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與魔法] 雅拉冒險筆記 作者：京城浪子（已完結）

第三百一十八章 我會怎麼做

　　「不要忘記，達納庫斯是什麼樣的神靈。」潘尼斯聲音顯得略微沉重，臉色嚴肅地說道：「他是掌管死亡神權的主神，見慣了死亡和沉睡，死亡在他眼裡，恐怕已經很難再有重量了，而且，他是曾經接受過無數次活體靈魂獻祭的邪神，生命這種東西，恐怕對他來說和普通食物對凡人的意義並沒有什麼區別，他的那些信徒們對於他，無非就是一些特殊一點的生命而已，隨手犧牲掉也不是什麼讓人為難的事。更何況，他掌管的可是死亡的權能，這裡面有太多咱們無法理解的事物了，只要他能順利復活，那些信徒們未必不能轉化成亡靈的形態，在他身邊重獲新生，如果這是真的，那他就更不需要去擔心信徒們被剿滅了。」

　　「唔，你這樣說的話，也不是沒有道理。」芙拉爾終於被說服了，神色凝重地說道：「如果他真有這種方法，那任由自己的信徒們都死一次的確沒什麼狠不下心的。」

　　「可不僅是任由信徒們都死一次這麼簡單。」潘尼斯的眼睛眯成一條縫，那三個半死者雖然是必須分出生與死的敵人，彼此間也有著深深的仇恨，無論如何都希望殺死彼此，但是，三人對於信仰的忠誠和對目的的執著，卻已經贏得了潘尼斯的幾分尊重，現在想到如此忠誠的三人，卻被自己效忠的對象背叛，像丟棄垃圾一樣隨意的丟棄掉了，潘尼斯的心理就忍不住升起一股對達納庫斯的怒火，冷笑著說道：「剛才奈莉跟我說的時候，我可能因為受到了達納庫斯的干擾，一時沒有想到，現在仔細想想，呵，想要騙過那幾個半死者，哪裡有這麼簡單。他們效忠了達納庫斯不知道幾十萬年，對達納庫斯的瞭解，十個奈莉加起來也比不上，而奈莉只是憑著瀏覽了幾遍達納庫斯的記憶碎片，再加上幾十年的揣摩，就能讓三個半死者都上當了，而且一騙就是十多年？哼，沒有達納庫斯從中配合，我才不信奈莉能騙得過那三個陰險的傢伙，所以說達納庫斯不是眼看著信徒們被殺，而是配合著奈莉，把信徒們送上死路。如果讓那幾個半死者知道這些，真不知道他們會有什麼樣的心情。」

　　「也就是說，達納庫斯連自己的人都騙過了？」凱瑟琳小聲說道：「沒必要做到這種地步吧。」

　　「很有必要，想要騙過所有的人，首先要騙過的就是自己人。」潘尼斯嗤笑道：「如果他的信徒們知道他的計劃，未必每個人都會服從，但至少那三個半死者們，會很開心的按照達納庫斯的指示去做的，不過，裝出來的樣子和真實的反應雖然很像，可畢竟是裝出來的，想要瞞過所有人的眼睛，尤其是神靈們的視線，就沒那麼容易了。所以，只有先騙過自己的信徒，讓他們真的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去送死，才不會引起咱們的懷疑。呵，他的顧慮不是沒有道理的，如果他沒有欺騙自己的信徒們，恐怕埋伏在亡靈法師內部的那位間諜，早就拿著這條消息換取更大的利益了。所以說，他的做法雖然混蛋，但是不得不承認，的確是做對了，也給咱們帶來了不少的麻煩。」

　　「凱爾，我想問你一個問題。」潘尼斯雖然解釋了這麼多，但依然佔據著麗娜軀體的黛妮雅卻依然帶著懷疑的神色，疑惑地問道：「事先聲明，我們並沒有不信任你的意思，你不要多想。不過，我們很想知道，這些疑點，你是怎麼發現的？」

　　「恩？」潘尼斯一愣，奇怪地說道：「怎麼，有什麼問題嗎？」

　　「你的這些分析，我們都承認，的確有道理，而且很多都是我們視線的盲點，就連維斯頓也沒有想到過這些，在這一點上，我們必須對你表達讚美。」黛妮雅對潘尼斯並不吝惜溢美之詞，但是稱讚過後，還是很尖銳的指出了問題所在：「但是有一個問題，所有這些分析，都建立在唯一一個先例是同為死亡系神靈的摩比斯的前提下的，由此為突破口，你才能完善的做出猜測，如果沒有摩比斯這個先例，你的這些想法就沒有事實作為根基了。但是，當你在裡面面對達納庫斯和奈莉的時候，你是根本不知道這個先例存在的，你甚至不知道摩比斯曾經更換過軀體，沒錯吧。你看，你也承認了，那麼，理論上來說，你是不該能夠覺察到達納庫斯所存在的問題的，就算你發現了他保留了一縷清醒的意識，按照正常的思維，也不太可能想到達納庫斯是在引誘你殺死他，因為這實在有違常理，然而你偏偏這麼想了，不僅這麼想，還幾乎確信事實就是如此，為什麼呢？我希望你知道，我們沒有一點懷疑你在找藉口保護奈莉的想法，我們知道以你的為人，絕不會用這種手段去保護奈莉，但是正因為如此，我們才會覺得疑惑，是什麼讓你產生這種猜測的。」

　　「呃，是這個問題啊，的確值得懷疑，我開始沒有解釋，是因為解釋起來實在太麻煩了，不過既然各位覺得疑惑，我就簡單解釋一下。」潘尼斯撓了撓頭，苦惱地說道：「在裡面奈莉和我說了很多事，包括她這些年的行動，主要就是這些內容複述起來太麻煩了，簡單一點說，就是達納庫斯越來越頻繁的表現出即將醒來的徵兆，到了最近，給她的感覺甚至到了隨時可能在下一秒復蘇的程度，唔，這麼說明大家應該能理解吧。」

　　「所以呢？」黛妮雅追問道：「據說，從沉睡中正常蘇醒的話，的確會經過這個階段，所以，這些沒什麼問題吧。」

　　「看上去的確沒什麼問題，但是，如果套入實際的情況，那就有點奇怪了。」潘尼斯眯著眼睛，露出古怪的笑容說道：「我當時就在想，如果把我放在達納庫斯的立場上，我會怎麼做呢？」

第三百一十九章 換位思考

　　「換位思考，如果換成我是達納庫斯，當我需要佈置計劃尋求復蘇的時候，我會怎麼做呢？」潘尼斯雖然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神色也因為傷勢沒有痊癒而顯得很憔悴，但臉上濃濃的自信卻讓人下意識的忽略了他的虛弱，感受到了來自語言中的力量：「假設他侵入了奈莉的軀體之後，有機會憑藉時間來積累力量而自然復蘇，那麼我不會保留一點清醒的神智，因為你們也知道，這樣會拖慢復蘇的時間。當然，如果我實在太過多疑，對外面的情況不放心，擔心一些突發狀況會影響我恢復，那也可以保留一點清醒，雖然會嚴重影響復蘇的時間，但起碼發生了什麼我能知道，畢竟未知才是最可怕的敵人嘛。不過，就算我一直保持清醒，一直在偷偷看著宿主做各種事，比如遊歷我的世界啊，比如整理世界上的骸骨啊，比如給每個屍體取名字啊，比如寂寞的發瘋啊，就算我一直偷偷在看著這些，我也絕不會讓宿主知道我還有意識，我會把自己裝的像一塊石頭一樣，不讓宿主從我的身上覺察到任何異樣。我想，對於一個神靈的靈魂來說，做到這點並不難吧，只是裝死而已。」

　　「嗯，的確不難。」黛妮雅點點頭，解釋道：「靈魂是一種很複雜的東西，尤其是神靈的靈魂更加複雜，像奈莉這種情況，如果達納庫斯想要隱藏自己的話，不會有什麼難度的。不過，你說的這些似乎並不足以說明他在引誘你殺死他，最多只能說明他另有目的，所以才暴露了自己而已。」

