家去。

    見薑雨薇神色凝重,薑璿撇撇嘴,乖順的騎著靈麂回去了。

    這時候薑雨薇往城外行去,示意陳海跟在後麵。

    出西城門,就是東都山深處了。

    山路雖然崎嶇,但是對陳海來將絲毫沒有難度,一路跟在薑雨薇身後,奔跑小半個時辰,峰回路轉,就聽到前麵有潺潺的水聲傳來,轉過一道山崖,一個六七米寬、四十多米高的瀑布就出現在兩人麵前。

    那瀑布水勢雖然不大,但卻延綿不絕,下方是一個數百丈方圓大小的山穀,山穀中有一個小潭,潭水不深,清澈見底,能看到有不少奇形怪狀的小魚在其中悠閑地蕩著。

    瀑布從高高的山崖上落下,不斷地濺起水花,讓山穀中的氣溫比之外麵低了不少,令陳海愜意無比。

    薑雨薇找了一個巨石坐下,掏出紙筆拍了一下,冷聲說道:“你現在將你所修步法抄錄下來了。我警告你,雖然我對於武道不算精通,但你要敢做什麼手腳,小心我讓你魂飛魄散。”

    說完還揚了揚手中的鎖魂印,威脅的盯著陳海。

    陳海隨薑雨薇一行西行到東都山,所展現的是風雷幻蹤步的基本步法,能摧動氣血精華在足少陽、足少陰等四大主經脈內運轉,雖然陳海全身經脈盡毀,但能運轉氣血,也能促成這些經脈的快速愈合。

    這些基本步法在星衡上域,也許並不能算多罕見,但關鍵薑雨薇不能私自將宗門的絕學真訣傳授給薑璿,而以她的眼力也不難看法這些基本步法,極適合薑璿這些修為低微的通玄境弟子修煉。

    即便薑璿進入血煉場,薑雨薇還會額外準備一些保命之物,但能事先修煉一種步法,薑璿的勝算就能更增添幾分。

    薑雨薇眼力雖然過人,看陳海奔行,也能大體看到有哪些步姿是合乎武道的,但武道一事,差之毫厘、廖以千裏,更何況除了基本的步姿之外,還涉及諸多呼吸法則,才能正確的摧動氣血精氣及真元在經脈內運轉,這不是不擅長武修的她,能在短時間自行推演出來的。

    陳海看了看巨石上的紙張,半天沒動。

    薑雨薇大怒,正要催動鎖魂印,卻不料陳海向她揚了揚他鋒利如刃的鱗爪可是沒有辦法抓握竹筆。

    薑雨薇發現問題所在,俏臉也是微紅,說道:“你放慢速度,將所修步姿演練一遍給我看,然而再次呼吸法則說給我聽。”

    陳海扶額道:“你既然不擅武道,我演練速度再慢,你也可能看差,不如這樣……”

    薑雨薇沒想到這頭雜魔敢在她麵前自行其事,正要嗬斥他,卻見陳海已經振臂抱來一塊兩三米寬、兩米多高的巨石扔在地上,驚得潭水中的小魚飛快地向下遊去。

    陳海舉起巨爪,在凹凸不平的巨石上用力一掃,石粉橫飛,巨石登時就平整了起來,氣力之大,令薑雨薇都微微心驚,暗感鎖魂印以後還是她親自掌管,要不然交給薑璿,這雜魔有可能會傷人奪印而逃。

    接下來,陳海就以巨石為紙,尖銳的指甲為筆,在巨石之上刻畫步姿。

    薑雨薇看陳海搞得石屑橫飛,蹙眉湊了過去,卻見一幅唯妙唯肖的少女像,已在巨石上勾勒出來,難以想象眼前這樽雜魔,竟然有這麼厲害的畫功。

    陳海將風雷幻蹤步的第一式步姿畫出,繼而又故意用歪歪斜斜的字,將修煉的注意點以及吐吸規則列明。

    薑雨薇就直接站在一旁,在識海之中進行推演步姿是否合乎武道。

    陳海傷勢畢竟未愈,一直到天色黃昏的時候,陳海才將最基礎的十二種風雷幻蹤步的基本步姿精準無誤的勾畫出來。

    薑雨薇這時候已經能確認這十二步姿,跟萬仙山現有的任何一種武道步法都不相同,畢竟萬仙山沒有這麼簡單的武道步法,但又不得不承認這十二步姿,對辟靈境以上的弟子可能用處不大,但對通玄境弟子,卻是武道由繁化簡的最佳步法入門。

    星衡上域天地充盈著淡淡的靈氣,即便是風雷幻蹤步的基礎步姿,也能借呼吸直接將一部分靈氣融入氣血之中,補充氣力的消耗,這實是上三品武道絕學的基本條件——薑雨薇發現這點,心裏更是震驚,忍不住想:若是將這些秘形上繳給宗門,能換得多少功績點啊?

    薑雨薇剛剛成為內門弟子,囊中也極羞澀,正愁通過什麼方式,從宗門為薑璿通過血煉換取更多的資源呢。

    “這便是寧海魔族風雷幻蹤步的第一層功法,我也隻修煉到這一步,”陳海將十二基本步姿勾畫完,就坐在那裏,甕聲說道,“倘若我有機會回到寧海魔族,自然還修煉到更深層次的魔功絕學,到時候再獻給你不遲……”

    很多事情沒有搞清楚,陳海還不能袖手而走,但也怕留在薑雨薇、薑璿身邊,薑雨薇這婆娘約束他太嚴,讓他寸步不離左右,那他很多事情就做不成,這時候就想著慢慢的拋出一些誘餌,跟薑雨薇換取他能自由活動的條件。

    薑雨薇聽了陳海這話,卻是秀眉一蹙,似乎陳海再敢有逾越之言,她就叫他好看,陳海恨得牙癢癢的,當下就想將這婆們裙衫扒光,讓她嚐嚐身體被巨棒捅裂的滋味!

    薑雨薇似乎也意識到一味強壓不是辦法,說道:“待薑璿通過血煉,你表現要還算老實,到時候我說不定會讓你守護我的洞府,此時你不要多想太多……”
ikller 發表於 2017-6-28 22:02
第六百二十章 役魔(六)

    回到東城宅子裏,薑璿每日的修行就又多了一門功課,好在她已經開辟出一條靈脈,兼之陳海將風雷幻蹤步的基礎步法講解得極為透徹,又薑雨薇的親自指點,薑璿掌握起來也快。

    時間如流水般劃過,一晃就過去了一個月的時間過去。

    武道不比玄法修行,就算資質差上一些,隻要勤奮刻苦,也能練出些模樣。薑璿將風雷幻蹤步的基礎步法掌握之後,每日摧動氣血精氣在腿足四條經脈之間運轉,效果極為明顯,薑璿她自己都能察覺到進退之間,腿足間微微發熱,勁力驟然間會增加數成。

    薑璿將這諸多感覺,都告訴薑雨薇。

    薑雨薇探查了一番,發現她腿足間的四條經脈閉塞竟然都有些鬆動,震驚之餘又覺得可惜,心想要是能早一年獲得風雷幻蹤步的第一層功法,再厚著臉皮,從宗門求得兩枚伐元開脈丹,說不定薑璿就能在這次家族試煉前開辟靈海秘宮,踏入辟靈境了。

    薑雨薇心裏惋惜歸惋惜,但也確認這套步法確實對薑璿有所幫助,就這樣,陳海每日肉食都會由奴仆精心烹飪不說,時不時還有些滋壯氣血、有益肉身傷勢恢複的靈草,混在熟食一起供給陳海,也算是她知道有賞有罰。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內,陳海筋骨、髒腑間的傷勢也好了大半,而等肉身傷勢痊愈後,他就可以重新衝開經脈的淤塞,開辟靈脈,一步步的修回道丹境修為。

    當然這段時間他過得也相當滋潤,每日跟黑麂擠在獸棚裏,看薑璿在後院修煉風雷幻蹤步,薑璿一身短打扮,運起功來大長腿翻飛不止,說不出的養眼。

    陳海有時候會想,他要是早猜到蘇倩是警方臥底,甚至他都暗中幫警方偵破盜買文物的案子,他與蘇倩之間的結局會不會改寫?

    陳海也是神魂被龍帝蒼禹帶到燕州之後,很多事情才想明白,蘇倩對他還是有感情的,事實上蘇倩也有幾次跟他暗示她是警方的臥底,隻是他都當蘇倩是在開玩笑。

    而蘇倩去給顧胖子當“所謂的情婦”,也應該是警方掌握顧胖子走私文物的證據後,隻是利用顧胖子當掩護。想想也難怪,蘇倩跟顧胖子“在”一起之後,他們省就屢破文物大案要案。

    陳海試探過幾回,能肯定薑璿就是蘇倩轉世,但又確認薑璿已經沒有蘇倩的記憶——也許蘇倩並非以奪舍的方式進入星衡域,也許薑璿僅僅是蘇倩的輪回轉世,但無論怎麼說,隻要薑璿沒有前世的記憶,也就可以說跟蘇倩沒有什麼關係,跟陳海沒有什麼關係了,但陳海此時還必須留在薑璿的身邊。

    他有一個問題要搞清楚,那就是龍鼎到底在薑璿或者薑雨薇的手裏。

    陳海現在想明白過來了,蘇倩的神魂要在薑璿身上的投胎轉世,必然還是要借助龍鼎的力量才,而左耳極可能在薑雨薇的身上感知到龍鼎或與龍鼎相關的氣息,才會將他安排給薑雨薇俘獲。

    陳海曾聽蒼遺說過,天地玄黃四階法寶之上,還有能如意變化大小、能煉入器靈的道器,然而道器有下中上極絕五品之分,但即便是最頂級的絕品道器,都不能撕開無盡混沌,穿越兩個沒有因果牽連的天域。

    由此可見,以龍帝蒼禹為器靈的龍鼎,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即便他找到龍鼎,在擁有龍帝蒼禹的實力之前,都不可能將龍鼎當法寶祭煉,但龍鼎作為超級道器的存在,即便不能祭煉,也有種種神奇的妙用,很可惜左耳不在這裏,不然可能隻需要兩三天就能看出蛛絲馬跡,將龍鼎帶走。

    又過了兩日,東都城吳族的家族試煉提前已經完畢,被薑雨薇震傷內腑的吳明凡一路過關斬將,但最終還是因為傷勢未好利索,最終倒在第十五名的這個位置。

    這就意味著今年已經十六歲的吳明凡,除了到萬仙山參加宗門血煉,再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入在萬仙山門下了。

    又是一個平常的早晨,陳海一如既往地盤坐在那裏修複傷勢,忽然被一聲歡呼驚醒了過來:“突破了,姐我突破了!”

    “嘭”的一聲,西廂房的門被重重的推開,薑雨薇像一陣風一般掠到薑璿身旁,一把抓住她,將神識緩緩度入薑璿的體內,薑璿手指不停地搓動著,一臉緊張地看著薑雨薇。

    少頃,薑雨薇臉上浮上了一起錯愕的表情,緊接著就又變成了驚喜,她一把將薑璿抱住,喜不成聲地道:“真的又突破了一道靈脈,倘若此時有伐元開脈丹,說不定能趕在家族試煉前後,進入辟靈境。”

    說這話時,她側臉去陳海的眼神,總算是柔和了些。

    陳海此時卻是一臉的錯愕,風雷幻蹤步的基礎步伐修煉到極深境界,最多能開辟足部四條靈脈,但以薑璿的根骨,似乎也不應該這麼輕易就能成事啊?

    難不成薑雨薇額外給薑璿準備了培元固脈的上品靈藥?

    陳海沒有重新踏入明竅境,還沒有辦法直接探察他人體內的情形,但他修行武道經驗是何等的豐富,肉眼就能看到六識薑璿除了這次衝開足少陽經脈外,手少陽、足厥陽兩條靈脈都隱隱鬆起來,隨時都有衝開的可能。

    怎麼可能?

    薑雨微前十五年前根骨平平,怎麼一下子就茅塞頓開了,這是連服用十枚伐元開脈丹都難取得的效果啊!

    薑雨薇是無意間吃到什麼能洗髓伐脈的極品靈丹了?

    正在此時,薑父也從正廳之中走出,掛著淡淡的笑容向薑璿祝賀,但是陳海卻分明看出,薑父沒有一絲驚訝的表情。

    薑璿有如此突飛猛進的變故,是薑父暗中動了什麼手腳?

    “哼,我就說過本小姐大器晚成,你們還不相信,看來我錄入萬仙山指日可待了。”看著薑璿臭屁的樣子,薑雨薇愛憐地刮了一下她的鼻頭。

    薑雨微高興而振奮的說道:“妹妹今天不僅衝開手少陽脈,還有兩條經脈都隱隱鬆動起來,說不定再有一個月就能直接踏入辟靈境,那時說不定就能直接闖過家族試煉,拿到萬仙山外門弟子的推薦名額,就沒有必要再參加宗門血煉!”

    薑父卻搖頭道:“家族試煉近在眉睫,今年族中有不少辟靈境弟子,那麼多子弟最終隻選擇十人,璿兒即便勉強參加,也不可能拿到前十的名次——血煉薦書你都已經替璿兒拿到手了,倘若現在就取消掉,怕是對你在宗門不利,再說,璿兒性情過於溫順,不經曆過風雨的磨礪,即便進了萬仙山修行,也難有什麼作為,我覺得璿兒還是參加血煉。”

    薑雨薇愣怔了一下,但細想又覺得父親所言,甚有道理,說道:“等到宗門血煉時,妹妹應該已經開辟靈海秘宮,到時候通過血煉,卻更容易,經曆一番也好。”

    陳海眯起魔瞳,暗中打量起薑父,最初是他不願薑璿參加血煉,但看擰不過薑雨薇的勸說才勉強同意,而這時候薑璿明明可以嚐試家族試煉,沒想到薑父又堅持薑璿去闖血煉,還真是奇怪啊?

