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南宋不靠譜 作者:樣樣稀鬆(連載中)

mk2258 2017-2-13 21:17:4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4 60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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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概要】:樣樣稀鬆,男,黑龍江 - 牡丹江,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歷史 > 兩宋元明

【內容簡介】:

  此南宋非彼南宋,有仙,有鬼,有妖怪;光怪陸離,奇異難測,這樣的歷史還靠譜嗎?
  傳說,故事,小說;與其中的人物相識結交,為敵為友,誰又會是誰的粉絲擁躉?
  南宋末年,金國衰落,蒙古崛起,中原大地群雄紛起,烽火燃遍,上演著三國大戰。
  一個後世靈魂的意外到來,是隨波逐流、獨善其身;還是昂然奮起、逆天改命、縱橫捭闔,為華夏之族、炎黃之裔,繼續文明進程,蕩滌腐朽之軀?

【其他作品】:《南宋英豪傳》《重生一九零二》《亂世小民》、《鐵血新共和》、《一個人的抗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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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8 發表於 2017-2-13 21:19
第一章拾金不昧反被誣

    街道上是一片潮呼呼的露水味兒,星斗漸漸地少了,天空漸漸的高了,南宋的高郵路寶應縣又迎來了一個新的早晨。

    太陽升騰而出,霧氣漸散,卻是一個陽光明媚的天氣。

    “合哥兒,合哥兒……”

    院門外連聲的呼喚把孟九成叫醒,其實他也沒睡實,只因為腹中不時傳來鼓鳴之聲。都說睡著了不餓,可要忍飢高臥,卻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聽著聲音熟悉,不用問,孟九成便知道是經常在一起廝混的張小乙。穿衣下床,走出房子,早有丫環六巧打開院門,張小乙進了院子,便一把拉住孟九成,催促道:“合哥兒,快走,有好事兒,少不得混頓飯吃。 ”

    “什麼好事兒?”孟九成問道:“你不說清楚,我卻不去。你也知我前日溺了河水,身子還不十分爽利呢!”

    “邊走邊說,去得晚了只怕被別人佔先。”張小乙卻不鬆手,拉著孟九成向外走去,順手將牆邊一根竹竿拿在手中。

    孟九成掙脫開來,去屋角盆邊,洗了把臉,整了整衣服,才在張小乙的不斷催促下走出門去。

    邊走邊說,走到街頭的一個茅廁附近,孟九成也知道張小乙所說的好事是什麼了。

    原來,有一個路過此地的客人,因上廁所,在牆上尋個竹釘,把裹肚掛在壁上。等走的時候,竟忘記取。發覺之後回頭來找,卻發現裹肚已不見,以為是掉進茅坑,正好看見張小乙,便要他找人取具,下去掏摸。找到裹肚,便有謝意。

    鼻中是臭烘烘的味道,耳旁是雜亂的聲音,見茅廁外鬧嚷嚷的一叢人圍著一個漢子,那漢子氣忿忿的叫天叫地,另有兩個潑皮持竿拿鉤,正在忙活兒,孟九成便停下腳步,皺眉不語。

    “這廝,既要我來幫忙,何又找來他人?”張小乙少年心性,忿忿地說著,便要前去理論。

    孟九成忙伸手拉住,說道:“不過是口頭兒約定,兩下誰也不篤信誰。他既心急尋了別人,咱們若去爭理,徒費口舌,還惹得鄰人惱怒。”說完,他向那兩個正在茅廁掏摸的潑皮努了努嘴。

    張小乙得孟九成提醒,覺得也確實如此。與那遠客爭執,能否如願尚且兩說,那兩個潑皮卻也是相熟的,爭執之後必然得罪。遠客自去,這些相熟的卻還要常見。小乙心還不甘,卻也不再上前,只是嘴中嘟囔不已,倒怪孟九成磨蹭,讓別人搶了好事兒。

    唉,別人穿越來不愁吃喝,還有嬌妻美眷,可自己實在是夠糗的。孟九成伸袖捂著鼻子,稍退兩步,這樣的味道,吃瓜圍觀的群眾也真是專業啊!

    沒錯,現在的孟九成雖還是那副皮囊,但靈魂卻已是來自數百年後的某位壯男。那個年代的社會、科學技術極大發展,信息爆炸,物質豐富,但誰知道雷雨天電腦爆炸也能穿越,這又怎麼用科學來解釋呢?

    這不科學呀?!到現在,孟九成還沒完全適應過來,儘管他融合了這個本身的記憶。在這個只在歷史書中知道的南宋年代,自己該何去何從呢?嗯,遠的不說,還是先解決肚皮問題要緊。來自身體的本能反應,讓孟九成收回了思緒,而此時,前面人群中也出現了一些變故。

    引起變故的是一個匆匆趕來的青年,孟九成、張小乙也認得,是賣油為生的金孝。家境貧寒,只有個老母。每天早早去油店賒了油,挑著油擔,走街串巷地叫賣,是個極老實、本分的人。

    今天一大早,金孝便挑著油擔出門,走到茅廁覺得內急,正好拾了裹肚,內有會子和少許銅錢,約莫有三十多貫。從小到大,金孝何曾見過如此多的錢財,心中狂喜,也不去油店,便匆匆轉擔回家。

    老母覺得奇怪,不待開口詢問,金孝已經急把事情經過講述一遍,喜不自勝地搓著手,對娘說道:“今日真是造化,拾得這許多錢財。明日燒個利市,用做販油的本錢,再不用賒別人的油賣了。”

    金孝的老娘想了想,搖頭說道:“兒呀,這錢財,不知是本地人丟的,還是遠方客人丟的的?又不知是自家的,還是藉貸來的?丟了找尋不到,不知該多著急,興許連性命都因此丟掉了。你去到撿錢財的地方,看有沒有人來找。如果有人,便帶他來還了失物,也是一番陰德。”

    金孝本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又非常孝順,被老娘這麼一說,連忙答應道:“娘說得是,兒子這就去。”

    放下銀包裹肚,金孝又跑到了那茅廁邊,正看見遠客被人圍著,亂哄哄的一團。他便擠過去,對遠客問道:“你丟了多少錢財?”

    遠客不知究竟,只道是閒人隨口打問,便胡亂說道:“有四五十貫。”

    金孝又問道: “可是包在白布裹肚裡嗎?”

    遠客眼睛一亮,一把扯住金孝,驚喜道:“正是,正是。是你撿著的?還了我,定有賞錢重謝。”

    金孝老實承認,說道:“確實是我撿到的,放在家裡,你跟我去取吧!”

    遠客滿心歡喜,跟著金孝穿過人叢,向金孝家裡走去。

    “嘿,這是個傻子。”張小乙撇嘴不屑,轉頭對孟九成說道:“合哥,咱們跟著去瞅一瞅?”

    孟九成本不想去,卻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卻又模糊地記憶不起,被張小乙拉扯,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

    原本閒看熱鬧的那些人也覺得新奇,撿了錢財,巴不得瞞著人,哪見過主動來尋失主要還的?所以,很多人也跟著去瞧。

    一群人邊走邊議論,有的人猜測著金孝能得多少賞錢;有的人說依著道理,平半分也是應該。這些話語可都傳進了遠客的耳朵,他的臉色就有些變化。

    到了金孝家,取出裹肚,金孝交還給了遠客。遠客拿過銀包時,便知道原物未動,可心疼要出的賞錢,又怕眾人主張平分,便起了壞心,眼睛一瞪,大聲對金孝說道:“我的錢財原說有四五十貫,如今只剩得這些,你昧了一半,快都還給我。”

    金孝吃了一驚,沒想到好心沒好報,竟遇上這樣一個欺心的惡人,臉紅脖子粗地辯解道:“我才撿回來,就被老娘逼得出門,尋訪失主還你,哪裡昧過你一分一毫?”