　　「不錯，如果只有這些問題的話，那我也不可能聯想到他希望我殺死他。」潘尼斯摩挲著下巴說道：「但是，這讓我開始懷疑了，產生了想問問為什麼的欲望。所以我當時用了很短的時間，把從奈莉口中知道的，他之後的行為整理了一下，繼續把我自己代入進去，看看他有什麼異于常人的行為。」

　　「其實我覺得你本身就很異于常人了。」黛妮雅實在忍不住了，低聲嘀咕道：「用你自己來代入我覺得不太合適吧。」

　　甬道裡的空間很小，攏音能力很強，就算只是低聲嘀咕，也可以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不過，潘尼斯面無表情，就像什麼也沒聽見一樣，連同幾位少女們表示贊同的用力點頭的動作一齊忽略掉，板著臉嚴肅地說道：「然後我就發現問題了，他不僅不像常理中應該做的那樣偽裝自己不存在，而且一直在努力的彰顯自己的存在感，就像唯恐奈莉不知道他的存在一樣。比如說，如果是我的話，我不會讓自己的信徒們四處尋找我的聖域，而是命令他們蟄伏起來，等待我復活的時機，不，應該說更向前一些，我甚至不會讓那些半死者們向我祈禱，畢竟奈莉是通過他們的祈禱，才發現他們存在的。」

　　「也許達納庫斯那時候也沒能順利聯繫上自己的信徒們呢？」跟著潘尼斯的思路深入思考的凱瑟琳毫不意外的忽略了周圍神靈們的存在，遵循著往日的習慣詢問道：「畢竟達納庫斯也只保留這一點清醒的意識，想要順利聯繫信徒們也沒那麼容易吧。」

　　「的確，也許像你想的那樣。」潘尼斯並沒有反駁，反而阻止了黛妮雅打算提醒凱瑟琳這種事對於神靈們來說的確很容易的想法，贊同地說道：「我們就假設你說的對，達納庫斯那時候還沒能聯繫上自己的信徒，但在奈莉發現了他們對達納庫斯的祈禱之後，他總該已經聯繫上了吧，他甚至可以認可信徒們借用他的力量把聖域重新喚回地面，這時候已經不能再認為他無法和信徒們溝通了。」

　　「嗯，聖域的現世神靈們都會有很強烈的感應的。」黛妮雅先一步確認道：「達納庫斯只要還有一絲清醒，就算他是個白癡，也能和信徒們進行溝通了。不過，如果這時候他的力量不足的話，想要瞞過奈莉並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只有在奈莉的意識不太清醒的時候才能進行。」

　　「很巧，奈莉保持著生前的習慣，每天都會睡覺。」潘尼斯歎了口氣說道：「因此達納庫斯有充裕的時間做這些事。」

　　「呃，不得不承認，她的確很……嗯，特別。」黛妮雅很糾結地說道：「這時候還能每天都睡得著，不得不讓我們感到欽佩了。」

　　「畢竟在她的世界裡，除了正義和戰鬥，就只有吃和睡的存在了。」潘尼斯一邊說，一邊充滿警惕的向四周張望，像是時刻警惕著奈莉突然出現在自己身邊導致血案的發生，不過很遺憾，他忽略了在場的人裡，有位奈莉最堅定的崇拜者存在，於是幾秒之後，他只能哭喪著臉，揉著被掐腫的腰說道：「好吧，我錯了，我不該說她壞話，她只是比較想得開而已，恩恩，只是這樣。總之，不管是什麼原因，她給達納庫斯留下了足夠的時間和空間聯繫他的信徒們，所以我們完全有理由確信，之後進行的大量獻祭，都是在達納庫斯的授意下進行的，而如果換做正常人，又是絕不會這麼做的。」

　　「為什麼不會？」芙蕾雅第一次開口了，內心的某個角落裡隱藏著黑暗的公主殿下很自然地說道：「按照你之前的假設，他有機會憑藉能量的恢復而自然復蘇的話，獻祭可以幫助他恢復能量，他做了也沒什麼不對啊。」

　　「但是，奈莉不會任由這些獻祭來的能量流向他的，雖然無法屏蔽信仰的力量，但是獻祭的力量奈莉還是有能力屏蔽掉的。」潘尼斯解釋道：「這是奈莉親口告訴我的，只要奈莉願意，那她可以反彈回去幾乎所有獻祭而來的力量，當初我們在無罪之城遇到的那幾起失敗的獻祭就是例子。所以，那些獻祭對達納庫斯來說不存在實際性的好處，反而會帶來很大的壞處，就是讓奈莉對他越來越警惕，以至於後來訂下了這個等同於自殺的計劃。他是不知道局勢會這樣發展嗎？還是另有計劃呢？呵，我可不信他會不知道。」

第三百二十章 來打死我呀

　　「達納庫斯，擅長玩弄靈魂的達納庫斯，擅長蠱惑人心的達納庫斯，最喜歡尋找敵人心靈上的漏洞，然後一點點敲開敵人的防禦，直接打擊敵人靈魂的達納庫斯，他可以在一百多年前就制定計劃，把咱們引入他的世界，利用咱們達到他自己的目的，也可以欺騙咱們所有的人，讓事態完全按照他的期待發展，這樣一個神靈，絕不可能是個笨蛋吧。」潘尼斯撇撇嘴，冷笑著說道：「所以說，我才不信他會不知道，自己的每樣行為會帶來什麼後果呢。那樣也太過侮辱一個神靈的智力了，也就是說，他很清楚自己的所作所為會導致什麼事發生，也知道自己會付出什麼代價。然而，在知道這一切的基礎上，他還是做出了這些事，一直在努力彰顯自己的存在感，一直在強調自己正在恢復，隨時可能佔據奈莉的身體，那麼我只能認為，奈莉所作出的一切反應，剛好都是他最希望看到的，比如說，召喚我進來殺死她自己。」

　　沒有人說話，幾位女士都陷入了沉默，潘尼斯的想法雖然有些詭異，但必須承認，還是很有道理的，至少從某種角度，可以解釋達納庫斯一些不合理的行為。

　　「有先人曾經說過，一件事，如果排除所有不可能的原因，最終只剩下一個，那麼剩下的這個原因無論多麼難以置信，都是唯一一個正確答案。」潘尼斯知道女士們在考慮什麼，所以也沒有催促她們馬上接受自己的猜測，只是雙手抱胸站在一旁，悠然地說道：「我明白，這個猜測的確令人難以置信，但是也只有這樣想，才可以解釋達納庫斯那些很不合情理的行為了。」

　　「這個理由是否充分，我們還需要再思考一下。」過了一陣，黛妮雅終於從思索中抬起頭，打破了周圍的沉默：「但是我想，你要說的絕不止這些，肯定還有其他的內容，畢竟這個理由，距離能夠讓你足以說服自己相信達納庫斯想要讓你攻擊他，從而收回狩獵之箭，還是有一定差距的，所以，你繼續吧，我們都有在聽。」

　　「嗯，好的。」潘尼斯點點頭，繼續說道：「達納庫斯的這些疑點，讓我越來越懷疑他的計劃，但是這只能讓我確認，他這麼做另有目的，並不能讓我確認他的目的就是讓我攻擊他。所以，我必須謹慎對待，必須找到他真正的目的所在，才不會做出讓自己繼續後悔剩下半生的事來。」

　　「謹慎的確是一種美德。」黛妮雅點頭認可道：「越是重要的事，越需要時刻保持謹慎，只有謹慎的對待一切，才能讓自己不犯錯誤。否則，等到自己犯錯誤的再去後悔，那根本起不到任何作用，一切都來不及了。」