    難不成薑父是為了掩飾薑璿服食靈藥後根骨極劇提升的事實嗎?

    接下來,一連數日,薑雨薇都被東都書院邀請過去講學。

    以薑雨薇天資縱橫,又以萬仙山最年輕的內門弟子之一,被東都書記邀請過去給頑劣不堪的弟子講解玄法經義,那是再正常不過,但隻要薑雨薇離開宅子,陳海便能感知到有人在暗處,用神識探察這邊宅院裏的情形。

    陳海想到當日吳鵬遠與吳明凡父子在城守府大門前秘議的情形,心裏一想,難不成吳鵬遠還真想暗中搞什麼手腳?

    陳海原本不想搭理這些宵小,也知道吳鵬遠隻敢暗中動手腳,實是不敢明麵上跟東都的明日之星薑雨薇起衝突,他隻要跟薑璿留在這棟院子裏,想必沒有誰敢堂而皇之的強闖進來,但陳海轉念又想薑雨薇這婆娘,每天給他吃的靈草,藥力實在太微弱了,而他想瞞著薑雨薇搞到其他的高等級靈藥,卻不是易事。

    陳海暗暗盤算,吳鵬遠如此忌憚薑雨薇,應該不會親自出手,他今天是不是應該拿吳鵬遠派出來的手下,打打秋風?

    陳海等到外麵的窺視不在後,便對薑璿甕聲說道:“小丫頭,你想修煉真正的風雷幻蹤步,非要到城外山野間的撕開腳奔步,才能找到那疾如雷霆、變幻若風的感覺來。”

    薑璿被陳海嚇了一跳,捂著胸口盯著陳海看了好一會兒說:“你居然還會說話?”

    “你沒見過羅刹魔說人話嗎?”陳海沒好氣的問道,“我不僅會說人話,而且你修的風雷幻蹤步,實是你姐姐那個婆娘,強行從我這邊勒索過去的——但她脾氣太臭,我雖然將風雷幻蹤步第一層功法都告訴她了,但卻沒有跟她說,修煉風雷幻蹤步最佳的場合,就是怪石嶙峋的山脊。你修煉風雷幻蹤步一個多月,也應該知道這步法是何等的玄妙,你倘若修煉得法,說不定在參加宗門血煉前,都能衝開四五條靈脈了,那時候你就不需要你姐姐那惡婆娘再為你操心了。”

    “風雷幻蹤步再是你傳授給我姐姐的?”薑璿雖然不諳世事,卻也不傻,瞪著好奇的眼眸看著陳海。

    “……”陳海冷哼一聲,往前虛跨一步,腳踝關節爆出一聲雷鳴般的輕音,薑璿便感覺有一道似刀刃鋒淩厲的風勁,往她當麵卷來,硬生生被摧開三四丈遠,才穩住身邊?

    薑璿沒想到青鱗魔相距十步之外,沒有動用真元法力,沒有凝聚拳鋒煞芒,僅僅是抬腳極速的往前一跨,往帶動的氣浪就將她推開這麼遠。

    薑璿以往根骨不行,但多少還有些見識的,知道即便是書院踏入明竅境的武道教習,舉手投足間,也未必能在如此強悍的威勢。

    陳海將餌撒下去,卻不怕小姑娘不咬鉤,薑璿猶豫了好一會兒,最後展顏一笑道:“倘若姐姐發現不了,那就等於我們沒出城——我們走吧!”說完就帶著陳海直接出東城,往東城外的大山深處跑去。

    出城不到一炷香的時間,果然後麵有十數道氣息綴上來,陳海血紅色的瞳孔中染上一絲冷意,輕輕調轉方向,往更深處的荒山野嶺跑去,省得這些人顧忌薑雨薇太多,不敢對他跟薑璿下手。
ikller 發表於 2017-6-29 23:54
第六百二十一章 役魔(七)

    陳海仔細分辨了一下,身後的十數道氣息隻有一人擁有明竅修為,其餘的盡是辟靈境的修為,對於這樣的戰力,陳海並不如何懼怕,關鍵是要怎麼將這出戲演得逼真。

    陳海假模假樣地一邊為薑璿演示著風雷幻蹤步,一邊將這些人往大山深處誘去,心想留在東都城附近,這些人都未必敢放開手腳對他出手。

    薑璿都還沒有辟靈境修為,自然察覺不到危險即將到來,現在她的整個身心都已經沉浸在變幻莫測的功步法之中,一心想著在參加宗門血煉之前,提高實力,讓父親跟姐姐少操些心,她在莽莽深山裏,縱躍自如,猶如輕靈的鳥雀一般;陳海則隨時關注著身後的情況。

    兩人就這麼一路奔行,所過之處,驚起飛鳥無數,鴉鴉作響。

    偶爾有些豺狼虎豹等野獸,嗅到陳海的氣息,就遠遠逃開了。

    差不多離東都城跑過二三百裏地,身後十幾人驟然加速,包抄陳海跟薑璿的前麵,陳海心知這些人竟然要找機會動手了。

    東都城內那幾位道胎境強者,雖然不可能隨時隨刻關注著東都城內部的什麼何動靜,然而這邊一旦劇烈爭鬥、搏殺,不要說是幾位道胎境強者了,東都城外的邊緣巡邏兵馬,視野都會極快的吸引過來,陳海心裏一邊想著這些人會找什麼借口對他們下手,一邊想著要怎樣才能不露破綻的以最快速度將這些人都解決掉?

    這邊薑璿仍然毫無知覺的向前奔行著,經過近兩個時辰的練習,她的風雷幻蹤步第一層功法更是有些模樣,進步之快,令陳海都微微驚奇,不知道薑父到底給薑璿服用什麼靈藥,令她能在這麼短的時間裏,根骨仿佛脫胎換骨一般提升真情為。

    又奔行了一段距離,前方傳來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一人大呼小叫的在密林裏嚷嚷著:“前麵有人快讓開讓開,這馬兒今天吃錯什麼藥,瘋了!”

    薑璿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身子輕盈的躍開,就見一人騎著一匹眼瞳猩紅,真像發瘋似的黑角馬,從密林裏鑽出來,直接往陳海橫衝直接過來。

    黑角馬是星衡域的異種,靈智有限,被歸入低級妖獸之列,但眼前這頭黑角馬黢黑的鱗皮仿佛重甲裹身,馬身差不多兩丈高,前額是一根像鐵矛似的螺璿巨角,像是一輛重型天機戰車從樹林裏橫衝直撞過來。

    馬背上的騎士,看似手忙腳亂,實際極巧妙著控製著瘋馬往陳海直撞過來,陳海冷冷一笑,或許在這些人看來,就這匹發瘋的黑角馬就能將他給廢了。

    陳海既然打定了主意要挑事,自然不會再有什麼顧忌,當下不避不讓,魔軀微微一沉,看著黑角馬低著頭,將巨矛似的黑角朝他的胸口突刺過來,一拳從側麵將黑角馬的頭顱轟去。

    黑角馬將近萬斤重的身子,讓陳海這一拳,整個打側過去,然而馬背上的騎士卻來不及反應,巨大的慣性就衝陳海撞過來,緊接著就是一聲慘叫聲響徹林間,那人不能提前祭出防禦道符,硬生生的挨了陳海一拳,被直直地撞飛了數十米,最後撞到一棵兩抱粗的巨樹上,一口鮮血狂噴出去,靠著樹幹軟軟地向地上滑去,眼見就給廢了。

    緊接著十幾個人影從密林之中竄了出來,回頭看了看那委頓在地上的人,心中都暗讚一聲:“好演技!”接著指著陳海大聲喝罵:“千萬年來血魔屠戮我多少族人不說,而此時成了役魔,居然還不知收斂傷我族人,兄弟們,一起廢了這頭魔物!”

    話音一落,就見光華閃動,一個個祭起靈劍法寶,罩著陳海的頭顱、脖頸、軀幹和四肢電射而去。

    薑璿雖然修為底下,但是也能分辨出來先前撞過來的騎士修為不弱,怎麼就控製不住一頭發瘋黑角馬朝大家夥硬生生撞過來?然而沒等她想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看到十數人從密林裏殺出來,舉出法寶靈劍要將大家夥剁成肉醬。

    薑璿情形之下,衝到陳海身前,嬌喝道:“住手。”

    隻是薑璿高挑的身材才剛剛到陳海的腰間,修為又遠不夠看,卻偏偏想要護住身高丈餘的陳海,不被突然闖出來的這些人傷害,看起來多少有些滑稽。

    這些人終究不敢直接傷害薑璿,也不讓薑璿有機會表明身份,三柄靈劍、一枚法印,就直接繞過薑璿,往陳海胸前襲去。

    看樣子對麵是打定主意要揣著明白裝糊塗,陳海冷笑一聲,將薑璿一腳踹開,鐵拳就直接將三柄靈劍、一枚法印轟開,身子像黑色閃電般,往十幾人怒攻過去。

    “這役魔發瘋了!”看到陳海一腳將薑璿踹開,這些人更是興奮得大叫起來,役魔本就凶性難改,反噬主人也不是沒有發生過,有眼前這一幕的發生,這些人心想薑雨薇再強橫,也無法責難他們今日斬殺這頭青鱗魔了。

    然而靈劍雖快,但是也需要操控才行,他們一擊落空,十餘道光華向前飛出了數丈才收住,繼而又極快的調轉過來,猶如鯊魚追逐血腥一般繼續向陳海襲殺而去。

    密林裏到處都是參天巨樹,陳海想要躲避這些靈劍、法寶的攻擊也容易,但他今天要是夷然無損,輕輕鬆鬆就將最強者擁有明竅境初期的十數劍修、玄修都殺死在這裏,怕是在薑雨薇及東都城的諸多道胎境強者麵前交待不過去。

    陳海當下就拚著腹背受靈劍、法寶攻擊,僅僅是用鱗爪護住頭顱、前胸要害,也是毫不停頓往當前十數人殺去。

    十數人與陳海之間,有五十步的距離,陳海速度再快,在直線距離上也遠不能跟這些人所禦的靈劍、法印比快,他的肉身傷勢還剛剛恢複過來,鱗皮筋骨很多都是新長,防禦力還談不上絕強,瞬時間就被靈劍法寶斬殺得血肉模樣,但這絲毫沒能拖住陳海往前衝殺的速度。

    十數人皆是大驚,沒想到血魔發起狂來,竟然是如此的凶殘,受這麼重的傷勢,竟然還能絲毫不受影響的朝他們殺過來,心驚膽顫之餘,隻能往四周避開。

    有一名青年玄修見陳海直接朝他殺來,避不能避,揮手祭出一枚盾符,想要擋住陳海卷動狂風的巨拳。

    陳海一拳直接將防禦盾轟碎,粗壯的手臂餘勢不減,下一刻就劈到玄修的頭顱上,那玄修就感覺自己被擎天巨柱劈中了一般,悶哼一聲,身子像被狂風卷動的枯葉,橫飛了數十米,才重重落在地上,眼見就不行了。

    一眾人看那青年玄修的顱骨都被陳海一拳轟裂,嚇得目瞪口呆。

    他們都知道那玄修乃是辟靈境中期修為,卻不料在這青鱗魔麵前連一個照麵都沒有堅持下來——不是說僅僅是一頭沒有什麼修為的雜魔嗎,怎麼會有如此恐怖的戰力?

    陳海一朝得手毫不停留,身形一橫,接著就向左側一個粗壯漢子殺去。

    那粗豪漢子身高兩米,一身黑色勁裝,如黑鐵塔一般,陳海有注意到,第一波攻襲他擲出的乃是一柄長矛,看情形應該是名武修,也是唯一能近身將他纏住的人,陳海自然第一時間要將他給除掉,剩下諸多劍修、玄修,隻要沒有特別強悍的防禦法寶,近身搏殺的戰力就差了。

    那粗豪漢子見陳海攻來,大吼一聲:“來得好!”,從儲物戒裏抽出一柄瑩光燦然的巨斧,巨刃帶著丈餘長的刃芒朝陳海暴斬過來。

    刀勢未到,勁風撲麵,陳海桀桀怪笑一聲,腳下微微一錯,便險之又險地躲開了這一擊,身子猛然前衝,一拳就朝那漢子的麵門轟去。

    陳海的鱗爪握起來,比那頭子的頭顱都要巨大,漢子倉促之間將巨斧收回,橫過來想要封堵陳海的攻勢。

    陳海的鱗爪重重地擊打在巨刃之上,一陣金鐵交鳴聲響起,那漢子直覺全身骨骸都要被這一拳轟碎掉,“噔噔噔”往後退了七八步,一屁股坐在石地上,雙手軟垂下來,赫然發現自己的雙臂骨骼已然寸寸斷碎。

    怎麼可能?

