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娛樂明星] 大戲骨 作者 : 七七家d貓貓 (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01:51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82 1155739
Babcorn 發表於 2018-7-26 06:20
第1271章 信手拈來

     為什麼過去半年時間裡,喬治和伊麗莎白成為了倫敦上流社會裡炙手可熱的新貴?

    為什麼亞瑟和伊迪絲雙雙開始掙脫束縛,試圖闖蕩出屬於自己的一條道路?

    為什麼艾爾芙似乎正在經歷陣痛期,漸漸與家族疏遠,冷靜下來,開始思考?

    為什麼理查德的私人宴會規模一而再、再而三地被迫擴大,以至於現在擁有了五百多名賓客?

    為什麼奧利弗獎出爐之後,迎來了掌聲一片,甚至就連倫敦西區協會都願意敞開懷抱?

    ……

    藍禮-霍爾。

    這就是答案!說來不可思議,但事實就是如此,這就是所有問題的答案。

    討論的前提是,現在是二十一世紀,經歷了戴安娜王妃的事件之後,貴族的自我定位以及社會的階級關係,全部都正在發生變化;另外,經歷了網絡時代的衝擊和快餐文化的普及,經濟模式、生活方式以及社會構成都已經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時代的車輪已經不可避免地滾滾向前。

    正是在如此背景之下,事情就這樣發生了。

    借用格拉漢姆-諾頓的一句調侃:藍禮-霍爾未來終有一天會加入丹尼爾-戴-劉易斯的行列,在喜鵲巢裡孤獨終老。

    這無疑是對藍禮專業水平的最佳肯定。

    北美大陸的奧斯卡、艾美獎和格萊美,歐洲本土的柏林影帝,英倫三島的英國學院獎、奧利弗獎,這一座又一座的獎盃都只是點綴而已,真正讓人們意識到藍禮的敬業和出色,還是那一出“悲慘世界”,贏得了滿堂彩,也贏得了尊重和敬畏。

    在任何時代,在任何階級,在任何社會,各行各業的頂尖人士都是備受推崇的,而藝術家們也不例外。不需要言語,以作品說話;不需要爭辯,以實力交鋒;不需要反駁,以事實證明,歷史長河裡那如同繁星般的藝術家們,始終能夠佔據一席之地。

    現在的藍禮也是如此。

    貴族之所以鄙夷演員職業,那是因為演員們與販夫走卒為伍,丟失了自己的尊貴;那是因為演員們淪為了市井之流,屈尊降貴地褪去了光環,拋頭露面。

    但如果演員能夠以實力證明自己,甚至是更進一步地,以實力來詮釋藝術,並且脫離普通行列,真正地贏取一席之地,那麼貴族們也將摘下自己的帽子,表示尊重。

    今晚的私人派對之所以變得如此盛大,直接原因就在於奧利弗獎。

    一座奧利弗獎,不僅是對藍禮工作的嘉獎,而且是倫敦西區對藍禮的認可與接納,更重要的是,這是來自專業技藝層面的讚賞,甚至超過了商業味道濃厚的奧斯卡,在倫敦的上流社會之中激起了千層浪。

    毫不誇張地說,現在的藍禮就是貴族之中最炙手可熱的存在。

    世襲貴族的背景,保證了他們之間的平起平坐,不用擔心禮儀的粗鄙和金錢的低俗;專業技藝的出眾,保證了他們的仰慕之情,如同交流藝術一般坦然地表達自己的尊敬。

    就如同勞倫斯-奧利弗一般,即使是/女/王/也絲毫不吝嗇表示自己的尊重。

    所以,當藍禮現身的時候,整個派對都沸騰了。沒有人能夠例外。

    “恭喜收穫奧利弗獎。”

    “週年紀念演出之上,你確定不上台表演嗎?噢,這真是一個遺憾。”

    “我上次和約翰-科德瞭解,他現在正在策劃全新項目,你有興趣嗎?”

    “我聽說,你準備在倫敦建立一個基金會,資助獨立演員們進入學院深造學習,這是真的嗎?”

    “能夠結識大名鼎鼎的藍禮閣下,這是我的榮幸。”

    “上帝,你比我想像之中還要更加年輕。請原諒我的失禮,觀看了’悲慘世界’之後,我一直都認為你應該已經六十歲了。”

    “不久之前我閱讀了一片文章,朱迪-丹奇十分希望能夠和你在西區合作,對此,我深表同意。”

    “歡迎光臨。難怪我說,今晚的夜色特別美好,現在終於找到理由了。”

    “抱歉,請務必原諒我的莽撞,但我必須說,我個人非常非常喜歡你在’超脫’的演出,甚至比’悲慘世界’還要喜歡。”

    “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女人總是為你而瘋狂了。老實說,就連我現在都有一些心動了。”

    絡繹不絕的聲音持續不斷地在耳邊響動著,短短不到三十米的距離,藍禮的腳步就已經停下了超過四十次,從大廳到花園的這段空間,走了四十五分鐘依舊沒有走完,彷彿整個宴會的所有人群都已經蜂擁而上了。

    如此場景,就讓人聯想起了女王蜂駕到的場面。

    ……

    始終陪伴在側的理查德細細地觀察著藍禮的表情和儀態,即使面對如此瘋狂而炙熱的浪潮,藍禮卻依舊沒有絲毫的不耐和煩躁,優雅沉穩、風度翩翩、從容不迫的禮儀貫穿始終,談笑風生之中的幽默風趣更是留下了深刻印象,僅僅是這一份氣度,就足以令人側目了。

    可以想像,今天宴會結束之後,藍禮在貴族之間的聲望勢必將更上一層樓。

    就如同“泰坦尼克號”裡的情節一般,暴發戶們進入上流社會的派對之後,他們的一舉一動都將成為人們茶餘飯後吐槽和鄙夷的對象,那種壓力是鋪天蓋地洶湧而來的,無形之中,一點一點地將暴發戶們孤立起來,寒冰刺股。

    但反過來,萬眾矚目之下依舊能夠交出完美的答卷,這位冉冉升起的新星也勢必將成為上流階層之中最受歡迎的新貴,如果是在兩個世紀之前,那麼現在藍禮已經成為無數貴族最佳女婿的頭號種子選手了。

    腳步終於來到了花園之內,理查德注意到藍禮轉過頭,和並肩而行的馬修-鄧洛普交換了一個視線,剎那之間,光影裡洩露出了一絲調侃和戲謔,只有在此時,才能捕捉到一絲隱藏在深處的桀驁不馴,勾勒出那個離家出走、追逐夢想的叛逆少年的形象。

    “請原諒他們的狂熱。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這應該是你有史以來第一次出席正式派對吧?”理查德主動地切入話題,微笑地說道,“我的意思是,成為演員之後。”

    藍禮輕笑了起來,眼神微閃地打趣了其阿里,“這讓我聯想到了少女成年之後首次出席社交派對的場合。我現在好奇的是,今天的表現是否足以讓大家滿意?”

    “十分滿意。我可以保證。”理查德端起了手中的香檳示意,“我著實想不到更加完美的登場了。老實說,我原本還有些擔心,你對於如此場合不太適應,畢竟好萊塢的社交根本沒有可比性,但現在看來,我多慮了。”

    “幸運的是,我邀請了馬修一起出席,他著實擋掉了不少暗箭。”藍禮微笑地說道。

    但站在旁邊的馬修卻一點都不給面子地吐槽到,“請不要相信他的面具。事實上,亞瑟和藍禮的交鋒之中,從來不曾佔據上風;另外,安德烈也是藍禮的跟班,當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焦點永遠都是藍禮,沒有例外。”

    “漢密爾頓家的?”理查德回憶了一下,提出了疑問,得到了馬修肯定的答覆之後,他也露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看來,我們對於你的瞭解還是太少了。”

    “這就是我離開倫敦的原因。在被分解透徹之前,保留一些神秘感。”藍禮依舊是那一幅不緊不慢的模樣,絲毫沒有因為馬修的吐槽而亂了手腳。

    就在此時,馬修投來了一個視線,藍禮瞬間捕捉到了視線之中的深意,順著馬修的眼神方向望了過去,而後兩個人交換了一個視線,雙雙流露出了瞭然的神色:戰鬥即將打響!

    然後,馬修就看到了藍禮眼底深處的一抹淡然和自信,他不由啞然失笑起來。原本,他還在擔心著藍禮的心態和情緒,但其實藍禮卻早就已經看開了,對於這場即將到來的戰鬥,他根本就不在意。

    對於霍爾夫婦來說,這是一場不能輸的戰鬥;而對於藍禮來說,這卻是已經結束的戰鬥。出發點之上,就已經注定了不同的命運和結局。

    出現在不遠處的,赫然是霍爾夫婦,還有劍橋公爵夫婦,以及——

    “嘿,藍禮閣下。”比阿特麗斯稍顯激動地迎前了兩步,眼神充滿了期待地注視著藍禮,那雙閃爍著波光的眼睛根本無法移開,但隨即她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矜持地停住了腳步。不過,她還是落落大方地做了一個正規的問候禮。

    “公主。”藍禮也以完美的禮儀做出了回應,“晚上好。今晚的女士們顯然都要黯然失色了,但對於伯爵來說,這應該是一件好事。”

    不動聲色地,藍禮就送上了一句讚譽,這讓比阿特麗斯的臉頰飛上了兩朵紅暈,怯生生地瞥了藍禮一眼,然後展露出大大的笑容,“謝謝。”一抹甜蜜在舌尖綻放了開來,“不過,今晚我可不是主角,我希望沒有搶走他人的風采。”

    說話的時候,比阿特麗斯的眼神還是落在了藍禮的身上。

    藍禮再次微笑地點頭示意了一下,嘴角輕盈地上揚起來,“我希望你說的對象是劍橋公爵,否則這就太失禮了。”

    一個打趣,話題就自然地轉移到了身後的威廉和凱特身上,同時,大家都紛紛輕笑了起來。

    威廉也順勢地接過了話題,笑盈盈地說道,“我可以原諒比阿特麗斯的失禮,因為我早就已經習慣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7 00:25
大戲骨 1272 撕開面具


    比阿特麗斯將雙手背在了身後,忍不住輕輕踮起了腳尖,偷偷地拉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

    空氣之中可以隱隱約約地聞到一陣乾爽的木質氣息,彷彿盛夏七月時分森林之中的氧氣,潺潺流水、氤氳綠樹、金色陽光交錯其中,在徐徐微風之中撲面而來,不由自主就閉上了眼睛,側耳傾聽著自然的聲響。

    花園之中鵝黃色的燈光輕柔地灑落下來,勾勒出下巴的曲線,若隱若現地可以看見嘴角的弧度和凸起的喉結,乾淨而清爽;耳邊傳來那潺潺流動的醇厚嗓音,呈現出與舞台表演時爆發力十足不同的溫文爾雅。

    心跳聲就這樣一下一下地落在耳膜之上。

    「尊下(your-grae)。尊下?」那低低的呼喊聲傳了過來,耳朵輕輕瘙癢起來,然後比阿特麗斯就察覺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心臟跳動猛然就停止了,焦點凝聚之後,然後就看到了藍禮那雙明亮的眸子,清澈得如同透亮的蒼穹。

    「呵。」嘴角的弧度上揚了起來,眼底也緩緩流淌著一抹暖暖的笑意,「看來,我們的交談太過無聊了,有人意外走神了。」

    無傷大雅的調侃,比阿特麗斯臉頰微微發燙,以爽朗誇張的大笑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和慌亂,「不用理會我。我總是喜歡走神,這不是一個好習慣。顯然,今天我又失禮了。」

    回過神來之後,比阿特麗斯這才注意到了現場氣氛的微妙變化。

    喬治和伊麗莎白站在了藍禮的身側,沒有太過親近,也沒有太過疏離,不遠不近的位置,卻凸顯出了家人和朋友的區別,兩個人都以一臉欣慰的笑容注視著藍禮,彷彿這就是家庭的驕傲一般,但手臂一側的肌肉卻微微緊繃起來,洩露出了一絲尷尬和生澀。

    他們都是聰明人,他們也都是內行人。

    霍爾家的關係遠遠沒有表面之上的和諧與親近,這是眾所皆知的;但親眼所見,卻透露出了一股淡淡的陌生。

    威廉的父母,查爾斯和戴安娜之間,他們互相憎恨彼此,那是一種更加強烈的情緒;但霍爾夫婦和藍禮之間,卻沒有任何情緒,不是愛,不是恨,而是純粹的利益維繫。眉眼之間透露出淡淡的冰冷和凜冽。