　　「沒錯，這個道理絕對正確，只有隨時保持謹慎，才能有餘力應對任何突然出現的問題。」在芙拉爾眼中，那個曾經讓自己無比信賴，讓自己徹底淪陷的凱爾仿佛又回來了，睿智的目光，堅定的神情，還有充滿自信讓人安心的聲音，讓女王陛下仿佛又回到了過去，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每天晚上坐在溫暖的爐火邊，溫柔的注視著自己的心上人，聽著他佈置明天任務的日子。過去的日子很難再找尋了，對於芙拉爾來說，今後能和凱爾一起生活，一起在林間攜手漫步，一起歸葬於伴生樹下，就已經是最大的幸福了，對於重溫過去的日子，成熟的女王陛下當然不會抱有這種幼稚的期待，因此，當往日的情景意外的毫無徵兆的重新出現在眼前時，女王陛下的眼睛甚至有些濕潤了，水一樣的目光，溫柔的注視著潘尼斯，看著他即使在諸神的圍觀下，也沒有任何畏縮的樣子：「當對一件事充滿了懷疑的時候，往往會發現很多平時都會忽略掉的疑點，當然，有些是真的疑點，有些只不過是反應過度了而已，不過，我相信我還是能夠分清兩者區別的。」

　　「我們也相信。」黛妮雅微笑著說道：「如果不是你幾乎已經確定，將會和死神一系的神權糾纏不清的話，維斯頓甚至希望可以在你去世後，把你接引到他的世界裡了。呵，我還很少聽到他對凡人做出這麼高的評價呢。」

　　「多謝稱讚。」對於這種凡人可以得到的最高讚美，潘尼斯表現出來的是禮貌性的適度喜悅，沒有一點過度的興奮，只是對著黛妮雅撫胸躬身，以標準的紳士禮節表達感謝：「能得到諸位神靈們的讚譽，這是我最大的榮幸。不過很遺憾，智慧之神大人的信賴，恐怕我無法做出回應了。」

　　「不需要遺憾，對此他早有心理準備了，如果一切順利的話，未來的你，或者繼承死亡的權能，或者在死亡的神系中佔據最重要的位置，當然不可能為維斯頓效力了。」黛妮雅聲音溫柔地說道：「希望今後我們能夠愉快的相處，呵，不過前提是一切順利，把問題解決掉，所以你還是繼續吧。」

　　「如您所願，黛妮雅大人。」潘尼斯點點頭，繼續說道：「前面的問題，都不能當做決定性的因素去考慮，但是，咱們可以看看，達納庫斯和他的信徒們，在奈莉決定把我召喚來之後，都做了些什麼應對措施？實際上，他們什麼也沒有做，他們只是繼續加大了獻祭的力度，不斷讓奈莉感受到危機感，讓她始終生活在達納庫斯即將復蘇的陰影下。這時候和之前的情況已經不同了，之前還可以覺得，達納庫斯睡了幾十萬年，腦子已經睡傻了，不知道自己的行為會導致奈莉又如此激烈的反應，但是這時候，他們還繼續這麼做，除了讓奈莉加快實行計劃的速度以外，不會帶來任何其他效果。尤其是在我帶著狩獵之箭進入霧之門之後，他還這麼做，呵呵，當我的思維成功擺脫了達納庫斯的干擾，在我看來，他們的這種行為，就像在我面前一邊跳著吸引我的注意力，一邊喊著來打我呀，來打死我呀一樣。」

第三百二十一章 潘尼斯的欣慰

　　「噗。」雖然知道現在是很嚴肅的場合，實在不該笑出來，但潘尼斯一邊說著來打我呀，一邊露出讓人很想一拳打上去的表情，很形象的表現了在他眼中達納庫斯的狀態，這樣的形容還是讓少女們忍不住笑出了聲。凱瑟琳不由得瞪了潘尼斯一眼，沒好氣地說道：「你說就說吧，何必還要做出這種表情，就不能稍微嚴肅一點嗎？」

　　「呃，這樣的形容比較有說服力一點。」潘尼斯揉了揉臉，把很能吸引火力的表情隱去，乾咳一聲嚴肅地說道：「我沒有開玩笑，在我眼裡達納庫斯的表現就是這個形象，一點也沒有誇張。你們也可以想想我說的對不對，他的那些舉措，完全就是在對我挑釁，而且是毫不掩飾的挑釁，完全就是在一點一點逼著我按照奈莉說的那樣，一箭射出去才能解決所有問題。」

　　「嗯，雖然你的形容很爛，但是如果從這個角度來看的話，達納庫斯的行為的確有些有違常理。」凱瑟琳習慣性的學著潘尼斯摩挲著下巴，皺眉思索著說道：「按照你的習慣，咱們不妨想一想，如果他不像現在這樣挑釁的話，那應該怎麼做。先拋開他是不是在吸引你殺死他這個問題不談，只是在他保留一點神智的基礎上，在已經被奈莉大人發現，並且奈莉大人她已經針對他的存在，訂下了相當於自殺的計劃之後，他應該怎麼應對呢？你說他這樣做有違常理，嗯，我也覺得有違常理，但是，怎麼做才合乎常理，怎麼做才是對的呢？我想，你肯定考慮過這些問題，有了合乎常理的設想，才會這麼說的吧。」

　　「是的，我的確站在達納庫斯的角度想過他應該怎麼做。」潘尼斯看著凱瑟琳的目光帶著幾分欣慰，幾年前初次見面時的一幕幕仿佛就發生在昨天一樣清晰，對比之下，就可以明顯發現少女這幾年的成長。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少女雖然同樣性格沉穩心思細膩，但是受限於眼界的束縛和處事經驗的不足，總會讓像潘尼斯芙拉爾這種層次的老手感覺到一種稚嫩感，行動中也難免會有一些疏漏，雖然她或者說她們用勇氣和意志彌補了這些疏漏，也因此贏得了大家的尊重和認可，但疏漏畢竟是疏漏，如果能夠避免的話是最好的。

　　這些疏漏體現在冒險中，就是偶爾會讓自己陷入必須要冒著生命危險才能解決的局面之中，比如在中立之地面對披甲牛的衝撞，比如在無罪之城面對戰爭傀儡的拳頭，而最典型的一個例子，就是在閃光森林被埃拉德算計，險些被炸死在地下，這些麻煩的出現，歸根到底都是和騎士少女經驗不足帶來的稚嫩有關。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少女保持著心中的熱血、勇氣和意志不變，同時瘋狂的從背後默默支持的潘尼斯身上汲取經驗，像一塊浸泡在水裡的乾燥棉布一樣，貪婪的吸收著潘尼斯似有意似無意的傳承給她的知識、經驗乃至觀察世界的眼界，每一天，每一個月，少女都會有很明顯的成長，和之前的自己判若兩人。以至於到了現在，雖然因為初次面對眾神齊聚這樣大的場面，難免有些拘謹，不像潘尼斯和芙拉爾那樣淡定，但是在適應了一段時間之後，少女已經完全可以跟上潘尼斯和眾神們的思路，配合著一起探索問題的真相了。因此，必須承認，騎士少女已經像潘尼斯所期望的那樣，順利的成長起來了，她的實力是否可以突破凡人的極限，進入半神的領域，這誰也無法事先判斷，就連諸神們也做不到，但是從經驗上，在潘尼斯眼中少女已經合格了，無論今後會發生什麼事，就算自己真的不能陪伴在少女們身邊，想必凱瑟琳也可以取代自己的位置，守護少女們的未來，成為這支隊伍真正的盾牌，真正的依靠。

　　更可貴的是，少女雖然成長了，成熟了，但是真正的內心卻始終沒有變，始終堅守著騎士之路，並未拋棄世人眼中那些所謂幼稚的、可笑的、不切實際的堅持，她依然是那個奈莉最合格的繼承者，絕不猶豫，絕不動搖。

　　想到這些，潘尼斯的臉上不自覺的露出溫柔的笑意，這的確是個足夠聰明的女孩子，至少比某個笨蛋要聰明的多，相比就算沒有奈莉失誤導致的意志干涉，就算沒有自己的催化，只要給她足夠的時間，也可以像自己這群人一樣，完全依靠自己的能力，在任何一個領域達到現在的高度吧，幸虧在騎士少女出生前遭受的意識干涉現象沒有影響到智力，否則……潘尼斯想到兩個笨蛋湊在一起給自己製造麻煩的場景，就忍不住打了個寒顫，臉上的溫柔也變成了恐懼和古怪。