    以自己的實力,便以抵擋上萬斤的重擊都應該夷然無損才是,然而沒有等他慘叫,他那柄被陳海奪去的巨斧,帶出一道寒芒,朝他的麵門劈開,他滿心皆是驚駭,整個身子就被巨斧劈成兩半,鮮血四濺。

    陳海奪下巨斧,更是如羅刹魔神一樣,一邊封擋靈劍、法寶,一邊朝眾人殺去,眨眼間工夫又被他一斧一個、連著斬殺三人,眾人才想起要結陣對抗陳海這頭殺魔。

    被陳海一腳差點踹閉過氣去的薑璿,這時候也才回過神來,看青鱗魔渾身浴血,甚至連筋骨都暴露出來,嚇得魂飛魄散,隻當陳海隨時支撐不住就會被這些人斬成肉醬,哭叫道:“都給我住手,我是薑雨薇的妹妹薑璿,你們要敢傷我家役魔,就不怕薑震老祖事後拿你們問罪?”

    其實這些人又何嚐不想住手,隻是陳海凶威太盛,看四周已成煉獄血海般慘烈、殘酷,在陳海沒有住手前,他們哪裏敢停手?

    然而陳海根本就沒有要住手的意思,將巨斧揮舞的猶如巨輪一般,猶如入了無人之境。
ikller 發表於 2017-6-29 23:55
第六百二十二章 役魔(八)

    眨眼間,十數人就被陳海斬死五人,那位有著明竅境初期修為的劍修,心驚膽寒,連所禦之劍都微微顫抖起來。

    此時正值盛夏,密林之中山風不能輕易吹進來,顯得悶熱無比,而活著的十一人,修為最低也都開辟出靈海秘宮了,早已經寒暑不侵,隻是在這一刻,汗孱孱而下。

    看著五具死屍橫七豎八的躺著,其中兩人被陳海鐵拳轟裂頭顱,三人的身子被巨斧斬成兩半,腸流肚穿,屎尿與鮮血混在一起,還在往外噴湧,這是何況恐怖的情形?

    說實話,在場也有不少人經曆過戰爭或宗族間的私鬥殘殺,比這殘酷血腥的場景,不是沒有見過,但眼前一切都是一頭他們看不上眼、已然發狂的羅刹魔在眨眼間的時間內造成,他們餘下十一人還要麵臨這頭羅刹魔的血腥屠殺,叫他們怎麼不心驚膽顫?

    陳海舉手投足之間連斃五人,看似勇猛無匹,實際將周身氣血摧發到極致後已經牽動內腑的傷勢;而何況這麼短的時間內,他也是被連挨數十劍,背部、大腿、腰腹等數十處都留下極深的創傷。

    烏青色的鱗皮被砍得翻卷起來,鮮血流淌如注,甚至隱隱能看到皮肉深處發青的骨骼——這些傷勢,是陳海要掩人耳目故意所受,雖然不至於立即致命,但也影響他戰力的進一步提升。

    倘若剩下的十一名劍修,這時候能穩住心神,緊密聯手,即便不能翻局,從容退走還是沒有問題的,然而陳海將一名玄修橫腰劈成兩半之後,凝立在當場,緩緩轉過身來,此時的他渾身浴血,猶如剛剛從地獄中他出來的魔神一般,誰他媽還敢禦劍或者手持玄兵衝上去?

    見這些劍修在眨眼間就被自己殺得魂飛魄散,陳海心裏冷冷一笑,當即脫手就將巨斧朝距離他最近的一名劍修劈去。

    被陳海斬殺後奪去戰斧的壯漢,雖然才辟靈境後期修力,卻也是天生神力的武修,這隻巨斧重逾千斤,在陳海手裏還是太輕了,也恰是如此,速度更快,像一道黑色閃電脫手而去。

    那劍修距離陳海僅二十步,根本來不及閃避,也因為修為低微,不能一心二用,隻能將靈劍收回到身前後,封擋巨斧,但毫無例外,劍斷人斷,血噴腸流,而陳海的魔軀隨後就快得像一道殘影,疾奔過來,將巨斧重新收入手裏。

    那名明竅境劍修到底是要比其他人稍稍鎮定一些,咬牙擲出一枚地階防禦盾符,凝聚出一麵丈餘大小的巨盾牢牢抵在陳海身前,同時將手中的靈劍化作一道赤色光華衝天而起,大叫喊:“速結天霄神劍陣!”

    當即就有五名劍修聞聲一震,趁著陳海被巨盾抵住,撤回靈劍,往為首者所禦的那柄靈劍聚去。

    陳海就覺得天地之間微微一震,直覺那六柄靈劍竟然漸漸有氣息融合的趨勢,攪動四周狂風大作、風雲突變。

    在陳海費力將粘著他走的防禦巨盾斬碎之後,那六柄靈劍的氣息則已經渾成一體,就見那六柄靈劍緊緊貼合在一起,轉動、頻率驚人的一致,就宛如一枚巨劍一般。

    陳海能分辨出來,這天霄神劍陣與他所創的裂天戟陣實際上異曲同工之妙,這一刻,這六名劍修的戰力已然渾成一體,六劍化為一劍,真要讓這六劍齊斬下來,他這已經被摧得半殘的鋼筋鐵骨也定然消受不起。

    那明竅境劍修,見陳海妖眉怒蹙,魔瞳滯然,以為他深深感受到死亡的恐怖。

    這明竅境劍修嘴角浮出一絲冷笑,心知天霄神劍陣一旦祭出,就連尋常的道丹也要暫避鋒芒,更不要說眼前這頭僅僅是蠻力過人的雜魔了,雖然他們這次傷亡慘淡,但恰也能向外人說明這魔物是何等的喪心病狂,是何等的危險。

    他手掐劍訣,往陳海麵門一指,那六劍所化的巨劍,便帶著沛然莫禦的氣勢向陳海斬了過去。

    劍未到,風先至。

    陳海識海已閉,無法再用神識捕捉巨劍的運行軌跡,隻是這一刻,那巨劍看似快若奔雷,但在陳海的眼裏卻緩緩無比,陳海又玄之又玄的,將巨劍的運行軌跡,甚至每一絲輕顫都看在眼底。

    陳海這時候心生狂喜。

    他的元神並沒有被空間風暴絞裂。

    隻是識海封閉之後,元神就被封在眉心祖竅之中,包括陳海他自己在內,誰都覺察不到,但在生死壓力之下,陳海仿佛打開心眼,將六識感知提升到比神識還強悍、玄妙的地步,將天宵神劍陣的每一細微之處都了然於心。

    然而在外人看來,陳海就仿佛被嚇傻了一般,呆呆地站在那裏,等待著末日的降臨。

    不遠處的薑璿看到這一幕,又急又怒的嬌喝道:“你們今日克故擅殺我家役魔,家姐定會稟明薑寅老祖,誅殺你等九族……”薑璿也是氣急攻心,將薑寅老祖的名頭都亂搬出來。

    薑璿還沒有跑出幾步,隻見陳海一聲爆喝,將手中的巨斧重重地向天上拋去,巨斧帶著淒厲地呼嘯向那空中的巨劍迎了上去,幾乎在瞬間,爆裂的勁風四散開來,快跑到陳海身旁的薑璿被那勁風一吹,止不住地向後退去。

    其實何止是她,就連方圓十數丈的巨樹都被勁風吹的歪歪斜斜,幾欲連根拔起。

    天空之中一聲巨響,那巨斧硬生生被巨劍擊了個粉碎,但是陳海這一手妙到巔峰,恰巧擊在六劍合一最薄弱的點上。

    六名劍修都覺得神魂巨震,都差點控製不住靈劍。

    “將這魔物擋住,我們再結陣!”那明竅境劍修一咬牙,試圖重整陣腳。

    此時他們跟陳海拉開上百步的距離,要是其他五名劍修此時能拚死纏住陳海,他們自然能重結劍陣,但在你死我活的惡戰之中,又有幾人有膽氣能一往無前去死戰這血腥魔神?

    看到陳海凶神惡煞盤猛撲過來,雖然巨斧被斬碎,但他鱗爪閃爍著金屬光澤,五名劍修哪裏還敢迎上去,頓足往後狂逃。

    沒有這五人纏住陳海,那明竅境劍修又沒有地階防禦道符在身,那就沒有結成劍陣的機會,與另五名劍修隻能轉身也逃。

    那明竅境劍修,剛要禦風而起,直覺後勁風割體,轉頭就見一棵人頭粗細的老桑樹已被陳海連根拔起,攜帶著割麵的勁風,朝他的後背擲來。

    這劍修持劍往身後揮斬,靈劍雖然將桑木斬碎,但無究巨力像驚濤駭浪般往右臂湧來,令他胸口一窒,整個人就從半空栽下來。

    這劍修心裏鬱悶得大叫,這青鱗魔到底有多強悍的氣力?

    不多時,一片狼藉的打鬥現場就剩下了薑璿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裏,場中所發生的事情已經遠遠超出她能理解的範疇。她雖然修為不高,但還是能分辨出強弱的,圍殺役魔的那些人,最低也有辟靈境初期的修為,她萬萬想不到姐姐帶回來的這頭青鱗魔竟然將十餘人肢殘骨斷、落荒而逃。

    薑璿楞了一會兒,才跺腳循著蹤跡也往前追了過去。

    那劍修要禦風而起,陳海將手裏所拔的巨樹怒擲過去,將他砸落到地麵來,待將薑璿甩到後麵,陳海才真正下殺手,以爪為戟,十二裂天斬似狂潮一般,一斬強過一斬,到第六斬就直接將這擁有明竅境不弱修為的劍修,頭顱直接劈碎。

    陳海將那人的儲物戒捋了下來,張口吞入腹中,才轉身往薑璿身旁奔去——他雖然暫時沒有真元,但這儲物戒隻要層次不太高,就能夠直接暴力破壞掉,從而知道裏麵到底藏有什麼寶物了。

    薑璿追出沒多久,就見前方一陣勁風,看到陳海巨大的身形從密林中跑出來,渾身上下被鮮血侵染透,渾身上下布滿上百處的劍創,傻在那裏,沒想姐姐帶來的役魔受創如此的嚴重。

    陳海搖搖晃晃地走到薑璿身旁,仿佛體力不支一般,“噗通”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仿佛再也支撐不住,就要搖搖欲墜的倒去。

    薑璿從來都沒有經曆這樣的激戰,見都沒有見過,這一刻半跪在陳海身上,除了將隨身攜帶的傷藥往陳海身上塗,也不知道能做什麼。

    正在這時,遠處驀然傳來一陣悶雷巨響:“何人膽敢有違禁令,在我東都山撒野相鬥?”

    陳海能感覺有數道極強的氣息,正從東都城方向飛快地往這邊靠近,很快就有數道雷霆在遠處劈下,聽那一聲聲慘叫聲,應該是那些想往外圍逃跑的劍修,被東都城坐鎮的高手以雷係術法截住。

    陳海心中一笑,巨大的頭顱一歪,徑直昏迷過去,留下來的事情交給薑璿、薑雨薇處置去好了。
ikller 發表於 2017-6-29 23:55
第六百二十三章 役魔(九)

    半盞茶過後,薑震、薑雨薇、吳氏的道胎老祖吳煦和吳鵬遠等人趕到薑璿身旁,隻見得山穀裏數百丈方圓一片狼藉,鮮血和殘肢灑得遍地都是,上百棵三四人合抱的參天巨樹,要麼歪歪斜斜地倒在一旁,要麼攔截斬斷,難以想象這是一頭雜魔與十數低級劍修弟子混戰所搞出來的場麵。

    薑震與吳氏老祖吳煦自不待說,吳鵬遠能坐上巡守校尉的位置,手下也是殺人如麻,但他遠難以想象六七人戰鬥的場麵,能搞得如此血腥、凶殘,令他道丹境的修為都看了心有餘悸。

    薑雨薇走到薑璿身旁,看她並沒有怎麼受傷,這才去細察陳海的情況。

    薑震闊麵大耳,眉如山巒,一揮手,就見遠處一陣響動,幾個被雷柱劈得焦黑的身影被他虛空抓了過來,重重摔在地上,一雙如藏雷電的眼瞳,嚴厲的盯住吳鵬遠。

    看到這一幕,吳鵬遠一顆心如墜冰窟。

    他原以為區區一個雜魔,他安排的人眨眼間就能給滅了,隻要不傷之薑璿,諒薑雨薇也沒有辦法追究下去——心想薑雨薇總不能因為一頭雜魔的死,就讓薑震這樣的老家夥以壽元為代價,動用時光回溯之法去探察真相吧?

    他心想,一切都安排得完美無缺,這樣也就能讓薑雨薇得個教訓,知道他吳家的人,不是他薑雨薇隨便能出手教訓的。

    隻是他沒有想到,他派出去的人竟然如此不堪,竟然連一頭雜魔都沒有解決掉,他更沒有想到薑震這老家夥身為道胎境老祖,竟然會為這種芝麻大的小事親自站出來,將這些人給活抓出來。

    他猜測薑震這老狐狸或許一直都在等機會,給他們吳族一族顏色看,而他真就傻乎乎將把柄交了出去。

    看著摔在地上的幾人,吳鵬遠恨不能殺人滅口,但在兩大道胎之前,哪裏有他暴起殺人的餘地?

    “若我沒看錯,這些人應當都是鵬遠手下的部將吧,還有兩人是吳家的新起之秀?”薑震好整以暇的捋著長髯,語氣之中卻隱隱帶著些火氣,質問吳鵬遠。

    “回薑真人,的確是我的手下,隻是我也不清楚他們為何同薑璿起了衝突,我現在就將他們帶回東都城,好好審問,一定……”吳鵬遠硬著頭皮說道。

    薑震活了數百年,這次哪會讓吳鵬遠這麼輕易就有機會脫身,一聲斷喝打斷了他的話語,厲目看向場中呻吟不停的幾人,問道:“說,是誰指使你們的!”

