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踏天無痕 作者:更俗(連載中)

 
ssopp 2017-1-6 14:34:22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53 547601
ikller 發表於 2017-6-29 23:58
第六百二十八章 血煉(四)

    在看到腋爪魔的哨兵在遠處出沒,東都薑氏少年也就知道此時不施加援手,等峽穀的兩百多寒族弟子,被腋爪魔屠戮一盡,他們最終也會被這群腋爪魔盯上,隻能硬著頭皮,結成戰陣,往石嶺深處殺來。

    與腋爪魔接戰的陣形,以陳海為核心,兩翼盡可能多的安排身強體壯的弟子,持盾牌戰戟,騎乘靈獸作戰,依托僅有四輛精銅戰車,抵住腋爪魔從兩翼撕開戰陣;而薑澤以及諸多不擅近身搏殺的弟子,居中而行,盡可能用防禦道符掩護左右,一起奮力將堵到峽口的二百多腋爪魔殺得人仰馬翻,衝到寒族弟子所築的簡易工事前。

    陳海身受百餘創,身如血浸,看上去越發的猙獰,看著腋爪魔沒敢尾追過來,他便坐在一塊巨石歇力,從懷裏掏出烤熟的魔蛸肉塊,大口嚼著。

    雖然有羅刹血煉秘法,能夠吸噬諸多魔物的血肉精華,但這種秘法太容易令人陷入殺戮欲望難以自拔、太容易遁入魔道了,如非必然,他並不想通過這種辦法恢複氣力。

    要沒有東都薑氏少年守住兩翼及身後,陳海也不能戰得如此輕鬆,但也恰是如此,東都薑氏少年這次有四人戰死,十數人不同程度受創,也算是傷亡慘重,但要比困守峽穀兩晝夜的這群寒族弟子好得多。

    陳海看薑璿的臉色慘白,但比最初看到腋爪魔分食弟子遺屍大吐特吐時,神情要堅定一些了,這時候也幫著薑澤他們一起,照顧受傷的東都薑氏子弟。

    陳海他們這一路強衝過來,差不多斬殺百餘頭腋爪魔,還沒有傷及這群腋爪魔的根本,但這群腋爪魔暫時也不敢強攻過來,這時候隻是繼續往峽口聚集,似乎想要將陳海他們都困在峽穀裏。

    薑澤一邊安排人手開始收拾戰場,收割從魔物腋下收割短爪,但收割腋爪之後,分出一半用獸皮囊裝起來,連同一些辟穀丹以及養傷的靈藥,走到周桐等人跟前,說道:“給你。”

    薑澤與周桐也彼此認識。

    大家都是召泉郡人,血煉弟子在召泉城集結,大部隊從召泉郡浩浩蕩蕩到萬仙山,在路上走了四十多天,即便彼此都沒有說過話,但還是知道對方的存在;畢竟血煉弟子年齡都不滿十六歲,能開辟四條、五條靈脈的,實在不多見。

    周桐微微一怔,宗閥子弟素來高高在上,再說要不是薑澤他們殺進來,他們根本就抵擋不住剛才那一波衝擊,這戰績理應歸東都薑氏少年所有,沒想到薑澤會分一半過來。

    薑澤把周桐等人震驚的情緒變化盡收眼底,說道:“血練都還沒有過去一個月,大家傷亡都這麼重了,要是大家不聯合起來,不要說拿到足夠的誅魔功績,進入萬仙山修行了,隻怕到最後未必能有幾人活著走出血煉場。我希望跟你們聯手,所以在聯手之前,我們得將功績分配說清楚了……”

    陳海沒想到薑澤看似心高氣傲,卻也知道收買怎麼人心,拿起腳邊的兩杆戰矛,哧溜對搓了一下,火星直閃,用近乎嘶吼且刺耳的低音,招呼薑璿過來:“走,我們殺出去!”

    陳海這話一出,不要說寒族少年了,即便是東都薑氏少年都傻眼了。

    峽口聚集的腋爪魔數量已經有五六百頭,他們不依賴這邊的簡易工事,盡可能引誘腋爪魔來攻擊,籍此削弱腋爪魔的數量,直接就往峽口衝去,這得憑白造成多少死傷?

    更關鍵的,諸多少年哪裏見過役魔擅作主張,命令主人跟隨行事的?

    周桐難以置信的盯著薑澤,不明白東都薑家的役魔,這是怎麼了?

    薑澤也是尷尬異常,但他是要臉麵的人,走過來假裝跟薑璿商議,說道:“寒門弟子受傷者太多,我覺得休整三四個時辰,再突圍更合適一些——你家役魔受挫也重,我這裏有些靈藥,你可以先帶它到石牆裏養傷,外圍暫時我來安排人警惕。”

    陳海心裏一笑,這些家夥還是看輕了腋爪魔,要是再拖三四個時辰,到時候有更多的腋爪魔聚集過來,他大概也就隻能帶著薑璿等極少數人殺出重圍了——他也不跟薑澤他們費什麼口舌,更何況他說再多,薑澤等少年都未必聽他的,徑直對薑璿說道:“我隻遵從你姐姐命令,也隻要讓你不死在血煉場裏,就不算違背你姐姐的命令——你要不走,那我就扛著你走。”

    薑璿小臉也是漲得通紅,手足無措的站在那裏,怕陳海真蠻橫的將她扛著就走,又不知道怎麼跟薑澤解釋她家的這頭役魔有些特殊。

    薑澤也是尷尬得滿臉通紅,隻得咬牙,通知東都薑氏少年以及周桐等寒族少年,趕緊收拾東西,準備結陣跟著陳海一起殺出重圍。

    陳海心裏一笑,他不想這些少年每一步都對他言聽計從,這也沒有可能,但在關鍵時刻,他隻能通過這種方式,讓這些少年明白過來,他可不是他們能虞指氣使的,他們得跟著他的節奏走,或許能少死些人。

    腋爪魔習性更像是荒漠的沙狼,凶殘狡猾,會死死咬住獵物不鬆口,但看到更強大的敵人裏,也知道采取迂回戰術,會想方設計的拖疲、拖垮敵人,在敵人最鬆懈、最疲憊的時間猛撲上來給予致命一擊。

    趁著這種腋爪魔驚疑不定時,突圍才是最合適的,再拖三四個時辰,就算沒有更多的魔物聚集過來,情勢也不可能更樂觀。

    形勢有如陳海所料,他們再轉身往峽口殺去時,斬殺五六十頭腋爪魔,其他腋爪魔就不再猛衝下來,往兩側的懸崖峭壁撤去,然後從側後死死的盯住這群少年。

    陳海也不跟薑澤、周桐這些少年多費什麼口舌,帶著薑璿直接走到一座河灣前,才停下腳步,踏入河灘,想要將渾身難受的汙血洗掉。

    “小心魔蛸。”周桐提醒道。

    陳海回頭看了一眼,心想這些寒族子弟應該也在河邊吃過虧,但沒有理會,趟入淺水,滔河水洗滌身上血汙,這時候他身上所受到撕裂創傷,更猙獰的暴露出來,諸弟子才更清楚的看到,要不是陳海擋住近半的攻勢,他們真未必能殺出重圍。

    “魔兄,是不是要我等在河灣宿營?”薑澤這時候學聰明了,知道跑過來先問清楚陳海的意見,省得再鬧烏龍、臉麵丟盡。

    “這荒原沒有什麼草樹、河裏也沒有什麼水草,蟲魚不勝,諸多魔蛸水怪能在不算怎麼深的河道裏,長如此巨大,自然是以魔物為食,”陳海甕著聲音說道,“我要在這裏養幾天傷,至於你們,願留則留,願走則走,我隻負責守護薑璿的安全。”

    薑澤轉回身看綴在他們身後不退的百餘腋爪魔,似乎真對河水心存畏懼,不敢靠近,而知道陳海確切會在河灣留幾天,薑澤便將薑定、薑璿以及周桐找過來商議宿營、防衛之事。

    陳海知道這些少年都受過紮實的軍事訓練,宿營防衛及安排斥侯之事,不需要他教,他拿出一根堅如金石、仿佛鐵鉤子的腋爪魔鱗爪,用破鋒矛在鱗爪的斷骨上鑽出小孔,係上魔蛸堅韌無比的足筋,剖出倒刺,然後穿上一塊烤肉,就扔到深水裏去。

    薑澤、周桐等少年開始還不知道陳海要趕什麼,等陳海從河裏拖出一頭十四五米長的魔蛸,都嚇了一跳,不過東都薑氏少年經過剛才的血腥廝殺,已經不再畏懼魔蛸,薑璿手持斬玉劍就要衝上去,去斬削魔蛸朝四周八方掙紮的腕足。

    “不要動!”陳海喝止住衝動要撲上來的薑璿等人,他反持破鋒矛,走上前,魔蛸的哪根腕足敢伸過來,就是一擊破空抽斬,雖然魔蛸的腕足極其矛韌,但在陳海能裂石斷石的抽斬下,也絕不好受。

    魔蛸口器被腋爪魔鱗爪鉤住,沒有辦法逃入河中,被陳海激起凶性,十數腕足舞動纏卷過來,但陳海兩隻破鋒矛在手,速度快得難以想象,折騰過好一會兒,魔蛸再也不敢將腕足朝陳海伸過來。

    陳海這時候讓薑璿走過來,魔蛸剛要將腕足伸出,陳海將手裏的破鋒矛一揚,腕足又陡然收回去。

    陳海看這頭魔蛸算是勉強老實了,才讓薑澤拉一輛精銅戰車過來。

    薑澤他們將四輛精銅戰車帶入血煉場,可不容易,是將四輛精銅戰車的配件裝入儲物戒裏帶進來的。

    雖然進入血煉場後,大家都不能妄動真元,儲物戒無法發揮作用,但方便大家將一定的物資,從萬仙山帶入血煉場。

    到這時候,薑澤也明白陳海是要幹什麼,也極其興奮。

    雖然諸少年還有近二十頭靈獸、役魔隨行,但除了陳海之外,哪家的靈獸、役魔,哪裏有魔蛸強大?

    魔蛸上岸後,行動不便,但他們有四輛精銅戰車,要是從河裏捉四頭魔蛸,收拾老實後,捆綁到精銅戰車上,再殺一個回馬槍,敢他媽多爽啊?

    陳海也隻是示範一下,剩下三頭魔蛸,要怎麼鉤上岸,要怎麼馴服,便由薑澤、周桐他們自己去想辦法,他坐到一座巨石上,內視今日剛衝開的足少陽靈脈的情況……
ikller 發表於 2017-6-29 23:59
第六百二十九章 血煉(五)

    魔蛸雖然沒有靈智,性格也暴虐無比,薑澤、周桐率著人努力了兩天,也不過馴服了兩條,在此期間,陳海一直在旁冷眼旁觀著,默默恢複自己的傷勢。

    眼下陳海的足少陽靈脈已經徹底疏通了,內視過去,隻見敞闊的經脈之中,金黃色的真氣猶如霧靄的煙雲一般在內裏流淌,陳海的意念稍稍一動,那真氣就迅速濃縮,好似想要凝結起來一般。

    隻要再衝開兩條靈脈,就能夠開辟靈海秘宮了。

    不過陳海現在絲毫不急躁,畢竟在星衡域,他要做的事情,並非有高深修為就能做成的——再者說,萬仙山裏,不要說道丹滿地走、道胎多如狗了,就算天位境的存在就有好幾位,他修為再高,又要等到驢年馬月,才能突破道胎,跟這些天位境絕世強者一爭高下?