    比阿特麗斯的視線微微黯淡了些許,內心深處流露出了一股悲涼和哀傷。

    「我們剛才提到,聽說你十分喜歡戲劇?之前還專程前往阿爾梅達劇院觀看了我們的演出。遺憾的是,當時沒有碰面,這一次的週年紀念,你會出席嗎?」藍禮彷彿沒有察覺到比阿特麗斯的打量,紳士地詢問到。

    比阿特麗斯心底微微一暖。

    她察覺出來了,藍禮沒有刻意迴避之前的數次錯過,而是主動提了出來,卻又沒有粗魯而直接地戳穿淑女的羞澀,反而是重新回到了「悲慘世界」劇目之上,一個小小的切入點,就可以看出細心和體貼。

    但站在旁邊的伊麗莎白卻一臉緊張,唯恐藍禮一不小心就會戳穿他們的面具,一直到藍禮話音落下之後,伊麗莎白的視線才松懈下來。表面看來,沒有任何破綻;但仔細觀察,卻總是可以捕捉到蛛絲馬跡。

    「是的,我當然會出席。」比阿特麗斯歡快地說道,她不喜歡那些勾心鬥角,但不代表她不擅長,只是她不需要而已,「事實上,我非常非常喜歡你的表演,不久之前,父親和我聊天的時候還提起,他遺憾地錯過了之前的表演,顯然他現在已經落後於潮流了。就連家庭聚會時都插不上話。」

    家庭聚會。這是關鍵詞,比阿特麗斯正在暗示,他們的家庭聚會之中,對於藍禮的評價也是積極正面的。

    站在一旁的喬治和伊麗莎白都沒有遺漏這句話的意思。

    「哈。我相信這是禮貌之詞,但還是謝謝。」藍禮微笑地輕輕頜首,「事實上,我認為』深夜小狗神秘事件』是一出傑作。有機會的話,請務必前往觀看。不久之前,我和盧克還交談過,他是一位令人敬佩的演員。」

    「你也觀看過那一齣劇目嗎?我也看過!」比阿特麗斯的整個神采都飛揚了起來,但隨即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態,羞澀地抿了抿嘴,「看,我總是如此冒失。我想,我還是儘可能地避免說話,這才是最正確的選擇。」

    「那麼你也許會喜歡劇院的氛圍。我們總是歡迎任何聲音,哪怕是噓聲和罵聲。」藍禮機智而幽默的回答,再次引發了笑聲,這一次,就連凱特也不由輕笑出了聲。

    站在旁邊,伊麗莎白渾身肌肉卻緊繃到了極致。喬治也好不到哪裡去。

    相遇之後的每一秒都是煎熬,如同烈火炙烤一般,一點一點地折磨著他們的神經,但他們卻不能絲毫放鬆,唯恐稍稍一點疏忽就可能徹底出糗:

    他什麼時候會戳穿他們的面具?他什麼時候會提起他們曾經的反對手段?他什麼時候會強調他的所有成就都和霍爾家無關?他什麼時候會諷刺當初錯過的「哈姆雷特」?他什麼時候會嘲諷他們的頑固和保守?他什麼時候會嘲笑他們的狼狽?他什麼時候會引爆炸彈?

    所有的疑問和擔憂就如同懸掛在一根蛛絲上的鉛塊般,緩緩地、緩緩地下墜著搖晃著擺動著,卻始終不曾落下。

    更加煎熬的是,整個花園之中所有的視線都在若有似無地打量著他們。又是身為王室的三位重磅嘉賓,又是身為主人的理查德,又是身為焦點的藍禮……幾乎全場都沒有人能夠平靜下來,注意力紛紛投射了過來。

    眼神餘光打量之間的揣測和戲謔,正在一點一點地擊潰他們的盔甲。

    他們曾經的視而不見,他們曾經的閉口不談,他們曾經的拒之千里;他們現在的掩耳盜鈴,他們現在的風光無限,他們現在的虛偽高傲。全部的全部似乎都被展示在大庭廣眾之下,那種赤果果的恥辱感徹底將他們淹沒,幾乎就要窒息。

    但,沒有。

    什麼都沒有。風平浪靜,波瀾不驚。

    藍禮一句話都沒有提起,哪怕一個眼神或者一個動作都沒有,就好像沒有任何事情發生一般。

    這樣的雲淡風輕,卻如同一記響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喬治和伊麗莎白的臉上。他們所在乎、所重視、所維繫的事情,在藍禮手中卻根本不值一提;而他們的焦躁、緊張、警惕,在藍禮的鎮定面前更像是一個笑話。

    喬治的情緒煩躁了起來。

    伊麗莎白可以感受到,她端起了酒杯,假裝飲酒,瞥了喬治一眼,然後低聲說道,「看,塞巴斯蒂安每次提起戲劇,你總是如此,你喜歡莎士比亞,但現在也應該學會接納新事物了。也許你可以尋找到全新的愛好。」

    一個藉口,掩飾了喬治情緒的波動,同時也發出了警告,另外還不動聲色地解釋了他們以前對待藍禮的態度。一箭三雕。另外,她還以中間名稱呼藍禮,暗暗地表示了家族內部的親密身份。

    更重要的是,伊麗莎白做得非常隱秘,沒有提高聲音,也沒有鄭重其事。其他人如果碰巧聽見了,那就再好不過;但其他人沒有聽見,她也不在意。

    正是這樣的方式,反而能夠達到更好的效果因為她知道,在場每一個都是一心數用的高手,耳朵時刻保持著警惕。

    喬治此時才察覺到了自己的急躁,他也露出了笑容,客套地敷衍了兩句,掩飾自己的異樣,但內心深處的急躁還是再次開始洶湧起來。

    藍禮越是鎮定,他們就越是狼狽;藍禮越是從容,他們就越是羞恥。

    而且,他們還不能表現出來。

    「該死的。」喬治內心深處咒罵了一句,指尖不由就輕輕收攏了起來,突然緊繃又突然鬆懈的手腕肌肉,洩露了他的真實情緒。

    ……

    此時此刻,花園陽台之上站著兩個身影,遠遠地眺望著今晚最大的熱鬧。

    「我告訴你,藍禮現在肯定沒有任何舉動。他只需要出現在這裡,對於喬治和伊麗莎白來說就是最大的折磨了。藍禮不會主動出擊的。」

    「我沒有反對你的意見。我只是說,藍禮不會在乎的。他沒有想要羞辱喬治和伊麗莎白,如果不是倫敦戲劇協會一再發出邀請,今晚藍禮根本不會出席。」

    「……我相信你。但喬治和伊麗莎白卻肯定會認為,這一切都是藍禮的計畫。」

    「如果藍禮真的認真計畫,那麼他們的懲罰不會如此簡單。你覺得呢?亞瑟閣下。」

    「……」被鄭重點名的亞瑟-霍爾不由打了一個冷顫,突然就警覺起來,「你說,我們站在這裡,藍禮看得到我們嗎?我總覺得,藍禮剛才好像朝著這裡投來了視線。」

    「上帝,不會吧!」站在旁邊的伊迪絲也緊張起來,然後嘟囔地抱怨著,「我們都已經站得如此遠了,藍禮應該發現不了吧。耶穌基督,我只是想要看看熱鬧都不行?偷偷摸摸地溜回來倫敦,偷偷摸摸地出席晚宴,現在還有偷偷摸摸地暗中觀察?」

    「我覺得暗中觀察挺好。」亞瑟鎮定了下來,笑嘻嘻地說道,「可惜,艾爾芙今天還是不願意蹚渾水。」

    伊迪絲聳聳肩,沒有反駁,「藍禮可能不知道我們過來了,但馬修不可能不知道。你說,馬修會不會告訴藍禮?」

    「呃。」亞瑟突然就被掐住了喉嚨。

    ……

    喬治微微抬起了下巴,假裝呼吸新鮮空氣,但視線卻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四周:比奧福德子爵為什麼還沒有出現?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7 00:25
大戲骨 1273 正面羞辱

    「你的意思是,接下來一段時間,你都暫時不會回歸舞台了?噢,這真的是太遺憾了。」凱特真心實意地表示了自己的扼腕,「我一直想著,什麼時候能夠在劇院舞台之上,真正地欣賞你的演出,但現在看來,又要往後推了。」

    「上帝。」理查德也跟著驚嘆了起來,「哦,上帝。藍禮,拜託,請回來西區吧。好萊塢只是小孩子的把戲,戲劇舞台才是你真正綻放光芒的地方。」

    比阿特麗斯提出了話題,但現在她反而是插不上話了,站在旁邊,瞪大了眼睛,如同小兔子一般,注視著藍禮,連連點頭,對凱特和理查德的話語表示贊同。

    藍禮啞然失笑,「你們知道,戲劇是演員的藝術,電視劇是編劇的藝術,電影則是導演的藝術。嚴格來說,戲劇舞台確實是屬於演員的,勞倫斯-奧利弗那樣的演員,即使在漫長的歷史河流裡也屈指可數。」

    這番話成功地讓眾人都紛紛點頭表示了贊同。不過威廉是例外,他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對如此話題並不感興趣,但為了表示禮貌,他還是微笑地投來了視線。

    「在電影創作過程中,演員是導演手中的一枚棋子,融入這件藝術品之中,糟糕的演員,可能破壞這件作品;合格的演員,可能成就這部作品;而成功的演員……」藍禮的視線落在了比阿特麗斯的身上。

    「可能點亮這部作品。」比阿特麗斯沒有經過思考,脫口而出。

    藍禮微笑地點點頭表示贊同,「正是如此。所以,我始終認為,出演戲劇和出演電影,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體驗,卻又能夠尋找到相通之處。喜歡戲劇,那麼同樣可以在電影之中尋找到共鳴;反過來,喜歡電影,也可以領會到戲劇的動人。」

    理查德細細地咀嚼一番,然後流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視線,笑呵呵地看著藍禮,「你知道,前後有無數人推薦過電影,但我從來不曾走進過電影院。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你說服我了。也許,未來有機會,我應該欣賞一部電影,然後再做判斷。」

    「隨時歡迎。」藍禮展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垃圾。」不遠處傳來了一個粗糲而渾濁的嗓音,就好像含著一口濃痰在說話一般,吭哧吭哧的悶響瞬間就讓人不舒服起來。

    不等眾人回頭,那如同鋼絲刷丟進榨汁機裡一般的聲音就再次響動起來,一句接著一句咒罵起來,「狗/屎!胡扯!腦殘!」

    而且,使用的不是簡簡單單的粗口,而是地道的英國用語,比如「nitits」,又比如「cobble」,諸如此類等等,從威爾士俚語到蘇格蘭土語,應有盡有,滔滔不絕,即使是純正的英國人也不見得能夠全部都瞭解,但來人卻利落而流暢地不斷連綿著,完全不重樣。

    貴族就不會使用粗口嗎?