    那些人已經被陳海嚇破了膽子,哪裏還敢拿最初商議的說辭將責任推到那頭青鱗魔或薑璿的身上,隻是趴在地上瑟瑟發抖的不停磕頭。

    正在此時,場中傳來一陣冷哼聲:“說,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為何半道伏擊薑璿?都到這個地步了,難道你們還覺得我能護住你們不成?”話音未落,一道烈焰毫無征兆地往一名劍修弟子席卷過去,那儼修弟子都來不及慘呼,就此被化成灰燼。

    此時的吳煦也是滿心的怨恨,他也是有幾百年的人生經曆了,東都山發生爭鬥時,他也第一時間就知道了,但東都山綿延上千裏,不可能隨便發生一場打鬥,他都要親自出手。

    然而薑雨薇突然傳念說她妹妹薑璿遇人伏擊,薑震又親自邀他出城一探究竟,他隻能通知吳鵬遠一起飛來這邊。

    薑氏這些年始終沒有人突破道胎,踏入天位境,吳氏的情況也比他們好不了多少。目前薑氏出了一個薑雨薇、吳氏出了一個吳明宇,這兩人身上承載著薑、吳兩族各自崛起的希望,涉及到他們家人身上的事情,在東都城都是大事。

    這一路上,吳鵬遠的異常,他都看在眼裏。

    在吳煦數百年的生涯之中,曾經見過無數的天才橫空出世,燦然奪目,然而天才大都是脆弱的,在歲月長河之中,任何一點些微的挫折都有可能讓這些天才夭折在徹底崛起之前,他心裏想,倘若是吳鵬遠計劃安排得再完美一些、再籌密一些,能在無聲息之間把薑璿除掉,說不定就能影響到薑雨薇的心性,令薑雨薇在往後的修煉路上難有預料之中的突飛猛進,還真是不錯的計謀,卻偏偏現在被薑震抓了個人贓俱獲,那就愚蠢之極了。

    看吳煦如此嚴厲的態度,吳鵬遠也知道此事無法善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麵如土色地將事情的原委一一交代了出來。

    薑雨薇此時已經把陳海的傷勢探查清楚了。

    陳海肉身傷勢極重,身遭上百處劍創,但好在髒腑之間並沒有任何損傷,至少能保住性命,以他強悍的恢複力,可能隻需要休養兩三個月就行了,而她再看四周狼籍的場景,也是暗暗心驚。

    她即便看出這青鱗魔的不凡,也想不到他能扛住圍殺,還反手將吳鵬遠安排的人殺得七零八落、殺得膽喪心寒。

    這時候聽到身後的吳鵬遠顫聲將原委說完,薑雨薇往陳海嘴裏塞了一枚靈丹,站在那裏也隻是冷哼一聲,對吳鵬遠的供述不置可否。

    “雨薇,我治下不嚴,險些讓令妹遇險,這吳鵬遠如何處置,我就交給你了。”聽完吳鵬遠的話,吳煦沒有絲毫意外,直接將吳鵬遠交由薑雨薇處置。

    薑雨薇麵如寒霜,朝薑震施禮道:“一切有賴老祖主持。”

    薑震也怕薑雨薇性格太強,不依不撓的要追究到底。

    雖然吳鵬遠說是隻想除了青鱗魔,欲害薑璿無法通過血煉,但眼前的情形,吳鵬遠安排的人出手壓根就沒有半點收斂,明明是青鱗魔忠心護主,才致薑璿安然無恙。

    吳鵬遠謀害薑氏子弟薑璿,跟吳鵬遠安排人欲除役魔,罪名還是有一些區別的,薑震此時還沒有跟吳煦撕破臉的意思,也不想對吳鵬遠下狠手,何況吳明宇也是百年不世出的修煉奇才,誰知道他跟薑雨薇誰能最先成為萬仙山的真傳弟子?

    有些事還需要留有一線,薑震躊躇了一下,說道:“吳鵬遠心胸狹窄,公報私仇,理應嚴罰,但他終究是萬仙山外門執事,我們依律隻能剝奪他巡奪校尉之職,之後將他押回萬仙山,交給宗門處置。至於這些為虎作倀者,一律廢除修為,送到礦場做完十年苦役再說。吳真人,你以為如何?”

    吳煦點點頭,薑震如此處置,也算是給吳族留足的麵子,他還能說什麼?

    這時候陳海已經悠悠醒來,但整件事仿佛跟他沒有關係似的,掙紮著靠著一根斷樹而坐。

    這事又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他隻是神魂受薑雨薇控製、忠心護主的一頭“役魔”,吳鵬飛心裏有恨,也隻能往薑雨薇頭上灑去,他心裏琢磨著,他這一番表現會不會讓這小娘們對自己好一些,也不知道他吞入腹中那枚儲物戒,能偷偷開出什麼靈藥、寶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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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四章 役魔(十)

    發生這大的事情,接下來的時間,薑璿被徹底禁足在家中,整日裏除了潛心苦修,為即將到來的宗門血煉做最後的準備之外,再也沒有其他的去處。

    回到東都城之後,除了東都薑氏閥主薑震外,便連吳煦還派人上門送來上好的養傷靈藥以表約束子弟不嚴的歉意。

    吳鵬遠雖然不是吳煦嫡親子弟,卻因為吳鵬遠本身就已踏入道丹境,兼之吳鵬遠之子吳明宇又是東都吳氏這一代的希望之星,吳煦還是要為吳鵬遠的所作所為承擔一些責任。

    吳煦送來的這些靈藥裏,有一枚玄級中品的天心草回丹。

    這天心草回丹雖然隻是玄階靈丹,卻對冶療髒腑傷勢頗有奇效,可以說隻要你五髒六腑不碎,服食下天心草回丹之後也能迅速遏製住傷勢惡化。

    雖說薑璿在血練之時,也要備下各種靈藥,但薑雨薇還不至於貪昧陳海應得的丹藥,將諸多的丹藥一並交給陳海。

    為獎勵陳海忠心護主,薑家專門將後院的柴房清理出來,將陳海安頓進去養傷,不需要再每日跟靈麂擠在獸欄之中。

    陳海每日搶奪靈麂的蒲陽草倒是習慣了,此時驟然分開,靈麂自然高興的躍跳不止。

    雖然是柴房,但總歸是有獨處的空間,不需要時時暴露那頭靈麂及薑家奴仆的眼皮底下,而即便薑雨薇再神識過人,但也隻能通過氣息感應,大概的判斷在他屋裏的行止,畢竟不比親眼看到,那陳海即便不用屏蔽法陣,也有一百種方法,令薑雨薇猜不透他在屋裏到底在幹什麼。

    儲物戒需要不間斷的輸入真元,才能維持內部的儲物空間,因此在燕州,即便是明竅境強者都不習慣使用儲物法寶,而在星衡上域,天地間靈氣充裕,弟子恢真元要比燕州容易得多,那僅需少量真元就能維持儲物空間的儲物戒、儲物鐲,就成為星衡域諸多宗門弟子的標配了。

    同樣因為需要源源不斷的輸入少量真元才能維持儲物空間的關係,儲物法寶的主人一旦身故,儲物空間坍塌,內中所藏的物品,就會都暴出來,但當時那明竅境劍修的儲物戒,被陳海摘下來就直接吞入腹中,陳海實際是用大量的氣血精氣替代維持儲物空間所需要的真元消耗。

    這也是陳海最初幾天,傷勢看著極奇嚴重的緣故,而他好不容易熬到薑雨薇、薑父同時出家門,才將那枚儲物戒吐出來,片晌之後,就見儲物空間坍塌,暴露出那明竅境劍修的一堆私藏。

    星衡域的儲物法寶,即便煉製更精良、空間符陣更精微玄妙,但同樣沒有辦法完全削重,故而儲物戒裏除了一柄烏黑巨劍(以陳海此時的體形來看,還是小如匕首)外,主要還是各種已煉成或未煉成的丹藥。

    一一辯認這些丹藥,陳海看得出這劍修雖然距離明竅境中期還有半步距離,卻已經開始在收集煉製蘊道天丹的靈藥了,這劍修或許壓根就沒有想過,會是以這種死法,了結修行之道吧?

    陳海連件像樣的衣衫都沒有,隻是用一件破爛的獸皮圍住下身,也沒有什麼能藏東西的地方,那些已經煉就的丹藥,混裝到薑雨薇給他的藥瓶裏,夾在腰帶裏,那一大堆體積頗大的藥草,他就囫圇吞棗,直接七嚼八嚼咽入腹中。

    他此時的魔軀足夠強大,也經得住這些低級藥草不同藥性的強烈衝突,隻要能加快內腑傷勢的痊愈,他也不管浪不浪費、糟不糟踏了。

    那劍修儲物戒裏,還有《天宵神劍陣解》、《符篆初解》兩本秘卷。

    兩本秘卷所用的帛紙都有些舊色,看得出那劍修攜帶身邊,有時間就會拿出來參悟,空白處還留有劍修用小篆寫下的參悟。

    天宵神劍陣與陳海所創的裂天戟陣可以說是異常同工,但經過星衡域前人的不斷完善,天宵神劍陣有很多值得陳海借鑒的地方,進一步完善裂天戰戟訣與裂天戟陣,可惜龍椎鞭不知道被左耳一起帶到什麼地方去了,也沒有辦法煉製魔龍戰戟,去演煉更強的裂天戰戟訣。

    《符篆初解》是一本道符入門,所涉及的初級符篆,不見得比蛇鱗書更全,但這本符篆初解,對諸多初級符篆的講解,實要比燕州宗門深刻得多,這也可見星衡域哪家是一家普通的宗閥、宗門,底蘊都可能比燕州的頂級宗門都要深厚。

    比如說東都薑氏,在東都山立足也有兩千八百年的曆史,在燕州就隻有賀蘭劍宗等極少數宗門能相比並論,然而東都薑氏不要說在星衡域了,即便在萬仙山宗門之下,也是無足輕重的存在。

    說實話,這段時間,陳海在薑雨薇、薑父等人的眼皮底子,除了假寐養傷外,也沒有辦法幹別的事情,而參悟武道絕學,也絕非僅憑腦海推演就行的,有心想偷師星衡域的玄訣陣法,卻也沒有門道。

    薑雨薇雖然是萬仙山的內門弟子,自然修行萬仙山不少高深的玄法真訣,但她都不敢將這些玄法真訣私授薑璿,陳海也不指望能從她那裏偷學到什麼,《天宵神劍陣》、《符篆初解》卻是為陳海了解、修行星衡域的玄陣真訣,打開了一扇窗戶。

    有充足的靈藥,陳海內腑在空間風暴中所受的重傷,就要比之前快出數倍在愈合著;當然,他渾身上百處劍創,經曆大半個月的體養,以魔族強悍的生命力也愈合結疤,長出新的鱗皮,令他看上去越發的猙獰。

    在房間中呆了這麼久,陳海直覺得渾身的骨頭都酸癢無比,自然就在房間中呆不住,早早出來透風。

    一出門,正好看到薑璿在那裏修煉風雷幻蹤步。

    這套步法若是陳海練起來,動靜之間自然是風雷驚動、氣浪排空,可在薑璿腳下,輾轉騰挪之間,卻多了一些羅襪生塵、翩然若神的輕靈感。

    風雷幻蹤步有十二種基礎步姿,薑璿演煉過數遍,靜靜立在那裏,雙手虛按,張口間噓出一道乳白色的氣箭。

    陳海看那氣箭凝而不散,足足有兩三尺長,這分明是精氣完足、經脈通暢的表現。

    若是不出意外,最多再有兩個月的時間,薑璿就能再開一條經脈,具備開辟靈海秘宮的基本條件。

    這資質即便放在燕州也算不得罕見,但是要知道在一個多月前,薑璿全靠著自幼苦修才硬生生衝開一條靈脈,在兩個月不到的時間裏,能有如此恐怖的進展,還不夠驚人嗎?

    陳海正在暗自思忖,忽然院門口傳來了一陣敲門聲,薑璿歡快地將大門打開,看到門外站著一個陌生青年,她遲疑地問:“你是……”

    陳海卻識得此人就是當初在天羅穀,與薑雨薇一同將他“捕捉”的萬仙山玉皇峰內門弟子吳逸群。

    薑雨薇這時也知道有貴客臨門,從房中走了出來,淡淡地笑著迎了上去:“吳師兄怎麼這麼有暇來東都城了,可是師門有什麼令旨傳下來?”

    薑雨薇在師門頗受同脈師兄吳逸群的照顧,特別是那頭青鱗魔更是吳逸群資助才得手,薑雨薇還是極承吳逸群的情。

    看到一向冷豔的薑雨薇驀然對自己展顏而笑,吳逸群內心自然無比受用,當下半開玩笑說:“怎麼,要讓師兄和你在門外講話麼?”