    而在燕州的時候,他最初的修行,底子並不算打磨得有多堅厚,以致分身僅能修成青蘊丹,而如今有重新修煉的機會,陳海自然要好好打磨這具分身;未來突破道胎、晉入天位境的希望,或許隻能寄托在這具分身上。

    陳海經過這兩日的休整,傷勢已經基本上好利索了,但是在這兩天之內,形勢並沒有朝樂觀的方向發展,圍攻寒族弟子的大群腋爪魔,這時候都從山嶺追殺出來,在河灣的外圍聚集。

    好在這些腋爪魔似乎對河道裏的魔蛸水怪心存忌憚,並不敢過於逼近河灣。

    河灣地勢高聳,百餘丈寬的河道,從遠處流淌過來,在這裏形成一個“幾”字形的大灣,諸少年躲到河灣內,三麵環河,但正麵被大群的腋爪魔堵住,想突圍也難。

    河水並不湍急,但這兩天,諸少年又捕捉三頭魔蛸水怪上來,也意識到渾濁的河水裏,還藏有更多的魔蛸水怪,沒有辦法造大船,意味著諸少年沒有辦法涉水而過,繞開大群腋爪魔的圍堵。

    陳海看東都薑氏少年及寒族少年,都已經休整差不多了,傷重難治者不幸逝去,其他人傷勢再重,也勉強能跟著戰陣往前推進,隻是薑澤、周桐、薑璿他們所捕捉上來的第四頭魔蛸水怪,還沒有馴服。

    陳海看外圍還有小股的腋爪魔聚集過來,數量已經超過他們在峽穀所遭遇的那群腋爪魔,擔心時間再拖下去,還會有更多的腋爪魔或其他更厲害的魔物聚集過來,便拿起破鋒矛站起來,大步朝薑澤那邊走過來,手裏的破鋒矛微微一振,便像一道閃電,朝那頭還不肯馴服的魔蛸水怪擲去。

    破鋒矛如入破革,這個魔哨水怪有如磨盤似的妖軀,頓時就被破鋒矛刺了一個對穿。

    那頭魔蛸水怪驟然受到如此傷害,像巨蛇般的腕足拚命地開始抖動,將四周的岩石抽打得支離破裂、亂石橫飛,還有不少少年一時不覺,被亂石打得頭破血流,但那魔蛸終究很快如漏氣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腥臭的毒汁從破鋒矛刺穿的孔洞裏噴射出來,掙紮了一會兒,最終死去。

    薑澤、周桐、薑璿、薑定還正領著四小隊,想要馴服這頭魔蛸水怪,而且馴服這魔蛸水怪的手段還是偷學薑璿家的這頭青鱗魔,沒想到薑璿家的這頭青鱗魔突然出手,就將這頭魔蛸水怪給殺了,傻愣愣的看著陳海走過去,將擲殺魔蛸的破鋒矛撿起來,在獸皮衣衫上,將血跡跟毒汁插幹淨。

    諸少年又氣又惱,想要衝上前質薑璿家的這頭青鱗魔,到底想幹什麼;薑澤也氣得滿臉通紅,他這兩天正想著建立自己的權威,拉攏周桐等寒族子弟,聽他發號司令,沒想到又突然被薑璿家的這頭青鱗魔突然跑出來拆台了。

    隻是他再氣惱,也發現他拿薑璿家的這頭青鱗魔無可奈何。

    要沒有薑璿家的這頭青鱗魔,他們這三百人都沒有可能殺出峽穀,早就葬身腋爪魔腹中了,是以他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終也隻能撇撇嘴,朝薑璿說道:“你問問你家這位魔兄,他現在想幹什麼?”

    周桐等寒族子弟,這時候隻是聳聳肩。

    在宗閥子弟眼裏,寒族子弟的地位甚至都還不如自家豢養的靈獸、役魔,因此寒族子弟在宗閥所豢養馴服的役魔麵前,並沒有特別的心理優勢,何況周桐等寒族子弟也知道眼前這頭青鱗魔戰力極強,是眾人殺出重圍的希望所在,堪稱魔將級存在,他們可不覺得自己有資格,跟魔將級的存在氣惱什麼。

    薑璿歪著嬌俏的小臉,也不解盯著陳海看。

    陳海他自己都嫌仿佛指爪撓玻璃的刺耳聲音太難聽,不怎麼樂意開口說話,而且他也懶得跟這些少年七嘴八舌的解釋,得要讓他們習慣跟著自己行事,便悶頭將裝有烤大塊魔哨肉的獸皮包袱,背到身上,往河灣外走去。

    “青鱗魔前輩,是要我們跟著他殺出重圍?”周桐倒是先明白過來,跟薑澤說道。

    薑澤這時候自然也看出來了,拿薑璿家的這頭青鱗魔實在沒有辦法,隻能將三百少年迅速集結起來,依托著現有的三輛魔蛸戰車,分成三隊,跟在陳海身後,往河灣外突圍而去。

    陳海心裏一笑,心想就這樣跟這些少年溝通,倒也省事多了。

    這時候身後一陣勁風撲來,卻是一頭魔蛸水怪的野性還在,被捆綁在精銅戰車之前,但還沒有完全馴服,一根巨蛇似的腕足,就往陳海卷來。

    陳海都沒有轉身,伸出鱗爪,一把就抓住卷向自己的腕足,雙手驟然用力,隻聽見一陣令人牙酸的聲響,那碗口粗的腕足末梢,竟然硬生生被他扯成兩截。

    劇烈的疼痛讓那頭魔蛸水怪巨口張得更加猙獰,渾身劇烈地抽動著,恐怖的巨力頓時就要將精銅戰車震散架。

    陳海走過來,反抓破鋒矛,狠狠抽了過去,才令那頭魔蛸老實了下來,俄而從獸皮包袱裏,掏出三塊腋爪魔的後肢,朝這三頭魔蛸水怪扔去,讓它們知道什麼才是能吃的食物。

    陳海與三輛魔蛸戰車,並行往河灣外走去,外圍的腋爪魔,初時看到被捆在精銅戰車上的魔蛸水怪,還有些畏懼,逡巡不前,等陳海率領諸少年走出河灣,腋爪魔試圖從側翼突襲上來。

    不需要陳海吩咐,薑澤他們這時候也知道怎麼依托魔蛸戰車結陣,實際就是背靠三輛魔蛸戰車,集結錐形戰陣,以重盾戰矛掩護側翼,始終朝魔蛸最密集的地方突擊。

    腋爪魔在堅硬的荒原上快速奔跑,像萬馬奔騰,很快就有十數頭腋爪魔衝到陣前,它們反關節的鱗足在堅硬泥地上重重一頓,猛地跳起十三四米高,往諸少年所結戰陣狠狠的撲過來。

    薑澤適時的擲出防禦盾陣,將這些腋爪魔彈開,絕不讓它們有機會直接衝入陣中——

    三頭魔蛸水怪沒有耳目,但嗅到美食的來臨,那不停扭曲糾結的腕足猛然往半空揮卷過去,頓時就將六七頭腋爪魔卷住,像巨蛇似的腕足,又將腋爪魔勒得粉身碎骨,送入巨大的口器之中,咀嚼吞食起來。

    饑餓了兩天的魔蛸水怪,重新嚐到新鮮的腋爪魔血肉,若是有情緒的,肯定都要激動得喜極而泣了,但是各自吞噬數頭腋爪魔之後,看到薑澤等少年將更多的腋爪魔往它們這邊逼來,它們就隻能為生存而戰鬥了。

    三十多條巨蛇般的腕足淩空飛舞,將那些瘋狂撲上來的腋爪魔狠狠的拍打出去,或者直接當空勒得粉身碎骨。

    腋爪魔的數量還是太多了,同時它們也識得陳海與三頭魔蛸水怪的厲害,更注重攻擊兩翼,諸多少年也開始麵臨殘酷而嚴峻的考驗。

    不過,經過初步的整頓後,戰陣編配更加合理。

    身強力壯者持重盾死扛住外圍,內裏手持戰矛、戰戟的少年,則不停地反複刺擊;戰技或武道修為更強的弟子,則身穿重甲、騎乘靈獸,伺機從陣中衝殺,以最快的速度踐踏小股的腋爪魔;一部分少年則巨弓及諸多道符,防備腋爪魔有可能直接從兩翼及後麵撲向陣中,將他們的戰陣內亂攪亂掉。

    戰陣緩慢而堅定的朝腋爪魔最密集處推進,漸漸的,每一步落腳處都盡是血泊。

    在此期間,陳海抄著破鋒矛,隻解決撲殺他三丈之內的腋爪魔,也讓薑璿退到他身邊來,其他方向上,就要諸少年自己想辦法拚命堵被打穿的缺口,讓他們自己去承受這血戰的殘酷跟血腥。

    戰鬥持續了小半個時辰之後,腋爪魔終於發現眼前這群人族實在啃不定,最終剩不到五百頭腋爪魔,往最初它們追殺出來那座峽穀逃去。

    這一戰,由三頭魔蛸與陳海一起接住腋爪魔最大的攻勢,諸少年死亡才二十餘人,但三頭魔蛸在激烈的血戰中,也被腋爪魔撕咬得傷痕累累,眼見就不行了。

    陳海卻不想給這些少年繼續休整或捕捉新的魔蛸水怪的機會,等著將腋爪魔的短爪收割下來,就直接往腋爪魔逃跑的方向追殺出去……
ikller 發表於 2017-6-29 23:59
第六百三十章 血煉(六)

    這一場短促而激烈的戰鬥雖然看似血腥,但由於大部分的壓力都被魔蛸和陳海承受住了,諸少年雖有傷亡,但還在承受範圍之內,收拾完戰利品之後,趁著三頭魔蛸雖然傷重,但到底還一些餘力能榨取出來,就悍然揮軍而上跟隨著陳海的步閥,往向腋爪魔逃跑的方向殺去。

    腋爪魔不懂得掩飾行跡,一群人也無需派出斥侯,直接綴著腋爪魔留下來的痕跡,穿過最初周桐等寒門子弟被圍困的峽穀,翻過一道,殺入一座二三百餘米深的深峽。

    五百多頭腋爪魔,聚在深峽裏,深峽腥臭無比,還有大量其他魔物的殘骸,想必是被這群腋爪魔獵殺過來當食物的。

    這群腋爪魔被殺破了膽子,在峽穀聚集,跟陳海他們僵持了片刻,又被殺上百餘頭,便一哄而散,貼著崎嶇的崖壁,往山嶺更深處逃去。

    經曆了半個時辰的戰鬥,又馬不停蹄地在崎嶇的山嶺裏追了上一百裏,大多數修為略低的少年都已經有些承受不住。

    這種狀態若是再碰到大群的腋爪魔,貿然接戰,恐怕就會帶來慘重的傷亡。

    陳海雖然要磨礪這些少年,但並不代表要虐待他們,讓他們無辜去送死,他坐在一旁,將戰死的三頭魔蛸腕足斬斷下來就地生火烤起來。

    薑澤看到薑璿家的這頭青鱗魔,終於讓大家歇一口氣,便分派出十幾人騎乘著靈獸遠遠地警戒起來,其他人則在峽口抓緊時間坐下調息,恢複體力,也不知道薑璿家的這頭青鱗魔,什麼時候又突然暴走。

    薑澤發現他們是真離不開薑璿家的這頭青鱗魔了,這時候他帶著周桐、薑定、薑璿,也過去幫陳海燒烤起來。

    見有薑澤他們過來幫忙,陳海便將事情交給他們去做,他拿著破鋒矛站起來。

    見薑澤一臉緊張的也跟著站起來,陳海心裏一笑,聲音刺耳的說道:“我進去看看。”

    陳海這次作戰,有三頭魔蛸跟他一起扛在前麵,要輕鬆得多,甚至都沒有被腋爪魔怎麼傷到,這時見眾人休息,他往腥臭無比的峽穀深處走去。

    腋爪魔主要借著峽穀裏的洞穴而居,但深處竟然也有幾座粗陋的石屋錯落在裏麵,醜陋不堪,看著像是腋爪魔自己搬來石塊,壘砌而成,難怪這麼難纏,竟然也發展出最初級的部族雛形了。

    陳海兜轉了兩圈,踏入了一個還算工整的石屋之中,隻見石屋內亂糟糟的一片,樣式怪異的骨骼零零散散扔滿了一地,幾乎沒有下腳的地方,也有一些殘碎的兵甲,看痕跡像必是以前參加血煉的弟子所留。

    薑澤他們準備還是不夠充分,陳海強忍著腐臭的味道走了進去,想看看有沒有合適的破爛撿回去,翻出十多支鋒刃還算完整的斷矛可以用得上,緊接著陳海眼睛一亮,一伸手,從一堆破爛之中抽出一杆通體完好無損的戰戟。

    那戰戟僅僅戟杆就有一丈多長,戟刃長四尺,通體漆黑,藏在汙垢之中。

    戟刃看起來和戟杆並非一體,在光線昏暗的石屋之中,散發著難以掩蓋的幽芒,甚至予人晦澀之感。陳海掂量了一下,入手處沉甸甸的,怕不有一千多斤重,比之幾百斤重的破鋒矛,要更和陳海的胃口。

    陳海抄起戰戟,也覺得這杆戰戟不凡,當即身子微沉,便將戰戟貫斬而出,就聽到一陣嗤嗤的輕響,那戰戟竟然吐出了一米多長的戟芒。

    陳海嚇了一跳,他手部的經脈都沒有貫通修成靈脈,氣血精氣也就沒有辦法轉為真元,照理來說,也不可能斬出戟芒來。

    不過戟芒鋒利無匹,無聲地沒入石壁之上,沒有時間讓陳海細想這杆戰戟的奇異之處,身形一動就向外退去。剛剛他出來,就聽到轟隆一聲,本就不算結實的石屋就重重地垮塌了下來。

    本來幽靜的山穀之中突然來了這麼一下,薑澤他們都被驚醒了過來,抬頭看到陳海站在垮塌的石屋之中,大多數人就選擇繼續休息,隻有薑澤和周桐看到陳海手中的長戟,眼睛驀然一亮,都湊了過去。

    “魔兄,這戰戟是在這石屋中找到的?”薑澤又驚喜,又神色複雜地問道。

    陳海點了點頭,見薑澤似乎識得這杆戰戟的來曆,反問道:“怎麼?這戰戟有什麼來曆麼?”