    這是一個誤解。事實上,貴族才是最瞭解粗口的一個群體。

    在兒時教育過程中,當他們的禮儀規範已經形成了習慣之後,家庭教師或者管家會專門開一堂課,傳授各式各樣的粗口,最初目的是防止任何場合的失態和失儀。

    當然,粗口只是其中一部分。整個課程涵蓋了所有的用語,包括對於特定地區人群來說,使用什麼詞彙才是更為恰當的,而某些詞彙則含有歧視或者鄙夷的暗示。

    所以,對於貴族來說,一個人的日常談吐、詞彙習慣、語音語調等等,可以透露出太多太多的信息。有人曾經說過,貧窮是無法隱藏的,對於貴族來說,尤其如此。

    正是因為如此,即使是霍爾家這樣的落魄貴族,依舊擺出了高高在上的姿態。他們所擁有的豐厚底蘊和悠久傳承,可以讓他們在日常生活中,輕而易舉就做出許多判斷,甚至更進一步地掌握全場情況。

    所以,儘管他們已經吃不飽飯了,但他們依舊忍不住散發出鄙夷和歧視的態度。

    貴族之所以不使用粗口,那是為了保護自己的禮儀和形象;但對於那些老一輩老資格的貴族老爺們來說,他們的粗口也是一個「寶庫」,信手拈來。

    如此轟動而隆重的開場白,根本不需要回頭,就已經可以得知來人的身份了:約翰-德-比奧福德子爵。

    喬治的肩膀悄悄地鬆懈了些許,內心的一塊大石總算是落了下來,但表面之上依舊不動聲色。

    「爵士。」理查德主動迎了上前,試圖解圍。

    但約翰卻根本不給理查德面子,以他的年齡和身份,以他的地位和人脈,他也不需要照顧理查德的想法,擺出一副長輩教訓晚輩的姿態就足夠了,「閉嘴!你現在這個模樣,你的父親知道嗎?上帝,你簡直就是維爾家的恥辱!不是說著是一個仲夏派對嗎?為什麼所有人都在談論一名演員?」

    約翰蠻不講理地就訓斥起來,劈頭蓋臉的咒罵讓理查德的臉色也微微僵硬起來。

    「你應該慶幸,你的父親根本不知道,否則他現在就會從棺材裡跳出來!」約翰還是不依不撓,咒罵似乎才剛剛開始而已,「你必須時時刻刻銘記自己的身份,怎麼能夠和演員為伍?那就是一群骯髒醜陋的下人!他們只是在覬覦你的財產和身份,他們就如同臭水溝裡的老鼠一般,臭不可聞!」

    不要說理查德了,站在旁邊的凱特和比阿特麗斯也稍稍變得窘迫起來,因為約翰的話語著實太過難聽了,她們的視線餘光都不由朝著藍禮投射了過去。

    理查德也意識到了這一點,挺直了腰桿,「爵士!注意你的言辭和態度!現在已經是2013年了,不是1913年!」

    「是的,現在是2013年了!我知道!」約翰卻根本一點空隙都不給,「現在是網絡時代,就連女/王/陛/下都必須謹言慎行,所有人都在監視著我們的一舉一動!你就必須更加遵守規矩!你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居然邀請了一名演員!而且還在這裡大放厥詞?」

    「比奧福德子爵!」喬治挺身而出了,強硬地打斷了約翰的話語,「請你注意自己的禮儀。不巧的是,我的小兒子正是一名演員。」說話的同時,喬治的視線還落在了藍禮身上,擺出了一副氣憤填膺的表情,「這些污言穢語都可以留在派對之外,你可以保留自己的意見,但請不要當面失態。」

    站在一旁的藍禮表示:受寵若驚。

    這應該是他從小到大有史以來第一次,喬治在任何一個場合,公開維護自己,履行作為父親的職責。

    但這一份榮耀,藍禮卻無福消受。

    剛才約翰話裡話外都在瞄準理查德,卻根本沒有理會藍禮。顯然,約翰只是聽說了派對的隻言片語,出於對演員的厭惡,專程過來譴責理查德,但他完全不知道,所謂的演員是哪一位。

    現在,經過喬治一提醒,約翰頓時就恍然大悟了。

    「所以,這就是那位名利場的天之驕子?你就是他的父親?」約翰的注意力瞬間就完成了轉移,但火力沒有絲毫減弱,「你應該感到羞恥!」這句話是對準喬治說的,「這是家門不幸!你應該把他趕出家門,居然還帶他來參加派對?你的腦子是不是徹底淪為了漿糊?」

    喬治的臉色僵硬。

    約翰隨即就把炮口瞄準了藍禮,只見,他輕蔑地抬起了下巴,以一臉鄙夷的神色上下打量著藍禮,「你到底出賣了多少次身體,才走到了現在的位置?今晚過來這裡,是不是又在尋求交易?只是女人?還是男人也算?」

    「比奧福德子爵似乎比我更懂行情,看來以前應該沒有少嘗試。」藍禮的表情卻沒有任何變化,依舊微笑地回答到,「爵士今晚的表現,不知道女/王/陛/下親臨的話,是否應該捂上耳朵,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比起身體的骯髒來說,禮儀才是我們最需要學習的部分。」

    隨後,稍稍停頓了一下,眉尾上揚起來,藍禮補充說道,「哦,對了,爵士的生意提議,我不感興趣。你知道,我們也是有標準的。」

    那不卑不亢、不疾不徐的態度,彰顯出了大氣和沉穩,由內而外迸發出來的優雅氣質,卻如同銅牆鐵壁一般,強硬地還擊了回去,一來一往之間,高下立見。

    看似站在了道德制高點的約翰,反而變得狼狽起來;而看似岌岌可危、顏面盡失的藍禮,卻表現出了符合貴族的優雅。

    但站在旁邊的馬修卻知道,藍禮的怒火已經衝破了底線。

    出席晚宴之前,他們就預料到了衝突和矛盾,但對於藍禮來說,他不在乎,也不在意,他沒有想要給喬治和伊麗莎白難堪;當然,他也沒有打算配合演出。可是,他們的手段還是出乎了意料,再次刷新了藍禮的認知底線。

    馬修的視線深深地落在了喬治和伊麗莎白的身上,尖銳而犀利,微微一頓,而後還是看向了藍禮,眼底深處流露出了一絲悲哀。

    人人都在羨慕著貴族階層和上流社會的光鮮亮麗,但為了維護這一層外殼,背後的骯髒手段卻見不得光。更為可悲的是,就連親情都淪為了利益交換的籌碼。藍禮總是喜歡回來倫敦,卻在這裡找不到家園的溫暖。

    面對藍禮的正面還擊,約翰氣極反笑,「哈,看看這個傢伙,言語之上居然還絲毫不落下風。如果骨子裡真的有傲骨,那麼就不應該出去丟人現眼;如果真的是堂堂正正,就不要在嘴皮子上耍威風。」

    這場風暴,顯然還沒有結束。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7 00:25
大戲骨 1274 頤指氣使


    約翰-德-比奧福德子爵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藍禮的挑釁和還擊,怒極反笑,戲謔而鄙夷地調侃了起來,然後毫無預警地,笑容就消失在了嘴角,眉毛倒豎,整個神情再次變得凶神惡煞起來,不斷敲打著手中的枴杖,邦邦邦的聲音如同雷鳴一般。

    「你在和我談禮儀?也不看看你到底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什麼身份?什麼時候,輪到我對你執行禮儀了?就憑你?不配!」約翰絲毫沒有掩飾眼神裡的厭惡和憎恨,那種自上而下的尊貴,毫不保留地迸發出來,彷彿眼前是低賤貧民一般。

    約翰瞪圓了眼睛,口沫飛濺地呵斥著。

    「當你選擇自甘墮落的那一天,你的名字和你的身份就已經不復存在了,現在你卻來和我談論禮儀和尊貴?荒謬!簡直荒謬!你就是恥辱,整個家族的恥辱!你的父親和母親此時應該在家中悲痛不已,而你應該遠遠地被流放到厄爾巴島之上,永遠都不要出現!

    上帝,我簡直不敢相信,你居然還出現在今天的派對之上!即使理查德精神不太正常,你也應該知道自己已經不屬於這裡了,遠遠地躲起來。不要被任何人看見!哪怕是站在這片土地之上,這都是一種恥辱!恥辱,你知道嗎?」

    浩浩蕩蕩,滔滔不絕。

    約翰的話語就如同傾盆大雨一般,一股腦地全部傾瀉而下,根本沒有給任何人打斷的機會。

    比阿特麗斯的臉頰微微脹紅起來,眼神之中閃爍著憤怒的光芒,她試圖打斷約翰,嘗試了兩次,可惜的是,都沒有能夠成功,這讓她越發惱怒起來,卻只能死死地瞪著約翰。

    「你應該閉嘴。」馬修的聲音響了起來,在約翰那驚濤駭浪的咒罵之中,並不顯眼,但馬修卻毫不在意,聲音一點一點地揚了起來,「你應該閉嘴!」那斬釘截鐵的還擊話語,看似威勢不顯,卻擲地有聲,連續兩次之後,就硬生生地打斷了約翰的話語。

    面對約翰的滿臉不解和驚訝,馬修抬起了視線,正視著對方的眼睛,「日不落帝國已經毀滅了。一個世紀前的老舊思想就已經跟隨著那些腐爛的屍體埋入地下,如果有人還是懷抱著這樣骯髒而醜陋的思想,那麼他也應該一起成為歷史。」

    平時一貫沉默不語的馬修,總是不顯山不露水,但必須注意的是,他是一名皇家刑辯律師。

    沒有指名道姓,卻狠狠地給了約翰一記重拳,以至於他一時間就愣住了,居然沒有立刻給予反駁。

    馬修接著說道,「我聽說,現在英國人民不再尊崇王室了,甚至希望取締王室。戴安娜王妃的事蹟,那僅僅是十五年前的事情而已。」馬修的話語著實重口,甚至無視了站在旁邊的威廉和凱特,還有比阿特麗斯,殘忍地撕開了所有的美好包裝。

    威廉的臉色稍稍變了變,卻沒有反駁。因為馬修所說的事實。

    「至於貴族。」馬修卻依舊沒有停下自己的話語,注視著約翰那一點一點鐵青的臉色,鋒芒不僅沒有減弱,而且還更加犀利起來,「除了一個頭銜之外,什麼都沒有剩下。但所有人還是假裝自己依舊生活在日不落帝國時代,侷限在自己的小圈子之中,在我看來,他們也是一群演員,而且演技比任何人都更好。」

    說完,馬修舉起了雙手,朝著約翰輕輕地、輕輕地鼓掌了兩下。

    掌聲並不響亮,卻如同耳光一般狠狠地甩在了約翰臉上,彷彿正在說:剛才這一場戲,表演得太精彩了,送上掌聲,表示鼓勵。

    藍禮嘴角輕輕勾勒出了一抹淺笑。他的憤怒,來自於喬治和伊麗莎白的貪得無厭,不是失望,也不是傷心,而是對方得寸進尺之後的情緒湧動;但馬修卻是真正的火力全開,這讓藍禮反而覺得有趣起來。

    「馬修,當你揭開所有面紗的時候,這對於爵士來說是非常不禮貌的一個舉動,貴族禮儀教導我們,應該時時刻刻收斂情緒;而世俗禮儀教導我們,應該尊老愛幼。」藍禮微笑地說道,「你這樣的行為,可不太禮貌。」

    馬修輕輕聳了聳肩,滿不在乎地沒有做出回應。

    但這一番冷嘲熱諷,卻真正地激怒了約翰。剛才藍禮的話語,顯然在針對約翰,嘲諷他既沒有貴族的風度,也沒有世俗的底線,完完全全丟人現眼。

    「表演。這是一出令人大開眼界的表演。」約翰挺直了腰桿,真正地展示出了貴族的底蘊,那種居高臨下的神態,即使是面對威廉和凱特也依舊能夠佔據上風,歲月的沉澱和歷史的傳承在這一刻真正地展現出厚重感來,「既然如此喜歡表演,今晚還出席了派對,那麼,為什麼不就此奉獻一場表演呢?」

    約翰的視線落在了理查德的身上,「邀請了演員出席派對,而演員還口口聲聲地強調自己的專業和尊貴,那麼為什麼不給演員一個機會,讓他們好好地展現一下自己的技藝,娛樂大眾呢?也許,他可以通過自己的專業贏得我們的尊重,就好像對待那些宮廷樂師和芭蕾女伶一般。」

    話裡話外,約翰都在折辱藍禮。

    在上流社會之中,他們經常會舉行私人的展示派對。比如說,伊迪絲的個人照片展;再比如說,比阿特麗斯的鋼琴演奏會。

    在這些派對之上,貴族們願意分享自己的技藝,這是一種藝術展示,也是一種藝術交流,同時也展現出自己的內涵和底蘊。但前提在於,必須是私人派對,只有真正親密的親朋好友,又或者是身份貴重的嘉賓,才會登場表演。

    另外還有一種情況就是,貴族們模仿以前的宮廷王室享受表演。

    王室們往往會專門培養自己的樂師、舞師等等,由他們進行表演,為生活增加娛樂;這些樂師、舞師們就類似於僕人的身份,除非是像莫扎特那樣才華橫溢,擺脫了宮廷樂師身份,躋身上流社會,否則就是低人一等。

    在貴族宴會之中,他們也會邀請專門的表演班底,作為娛樂活動的一部分。曾經一段時間,好萊塢明星風靡英國上流社會,他們都喜歡邀請這些好萊塢明星,以「戲子」的身份,出現在宴會派對之上,然後邀請他們進行表演。

    這裡的好萊塢明星,其實就像是馬戲團演員一般。但是,在外界看來,他們卻成功地躋身了上流社會,如同鍍金一般,重新回去好萊塢之後,他們可以分享自己的經歷,還能夠贏得更多的工作機會以及大眾的矚目,所以好萊塢明星們也不會抗拒。