    “你昧了我的錢財,還要裝好人,只還一半,真是狡猾。”遠客不依不饒,罵道:“剛剛我說過有四五十貫,你卻也承認是你撿到的,若說全還了,那咱們便來數數這錢財,看夠是不夠?”

    金孝一時理屈,只悔剛剛不假思索,反倒被這壞心的傢伙抓住了理,心中負屈忿恨,嘴上又不善說,急躁之下,揮拳就打。

    那遠客身高力大,躲過拳頭,一把抓住金孝頭***起拳頭便打。

    門外吵鬧,引得金孝老娘也趕了出來,哭著為兒子叫屈。

    金孝臉上挨了一拳,鼻血直流,眼見得遠客的拳頭又打下來,嚇得他眼睛一閉,而拳頭卻遲遲未落。

    孟九成不知什麼時候靠近過來,伸手抓住了遠客的手臂,揮動的力氣很大,把他還帶了個踉蹌。

    “有理說理,為何要打人?”對著遠客瞪視過來的牛眼,孟九成並不示弱,因為他有些想起來了,這個場景為何熟悉,這個事情如何解決。

    “他昧了我的錢財,難道是我沒理?”遠客瞪著孟九成,拳頭還握得緊。

    “你的錢財到底有多少?”孟九成壯了壯膽子,開口問道。

    “五十貫。”遠客說謊說順了,眼都不眨一下。

    “那這些錢財又有多少?”孟九成指了指遠客身上的裹肚。

    遠客遲疑了一下,說道:“我看著只有二三十貫。”

    “那這錢財是你看見他撿的,還是他自己承認的?”

    “是他親口承認的。”

    “他要是昧你錢財,何不悄悄地全包都拿了?他要是不出來認領失主,你又怎麼知道是他撿的?可見他沒有昧你錢財的道理。”

    遠客眨了眨眼睛,強辯道:“就是他昧的錢財,又怕有什麼麻煩,故意出來裝作好人。”

    “不對,不對。”孟九成連連搖頭,冷笑道:“你丟的是五十貫錢財,他撿的卻是二三十貫錢財,雖然都碰巧是白裹肚,但這錢財卻不是你的,而是另一個人丟的。所以,你當把這錢財還來,到那茅廁再去找尋,或是等人來還。”

    “這錢財就是我的,你,你胡攪蠻纏……”遠客惱羞成怒,揚起了拳頭。

    孟九成趕緊退了一步,向四周眾人拱了拱手,大聲說道:“諸位給評評理,但凡認領失物,總要說個確實,銀物相訖,方才證明是自己所失。如果說得不對,那豈不是混充冒領?金孝老實,不問究竟便還失物,倒惹了麻煩。這位遠客,不是己物卻要冒領,還要賴金孝錢財,你們說是有理無理?”

    眾人素知金孝為人,見遠客蠻橫,都有些不平,被孟九成這麼一通道理講來,便齊聲應和,都說遠客無理冒領。
mk2258 發表於 2017-2-13 21:20
第二章九成巧言,知縣斷案


    “你們——”遠客見犯了眾怒,也有些心驚膽虛,說話的底氣也不足了,說道:“好,好,算我倒霉。可這錢財確實是我的,我情願只領這些錢財去罷。若是還無理攪鬧,咱們就經官。”

    老百姓怕經官,金孝和母親更怕,眼見遠客服軟收兵,沒了麻煩,便來央告孟九成,“合哥,就讓他去罷,別經官了。”

    孟九成沉吟著本欲答應,抬頭間卻從人縫中看見一頂轎子走過來,旁邊是幾個公人,心中一動,幾乎已經證明了自己的猜想。

    “經官便經官。”孟九成的臉色突然一變,向四下大聲說道:“冒領打人,敢是欺咱寶興人軟弱無膽,哪裡有這樣的便宜事?”

    “外來客也忒囂張了,不能隨便放他走。”張小乙果斷支持孟九成,不愧是好兄弟。

    一旦分了外來客和本地人,那情緒便不相同,這是鄉土之念。幾個潑皮應聲鼓譟,眾人隨聲附和,一片喧嚷。

    聞得人聲沸騰,轎子在街旁停了下來,一個公人在轎旁俯身下去,聽轎內人吩咐已畢,分開眾人,走了過來。

    “何事聚眾喧嘩,驚擾知縣相公?”公人一聲喝問,眾人中立時便有怕事的四散走開,卻也有幾個大膽的,稍稍後退避讓,繼續看熱鬧。

    遠客和金孝母子被唬了一跳,一時不敢作聲。孟九成趕忙上前,把事情原委一一講述。

    公人點了點頭,說道:“既是如此,隨某去見知縣相公,由相公明斷罷。”說完,又伸手指了指孟九成,“你也來,做個證見。”

    幾個來到轎前,先是公人把事情原委向知縣簡單回禀,知縣相公移轎而出,早有公人從旁邊店鋪拿過椅子,請相公落座。

    知縣相公有四十多歲年紀,面貌甚是正派威嚴,開口又問了兩邊情由。

    遠客還是那番言語,指著金孝說:“他拾了小人的錢財,藏過一半不還。”說完又伸手指著孟九成,“他無理取鬧,非說此物非小人所丟,卻要全部昧下。”

    金孝抱屈辯解道:“小人拾了裹肚,歡喜回家,卻被母親訓教,便好意去還他,他卻反來圖賴小人。”

    知縣相公微微頜首,看了看周圍,問道:“誰做證見?”

    孟九成上前一揖,說道:“小人可做證見。那客人丟了錢財,正在茅廁邊找尋,金孝走來承認撿到失物,帶他回家歸還。這是小人們有目共睹,只是錢財數量多少,卻不知道。”

    知縣相公又叫過圍觀數人,都是一詞,便心中有數,叫過兩個公人,取過遠客身上裹肚,在旁細數。

    稍有出入,但卻還在預想之中。孟九成站在那裡,有些物遊天外,想像著亂七八糟的事情。

    “看你言辭,可是讀過書的?”知縣相公突然對著孟九成開口問道。

    孟九成一時沒反應,倒是一個認識他的公人提醒,轉過頭時還有些發懵,公人笑著說道:“回相公,他叫孟九成,小名合哥兒,是個秀才哩!”

    宋代雖有秀才的,但是與明清及現在一般意義上的卻並不一樣。因為宋代只有解試(鄉試)和省試,後來又加了殿試。

    這個參加解試的資格一般是鄉中選拔考核或者舉薦,沒什麼功名一說,基本就是在本鄉本縣本村的讀書人中選一些尖子生,跟摸底考試差不多,而這些被選上的尖子生,就是秀才了。

    從這個方面來看,這個秀才就是一種學習好的學生的敬稱。而宋朝也沒規定死嚴,老百姓為了省事,但凡讀書人,他們也分不清學的好壞,一律稱呼秀才。所以,秀才在宋代後期也可以作為讀書人的泛稱。

    聽到別人介紹自己是秀才,孟九成不由得苦笑一下,躬身答道:“小人讀過七八年書,略懂些文字,卻是貪圖逸樂,胡混亂花,敗壞了家業,如今三餐不繼,落魄至此,何敢稱秀才?”