    “是啊,如果我沒看錯的話,這應該是破月戟,看上去僅是玄階中品的法寶,但在萬仙山十分出名,我們即便沒有拜入萬仙山修行,也曾聽過。萬仙山曾有一名弟子,天生神力,身形巨大,剛入外門就能扛萬斤重物,但偏偏又是天生的大周天不通,無法修煉真元,宗門有一位長老,惋惜他是天生的戰將,就專門為他打造了這杆不需要真元,用氣血精氣就能斬出淩厲戟芒的破月戟。要是這破月戟在這山穀裏出現,可能意味著這位前輩,也早已經戰死在血煉場了。”薑澤說道。

    陳海點點頭,這杆戰戟在萬仙山絕算不上多少有名的玄兵,但對天生神力的通玄境弟子而言,則可以說是小神器了,現在落在他手中,替換掉不趁手的破鋒矛,他的戰力足足可以提高一倍有餘。

    看周桐眼饞得很,陳海將一杆破鋒矛交還給薑澤,另一杆破鋒矛踢給周桐:“給你吧!”

    薑澤也不敢說這杆破鋒矛,是他之前從別人手裏借過來,也不敢說就算要送給周桐,也該是周桐承他的情。

    周桐自然不敢奢望破月戟,實際上破月戟對通玄境低級弟子而言,是神兵,但對已經開辟靈海秘宮的他而言,作用也沒有那麼大了,再說破月戟也太長、太大了,還不如同時玄階中品的玄兵破鋒矛實用。

    周桐寒門出身,即便拜入萬仙山修行,也不知道要過多少年,才能攢到一把玄階中品,這時候高興得朝陳海連連作揖。

    休整完畢之後,一隊人重新上路,偶然碰上幾十頭規模的腋爪魔群,被已經磨合差不多的少年上去三下五除二就解決掉了。

    如此數天,一群人終於走出了這處山嶺,向荒原更深處轉戰過去。

    這一日行走到另一處更加巍峨的山脈前時,在前方探路的一名少年騎乘著斑豹快速跑了回來,喘著氣說:“前方有大隊血煉弟子正在和腋爪魔拚殺,我們要不要支援?”

    陳海不置可否,薑澤、周桐等人少年對視了一眼,有些猶豫不決。

    現在血練已經過去了一個月,除了周桐,這是他們遇到的第二批人,最終決定還是帶著人悄悄綴上去看著究竟。

    往前行了十餘裏之後,眾人藏身在一處不算高的土丘後麵,看到遠處光華頻閃,一隊兩百人規模的隊伍正和幾十頭腋爪魔廝殺著,那腋爪魔已經是窮途末路,正想掉頭逃竄,周桐笑了笑說:“這哪裏是需要增援的樣子?”

    陳海卻皺著眉頭道:“不然,你看他們身周足足有一百多具的腋爪魔屍體,應當是斥候看到的時候,雙方實力相差不大……”

    話沒說完就看到前方一團雷球突然呈現,凝立在空中旋轉不已,隨著雷球的旋轉,一道道雷刃電射而出,準確無誤地擊打到正在逃竄的腋爪魔身上。那雷刃看起來都不是很大,但是劈在腋爪魔身上,就是焦黑一片,不一會兒那幾十頭腋爪魔就橫七豎八地倒了一地,渾身顫抖不已。

    幾十個孔武有力的武修從陣中踏出,揮舞著寒光閃閃的長刀,將腋爪魔一個個捅死當場,然後從容的收割誅魔功績。

    此時他們相距戰場還有四五千步的距離,薑澤隻能看見場麵中的情形,卻看不清楚人的麵孔,他咋舌道:“一個地階下品的雷刃符就這麼被消耗掉了,還真是財大氣粗,前麵這些應該是哪個大家族的嫡係子弟進入血練場中吸納新血來了。”

    一個家族想要持續壯大下去,除了自身的奴隸,吸納新鮮血液也是重中之重。是以一些家族每年都會派出一些嫡支子弟出來,進入血練場中吸納寒門弟子為自己所用,將來他們若是能成為真傳弟子,這些寒門弟子就有可能成為他們的重要班底——因此有些宗族的嫡支子弟,未必就願意做直通車,進入萬仙山修行。

    周桐身為寒門子弟,卻不喜歡高姓大族的這種作派,皺著眉頭說:“這些人明明直接可以進入萬仙山修行,卻偏偏要跟我們來搶這一線晉升的希望,實在是可惡。不過如此一來,這些人危險就不是很大,我們可以過去和他們交換一下情報。”

    每年到血練過半之後,差不多都會有人為一張萬仙山修行的入門券,試圖從自己同類身上下手,爭奪誅魔功績。

    雖然萬仙山會關注血煉場的情況,但不可能監視血煉場的每一處角落,這些殺良冒功的行為,也杜絕不了,也是寒門子弟進入血煉場,最需要防範的事情。

    當初周桐等人也是在強弩之末被陳海他們奮力所救,才能在開始時就放下戒備,融合在一起團結作戰。

    周桐的說法薑澤也非常認同,這些大家子弟有足夠的手段收獲到豐厚的誅魔功績,而且他們踏入血練場,主要還是為吸納新鮮血液,沒有必要對其他弟子下手。

    這麼想著,眾人也就從土丘後麵現出身形,往遠處剛剛結束的戰場走去。
ikller 發表於 2017-6-30 00:08
第六百三十一章 北陵穀(一)

    陳海等人走過去,對麵的眾人頓時警惕了起來,就連收割誅魔功績的人也都停下手來,拿起兵刃小心翼翼地戒備著。

    陳海左右看了看,心想或許是他這一頭青狡魔走在最前麵的確太過顯眼了,當下腳步頓了一頓,落在薑澤和周桐等人的身後。

    薑澤和周桐帶著眾人在五百步開外站住,高聲喊道:“我乃召泉郡東都山薑澤,敢問對麵是哪裏的兄弟!”

    聽到薑澤講話,站在前方的一個身著青色靈甲的少年鬆了一口氣說:“原來是薑寅老祖一脈,我乃是西陽郡寧升榮,薑兄幸會。”

    薑族和寧族都是萬仙山的大閥,雖然沒有過多的交集,但也沒有什麼明麵上的矛盾,互通身份之後,雙方劍拔弩張的氣勢才緩和下來。

    寧升榮的護衛繼續收割誅魔功績,他則負手而立,在幾個人的拱衛下等著薑澤他們走到跟前。

    西陽郡緊鄰萬仙山西麓,豐饒無比,由於拱衛著萬仙山西麓,地位極其重要,其郡守也曆來為萬仙山大閥所直接掌控。

    “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這寧升榮應該是西陽郡郡守寧浩庸的庶子,年紀輕輕就已經有辟靈巔峰的修為,寧族對其寄以厚望,甚至都不在薑師姐之下。沒想到他沒有直接進入萬仙山內門修行,反而踩著門檻進入血練場去搏誅魔功績。”薑澤怕周桐不了解情況,小聲將寧升榮的情況介紹了一番。

    陳海聽得出薑澤也有跟他解釋的意思,隻是聳聳肩沒有說話。

    畢竟他現在還僅是神魂受薑雨薇控製的“役魔”,隻需要薑澤和周桐等人能夠照他的意思行事,在更大的範圍,他實際沒有必要表現太突出,以免引起萬仙山那些天位境絕世存的關注。

    說話間,薑澤等人已經走到寧升榮身前。

    寧升榮打量了薑澤幾眼,說道:“久聞東都城城主薑震薑真人,有一侄孫驚才絕豔,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寧兄過譽了。”閏讓寧升榮考得有些不好意思,謙遜說道。

    “這次血練,狀況之糟實在出乎意料,才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我所知,就已經有兩三千弟子命喪黃泉,而受重傷、失去戰力的人數更是恐怖。薑兄帶著人縱橫荒原,斬殺如此之多的魔物,還能士氣昂揚,實在了得。”

    誅魔功績,以腋爪魔的短爪計數,有些少年圖省事,直接將雞爪似的短小魔爪係在腰間,所以薑澤他們大致斬殺了多少腋爪魔,寧升榮從他們腰間一眼就能看出大概,更令寧升榮詫異的,還是薑澤、周桐等人精神麵貌,要比他所遭遇的其他隊伍好太多。

    雖然大多數人多少帶點傷,但昂揚的鬥誌,還是能從薑澤、周桐等少年臉上體現出來的。

    陳海心想眼前這少年,還要算是個人物。

    要知道薑澤雖然在東都城算是比較受關注的後起之秀,但是東都城隻是召泉郡下的一個中等城池而已,萬仙山下轄十餘個郡,像東都城這樣規模的城池差不多有上百座之多,然而薑澤隻是說出自己的名字,那寧升榮就能準確地說出他的來曆,若是對世俗權力沒有什麼野心,一心潛心修行的話,他一定做不到這一點。

    雖然東都薑氏少年能走到這一步,還能跟周桐等寒門子弟很好的融合在一起共進退,主要是陳海的功魔,但聽到寧升榮誇讚,薑澤聽在耳中,還是非常受用,一張小臉上溢滿了笑容,連連揮手道不敢當。

    不過聽寧升榮說其他路弟子傷亡慘重,薑澤也是心有餘焉,像周桐等寒門弟子,聚集四五百人,一次傷亡就要逾半,今年的血煉,真是有些太殘酷、慘烈了。

    薑澤向寧升榮背後的眾人打量過去,這些年身上所穿,皆是製式甲胄,猜測可能都是寧族部族的子弟,這次參加血煉,或許都是要在血煉場不惜以性命保護護衛寧升榮周全的扈從。

    這些人除了個人修為在少年中都相當不弱,但從動止言行,顯然受過更嚴格的軍事編訓,不過就算是如此,大多數人身上的戰甲也都有不同程度的損毀,還露猙獰的傷痕,就連這種大閥的嫡係子弟都成了這樣,其他人的情況更不用說了。

    薑璿震驚的說道:“今天血煉傷亡,真是恐怖啊。”

    寧升榮皺了皺眉頭,薑澤看了看寧升榮疑問的眼神,解釋道:“這位乃是東都城薑雨薇的妹妹薑璿,此次隨我們一起踏入血練場之中。”

    陳海注意到這個寧升榮聽到薑雨薇名字時,眼睛都不由的一亮,心想依照薑雨薇的資質、根骨,極有希望成為玉皇峰的真傳弟子,也是萬仙山低層弟子的明星之下,此時血煉場內的弟子聽到薑雨薇的名字,動容才是應該的。

    真傳弟子對萬仙山而言,地位甚至要比普通的長老還要高些,玉皇峰也隻僅八名修為受太上長老、宗門親自教導修行的真傳弟子。

    倘若有機會結交真傳弟子,對寧升榮在寧族內部爭權奪利,無疑是相當不於的籌碼。

    果然,寧升榮凝重的臉上掛上了一絲和煦的笑容,他展了展衣衫,撮禮說道:“原來是薑璿薑師妹,失敬失敬……”

    正在此時,一個朝五大三粗的少年走來躬身施禮道:“公子,所有誅魔功績已經收割完畢,我們是先回北陵穀還是繼續往北偵察?”

    寧升榮就算說話被打斷,臉上也絲毫沒有不虞的神色,回身說道:“我們出北陵穀已經有二百多裏了,還是先回北陵穀吧。”

    **********

    兩支隊伍左右並齊,同時又涇渭分明地向荒原深處走去。

    “踏入血煉場後,此間魔物滋息繁衍,跟往年大不相同——很多支隊伍,越往深處走,遇到魔物的規模都相當大,而且這些魔物攻守有道,極難對付,幾支隊伍傷亡慘重,都恰巧退到一座山穀裏。最後大家一合計,決定在這座山穀修築一些防禦工事,以備能有一個休整、緩衝的基地,繼續往荒原深處清剿這些低等魔物,同時也方便被魔物衝潰的血練弟子,能有一個落腳之地。在大家的努力之下,北陵穀已經聚集的近兩萬人,也歡迎你們加入……”

    薑澤問道:“我們加入北陵穀,需要什麼條件?”