　　「咳咳，親愛的潘尼斯先生，我不得不提醒您，您現在臉上的笑容，充分詮釋了猥瑣這個詞的意義。」凱瑟琳的乾咳聲把潘尼斯從思緒中拉了回來，目光的焦點回到騎士少女的臉上，潘尼斯發現凱瑟琳正似笑非笑的盯著自己，一對仿佛會說話的眼睛裡，流露出來的是幾分溫柔，幾分喜悅，很顯然，隨著潘尼斯的講述，少女發現他猜測的可能性屬實的幾率越來越高，這也就意味著他也許不需要面對那麼殘酷的命運，親手殺死自己的愛人，而騎士少女正是為此而替潘尼斯慶倖，也為了奈莉慶倖。不過，慶倖歸慶倖，溫柔的也只是目光，少女嘴裡的話語卻和溫柔這個詞一點也聯繫不上，嗯，沒錯，一點也不溫柔：「如果你帶著這幅表情走在聖都的大街上，我估計用不了十分鐘，城衛隊就會接到大量女士們的投訴，然後請你去城衛隊裡住幾天了。」

　　「唔，要是性格也能成長的更好一點就好了，比如從我的性格裡學習那些數不清的優點，恩恩。」這句話潘尼斯當然只敢在腦子裡想一想，而腦外的真實世界裡，潘尼斯用力搖搖頭，乾笑著說道：「抱歉抱歉，思考的太過投入，走神了，咳咳，剛才討論到哪裡了？哦，對了，我的確像你說的那樣，想過常理中應該怎麼做。」

第三百二十二章 合乎常理的做法

　　「只有知道了常理中的做法，才有資格評判一種行為是否有悖常理，所以我當然會考慮這個問題。」潘尼斯恢復了臉上的嚴肅，用低沉的聲音認真地說道：「換成是我的話，在知道奈莉已經針對我，制定了同歸於盡的計劃之後，我的第一目標，就會從儘快復蘇，儘快侵佔奈莉的身體，轉移到讓她打消這個計劃，至少盡可能的把計劃向後拖延上了。首先要保證自己能繼續存在下去，下一步才可以談論是否有機會儘快復蘇，如果連繼續存在都做不到了的話，考慮是否能復蘇就徹底失去了意義。所以，無論我之前做過什麼，現在所有行動的重點，都會轉移到活下去之上，一切以此優先。」

　　「這裡有個問題，我是替光明之主魏倫森問的。」黛妮雅打斷了潘尼斯的話：「如果達納庫斯的想法，是搶在奈莉的計劃實行前先一步佔據她的軀體，只是現在他的嘗試失敗了呢？這也是一種很正常的想法吧，達納庫斯會這麼做很奇怪嗎？」

　　「魏倫森大人也在啊。」潘尼斯很自然的撫胸行禮，毫不拘束地說道：「您這個問題，其實不需要我來回答，每個人心中都有自己的答案。您完全可以自己想想，如果換成是您，您真的會做出這樣的選擇嗎？」

　　潘尼斯沒有得到回答，光明之主不可能直接給出答覆，而黛妮雅也始終沒有轉述魏倫森的答覆。不過，潘尼斯倒是對於這次冷場一點也不意外，而是點了點頭說道：「您看，您也明白我的意思了，這種事，您的想法聽起來很正常，似乎一點問題也沒有，但是，當把目標真的設想為自己的時候就會發現了，那根本就不現實，嗯，很不現實。」

　　「為什麼？」芙拉爾不知是在自己提問，還是在替背後的尤克特拉希爾提出這個問題：「情況緊急的時候，做出這樣的選擇不是也很正常嗎？」

　　「不，一點也不正常。」潘尼斯搖了搖手指，很肯定地說道：「仔細想想就知道了，這種行為其實只是在賭博而已，壓在賭桌上的就是自己的生命。達納庫斯如果在正常情況下選擇了這麼做，就意味著想要去賭一賭，看到底是奈莉的計劃實行速度快，還是自己佔據奈莉的軀體快，如果自己足夠快，說不定可以搶在我到來之前，把問題徹底解決掉，但是如果不夠快的話，那就只有死在我的箭下。達納庫斯身為神靈，真的會和凡人進行這種毫無意義的賭博嗎？如果是形勢已經危急到他必須要用生命去拼一拼，否則一定會死，那他這樣做還算可以理解。但問題是，形勢根本沒有發展到那一步啊，可以緩解問題的方法有很多，比如假如換成我，我會選擇命令信徒們配合我，連續兩三年間，瘋狂的進行獻祭，同時我也表現出瘋狂的反撲，等到兩三年之後，我慢慢減弱反撲的強度，信徒們的獻祭頻率也慢慢降低，直到最後，我只有微弱的反應，而信徒們也終止向我的祈禱。這樣一來，就能夠給奈莉造成一種錯覺，讓她誤認為我的力量已經不足，她已經成功的壓制住我了，從而延緩她自殺計劃的實施，給我自己贏得足夠的時間。要知道，如果不是不得已的情況，沒有人願意選擇死亡的，奈莉雖然是個騎士，而且腦子不怎麼正常吧，但她畢竟也是人，能活下去的時候，她絕不會堅持一定要去死，所以如果達納庫斯採用類似的方法迷惑奈莉，她有極大的可能會上當。為此，我甚至還可以命令幾個非常信任的信徒開始對她祈禱，裝作因為我無法回應信徒的呼喚而該換信仰的樣子，讓偽裝顯得更加真實。不，不需要非常信任的信徒，也不需要裝樣子，我完全可以讓那三個半死者替我篩選出信仰並不堅定的幾個人，然後故意做出一些舉動，誘導欺騙那幾個人真心的背叛對我的信仰，這樣一來，可信度就變得更高了。」

　　「你真惡劣。」很顯然，這時可以看出芙拉爾在為誰提問了，因為她低聲替自己嘀咕了一句，才正色地問道：「你的想法是建立在你對奈莉足夠瞭解的基礎上，然而達納庫斯不是你，他也許沒有你這麼瞭解奈莉，也沒辦法這麼有針對性的迷惑奈莉，這樣一來，為了求存，他也只能賭一賭了。」

　　「他不瞭解奈莉？女神大人您是認真的嗎？一百年前第一次亡靈戰爭的時候，他就認真研究過我們幾個人的性格和心靈的漏洞，這一百多年的時間裡，他又每天都在偷偷看著奈莉的行動，甚至我懷疑偶爾也能窺視到她的思維，有這種便利條件，他怎麼可能不瞭解奈莉，我覺得他很可能比奈莉自己都瞭解她。」潘尼斯歎了口氣，搖頭道：「而且您可以想想，如果是您的話，就算您不瞭解奈莉，無法預判她的想法和反應，但是您會在知道了她的計劃之後，什麼都不做就直接拿出自己的生命和她對賭嗎？就算只是一個凡人都不會這麼不理智吧，何況您貴為神靈，更不可能如此漠視自己寶貴的生命了。所以說，達納庫斯如果像您說的，沒有那麼瞭解奈莉，其實也無所謂，這不會影響什麼的，因為任何一個正常的靈魂，在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去賭那些並不穩定的概率之前，都應該做一些其他的嘗試，等到發現這些嘗試都不能達到目的，再選擇用生命下注也不遲。這才是一個合乎常理的行為，但達納庫斯跳過了這一步，直接把生命壓上了賭桌，這絕不合理。」

　　「你能確定達納庫斯沒有這麼做過嗎？」黛妮雅追問道：「也許他也嘗試過呢？」

　　「並沒有，我之前特意詳細的對奈莉詢問過這些年她和達納庫斯之間的鬥爭，尤其是達納庫斯的反應，我詢問的很詳細。當時雖然還沒有想到達納庫斯可能有陰謀，但是詢問這些已經是本能反應了。」潘尼斯很確定地說道：「因此，我可以確定，達納庫斯並沒有嘗試過其他方法，而是直接選擇了賭博。」