    薑雨薇說道:“師兄請進,隻是家宅簡陋,恐照顧不周,還望見諒。”

    陳海看著二人有說有笑地往正廳走去,心中暗罵狗男女,但又覺得吳逸群此時登門造訪有些怪訝,就像鐵塔一般杵在院子裏,沒有離開。

    隻要不是絕密之事,也沒有誰會刻意避開役魔,薑雨薇請吳逸群到廳裏坐下,薑璿親自端上茶水,便乖巧坐在一旁,看他們二人講話。

    吳逸群盯住薑璿看了一會兒笑道:“這就是令妹薑璿吧?之前你一直憂心薑璿進不了萬仙山修行,我還誤以為令妹資質尋常,但今日一看,才知道是想差了,令妹的根骨哪裏有半點差了?令妹可能是少年心性,不夠刻苦,但即便是走血煉之途,也沒有什麼好擔心了……”

    見吳逸群說起薑璿,薑雨薇一臉的尷尬,她知道薑璿連月來進展極速,但她也不知道薑璿身上發生了什麼,以致吳逸群這麼高的修為都看走眼,隻好打了個哈哈,就這麼過去了。

    “吳鵬遠前些日子已經解押到了萬仙山,但吳明宇費了少少心力,才算是保住了吳鵬遠的修為,目前落了個革除外門執事,罰棲霞穀十年苦役的下場。雖然東都吳氏,也算是我吳族的一支,但吳鵬遠這次做得實在過份,我及父親都不會對其有半分偏袒,隻待他日師妹踏入道丹,成了真傳弟子之後,再親自去收拾他不遲。”

    聽吳逸群說完,薑雨薇淡淡一笑道:“多勞師兄操心了,吳鵬遠已經受到宗門的嚴懲,我自然不會再做追究。而修道一途千難萬險,若眼光隻是看著他們,錙銖必較,如何能突破自我,踏入天位?”

    薑雨薇說的淡然,吳逸群自然喜不自勝,吳鵬遠如何處置,自然輪不到他一個來評判,但是從薑雨薇淡淡的話語當中,他能聽出薑雨薇一心證道的決心和大氣度,心中更加認定薑雨薇是最適合自己的道侶。

    二人正在閑談中,突然院門吱呀一聲,薑璿噌地一聲跳起來說:“是爹和娘回來了,你們坐,我去迎他們。”

    薑父薑母走進正廳,知道這三十歲都不到的俊逸青年,已經是道丹境修為,隻待拜入萬仙山某位真君門下,就正式是萬仙山的真傳弟子,薑父、薑母惶恐之餘,就要上前行禮。

    “伯父、伯母,莫要為難逸群?”吳逸群將薑父薑母托住,反倒堅持行子侄之禮。

    星衡域本質上還是奉行強者為尊的法則,等級極其森嚴。

    吳逸群即將成為萬仙山的真傳弟子,而其父吳桐又是召泉郡府長史,道胎中期的修為,在薑父薑母麵前,可以說是高高在上的存在,然而看到吳逸群堅持在他們麵前行子侄之禮,又偏偏這時候趕到東都城來,薑父薑母對望一眼,心裏也都知道這吳逸群應該是看上他家大女兒了。

    現在雨薇雖然也是踏入萬仙山內門修行,但修行之途,人心叵測,像吳鵬遠這些人跳梁小醜絕不會少,倘若身後能再有一股勢力支撐,在修真的路上自然會更加一帆風順,怎能讓薑父、薑母不激動?

    薑母一隻手搓著裙擺,一連聲地說:“你們先敘話,我去廚房給你們弄些好的,不要讓下人們粗手笨腳的,怠慢了貴客。”

    薑母出門之後,吳逸群笑著開口說道:“我這次回宗門,曾找我大伯吳尊為薑璿參加血煉之事說項,我大伯初時不置可否,前些日子突然找我,說你姊妹二人要是都入萬仙山修行,留你父母遠在東都,一家四口相隔數萬裏之遙,實在不妥。你父親也曾在萬仙山外門修行,我大伯便囑咐我,薑璿參加血煉之事,他可以代為周旋,也讓你將父母一同接到萬仙山,到時候一家人在萬仙山也可坐享天倫之樂,豈不更好?”

    聽吳逸群這麼說,薑雨薇、薑璿姊妹倆自然高興,薑雨薇知道吳尊雖然僅是道胎境的執事長老,還沒有踏入天位境,但作為執事長老,照顧一下參加血試的低級弟子,實在稀疏平常得很。

    陳海在院子裏,隔著門扉,看到薑父臉上雖然也掛著喜色,但是仔細看去,他臉上的笑容實際上有些僵硬,有一絲苦澀藏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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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二十五章 血煉(一)

    時間進入八月,萬仙山宗門血練的日子也就漸漸臨近了。

    拿到血煉薦書的東都子弟有一百餘人,而通過家族試煉,已經成為萬仙山準外門弟子的則有十六人,加上送行的家人、奴仆,浩浩蕩蕩則有四五百人,先趕到郡治召泉城聚集,到召泉城後,則聚集上萬人,再浩浩蕩蕩的往萬仙山趕去。

    這時候,陳海已經能看出星衡域的宗門,存在著跟燕州一樣的問題,就是宗閥子弟與寒門子弟間的分化跟割裂,極為嚴重。

    所謂的家族試煉,最初的規定是由郡府舉薦外門弟子,最後舉薦名額被郡府的宗族所壟斷,異變成當前的家族試煉;這使得召泉郡這次拿到正式薦書、已經成為萬仙山準外門弟子的三百餘人,沒有一人是來自於宗閥之外,而且還是以宗閥嫡支子弟為主。

    這三百餘人,都自視甚高,雖然到萬仙山什麼都不是,但在地方郡府及各自宗族內,卻自視甚高,也以天之驕子自居,年少者十一二歲,修為雖然沒有多高,卻也顯得根骨不凡,年長者十五六歲,相當的人已經開辟靈海秘宮、踏入辟靈境——他們此次進入宗門,也都身穿光鮮的靈甲、靈袍、穿跨高大威武的靈獸、靈騎,乘騎上品靈禽者也不在少數,甚至還有修為不弱的扈從追隨。

    而召泉郡拿到血煉薦書的二千餘弟子,差不多宗閥旁支子弟與寒門弟子各占一半,而這一比例即便是萬仙山強製要求的,但其中也藏有很大的貓膩。

    因為在上千寒門弟子裏,有相當多的人,本身就是吳薑等大族的部屬子弟,他們被安排參加血煉,最主要的目的,除了協助、保護吳薑等族較為重要的子弟順利通過血煉外,他們日後即將通不過血煉,也將以雜役弟子的身子留在萬仙山,繼續服侍宗族出身的核心弟子。

    這也是寒門子弟目前最主要的晉升之路。

    真正跟宗閥沒有什麼直接瓜葛的寒門子弟,實際也就百餘人,他們沒有什麼修煉資源,多走武修路線,境況相當窘迫,相當有相當一部分人,連代步的座騎都沒有,隻能硬生生跟著大部隊,用雙腳走到萬仙山去。

    血煉場也不是什麼神秘所在,就是一座類似於血雲荒地的秘境,範圍比血雲荒地還要小得多,天地比血雲荒地更不完整,人族無法在裏麵棲息繁衍,卻滋生一些低等級的魔物。

    為防止有厲害的魔頭滋生,萬仙山就將這處秘境當成弟子考核的血煉場,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派弟子進去清剿一遍——也因為血煉場的天地法則不完整,不要說天位境,即便道胎境高手也無沒有辦法進入血煉場,也隻能派弟子進去。

    極少有人憑借個人的實力,在血煉場拿到足夠的誅魔戰績,更多還是依賴於團隊協作。

    東都薑氏這次是爭取保證能額外有十名子弟通過血煉,成為萬仙山的外門弟子,而東都薑氏一旦拿到誅魔功績足夠保送十人,其中就必然有薑璿的一個名額。

    這是東都薑氏老祖薑震給薑雨薇的承諾,薑震同時也要求進入血煉場的薑氏子弟,優先保護薑璿的安全。

    要沒有這些,薑雨薇也不會讓妹妹參加血煉;也因此薑雨微不能直接帶著薑璿先行趕往萬仙山,還是跟家人,追隨大部隊同行。

    經過一個多月的跋涉,大部隊走到一座平原的盡頭,遠遠地能能看到遠處一陣蒼茫了,再往前走漸漸地,前方的靈氣逐漸充裕起來,隻見一座崇山峻嶺拔地而起,宛如一條巨龍一般橫亙在那裏。

    踏入萬仙山之後,不僅山林之中逸散的靈氣更加充裕,天空之中還不時能看到一道道光華呼嘯著橫越而過,偶爾還有浮空巨舟,從雲層之中露出碩大而優雅的身形,遮天蔽日地向遠處飛去。

    這就是萬仙山,崇國頂級宗門的存在啊。

    雖然陳海的眼界不低,但來到萬仙山之後還是忍不住地讚歎連連。

    *********************

    準外門弟子及血煉弟子,在正式拜入宗門之前,都暫時安排在山門外的泉台穀——也由於每年參加血煉的弟子太多,血煉弟子的家人、隨從都是禁止進入泉台穀,但有外門執事長老吳尊的照顧,薑雨薇一家人被安排住進泉台穀。

    泉台穀地處萬仙山東南山麓之中,占有二十餘裏方圓,絕大多數萬仙山弟子的家人、扈從隻要跟到萬仙山來的,都集中居住在這裏,是嚴禁到萬仙山裏胡亂跑的,但也是如此,這裏萬仙山最熱鬧、最世俗化的一處地方。

    站在山脊上往下看,泉台穀內鱗次櫛比,僅弟子館舍就有兩千餘棟院子,儼然是一座深山內的大城。

    吳尊為薑雨薇家安排的宅院在泉台穀深處,宅院不大,但是也有三進的格局,通體都用上好的樺木搭建,雅致無比,宅院臨著一個深潭,再往前數百米是幾座經年流淌的瀑布,站在房間之中也能聽到有水聲隱約傳來,別有一番幽靜,薑雨薇一家都比較滿意。

    安頓三天後,宗門血煉也就正式開始了。

    當天,萬仙山調派一艘浮空巨舟,將陳海隨薑璿、薑雨薇以及召泉郡其他血煉弟子,送到距離泉台穀差不多三四千裏遠、萬仙山西麓的一座深穀之中,

    數千丈方圓的山穀之中,密密麻麻擁擠著不下三四萬人,依舊各郡排成十幾個方陣。

    能夠參加宗門血練,最起碼要有通玄境的修為,也就是說在萬仙山控製的區域之中,每年就有三四萬通玄境中後期、與薑璿同年齡段的年輕弟子湧現出來,更不要說在這批血煉弟子之上,每年還有三四千潛力更優越的準外門弟子加入萬仙山修行——萬仙山,即便不說那些高高在上的天位境絕世強尊了,即便僅在基層弟子權衡,潛力就差不多抵得上整座燕州大陸了。

    而在星衡域,萬仙山在人族社會裏,也隻能二流的宗門,也難怪星衡域人族能夠直接麵對羅刹血魔的威脅,不僅能保持不處下風,有時候還能奮起反擊。

    “你雖然有役魔相助,但即便是我,也不敢脫離隊伍,隨意闖入血煉場深處逞能。而你僅需要跟著薑澤他們一起,隻需要堅持到最後,不出什麼意外,走出血煉場,成為萬仙山外門弟子,是沒有什麼問題的……”

    薑雨薇一邊囑咐一遍帶著薑璿往場內走去,陳海跟在他們身後左右打量著,發現這三四萬人中,相當多人都帶有役魔或者靈獸;也有不少少年,身上透漏的氣息顯示他們都攜帶相當不弱的防身法寶。

    通玄境弟子不能儲積真元,不能持續的祭禦法寶,但能有一兩件法寶護身,加上更多的防禦、攻擊道符,再有他們這樣的役魔、靈獸當肉盾,戰鬥力之強,還是不容小窺的,這也是寒門弟子怎麼都拍馬比不上的。

    陳海歎了口氣,看來無論是哪個世界,這種不公平總是存在的。

    在山穀的中央,有一座石徹高台,九柱拔地而起的巨大銅柱,令人印象更為深刻,仿佛與天地俱存一般,即便是高高的屹立在那裏,也予人與山嶽渾成一體之感。

    銅柱雕刻一些上古神魔禽獸的浮雕,顯得古撲拙然,透漏出雄渾之極的氣息,絕對是超級天階法寶的存在,萬仙山就是用這九根道器層次的銅柱,維持通往血煉場的空間通道?