    寧升榮騎乘著一隻丈餘高,通體雪白的靈虎,搓了搓手說:“踏入血練場的弟子雖然修為都不高,但都是萬仙山的基石所在,彼此間相互扶攜,哪需要什麼條件?不過,既然大家都將北陵穀當作休整的落腳地,值守、修築石牆等事,還是需要大家一起分攤來做的。”

    “這是當然。”薑澤點點頭說道。

    東都薑氏雖然在薑族都沒落了,但薑澤還是不習慣受人束縛,心想這樣,他們進入北陵穀,也算有一處落腳地,不至於每時每刻都要緊繃的防備荒原深處的一切危險,精神無法鬆馳一下。

    陳海邊走聽著他們對話,心想萬仙山所屬的宗閥子弟,倒不是一如是無,知道情形不對,退到某地聚集起來,凝聚更多、更強的力量,不冒進,無疑最正確的選擇。

    “北陵穀建成之後,大多數弟子就算是受傷,也不至於沒有藏身的地方,以至於傷勢得不到救治,最終傷重而亡、遺屍荒野。不過,這幾天來,北陵穀也稱不上安全了。就在昨天,有一隊二百人的偵察隊伍,往西深入荒原進行偵察,最終僅有寥寥數人逃了回來。據逃回來的人所述,北陵穀以西五百裏的地方,包括腋爪魔在內,有大群魔物聚集在一起,數量恐怕有上萬之多,甚至數量還有聚集、加大的趨勢。我們這次出來,也是確認北陵穀其它方向,有沒有大群魔物聚集,情勢還真不容樂觀……”

    薑澤、周桐等沉默不言、神色凝重,他們從此前的遭遇戰就深刻領教到大群魔物的組織性比以往更強,戰術也更狡滑靈活,周桐他們的傷亡也極其慘重,隻是沒想到寧升榮他們所遭遇的情形,比他們所想象的更嚴峻。

    一行人就這麼行走在山地崎嶇起伏的丘陵間,三四個時辰後,一座峽穀出現眾人的視野當中。

    峽穀口不是很寬,大概四五百步,一堵簡陋石牆矗立在那裏,石牆上麵,有百餘人在上麵守望這外麵。

    寧升榮走到城牆下的時候,早已經有發現他的人將簡易的柵牆打開,石牆上有一個背負赤劍的少年,大聲問道:“寧公子回來了,外麵情況如何?”

    寧升榮凝重地點了點頭,那人的臉色本來就不好看,此時更加垮了下來。

    踏入石門之後,陳海等人才看到這峽穀乃是一個葫蘆口的形狀,外麵看起來小,其實裏麵足足有七八裏方圓,兩側都是數百米高的懸崖,有不少身影在兩翼的石崖警戒著,峽穀裏橫七豎八都是搭起的宿營帳篷。

    峽穀裏少年神色都相當凝重,宿營帳篷裏不時有抑製不住的呻吟傳出來,陳海看寧升榮雖說有近兩萬人聚集過來,但罕有人身上沒有帶傷,情況還真是不容樂觀啊!
ikller 發表於 2017-6-30 00:09
第六百三十二章 北陵穀(二)

    臨出發前,每個參與血煉的弟子,除了萬仙山會發放一些辟穀丹和傷藥,弟子們自己也會預備大量的丹藥,應該是能足夠撐過這三個月的血練了,然而才剛剛過去一個月,北陵穀之中就已經傷患滿地,這足說明這次血煉的殘酷遠超往年。

    經過這一個月朝不保夕的生活之後,薑澤、周桐等人與這麼多的血煉弟子聚到一起,盡管身後石牆還十分簡陋,盡管更大的危險還在北陵穀外徘徊,但這一刻他們是暫時安全的,薑澤等人繃緊許多的心情,這一刻也稍稍放鬆下來。

    精氣神乃是玄修之根本,任何人都無法承受精神長期的緊繃。

    寧升榮見眾人姿態放鬆下來,會心一笑的說道:“這北陵穀內大得很,你們薑族本宗也有子弟過來,目前駐紮在北陵穀內側,你們現在可以去找;當然,你們也可以自行先選地方安頓下來再說。等安定下來之後,還要請薑兄隨我到那裏走一趟……”寧致澤說著指向北陵穀深處一座頗為顯眼的玄黃色帳篷,“到時候我還要帶著薑兄去跟其他幾家的世兄見上一麵,順便安排你們的輪值任務。”

    說完,寧升榮又轉身對薑璿說道:“我看薑璿師妹這些日子也極其艱辛,神色倦怠,我帳中還有一些紫莘靈茶,最是益氣養元,我倒時候讓人送一些過去,還請薑璿師妹笑納。”

    說過這些,寧升榮衝薑澤、薑璿點頭示意了一下,便帶著自己的人轉身離去。陳海看著寧升榮的背影,心想這小子對他人示好還真是不加掩飾啊。

    寧升榮走後,周桐躊躇了一下,悶聲說道:“薑兄,你對我等有救命之恩,周桐銘記於心,沒齒難忘,隻是薑族本宗地位太高,我等地位低微,實在不宜去湊熱鬧了。”

    宗閥子弟都是眼高於頂的人物,特別是薑、寧等大閥的嫡支子弟更是不將寒門子弟放在眼裏,周桐不想去找不痛快。

    薑澤愣了一愣,沉聲道:“周兄你說的是哪裏話?我們在一起共患難了這麼久,難道覺得我薑澤就是趨勢忘義之人?再說了,我們東都薑氏本就力量微弱,若非你們在路上照拂,焉能活命走到這北陵穀?既然你不願意去,我們就先找地方安頓下理,我們總是要共同進退的。”

    周桐擔心怕高門大閥自視太高,對他們虞指氣使,這才不同跟高大門閥子弟接觸,萬萬沒想到薑澤會選擇和自己在一起。

    他縱然是修煉成癡,也知道薑族出了薑寅這麼一號人物後,在萬仙山的地位甚至比寧氏還要更高一級,看那寧升榮進退之間有如此威勢,心想薑澤要是跟薑族本宗子弟彙合,在北陵穀必然會受到更多的照顧,沒想到薑澤還是選擇留下來,跟他共退。

    此時聽薑澤說的情真意切,周桐也是深為感動。

    薑澤又何嚐不想去和萬仙山本家彙合在一起,但又擔心跟薑族本宗嫡支子弟彙合到一起,會先給他們自己套上枷鎖,到時候本宗子弟分派他們去做一些不願意做的事情,他們是遵從命令呢,還是置之不理?

    薑澤想著他們目前跟周桐等寒門子弟融合相當不錯,也能共進退,特別是薑璿家的那頭青狡魔雖然有些不近情理,隻認薑璿一人,有時候會搞得他很沒有麵子,但他心裏也不得不承認,這一個月來他跟著成長極多,沒有必要再去仰仗他人的鼻息。

    雙方既然計議一定,轉身就往穀內走去,找到一處相對平整的位置準備先安頓下來。

    從走入北陵穀那一刻,陳海就察覺到吳明凡那惡毒的眼神藏在人群後注視著他們,薑澤、薑璿他們沒有發覺,陳海也是不動聲色的暗中關注著吳明凡的動向。

    薑澤等人已經共同生活了半個多月的時間,魔合得已經純熟無比,他們飛快地整頓好營地,有些性急倒頭就睡,不多時就鼾聲四起了。

    薑澤仔細想了想,還是先與周桐去找寧升榮,他還想著帶上薑璿,畢竟寧升榮剛才示好的意思太過明顯,心想帶上薑璿總是能更熟絡一點。

    他們目前所斬獲的誅魔功績,差不多已經能保證核子子弟進入萬仙山外門修行了,他心想要能跟寧升榮打好關係,不管是現在,還是將來進入萬仙山修行,多這麼一個朋友,總是會好上一些。

    薑璿雖然對寧升榮談不上討厭,但也談不上有什麼好感,隻是推說自己累了,就鑽進自己的小帳篷中休息了。

    薑澤自然不會多苛求薑璿什麼,寧升榮的友誼能不能獲得是未知數,眼下他們還是要指靠陳海這棵大樹熬過以後的難關,薑澤和周桐又一本正經地和陳海說了一聲,這才轉身去找寧升榮。

    陳海盤坐在薑璿的帳篷前麵,開始嚐試著引導氣血精氣去滋養體內的經脈,這種伐脈洗髓之事,需要長久的堅持下去,未來的修為才有可能突破更高的瓶頸,而就在他正入忘我之境時,忽然眼前一閃,睜開血紅色的魔瞳,就見吳明凡跟在幾個人的身後,朝他這邊走來,一邊走還一邊朝這邊指指點點。

    不多時這幾人就走到陳海身前,當先一個身穿赤色靈甲的少年趾高氣揚地指著陳海說:“這是誰家的役魔,給我滾開,你擋著本公子道的了,知道不?”

    陳海回頭看了一眼,身後就是薑璿的帳篷,淡淡地掃視了眼前少年兩眼,沒有理會,又閉目溫養經脈。

    那少年仿佛看到了天大的笑話一般,左右看了看,仰天打了個哈哈說:“沒想到一頭什麼都不是的役魔,也敢對本公子如此無禮,左右給我拿下。”

    “住手!”薑璿從帳篷中走了出來。

    陳海在路上對薑璿一直持有放養的態度,隻要不是性命之憂,陳海是不會上前幫忙的,所以這一路上她戰鬥得極其辛苦,渾身上下也受了不少的傷。但正是因為如此,她的實力這段時間突飛猛進地發展著,現在她除去最早疏通的足少陽、足厥陽經脈之外,手少陽經也已經被打通了,已經具體形辟靈海秘宮的條件。

    薑璿私下裏對自己的這種變化也是頗為不解,盡管她嘴上整天說自己大器晚成,天縱之姿,其實她對自己的真實情況認識還是很深刻的,知道單純自己,短短數月的時間,是無法發生了這麼大的改觀,想來應該是陳海所傳授的風雷幻蹤步的功勞。

    如此一來,她內心深處對陳海更加依賴。

    雖然修為增加之後,連帶著恢複力也增加了不少,但是連月來的辛勞還是讓她倒頭就睡,直到外麵吵嚷了起來,薑璿這才被驚醒,跳了出來。

    “這頭役魔乃是薑寅老祖賜給我姐姐薑雨薇的,誰敢拿下試試?”薑璿知道在血練場中既然敢來找茬,就一定不是什麼庸人,何況看到吳明凡又躲在後麵,是以一開始就先把薑寅老祖的名號抬了出來,好讓對方知難而退。

    “少拿薑寅老祖來嚇唬人,”那少年不屑地說:“再說了,就算薑寅老祖在這裏他也不能阻止我吳承悅取回自家的東西。這破月戟乃是我堂兄吳震山所用,七年前丟失在這血練場之中,現如今這破月戟輾轉落入你家役魔手中,難道不該物歸原主麼?”

    薑璿聽完之後,看了看陳海,想想這一路上的生死際遇,促狹心大起,淡淡地道:“既然如此,那正該物歸原主,你且來拿吧!”

    陳海陰惻惻地一笑,蹲下身子將破月戟平端遞了過去說:“想要,那你們就來拿吧!”

    那少年怔了一怔,回頭看了看身後的吳明凡。

    吳明凡也是一臉的糊塗。

    他當初嘲笑薑璿是廢物,受薑雨薇的一掌教訓,硬生生地錯失了通過家族試煉的機會,不得不踏入這生死難測的血練場之中,這是舊恨;後來在陳海的設計下,他老子吳鵬遠又栽在陳海手上,以一介道丹之尊,隻能去棲霞穀充作勞役,這是新仇。

    新仇舊恨加在一起,讓吳明凡對薑璿及她身邊這頭青鱗魔恨之入骨,這時有機會,才慫恿吳承悅一起過來找這邊的麻煩。

    踏入血練場之後,吳明凡自行修為不弱,加上刻意巴結,很快就被吳族本宗出身的吳承悅視為心腹。

    吳明凡知情識趣是一方麵,另一方麵,吳承悅更看重吳明凡的胞兄吳明宇萬仙山近期最有希望成為真傳弟子的人物之一,他也想過來看看,受薑雨薇重視的役魔,到底是什麼樣子。

    吳承悅沒有料到吳明凡口中那個暴虐無比的役魔,竟然這麼配合,讓他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借題發揮了,愣了片晌,便示意吳明凡去拿回破月戟,心想隻要薑璿跟她的這頭役魔還留在北陵穀中,以後也不愁找不到把柄。

    吳明凡對陳海還是心有餘悸的,但這時候也隻能硬著頭皮走過去。

    陳海猙獰一笑,也不見他怎麼作勢,破月戟在他巨大的鱗爪一轉,戟刃便橫過來,朝吳明凡當頭拍去。

    這一下快如閃電,吳明凡都沒有來得及反應,吳承悅修為是要更強一些,臉色鐵青地大吼一聲:“賊子爾敢……”但他也根本沒有機會出手,就見破月戟已經拍到吳明凡的左肩,諸多人都清楚的聽到骨頭哢嚓裂碎的聲音,眼見吳明凡身子頓時一矮,下一刻,整個人就委頓栽倒在地上……

    眾人都是倒吸一口涼氣,聽聲音,吳明凡左肩到胸口的骨頭都被這一戟拍得粉碎,絕非一般用靈藥修養幾天就能愈合的骨斷肢殘。

    陳海這時候才慢悠悠的提著破月戟站起來,朝吳承悅等人獰笑著說:“吳明凡慫恿你來找茬,有沒有告訴你,他老子當欲害薑璿,派出一名明竅、十數辟靈境劍修,都被我殺得片甲不留?”
ikller 發表於 2017-6-30 00:10
第六百三十三章 北陵穀(三)

    陳海身高丈餘,身覆蓋烏青色密鱗,青麵獠牙,手持戰戟的獰笑著,在昏黃的天空下,猶如魔神一般。

    吳明凡人沒死,但身子軟癱下來,左肩毫無支撐的塌下去一塊,想必是左肩骨已被拍成粉碎,雖說吳明凡的衣甲未破,但還是有一股濃鬱的血腥味彌漫開來,令人心驚,誰都沒想到眼前這頭青鱗魔,竟然真就敢暴起傷人。

    聽著陳海陰惻惻刺耳的聲音,讓陳海猩紅的魔瞳死死的盯住,吳承悅強忍住想要往外逃的念頭,厲色看向薑璿,質問道:“你家役魔暴起傷人,當真以為北陵穀是宗門律法難以約束之地?”