第三百二十三章 正常下的異象

　　「奈莉在壓力之下，選擇了同歸於盡的計劃，這是面對達納庫斯給她製造的強大壓力的自然反應，以奈莉剛強的性格，如此選擇是必然的結果，就算重來一千遍一萬遍，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潘尼斯著重強調道：「再來看達納庫斯，咱們不提他是否預料到這個結果，就說他在這之後的反應，他沒有嘗試欺騙，沒有嘗試迂回，沒有嘗試任何其他方式，而是以強硬對強硬，直接選擇了正面衝突。如果說，這是兩個奈莉在對戰，會出現這種結果我一點都不奇怪，兩個笨蛋遇到一起，做出什麼事我都不會覺得驚訝。但那是達納庫斯，那可不是奈莉那種笨蛋，他是玩弄靈魂玩弄人心的大師，他可以在我時刻保持警惕的情況下，依然很輕鬆的找到我心靈的弱點然後攻破它，誰要告訴我，這樣的神靈，居然會什麼嘗試也不做，直接像個笨蛋一樣，用生命來賭自己佔據奈莉軀體的速度，而且最後還賭輸了，雅拉大人在上，這種話我絕不可能相信。」

　　「這種事，不仔細想的話，還真是不容易發現問題啊。」黛妮婭若有所思的點頭說道：「但是，經過你提醒之後再回過頭去分析，就會發現的確充滿了違和感，確實不該像是達納庫斯那種聰明人做出的選擇。這樣來看的話，也許你的猜測真的有些道理，他這麼做，就算不能確定是在逼你殺死他，也說不定另有其他目的。」

　　「是的，不過我比您的看法更肯定，我幾乎可以確定，他就是在逼我殺死他。」潘尼斯臉色嚴肅，非常肯定地說道：「因為我相信我自己的眼睛所看到的，我想，如果您當時也在場，看到了他的表現的話，應該也會得出同樣的結論。」

　　「這樣嗎？」黛妮婭皺著眉問道：「你進入了達納庫斯的世界之後，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看起來沒什麼奇怪的是發生，一切都很正常。」潘尼斯笑了笑，自信地說道：「但是有些時候，異常現象往往會潛伏在正常的狀態下，用來迷惑觀察者的視線。達納庫斯犯了一個錯誤，也許他認為，在被他的意志擾亂的情況下，我很難恢復真正冷靜的思維，會因此被他的引導著幫助他執行自己的計劃，也許他沒有想到我會在阿蒂米斯大人的幫助下，從他的干擾中恢復清醒，所以他做的有些過火了，以至於暴露了自己的目的。當然，這個原因也只是我的猜想，但是，無論是不是這個原因，他都實在不應該在我進入霧之門之後，還維持著對奈莉的壓力。」

　　「哦？」黛妮婭不置可否地說道：「為什麼呢？」

　　「首先必須明確一個前提，一百年前，為了獲取一具軀體，他認真研究過我們這些人，至少認真研究過我和奈莉。」潘尼斯加重語氣，強調道：「明確了這個前提之後，我就有理由相信他足夠瞭解我的性格，他可以預料到當他做出某種行為的時候，我會做出什麼樣的反應。」

　　「的確，你的應對行為並不難預料。」黛妮婭點頭贊同道：「很多時候，我們都可以預見到。」

　　「多謝關注。」潘尼斯向四周的虛空處點頭致意，繼續說道：「各位可以預見，顯然達納庫斯也可以，那麼，如果他的目的只是普通的尋求復蘇，當我帶著足以威脅他的狩獵之箭進入霧之門之後，他該做什麼？如果是我的話，我會第一時間停止一切活動，把自己隱藏起來。」

　　「這時候再隱藏已經沒有意義了吧。」黛妮婭疑惑地問道：「你已經到了他的面前，他再隱藏的話……唔，不對，確實有意義，隱藏起來是最好的選擇。」

　　「是的，隱藏起來才是最好的選擇。」潘尼斯臉上掛著冷冷的笑容，寒聲道：「當我進入他的世界以後，他繼續給奈莉施壓，無非只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在垂死掙扎，試圖在最後一刻佔據奈莉的身體，以此逃避死亡的命運。但是實際上，這樣才是真的沒有意義，因為奈莉還在抵抗，他的垂死掙扎就算成功了，真的吞噬奈莉的意志，至少也需要一個幾秒的過程，而在這個過程中，時間足夠我射出幾次狩獵之箭了，所以，垂死掙扎並不能給他帶來活下去的希望，反倒會加速他的死亡。而如果隱藏自己的存在，反而很有可能產生效果，不，至少我自己可以肯定，一定會產生效果的。」

　　沒有人去詢問他，為什麼隱藏自己的存在會產生效果，實際上大家都知道原因，就像他所說的，不到萬不得已奈莉也不會選擇同歸於盡一樣，以潘尼斯對奈莉的感情，不到萬不得已，他也絕不可能忍心下手殺死奈莉，只有斷絕了他一切希望，讓他徹底相信奈莉已經失去了所有被挽救的機會，他才有可能射出手裡的狩獵之箭，埋葬自己摯愛的靈魂。所以，如果達納庫斯選擇隱藏自己，那就會給潘尼斯帶來一種不切實際的虛幻希望，認為也許奈莉還有機會，也許還有時間，也許狩獵之箭可以暫時壓制住達納庫斯，從而導致殺死奈莉的決心慢慢減弱。當然，這只是一種可能性而已，是否真能產生效果還要靠實踐檢驗，但是至少對於達納庫斯來說，比起那樣垂死掙扎，要更有活下去的希望。

　　「他應該知道的，給你留下希望，才是阻止你射出狩獵之箭最好的方式。」黛妮婭在凝望了虛空一陣之後，點頭道：「維斯頓也認可你的說法，我和維斯頓算是比較熟悉達納庫斯的兩個神靈了，必須承認，以達納庫斯的頭腦，不該犯這種錯誤，而且是一系列錯誤，所以這裡面一定有問題。」

　　「這也就是我最開始為什麼認為，他在我面前一邊跳一邊喊來打死我呀的理由了。」潘尼斯冷笑著說道：「想要忍住真的打死他的欲望，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

　　「不過，凱爾啊。」黛妮婭憂慮地說道：「我發現你一直在回避一個問題，也許並不能算回避，但是你從頭到尾都沒有提起過。」

第三百二十四章 一點也不可愛

　　「呃，我沒有回避什麼啊，你說的那只是情人之間鬧彆扭而已。」不需要黛妮婭繼續解釋，潘尼斯就知道她指的到底是什麼，於是，他臉上的凝重和嚴肅迅速轉變為尷尬，下意識的撫摸著創口已經癒合，只有衣服上的幾個大洞還留了下來的傷口，訕笑著說道：「恩恩，沒錯，只是鬧彆扭而已。你們那都是什麼眼神啊，沒見過鬧彆扭鬧到互相在對方身上開洞嗎？好吧好吧，這種鬧彆扭的方法的確不常見，但是也不能說肯定沒有啊對不對，喂，你們幾個怎麼也和黛妮婭大人他們一樣盯著我看，這種說法可是你們先提出來的。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認輸，我承認，之後的確發生了一點小插曲，呃，很小很小的小插曲，而且這個小插曲，也和我剛才說的那些東西有關。」

　　「你說的這個小插曲，就是被自己的戀人打到半死，再把渾身上下戳的像漁網一樣嗎？」黛妮雅像個揶揄自己孩子的長輩一樣，微笑著語氣古怪的調侃道：「這一紀的孩子現在都有這種奇怪的習慣了嗎？還是你和她之間獨特的交流感情的新方法？不過，不管是不是交流感情，總要注意身體啊，你看看你，和奈莉獨處了一段時間來交流感情，結果出來差點都要虛脫了，這樣很不好啊，孩子。」

　　「那還真是謝謝您的提醒了。」潘尼斯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轉移話題道：「不過，您在麗娜的身體裡這麼久了，不擔心她身體能不能承受嗎？」

　　「呵，放心，那孩子很好，只要不像上次一樣給你們送那些禮物的話，我就算再停留同樣長的時間，都不會給她造成壓力，你就不需要替她擔心了。」黛妮雅露出頑皮的笑容，搖著頭說道：「所以你就不要試圖掙扎了，還是老老實實的說一說，你是怎麼被奈莉毆打成如此慘狀的吧。」