    九根銅柱的上空,籠罩著一團烏雲,裏麵隱隱有陳海所熟悉的空間風暴的氣息傳出來,也就知道那裏就是血煉場的入口了。

    這時候兩名中年玄修從高台那飛過來,薑雨薇跟薑璿說:“薑璿,你快來見過吳尊老祖和明傳老祖……”

    陳海暗中打量這兩人,竟然都有道胎境後期修為,心想星衡域還真他媽是道丹境滿地走、道胎多如狗啊。

    吳尊和薑明傳二人,也看薑雨薇的麵子,勉勵了薑璿一番,就轉身忙其他事去;薑雨薇將薑璿帶到召泉郡的方陣之中,找到東都薑氏四十多名血煉弟子,這才轉身飛上高台。

    又過了半柱香的時間,幾聲悠揚的鍾響從高台之上傳來,剛才還喧鬧無比的山穀之中瞬間鴉雀無聲,這時候就高台上空的烏雲悠然而散,露出光怪陸離、仿佛一道小溪橫在山穀上空的磁光之河。

    這樣的磁光之河,隻能說是天域裂痕,不要說人了,隨便丟塊東西進去,都被空間風暴碾為虛無,萬仙山是要利用高台上的法陣,利用這道存於萬仙山與血煉場之間的天域縫痕,形成穩定的通道,將人送進去。

    百餘至少有明竅境修為的弟子,一起施法摧動法陣,最終將磁光之河撒開,這時候薑明傳也擲出一枚玉尺,在磁光之河與山穀之間,形成一座能供弟子踏入的雲橋。

    站在高台正前方的吳尊點了點頭,在半空凝聚一麵數丈大小的水鏡,一個鱗皮漆黑、除了正常粗壯的鱗肢之外,腋下還生有利爪的腋爪魔呈現在水鏡之中,他輕咳了一聲,將宏大而威嚴的聲音傳遍整個山穀之中:“建興五年萬仙山宗門血練,現在開始,本次血練持續三月,三月之後,天域通道將會重新開啟在原位置,功績以收集此魔腋爪的數量為準,前一千名者,入我萬仙山,其餘人等,視功績大小可為萬仙山雜役或入軍中。”

    在威嚴的聲音還在山穀之中盤旋的時候,各個方陣在萬仙山弟子的帶領下,井然有序地從雲橋,踏入磁光之河裏。

    陳海跟隨在薑璿身後,緩步踏入磁光之河。

    相當上次的經曆,這次的穿越,對他來講簡直輕鬆無比,頭腦隻是一陣眩暈,就恢複了過來,但是其他人可沒有他這樣強悍的體質,包括薑璿在內,跌入地麵都是一副暈暈沉沉的樣子。

    陳海左右打量了一下,直覺這片天域天地一片昏黃,磁光之河就在他們身後的山穀裏,隨著血煉弟子全部進來之後,磁光之河很快縮小到丈許寬窄,也就意味著三個月內,他們是沒有辦法返回星衡域的。

    此時正處在一片荒原之上,沒有日月星辰之相,估計也沒有靈泉、靈脈,空氣裏隱陷的琉磺焦灼以及近似血腥的氣息。

    荒原之上,山嶺縱橫,而遠處潾光閃爍,河流縱橫,但真他媽遇到鬼了,這麼一座水源充沛的天地,卻僅有極稀疏的草木生長,在山嶺縫隙間掙紮著生長。

    要不是東都薑氏弟子都在他身邊,陳海都想拿幾張道符出來試一試血煉場內,是不是因為天地不完整、五行罡元不平衡,才導致植被難以生存?

    血煉弟子這時候已經三五成群,陸續向荒原深處趕去了。

    荒原附近察覺不到什麼危險,陳海就盤膝坐在那裏等著一眾人恢複。

    過了有半柱香的時間,東都薑氏四十多血煉弟子便陸續恢複過來。

    薑澤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乃是東都城城主薑震的侄孫,根骨、悟性都還算是不錯,也已經衝開四條靈脈,開辟靈秘宮、踏入辟靈境了,卻在這次家族試煉中意外失手,落到十名之外,沒能直接拿到進入萬仙山修行的入門券。

    薑澤大可以等到明年修為更晉一層,再參加家族試煉,但他心高氣傲,決意參加血練,今年就想進萬仙山修行;他也是東都薑氏四十多血煉弟子的領頭人。

    而東都吳氏的血煉子弟,則以吳明凡為首,差不多也有四十多人,他們稍作休息,就先行往荒原深處進發了。

    吳明凡在離開之時,看向薑璿的眼神多少有些陰毒,陳海心裏則是一笑,心知這小子大概天真的誤以為在這沒有宗門律令約束,也沒有修為更強者存在的異域裏,一定能給薑璿好看。

    很快,薑澤也帶著東都薑氏四十餘人往荒原深處走去,他們落在其他隊伍後麵,走了一天,沿途陸續看到有被其他隊伍斬殺的腋爪魔及其他魔物的殘骸,而每看到有魔物殘骸,薑澤就會率隊換個方向,以免跟其他隊伍走重複的道路。

    陳海心想也難怪每次血煉都傷亡不少,甚至還時常出現全軍覆滅的情況,一千名的入門資格,實際上堵絕了所有血煉弟子聯手起來的可能,再加上諸郡府內的宗閥矛盾重重,將三四萬血煉弟子拆散成三四十人規模的小隊深入荒域,一旦發生點意外,怎麼可能不死傷慘重?

    也可能是萬仙山故意為之,想著以這種殘酷而血腥的方式,淘選出一批真正心誌堅定的優秀弟子出來。

    在差不多有半數人再度感到疲倦之時,薑澤選擇在一處水勢頗大的河流旁宿營。

    薑璿找上薑澤,疑惑的說道:“我姐說血煉場內,河流兩側地勢開闊,容易引來魔物的突襲,不是宿營的好地方,我們為何不選擇一處有地形可守的地方宿營?”

    薑澤昂然說道:“我等參加萬仙山血練,無非是為了在百死一生之中磨煉心誌,好踏入萬仙山宗門之中。若隻是畏懼危險,就找一些安全的地方躲藏起來,那參加這次血練的意義何在?所以我等要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要真有魔物敢來襲營,那我們就多斬殺一些,也好給大家湊夠拜入山門的誅魔功績……”

    薑澤在這裏侃侃而談,聽得一幫少年各個熱血沸騰,恨不能現在就有大群腋爪魔出現在他們麵前,讓他們肆意滅殺才好。

    “……”薑璿想想也覺得薑澤所說在理,便坐回來,將兩截短戟合並成一杆戰戟,卻是有模有樣的提高著警惕。

    即便是低等的魔物,也要比人族肉身高大、強悍得多,薑璿等絕大多數人都不能祭禦靈劍、法寶禦敵,隨身攜帶道符的數量也有限,與皮堅肉厚的魔物搏殺,戰戟、重盾,要比走輕靈路線的刀劍,實用得多。

    薑璿身材高挑,這時候穿上蛟鱗甲,手持戰戟,頓時就從嬌生慣養的少女,多出幾分女武神的英姿來。

    而陳海抱著巨大而醜陋的頭顱,靠著一座土壟上眯眼休息,聽著這些少年、少女在那裏熱血議論,心裏也隻是忍不住歎息,還真是一群不知道“死”字怎麼寫的小家夥啊。

    若是碰到小股的魔物,這些人自然是能輕鬆抵擋,但這次血練一共要持續三個月,誰知道會遇到什麼情況,現在就這麼大意,不要說湊足讓十人進入宗門的功績了,能有十人活下來,就不錯了。

    雖然大家都備有足夠的低級辟穀丹,不需要進食,但少年們發現河中有魚,一眾人嘻嘻哈哈哈地就跑過去拿靈劍、長矛在水中亂刺,想著搞一頓豐盛的篝火晚宴。

    薑璿也覺得有趣,陳海隻是不動聲色的跟著薑璿身後。

    四十多人這麼散開數百米,捕捉能食的魚獸,偶爾有一條大魚被刺上來,就是一陣歡呼。忽然,一直在薑璿身旁閉目養神的陳海突然感到平靜的水流下一陣暗波湧動,怒睜雙目嘶吼道:“小心!”

    陳海話音未落,就見一條如長蛇般的觸手像弩箭般從水中刺出來,往河邊身著青色戰甲的少年腰間纏去。

    突然發生了這個變故,一眾人都反應不及,眼睜睜地看著那少年被拖入翻騰不止的河水裏去。

    陳海速度更快,踩入河中,一把抓住那根比少年腰細不了多少的黏|滑觸手,利爪像鋼針般深深刺入觸手似的腕足之中。

    水底怪物也有痛覺,觸手一鬆,那少年重重地摔落下來,那薑澤反應還是要快一些,這時候飛撲出來,將少年接住,又踏水返回岸上,但其他人都還沒有反應過來,又是五道觸手一起從河中竄出來,虯結著朝陳海纏過來。
ikller 發表於 2017-6-29 23:57
第六百二十六章 血煉(二)

    陳海這具魔軀是極其強悍,但諸多靈脈都沒有衝開,甚至氣血精氣在體內運轉都多有不暢,手腳反應還是遲滯了許多,沒有辦法施展真正的風雷幻蹤步,看著五條觸手橫掃著出水纏繞過來,再想閃開已經是來不及了,隻覺得臂膀、腰部、大腿都是一緊,下一刻就被五條觸手牢牢纏住。

    這水怪的觸手末端都帶著根根像鐵鉤般的尖銳倒刺,從陳海一身密鱗縫隙時紮進去,陳海直覺一陣麻痹,沒想到這水怪觸手倒刺,竟然附有巨毒。

    隻是這巨毒對陳海的魔軀而言,還不夠看,還不足以令陳海直接毒發身亡。

    藏在河底的水怪到這時候還沒有露出真容,六條觸手一直往河裏收緊,像繃緊的繩索,嘎嘎作響,薑璿等人就看到陳海丈餘高的魔軀一寸寸極速往水裏沉去,以為這水怪氣力極大,就連青鱗魔都無法與之較力。

    一眾少年驚慌失措,都不知道要如何才好,卻不知道陳海剛才僅僅踏在鬆軟的淤泥上難以借力,也幸虧水邊積淤的泥水不深,陳海踩到淤泥之下堅硬的石質河床上,雖然一時間沒有辦法將水怪從水裏拖出來,也穩住身形。

    從最初的驚慌中恢複過來,薑璿、薑澤等少年手持戰矛,就衝上來想要斬刺纏陳海的那些觸手。

    東都薑氏四十餘弟子,帶有十數頭役獸、役魔進入血煉場,但能在一名明竅境、十數辟靈境劍修伏殺中活下來的青鱗魔,即便是那些已經開悟靈慧,能夠像人族一樣修為,甚至都開辟識海的靈禽、魔頭,也都未必能輕易做到這點。

    不管怎麼說,薑澤也不會輕易讓他們中最強的輔助戰力,這麼輕易就被水怪拖入水裏吃掉。

    這時候又猛然從水底伸出七八條附刺觸手,快如閃電般往一眾少年彈刺過來,諸少年沒想到藏在河裏的水怪,會有這麼多觸手,又慌不迭往岸逃去,不敢輕易踏入河水裏,就怕腳下被觸手纏住,他們可沒有青鱗魔那樣的恐怖巨力,隻是被這水怪觸手纏住,即便不被直接勒得骨骼寸寸斷裂,也會被拖入水裏。

    當下有少年咬牙擲出幾張引雷符、冰錐符,凝聚一道道粗如兒臂的雷霆、戰矛般的冰錐,往露出水麵的觸手攻去。

    陳海這時候已知藏在河裏的水怪,是一頭體形巨大的魔蛸,這是一種像巨型章魚般的水生異獸,通常有八條觸手一般的腕足,而這頭魔蛸有著更多、更強悍的觸手,顯然是魔蛸中的異種。

    難以想象血煉場荒原的深水裏,竟然生長出這麼大體型的魔蛸異獸來。

    陳海參悟出怒潮真意,早年本尊曾習慣潛入河底修煉裂天戰戟訣,以便能將怒潮真意更好的融入戰戟之中,即便他此時無法將諸多真意融入戰技之中施展出來,但也絕不會怕潛入深水,跟這頭魔蛸惡戰一場。

    不過,陳海看這群少年,在經曆最初的慌亂後,以薑澤、薑璿等人為首,從外圍鉗製這頭魔蛸,倒也頗有章法,便改了主意,穩住身形後,就直接一步步將這頭魔蛸硬生生從河裏硬拉出來。

    這魔蛸的魔軀,像是一團四五米直徑、磨盤似的肉球,沒有耳鼻,隻有一米多寬的口器,一排尖銳的獠牙哢嚓哢嚓的咬合不停,即便被拖上岸,十數觸手還是猙獰的舞動,想要將薑澤、薑璿等少年的圍攻擋住,然後將那頭氣力大得恐怖的青鱗魔,就直接在岸上用口器絞成粉碎。

    薑澤他們身處在星衡域之中,更恐怖的妖獸魔物都見過,初時這頭魔蛸藏在水裏,讓他們難以下手圍攻,也都有些躊躇不前,現在見到魔蛸的真容之後,畏懼感就少了很多。

    “原來是一隻魔蛸……”薑澤皺著眉頭道。

    萬仙山年年都要派弟子進入血練場清剿一遍,血煉場可能存在怎樣的凶獸、魔物,也早就被探查的一清二楚,薑澤、薑璿對魔蛸也多有了解,知道這種異獸,常潛伏在水底,獵食岸上的魔物,是血煉場裏不多的水生異獸之一,沒想到就讓他們給遇上了。

    不過這時候諸少年看到薑璿帶入血煉場的青鱗魔,竟然能將魔蛸拖出水,也恰恰將魔蛸固定在某個範圍,等著他們進去,麵對所剩七八條極速揮動的帶刺觸手,也沒有多少畏懼,當即聽薑澤發號司令,四十餘人分成三組,從三個方向對魔蛸發起進攻。

    陳海這時候也不急著掙紮魔蛸的纏裹,看這些少年分成三個戰鬥小組,也算是中規中矩,可見崇國的宗閥跟羅刹魔族數萬年血戰不休,不斷有舊的宗閥滅絕、有新的宗閥誕生,但即便現在局麵基本穩定下來,也多少沒有忘卻向子弟灌輸最基本的軍事思想。

    三個戰鬥小組,都是身形高大、體強力壯的少年手持戰盾護住前陣,其他人借著盾牌的掩護,逼近魔蛸尋找戰機,但更多的,還是讓各自的靈獸、役魔,尋機猛上去撕咬魔蛸。

    這些靈獸和役魔雖然都還不弱,但麵對能跟陳海一拚氣力的魔蛸,還力有未逮,就見一頭黑豹速度像閃電似的從盾陣後猛撲上去,還是被二十多米長的觸手狠狠抽飛出來,在半空發出慘叫悲鳴。

    好在這些靈獸和役魔也都是皮糙肉厚,躺在地上緩了幾下,又掙紮著站起,繼續加戰鬥小組。

    陳海更關注薑璿的表現。

    薑璿在第三戰鬥小組裏,作為並沒有戰鬥經驗,又沒有踏入辟靈境的女修,自然不是第三戰鬥小組的核心,甚至有些畏懼,手持雙戟,站在陣後,不敢強攻上來直麵魔蛸觸手的抽刺。

    “薑璿,正麵有盾陣跟擲斧的牽製,你要相信風雷幻蹤步能助你從側翼展開攻勢……”陳海沉聲跟薑璿說道,聲音嘶啞,就像指爪撓玻璃。

    在其他少年看來,薑家的役魔竟然指導薑璿戰鬥,多少有些驚詫,但薑璿對陳海信心是相當足的,當即就頗有信心的繞開前麵盾陣,從側翼突然往前殺出。

    魔蛸獸雖然沒有耳目,但是能敏銳的察覺到一切近身的威脅,一根長蛇般的觸手一卷,就朝薑璿抽卷過來。

    薑璿仿佛是被巨錘錘中,眼前一黑,身子就被抽飛出去,好在她及時捏碎一枚防禦道符護身,要不然,這一切足以將她的全身筋骨都抽碎掉。

    諸多少年看到這一幕,皆露出不屑,心想真是蠢貨,要怎麼打,竟然聽智力蠢笨的青鱗魔指導?