    知縣相公仔細打量孟九成,見他只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模樣,白淨臉皮,頭戴儒巾,說話甚是得體,不由淡然一笑,說道:“少年心性,不曾吃得苦楚,如今曉得些稼穡艱難,卻也不是壞事。所謂:改過自新,皇天必看。只是這讀書,卻不要荒廢了。”

    “相公金玉良言,小人謹受教。 ”孟九成恭謹地表示謝意。

    這時,兩個公人向知縣禀報,錢財已計數完畢,共是三十二貫零六十文。

    知縣相公聽了禀告,對遠客說道:“你失的錢財是五十貫,他拾的是三十二貫六十文,可見這錢財不是你的,必然是另一個人失落的。”

    遠客吃驚,沒想到知縣也是如此說,急忙辯道:“這錢財實是小人的,小人情願只領這三十二貫。”

    知縣冷笑搖頭道:“金孝主動還錢,可見沒有昧錢的情理。而現今之錢與你丟失的數目不同,又如何能夠冒認?這錢財合斷與金孝領去,奉養母親;你的五十貫,自去他處找尋。再要爭嚷,便治你的罪。”

    金孝得了錢財,叩頭謝恩,領了錢財,扶著老娘,喜不自勝。那遠客圖賴不成,錢財已經官斷,哪裡還敢爭論,羞愧難抑,含淚走了。

    知縣相公轉頭對一個公人低語幾句,衝著孟九成點頭笑了笑,自上轎而去。

    金孝扶著老娘回家,不想那個得了知縣吩咐的公人也跟了進來,招手叫過金孝,笑著說道:“你這廝好生運氣,平白得了錢財。”

    金孝以為這公人是索要賄賂,趕忙解開裹肚,拿出一貫錢遞給公人,陪笑道:“多謝差爺照應,些許茶錢,還請收下。”

    公人也不謙讓,接過錢揣進懷裡,笑道:“你得錢的大恩人卻不是我,該謝合哥兒才是。知縣相公也有抬愛之意,我看,對半分也是應當。若是合哥兒好生讀書,日後有了出息,沒準兒你也能得好處。”

    “差爺說得是。”老娘接過話頭,對金孝說道:“若不是合哥兒利嘴分說,我兒既得不到錢財,還要被那遠客圖賴。合當拿出一半銀兩,來答謝合哥兒。”

    聽得公人和老娘都這樣說,金孝也感謝孟九成仗義,給他解了麻煩,趕忙點頭答應。公人一走,金孝便數好十五貫會子,出門直奔孟九成家而去。
mk2258 發表於 2017-2-15 21:35
第三章 有錢吃飯啦

         



    且說孟九成,見事情已畢,便與張小乙作別,轉身離開,自去家中。

    出來一趟,沒有什麼收獲,卻有了新的發現,他要回去靜靜思考,以便定今後的行止。

    說到底,穿越是個意外的事情,想也想不到,誰又能做得什麼準備?既是意想不到的事情,初時的茫然無措便是難免,總要有個適應的過程,再結合實際情況,才能有個新的人生規劃。

    回到家中,只坐了片刻,這大的人生規劃,什麼嬌妻美妾、興王圖霸還沒有想得十分,便被饑餓給趕得煙消雲散。

    唉,孟九成嘆了口氣,還是先定個小目標,先把肚子填飽吧!四下瞅瞅,倒還有幾件家什,只是笨重難搬,細小易拿的物件差不多早就典當一空了。

    敗家子啊!想到穿越佔據的這具身體,孟九成就不由得忿恨。本來這孟九成也是出生在一個中富之家,鄉下有上百畝田地,城中還有店鋪買賣。只是夫婦老年方得子,寵溺非常,沒一事兒違拗了他。

    就這樣養嬌了孟九成,又結識了一班慘刻狡滑的潑皮無賴、幫閑篾片,走馬聲色,吃喝嫖賭,把那黃白之物,無算的暗消了去。老夫婦在世時還常常苦勸,卻終究溺著一個愛字,三言兩語,不听時也就罷了。

    等到老夫婦相繼因病而亡,這孟九成也無兄弟,獨主家政,愈發憑著自性而行。

    雖然還算富足有余,但豪奢成習,不過一年多光景,便把剩下的家業敗得精光,只剩下城中一處小宅院,算是孟九成的最後棲身之地,不致流落街頭。

    而連這一處小宅院,還有那賣身養娘六巧,孟九成亦托了牙行,尋機出手。

    當然,現在的孟九成是不想賣了,特別是那養娘六巧,伺候自己已經有三年,乖巧周到,怎麼說也有感情的。

    若是原來的那個浪蕩子,基于古代人的思維,賣個奴婢,甚至賣妻妾,都不會有什麼愧疚不安。只不過,要找到糊口的行當,而且是很迫切的,卻也不是那麼容易。在院中、屋內轉了一圈,孟九成找到兩個箱籠,半新不舊,典當出去也夠幾頓吃食。

    “合哥兒,合哥兒在家嗎?”孟九成听到叫門聲,忙把手中箱籠放下,開門一看,卻是金孝。

    把金孝讓進屋內,金孝便把錢財奉上,說了些感謝的話,又把公人所說轉述一遍。

    磕睡送枕頭,這下子可有飯轍啦!孟九成心中歡喜,對這老實人金孝也不用矯情謙讓,再說肚饑也容不得他客氣。收下錢財,又與金孝說了幾句話,便送他出去。回屋藏好錢財,孟九成喜滋滋地帶上兩貫錢,招呼六巧,卻不去,只好自己先去外面吃飯。

    兩個菜,兩碗大米飯,孟九成在小飯鋪里吃得十分盡興,也有了觀望風景、人文的心情。

    這可都是真正的宋朝建築,真正的宋朝風情,比什麼後世的水滸城那是天上地下的差別。沒有後世車水馬龍的喧囂和快節奏生活的浮躁,入眼都是古色古香的韻味,耳里是有些怪異的鄉音俚語,孟九成的臉上漸漸浮起了微笑。

    吃飽喝足,孟九成也約略有了些想法,便起身會賬離去。

    等到再回到家里,孟九成手中已經拿了買來的筆墨紙硯和兩本書,還有米糧、茶葉等物,儼然是一副痛改前非、自力更生的模樣。

    “快去做飯吧,你定是餓壞了。”孟九成招呼著六巧,讓她把米糧都拿到灶房,自己回房思考人生。

    按理說,穿越人士來到古代,不外乎生活種田、官場權斗、宅斗宮斗、賺錢發展科技、興王圖霸等套路,圍繞著錢財、享樂、美女、權柄等中心。但萬丈高樓平地起,總要結合實際一步步地奮斗。

    孟九成既沒帶來能忽悠古代人來換得萬金的後世之物,一下子暴富;也沒有什麼雄厚的資金,馬上去從事煉鋼、造玻璃、蒸酒等穿越者最為常見的生財之道。便只有先賺些快錢小錢,解決溫飽之余進行資本積累,然後再作後計了。