　　「咳咳，我先說明啊，我可不是打不過她。」潘尼斯乾咳一聲，訕笑著說道：「我在突破了封印以後，力量已經增長到了頂峰，現在就是對上三眼族那幾位至強者，只要不是洛基和西格恩，我都有信心獲勝。不過她是奈莉嘛，我這不是擔心她無辜的受傷嗎，所以一直故意沒敢用出全力，才會這麼慘烈的，如果我用出全力的話，哈哈，那當然不會受傷啦，哈哈哈，沒錯，絕對不會。」

　　「是這樣嗎？」黛妮婭疑惑的打量著潘尼斯一看就像在說謊的臉，當然不僅是黛妮雅，幾乎每一位女士都一臉古怪的盯著潘尼斯，就像在看一個嘴硬的笨蛋，不過還是黛妮雅最不留情面，很直接地問道：「那麼，奈莉的情況怎麼樣啊，有沒有受傷啊。」

　　「當然沒有了。」潘尼斯理所當然地說道：「她的軀體可是經過神力改造後的神軀，我只是一個凡人，就算攻擊真的命中了，又怎麼可能傷的到她。」

　　「奇怪，不應該這樣啊。」黛妮雅皺著眉說道：「按理說，你現在是可以傷到她的呀，怎麼可能攻擊無效？你沒弄錯吧。」

　　「當然沒弄錯，我剛剛嘗試過的，命中了她很多次，都沒有……喂，女神大人你這樣不太好吧。」潘尼斯剛剛解釋了一半，突然反應過來不對勁了，斜眼盯著偉大的大地女神大人，而黛妮雅正一臉聖潔而慈愛的笑容，很無辜的眨著眼和他對視，仿佛自己什麼也沒有做過一樣。潘尼斯咬著牙，懊惱地說道：「身為受人尊敬的此愛之神，居然用這種方法欺騙一個純潔善良的靈魂，這樣還能算一個合格的神靈嗎？」

　　實際上，當潘尼斯說出自己命中過奈莉很多次這句話的時候，大家就已經都明白了當時局面的慘烈。女士們很清楚潘尼斯對奈莉的感情，深深的愛讓潘尼斯把奈莉看的比自己還重要，如果一定要死其中一個人，那潘尼斯一定希望死的是自己，如果一定要有一個人受傷，潘尼斯同樣希望受傷的是自己，就像他自己所說的，如果條件允許的情況下，他是真的會做出寧可自己受到重傷，也要忍住不用出全力，不願傷害到奈莉這種選擇的。但是，只有一種情況例外，那就是他已經沒有餘力甚至已經在透支力量了，正處於隨時都可能會死在奈莉手中的局面，他可以死在任何地方，但絕不可以死在奈莉的手裡，因為他不願意看到奈莉背負他曾經背負著的痛苦，所以，在奈莉隨時可能殺死他的情況下，他才會發起反擊，而且因為不得不拼盡全力，以至於攻擊範圍和力度無法完全控制，才會導致真的命中奈莉，而且命中了很多次。即便如此，他依然渾身是傷，可想而知他所面對的壓力有多大了，幾乎可以說，是時刻在與死神共舞，恩，從任何意義上來說，這句話都沒有錯誤。

　　當然，大家也明白，潘尼斯是不願意女士們為他擔心，才有意裝出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樣子，好像真的有萬全把握，只是因為顧忌奈莉才導致自己受傷的樣子，但就算明白這些，女士們依然用譴責目光瞪著潘尼斯，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誒？欺騙？我做過這種事嗎？剛才只是我看你在諸神面前如此舉止自然，不知不覺把你當做神靈來考慮了，才偶爾犯的小錯誤嘛，你怎麼可以這麼誤解我呢？這可是瀆神哦。」譴責的人裡自然不會包括偉大的黛妮雅大人，很明顯，比起耍賴推卸責任，只有一百多年生活經驗的潘尼斯，遠遠不是最古老的神靈之一，偉大的大地女神黛妮雅的對手，女神大人無辜而純潔的眼神甚至沒有一絲波動，充滿了委屈的抱怨著，只有在扭開頭之後，才捂著嘴竊笑，嘀咕道：「這樣才像個可愛的孩子嘛，剛才那樣一點也不可愛。」

　　「嘿，自言自語的時候，應該是不讓別人聽見的吧。」潘尼斯對眼前這位率性的女神也毫無辦法，只能苦惱的揉著額角說道：「好吧，我承認，奈莉的確給了我很大的壓力，不過你們也想多了，還沒到隨時會給我帶來生命危險的程度，只是……的確也是一場苦戰。」

第三百二十五章 到底是什麼

　　「再見了，我的愛人，從今往後，我們夢中再會。」潘尼斯身上的鬥氣暴漲，能量攀升到了頂點，雙手第一次把發之弓拉滿，翠綠色的狩獵之箭明明是木質的，箭鋒卻在發之弓上閃爍著懾人的寒芒。潘尼斯的神情平靜而嚴肅，帶著犧牲者般的神聖，拉弓的雙手卻穩定的像從古至今沒有發生過任何震動坍塌的休斯卡山一樣，不帶一絲抖動。潘尼斯的箭術雖然比起精靈們來說還差的很遠，但在其他種族中，已經可以被視為佼佼者，當他拉開弓後，下一秒，狩獵之箭就會深入奈莉的胸膛，不會有失誤，不會有意外。

　　這一刻，潘尼斯的意志進入了一種無法用語言形容的奇妙狀態，忘記了愛戀，忘記了仇恨，忘記了感情，忘記了責任，甚至忘記了世間的一切，奈莉堅強下隱藏著的淡淡不舍，決絕的目光中潛伏著的濃濃依戀，甚至故作平靜的外表下，因為靈魂衝擊帶來的痛苦，都清晰地反饋在他的意識裡，卻不能讓他的內心泛起一絲波瀾，此時他的內心就像一池湖水，平靜、清澈，明明水中空無一物，卻又清晰地倒映著整個世界。

　　這一瞬間，潘尼斯渾身肌肉緊繃，瞳孔收縮成針尖大小，精神與力量達到了完美的平衡，完美的整合凝聚在一起，以狩獵之箭為媒介直指奈莉的心臟，下一步只需要鬆開手指，狩獵之箭就會在奈莉的體內爆發出凡世生物所能製造的最強力量，讓阿蒂米斯充滿殺意和攻擊性的神力，徹底摧毀奈莉的靈魂與肉體，同時摧毀掉即將歸來的達納庫斯。

　　但是，狩獵之箭並沒有射出，潘尼斯如同化身一具雕塑，一動不動的張弓遙指奈莉的心臟，但扣住弓弦的手指，卻遲遲不肯鬆開，而從他閃動的目光中，可以看出他的大腦正高速運轉，在保持內心寧靜清澈的同時，迅速的思索著什麼。

　　站在潘尼斯面前，奈莉並沒有催促自己的愛人，只是貪婪的凝望著愛人那張讓自己永遠無法忘懷的臉，自己應該算是幸運的吧，感謝諸神慷慨的恩賜，讓自己有機會和如此優秀的男人相知相愛，雖然因為種種巧合，讓兩人走到了如今的地步，但奈莉並沒有後悔，從前沒有過，現在依然沒有後悔，如果有機會重新再來一次，她堅信自己依然會做出同樣的選擇，和眼前的男人牽手相伴，走過那段短暫卻又刻骨銘心的日子。

　　沒有後悔，沒有恐懼，此時奈莉的心裡，只有淡淡的遺憾，真是可惜啊，當年咱們約定過的，解決了亡者世界的威脅，就找多麗絲帶著咱們出海，去看看大海深處廣闊島嶼上的奇妙世界，據說那裡有美麗的植物，新奇的魔獸，還有無數從未見過的美景，從未吃過的美食，如果有機會去看看的話，該有多好啊，可惜，看來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想像著兩人依偎著在濃霧環繞的島嶼上仰望海上的天空直到入眠，想像著和愛人分享誘人的美食，奈莉的嘴角泛起一絲甜蜜的笑意，笑容泛起的時候，女騎士在憧憬和幻想中感到一陣精神恍惚，然後意識就陷入了深深的黑暗之中。