    薑璿也是好強之人,這時候她注意陳海猩紅的魔瞳正深沉的盯住她,比她想象的要鎮靜得多,並沒有真正被魔蛸六條觸手纏住,就驚慌的掙紮,那她還需要驚慌什麼?

    而等薑璿冷靜下來,意識到她剛才要是不那麼慌亂,其實不需要捏碎防禦道符,電光石火間,她逆轉氣血精氣,是有時間險之又險避開那一下的;甚至,她要是出手更快一些,短戟能提前一瞬擊中魔蛸觸手的末梢,是不是就將魔蛸這一抽的攻勢給化解掉了。

    說到底她還是沒能克服內心的恐懼。

    薑璿想到姐姐交給她的蛟髓珠,即便她在血煉場無法注入真元,也能幫她抵擋三次重擊,當下就穩定心思,左手不再暗備防禦道符,直接手持兩支短戟衝上去。

    薑澤想到薑雨薇的囑咐,在另一側想要阻攔也來不及,眼睜睜看著薑璿毫無防備的,往魔蛸一條怒抽過去的觸手衝去,他暗感要糟,卻見薑璿嬌軀差之毫厘的閃了過去,還反手一戟擊中觸手的側麵,速度快得都在半空留下一道殘影。

    隻是薑璿所擊戰戟,相當普通,卻沒能刺破魔蛸堪比玄階靈甲的鱗皮。

    然而這一擊給薑璿極強的信心,不時從第三戰鬥小組的盾陣後出擊,頻頻擊中魔蛸,雖然難傷魔蛸分毫,卻也以一人之力,纏住魔蛸的一條觸手。

    “誰借薑璿一柄玄兵?”陳海沉聲問道。

    “用我的戰矛!”

    薑澤雖然極不習慣聽一頭青鱗魔呼來喝去,但他這時候也看得出薑璿手中的那柄戰戟品質太差,加上薑璿的氣力還是小了一些,難傷魔蛸,便將他手裏那柄不注入真元、鋒刃閃爍淡淡寒芒的長矛,擲給薑璿。

    薑澤修為境界要比薑璿高出一截,已經開辟四條靈脈,但他主修玄法真,不擅長近身搏殺,也不敢手持破鋒矛隨便從盾陣後衝出去,更多是用道符作戰,抵擋魔蛸的攻勢,實際上消耗極大。

    薑璿換得玄階中品玄兵破鋒矛,就如虎添翼,十數次進擊,就將魔蛸一條腕足斬刺得遍體鱗傷。

    這時候不需要陳海指手劃腳,其他少年也都漸漸明白過來,除了盾陣如故、將手持戰斧重兵器及不擅長近身搏殺的弟子安排在盾陣後,身手敏捷者則聚集到每個戰鬥小組的兩翼,尋找機會進攻。

    這麼一來,魔蛸再強悍,不多時諸多腕足也被東都薑氏的少年們殺得遍體鱗傷,揮動也越來越疲軟,到最後更有一名彪勇異常的少年,手持一對墨綠色的玉斧,直接衝到魔蛸的身前,直接剖開一道半米多長的創口。

    陳海想要阻止都來不及,就見一道墨黑的汁液從創口噴出,朝他跟那少年兜頭兜臉的射過來。

    陳海都覺得鱗皮傳來火辣辣的刺痛,那少年身上所穿的靈甲,更是在眨眼間被毒液蝕穿,沒能替他防住這致命的一擊。

    這一幕,也令薑澤、薑璿等少年初步意識到血煉場的殘酷跟血腥,過於膽怯不行,過於得意忘形也更不行。

    魔蛸最後始終沒能掙紮陳海的抓握,被諸少年亂刃斬死。

    諸少年橫七亂八的在河岸邊的一處高地上休息,薑澤擔心魔蛸的血肉有毒,在場也唯有陳海不畏劇毒,便將魔蛸的殘屍賞給陳海食用。

    陳海也不管這些少年還是將他當成低劣的役魔看待,借用目前暫歸薑璿所有的那柄破鋒矛,將魔蛸的腕足斬下來,將其中一根腕足割開鱗皮,將肉足架到石窩子上,撿來草木,找來燧火石,擊打出火星取火,慢悠悠的燒烤出來,還不忘灑上自備的粗鹽、香料,很快就香氣就飄滿整座營地。

    諸少年看得目瞪口呆,他們隻能借略有些苦澀的辟穀丹恢複剛才激戰的消耗,沒想到薑璿帶進來的役魔,在他們眼前做出一頓奇香無比的烤肉大餐,還美滋滋的享用起來。

    但想到剛才要不是這頭青鱗魔,他們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就將魔蛸收拾了,他們即便心裏覺得十分的怪異,也有說不出的別扭,畢竟在他們之前看來,役魔的地位要比牲口都要低下,這時候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陳海在那裏獨自一魔享受美餐。

    “你們要不要來點?魔蛸腕足部位的血肉卻是無毒!”這頭魔蛸血肉極為精純,但一條腕足剝皮後也有上千斤重,陳海一頓能吃下二百斤就頂天了,就邀請諸少年一起享用。

    諸少年更是麵麵相覷,他們之前視薑璿身邊的這頭青鱗魔比牲口還要低下,這時候怎麼能接受他的邀請?

    諸少年隻是尷尬的轉過頭,不去看陳海。

    陳海今日又立下大功,薑璿自然十分驕傲,也不顧別人異樣摻雜著羨慕的眼神,坐到陳海的身邊,割下一塊烤熟的魔蛸肉,小口的嚼食著。

    “你氣力不夠大,側重劈斬刺擊的戰矛、戰戟,不適合你用,你應該借一柄鋒利的靈劍,配合風雷幻蹤步,結陣作戰時,從側翼發揮的作用能更大一些……”陳海一屁股坐在地上,沉聲跟薑璿說起剛才一戰的得失來。

    當然除了近身技擊之外,對諸少年所結戰陣,陳海也耐著性子跟薑璿解說得失。

    陳海不知道金劍主人薑寅,到底因為萬仙山及崇國內部怎樣的糾纏,才最終不得不從天羅穀撤兵,但他也意識到崇國及萬仙山內部的主戰力量,強到一定程度,實際上有可能再度出兵攻占天羅穀的。

    隻要做到這一步,燕州最大的危機,實際也就解除了。

    陳海知道他即便恢複修為,短時間內也絕沒有辦法能回到燕州去,去跟董寧他們並肩作戰,那他此時在萬仙山,除了暗中恢複修為,尋找龍鼎及神殿的所在,還能做的,就是不動聲色的培養崇國及萬仙山內部的主戰力量,這也是他為燕州禦魔大戰,此時所能做出的最大貢獻!

    薑璿跟陳海相處到底是熟悉了,特別是密林伏殺,陳海血戰伏兵的一幕,給她的印象太深刻,她同時也知道風雷幻蹤步是陳海被她姐姐逼問出來的武道魔功,所以陳海跟她講解諸多得失,她聽得很認真。

    然而陳海聲音嘶啞,像兩把鐵挫子對磨那麼刺耳,諸少年聽得心裏既煩躁又好笑,他們乃東都薑氏子弟,竟然要聽一頭青鱗魔總結講解戰鬥的得失?

    隻是想到剛才青鱗魔所發揮的作用以及傳言中反殺吳氏十數好手的強悍戰力,諸少年即便心煩又好笑,也沒有誰會跑過去叫陳海閉嘴。

    當然,薑澤等個別少年,心裏還是越聽越驚。

    陳海講得深入淺出,薑澤他們稍稍一想,便能明白陳海所言都是直接切中要害的——他們再狂妄,也不至於連這麼直接了當的建言都聽不出來。

    薑澤也是翻來覆去,一宵沒有睡著,第二天一早將薑璿喊到一個角落裏,壓著聲音問薑璿:“你有確保你家這青鱗魔不會反噬?”

    “……”薑璿知道薑澤在擔心什麼。

    畢竟受役魔反噬而身敗家亡之事,不要說在星衡域了,即便在召泉城、在東都城都不止一次的發生過,也因此宗閥子弟多用通人性的靈獸,極少會用血腥噬殺的役魔。

    特別是陳海反殺吳氏十數好手,其實更添諸少年內心的擔憂,特別這頭青鱗魔真要發狂起來,他們這些低級弟子聯手能不能製住這頭青鱗魔?

    薑璿說道:“聽我姐姐說,是玉皇峰吳逸群師兄親自施展鎖魂術,應該沒有什麼問題吧?”

    “哦,那就應該沒有問題了?”薑澤聽薑璿這麼說,就放心下來了,他也知道吳逸群是即將成為玉皇峰真傳弟子的人物,他親自出手施展鎖魂術,應該就沒有問題了。

    薑澤從身後劍匣裏,取出一柄透漏淡淡金色鋒芒的靈劍,遞給薑璿,說道:“在血煉場中,你暫時便用這把斬玉劍;那把破鋒矛,便讓你家那頭青鱗魔暫用……”

    薑澤自以為足夠小聲,但他不想浪費血煉場內極難恢複真元,聲音再小,豈能瞞過陳海的耳朵?

    沒想到心高氣傲的薑澤,進入血煉場第二天,便能聽進去他的建議,對戰陣不足之處進行改進,知道要以他這頭戰力強悍的“魔物”為核心,重組戰陣了。

    薑澤還能將諸少年手裏的玄兵靈劍集中進來,按照不同的需要,進行臨時的重新分配,還能算得上是孺子可教,這也表明他在東都薑氏少年當中,威望也足夠高——這也是說明,隻要薑澤、薑璿能聽見他的話,很多事情都會變得要容易一些。

    接下來數日,東都薑氏少年,一麵往荒原深處搜索魔物,一麵有意無意的遁從陳海的建設,改進戰陣,將之前習慣獨自作戰的少年弟子,都融入到戰陣中來。

    也用一切手段,加強戰陣的裝配。

    比如說用魔蛸的鱗皮,加固盾牌,將輕盾改造成適合戰陣防禦的重盾,從荒原撿拾前人遺落下來的戰矛、戰戟、戰斧等重兵器,也利用現有的條件,修複幾張撿來的廢弓,遠程攻擊盡可能使用弓箭,少用道符,畢竟道符數量還是有限的,也應該集中到不擅近身搏近的玄修弟子手裏。

    當然,更重要的一點,就是東都薑氏少年放緩往荒原搜索的速度。

    血煉為期三個月,而血煉場差不多有一兩萬裏縱深,荒原深處的魔物不可能被其他弟子剿滅幹淨,而他們也有足夠的時間收獲血煉入門的誅魔功績,不能急於一時。

    陳海隨了簡接指導這些少年外,也開始重新修煉風雷幻蹤步的基礎步法,嚐試衝開足少陽、足少陰、足厥陽、足厥陰四條靈脈,事實上除了衝開這四條靈脈,能助他重新踏入辟靈境、開辟靈海秘宮、儲存真元外,也隻能衝開這四條靈脈,他才能將風雷幻蹤步真正施展出來,要不然氣血精氣都無法足少陽、足少陰、足厥陽、足厥陰四脈運轉,不要說將風雷幻蹤步動輒風雷怒生、入輒幻蹤迷形的精微之處淋漓盡致的展現出來,甚至在戰場上,騰挪轉折,都未必能比此時的薑璿強出多少。

    也是那頭魔蛸的血肉足夠精純,陳海一日三餐,這幾天將魔蛸四根腕足烤熟吃入腹中,加上暗藏的其他丹藥,很快足少陽主經脈就隱然有鬆動的跡象了,這也意味著他經脈所受的傷勢,也差不多痊愈了,即將要重新成為擁有通玄境修為的青鱗魔了。

    在磁光之河附近拖延了近十天,東都薑氏少年都還沒有斬獲到誅魔功績,也漸漸心急起來,薑澤、薑璿也擔心再拖下去,跟其他人的距離會被拉得太大,便決定再次往荒原深處進發,但他們選定召泉郡諸城弟子深處的方向,往荒原深處探去。