    正是因為如此,好萊塢在英國傳統貴族眼中,一直就和戲班子、馬戲團沒有太多區別。「高斯福莊園」這部作品之中就曾經生動地呈現過如此景象。

    現在,約翰要求藍禮表演,顯然不是前者,而是後者,把藍禮當做一名低賤卑微的戲子,讓他為所有賓客奉上表演。問題在於,「高斯福莊園」的故事發生在1932年。

    這才是真正的羞辱。

    「爵士!這不合適。」理查德搖了搖頭,鄭重其事地拒絕了約翰的提議。

    但約翰卻咄咄逼人,「怎麼,他不願意?我還以為,他早就已經習慣了。這本來就是他生活的一部分,不是嗎?還是說,他的工作著實太過糟糕了,以至於不敢展示出來?唯恐剛才所有的海口都被人們戳穿。」

    從頭到尾,約翰都沒有正視藍禮,只是用視線餘光若有似無地瞥了瞥,似乎呼之則來揮之則去般,那股輕蔑,從骨子深處流露出來。

    「當然不是!」比阿特麗斯終於沒有忍住,反對的話語脫口而出。

    約翰投去了視線,「比阿特麗斯,大人說話的時候,小孩子不要插話。你看,就連劍橋公爵都明白這樣的禮儀,請你不要在其他人面前表現失禮。」

    比阿特麗斯一陣懊惱,還試圖辯解。

    理查德也是無比糟心,試圖再反駁一番。

    但他們的話語都沒有來得及說出口,旁邊就傳來了回答,「好。」

    所有視線都齊刷刷地朝著聲音來源方向投射了過去,居然是藍禮。

    「藍禮!」比阿特麗斯第一個就脫口驚呼到。

    藍禮卻是一臉明朗磊落的表情,臉上浮現出了淺淺的笑容,「為什麼不呢?如此場合,展現一下藝術技藝,互相切磋瞭解一下,有何不可?更何況,傳聞之中,今天的主角似乎是我,為了不讓賓客們失望,我也應該露臉一下,表達對主人的感謝。」

    沒有委屈,也沒有勉強,藍禮坦然地做出了回應。

    站在一旁的喬治和伊麗莎白臉色卻越發難看起來,事情的發展現在正在漸漸失去控制,如果藍禮真的在派對之上表演了,那麼丟臉的就是「霍爾」這個姓氏了,但問題就在於,這個提案是約翰提出來的,而且藍禮還答應了,他們的反對也已經來不及了。

    這就好像……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喬治的視線落在了藍禮身上,漸漸變得幽深起來。他確定,藍禮是故意的,故意為了折辱他們,故意為了報復他們。

    果然,藍禮轉過身來,迎向了喬治和伊麗莎白的視線,從容不迫地說道,「我們都知道,在劇院的演出之中,莫扎特終究是莫扎特,而薩利埃雷終究是薩利埃雷。即使是約瑟夫二世,他也可以識別出其中的高低來,不是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8-7-27 00:25
1275 私人演出


    「藍禮。」馬修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出聲呼喊住了好友。

    這樣的藍禮,太過陌生。

    那一張從容優雅的面容之上帶著一個淺淺的微笑,天衣無縫、無懈可擊,完完全全阻隔了所有的猜測和揣摩,即使是馬修,他現在也束手無策,他無法解讀出藍禮的心情和計畫,那種不安感讓他忍不住擔憂起來。

    馬修無法想像,如果藍禮今天真的按照比奧福德子爵的要求,在私人派對之上表演,那麼上流社會的流言蜚語到底會變得多麼醜陋多麼骯髒。

    好不容易,藍禮憑藉著自己的實力和努力,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今天,真正地贏得了屬於自己的認可,作為一名藝術家出現在了牛津伯爵的晚宴之上,就連劍橋公爵夫婦都表示了足夠的尊敬和禮貌;但現在,藍禮卻「自甘墮落」地淪為戲子,成為娛樂大眾的工具,那是不是意味著,他一直所堅持所努力所奮鬥的事情,就這樣全部崩塌了呢?

    馬修的眼神微微一閃。

    視線餘光捕捉到了喬治和伊麗莎白的臉色,即使在此時此刻,他們所擔心的依舊是自己的地位和榮耀,而不是藍禮的困境和艱難。他不知道藍禮現在的心情到底如何,但他的憤怒卻幾乎就要失去控制,就連拳頭都不由緊緊地握了起來。

    藍禮的嘴角依舊掛著那一抹不緊不慢、不慌不忙的笑容,完美的紳士禮儀在衣香鬢影之中散發出了深厚的底蘊,即使是比奧福德子爵也挑不出刺來;他沒有說話,只是迎向了馬修的視線,瞳孔深處的光芒在隱隱閃動著,隨後就轉過身,朝著大廳邁開了腳步。

    那堅定的腳步迸發出了一股毅然決然的強大氣勢,一步一步地穿過黑暗走向光明,彷彿肉眼可見地捕捉到那個背影一點一點成長為巨人的過程,最終頂天立地地撕開了整個空間,牢牢地佔據了世界的角角落落,周圍所有的視線都不由自主地投射了過來。

    原本應該是落於被動的一方,現在卻主動接管了局面。

    比阿特麗斯轉頭看了看比奧福德子爵,懊惱地跺了跺腳,沒有多說什麼,快步追了上去;而理查德更是連連搖頭,滿腔的煩躁和怒火卻不知道應該如何表達,終究還是一言不發,一邊快步行走,一邊招來了侍應生,快速地展開安排。

    馬修沒有立刻移動,而是在四周打量了一番,然後就在人群之中找到了安德烈和伊頓的身影,快速地使了一個眼色,三個人迅速地消失在洶湧人潮之中,快速開始忙碌起來。事情終究還是到了撕破臉的地步,他們需要為藍禮尋求更多援軍。

    威廉和凱特交換了一個視線。

    威廉試圖轉身離開,他不想要摻和到這一池渾水裡,這是私人派對,與王室身份立場無關,一切意外都無傷大雅,但他還是無意參與;但凱特卻執意前往,那雙充滿睿智的雙眼堅決地表示了自己的意願。

    最終僵持不下。

    凱特邁開了腳步,而威廉則留在了原地。但後來威廉發現,整個派對所有人都正在朝著大廳移動,即使他留下,現在也找不到什麼社交對象,於是,無奈地輕輕搖了搖頭,他也跟了上去。

    喬治和伊麗莎白想要落荒而逃。

    因為他們知道,那是一個備受羞辱的場合,不可能有其他的結果,丟人現眼的事情對於藍禮來說已經習以為常,成為了他生活的一部分,但他們卻不是。他們絕對不能接受,在大庭廣眾之下出糗的局面,現在的情況,離開是唯一的選擇。

    但他們沒有辦法。

    約翰-德-比奧福德子爵目不轉睛地盯著他們,那犀利的視線居高臨下地進行審判,似乎正在裡裡外外地解剖他們,尖銳的視線讓他們幾乎無處可逃,彷彿他們只要一點輕舉妄動,他就將調轉自己的攻擊矛頭。

    一點一點地,喬治和伊麗莎白只能硬著頭皮邁開了腳步,在約翰的陪伴之下,朝著大廳方向走了過去。

    ……

    站在陽台之上的伊迪絲突然就開始慌張起來了,「怎麼回事?咦,怎麼回事?為什麼藍禮正在朝著我們走過來?到底發生了什麼?哎呀,沒有竊聽器就是麻煩。」

    亞瑟一頭黑線。竊聽器?現在是抱怨竊聽器的時候嗎?

    「嘿,他們到底怎麼了?為什麼一個個都朝著這裡走過來?」伊迪絲下意識地和亞瑟交談著,圍觀八卦,終究還是要互相討論互相分享才有趣。

    亞瑟也是一頭霧水,「為什麼我覺得不太對勁?馬修剛才看了我們這裡一眼,似乎正在釋放什麼信號?上帝,他以為我是超人還是鷹眼,間隔那麼遠,怎麼可能看得到?他……」

    話語就這樣中斷了,亞瑟和伊迪絲同時都閉上了嘴巴,身體僵硬地站在原地。

    就在此時,藍禮的腳步已經靠近了。他正在拾階而上,黑暗陰影如同潮水一般從雙肩之上滑落下去,鵝黃色的燈光緩緩地灑落下來,整個身影就變得清晰明亮起來,他抬起了下巴,視線餘光掃過了陽台方向一眼,但沒有多餘的動作,隨後,身影就消失在了那一片璀璨之中。

    「……他看到我們了,對吧?」伊迪絲垂頭喪氣地說道,但動作依舊沒有解封,還是保持著僵硬狀態。

    亞瑟輕輕吐出了一口氣,「很遺憾。是的。」

    兩個人交換了一個視線,沒有說話,僅僅只是眼神的交流,而後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伊迪絲聳了聳肩,「走吧。」

    他們知道,他們必須出席了。不管是什麼意外還是什麼情況,他們都必須現身了。回想一下剛才馬修的眼神和動作,他們已經可以預料到,情況應該不太美好,難道說,他們真的要徹底撕破面具了嗎?

    突然有點點興奮,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

    大廳之中漸漸變得喧鬧起來,這是一個標準的宴客大廳,可以在這裡舉辦交誼舞會,也可以在這裡練習高爾夫揮杆工作,還可以在這裡嬉戲玩鬧雖然沒有人會這樣做,這是足足可以容納下三百名賓客的傳統大廳,不過,幾乎沒有主人會把這裡填滿,最多容納一百五十名到兩百名賓客,這就是宴會的極限了。

    只是,今天似乎要出現例外了。

    大廳之中的賓客越來越多、越來越多,兩百人的規模很快就已經突破了,熙熙攘攘的聲響居然出現了一絲傳統市集的喧鬧和嘈雜,說好的優雅呢?說好的禮儀呢?

    但現在卻已經顧不上了。甚至還有人第一時間前往了二樓,站在了樓梯之上和走廊之中,從高點往下俯瞰,儘管這是失儀的孩子氣舉動,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討論這些了,所有人都知道有事情要發生了,所有人都知道事情與藍禮有關,誰願意錯過呢?

    「女士們,先生們。」

    藍禮揚聲說道,沒有等待賓客到齊,也沒有等待主持登場,自發地發出了聲音,然後所有的嘈雜就這樣漸漸沉澱了下來,所有視線都不約而同地落在了藍禮的身上,那些矚目、那些亢奮、那些好奇、那些激動,灼熱得讓皮膚都開始刺痛起來,現場彷彿馬戲團一般。

    「歡迎來到今天的派對,感謝理查德-德-維爾的邀請,讓我們在這裡齊聚一堂。」藍禮嘴角含笑,從容不迫的儀態始終一絲不苟,就好像這裡是世界最高級別的表演舞台一般,所有嘉賓們都盛裝出席,欣賞一出高雅的古典藝術。

    「剛才意外巧遇了約翰-德-比奧福德子爵。爵士表示,希望我能夠在這裡表演一次,既然是好萊塢演員,為什麼拒絕表演的機會呢?」不過一句話,不需要任何多餘的解釋和闡述,所有人都流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這一點細節就足夠人們勾勒出整個事情的全貌了。

    藍禮輕輕聳了聳肩,「我無法反駁。好萊塢本來就是世界上最大的秀場,而這裡也是一個生活的秀場,那麼,那兒和這裡又有什麼區別呢?於是,我站在了這裡。」

    一語雙關。藍禮是在嘲諷好萊塢,也是在嘲諷眼前的貴族。

    人人都自詡高貴,認為好萊塢不過是一個戲子聚集的馬戲團;但上流社會又何嘗不是如此呢?僅僅只是看到了熱鬧,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蜂擁而至,和那些普通民眾沒有任何區別。

    那落落大方的話語,卻是狠狠地給了現場所有嘉賓們一記耳光。

    有羞恥,有憤怒,有懊惱,有不屑,有好奇,有鄙夷,有奚落……

    喬治和伊麗莎白更是表情僵硬,他們可以深深地感受到來自藍禮的惡意,話裡話外都在針對他們,過去半年的所有回憶一股腦地全部洶湧而上,又惱又怒,瞬間就變得一會冷一會熱起來,完全無所適從。

    當馬修和安德烈、伊頓等人進入宴會大廳的時候,現場已經裡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了起來,他們根本擠不進去,無奈之下,只能朝著旋轉樓梯方向走了過去,如同孩子一般,站在台階之上,爭取更好的觀察視野。

    視線之中,藍禮禮貌地展開了右手,站在了一台三角鋼琴旁邊,臉上帶著淺淺的笑容,「那麼,就讓表演開始吧。」

    那雙明亮的眼神之中,正在醞釀著驚濤駭浪。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0 20:55
大戲骨 1276 激情澎湃

    挺拔的身姿,優雅的儀態,俊朗的面容,高貴的氣質。

    當藍禮在三角鋼琴面前落座的時候,那股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魅力渾然天成,舉手投足、一顰一笑之間,視線就不由自主地隨之移動,彷彿就連心臟都輕輕扯動了起來,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已經屏住了呼吸。