　　在潘尼斯的眼中，面前的愛人突然變了。外表上看來，奈莉還是那個奈莉，沒有一絲一毫的變化，甚至連姿勢都沒有改變，但讓熟悉對方就像熟悉自己一樣的潘尼斯看起來，那裡站著的，已經不再是奈莉了，因為那個人給潘尼斯的感覺，和奈莉完全不一樣，除了外在之外，沒有任何相似之處。

　　這時候的奈莉，雙眼失去了往日的熱情和熾熱，臉上不再有平時的溫柔和堅強，能看到的，只有毫無表情的面孔，還有麻木而冰冷的目光，原本的奈莉，是一個充滿了感情的活生生的人，會哭會笑會快樂會憂傷的人，然而現在的奈莉，卻失去了一切感情，只有如同永凍冰原上冰風暴般的冰冷溫度。如果說，上一刻奈莉依然是人的話，那麼這一刻，奈莉就像是地精製造的金屬傀儡一樣，或者更確切一點說，就像是在神殿中矗立千萬年的冰冷神像，永遠從高處，用冷漠的目光俯視著世間的一切。

　　發現了這一系列變化，潘尼斯的姿勢並未改變，但是眼睛驟然眯成了一條縫，縫隙中閃動著的是同樣冰冷的殺機，很顯然，他已經從之前心靈的平靜中脫離了出來，但這並不影響他對外界變化正確的判斷，在發現奈莉變化的同時，潘尼斯就已經判斷出，控制眼前軀體的不是奈莉，但也同樣不是達納庫斯，達納庫斯給他的感覺絕不是這樣的，第一代死亡之神雖然陰冷而邪惡，但人格化的神靈總會帶著些許感情，而奈莉軀體內的存在，卻連一點基礎的感情都沒有，所以說，潘尼斯可以斷定，這不是任何一個生靈或者神靈，至於到底是什麼東西，就連潘尼斯也無法做出肯定的答覆。

　　不過，潘尼斯並沒有驚慌，雖然沒有任何證據讓他做出肯定的判斷，但作為一個聰明人，他還可以猜測，他的猜測雖然不能等同於事實，但往往建立在一定事實基礎上的，正確率很高，就連神靈們，也不敢忽視他的猜想，往往都會認真考慮猜想的可能性。

　　這時，面的奈莉的突兀變化，從潘尼斯的表現，就可以看出他已經做出了猜測，而且是有一定把握的猜測，所以，他嚴肅的臉上，慢慢露出一個奇怪的微笑。

　　「原來是這樣……我想，我大概明白了。」潘尼斯眯著眼睛，詭異的微笑著點點頭：「居然是這種狀態，呵呵，看來我被小看了呢，是不是，親愛的，咱們都被小看了啊。」

　　潘尼斯的心裡已經初步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也大概判斷出了目前奈莉的狀況，如果自己判斷屬實的話，那麼，奈莉的軀體會有什麼樣的行動呢？

　　潘尼斯看了看自己手裡的發之弓和狩獵之箭，詭笑立刻變成了苦笑，在深深一聲歎息之後，突兀的消失在原地，以超過肉眼觀察極限的速度，出現在奈莉的另一側，下一刻，漆黑的騎槍便插在了他原本站立的位置上。

第三百二十六章 奈莉的襲擊

　　潘尼斯緊緊盯著插在自己原本站立位置的騎槍，眼角的肌肉一陣跳動，臉上勉強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卻顯得比哭還難看。豐富的戰鬥經驗讓他一眼就能看出騎槍具有的速度，那完全超出了記憶中奈莉實力的極限，只能用恐怖這個詞來形容。只需要一槍，潘尼斯就深深地明白了，此時奈莉的攻擊速度已經遠在自己之上，剛才的一次攻擊，如果不是自己事先預見到了，那自己想要避開幾乎是不可能的，必然會被尖銳的騎槍像釘死一隻小蟲子一樣釘在地上。至於騎槍上攜帶的力量，潘尼斯並不能確定，當然他也不想確定，只有白癡才會希望用自己的身體去確定這種事，但是，僅從騎槍所劃過的空間處，所留下的短暫視覺扭曲現象，就已經可以猜到大概了。

　　「會爆炸吧，如果刺中的是一個普通人，一定會被巨大的力量炸成碎片吧。」潘尼斯的笑容更僵硬了，額頭冒著冷汗，乾笑著說道：「我覺得，咱們之間沒有這麼深的恨意吧，呵，呵，呵，你完全可以溫柔一點的，真的可以。」

　　沒有回應，奈莉手握騎槍，保持著騎槍刺入地表時的動作，像一尊石像一樣一動不動的站在那裡。

　　「呼，這樣就好，這樣就好，你千萬不要動。」潘尼斯長籲一口氣，第一時間把手裡的發之弓收回，順手把狩獵之箭斜插在腰帶上。偷偷看看一動不動的奈莉，潘尼斯悄悄向後退了一步，但馬上就露出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因為就在他向後邁步的同時，原本石像般的奈莉突然轉頭，冰冷的目光重新釘在他的臉上。潘尼斯額頭的冷汗更多了，重重咽了口唾沫，用乾澀的聲音說道：「那個，剛才是你的錯覺，真的是錯覺，不騙你，其實我根本沒有移動過，不信你看我的腿，和剛才的姿勢完全一樣，呃，你沒有看到我剛才是什麼姿勢吧。」

　　順著潘尼斯的目光所指，奈莉冷漠的眼神落在潘尼斯站姿明顯和之前不同的雙腿處，再重新回到潘尼斯的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也不知道是否理解了潘尼斯所說的話。

　　「呵，呵，呵，其實這是一個誤會。」拙劣的謊言被戳穿，潘尼斯一點也沒有想要悔改的意思，繼續維持著擠出來的笑容，眼神飄忽地說道：「有的時候眼睛是會欺騙你的，你看上去我動了，其實我沒有動，那只是你眼睛帶給你的錯覺而已，你就算……哦，該死。」

　　又一次，在奈莉行動之前，潘尼斯便離開了原地，而奈莉的騎槍隨即再次穿過了潘尼斯留下的虛影，不過這一次，騎槍沒有插入地面，而是懸停在了半空，槍頭上閃爍著的寒光，看得人心裡一陣一陣狂跳。

　　「咳咳，這個，是瞄著心臟的攻擊吧，這是很危險的你知道嗎？」潘尼斯手按著心臟，心有餘悸地說道：「那個，那個，你看，這裡空氣清新，風景秀麗，環境優美，完全不是一個適合戰鬥的場合啊，咱們不如也文雅一點，你把武器先放下，然後咱們優雅的用猜拳來……喂。」

　　四周響起的，除了騎槍撕裂空氣所發出的尖嘯，同時還有布帛撕裂的聲響，當潘尼斯的身影再次出現在遠處的時候，胳膊上的衣服已經被撕開了一塊，萬幸的是並沒有鮮血流出。潘尼斯斜著眼看了看衣袖上的裂痕，不滿地說道：「不要太過分啊，我躲著你可不代表我怕你了，你如果再這樣的話，我可要反擊了，我警告你，你……你還來啊。」

　　這一次潘尼斯並沒有閃避，單手劍不知何時來到了他的手上，準確地隔開了長長的騎槍，果然像他所估計的那樣，騎槍上蘊含著巨大的力量，即便他格擋的手法足夠巧妙，卻也被巨大的力量震得整只胳膊都有些發麻。而且，潘尼斯已經顧不上廢話了，也許是由於這次是近身格擋的原因，奈莉攻擊落空之後並沒有像前幾次那樣停頓一會再開始下次攻擊，而是在騎槍被隔開之後，借著衝鋒的力量，左肩在前直直的撞進潘尼斯的懷裡。

　　潘尼斯的臉色變得更難看了，衝撞是騎士最基礎的技能之一，雖然簡單，但威力十足。潘尼斯親眼見過，奈莉曾經用衝撞技能輕鬆的撞碎過堅固的岩石，那還只是她身體沒有被轉化為神軀時候的威力，現在恐怕把岩石換成同樣體積的金屬，也未必能承受的了奈莉的撞擊。潘尼斯可沒有興趣同岩石或者金屬比較硬度，就算自己的軀體比金屬更硬也沒有比較的興趣，所以在撞擊來臨之前，他手腕轉動，劍柄在奈莉的肩上輕輕一搭，身體已經借助奈莉的力量，像一片浮雲一樣向後飄去。