    是不是穿越者都在古代混得風生水起呢?孟九成沒見過穿越的同行,但心下揣測,其中折戟沉沙的也未必就沒有。到了古代,其實很多事情並不象想的那麼容易,也別低估古人的智慧和能力。

    就說簡單的開火做飯吧,後世使慣了煤氣灶、電磁爐、電飯鍋,只是用柴禾點著鍋灶,這邊看火,那邊炒菜,就很有些手忙腳亂的感覺。

    好在有六巧在,用不著孟九成去糟蹋米糧。否則,就算能把飯做熟,那肯定不是夾生,便是爆糊,難吃得要命。

    “大郎,請用茶。”六巧是個懂事兒的,先燒開水泡上茶,送到了孟九成房中。

    “謝謝。”孟九成隨口客氣,卻讓六巧瞪大了眼楮,但旋即退下去。

    輕抿著茶水,孟九成的思緒繼續在展開。

    說起來,今天遠客欺心圖賴錢財,孟九成之所以敢為老實人金孝出頭,實在是看著听著,意識到這個故事對他來說並不陌生,乃是後世《三言二拍》中的章節。盡管並不全是按照書中所說的發展,但偏差不大,而孟九成就是基本按照小說中的情節來飾演的。

    是穿越到了小說世界,還是馮夢龍所寫的確有其事,孟九成覺得現在深究並沒有多大的意義,或者還要在以後繼續觀察。

    而既然穿越到了南宋,成了本來是小說中看熱鬧的路人甲,並且喧賓奪主,那就順其自然,重新開始好了。反正孟九成作為一個穿越者,是絕不相信自己會碌碌無為,泯然眾人矣。
mk2258 發表於 2017-2-15 21:36

第四章 退親?沒問題

    俗話說︰一日不讀書無人看得出,一周不讀書說話會變粗,一月不讀書智商輸給豬。

    孟九成的初步想法還是從書本上汲取力量,畢竟在後世好歹也是大學畢業,干著清閑的工作,卻也沒少上網看書,五花八門的涉獵極廣。

    現在呢,繼承了本尊的記憶,雖是敗家子,可也在宋朝接受過七八年的教育,算是有文化底子的讀書人,走科舉當官兒的道路看起來還是比較合理的。

    再者,通過金孝的轉述和知縣相公的態度,孟九成覺得若改他業,恐怕會令父母官失望,萬一有個馬高蹬短的,想找個能罩著的人也不可得。人脈嘛,這也是孟九成從後世帶來的思維。

    別看只是個知縣,俗話說的七品芝麻官,但宋朝的縣令和知縣並不是一個概念。為了加強對地方政權的控制,從乾德元年開始,由皇帝直接委派京官帶本官去掌管一縣之政,即所謂知縣事。

    通俗一點地講,知縣一般都是上面下放來鍍金或者貶放的大人物,前面一般還有個決定他品級的頭餃比如(大理寺評事知某縣事)。這樣的知縣至少是二甲進士,根紅苗正的出身,沒準什麼時候便調回中央或晉升官職,前途遠大。

    雖然現在的寶興知縣賈涉,是歷經幾番波折,且是蔭補得官,並不是一般由科舉入仕的官員可比。但時勢造英雄,蒙古南侵,金朝衰落,山東淮海地區的局勢如波濤洶涌,擅于觀察、掌握時勢的賈涉終得以一展才華,開創新事業的契機,在歷史上寫下濃重一筆。

    將來興許會挺著胸脯對別人炫耀︰“咱上面有人!”孟九成就是這樣想的,不管日後能不能用上,先留個好印象,別得罪了。

    有慮于此,孟九成便翻看起剛買來的《尚書》、《四書集注》和《夢溪筆談》。其時,史彌遠擅權,為了政治需要,大肆提高理學的地位,科舉試題也開始圍繞理學而出,孟九成自然要進行針對性復習。

    怪我咯只是看了半晌,孟九成便覺得不耐起來,把書扔到一旁。

    文言文,豎列排版,還沒有標點符號,實在是既不習慣,又耗神費腦。要不怎麼在古代的文化普及不高呢,沒有先生所教的“離經辨志“的句讀能力,缺乏古代天文地理典章制度等方面的常識,看書難免產生歧義,不讀得腦瓜子疼,才怪呢!

    說到底,還是後世的生活習慣佔著主導,雖然融合了本主的記憶,有些東西還是需要適應的。嗯?難道在應該奮斗的時候,丫的拖延癥又犯了?

    陽光暖暖的,照在身上很舒服。灶房里飄出飯菜的香味兒,六巧捧著飯碗已經吃了起來。孟九成也似乎忘了要科舉仕途的雄心壯志,把椅子搬到院中,沐浴著完整的臭氧層過濾過的日光。

    反正有了十幾貫錢財,按照跨時代的匯率排價,也值個幾千塊錢,光吃喝也夠幾個月啦!剛剛穿越時那才叫慘呢,所有自己想買的東西都他娘*的叫同一個名字——買不起。

    半夢半醒之間,敲門聲把孟九成又吵醒了。他娘*的,今兒什麼日子,老有人打攪自己的美夢呢?

    打開院門,孟九成看見來人,便知道所為何事了。

    “周朝奉,馬四哥,請進,請進。”孟九成說著客氣話,把來人讓進屋子。

    孟九成十四歲時,父母給他定過一門親事,是當地許家的女兒。兩人年紀都小,只是交換了婚書和信物,並沒有議定成婚的日期。孟九成父母去世,他又胡天胡地的不學好,許家便有了悔意。等到孟九成敗壞了家業,許家便把這退婚的事情當真了。

    前些日子,許員外便委托這個周朝奉來找過孟九成。不想孟九成痛罵了一番,只說岳家嫌貧愛富,定不讓他如意,把周朝奉趕了出去。

    今番周朝奉又來勸說,卻還使了些錢,帶了膀大腰圓的閑漢馬四,頗有些威脅之意,可能也是怕孟九成再把他連推帶搡趕跑。

    只不過,這一次出乎周朝奉意料的是,孟九成卻是客客氣氣,既不罵街,又不動手。

    進屋落座,周朝奉又把來意說明,孟九成的表情沒有太大的變化,想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既是許員外擔心女兒嫁過來吃苦受累、不耐貧寒,那李某就是勉強成親,到底也不和睦。”

    “合哥說得在理。”周朝奉見孟九成話頭松動,忙趁熱打鐵勸道︰“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若是合哥允了退婚之事,免得在下受累,那聘金可加倍退還!”