    修長的手指落在了黑白琴鍵之上,叮咚作響的琴音如同清冷月光一般,緩緩流淌而下,優雅而動人的旋律在輕盈的舞動,彷彿可以看到藍色精靈正在搧動翅膀,沐浴著金色光芒翩翩起舞,柔和而曼妙的樂符讓緊張和焦躁的情緒全部都平復了下來。

    恍惚之間,整個世界似乎就剩下了藍禮一個人。

    「早已習慣黑暗世界,人人勸我銷聲匿跡,只因嫌棄我的殘缺不全。」

    藍禮的嗓音隱隱透露出一抹沙啞,如同深秋雨夜的沙沙聲響,蕭索而寂寥,溫柔而落寞。第一句演唱,就奏響了靈魂深處的孤獨,將內心深處的傷痕娓娓道來,不需要言語,所有視線都悄無聲息地朝著喬治和伊麗莎白投射了過去:

    來了。喬治最擔心的事情,終究還是來了。

    真相,終於一點一點地撕開了面具,顯露出了原本的面貌。

    「我已學會以自己的傷痕為恥,人人勸我遠走高飛,沒有人會珍惜你的本來面貌。」

    那不經意洩露出來的一絲絲脆弱,瞬間就讓伊迪絲愣在了原地。她不知道,她從來不知道,隱藏在藍禮那義無反顧的執著和堅強盔甲之下,他也曾經自我懷疑過,他也曾經傷痕纍纍過,「霍爾」這個姓氏所帶來的壓力,也正在狠狠地傷害著他。

    但藍禮的面容卻沒有流露出哀傷,那雙透亮的眸子之中迸發出了一股堅韌而強大的光輝,正在一點一點地明亮起來,「但我不會任由他們徹底擊潰,終究存在屬於我的一方天地,只因我的與眾不同!」

    緩緩流淌的樂符漸漸開始變得湍急起來,指尖與琴鍵的碰觸開始變得有力起來,那凜冽的樂符迸發出了一股鏗鏘有力的聲勢,如同滔滔江水般,源源不斷地宣洩而下,而藍禮的歌聲更是從靈魂深處迸發出了一股難以置信的明亮。

    如此清澈,又如此純粹。

    「當語言刀鋒襲擊而來,我以排山倒海擊退,我英勇無畏,我遍體鱗傷,我就是與生俱來的自己!這就是我(this-is-me)!」

    挺直脊樑,抬起下巴,目光堅定。

    這就是藍禮。

    即使在貴族私人派對之上,被要求如同戲子一般進行表演,他卻依舊沒有低下自己高傲的頭顱;即使面對來自家庭的算計和排斥,甚至在外人帶來傷害之前就迫不及待地撇清關係,他卻依舊沒有支離破碎、全盤崩潰;即使遭遇了侮辱和咒罵,他依舊不曾質疑過自己。

    他,藍禮-塞巴斯蒂安-霍爾,是一名演員。

    他不曾後悔過,也不會後悔。在追逐夢想的道路上,他是自由的,他也是幸福的,這就是與生俱來的真實自己,他不會逃避也不會退縮,他所擁有的,遠遠是那些狹隘目光所無法理解的。這就是他,這就是那個綻放萬丈光芒的藍禮。

    「注意我將閃亮登場,我將踩著鼓點勇往直前,我無所畏懼,我心胸坦蕩,我絕對不會為此道歉。這就是我!」

    猝不及防之間,馬修的眼眶就微微泛紅起來。他聽到,他全部都聽到了。

    當約翰-德-比奧福德子爵提出了過分要求的時候,所有人都顯得忐忑不安,就連馬修也不例外。因為在內心深處,他依舊認同了子爵的想法,公開演出的要求就是一種侮辱,就是一種鄙夷,就是一種戲弄。

    但藍禮卻始終不曾擔心過。

    不需要隱藏,不需要愧疚,不需要卑微。還有,不需要道歉。

    這就是藍禮-霍爾,在整個倫敦上流社會被無數次議論的藍禮-霍爾。曾經,在那些鄙夷和奚落的視線之中,藍禮不曾退縮過;現在,在那些羨慕和奉承的視線之中,藍禮也不曾動搖過。他從來都不曾改變過。

    而真正應該感到羞愧和恥辱的,應該是提出這個要求的人們,應該是擔心這個要求所帶來的傷害的人們。因為,內心深處,他們終究還是沒有認同藍禮的演員身份,也沒有認同藝術家的社會地位,他們僅僅只是一群沽名釣譽、角逐名利之輩而已。

    約翰-德-比奧福德子爵?

    他根本不值一提。在藍禮的坦蕩和堅定面前,他只是懷抱著腐朽傳統而拒絕與時俱進的平庸之輩而已,終究會被時代而淘汰。

    在今晚,藍禮-霍爾真正地閃亮登場,毫無保留也毫無隱瞞地展示自己,坦蕩蕩地呈現在每一個挑剔的目光之中。

    他的坦然和堅毅,他的勇敢和魄力,他的膽識和魅力,足以讓每一個人都感覺渺小。

    馬修第一次如此狼狽。

    但馬修卻絲毫不在意,他高高地抬起了自己的下巴,甚至沒有擦拭眼眶裡的淚光,朦朧的視線落在了現場每一個人的身上,他們是如此卑微,他們是如此寒磣,他們是如此微不足道,撕開世襲貴族的面具之後,他們一無所有、一無是處。

    鋼琴鳴奏曲開始一點一點走高,那磅礴而洶湧的氣勢如同驚濤駭浪一般,席捲了整個宴會大廳,浩浩蕩蕩地橫衝直撞著,沒有人能夠發出聲音,甚至沒有人能夠移動手指,只是目瞪口呆地注視著西裝革履的藍禮,在那氣勢澎湃的旋律之中,漸漸地沉默了下來。

    視線之中,可以清晰地看到,藍禮的聲勢正在強力抬頭,迸發出了一種令人無法直視的坦然和堅定,骨子裡的強大、靈魂裡的純粹,讓人為之折服。

    「又是一輪槍林彈雨,那麼敬請放馬過來!今天我將拒絕束手就擒!我將披荊斬棘衝破阻礙,終將撥雲見日,我是戰士!我將光明正大屹立於天地!」

    比奧福德子爵的臉色變得鐵青,甚至因為太過憤怒也太過激動,以至於手中的枴杖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那雙渾濁的雙眼迸發出了惡毒的視線,恨不得直接上前,撕爛那張嘴巴。

    可是,他不能。

    因為他的教養,也因為所有人的關注。整個宴會大廳之中,所有視線都落在了那個小子的身上,迸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光彩,那股熱血沸騰的情緒正在緩緩攀升到最高點,甚至隱隱地可以聽到空氣正在汩汩翻滾的聲音。

    比奧福德子爵只聽到了「咯噔」的一聲,不久之前剛剛填補的牙齒就折斷了。他卻不能顯露出來,只能默不作聲地含在嘴巴裡,然後鋼琴音突然就爆發出了浩浩蕩蕩的力量,撲面而來,他還沒有來得及反應,就做出了一個吞嚥的動作。

    然後,比奧福德子爵就如同雕像一般愣在了原地。

    比奧福德子爵以為,這是針對他的詞句;但喬治和伊麗莎白卻知道,這是針對他們的詞句。

    他們始終不曾真正地正面交鋒過。

    大學畢業之後,藍禮離開了倫敦,前往紐約;演員登台之後,即使回歸,藍禮也沒有大張旗鼓,至少沒有在上流階層之間肆意宣揚,更加沒有讓喬治和伊麗莎白難堪,唯一的一次碰面,也在不動聲色之中消弭於無形;身份揭曉之後,藍禮更是遠離倫敦,放任喬治和伊麗莎白享受光環。

    他們就這樣掩耳盜鈴地相安無事著。

    可是今天,戰爭再次打響了。喬治和伊麗莎白以為,事情還是會如同以往。

    這一次,他們錯了。

    藍禮拒絕再次退縮,拒絕再次妥協,拒絕再次沉默。當初,喬治和伊麗莎白對他天賦和能力的否定,不久之前依舊是背負在藍禮身上的十字架;現在,難道喬治和伊麗莎白又要故技重施嗎?如果這是新一輪的槍林彈雨,那麼

    放馬過來吧!

    這是藍禮第一次在喬治和伊麗莎白面前挺直了腰桿,記憶之中的那個少年,現在已經成長為頂天立地的巨人,他是戰士,他是勇士,他是鬥士,再也沒有什麼能夠阻擋他的夢想,再也沒有什麼能夠擊潰他的堅持。

    哪怕是孑然一身,這條道路,他也要堅持到底!

    前所未有地,喬治和伊麗莎白變得狼狽起來,他們甚至可以感受到全場所有視線如同箭矢一般投射了過來。他們知道了,他們全部都知道了,霍爾家的秘密就這樣大喇喇地公佈於天下,他們的顏面、他們的形象、他們的聲望,在這一刻,全部毀於一旦。

    霍爾家的小兒子,終於了所有束縛,屹立於天地之間。

    再也沒有人能夠阻止他了。

    驚濤駭浪的琴鍵音之中,藍禮的歌聲如同進行曲一般,雷聲隆隆,濤聲滾滾,每一個咬字每一個音符每一個情緒都重若千鈞,層層疊疊地席捲而至,即使他只有一個人,此時卻爆發出了千百人的聲勢和力量,那嘹喨的歌聲在整個蒼穹之下久久迴蕩。

    「我不會任由他們徹底擊潰,終究存在屬於我的一片天地,只因我的與眾不同!」

    猛然,伊迪絲就往前走了一大步,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堅定不移地指向了天空,這是她的戰鬥宣言,這也是她的生命追求,她將勇敢地追隨著藍禮的腳步,劈波斬浪,奮勇直前,在這一刻,她前所有為地感受到:

    他和她是一家人!

    註:這就是我(greatest-shan-ensemble)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0 20:55
大戲骨 1277 這就是我

    「我不會任由他們徹底擊潰,終究存在屬於我的一片天地,只因我的與眾不同!」

    藍禮渾厚的歌聲迸發出了難以置信的強大能量,伴隨著高音的一點一點攀升,徹底引爆了空氣之中所有的火花,甚至可以清晰地聽到爆裂的聲響在耳膜之上擊打出了久久的迴響,心臟的跳動不由自主就失去了原本的節奏。

    伊迪絲出列了。

    亞瑟站在了身後,受到了十萬點暴擊,制止的聲音還沒有來得及說出來,慢了半拍,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伊迪絲走出了人群,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緊握成拳,如同響應號召的追隨者般,成為了藍禮所掀起的這股浪潮之中的一員。

    但問題是,這裡不是演唱會,也不是好萊塢。沒有人會在這裡因為情緒激動而忘乎所以,更加沒有人會高高舉起右手表示自己的支持,這不僅僅是丟臉,更將淪為所有人的笑柄。

    亞瑟不由閉上了眼睛,滿臉的懊惱幾乎無法遮掩。

    但下一秒,當亞瑟睜開眼睛的時候,他就呆愣在了原地。

    比阿特麗斯出列了,她也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淚流滿面、痛苦不已,那雙眼睛之中閃動的光芒折射出了漫天星辰般的璀璨,無視了他人的視線,無視了派對的場合,也無視了王室的禮儀,就這樣單純地追隨著內心所向,響應了號召。

    馬修-鄧洛普出列了。

    伊頓-多默出列了。

    安德烈-漢密爾頓出列了。

    就連理查德-德-維爾也出列了。

    一個接著一個,看似高貴看似矜持看似內斂的貴族們,他們一個個出列了。有些笨拙,有些羞澀,有些難堪,但他們終究還是高高地舉起了自己的右手,緊握成拳,構建成為了一片森林,頂天立地,卻是如此陌生。

    聞所未聞。

    但問題就在於,「藍禮-霍爾」的成就和輝煌,又何嘗不是聞所未聞呢?那麼,此時眼前的盛況和異常,又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呢?