    由於這些地方已經被其他血煉弟子犁過一遍,東都薑氏弟子行進的速度極快,差不多一天四五百裏的速度往荒原深處推進,到第四天,已經距離他們斬殺魔蛸的河流有近三千裏遠了。

    這時候魔物遺留下來的殘屍殘骸漸漸密集起來,雖然戰死弟子都會火焚,但多殘落的兵甲,也能看到血煉弟子的傷亡其實不少,至少他們沿路所見,就差不多有四五百血煉弟子戰死,而估算整座血煉場裏,戰死者可以已經超過一成,但此時連四分之一的血煉時間都還沒有過去。

    薑澤、薑璿他們,圍著陳海這頭青鱗戰魔為核心,結陣繼續往荒原深處挺,第二天在抵達一座石嶺前,遠遠聽到有沸反盈天的廝殺聲,從石嶺深處傳出來……
ikller 發表於 2017-6-29 23:58
第六百二十七章 血煉(三)

    陳海也看不到石嶺深處的戰況如何,但是從風中彌漫的血腥味來判斷,前方的戰事比想象中要慘烈得多。

    然而東都薑氏一群少年經過了剿殺魔蛸的初戰,但並不能算什麼磨難,也沒有撈到誅魔功績,這十餘天的隱忍早就讓他們手癢難耐,此時聞到了血腥味,相當多的人頓時就興奮起來,躍躍欲試起來。

    薑澤到底要老成些,也知道身上背負的責任重大,讓眾人先稍安勿躁,他帶著薑璿及陳海先行進入石嶺偵察情況,倒沒有腦袋一熱,直接帶著人就殺入石嶺深處去。

    進入石嶺深處十五六裏,爬上一道山脊,陳海遠遠看到有兩三百名血煉弟子被困在一座峽穀裏,正依托著幾道簡陋的石牆,抵擋上千腋爪魔的攻擊。

    腋爪魔體型要比羅刹魔族最常見的青鱗魔要小上許多,更像兩米多高的直立人猿,周身長著黑褐色的細鱗,四肢粗壯、牙爪鋒利,腋下所生的一對短爪,看上去沒有什麼作用,而一旦被腋爪魔近身,這對像鐵鉤似的短爪,就會爆發出撕虎裂豹般的抓扯力,戰場上有不少遺屍,看上去慘不忍睹,就是被這對短爪直接撕開的。

    腋爪魔的文明程度極低,甚至可以說是還沒有蘊生靈慧的低智魔族,不要說那些普通的腋爪魔,那些為數不多、更強壯、體型更巨大的腋爪魔首領,作戰方式,也隻是利用爪牙撕咬,但不意味著它們隻知道一味的進攻。

    事實上,腋爪魔更像是凶殘的狼群,有一群腋爪魔堵住峽穀的出口,還有兩群腋爪魔依賴更敏捷的身手,占據峽穀兩翼崎嶇陡峭的石壁,隻要被困的血煉弟子稍有疏忽,就會發動突襲。

    要是血煉弟子抵抗頑強,腋爪魔也會退下來重整陣形,將殺死的血煉弟子帶回去,直接撕成大塊的肉塊,由作戰最勇猛的腋爪魔分食掉。

    陳海他們趕過來,剛好看到腋爪魔組織過一次衝鋒退下來,數十頭腋爪魔正盤踞著石崖上,分食五名血煉弟子的屍首。

    當下的場景,不知道要比之前東都薑氏少年圍殺魔蛸血腥多少倍,看得薑璿直接嘔吐出來。

    腋爪魔也注意到陳海他們的存在,有上百頭腋爪魔聚集著要朝他們這邊逼過來,陳海知道真讓這百餘頭腋爪魔圍追上來,他未必能護住薑澤、薑璿的周全,站上石崖,揮舞破鋒矛,呲牙怒吼,一拳將身邊半人高的巨石轟碎,威脅這群腋爪魔。

    腋爪魔頓時就困惑起來,在一道山脊前逡巡不前,但也堵住通道,讓陳海他們有機會靠近峽穀。

    “怎麼回事?”薑澤心驚膽顫的問道。

    腋爪魔飛岩走壁的速度,真要追殺過來,薑澤知道他與薑璿未必能安全撤回去跟眾人彙合,但不知道陳海怒吼兩聲,怎麼就讓這群腋爪魔不敢上前了。

    “它們誤以為你們兩個是我捕獲的食物,它們現在已經圍住大量的食物,就沒有必要跟我來爭食,但也警告我不得進入它們的地盤。”陳海壓著聲音解釋道。

    他直接化身魔族、研究魔族十數年,對低等魔物的作戰方式、種群習性,自然不是薑澤、薑璿能比了,自然也知道所謂的血煉弟子,對跟成群的魔物作戰,並沒有做好充分的準備。

    “走吧。”陳海抓起被血腥場麵嚇得手腳無力的薑璿,與薑澤往石嶺外撤走,與守在石嶺的東都薑氏少年彙合。

    薑澤將石嶺內所發生的一幕,跟諸少年一說,或戰或撤,頓時意見就起了分岐。

    如此血腥殘酷的場麵,兼之腋爪魔數量將近千頭,還要擔心這邊的血腥場麵,會吸引更多的魔物聚集過來,大多數少年選擇往其他地方撤退,也是常理。

    陳海謹守他役魔的本份,蹲站在一旁不吭聲,玩弄手裏的破鋒矛。

    這杆破鋒矛,品質還真是不錯,至於對此時還能動用真元的他來說,足夠堅固、也足夠鋒利,隻是破鋒矛長逾兩米,對普通人族來說,是一支雙手持握的戰矛,但對身高丈餘的他來說,隻能算是短矛,又嫌太細了一些,鱗爪握著很不舒服。

    “身為同族,豈有見死不救的道理?”東都薑氏也不乏熱血少年,一名叫薑定的少年,一屁股坐在盾牌上,握著堅定拳頭,錘打地麵,力主出兵峽穀,救援同族,“腋爪魔種群規模有大有小,但能保證我們以後所遇到的腋爪魔種群,就一定是小規模、能讓我們輕易圍殺的?要是遭遇大群的腋爪魔並沒有其他人吸引住,是戰是退,還是我們能選擇的嗎?再說薑澤說被困圍的那些人,應該是以寒門弟子為主,他們中武修居多,要是將他們救出來,加入我們,恰能彌補我們的弱點,到時候聯手作戰,豈不是更好?”

    聽這少年的話,陳海都忍不住微微側目,看他修為不算高,身上的兵甲也算普通,想必跟薑璿一樣,都是東都薑氏無關緊要的旁支子弟,隻是不如薑璿的地方,就是沒有一個好姐姐。

    “這些人雖然還在頑強抵抗,但到這時候差不多已成強弩之末,還能剩多少戰力,真不好說。”眼下參與進去,必然是一場血戰,大多數少年還沒有做好經曆如此殘酷血戰的準備,一時的熱血還不至於讓他們衝昏頭腦,就跟勇不勇氣沒有關係。

    陳海這時候坐在一旁吹著口哨,心裏一笑,這些小家夥以為他們這時候想撤,就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薑澤也正左右為難,他也不敢貿然參戰,但這麼撤走,又讓他驕傲的內心有些接收不了,聽到薑璿的役魔,這時候竟然吹起口哨來,似乎看他們的好戲,也是滿頭惱火,待到出聲訓斥,轉頭驀然看到,有幾頭腋爪魔的身影出現在遠處的石崖之巔。

    薑澤心裏一驚,從剛才觀戰的情形來看,這幾頭魔物,實是腋爪魔派出的哨兵,他們被盯上了!

    *******************

    周桐此時正繃緊了精神,極力避開一頭腋爪魔的抓擊時,奮力將自己手中的長矛刺進這頭腋爪魔的體內;身旁不時有陣陣慘叫聲傳來,但是他早就已經麻木了。

    他們這些人主要都是召泉郡附近郡府的寒族子弟,在前往萬仙山的路途上,心裏就很清楚,寒族子弟沒有什麼資源,個人綜合戰力,絕對沒有辦法跟宗閥出身、攜堅甲玄兵以及隨身有無數道符、靈藥的子弟相比,單打獨鬥,根本就沒有機會通過血煉,進入萬仙山修行。

    進入這方天域之後,周桐最先跟邵泉郡的數十寒族子弟聚到一起,往荒原深處殺去。

    一路上斬殺不少小股的腋爪魔,一路抵進到這處山嶺附近,發現山嶺深處有好幾群規模不小的腋爪魔聚集。

    換作往時,周桐他們應該要遠遠避開,但是大群的腋爪魔也意味著大筆的誅魔戰績——要知道血煉場裏,並非隻有腋爪魔一種魔物,僅僅是這次血煉,唯有斬獲腋爪魔的腋爪才算功績而已——錯過這次機遇,意味著他們進入萬仙山的機會將更加渺茫。

    周桐跟其他人商議,決定聯絡附近的寒族子弟,一起誅殺山嶺裏的腋爪魔,他們很快就湊齊四百多人,還約定好聯合作戰、分配戰績的方法,就進入山嶺,築造簡易的石牆,派人想著將山嶺深處的腋爪魔分批引誘出來剿殺。

    然而他們對腋爪魔狼群一般的作戰方式還不甚熟悉,沒想到小股腋爪魔被引誘過來,看到他們這邊人多勢眾,並沒有完全不知頭腦的撲殺上來,而是很快有更多的腋爪魔聚集過來。

    周桐他們意識到不對時,想過要突圍,但腋爪魔越聚越多,很快就超過上千頭,超過他們能承受的範圍,他們又被迫退回到峽穀裏,依據簡陋的工事死守。

    腋爪魔的狼群一樣的戰術,令周桐他們頭痛不己,不斷從兩翼發動小規模的突襲,消耗他們的體力跟不多的防禦道符,而當麵分食他們同伴的屍骸,更是令很多少年陷入精神崩潰的絕望,

    看著一頭頭腋爪魔掠過石牆,看到一個個同伴死在眼前,被拖出去分食,周桐神經都已經麻木,但他即便撐到戰死,被魔物分食,也不甘心在戰死前放棄。

    這是腋爪魔又一次大規模的突襲,周桐將長矛猛然送到一個撲擊過來的腋爪魔咽喉之中,左側有一陣強烈勁風撲來,但他剛想將戰矛收回來,身子被一頭強壯的腋爪魔撞飛,狠狠的撞到石牆上,感覺周身骨骼都要撞碎掉。

    他摔落在地上,四周的激戰還在進行中,暫時沒有哪怕腋爪魔能空下來將他殺死、拖走,他隻覺得自己好像漂浮在水麵之上,全身都輕飄飄的,周身已沒有半點氣血。

    他嚐試著想要站起身來,卻不了連根手指都控製不住,這邊天域的天空依然是昏黃的,說不清是有雲彩在阻隔著,還是根本就沒有陽光的存在,自己平生的經曆一幕幕在腦海中開始回放。

    結束了,周桐淡淡地想,血練哪裏是那麼好通過的,終於一切都要結束了。

    突然之間,周桐身邊爆發一片壓抑歡呼、呐感,就見已經攻入簡易防壘的腋爪魔竟然拖著弟子的殘屍飛快的後撤……

    怎麼回事?

    周桐掙紮著坐起來,坐坍塌的石牆縫隙,驚奇的看到有一隊血煉弟子,正往峽口殺過來,大群的腋爪魔正瘋狂的像潮水般,往峽口堵過去。

    而這隊血煉弟子所結錐形戰陣的錐頭上,正是剛剛在遠處山頭出現,又很快消失的那頭青鱗魔。

    周桐明白過來了。

    這頭青鱗魔,是東都薑氏子弟的役魔,他們一路上都有見過,隻是他剛才沒有認出來,畢竟血煉場裏也有不少青鱗魔,誰能一眼分辨出它們之間的細微差別?

    峽口此時已聚集兩百多頭腋爪魔,陳海頂在最前方,揮舞兩支破鋒矛,大開大闔,所過之處,殘肢斷臂四處橫飛,一蓬蓬濃向稠、血漿似的魔血灑向堅硬的土地上,陳海身上也沾染上一層又一層的血漿,變得越發猙獰。

    陳海必須要像一座礁石般一步步往前突進,有些過於淩厲的攻擊,身後修為低微的東都薑氏少年也根本抵擋不住,所以他不能有絲毫的閃避動作,所以突進到峽口,他也不知道承受了多少擊腋爪魔那鐵鉤般魔爪的淩厲撕扯,魔軀之上也是受創逾百處,看上去慘烈之極。

    然而他此時運轉羅刹血煉大法,悄然從激灑出來的一蓬蓬魔血裏,吸噬大量的血肉精氣,也根本無人能察覺到,看似慘烈的傷勢,非但沒有削弱他的戰力,而他百骸間的血肉精氣反而是越發的磅礴澎湃,在跨與頓兩種最為簡單的風雷幻蹤步步法的摧動,不斷的衝擊足少陽經脈。

    待殺到簡陋的石牆前,與困守此時的兩百血煉弟子彙合,陳海就覺得體內微微一震,終於將足少陽經脈衝開,重新開辟出第一條靈脈,再摧動氣血精氣經行足少陽脈,眨眼間就轉化為更為精純、暴發力更強的真元,令陳海雙足能提聚的氣力足足增加一倍有餘,一腳將一頭腋爪魔的頭顱踩成粉碎,腦漿四濺。

    從踏入星衡上域算起,此時已經過去將近四個月,終於重新修回通玄,一股快意用上陳海心頭,令他忍不住地高舉長戟嘶吼起來。

    此時的他渾身浴血,宛如魔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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