    隨吳承悅、吳明凡過來看熱鬧的數十血煉弟子,多為吳族出身,或與吳族有著錯綜複雜的糾葛,都不用吳承悅招呼,看到陳海暴起傷人,倒吸一口涼氣之餘,也都取出玄兵戰刃,朝陳海圍逼過來;甚至還有人擲出防禦道符,在陳海與吳承悅之間形成數重防禦屏障,將吳承悅保護起來。

    其他人未必就不怕眼前這頭青鱗魔再突然出手,但世家子有世家子的驕傲,他們此前也經曆過與大群魔物的血戰,身邊人也死亡極重,不至於這樣就被陳海嚇住。

    再者說,吳明凡的胞兄吳明宇,即可能近年就晉升萬人仰仗的真傳弟子,他們此時要是袖手旁觀,等他們進入宗門之後,如何抵不住吳明宇的追責?

    當場氣氛,頓時就劍拔弩張起來。

    雖然踏入血煉場才一個月,但看到幾次血腥惡戰,但身邊的血煉弟子倒下,屍骸都被腋爪魔拖去分食,薑璿也不再是踏入血煉場之前的膽怯女孩,跨步站在陳海巍峨的魔軀麵前,心想吳承悅他們再怎麼狂妄,也不敢將她亂刃分屍。

    她的嬌軀,在陳海麵前顯得特別的嬌小,麵對吳承悅嚴厲的眼神,寸步不讓的質問道:“破月戟,乃我們殺敗魔物後繳獲所行,你們跑上門來就要強取豪奪,北陵穀真不是宗律法難以約束的法外之地?”

    陳海沒想到小丫頭才短短一兩個月,倒變得牙尖嘴厲起來了,心想應該是修為上的快速突破跟進入血煉場這數場血戰,重塑了她的心性跟信心。

    這時候東都薑氏少年以及召泉郡的寒門子弟,看到這一幕,也都拿出兵刃圍過來,紛紛站到陳海之前。

    “發生了什麼事情……”薑澤和周桐議完事後,看到這邊劍拔弩的樣子,嚇了一大跳,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怎麼他們才走片刻,就成這樣子了。

    聽周遭人七嘴八舌解釋今天糾紛,薑澤臉色黑沉的盯住吳承悅,說道:“這位世兄,你們未免欺人太盛了吧?”

    “哈,我看到這頭役魔,不過是想開個玩笑,難不成開個玩笑也犯法了?”吳承悅此時處於諸弟子環護之中,再也不怕那頭青鱗魔能暴起傷他,說實話,除了其姐有可能成為玉皇峰真傳弟子的薑璿能讓他稍有忌憚些,薑澤這種薑族旁支的旁支子弟還不被他放在眼底,攤手獰笑道,“我們不過是句玩笑話,這頭役魔就狂性大作,將千劍峰吳師兄的胞弟,打得人事不知,你們難不成還敢包庇這頭役魔不交出任我們處置?”

    “……”薑澤自然知道吳鵬遠、吳明凡父子被薑雨薇師姐及她家青鱗魔教訓慘烈的故事,也知道吳明凡找上門來絕不可能是簡單開玩笑,但事實如此,沒想到吳承悅還能睜著眼胡扯蠻纏,氣得手都微微顫抖起來,卻不得不強摁住心頭的怒火。

    吳族本宗在萬仙山的地地位,雖然在薑族之下,但畢竟也是有天位境老祖坐鎮的高門,他心想著,將來出去後,自有薑雨薇、薑璿她們,跟吳族在萬仙山的天之驕子鬥個你死我活,他擔心的吳承悅要是在此地有意給他們穿小鞋,他們留下來絕不會好受。

    “吳鵬遠、吳明凡父子派人謀害薑璿師妹之事,在召泉郡人人皆知,事情怕是沒有這位師兄說得這麼簡單吧?”周桐將裹著破鋒矛的油布解開,拿著戰矛毫不畏懼的站過來,目光堅定的盯住吳承悅。

    看到周桐、薑璿、薑定上百名弟子聚集過來,都拿出兵刃,有著不惜一戰的氣勢,吳承悅也是相當意外,沒想到這群撿破爛的鄉下人,竟然不惜為一頭雜魔大動幹戈,但他現在也是騎虎難下,進退兩難。

    要是出手,他自信憑借身上幾件法寶,與身後聚集過來數百追隨者,定能殺眼前這些人丟盔棄甲,但他未必想將薑雨薇得罪死,再者,他在北陵穀內大動幹戈,豈非授他人口實?

    隻是,他要是就這樣灰溜溜走掉,以後還如何服眾?

    “怎麼回事?”

    北陵穀就三四千步深,陳海出手傷吳明凡,玄黃帳篷那邊就已經知道,隻是玄黃帳篷裏的人,不會為這點小事就大驚小怪的跑出來,隻是沒有想到薑澤、周桐、薑璿等寧升榮剛剛領進北陵穀的兩百少年,竟然不惜為一頭雜魔大動幹戈。

    玄黃帳篷裏的幾名錦衣少年,包括寧升榮在內,自然不能坐看這邊自相殘殺起來,頓時便禦風飛來,質問這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血煉場內天地間沒有靈氣生成,氣血精氣不能在靈脈之中融合靈氣修成真元,也就根本談不上真元儲備,然而陳海看這數名錦衣少年,包括寧升榮在內,這時候竟然施展禦風術法,直接飛過來,就說明他們手裏極可能有恢複真元、靈元的丹藥。

    燕州也不是沒有直接恢複真元、靈元的丹藥,陳玄真當年在梅塢堡請諸眾人飲茶,就有稍許恢複靈元的奇效,隻是這種靈藥數量極微,恢複靈元的效果又相當有限,在燕州也沒有誰真正重視。

    陳海看到這數名錦衣少年的樣子,心想星衡域真要有能恢複靈元的丹藥,那術法玄修的戰鬥力,必將比燕州暴漲一大截,而在大規模的戰事之中,也能發揮更大的力量來。

    不過,看薑澤等人都沒有這種靈藥,心想能恢複靈元的丹藥,在星衡域也不應該是隨處可見的大路貨。

    陳海實在沒興趣跟這些少年玩過家家,肩扛著破月戟,找了塊巨石一屁股坐下,看起熱鬧,好像眼前這事完全跟他沒關係似的。

    看這數名錦衣少年過來,吳承悅對為首者冷聲說道:“我不過一句玩笑話,你薑家子弟的役魔,就殺得吳明宇的胞弟吳明凡生死不知,當真是狂暴凶殘、魔性未改——我要他們將這役魔交出來接受懲罰,薑詔,你說應不應該?”

    為首的錦衣少年,眉頭微微一皺,看不慣薑澤、薑璿這些人為一頭雜魔大動幹戈,簡直是丟薑族的臉;再說剛才在大帳裏,他邀請薑澤遷去跟他們彙合,竟然被薑澤當場拒絕,令他滿心不悅,瞥眼看過來,在薑澤、薑定、薑璿、周桐等人臉上緩緩掃過,冷聲說道:“既然不守北陵穀的規矩,那就趕出去得了。”

    別人畏懼薑璿身後的薑雨璿,薑詔卻是不怕。

    再者北陵穀的規矩,是他們幾家血煉弟子為首者共同商議出來的,他這是奉公殉私,誰都不能說他的不是。

    寧升榮站出來說道:“薑璿師妹身邊的這頭役魔,雖然胡亂出手傷人,應該受到懲罰,但大家要知道,這頭青鱗魔乃天羅穀大戰後,薑寅真人親自賜給薑雨薇師姐的。此外,吳明凡之父吳鵬遠謀害薑璿師妹一事,也是證據確鑿,還受到師門的嚴懲,這時候承悅師兄帶著吳明凡跑過來,也不能怪這青鱗魔會有所誤會。我看這樣好了,不如讓薑澤他們出北陵穀,替我們偵察大群魔物的動向,讓他們將功補過得了,實在沒必要將他們逐出北陵穀。”

    寧升榮此話一出,薑詔臉色也是微微一變。

    雖說薑寅老祖這次領兵征戰天羅穀,撤兵回來時,差不多將繳獲都當戰功賞賜下去,帳前大小將領、宗門弟子都有所得,理論上來說,一頭雜魔根本不可能放在老祖眼裏,但誰又能肯定,老祖對十六歲就踏入明竅境的薑雨薇,就沒有額外高看一頭?

    薑詔微微蹙眉,看向其他錦衣少年,說道:“照升榮兄所說的辦,可好。”

    薑詔都緩了態度,其他人更不會多說話,都讚同讓薑澤他們承擔出穀偵察大群魔物動向的重任,就不再追究役魔傷人之事。

    吳承悅也得了臉麵,冷冷掃了這邊一眼,就讓人帶著昏迷不醒的吳明凡回去。

    薑詔與其他錦衣少年先回大帳,寧升榮留下來,很抱歉的跟薑澤、周桐說道:“很抱歉,我也沒能力幫你們太多。”

    “寧師兄客氣了,我們都不知道要怎麼感謝寧師兄才好。”薑澤他們都說道。

    陳海坐在一旁,心裏暗歎一聲,心想薑澤、周桐這些家夥啊,還真是熱血少年,沒有見識過人心險惡啊,這寧升榮看似為他們考慮,何嚐又不是左右逢源的心思?

    他們兩百多人,現在出北陵穀,去尋找大群魔物的蹤跡,能比被逐出北陵穀好?要不是如此,吳承悅能輕易讓步?

    寧升榮這番話,非但沒有得罪吳承悅得罪,還讓他們這邊傻乎乎感激不盡,這份心計還真是不弱啊。

    北陵穀看似有險可守,但進出不便,就像是隻有一座城門的城池,一旦被大群魔物困住,就是有進無出的死局,陳海一戟打殘吳明凡,原意就希望諸少年能被逐出北陵穀,然而在北陵穀附近找一處能進退自如的河灣地落腳,沒想到他的打算,卻被寧升榮無意間給破壞了。
ikller 發表於 2017-6-30 00:10
第六百三十四章 北陵穀(四)

    薑詔、寧升榮和吳承悅等人走後,薑璿這才不好意思地跟薑澤、周桐等人道歉,沒想到進北陵穀,就因為她再惹出這樣的糾紛來!

    周桐等人卻是坦然。

    不要說沒有陳海相助,他們根本不可能走到北陵穀,不能輕易舍棄,就算再退一步,誰能保證他們妥協了之後,吳承悅就不會再遷怒他們?