    亞瑟微微張開了嘴巴,滿臉震驚,滿臉錯愕,他的視線緩緩地落在了藍禮的身上。霍爾家的小兒子,那個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傢伙,現在卻正在用自己的肩膀支撐起了一片天地,毅然決然地勇往直前,這一刻,在他的身上,綻放出了萬丈光芒,讓人幾乎無法直視。

    「當言語刀鋒襲擊而來,我以排山倒海擊退,我英勇無畏,我遍體鱗傷,我就是與生俱來的自己,這就是我!」

    那消瘦的肩膀倔強地挺直起來,如同蒼勁的青松,儒雅而俊朗的面容,卻迸發出了一股勢不可擋的朝氣和血性,就連灑落在側臉之上的光芒都變得黯淡起來。那一份榮耀,那一份讚賞,那一份憧憬,那一份敬佩,全部都低頭臣服。

    前所未有地,亞瑟也感受到了內心的那股蠢蠢欲動。

    這裡不是阿爾梅達劇院,他知道,但這一刻,他卻不在乎,又或者說,他不想在乎,他也想要勇敢地面對自己,最真實的自己,擁抱自由,擺脫束縛,追逐夢想。

    嘴角不由流露出了一抹笑容。亞瑟現在終於明白了伊迪絲的那句話:他做到了。

    即使遍體鱗傷,即使傷痕纍纍,即使舉步維艱,但藍禮從來不曾畏懼過,更加不曾退縮過。他終究還是尋找到了屬於他的一片天地,哪怕是在上流社會之中,掃視一下全場那一隻隻高高舉起的拳頭,亞瑟就知道,他也擁有了一席之地。

    「是啊,他終於做到了。」

    然後,亞瑟也往前邁了一步,舉起了右手,變掌為拳,握緊,再握緊。

    亞瑟以為自己不會感動,但事實卻是,在那激昂而恢弘的旋律之中,力量源源不斷地迸發出來,他牢牢地將拳頭握緊,靈魂深處似乎終於有什麼東西開始甦醒了過來,那種充實、那種幸福、那種喜悅,開始在血管之中快速地流淌起來。

    「注意我將閃亮登場,我將踩著鼓點勇往直前,我無所畏懼,我心胸坦蕩,我絕對不會為此道歉,這就是我!」

    不由自主地,在那激昂澎湃地的樂符之中,伊迪絲開始輕聲跟著哼唱起來,「哦,哦,哦哦……哦,哦,哦哦……」

    輕快而簡單的旋律,正在呼喚著每一個人內心深處的旋律,在那澎湃有力的琴鍵音之中,全數釋放出來,然後,一個接著一個,一個再一個,哼唱的隊伍正在越來越壯大。

    周圍依舊充斥洋溢著鄙夷和嫌棄的眼神,比奧福德子爵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如此低俗、如此膚淺、如此粗鄙的表演方式,現在居然出現在了上流派對之中,這簡直就是一個無法抹去的恥辱,怒火從腳底一路躥升到了頭頂。

    這對於上流社會,這對於貴族階層,簡直就是道德淪喪的恥辱!但卻真實地在眼前上演著,比奧福德子爵彷彿可以清晰地看到他們堅守了數個世紀的傳統正在分崩離析,他所珍視的、他所堅持的、他所熱愛的正在墮落。

    而比奧福德子爵不是唯一一個。

    但問題就在於,這些挑剔的視線,卻似乎是最美妙的伴奏,生動地詮釋演繹了藍禮歌聲之中的靈魂奧義那些刀山火海、那些艱難險阻、那些遍體鱗傷,卻無法定義他們的靈魂和自我,他們就是自己,不需要因為作為自己而道歉。

    旋律之中的每一個詞彙、每一個樂符都變得如此真實而動人,現場越是尖銳,情感越是澎湃,視線越是犀利,情緒越是堅定,漸漸地,他們紛紛開始脫下偽裝、卸下面具,張開雙臂,加入行列,高呼著:

    讓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一些吧。

    不可思議地,現場的合唱聲正在越來越大,剛開始僅僅只是少數幾個人而已,但迅速就如同燎原之火一般在全場蔓延了開來,就連理查德都不例外地加入其中,那整齊劃一的歌聲讓宴會大廳的空氣汩汩沸騰起來,似乎所有人都連成一體,感受著彼此的心跳和呼吸。

    至於那些依舊沉默的人們,反而被孤立在外,第一次在洶湧人群之中感受到了孤獨的滋味。

    「這就是我!」

    不需要提醒,所有人都齊聲跟著吶喊起來,亞瑟的嘴角綻放出了燦爛的笑容,前所未有的歡快了起來,不是因為現場歌唱,而是因為衝破束縛當勇敢承認自己並且擁抱自己的時候,人生才真正地開始,生命才真正地鮮活。

    不僅僅是亞瑟和伊迪絲,不僅僅是理查德和比阿特麗斯,不僅僅是安德烈和伊頓,就連一向冷漠如同冰山馬修也忍不住輕聲跟著哼唱起來,那滔滔不絕的合唱聲,似乎就是最好的獎賞,也是最好的勛章,真正地讓藍禮傲然綻放。

    沉浸在音樂之中,藍禮火力全開。

    還有什麼攻擊,還有什麼陰謀,還有什麼侮辱,全部都放馬過來,今天,就在這裡,他全部都接下了:他不會因為堅持做自己而感到羞愧,他也不會因為追逐自己的夢想而感到內疚,他更不會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選擇道歉。

    靈魂深處的力量,在這一刻酣暢淋漓地爆發了出來。

    「我知道我值得被愛,沒有什麼是我配不上的!」

    那漸漸走高的嗓音,迸發出了不可思議的能量!所有的榮耀、所有的讚譽、所有的擁護和所有的愛戴,這是他應得的。即使從小到大,他們從來不曾支持過他,哪怕一次都沒有。

    那是憤怒。

    那是不屈。

    為了喬治和伊麗莎白的鄙夷和冷漠!

    那是反擊。

    那是堅定。

    為了藍禮的夢想和自由!

    那是號角。

    那是歡呼。

    為了每一個不甘背負枷鎖的靈魂!

    每一個人都是值得被愛的,不應該因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遭受傷害;每一個人都是值得珍惜的,不應該因為自己的特立獨行而遭遇排擠;每一個人都是值得尊重的,不應該因為自己的獨一無二而惴惴不安。

    「沒有什麼是我配不上的。」這是來自藍禮內心的呼喊和嘶吼,他值得擁有整個世界。

    注視著傷痕纍纍地竭力嘶吼的藍禮,馬修的視線再次變得模糊起來,狼狽不堪。他希望喬治和伊麗莎白感到羞愧,他希望比奧福德子爵感到恥辱,他希望那些依舊懷抱著馬戲團眼光看待藍禮的人感到無地自容。

    沒有人應該因為勇敢做自己而道歉。沒有人!

    當他們的視線落在藍禮的身上時,那個勇敢地追逐夢想、那個堅定地擁抱自由、那個披荊斬棘鮮血淋漓卻也拒絕妥協放棄、那個才華橫溢光芒萬丈的男人,他們應該為自己的渺小和卑微而感到狼狽不堪,他們應該為自己而羞恥,永遠地躲在陰暗的角落裡。

    竭盡全力的嘶吼和吶喊,讓胸膛裡的心臟都停止了跳動,一股撕裂的疼痛感緩緩氤氳了開來。藍禮的身體之上和靈魂深處,那些看不見的傷痕,正在緩緩浮現出來,可是,他卻依舊拒絕妥協拒絕投降拒絕膽怯,勇敢地再次站立了起來,沐浴在陽光之下,堂堂正正地宣告了自己的存在!

    剎那間,鋼琴音停止了下來,所有的歌聲、所有的哼唱、所有的旋律全部都停止了下來,整個大廳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無數視線全部都落在了藍禮的身上,靜靜地注視著他,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已經屏住了呼吸,似乎就連心跳聲都已經徹底消失。

    這一刻,世界是如此驚心動魄!

    註:這就是我(this-is-mekeala-settle/the-greatest-shan-ensemble)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0 20:56
大戲骨 1278 放馬過來

    整個大廳安靜了下來。

    就連呼吸和心跳都已經徹底消失,所有視線都牢牢地落在了藍禮的肩膀之上,支持的反對的,讚賞的詛咒的,積極的消極的,光明的黑暗的……所有的所有,無一遺漏,但藍禮卻沒有被壓垮,反而還更加堅定地挺直了腰桿。

    剎那間,靈魂深處的光芒一點一點地綻放了出來,然後,沒有任何伴奏,他們就聽到了來自天使的吟唱:

    「當言語刀鋒襲擊而來,我以排山倒海擊退,我英勇無畏,我遍體鱗傷,我就是與生俱來的自己,這就是我!」

    微微顫抖的嗓音,不經意間洩露出了內心的柔軟和脆弱,那雙清澈見底的眸子之中閃爍著盈盈淚光,今晚所承受的一切,在此刻變得無比沉重起來,沉甸甸地壓在了睫毛之上,苦澀難當,酸楚難抑,那一句「這就是我」,充滿了勇氣,卻也染上了悲傷。

    沒有旋律,沒有聲響,沒有附和,僅僅只是一把純粹的嗓音,卻足以將靈魂深處的情感重量全部宣洩而下。

    就連喬治和伊麗莎白,就連比奧福德子爵,剎那愣神之間都陷入了呆滯之中,那種浩浩蕩蕩、轟轟烈烈的碾壓之勢,讓他們的靈魂都變得渺小起來,不由自主地匍匐在地,頂禮膜拜,有那麼一個瞬間,他們開始為自己的所作所為、自己的偏見歧視而羞恥起來。

    但,轉瞬即逝。

    當他們意識到了自己的妥協和失敗時,恥辱感成倍成倍地上漲,越是否認現實,就越是銘心刻骨。現在腦海之中,他們唯一的想法就是落荒而逃;但他們卻不能,因為一旦轉身離開了這裡,就意味著他們從裡到外都服輸了。

    所以,即使飽受煎熬,羞愧難當,他們也必須停下來,挺直腰桿。

    「砰!」

    藍禮的雙手重重地砸在黑白鍵之上,彷彿西西弗斯一般,以區區一介凡胎肉/體的力量,試圖對抗整個命運的重量,但他卻絲毫沒有退縮,所有的聲勢和力量,所有的情感和重量,一股腦地全部釋放出來,旋律的磅礴和恢弘在這一刻達到了極致!

    「注意我將閃亮登場,我將踩著鼓點勇往直前,我無所畏懼,我心胸坦蕩,我絕對不會為此道歉,這就是我!」

    徹底釋放。

    藍禮的演唱達到了真正的高/潮,沒有束縛,沒有禁錮,沒有桎梏,那渾厚而沙啞的嗓音將所有的情感全部都迸發了出來,在雲霄翱翔、在蒼穹飛舞、在海洋徜徉,高音的釋放將旋律的磅礴和恢弘展現得淋漓盡致,如同星爆一般,整個世界都剎那間明亮了起來。

    在這一刻,世界就只剩下了一個藍禮。

    獨一無二的藍禮-霍爾!

    幾乎沒有人能夠例外,整個大廳之中,超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已經按耐不住情緒,紛紛舉起了右手,跟隨著旋律輕輕搖擺,眼眶之中的朦朧水霧正在氤氳發散,那股激昂的熱情在每一個人的血液之中汩汩沸騰著,那溫度著實太過滾燙,甚至靈魂都無法承受。

    沉默了太久,束縛了太久,壓抑了太久,以至於他們都忘記了如此歡呼如此慶祝如何享受生活,但在某一個瞬間,也許是夜深人靜的時候,也許是此時此刻,他們也渴望著掙脫桎梏,赤足狂奔,擁抱自我。哪怕只有微不足道的一個瞬間,那也是幸福的。

    邦邦邦!

    邦邦邦!

    洶湧聲勢在琴鍵之中迸發跳躍,所有旋律在指尖之下滔滔不絕,如同排山倒海一般將全場的氣氛推向了巔峰高/潮,最後乾脆利落地戛然而止,強勢而兇猛地將所有的激動和澎湃全部都收攏在掌心,重重地緊握成拳,還有那一句擲地有聲、鏗鏘有力的呼喊:

    「這就是我!」

    這就是我。任何攻擊和傷害,放馬過來;任何阻礙和挫折,放馬過來;任何譭謗和侮辱,放馬過來;任何風暴和災難,放馬過來。我,坦然面對!