    在古時候,退婚是不合法的事情,如果孟九成執意不肯,那許元外除了經官斷訟,也沒有別的辦法。一旦經了官,如何判決尚不可知,這吳家小姐的名聲卻是不好听了。

    孟九成笑了笑,說道︰“當初聘金是一百貫,加倍退還便是兩百貫。按理說,這也算是厚道了。好吧,我便答應退婚,情由也按許員外所說的寫。只不過,要是用會子的話,我還要再加五十貫。”

    在南宋,普通人身上裝錢,一貫就是個極限了。一來政府不允許,二來想想你身上裝著一千個一元硬幣是個什麼景象?政府規定,超過一貫的買賣,得用“會子”,算是一種不太徹底的紙幣,可能叫信用券更好一點,上面的面額不等。

    而金銀作為貴金屬,在民間是不流通的。老百姓要花銀子,得先去某個“金銀交引鋪”(換成銅錢才行。史料記載,當時南宋都城臨安有一百多個這樣的鋪子。你要是拿著銀子到鄉下地方,沒個兌換地方,那就象後世拿著銀行卡去鄉村農家樂,有錢也買不上一碗面吃。

    盡管南宋政府規定“會子”與銅錢通用,但“會子”印刷量逐漸增多,貶值自然是經濟規律。比如四五年前的“會子”,每緡可兌換到銅錢七百六十文左右;現在呢,每緡卻只能兌換到銅錢七百文。

    周朝奉經營商鋪,孟九成所說的他一下子便明白了其中道理,不由得對孟九成的精明和見識略有些驚訝,但很快便點頭答應道︰“但得退婚,許員外哪在乎這幾十貫錢財!好,好,在下這便去與許元外述說,合哥兒可不要反悔怨恨呀!” 本帖最後由 mk2258 於 2017-2-19 09:5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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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不靠譜 第五章 兩廂情願,瓦舍勾欄

         


    “不反悔,也不怨恨。”孟九成笑了笑,說道︰“可憐天下父母心。誰不願自家兒女衣食無憂,生活安樂。這個,我自是省得的。”

    周朝奉贊賞連聲,還真是沒想到孟九成會如此通情答理,本來是許元外理屈的事情,孟九成這麼一說,倒為許元外開脫了不義失信之名。

    其實這不是孟九成貪財,而是他的後世思維在作怪。男女之情,本來便要你情我願,人家看不上你,干嘛非死賴著?

    再說了,穿越者還沒那點自信?憑著超越時代的頭腦,還愁沒有美女相伴?子曰︰不錯過些歪瓜裂棗,哪知道什麼是最好。

    送走了周朝奉,孟九成的臉色有些陰沉地回到了屋內。倒不是退親的事情讓他怨恨煩惱,而是周朝奉白費心思讓馬四相陪,惹起了孟九成的不快。

    一言不合就那什麼!孟九成在前世雖然不是一個暴力狂,但也不是一個怕事懦弱的慫人。

    在傳統的教育體制下,父母望子成龍,他也有自己的愛好,從小學到大學,各個特長班可沒少參加。文藝性的有長笛、素描,鍛煉身體方面的有散打、柔道。而且年紀正是血氣方剛,言語不合、動手開打也不是沒經歷過,腦袋還曾被酒瓶開過瓢,縫過六針呢!

    孟九成握緊拳頭,屈伸手臂,卻沒有令人驕傲和欣慰的肌肉。什麼行走江湖、匡扶正義的爽快之事暫且不說,能自衛,或者來個英雄救美的狗血橋段,那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讀書,讀書,就讀成這般弱雞模樣?還非要說成是文質彬彬、溫文而雅,簡直是笑話。反正,孟九成對此是不認可,非常不認可。

    果然是讀書有風險,入學須謹慎啊!想起自己與人爭斗落水,遠客一揮臂便扯個踉蹌,馬四膀大腰圓來嚇唬自己,孟九成便越發覺得這個身體孱弱不堪,一點也不偉岸高大。沒有幾塊腹肌,如何讓美女尖叫冒火?一副小雞子模樣,孟九成覺得都不好意思出門。

    “大郎,你怎的答應退了親事?”六巧一直在听著看著,卻沒有她奴婢插嘴的權力,此時才走來借著給茶葉續水的空當,不忿且納悶地說道︰“許家即是嫌大郎貧窮,生此奸計,大郎若執意不肯,有婚書在手,經官也是許家的理屈。再者,大郎若從此發奮,須不是窮到底的。”

    聰明的丫頭!孟九成听著六巧的話,建議中也有幾分勸諫,自然是希望自己從此好好學習,天天向上。

    “那吳家既不願聯姻,就是奪得那女子來時,到底也心生嫌隙。如你所說,本少爺可不是窮到底的,以後重振門楣,還怕沒有名門閨秀來結親?”孟九成滿不在乎地說道︰“許家女子,又不是天仙下凡,直恁希罕!”

    “只是——”六巧猶豫了一下,說道︰“這事兒傳揚開去,對大郎聲名有礙。”

    “我不聲張,許家又怎會傳揚?”孟九成倒是看得明白,笑道︰“本少爺有了這退親返還的聘金,正可干一番事業。”

    六巧不解其意,只是孟九成說得篤實,她也稍有些放心。當然,有一個奴婢的身分,她也認命,對孟九成要賣她,卻也沒有多少的怨恨,只是幾年的相處,在感情上有些舍不得罷了。

    “米糧是有了,油鹽醬醋之類的也要買些。”孟九成掏出兩貫錢的會子,遞給六巧,“還有菜疏臘肉燒柴,以後我也在家里吃了。”

    六巧心中一喜,孟九成自是不會做飯,要在家里吃,那豈不是要留下她?趕忙接過錢鈔,找了個竹籃,挎著出門采購去了。

    屋內清靜下來,孟九成拿起《夢溪筆談》看了起來。邊看,邊用筆加著標點,雖然讀起來也有些費勁,但內容既有自然科學,又有社會歷史、軍事利害、典制禮儀、賦役制度等方面的介紹和弊害,讀起來比四書五經要多些趣味。

    時間過得很快,孟九成覺得並不算長,可這肚子怎麼又——難道“特別能吃苦”這五個字,因為自己骨格精奇,竟然無師自通,已經精通了前四個?

    ………………

    寶應縣地處江甦省中部、長江三角洲北翼、里下河平原西北部,東接建湖、鹽城、寶興,南連高郵,西和金湖縣、洪澤區隔寶應湖、白馬湖相望,北與淮安毗鄰。京杭運河穿邑而過,風光宜人,歷史悠久。

    而宋朝,工商業最為發達,也可以稱之為流動的開放型商業社會,城市小職業數量與類別繁多,作為財富中心與娛樂中心的城市更顯繁華。且不說“暖風燻得游人醉”的臨安,便是這寶興縣城也能令人看出端倪。魚市、肉市、鮮果行、金銀漆器鋪等應有盡有,酒樓、茶館、勾欄瓦舍直開到深夜等等。

    孟九成此時便正在大宋的娛樂場所——勾欄瓦舍觀,欣賞著那個時代的文娛樂節目。

    隨著兩宋商業的發達,市民階層逐漸擴大,促進了人們對文娛生活的迫切要求。雖然當時也有說唱藝人下鄉演出,但市民階層與農民相比,畢竟閑暇工夫更多了,人群的聚集功能也增大了,于是豐富多彩的“瓦舍伎藝”也就在宋代應運而生了。

    啥叫“瓦舍”?就是大型綜合游藝場所,又叫“瓦肆”“瓦子”。“瓦舍”里有專門演出各種戲曲、雜技、說話的戲院,叫做勾欄。瓦舍勾欄的出現,說明多種民間藝術已開始在固定場所演出,形成了文化產業。

    當時,都城臨安的瓦子勾欄最多,最負盛名,瓦子演出的技藝有五十多種。城里有南瓦、北瓦、大瓦、中瓦、蒲橋瓦等,城郊結合部還有二十多個瓦子。其中北瓦最大,里面有二十多座勾欄,有演雜劇的、有玩影戲的、有玩傀儡戲的,還有說唱諸宮調的。可謂十樣雜耍,樣樣齊全。