    說起來這北陵穀看似安全,那隻是相對於其他血練弟子而言;現在有人對他們心懷叵測,還真不如再入荒原來得自在。

    眼見風波暫息,一眾弟子便抓緊時間休整,畢竟第二天一早,他們就要被迫出北陵穀,去偵察那勞什子腋爪魔的蹤跡了。

    陳海聽著一片鼾聲,盤膝而坐,專心致誌地疏通著自己的手少陽三焦經脈。

    破月戟隻需要氣血精氣就能斬出戟芒,他若是能早一刻將手少陽三焦經脈疏通了,便能將破月戟的威力發揮到極致。

    在這樣的時刻,任何一點實力的增加,都是需要爭取的。

    仿佛有一座浩蕩無垠的巨湖橫亙眼前,陳海以潮汐般特殊的節奏吐息著,看似悄無聲息,但他四肢百骸的氣血精氣,這一刻仿佛潮汐般湧動起來,一遍又一遍地向手少陽三焦經衝擊而去,一陣陣難以隱忍的酸癢從百骸竅脈的最深處傳來,若是意誌不堅定,怕是早就半途而廢了。

    陳海已經有過一次這樣的經曆,自然不會被這點算不上困難的東西阻擋住自己的腳步。

    嚐試了數百次後,他的右臂牟然一輕,就恍如體內又多了一道深不見底的溪河一般,橫亙在百骸竅脈之間,連帶著他的呼吸也變得倍加悠長起來。

    陳海悄悄站起身來,抄起豎在一旁的破月戟,心念一動,一道兩三尺長的光刃從戟刃處迸現出來,凝結的猶如實質。他端詳了一下,咧開嘴無聲的笑了兩聲,仰望著天空,那裏已經泛起一陣青白。

    ******************

    天亮之後,薑澤等人踏出北陵穀簡陋的城牆,在此過程中,隻有寧升榮派人送來了些萬花散和玄極續骨膏等療傷靈藥,反倒是薑族本宗的薑詔,沒有一人露麵。

    踏出北陵穀,薑璿站在陳海身側,回頭悵然的看了一眼石牆,輕輕籲了口氣,說道:“真是認識的人越多,越是喜歡你。”

    陳海轉過頭,神情古怪地看向薑璿,見薑璿伸了伸懶腰,輕輕一躍,直接坐到他肩膀上來,又招呼同行的一名少女一起坐上來,他心頭歎了一口氣,這妮子還真是將他當成忠實可靠的“役魔”、“寵魔”了,心想前世那句“認識的人越多,就越喜歡狗”的名言,這時候無巧不巧地落在他頭上,還真是讓人無奈啊。

    不過,薑璿並沒有被寧升榮這番惺惺作態所迷惑,也讓陳海欣慰。

    要是薑澤他們有足夠的實力,寧升榮未嚐不是好的盟友,但這一刻還是保持一些距離的好。

    陳海聳聳肩,也不回話,拿著丈餘長的破月戟,肩頭扛著兩個貌美如花、小屁股挺翹軟的少女,一如既往地走在隊伍的最前方。

    眾人踏出北陵穀之後,先前那種壓抑感頓時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隨著薑澤一連串命令的下達,十數個弟子騎乘著靈獸一聲呼哨,迅速脫離了隊伍,開始在大隊的側前翼展開警戒。

    風雷幻蹤步行雖然不太容易入門,但入門之後,就會不自覺地將功法融入在日常行走之間——薑璿之前經過陳海的同意,已將風雷幻蹤步的基礎步法,傳給諸少年。

    這時候,眾人的腳程相比剛踏入血練場之時,已經快上了不少。

    盡管如此,他們保持著小心翼翼的搜索陣型,兩日之間,僅僅向外探索了四百裏。

    然而這四百裏之中,始終沒有任何魔物的出現,這是很奇怪的事情,按照寧升榮之前所給的情報,他們即便遇不到大群的魔物,也應該能接觸到魔物的哨兵斥侯才對。

    一眾人找了一處小山穀休息了一夜,準備第二天繼續順著寧升榮給出的方向探索。夜靜悄悄的,半夜的時候,一股風突然刮起,整個荒原上隻有呼嘯的風聲來回激蕩,不知道使刮到了山洞還是什麼,發出嗚嗚的響聲,給原本就危機重重的血煉場憑空增添了幾分恐怖的氣息。

    正在入定中的陳海心神驟然一凜,睜開血紅色的魔瞳,遙遙地向遠方看去,他從狂風之中,能察覺到一股濃重的腐臭味,這分明是腋爪魔的氣息。不單單如此,在這腐臭味之中,還夾雜著些許暴虐而血腥的氣息。

    陳海微微一頓足,將休息的薑澤等人都驚醒過來,拿起戰戟,往外圍走去。

    薑澤、周桐不知何故,但他們已經習慣陳海的行事風格,迅速整頓起來,跟著陳海繞了一個大圈,爬上一個還算高的山峰頂端。

    此時天光已經亮了,陳海他們分明能看到,在三十裏多外的地方,諸色魔物涇渭分明地集結在一起,仿佛魔潮一般,帶著滾滾狼煙正在向北陵穀方向逼近。

    在其中雖然腋爪魔占大多數,但是其中還有不少兩丈餘高的熊魔和展翼高飛的翼魔,薑澤呆呆地看著鋪天蓋地的魔潮,不敢置信地喃喃說:“血練場中的魔物不是都不能相容的麼?怎麼這麼多魔物聚集在一起居然沒有廝殺起來,還有,看他們的方向,難道是……”

    他和周桐、薑璿交換了一下眼神,都失聲喊道:“北陵穀!”

    這一消息實在是太過震驚了,看這些魔物延綿數裏,怕不有十數萬之多,還有極高戰力極高的強悍魔物,一旦給他們攻入北陵穀,那北陵穀中的兩萬血練弟子將毫無幸存之理。

    難道今年的的血練,又是要以團滅來收場麼?

    一種無力感從薑澤身上油然而生。萬仙山血練已經持續了好些年了,一直沒有出現過什麼大的差錯,但是最近百年,以團滅收場已經五六次之多。

    “我們要回北陵穀!”薑澤站出來,聲音異常堅定對諸少年說道,“北陵穀都是我們的同族,看這魔物的行進的速度,最少還有三天他們才能趕到北陵穀,兩天的時間夠我們重整陣容,或有可能撤回到天域通道附近等待宗門的救援。”

    薑澤一臉堅毅,說出的話鏗鏘有聲,但是薑璿知道,薑澤突然說這番話,說這麼多話,還是想要試圖勸說陳海,跟著他們一起回去,而不是帶著她薑璿一人獨自避開這潮汐般的魔物大軍。

    魔物大軍也有小股斥侯正往兩翼展開,他們根本不可能悄無聲息的撤走,要沒有陳海相助,他們可能都扛不住魔物大軍斥侯的追殺,更不要說趕回北陵穀報信了。

    薑璿的想法和薑澤也差不多,再怎麼樣,她都不忍獨自逃生,而坐看北陵穀內的兩萬多血練弟子都毀之一旦,她堅定的盯著陳海那猩紅的魔瞳,表示她絕不會獨自逃生。

    這些單純而善良的少年啊,陳海看著薑璿渴盼的眼神,心中長長歎了口氣。

    他現在帶著這兩三百人,安然撤走不難,魔物大軍背後必然有魔頭坐鎮,隻要他們不試圖回北陵穀通風報信,不會停下大軍的行程,單單集中大股魔兵追殺他們這一撮人,但他們這時候撤往北陵山,即便能及時趕到通風報信,也不可能從接下來就要暴發的血戰中脫身了。

    陳海一把抓住薑璿的肩頭,猩紅的魔瞳盯著薑澤等人,說道:“眼下這方圓數百裏,是很難再找像北陵穀那麼易守難攻之地了,現在撤回到天域通道附近,也是來不及了。這樣好了,你們現在立即動向去北陵穀,讓寧升榮他們早有準備,我帶著薑璿留下來。”

    薑澤愣了一愣,以為陳海最終還是要拋棄掉他們,一股酸楚湧上心頭,當下抱拳,也不說話,就帶著周桐等人下山去。

    薑璿極力想從陳海的魔爪下掙脫開來,然而陳海的魔爪有如鐵鑄,她淚眼婆挲的說道:“你要走便走,放我跟薑澤他們回去!”

    陳海長長歎息了一聲,指著一小隊朝他們這邊疾馳過來的魔物說道:“誰說我就放手不管了?我不引開魔物斥侯的注意,他們怎麼脫身去報信?”
ikller 發表於 2017-6-30 00:11
第六百三十五章 北陵穀(五)

    薑澤等兩百多血煉弟子的行蹤,很快就被魔物大軍的斥侯哨兵發現了,很快就見數百腋爪魔正手爪並用,卷動一溜斜斜向前的煙塵,往這邊追出來。

    數頭高近三丈,仿佛殺戮戰械的熊魔,魔軀雖然沉重,但奔走的速度不比腋爪魔稍慢,踩動大地,仿佛滾地雷般的響動。

    還有兩頭翼魔,展開烏青色的鱗翼,飛在半空中;翼魔烏青色的鱗翼肩頂部,還各長一隻仿佛鐵鉤般的厲爪。

    要不是薑澤、周桐他們快速往北陵穀方向逃跑時,陣腳未亂,這兩頭翼魔就會第一時間撲上去,給薑澤他們重創。

    陳海低下頭對薑璿說道:“要是我們被困在這山頂,你怕不怕?”

    薑璿此時才明白了陳海的用意。

    盡管薑澤等人往山後撤出的速度非常快,但比小群的腋爪魔還是稍遜一籌的,更不要說那兩頭極為強大的翼魔真要撲過去,即便不能將薑澤他們殺敗,也還是從側翼拖慢薑澤他們的速度。

    這種情況下,薑澤他們殺出重圍都難,又怎從容趕回北陵穀報信?

    不過,這些魔兵斥侯想要追上薑澤等人,要他們所在的山腳下繞過,見陳海竟然想要以一己之力,將這些腋爪魔都吸引過來,薑璿尤是震驚,但也堅定無比的點點頭說道:“我不怕。”

    陳海麵醜,笑得猙獰,也不解釋,就抄起破月戟,逼出戟芒,往山巔的一塊巨石斬去,薑璿不明其意,眨眼間的工夫,就見陳海已經切入十數塊尺許大小的石彈,壘在崖前。

    陳海準備好四十餘石彈之後,就坐在山崖上,拿出一大塊魔蛸烤肉,大口咀嚼起來,幹這些體力活還真是累。

    破月戟雖然妙用無端,但對精氣的消耗太大,以他如此強悍的肉體,也頂天能連續摧發百餘道戟芒,就會被榨成人幹。

    薑璿看著陳海將七八十斤重的魔蛸烤肉,直接風卷殘雲的吞了下去,每每如此都覺得難以思議,這時候魔兵斥侯已經馳到山腳下,它們也注意到陳海與薑璿的存在,但沒有準備理會他們,準備繞過山崖,繼續往薑澤等二百少年追去。

    陳海這時候從藥囊裏抓了一把滋養氣血的靈藥,胡亂塞入血盆大口裏,接著就抓起一塊三四百斤重的石彈,渾身緊繃,仿佛投石巨弩一般,將石彈往兩千步外的魔兵斥候擲去。

    石彈帶動尖銳的風嘯厲響,就像出膛的炮彈一般,直接將一頭熊魔砸翻在地。

    薑璿沒有注意去看第一枚石彈就取得不凡的戰果,她的注意力被陳海的拋擲動作所吸引,感覺陳海那一刻仿佛變成一具弩張的巨弓,渾身的筋肉虯結起來,仿佛一座活火山,有無盡的力量,要從他體內噴薄、爆發出來。

    熊魔雖然強大無比,擁有著銅頭鐵骨般的強悍魔軀,但陳海這時候不再掩飾自己的實力,三四百斤重的石彈,以如此恐怖的高速砸過來,都能砸塌一截城牆,破開玄階上品的防禦法寶。

    熊魔的肉身再強大,終究是不能跟玄階上品的防禦法寶媲美,半片魔軀就直接被陳海一擊砸成稀巴爛。

    一陣慘叫聲和憤怒的嘶吼聲從山腳處響起,把薑璿驚醒了過來。

    她探頭向下望去,就見魔兵斥侯,分出百餘腋爪魔在兩頭翼魔的率領下,轉變方向,準備直接沿著陡峭的嶺脊,往他們這邊攻來。

    薑璿雀躍一聲,也抓起一塊看著小許多的石彈,也想像陳海那般,朝飛奔過來的魔兵斥候砸過去,但是最小的石彈也有兩百斤,薑璿看似能輕易舉起,但她卻不知道要砸出陳海那麼恐怖的速度,兩臂沒有三四萬斤的恐怖巨力,是根本做不到這點的。

    薑璿扔出去的石彈,在空中滑過三四十米,就斜斜落到石坡上,往下滾落下去,輕而易舉的就讓魔兵斥侯避開,她頓時大感沮喪。

    陳海這時候可顧不上薑璿的小情緒,他體內的氣血精氣,仿佛怒潮般洶湧起來,而他將怒潮真意參悟到一定境界,就能將怒潮真意融入更多的動作之中,他這一刻就像一具巨型戰弩,一手抓起一枚石彈,就朝那兩頭從半空俯衝過來的翼魔擲去。

    翼魔振頭鱗翼,在空中也是極其靈活、快捷,即便是如此,還有一頭翼魔被陳海砸傷左翼,鳴咽的嘯叫而走,不敢單獨往山崖逼近過來。

    陳海也要將所有的哨魔都吸引過來,不理會朝他們這邊猛撲過來的百餘哨魔,又是接連兩枚石彈,將遠處的兩頭熊魔放倒。

    雖然這些魔兵斥侯都有了防備,但是陳海全力爆發出來的蠻力及速度,又豈是他們能抵抗的?而且陳海瞄準又是那些動作相對遲緩但近身後戰力極強的熊魔。

    這時候,這隊魔兵斥侯,總算是被陳海徹底的激怒,決定暫時放棄追擊薑澤他們,先將山頂的這兩個給解決掉。

    薑澤、周桐他們這時候也看到追殺出來的這隊魔兵,完全被陳海跟薑璿他們吸引過來,明白怎麼回事,但他們也無法再趕回救援了,隻能簇擁著四輛精銅戰力,在二十三頭靈獸的拖拽下,以最快的速度往北陵穀趕去。

    雖然從山腳到崖頂,隻有兩三千步的距離,但畏懼陳海拋出的石彈,這些魔物小心翼翼而上,花費了一炷香的工夫,才簇擁到山崖前。

    陳海執戟橫在一道石梁前,將薑璿護在身後,看著魔兵撲上來,或斬成兩截,或直接掀翻道懸崖之下。

    這些腋爪魔雖然一個個皮糙肉厚,但是從三四百米高的山崖直接載落下去,除了摔成一灘爛泥,再無別的可能。

    看腋爪魔越聚越多,陳海身上的鱗皮不斷的被腋爪魔撕開,薑璿提起斬玉劍,就想要加入戰團之中。

    “盯住那頭翼魔,莫讓它近身!也要小心腋爪魔從兩側懸崖爬上來。”

    陳海喝道。

    薑璿實力是提升極多,但還沒有辦法抵擋十數頭腋爪魔同時攻擊,陳海沒有餘力照顧她,隻是讓她守在石梁後,準備用道符防備那頭翼魔從後麵偷襲過來。

    這時候薑澤他們撤離還不夠遠,陳海這時候還不能帶著薑璿突圍。

    薑璿提劍在石梁後警戒,但大半心思還在陳海身上,看狂風嘶嘯,魔血激灑,心中莫名的又酸楚又澎湃,恨不能像姐姐那樣,也有絕強的修為,那樣就能跟青鱗魔並肩作戰,而不是被他守護在身後了!