　　奈莉卻像是已經鎖定了潘尼斯一樣，再不給他喘息的機會，眼看距離就要拉開，手裡的騎槍突然巧妙地劃過一個微小的弧度，重新刺向潘尼斯的前胸。接近四米長的騎槍，把奈莉的攻擊距離放大了幾倍，潘尼斯退後的速度雖然極快，但依然快不過幾乎能撕裂空間的騎槍，騎槍毫無阻滯的向前再向前，距離潘尼斯的身體越來越近，而潘尼斯後退的速度卻已經達到了極限，想要再加快幾乎是不可能的事，一時間，他似乎除了格擋之外，再沒有其他方法倖免。但是，他的單手劍因為剛剛搭在奈莉的肩上借力而被震開，此時根本來不及收回，就算想要格擋也做不到，只能眼看著騎槍越來越接近自己的前胸。

　　不過，潘尼斯畢竟是潘尼斯，每個和他戰鬥過的人都知道，沒人敢說自己能預料到他下一步的行為，他總是能找到誰也想不到的方法改變戰鬥的節奏，逆轉戰爭的勝負。這一次當然也不例外，眼看騎槍就要刺中自己了，潘尼斯的軀體突然向下一沉，讓騎槍貼著自己的肩頸上方擦過。

　　是的，他的軀體就像是沉入水中一樣下沉了，借此逃過了奈莉的這次追擊。

第三百二十七章 是你逼我的

　　這片神國空間，是一片虛無的空間，除了正中的白骨王座以外再沒有其他，頭頂沒有天，腳下也沒有地，更沒有地水火風，什麼都沒有。但是，雖然沒有大地，潘尼斯和奈莉兩人，卻始終穩穩地站在和白骨王座同一平面上，就好像大地一直是存在的，只是凡人看不到而已。但是在這一刻，潘尼斯卻突然沉入的大地之中，就像大地突然消失了一樣，於是，兩人所在的平面錯開了，奈莉的攻擊自然也就隨之落空。

　　然而，潘尼斯並非無限的下墜，在墜落了不到一米的距離之後，便重新站穩了身體，仿佛又重新踩在了不存在的地面上，與此同時身體半轉，手中的單手劍從極為詭異的角度向上刺出，直刺奈莉的小腹。

　　一槍落空，奈莉的表情依然木然而冰冷，對於潘尼斯位置的奇怪變化連眼睛都沒有眨一下，身體稍稍前傾，從原來的角度看，好像是她向前大角度傾斜著站在了地面上，但是，她此時的姿勢卻完全和站在平地上沒有區別，就像地面突然傾斜了三四十度一樣。調整身體角度的同時，奈莉看都沒看潘尼斯刺來的單手劍，她的手腕一抖，原本刺空的四米騎槍，突然像鞭子一樣向下抽去，槍身在空中甚至拖出了殘影，發出恐怖的破空聲。

　　雖然出劍倉促，但潘尼斯的反擊絕非軟綿無力，力量足以穿透絕大多數目標，但是這一次，卻沒有穿透奈莉的軀體，反而發生了詭異的現象。潘尼斯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在長劍刺中奈莉身體的那一刻，力量沿著長劍，以劍尖為接觸點，瞬間湧向了奈莉的身體，但是下一刻，所有的力量全部沿著相同的途徑返回長劍裡，進而返回到自己的身上。完全可以確認，在這短暫的過程之中，自己用了多大的力量，就有多大力量返回到自己身上，力量沒有受到任何吸收，除了方向之外，甚至沒有一點改變。不過，對此潘尼斯一點也不意外，一百多年前面對達納庫斯的戰鬥，更詭異的事都發生過，何況僅僅是這種小事了，而且，與其他說不意外，不如說他等的就是這一刻，當力量原路返回，和自己的力量發生碰撞之後，潘尼斯等於是被自己直接打飛，向斜下方飛出很遠，算是終於和奈莉重新拉開了距離。

　　再一次攻擊落空，奈莉終於停止了追擊，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騎槍，冷漠的目光重新鎖定在遠處的潘尼斯身上。

　　「嘖嘖，真有意思，你居然也懂得怎麼在這種詭異的空間裡戰鬥，而且還會這麼熟練。」幾次急促的攻防過後，潘尼斯已經收起了臉上的戲謔，眯著眼睛咂舌道：「我還以為，以奈莉的頭腦，是無法理解這種詭異的戰鬥方式呢。不過想想也對，她畢竟，不不，應該說，你畢竟在這裡呆了一百多年，如果再無法適應這種戰鬥的話，那就真的是笨蛋了。」

　　潘尼斯說的沒錯，這的確是一片詭異的空間，獨屬死神的國度。實際上，這是一片介於真實與虛幻之間的世界，也是神國最初的形態。神國原本是神靈意志中的幻象，經過神力的塑造，投射到現實裡。在這一塑造過程中，神靈投入到神國的力量越強，神國就越接近現實，直到最後徹底完成的神國，在凡人眼中就會無限接近于現實，再也看不出一點虛幻的痕跡。

　　而最初的神國就像現在這樣，詭異和虛幻，一切全憑處於其中的人的想像，你認為你腳下是大地，那麼大地就在你的腳下，可以承載你的重量，你認為你腳下是虛空，那你就會無限的下落，永遠也無法停下。在這種空間裡，絕大多數人是不敢像潘尼斯這樣戰鬥的，因為他們很難控制自己的想像，如果在否定了腳下是大地這一事實，開始下墜之後，恐怕再沒有可能重新建立信念，認為大地就在自己腳下了，而且越是下墜，越是難以建立信念，也就只有像潘尼斯這樣思維詭異的人，才能在短時間內適應這種同樣詭異的戰鬥方式，至於奈莉，就像潘尼斯說的，如果一百多年還無法適應的話，那就真是個笨蛋了。

　　又被說成笨蛋，奈莉卻依然冷漠，對此毫無反應，就像沒聽見一樣，武器遙遙的鎖定著潘尼斯，給他帶來極大的壓力。

　　「這下真是麻煩了。」潘尼斯感受到騎槍上傳來的強大壓力，苦惱的撓了撓頭，嘟囔著說道：「你這個傢伙果然是神軀啊，達不到傷害程度的攻擊立刻被反彈了，能達到傷害程度的恐怕又會像上次一樣，傷害直接反饋在我自己身上，這樣只能被動挨打啊，總要想個辦法才行，否則我估計會直接被你打死，等不到你恢復清醒了。喂，親愛的，能不能告訴我一聲，你還有多久才能清醒過來。」

　　奈莉理所當然的沒有回答，沒有感情的眼睛只是遠遠的盯著潘尼斯，也不知道心裡在想些什麼。

　　「要不，咱們就這麼站一會好不好，何必互相傷害呢，對了，我這裡還有你最喜歡吃的櫻果乾，你要不要來嘗嘗，不喜歡？那手指蛋糕呢，帕斯果醬餡的，很好吃的。」雖然奈莉此時還沒有任何行動，但潘尼斯卻感到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毫無疑問，奈莉體內的能量正在瘋狂攀升，一旦等她調整到最佳狀態，估計就是她再次展開攻擊的時刻了，那時的攻擊恐怕遠不像前幾次這麼輕鬆，潘尼斯完全沒有信心能夠承受的住。但是，明知如此，他卻完全沒有有效的對策，只能隨時做好戰鬥準備，同時儘量拖延時間，期待奈莉能儘快的從這種狀態中恢復。

　　但是很可惜，這時候的奈莉，是無法用任何手段干擾的，拖延時間的嘗試註定徒勞，無論潘尼斯說什麼，都無法阻止奈莉能量的攀升，也無法拖延即將到來的攻擊。

　　「這可是你逼我的。」潘尼斯咬了咬牙，恨恨地說道：「那你就不要怪我了。」

　　說著，他從腰上抽出狩獵之箭，重新握在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