    寶興縣城的瓦舍自然沒有首都各大劇院的規模,里面只有十幾個勾欄,表演的也不是什麼知名藝術家,多是草根藝人。
mk2258 發表於 2017-2-19 09:56
南宋不靠譜 第六章 王家槍,什麼東東

         


    而更草根的過路藝人,進不了勾欄,就只能在空場街頭耍把勢賣藝。通常把這種形式叫“打野呵”,後來又叫“撂地兒”,“雨來散”。

    意思呢,很通俗,就是在空場上撂地兒就唱就練,唱著練著大雨來了,觀眾呼啦一下就散了,沒人在那兒听他“白話”“舞扎”了。

    而不管是哪里的瓦舍,里面總會有最興盛的兩個節目,說話和戲劇。

    說話,就是講故事,相當于後世的評書。隨著說話人的增多和說話題材的逐漸擴大,為了便于講述和傳授,就產生了用文字記錄的本子。它是專供說話人用的,所以稱為“話本”。通常的話本為了貼近听眾,描寫的生活也跟百姓保持零距離,也就是講述老百姓自己的故事。

    孟九成在勾欄听完了《碾玉觀音》,知道這故事在宋代就有,並不是明朝的馮夢龍的知識產權,只是在《三言兩拍》中收錄的宋朝話本故事之一而已。這樣一想,穿越的是宋朝,而不是小說世界,似乎還算是有些根據。

    退了婚約,還了聘金,孟九成現在是光棍一根,短時間內倒也不愁吃喝問題,卻是逍遙自在,無事一身輕。

    而穿越後的迷茫稍退,不好好領略下古代的風情,豈不是白來一回?

    “合哥兒,咱們去听戲吧?”張小乙有幸被孟九成招為南宋導游,十分地負責任。

    孟九成打了個呵欠,笑道︰“你去吧,我困了,回家休息。”說著,把二十文錢塞到張小乙手中。

    “謝謝合哥兒,那,我就進去了。”張小乙指了指勾欄供人進入的小門,嘻笑著。

    “去吧,去吧!”孟九成擺著手,轉身而去。

    其時已是華燈初上,宋朝沒有宵禁之說,店鋪關門很晚,而且還出現了一些為公眾提供照明的公益性燈燭。盡管寶興的夜間照明比不上臨安等大城市,但也不是漆黑一片,亮度也還算可以。

    出了瓦舍,走了沒多遠,孟九成便看到“撂地兒”的耍把勢賣藝的父子兩人,正借著街旁一個茶館掛在外面的燈籠,在收拾著東西。

    來瓦舍時,孟九成和張小乙倒是駐足看了幾眼,只是那漢子象是得了病,練武時有氣無力;那兒子卻還小,有十二三歲年紀,只會翻跟斗。這樣的組合表演自然不叫座,張小乙先不耐了,拉了孟九成而去。

    “爹爹,今天又沒賺出店錢來。”小孩把槍棒捆在一起,很有些無精打采地說道。

    一聲無奈的嘆息過後,那漢子停頓了半晌才開口說道︰“等爹的病好了,槍使得精湛,便能多賺錢了。”

    小孩嗯了一聲,又有些鄙視地說道︰“市井之中,哪有識得咱王家槍法厲害的人物,盡是些有眼無珠之輩。”

    孟九成听得父子對話,不由得放慢腳步,仔細想了想,卻一時想不起來歷史上有哪個姓王的槍使得厲害,只知道楊家槍、岳家槍、高家槍、羅家槍等等。而且,是真的歷史有名,還是評書演義的杜撰,他卻也傻傻分不清楚。

    那漢子突然發起冷來,顏面蒼白,全身發抖,牙齒打顫,蹲下來縮成一團。

    “爹,您又發病了,這可怎麼辦?”小男孩趕忙扶著父親,帶著哭腔說道︰“咱們再當些東西,去抓藥吧?”

    漢子牙齒踫得咯咯作響,勉強搖頭道︰“不,不濟事,那藥,沒用。”

    孟九成停下腳步,打量著這孤苦的父子倆,想了想,試探著開口問道︰“兀那漢子,可是在打擺子?”

    漢子冷得直打寒戰,看著孟九成,嘴唇翕動,卻說不出話來。

    “我爹是打擺子。”男孩子用含淚的眼楮望著孟九成,見孟九成穿著寬博的衣衫,頭載巾帽,便遲疑著問道︰“您,您可有醫治之法?”

    瘧疾嘛,醫治的辦法都諾貝爾獎了,還能不知道?但孟九成的話也沒說得太死,說道︰“倒是有一個方子,治不治得好,卻是不敢說。嗯,听你們口音,不象本地人哪!”

    “回這位官人,北方戰亂,小子和爹爹是逃難過來的。”男孩很是期盼地望著孟九成,嘴唇翕動了兩下,說道︰“如果您能治好我爹的病,我們一定報答您的大恩大德。”

    北方戰亂?!孟九成微皺了皺眉,難道這種田生活、發大財、娶白富美的美夢要破滅了?

    男孩見孟九成猶豫遲疑,趕忙又補充道︰“您若肯施援手,小子情願賣身為奴,今生報答不完,來世也餃草來還。”

    今生,來世!你不如說做鬼也不放過我呢!孟九成抽動了下嘴角,說道︰“也不要你報答什麼,要是信得過我,就扶著你爹來我家吧!”

    孟九成不是冷漠無情的性格,但也不是什麼爛好人。之所以想著助人為樂,多半是穿越者的僥幸心理在作怪。

    君不見小說中的穿越者都有上天的眷顧?什麼跳懸崖得秘笈,撿個小貓小狗也是神獸,刨坑挖洞能得財寶,上廁所拉個屎也能踫著貴人。

    就是啥也不干,也有那世外高人愣說你是骨骼精奇、修仙奇才,哭著喊著要收徒,九陽、九陰、如來神掌、修仙大法啥的非要塞到手里,不練都不行。

    雖然孟九成還沒有什麼奇遇,可有困難要上,沒困難創造困難也要上,這踫上了沒準就是啥狗屎運呢!

    只不過,孟九成是這樣的想法,小男孩是救父心切,那漢子卻另有主意。寒勁兒稍緩,兒子來扶著,他便開口婉拒道︰“多謝官人好意,我父子二人身無余錢,又是夜里,怎好叨攏?這病呢,並無大礙,不敢勞動官人。”說完,他暗自對著兒子使了個眼色,“別麻煩這位官人了,去把家什扛上,咱們回客店吧!”

    男孩眨了眨眼楮,猶豫著看了孟九成一眼,不吭聲地從孟九成手里把槍棒等物拿過來。
mk2258 發表於 2017-2-19 09:57
南宋不靠譜 第七章 不相信拉倒!神棍?