    近身搏殺,陳海戰力再強,麵對十數腋爪魔猛過來,他也沒有將所有的空擋都封住,不斷的腋爪魔那堅銳的利爪,帶出一蓬蓬的血雨,心想還是缺一件戰甲啊。

    隻是他魔軀巨大,萬仙山多半沒有現成的戰甲給他用,還真是頭痛啊。

    陳海也有力竭之感,不敢隨便摧動戟芒。

    一戟將前方撲來的一頭腋爪魔轉成兩截,然後迅速的調轉破月戟,用戟杆橫掃左側一頭腋爪魔的胸腹,那腋爪魔登時就像全身力氣被抽走一般,癱軟了下去;陳海又重重一收,破月戟的戟刃劃出一個妙到巔峰痕跡,又將一頭從石梁下跳出來、準備偷襲他的腋爪魔頭顱斬掉。

    這時候陳海身前驀然一鬆,就發現剩下的三百多頭腋爪魔縮到石梁一頭,顯然是被他強悍的戰力嚇著了,不敢再不計傷亡的衝上來。

    那頭翼魔應該是這隊哨魔的首領,在半空厲嘯嘶吼,似乎怎麼都不明白,眼前這頭青鱗魔,即便神魂被人族控製,但為何又如此忠心耿耿的護住身後那個弱小的少女?

    戰到現在,看薑澤他們遠去的蹤跡,已經拉開四十多裏的距離,而遠方的魔物大軍,除了仿佛黑色魔潮仍然不緊不慢地向前推進著,這時候又多分一小隊魔兵,朝他們這邊馳來。

    顯然他的存在,已經引起暗藏在魔物大軍之中的魔族強者的注意。

    陳海將破月戟重重地向地上一頓,帶著無邊的睥睨戰意,仰天嘶吼起來。

    山峰下緩坡上的腋爪魔聽到陳海的嘶吼,一個個又向下退了半分,但是盡管如此,它們卻沒有絲毫撤退的打算。

    陳海轉身回到懸崖旁的薑璿身旁,笑著問:“從這裏陪我跳下去,怕不怕?”

    薑璿俯下身子,看那數百米深的懸崖,心驚不已,卻是呶著嘴說道:“你跳,我就跳!”

    陳海心裏卻是一悸,想到當初請蘇倩看《泰坦尼克號》的那夜,蘇倩也曾跟他重複劇中這句經典的對話,隻是眼前的薑璿極可能就是蘇倩轉世,但已經完全沒有蘇倩的記憶,對陳海來說,薑璿已經不再是蘇倩了。

    “抱緊我!”陳海將不該有的情緒拋開,一把抓住薑璿,將她甩到自己的脖子上,就縱身向懸崖下跳去。

    薑璿哪裏知道陳海此刻在想什麼,極速下墜所造成的失重感讓她有些頭暈目眩,眼見著地麵越來越近,她強忍著恐懼和尖叫,就見陳海一揮手中的戰戟,重重地插到懸崖石壁之中,薑璿就覺得渾身一震,下墜的速度迅速降下來,兩人很快就安全落地。

    薑璿回過頭看去,隻見三百多頭被愚弄的腋爪魔,這時候正憤怒地嘶吼著朝山腳下衝來,陳海卻是哈哈一笑,鬼哭狼嚎地帶著她向遠處逃去。
ikller 發表於 2017-6-30 00:12
第六百三十六章 北陵穀(六)

    盡管有他的拖延,也隻是能讓薑澤等人安全地返回到北陵穀報信,北陵穀中的兩萬餘血練弟子,如何能擋住如此恐怖的魔潮,還是難題。

    不忍心看到這些人命喪北陵穀,淪為魔物的腹中血食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陳海想要以一介魔身混入萬仙山,甚至期待混入萬仙山後能有一番作為,僅僅靠薑璿、薑雨微還是遠遠不夠的。

    再說了,要是這次進入血煉場的三四萬血煉弟子都團滅了,僅他帶著薑璿一人安然返回萬仙山,用腳趾頭掰掰也知道,萬仙山必然會對他進行倍加嚴密的審查。

    隻是陳海這時候也無暇考慮太多,他注意到有幾頭烏青色的巨大翼魔,來勢凶猛的從後麵追上來。

    陳海看了看左右,沉聲對薑璿說了一聲:“抓緊了!”緊接著驟然加速,向左右一座斷崖衝去。

    那處山崖有兩多百米高,石壁幾乎與地麵垂直,但是陳海奔跑在其上,猶如地上行走一般。隻是他每一腳落下,都會在堅硬的崖壁上踩出一個深坑,等到了石崖頂端時,他猛然一喝,雙腿用力一蹬,那堅硬的山崖竟然被他踩得垮塌了一大塊。在一陣亂石紛飛中,陳海巨大的身形如烏青色閃電一般向高空射去。

    借助登崖時風雷幻蹤步的交錯摧動,陳海身在半空之中,體內氣血精氣便如漩渦般急轉起來,破月戟瞬間蒙上一層淡淡白光,下一刻淡淡白光仿佛怒潮般湧動起來,化作十數道巨浪般的戟芒脫刃而出,帶著無邊的肅殺銳氣,向兩頭朝他俯衝抓來的翼魔斬去。

    陳海借助著怒潮真意一擊是何其天崩地裂,兩頭翼魔戰力是不弱,一對鱗翼在半空中轉折飛行是極速,但這一刻麵對十數戟芒同時斬來,也是避之不及,被直接肢解成數十塊血肉,往大地灑落。

    剩餘的幾頭翼魔大概也沒有想到陳海的戰力是如此的恐怖,嗚鳴厲嘯,卻也不敢再往前逼來,扭頭與後麵的大群腋爪魔彙合去了。

    到了此時,陳海才算是暫時擺脫了魔群的追擊,隻是付出的代價也是不小。

    由於用力過猛,幾個大的傷口又重新繃裂開來,飆出幾道血箭,但是陳海絲毫不停下腳步,繼續向前飛奔著,又跑出去五十多裏,確認沒有魔物追殺過來,才選擇了一個石窟躲了進去。

    一進入石窟,陳海甚至都沒來得及把薑璿放下,就喘息著掏出大把的傷藥往口中胡亂塞了過去。

    雖然他的魔軀恢複力驚人,但是也是需要消耗血肉精氣的,連番大戰之下,他準備的肉食早已經消耗殆盡,隻能依靠這些傷藥來抑製傷口惡化了。

    一旁的薑璿輕盈地一躍,落在地上,也是強忍著淚水,手忙腳亂地將萬花靈散向陳海的傷口敷去。那散發著辛辣香味的藥物一接觸到陳海的傷口上,在肉芽的蠕動下,迅速就被陳海吸收了,就剩藥渣子散亂一地。

    薑璿也是陳海這具魔軀的吸引能力之強而震驚。

    過了好一會兒,陳海的呼吸才漸漸調息勻和,薑璿神色複雜地看著閉目調息的陳海,說道:“要是這一次還能回到星衡域,我就勸我姐姐將你的鎖魂印解除了,還你自由。”

    陳海睜開血紅色的魔瞳,看到薑璿此時全身也都被血跡沾染,坐在那裏分外的柔弱,輕笑了一聲說:“若是你們將我的鎖魂印除掉之後,萬仙山想殺我者,不知凡幾。”

    薑璿蹙著眉輕呼了一聲道:“為什麼!”

    陳海此時稍稍恢複氣力,淡淡地回了一句:“誰會放任一頭羅刹魔族返回北域,誰又會放任一頭沒有約束的羅刹魔族留在自己身邊?”

    薑璿一陣默然,她和陳海這兩三個月來朝夕相處,自認為了解陳海的習性不同於一般的魔物,但是所謂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旁人又會怎麼看待陳海?

    想到這裏,薑璿長籲了口氣,再不說話。

    藏在石窟裏,又調息休養了數個時辰,陳海感覺恢複差不多了,站起來跟薑璿說道:“走,我們回北陵穀。”

    ****************

    為避免跟魔物大軍撞上,陳海跟薑璿從外圍繞了一大圈,才趕到北陵穀。

    這時候魔物大軍距離北陵穀已不到兩百裏,然而北陵穀沒有像陳海所想象的那般,在薑澤他們趕回報信後已經提前做好更充分的迎戰準備,隻是遠遠看到,數千血煉弟子簇擁著三四百乘精銅戰車、上千頭靈獸、上百頭靈禽,正亂糟糟一團從北陵穀撤出。

    陳海魔軀巨大,與薑璿出現在荒原的盡頭,額外的顯眼,薑澤、周桐他們很快就注意到陳海他們,興奮的圍過來。

    看到薑璿的一身血跡了,薑澤、薑定、周桐他們又慚愧又內疚,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

    “大家不做好迎敵的準備,為什麼這麼倉促的撤離北陵穀?”薑璿從陳海身上跳下來,疑惑的問道。

    薑璿再少不經事,也知道從北陵穀撤到天域通道附近等候師門的救援,至少需要十天的時間,兩萬多血煉弟子,又有相當一部分人傷勢未逾,沒有靈獸座騎,行動遲緩,肯定不可能擺脫魔物大軍的追殺。

    見薑澤、薑定、周桐等人羞愧的低下頭,陳海瞬時間便明白過來是怎麼回事了。

    很顯然在薑澤他們回來報信後,薑詔、吳承悅、寧升榮等人,就決意將傷病都拋棄掉,輕裝跑路,要是不嫌更惡意的去揣測他們的動機,這些人未嚐沒有利用被拋棄在北陵穀的傷病弟子去吸引魔物大軍的心機。

    陳海隻是嘿嘿獰笑,抱胸站在一旁不吭聲。

    見薑澤、周桐他們羞愧的樣子,薑璿也猜到是怎麼回事,她還少不更事,沒有學會出賣跟背叛,一臉俏臉漲得通紅,氣得不知道要薑澤他們說什麼才好,她跟陳海拚命吸引魔兵斥侯的注意,讓薑澤他們能及時趕回通風報信,就是為了讓薑詔、吳承悅他們能夠拋棄傷病弟子,獨自逃跑嗎?

    “薑璿師妹,大部隊都準備出發了,你能及時安然無恙回來就好,要不是遇到薑雨薇師姐,我都不知道怎麼交待呢!”寧升榮剩禦他那頭威風凜凜的靈虎,趕過來一臉關切的說道,“薑師弟他們四輛精銅戰車,趕回來報信時,都跑散架了,我再調四輛戰車給你們,這樣你們就不用擔心會被落下了!”

    “為什麼不將所有傷病弟子都帶走?”薑璿質問道。

    “……”寧升榮英俊的臉一頓扭曲,沒想到薑璿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竟然直接就戳中他內心的難堪,尷尬的解釋道,“我們已經派人乘靈禽趕回天域通道附近報信,相信師門很快就會有援兵派來,絕不可能坐視我們受魔物屠戮——我們也是先趕往天域通道附近迎接師門援兵,相信到時候能及時趕回來救援其他人。”

    薑璿不再是少不更事的天真少女,她相信萬仙山了解到血煉場的殘酷跟魔物異動之後,是有可能派援兵進來的,但正因為如此,諸弟子精誠團結才更有可能堅守到援兵趕到。

    寧升榮他們想逃,無非是認為他們兩萬多人,怎麼都堅守不到師門援兵趕來的那一刻,這也坐實他們將傷病弟子拋棄下來,就是要利用這些傷病弟子吸引魔兵大軍,以便他們能逃得更遠,能在血煉場存活更久,支撐到援兵到來的一刻。

    “我不走,”薑璿斬金截鐵的說道,飛跳到陳海的肩頭,柔聲跟陳海說道,“我們留在北陵穀等候援軍,好不好?”