    星光四溢、光芒萬丈、璀璨奪目。

    眼前的藍禮是如此耀眼,讓人不敢直視。

    比阿特麗斯終於再也忍不住自己的心潮澎湃,用力地鼓掌起來,忘我地鼓掌起來,即使雙眼依舊飽含淚水,即使臉頰依舊熱淚縱橫,她卻毫不在意,只是在鼓掌著,否則炙熱的溫度就連靈魂都正在緩緩消散。

    「該死的。」伊迪絲低聲咒罵著,從來沒有人讓她如此狼狽過,她現在看起來就像是因為廉價肥皂劇而感動得稀里嘩啦的女主角,眼淚和鼻涕都已經混成了一團,這簡直是人生污點,但嘴角的笑容卻忍不住綻放開來,甚至比藍禮還要更加開心。

    如此洶湧澎湃,讓伊迪絲忍不住再次咒罵了一句,「該死的傢伙。」

    然後,伊迪絲就開始熱情地鼓掌起來,甚至還「低俗粗鄙」地吹起了口哨,高級宴會頓時變成了市井派對。

    抬起頭,伊迪絲就看到了站在旁邊泣不成聲的亞瑟。

    亞瑟就這樣愣愣地站在原地,淚光閃閃地注視著三角鋼琴前的藍禮,他站立了起來,挺拔如松,溫潤如玉,微笑如風,但所有的視線都不由凝聚在了那雙眸子之上,如同星辰一般熠熠生輝,強大的自信和堅定的銳氣毫無遮掩地釋放了出來,彷彿國王正在接受臣民的膜拜一般。

    亞瑟難以形容,這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滋味和情感。

    對於貴族來說,他們始終是內斂的,即使是痛苦和憎恨,他們也必須深深地藏在心裡;即使是一個家族內部,他們也拒絕溝通和分享。

    但今天,藍禮卻將所有的情感釋放了出來,以橫掃千軍的姿態屹立於朗朗晴空之下,那高大的身影似乎就連太陽的光芒都黯然失色。

    抬起頭,亞瑟就注意到了對面樓梯之上的馬修等人。他們都正在鼓掌著,熱情而癲狂地鼓掌著,雷鳴般的掌聲甚至比阿爾梅達劇院的讚譽狂潮還要更加炙熱,心臟都不由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他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麼那群朋友始終堅定不移地圍繞在藍禮的身邊了。

    最後,亞瑟的視線落在了伊迪絲身上,他卻沒有掩飾自己的狼狽,而是微笑地說道,「真可惜。艾爾芙沒有看到這一幕。」

    伊迪絲卻意味深長地回應了一句,「你怎麼知道呢?」剛才在二樓的角落房間裡,她的視線餘光捕捉到了一個身影,雖然不確定,但卻十分眼熟。如果艾爾芙缺席了這場盛宴,那的確是無比令人扼腕的。

    兩個人的眼神交換了一下,隨後,雙雙朝著不遠處的喬治和伊麗莎白望了過去,眼底的笑意緩緩浮現出來。

    這場派對,現在才剛剛開場呢。雖然這樣想著實不厚道,但內心真的好激動,怎麼辦?

    ……

    激/情/澎湃的演奏完畢之後,藍禮衝動地站立了起來,渾身肌肉都緊繃到了極致,那種酣暢淋漓的釋放和抒發,將胸腔裡的負面情緒全部都爆發了出來,與其說是為了報復,不如說是為了重申。

    他不在意那些流言蜚語,他不在乎那些奇怪視線,他更不在乎那些無稽之談!重活一世,他不是為了別人而活的,他自私地只想要為了自己而活,只想要為了自己闖蕩出一片天地,只想要為了自由而肆意翱翔。

    這就是我。

    這是靈魂深處的嘶吼和吶喊,他沒有任何遮掩也沒有任何保留地釋放了出來,堂堂正正、光明磊落地站在了眾人面前!

    這不是為了喬治和伊麗莎白的表演,這不是為了比奧福德子爵的表演,這也不是為了王室成員和派對嘉賓的表演,這是為了藍禮自己的表演。這是屬於藍禮自己的旋律和歌詞,這是屬於藍禮自己的謳歌和靈魂,這也是屬於藍禮自己的吶喊和堅持。

    在這一刻,藍禮坦然地展示出來!

    瞬間,宴會大廳之中充斥著熱烈而雷動的掌聲,轟鳴激盪著,彷彿正在撼動著整個上流社會的根基,就連威廉和凱特都禮貌性地送上了掌聲,為這一次表演鼓掌,為這一次吶喊鼓掌,也為這一次釋放鼓掌。

    那連綿不絕、驚濤駭浪的掌聲在耳邊一次又一次地振動著,迸發出了堪比山呼海嘯的震撼。小小的石子投入了平靜的湖泊,一石激起千層浪。

    此時此刻的藍禮,大汗淋漓、精疲力竭,一首曲目的演出,卻消耗了所有的能量,就連靈魂都開始疲倦起來,但他卻絲毫不在意,鎮定自若地環顧四周,很快就在洶湧人群之中尋找到了自己的目標。

    萬眾矚目之下,藍禮堅定地邁開了腳步,所有視線都跟隨著藍禮的腳步開始移動,然後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喬治和伊麗莎白,還有理查德和約翰,空氣再次開始凝固起來,但藍禮的腳步卻沒有任何遲疑,一步一步地昂首邁進!

    怎麼辦?

    這是喬治和伊麗莎白腦海裡的唯一想法,他們應該離開嗎?他們應該淡定嗎?他們應該慌亂嗎?他們應該如何應付?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們應該如何處理如此棘手的狀況,才能不會顏面盡失?他們應該如何才能保持貴族的優雅和從容,不會丟失自己的儀態?

    但在喬治和伊麗莎白還沒有來得及理清思緒之前,就有人搶先出列。

    約翰-德-比奧福德子爵!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0 20:56
大戲骨 1279 丟人現眼

    約翰-德-比奧福德子爵再次出列了。

    但這一次,藍禮卻沒有給他留下攻擊的機會,率先轉頭投去了視線,那坦然而磊落的視線,平鋪直敘地投射了過去。

    剎那間,比奧福德子爵的話語就這樣噎在了喉嚨裡,剛剛的驚心動魄和頂禮膜拜依舊曆歷在目,那一句句如同重錘般的放聲高歌,展現出了靈魂的純粹和透亮,卻讓旁觀者的靈魂開始瑟瑟發抖,以至於現在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內心深處的卑微就已經開始肆意滋生。

    藍禮不是比奧福德子爵,他沒有破口大罵,他沒有粗話連篇,他沒有撕破臉皮,他依舊保持了紳士的優雅和禮儀,那股與生俱來的尊貴和從容,彷彿正在真實地詮釋著貴族的奧義

    不是階級優越感所帶來的居高臨下,不是言語譴責所帶來的高高在上,更不是身份尊貴所帶來的自命清高,而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素養和沉澱,不需要通過攻擊他人來取得優越感,不需要通過鄙夷他人來取得滿足感,更不需要通過貶低他人來贏得尊貴感。

    這,才是與生俱來。不可侵犯,也不可動搖。

    「爵士。」藍禮微笑地頜首示意,微微沙啞的聲音依舊殘留著剛才演唱的痕跡,但情緒和語調卻已經平復了下來,「你知道,這個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窮其一生都不敢承認自己,也不敢直視自己。他們永遠都生活在黑暗之中,以卑微而齷齪的視線揣測著他人、評判著他們。但他們卻永遠都無法走到陽光底下。因為他們不值得。」

    那平鋪直敘的話語,卻帶有一股強大的力量,徹底摧毀了比奧福德子爵的所有尊嚴和堅持,他的憤怒、他的憎恨、他的厭惡全部死死地壓在了胸膛之中,卻無法宣洩,整個人都開始瑟瑟發抖起來,就連唇瓣都在微微顫抖。但,一點聲音都沒有。

    「幸運的是,我不是其中之一。」藍禮的話語如同羽毛一般,輕盈地落下;卻重若千鈞,沉甸甸地壓在每一個聽眾的心頭。

    然後,藍禮禮貌地朝著牛津伯爵、比阿特麗斯公主點頭示意了一下,還有喬治和伊麗莎白,腳步沒有任何停頓,昂首闊步地再次邁開了步伐。

    不由自主地,人群就徐徐讓開了一條道路,目送著藍禮的身影,漸行漸遠。那不過是再普通不過的一條道路,但此時卻如同鋪陳了一條紅地毯,在藍禮的腳下慢慢地延伸而去,那些灼熱而亢奮的視線全部落在了藍禮身上,依依不捨,無法移開。

    站在原地的喬治和伊麗莎白,終於再也無法維持冷靜的面具,因為過於憤怒,臉色開始變得慘白起來。

    這就是全部了?

    藍禮就這樣無視了他們,徑直離開了。沒有咒罵,沒有指責,沒有威脅,沒有示威,甚至沒有交談和對話,他們所擔心的所有事情都沒有發生。

    但正是因為沒有發生,那種冷漠和疏離,那種鄙夷和漠視,恰恰才是最為狠辣的,彷彿他們就是根本不存在的透明人,又或者是微不足道的陌生人。

    剛才那番話語,表面上是針對比奧福德子爵,但實際上,卻如同千千萬萬支箭矢,狠狠地紮在了喬治和伊麗莎白的身上;千瘡百孔、傷痕纍纍,話裡話外釋放出來的嘲諷和奚落,毫不留情地將喬治和伊麗莎白死死地釘在了恥辱柱之上。

    喬治和伊麗莎白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全場所有嘉賓的目光都投射了過來,譏諷、嘲笑、鄙夷、挑剔和否定,一點一點地扒光他們的所有遮擋和防護,赤果果地被丟在了馬戲團的籠子裡,成為眾人打量和觀賞的對象。

    這才是真正的羞辱。

    不需要耳光,不需要言語,甚至不需要眼神,他們就被夾在了火堆之上炙烤,而且完完全全無法反抗,就連掙扎都不能,任何輕舉妄動只是讓他們更加狼狽,也更加淒慘。

    一擊致命。

    這是他們的第一次正面交鋒,但他們卻一敗塗地。那麼接下來呢?接下來應該怎麼辦?

    現在大腦之中一團亂麻,他們需要冷靜冷靜,好好地理清思路才行。多年的貴族底蘊終究還是維持住了面具的完整,哪怕這張面具已經支離破碎了,但至少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完全崩潰,丟人現眼。

    伊麗莎白微微側過身,禮貌地對著比奧福德子爵和牛津伯爵點頭示意,而後這才轉身離開。如果是平時,即使是撤退,她也需要不慌不忙,然後和周圍的其他賓客閒聊幾句,展現出自己的氣定神閒,但今天卻沒有辦法,停留在宴會廳的每一秒鐘都是一種煎熬,她必須立刻離開。立刻!

    喬治的腳步比伊麗莎白還要更加急促一些。

    平時更加鎮定的喬治,骨子裡其實更加急躁。

    今天,邀請比奧福德子爵是喬治的手筆,沒有想到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喬治內心的滔天怒火已經達到了極限邊緣,站在旁邊的伊麗莎白都可以感受到那股緊繃到岌岌可危的力量。

    儘管一直在試圖壓制,但喬治的步伐還是越來越大,離開了宴會大廳之後,朝著側面的小花園方向邁開了腳步。

    清幽而寧靜的景色在皎潔的月白色之中緩緩鋪陳開來,人跡罕至的靜謐與身後的驚濤駭浪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冰冷的月色和刺骨的寒風撲面而來,一個接著一個冷顫都侵襲而來,然後所有的理智和控制都徹底決堤。

    「他怎麼敢!」喬治已經出離地憤怒了,聲音都開始微微顫抖起來,「他!怎麼敢!」

    一字一頓地咬牙切齒,來來回回地不斷踱步行走著,「他瘋了,他絕對是瘋了!他難道不知道這樣做的後果嗎?他徹底毀掉了霍爾家的名譽和榮耀!他徹底毀掉了我們的人脈和生計!他還徹底毀掉了我們在倫敦的地位和未來!」

    「他是一個瘋子,他就是一個瘋子!我要宣佈將他開除出霍爾家!讓他滾出去!滾出去!」喬治面目猙獰地嘶吼咆哮著,佈滿了血絲的雙眼看起來赤紅而扭曲,「我要殺了他,仁慈的耶穌基督,我要親手殺了他!」

    因為過於激動而語無倫次。喬治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只是無意識地往外蹦,一句接著一句。

    「現在動手是不是太遲了一點。」一個冷漠的聲音從旁邊傳了過來,不是伊麗莎白。

    喬治和伊麗莎白的喉嚨就這樣被掐住了,渾身肌肉緊繃到了極致,左右前後打量了一番,卻沒有尋找到任何身影,正當他們開始以為這是靈異事件的時候,聲音再次響了起來,「他所毀掉的,到底是霍爾家的名譽,還是你們的名譽?」

    這一次,他們尋找到了聲音來源。

    居然是樓上。

    抬起頭,就可以看到右斜上方的陽台,穿著一襲珍珠白晚禮服的艾爾芙-霍爾依靠著欄杆,面前擺放著一杯正在緩緩滑落水珠的香檳,她的神情恬然而安詳,彷彿這就是一個美好而寧靜的普通夜晚一般。