         


    自己一片好心,倒讓人懷疑了。孟九成初時有些氣惱,但旋即又釋然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自己和人家素不相識,突然如此熱情地出手相助,換作自己是那漢子,也要頗費思量。這樣也好,自己確實有些心急了,光想著奇遇和幸運,萬一把歹人招到家中,晚上趁自己和六巧睡著,喀嚓一下,喀嚓兩下……

    “夜里確實不太方便,你我並不知互相底細,把你們帶回家里,我睡覺還不踏實呢!”孟九成雖然理解,但嘴上也說出自己的擔憂,坦然笑道︰“你們住哪家客店,明日我可去送藥,還是不收分文。若信得過就告知,信不過也不必勉強。”

    那漢子有些遲疑,兒子卻是有些迫切想醫好父親的病,開口說道︰“是悅來客棧,就在兩條街外……”

    “我知道那家客店。”孟九成點了點頭,隨手一掏,身上大約還有三四十文零錢,便都塞到男孩手中,“剛剛看過你們的把式,急著走,也沒打賞,現在算是補上。咱們明天見吧!”說完,他轉身而去,不帶走一片雲彩。

    男孩握著手里的錢,轉頭看著父親,猜出父親要說什麼,忙解釋道︰“這是咱們賺的賞錢,爹爹,咱們就留下吧!”

    那漢子想到兒子一天只吃了半個炊餅,還有拖欠的店錢,人窮氣短,饒是他稟性剛強,也不得長嘆一聲,點頭同意。

    再說孟九成,慢步向家里走著,直嘆人心不古,想做好事也不被人理解。也不知道那些穿越前輩,是如何跌交都撿寶,英雄好漢們如何納頭就拜、爭當小弟的?

    正在嘆著人生寂寞如雪的裝逼少年,猛然間巷子里跌出一人,躲閃不及,正撞在孟九成肩上。

    孟九成身子晃了兩下,退了一步方才站定,撞得倒不如何厲害,只是直沖進鼻的異味臭氣讓他又退了兩步。好家伙,這味道兒,難以描述,但殺傷力卻是難以抵擋。

    一個髒得看不清臉面、渾身散發著異臭的乞丐,看著捂鼻後退的孟九成,湊上前來,伸出手來討要,“嘻嘻,小官人大方,打賞了耍把式的,也賞某家些,去喝個花酒。”

    切!這是什麼行為藝術?要說餓得不行,爺也就賞他幾個小錢買吃的。可這熊樣兒的,說話洪亮,不象饑餓的樣子,還說明了要去喝花酒,你當老子的錢是大風刮來的?

    孟九成翻了翻眼楮,躲開乞丐要走,那乞丐卻又纏上來,擋著路,嘻笑道︰“小官人若是打賞,定有你的好處。某見你身上有妖鬼相纏,所害非輕。某卻有法子破解……”

    孟九成哼了一聲,更加確定這是個神棍騙子,不等乞丐說完,蹩轉身子,又避開了乞丐。

    “你今不信我,待察覺夢中有異後,卻定會來尋我。”乞丐這次沒再攔著,用孟九成看起來是猥瑣**滑,再加裝逼的表情,說道︰“某家見小官人有富貴之象,卻還有隱憂,也是與小官人有緣……”

    孟九成不等听完,已經落荒而逃。

    騙誰呢,老子比猴兒都精。瞧你那模樣、神情,活脫脫就是電影里那個拿狗屁的秘笈騙棒棒糖的人渣。台詞還沒人家說得好,你倒是使勁夸我呀,什麼骨骼精奇,萬中無一,維護世界和平啥啥的。

    ……………

    在不愁溫飽,沒有戰亂的年月,清晨總是令大多數人愉悅的時光。

    當稀疏的陽光在地面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當潔白柔順的雲在風的推動下緩緩飄過,只要空腹喝下一碗散發著香味兒的熱呼呼的梗米粥,溫暖會迅速的佔據你的身體,帶給你一整天的活力和好心情。

    粥、炊餅、小菜,孟九成吃得相當痛快,六巧帶著笑,給他挾菜添粥。

    一晃就過去了十幾天,六巧終于放下心來。

    雖然搞不懂孟九成每天光著膀子,象猴子似的對著房中的沙袋蹦跳搖晃打擊,渾不似街上打把式賣藝的那般好看;也搞不懂孟九成趴在地上,吭吭哧哧地起伏上下,還有那從鐵匠鋪訂制的亂七八糟的家什是干什麼用的。

    可六巧不再擔心被賣到苛狠的人家,笑容也逐漸多了。孟九成似乎是浪子回頭,在家里不是讀書就是鍛煉身體,偶爾去茶館坐坐,不再花天酒地的胡造,往日的那些潑皮來找他去耍,也盡推脫不去。

    “阿郎,再來個炊餅,早上練得滿身汗透,現下多吃些。”六巧殷勤地又遞上炊餅。

    在孟九成的強烈反對下,“大郎”這個讓他總是想起被喂毒藥的那位的稱呼是改掉了,“郎君”也讓他有種怪怪的感覺,只有“阿郎”還算讓他滿意。

    如何稱呼,對六巧來說算不了什麼,只是孟九成這能吃的肚量,起初卻著實嚇了她一跳。開始是一天吃六頓,這兩天減為三頓了,總量卻沒有變化。

    但眼見著孟九成天天揮汗如雨地運動,晚上還刻苦攻讀,飯量大一些,六巧現在覺得倒也正常。

    能吃,真能吃,特別的能吃。孟九成在銅鏡中看到自己的臉雖然圓了起來,但胳膊、腿也日漸粗壯,只覺得每天練得欲死欲仙卻也非常欣慰。

    什麼頭發系房梁、錐子扎大腿的自虐行為,孟九成是不想去做了。“滅人欲存天理”的吃人理教,對于來自後世的他,有著天然的反感。都說興趣是最好的老師,既然是種煎熬,又何必去受那個罪呢?

    當然,除了苦練身體,孟九成也讀了很多書,卻都是時人眼中的雜書。象《夢溪筆談》、《武經總要》等等,雖然也比較費神,但對當時的文化禮儀、科技發展、政治軍事等有了更加深入的了解。

    吃飽喝足,孟九成起身要走。主僕之分,他離開後,六巧才好用飯。他也曾招呼小丫頭坐下一一起吃,可六巧死活不干。

    “阿郎,今天該去買米了。”六巧收拾著碗筷,開口提醒道。

    孟九成伸手掏錢,又停下了動作,微皺眉頭想了想,說道︰“我去買,你留在家里,關好門戶。”

    “不要緊的,奴家可以換個時辰出去,到城西的米店去買。”六巧覺得買米買物是自己的本分,雖然心中也有些畏懼。

    孟九成搖了搖頭,說道︰“躲著、讓著豈能長遠?我去找王忠峰,由他陪著,把這事徹底解決。”

    王忠峰便是那個帶著兒子耍把式的漢子,雖然沒有到孟九成家中來,但孟九成連著數天讓六巧把臭嵩絞榨出來的汁水送到客店。

    初時他還狐疑不信,發病時實在沒辦法才硬著頭皮喝下,沒想到真的有效果。現在,他的瘧疾已經好得七七八八,也有了精神去街頭賣藝,對孟九成自然是感恩戴德。

    “王忠峰倒是會兩下子,可阿郎也勿要惹事。”六巧稍微放心,但還著小心叮囑。

    “放心吧!”孟九成笑著點了點頭,轉身走了出去。
mk2258 發表於 2017-2-19 09:57
南宋不靠譜 第八章 交友不慎,茶樓信息

         