    陳海心裏一笑,誰是誘餌還不得而知呢,攤攤手,將破月戟扛在肩頭,大步朝北陵穀走去。

    寧升榮英俊的臉,陰柔的抽搐了兩下,掃了薑澤、周桐、薑定等人一眼,見他們都慌亂的避開他的眼神,目光驟然一冷,他是想通過薑璿去討好薑雨薇,也有心想拉攏薑澤、周桐等人,但他不可能為了討好薑雨薇,為了拉攏薑澤、周桐,就留下來陪這些不知死活的人賭命。

    陳海手腳並用,爬上穀口北側的山崖,坐在一塊巨石上,托腮看著山穀裏的一切。

    數千宗閥子弟簇擁著三百多輛精銅戰車,亂糟糟的卻又十分快速的馳出北陵穀。雖然留在北陵穀的血煉弟子人數更多,但裝備差不多了,不要說沒有幾頭靈禽、靈禽了,就連精銅戰車也沒有幾輛,顯然他們絕大多數都是寒門出身,不管有沒有傷病在身,這一刻都被宗閥子弟視為會拖累逃亡速的累贅,被拋棄下來。也有一部分人,顯然也清楚宗閥子弟並不可靠。

    陳海回頭見薑澤、周桐、薑定三個少年,手腳並用的爬過來,獰笑著問道:“你們怎麼不跟著寧升榮他們去逃命?”

    “魔兄,我們要怎麼才能守住北陵穀?”薑澤一直都不想承認一頭魔物,比他們更聰明、更精通戰事,但到生死關頭,不得不硬著頭皮過來求教。

    “守戰之事,人心為上,”陳海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去跟大家說,寧升榮、吳承悅、薑詔等守閥子弟逃走,必定會將魔物大軍的主力吸引走,我們留下來的人,守住北陵穀的勝算更多。”

    “啊?”薑澤微微一愣,問道,“這怎麼能說服得了眾人?”

    “你以為我魔族中的魔將、魔侯,都是像你們所想象中的那麼愚蠢嗎?北陵穀血煉弟子分成兩拔人,一逃一守,它們真就分不清楚哪一拔人的價值更高嗎?你們寒門庶支子弟身上,才有幾兩肉?”陳海獰笑問道。
ikller 發表於 2017-6-30 00:12
第六百三十七章 北陵穀(七)

    守戰之事,人心為上。

    這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難。

    被拋棄在北陵穀的,絕大多數都是寒族子弟,他們就是因為沒有靈兵玄甲,沒有上等的靈丹傷藥,在此前的誅魔血戰中,傷亡慘重,傷病也沒有辦法得到很好的冶愈。

    寧升榮等人不僅將傷病弟子拋棄在北陵穀,甚至擔心會吸引大量的魔物追殺,嚴禁那些手腳完好的寒族弟子大量尾隨他們而走,使得這一刻北陵穀內沮喪者有之、絕望者有之、憤怒者有之、痛恨者有之。

    有的血煉子弟翻山越嶺,往魔物大軍趕來的反方向逃亡;有人則抱著因傷病失去行動能力的兄弟姊妹不知所措;有人坐以待斃、悲鳴狂叫,北陵穀這時候內亂作一團。

    也有一部分人想要死守北陵穀,但想到十數萬魔物大軍距離這邊僅一天多的行程,再想著後續荒原深處,可能還會有更多的魔物湧出,內心就充滿絕望。

    這種情形下,怎麼可能整頓防務,堅定所有人的死守決心?

    然而陳海那聽著刺耳的話,卻是叫薑澤、周桐他們一震,他們對望一眼,都恍然大悟起來,要是往磁光之河逃亡的宗閥弟子,有可能將魔物大軍的主力吸引走,那被拋棄下來血煉弟子,豈非就能因禍得禍,將有更大的勝算守住北陵穀?

    甚至他們隻是用這點去安撫人心,重整北陵穀的防備,即便魔物大軍依舊大舉朝北陵穀攻來,他們未必就一定不能堅守到師門援兵趕來的一刻。

    薑澤、周桐、薑定、薑璿他們知道要怎麼去做了,分頭進北陵穀喊話,聯絡其他寒門弟子隊伍的領頭人物,說服他們聯合起來堅守北陵穀的決心。

    陳海坐在崖頭,看到還是大量的血煉弟子根本不聽薑澤他們的招呼,繼續翻山越嶺,逃離北陵穀,但大量寒門出身的傷病弟子及同伴,即便想逃,也知道他們沒有座騎,又有拖累,絕不可能比其他人逃得更快,最終被迫留下來。

    陳海坐在崖頭,粗粗看過去,差不多有八九千多人留了下來,但以傷病居多,所有能站起來的戰鬥者,僅四千餘人,還真是頭痛啊,這一刻他不知道到底會有多少魔物主力會被寧升榮及其他逃亡弟子吸引走。

    事實上就算最後剩三四萬魔物繼續往北陵穀攻過來,也是艱苦卓絕的一戰。

    薑澤、周桐他們的安慰工作,到底還是取得一定的效果,最後他們帶著十數人爬上崖頭,見陳海挺立寵然魔軀,正眺望遠處,問道:“魔物有何動向?”

    天地昏黃,魔物大軍距離穀口還有一百六七十裏,薑澤、周桐他們可無法眺望那麼遠,隻能派精銳斥侯,騎乘不多的靈獸,往魔物大軍開拔的方向馳去,偵察魔物大軍的最新動向,他們更期待陳海的魔瞳銳利,能站在這座山崖看到一百六七十裏的情形,這樣他就能隨時掌握魔族大軍的動向。

    陳海回頭掃了一眼,看得出薑澤、周桐他們帶過來的十數人,都這一代極傑出的寒門弟子,差不多都憑借個人修行,開辟三條或四道靈脈,卻因為出身寒門,唯有進血煉場,才有機會進入萬仙山修行。

    陳海也知道絕大多數人族,不管是不是寒族弟子,對魔物都絕無好能,也絕不會隨時聽他一頭“役魔”指手劃腳,因為與其他守穀弟子溝通的事情,陳海完全沒有插手的興趣。

    陳海這時候已經注意到緩緩地蠕動著的魔物大軍,此時正分為大小不等的兩塊。主力開始往右翼分散,往寧升榮等人的逃跑方向截擊而去,僅剩四五萬魔兵,一如既往地向北陵穀前行著。

    “魔潮動了,”陳海悶著聲音說道,“主力往寧升榮他們逃跑的方向攔截去了。”

    之前猜測是一回事,確切坐實,則是另外一回事,薑澤這時候朝北陵穀興奮傳聲大叫起來,說道:“魔物大軍主力被吸引走了、魔物大軍主力被吸引走了……”

    雖說北陵穀還需要單獨麵對四五萬繼續進逼來的魔物,壓力依然沉重,但總比之前陷入徹底的絕境要強得多,大家至少還有機會一搏。

    北陵穀中此時雖然談不上歡聲雷動,但是之前殘留下來的騷亂氣息很被消弭了。

    雖然一部分魔物兵馬,有可能要拖到明天才會抵達北陵穀,但時間對薑澤他們來說,太緊迫了,當即就坐在山崖前,商議整編兵馬,堅守穀口石牆之事。

    北陵穀兩側懸崖極其陡峭,幾乎都三四百米高、直上直下,極難攀越,而穀口狹窄,都不到四百米寬,而且寧升榮他們退到北陵穀,利用幾天時間就築出一座四五米高寬的石牆,也算是具備基本的城防基礎。

    薑澤他們就想著利用這道石牆,與衝進來的魔物打持久戰。

    “啊……”陳海打了個哈欠,一對鱗爪抱著頭顱,朝天而躺,毫不掩飾他對薑澤這些少年所議論的話題,實在沒有什麼興趣。

    “魔兄,你以為如此守穀,怎麼樣?”薑澤很想在周桐之外的寒門子弟首領之前,表現得更有把握一些,但想到事關數千血煉子弟的傷亡,也不管其他寒門子弟首領怎麼看,硬著頭皮問陳海。

    “數千子弟原本能活,讓你胡亂指揮,卻都要死絕,你要老魔我怎麼以為?”陳海蹺起粗壯的鱗足,伸爪扣著腳趾丫子,慢悠悠的說道。

    “魔兄,你以為要怎麼守北陵穀?”薑澤嫩臉漲得通紅,強忍住扭頭就走的衝動,問道。

    “你們僅四千子弟能戰,而且這四千子弟裏,殘手斷腳者,還不在少數;絕大多數人又傷藥耗盡、缺少戰兵戰甲,連能在魔兵中衝鋒突殺的精銳戰車,都沒有完整的幾輛,甚至連把強弓都沒有;彼此間又不甚熟悉,難以結成嚴密的戰陣,隻給你們不到一天時間,憑什麼在四五萬魔兵前守住這穀口?”陳海還是魔軀,說話快了太刺耳尖銳,便放緩語速,跟薑澤他們說道,“而你們真想守住北陵穀,第一戰就必須要重挫魔兵的銳氣,而不是被他們重挫了銳氣。”

    “要怎麼重挫魔兵的銳氣?”薑澤讓陳海數落得一無是處,卻也能耐著性子問道,不管他嘴上承不承認,他心裏都知道這一路上過來,他跟著薑璿家的青鱗魔後麵,學到的東西實在太多,都懷疑薑璿家的青鱗魔在被捕獲之前,可能是魔族裏統兵打仗的一員魔將,又或許魔族兵馬之中,也有軍師、參軍之類的角色。

    “滿穀丟棄的帳篷,都是極佳的引火之物,你們何需問我要怎麼重挫魔兵的銳氣?”陳海詰詰怪笑了兩聲,心想無論在燕州,還是星衡域,宗門弟子太習慣於強者為尊的規則了,都忘記了人之所以為人,更主要的在於對工具、計謀的利用。

    宗閥子弟,特別是像薑詔、吳承悅、寧升榮等本宗出身的弟子,即便在血煉場也想受到極好的照顧,因此通過部將或仆疫弟子,攜帶大量的物資進來。

    進血煉場,可能用儲物戒裝物資,但進入血煉場後,會因為真元嚴限受限,這些物資就不能再儲存在儲物戒裏,而他們逃離北陵穀裏,除了必要的兵甲、丹藥以及大量的道符、護身法寶都帶走外,則將大量的生活物資遺棄下來。

    除了數千頂帳篷都易引火外,還有二三百桶照明用的鬆脂火油,加上其他的引火之物,足以在北陵穀內部,尋找一處狹窄的地方,布下一道烈焰陷阱。

    **********************

    看到黑潮般的魔物往穀口湧過來,薑澤帶著小隊斥侯兵馬,快速往後方撤去,他擔心魔物不會上鉤,連撤邊回頭看去,看到最先頭的大群魔兵,毫無停留的越過血煉弟子在穀口所築的第一道石牆,他才稍稍放鬆一些。

    薑澤他們退回到大量遺棄帳篷、內澆火油的第二道防線後,也積極備戰,準備抵擋住魔物的第一波衝鋒。

    在陳海的堅持下,薑澤他們利用六七個時辰的時間,在北陵穀的內側搶築出一道二百多米長、什麼作用都抵不上的土牆,但這道土牆的最根本作用,還是為了誘敵,讓魔族大軍裏、擁有不弱人族將領指揮技巧的魔將誤以為留守北陵穀的血煉弟子還想著退到北陵穀的最深處負隅頑抗。

    魔物大軍的前哨兵馬,被薑澤他們痛快淋漓的擊退,但隨後有著更多的魔物湧進來,它們意識不到隨意丟棄的帳篷,將是埋葬它們的烈焰陷阱。

    陳海站在一座高崖上,看著湧入北陵穀的魔兵越來越多,而薑澤他們所搶築的土牆,才三五下就被魔兵大軍打塌下一截,他便不再等,從高崖一躍而下,揮戟斬出,除了斬殺兩頭腋爪魔之際,“哧溜”一道火星在石地上迸濺而去,這時候薑澤他們也將準備好的鬆脂火把、以及沾火脂的火箭,朝前麵攢射過去。

    前方的魔兵被堵住,後方的魔兵還在不斷的往前推擠,等意識到大火騰天而起,已經有兩三萬魔兵,進入北陵穀最深處、最狹窄的一段穀道,直覺四麵八方都是火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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