    「艾爾芙!」伊麗莎白沉聲呵斥到,「你今晚怎麼過來了?」

    「我也不知道。」艾爾芙輕輕聳了聳肩,停頓了一下,露出了一抹笑容,「你們難道不記得了,我是非常喜歡戲劇的,我和倫敦戲劇協會的許多成員都有親密的來往。今晚,我也收到了邀請。」但隨即話語就稀稀落落地沉澱了下來。

    因為她知道,他們根本不記得了。

    「他是一個瘋子。這一點,你們都說對了。但你們忘記了,我們都是瘋子。」艾爾芙淡然地說道,依舊是平時那一幅雲淡風輕的模樣,彷彿所有一切都在掌握之中,「與其現在在這裡抱怨和咒罵,不如好好思考一下,接下來到底應該怎麼辦。」

    艾爾芙抬起頭,那秀麗的臉龐沐浴在如水的月光之下,「今晚過後不對,其實早在今晚之前,他就已經不再是霍爾家的小兒子了。他是藍禮-霍爾,依靠自己的才華和能力闖蕩出了一片天地的藍禮-霍爾。」

    「至於我們?而我們則是藍禮-霍爾的家人。霍爾這個姓氏,因為他而重新賦予了意義。」

    「現在的選擇非常簡單,要麼拋棄所有的榮耀和光環,你們可以選擇拋棄他,然後重拾貴族的氣度和胸襟;要麼就選擇閉上嘴巴,繼續假裝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沒有發生,我相信他不會為難你們。因為我們所在乎的東西,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艾爾芙嘴角掛著一抹自嘲的笑容,視線第一次轉向了喬治和伊麗莎白,因為樓層的關係,居高臨下地俯瞰著他們兩個,曾經頂天立地的身影,現在看起來無比渺小,「何必在這裡說那些沒有必要的廢話呢?如此失控的表現,就連最後一點胸懷和理智都已經沒有了。多麼丟人。」

    不是咒罵,也不是嘲諷,艾爾芙露出了一抹淺笑,簡單地陳述一個事實。

    而後,艾爾芙端起了香檳杯,禮貌地朝著父親和母親舉杯示意,這才轉身離開。

    喬治和伊麗莎白就這樣愣愣地站在原地,所有的怒火和恥辱在瑟瑟寒風之中全部凍結成冰,似乎就連大腦都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V123210 發表於 2018-7-30 20:56
大戲骨 1280 心生仰慕


    深深地潛在水底之後,一鼓作氣地滑動著雙手和雙腳,隱隱約約地可以感受到氧氣在胸膛之中燃燒著,淡淡的灼熱如同柔柔的流水一般,汩汩作響緩緩流動;突然就衝破了水面,滿眼的藍色和滿腔的綠色瞬間充盈起來,然後整個世界都變得明亮起來。

    這就是藍禮現在的感受。

    他終究還是做出了還擊。

    嘴角不由就勾勒起了一抹淺笑,輕輕地、輕輕地上揚起來,不是因為報復了喬治和伊麗莎白而感到喜悅,也不是因為還擊了比奧福德子爵而感到暢快,而是因為堂堂正正地站在了所有人面前而感到幸福。

    「這就是我。」

    也許,這是藍禮兩世為人以來,最暢快也最大膽的一次,他從來不曾如此坦然地表達自己,也從來不曾如此大聲地展示自己,上一世是如此,這一世也是如此。

    現在想來,其實如此舉動有些幼稚,就好像青春期的少年一般,恨不得肆意而張揚地將自己內心最真實的想法宣告給全世界,稚氣而倔強地堅持自己的夢想,拒絕妥協,也拒絕認輸,更拒絕妥協。當長大成熟之後,再回首當年的衝動,忍不住就輕笑起來。

    而他,在精神年齡已經超過五十五歲的時候,第一次感受著青春期的叛逆。

    想到這裡,藍禮卻一點都不後悔,眼底流露出了一絲調侃和打趣,終究還是沒有忍住,輕笑出了聲,五十五歲的青春期。他覺得這挺有趣的,難怪人們總是說,身體年齡不是真實年齡,精神年齡才是真正的年齡,保持一顆年輕的心,永遠都可以牢牢地抓住屬於自己的青春。

    「你……你現在是得意嗎?」

    不需要回頭,就可以分辨得出來,這是伊迪絲的聲音;藍禮落落大方地點點頭,給予了肯定的答覆,「是的。」

    然後就可以看到伊迪絲和亞瑟來到了藍禮的面前,兩個人的表情都著實耐人尋味、難以捉摸,尤其是藍禮剛剛的回答,在他們的眼神裡都留下了痕跡:顯然,沒有預料到藍禮如此直白地承認了。

    那理所當然的神態,讓伊迪絲不由莞爾,輕輕頜首給予了肯定,「的確。這是應該得意的時刻。」微微停頓了一下,伊迪絲感嘆地說道,「上帝,有時候,我真的嫉妒你。」

    站在旁邊的亞瑟,在自己意識到之前,就已經點點頭表示了肯定。

    緊接著,伊迪絲和亞瑟就雙雙看到了藍禮那雙含笑的眼神,意味深長地點點頭,「難得。真是難得。你/你們居然嫉妒我了。」

    「口誤。口誤!」伊迪絲立刻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連連搖頭否認,卻已經來不及了。

    藍禮沒有說話,嘴角的淺淺笑容卻已經足夠,這讓伊迪絲鬱悶地耷拉下肩膀,惡狠狠地磨著牙齒,「你知道,有時候,你真的很討人厭,就好像惡魔一樣。不對,應該是大多時候。」

    「那是不是意味著,其他時候,我還有天使的一面?」藍禮輕描淡寫的回答,簡單卻有效,立刻就讓伊迪絲微微張開了嘴巴,無法反駁,最後只能是假裝沒有聽到,傲嬌地挺直了脖子,慢慢地、慢慢地轉移了視線。

    亞瑟正在努力地消滅自己的存在感,假裝自己剛才根本沒有表示羨慕,也假裝自己對於他們的話題一點都不感興趣。

    但藍禮抬起頭來,視線餘光輕輕一瞥,淡淡的笑意在眼底緩緩地滲透出來,彷彿早就已經看透了亞瑟內心的波動和起伏,僅僅只是微微一個停留,然後就轉移了開來,小心翼翼地沒有戳破亞瑟的偽裝。

    亞瑟只覺得手臂被繡花針刺了一下般,條件反射地抬起了右手,隨後就意識到那根本不痛因為藍禮已經移開了視線,如此大幅度的動作瞬間就變得尷尬起來,他只能假裝整理頭髮,順勢抬手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發絲,然後尷尬地放了下來。

    想了又想,但亞瑟終究還是沒有能夠忍住,主動開口說道,「謝謝。」

    藍禮和伊迪絲都不明所以地看了過來,亞瑟卻立刻轉移開了視線,低聲說道,「不要逼我說第二次。我現在就已經尷尬得想要跳海了。」

    「下周我要前往尼斯。你們要不要一起過來?」藍禮接過話頭說道。

    亞瑟和伊迪絲都微微愣了愣。他們從來不曾一起旅行過,甚至於,他們從來不曾一起出行過。

    「戛納電影節?」還是伊迪絲率先反應了過來。

    藍禮點點頭給予了肯定,「順帶度假一下。我想,你們也許會喜歡。」

    亞瑟是派對高手,戛納電影節就是歐洲最大的名利場,顯然是如魚得水;伊迪絲是攝影師,無論是工作還是放鬆,她也都能夠找到自己的位置。更何況,蔚藍海岸也是歐洲最著名的度假勝地之一。

    伊迪絲和亞瑟都沒有給予回答。

    但伊迪絲緊接著補充了一句,「今晚,艾爾芙好像出現了。」

    藍禮意味深長地抬了抬下巴,「但我想,她應該不會願意參加我的派對。」

    「藍禮閣下!」遠遠地,驚呼聲就傳了過來,然後就可以看到比阿特麗斯站在了宴會大廳的台階之上,還沒有來得及邁開腳步,就已經迫不及待地呼喊起來,硬生生打斷了藍禮三人的交談,然後這才乳燕歸巢般地一路飛奔了過來。

    亞瑟和伊迪絲兩個人交換了一個視線,而後亞瑟說道,「我們就不打擾了。」

    兩個人就識趣地選擇了退場。

    還沒有走出去幾步,身後就傳來了藍禮的聲音,「下次想要看秀的話,記得提前通知。座位可能會更好。」

    「噗」,伊迪絲差一點就噴了出來,卻只能假裝沒有聽見,和亞瑟快速離開,幾乎是落荒而逃,同時交換了一個視線,眼底深處都是一個意思:惡魔,果然是惡魔!快跑!

    眼前,藍禮迎來了比阿特麗斯。

    「藍禮閣下。」比阿特麗斯的腳步站在了藍禮的面前,膝蓋不由嬌羞地內扣了起來,臉頰之上浮現出了一抹少女的青澀,「剛才的表演非常精彩,真的是太精彩了。你知道嗎?你的表演具有一股驚心動魄的力量,可以讓每一位聽眾都深深地感受到震撼。上帝,你就是天生屬於舞台的。」

    「謝謝。」藍禮依舊紳士有禮地回答到。

    比阿特麗斯偷偷地瞥了藍禮一眼,腦海之中有無數的話語想要傾吐,卻一時之間尋找不到開端,猶豫了再猶豫,最後還是咬緊了牙關,「下一週,我將會在家中舉辦一個私人派對,我的意思是,真正的私人派對,只有一些好朋友前來。」

    「呵呵。我相信你。」藍禮的眼光微微一閃,流淌著暖暖的笑意,「理查德當初答應了這是一個私人派對,我相信爵士肯定能夠記得每一位賓客的名字和面容,但,我期待的私人派對還是更加小型一些。」

    打趣的話語稍稍緩解了一下比阿特麗斯的緊張,她似乎得到了鼓勵,鼓起勇氣抬起頭來,目光明亮地注視著藍禮,「這是一個茶話會,賓客可能就在十位左右,僅僅只是好友之間討論一些關於藝術的話題。我想,如果你剛好有空的話,可以加入我們。」

    說完之後,比阿特麗斯的心跳就停止了,忐忑而期待地注視著藍禮。

    這是告白。

    比阿特麗斯知道,藍禮也知道。內斂而含蓄的告白。

    藍禮微微愣了愣,隨即就展露出了一抹笑容,「得到邀請,這是我的榮幸。但遺憾的是,我不能出席。」沒有尋找藉口,而是直接地表示了謝絕,然後就可以看到比阿特麗斯眼中幾乎無法掩飾的失望和哀傷。

    藍禮心底輕嘆了一聲,但臉上的笑容卻依舊沒有變化,「如果尊下有時間的話,歡迎前來阿爾梅達劇院,我們可以欣賞一下戲劇。除了戲劇之外,我聽說,尊下對於繪畫和小說都頗有興趣。也許,我們可以交換一下自己的書單。」

    無法接受告白,卻可以成為朋友。

    這就是藍禮剛才這番話語的深層含義,直截了當卻不失委婉禮貌。語言的藝術和禮儀的藝術在這裡得到了真正地展示。

    比阿特麗斯依舊難以掩飾自己的失望,但後面的話語還是讓她開心了起來,輕輕扯了扯嘴角,努力保持著笑容,「當然,那是再好不過了。接下來一段時間,』悲慘世界』週年紀念的活動,我都會參加的,下次,我可以介紹我的讀書俱樂部朋友給你認識,互相交換一下書單。」

    「這是我的榮幸。」藍禮禮貌地微微頜首表示了贊同。

    左右看了看,比阿特麗斯洩露出了一絲不安,她終究還是沒有辦法在這裡繼續久留,「我剛才看到了朋友,卻一直沒有過去打招呼。抱歉,我現在必須過去了,否則下次見面,她估計就要強烈地譴責我了。」

    尋找了一個藉口,比阿特麗斯就轉身離開了。漸行漸遠之後,她才抬起了右手,悄悄地擦拭著眼角的溫熱。

    藍禮目送著比阿特麗斯離開,等身影消失,隨後就收回了視線,然後就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馬修等人,他們似乎一直在等待著,確定了比阿特麗斯已經完全離開了,這才走了過來。

    遠遠地,安德烈就流露出了玩味打趣的笑容,那調侃的聲音隨著風聲送了過來,「這下糟糕了,黃金單身漢的頭銜要保不住了。唉,一代新人換舊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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