    樹欲靜而風不止。

    孟九成走在街上,思索著如何解決眼下的麻煩,又暗恨原來的本尊是個中二,這麻煩盡是他惹下的。

    這原來的孟九成交了些狐朋狗友,卻多是貪圖他的錢財,把言語奉承他,哄誘他,賺他的錢來吃喝玩樂。

    這孟九成少年心性,還道此等人是好朋友,養成了大手大腳的毛病。見別人家算計利息,較量出入,便道是齷齪小人,不足指數的。只道自己手段慷慨,不以財物為心,居食為志,方是英雄豪杰。

    等到囊中空虛,手里不能接濟,這孟九成便托一個在牙行做牙人的狗屁朋友趙清,開始變賣田產。

    趙清欺孟九成年少不懂行情,又長了一張好嘴,哄得孟九成直把他當至交好友。田地好的歹的、貴的賤的,盡是由他啜弄,從中賺取了很多錢財。田產賣完,又賣房子,大房換小房,最後只剩下了城里的這一處棲身之地。

    就連這處宅子,還有養娘六巧,孟九成也托了趙清尋人變賣。趙清心中自是高興,又能騙一回這冤大頭,白得不少錢財。他便勾了一個親戚扮作買家,準備做套挖坑,把這房價狠狠地壓一壓,賺上一筆。

    沒想到,孟九成溺水未死,倒脫胎換骨,變了另外一人。這房子也不賣了,六巧的賣身契也索回,讓趙清枉費了一番心機。

    人心不足蛇吞象。趙清不想平日里已經佔了孟九成多少便宜,賺了他多少錢財,只這一樁不滿意,便忌恨在心。開始還拿了契紙,花言巧語地欺騙孟九成,可孟九成卻不是當初的傻帽,就是不松口。沒奈何,趙清又生了毒計,勾了城中的破落戶潑皮牛二,承諾若是宅子、養娘到手,便把六巧送給牛二。

    雖然孟九成也被稱為潑皮,但卻是不務正業、花天酒地胡造。而這牛二,欺行霸市、敲詐勒索、撒潑行凶,卻是人見人躲的無賴。見六巧長得有幾分顏色,便來騷擾生事,在街上堵了六巧兩回,動手動腳,言語調戲;還威脅過孟九成,把院門砸了個大洞。

    孟九成只是隱忍,卻苦練不輟,思索計策。十幾天的工夫,雖說沒達到他後世的最佳狀態,可覺得對付趙清和牛二,也有了幾分把握。

    娘*的,這些撮鳥,當老子好欺負是吧,今兒不干掉你,也讓你嘗嘗爺的厲害。孟九成捏緊拳頭,臉上卻沒有恨意殺氣,帶著人畜無害的樣子,直奔王忠峰父子經常耍把式的地方。

    到了地方,卻沒見到王忠峰父子,不知道什麼事情耽擱了。

    孟九成想了想,徑自走到路旁的茶館坐下,早有茶博士上前招呼,他便喝著茶等著王忠峰。

    飲茶在南宋人的日常生活中已是不可或缺的事情,被人們視為開門七件事之一。無論貧富貴賤,人們都喜好在飯茶酒後飲茶聊天。有詩描述︰“飽食緩行初睡覺,一甌新茗待兒煎。”

    高等茶肆門面裝潢很講究,店內張掛名人書畫,花架上安頓奇松異檜、插四時花卉,以留連飲客。當然,能上這里飲茶的大多是有身份的富家子弟和政府官員,他們會聚在這里“習學樂器、上教曲賺”之類,謂之掛牌。

    而次一等的被稱為“人情茶肆“,商人、平民居多,一邊飲茶取樂,一邊交流信息、商談生意。

    孟九成最近到茶館的次數很多,看似靜靜地飲茶,卻是在廣為搜羅各種信息。在沒有日報、快報的古代,在茶館里正好能听到市井、官府等方面的新聞軼事。

    比如知縣大人黜革了貪瀆的兩名押司,開除了循私的一個都頭、三名衙役;比如繡紅樓的名妓亞仙昨晚接的哪家公子等等,五花八門的消息應有盡有。

    從這些消息中加以甄選、分析,孟九成約略知道這新上任半年多的知縣算是個好官,也知道在了解了一些地方民情後,知縣大人開始整頓衙門,打擊手腳不淨的胥吏。

    在宋代,地方官不但實行嚴格的鄉貫回避制,往往還實行遠近交替的均勞逸任用原則。縣官一般每三年滿任便調任一個陌生的地方,特殊情況下,或不滿三年即已離任。

    而胥吏實行召募制後,沒有任期,多由當地熟諳縣政利弊的專業化胥吏長期連任,他們或相互引薦,或父兄繼任,長期把持一方,使初來乍到的縣官不得不依靠他們,容忍他們的專權。這樣一來,在很多地方便形成了“吏強官弱”的現象。

    顯然,賈知縣不是那種“高下曲直,惟吏是從”的庸碌無為之輩,這讓孟九成更加堅定了傍大腿的想法。當然,孟九成想得很遠,遠不是要投到縣衙做個小吏那麼簡單。

    “看到告示了嗎?官府出五百貫,萬員外自出五百貫,懸賞緝拿殺人劫賊。”

    “一千貫,真是好大的數目。”

    “殺人劫賊凶悍得很,又不知名姓,這賞錢是那麼好拿的?”

    “听說劫賊與鄭大戶有勾連……”

    “噓,莫要亂說,小心惹禍上身。”

    鄰桌的說話聲小了下去,但都被孟九成听到耳中。這件凶案他是知道的,就在前兩天,城中富豪萬員外的女兒萬秀娘死了夫婿,由兄弟萬小員外接著回家。在城外十里的樹林遭到劫匪剪徑,萬小員外和三個僕佣盡被殺死,萬秀娘不見蹤影,二十來擔籠仗什物也都被劫掠一空。

    扳著手指頭數一數,周邊能做得此大案的,十有八九是鄭家莊的莊主鄭賓卿。這鄭賓卿身為莊主,家有良田千畝,城中又有大商鋪,儼然是寶興數得著的富豪。

    但一向有傳聞說鄭賓卿的錢財來路不正,發家不光彩。據說他私養著一伙賊盜,凡是擄掠得來的,與他平分。莊子里還有上百莊客,都是悍勇之輩,听他號令。官府曉得他刁,公人怕他的勢,沒個敢正眼覷他。

    孟九成猜測這知縣是想拿下鄭賓卿,可又忌憚他的勢力,沒有實跡便不敢輕舉妄動。這懸賞呢,一來是敲山震虎,二來也沒準真能得到什麼線索。
mk2258 發表於 2017-2-19 09:59
南宋不靠譜 第九章 書生暴力男

         


    俗話說︰強龍難壓地頭蛇。這鄭賓卿在寶興經營日久,與胥吏多有勾結,消息靈通,有個風吹草動,常能提前知曉。想要拿下他,可不容易。

    正在听著想著,一聲陰陽怪氣的招呼打斷了孟九成的思緒。抬頭看時,只見一個大漢,敞胸露懷,進了茶房,正是無賴牛二,身後還跟著趙清。

    牛二和趙清進了茶房,一眼便看見孟九成,兩人互視,使了個眼色,牛二打著招呼,怪笑著晃了過來。

    “上兩壺好茶,一並算到合哥兒賬上。”牛二不客氣地坐在孟九成對面,翻愣著三角眼。

    孟九成臉上微笑,卻不動聲色。看著趙清也湊了過來,皮笑肉不笑地點了點頭,他也不答理這個小人。

    “合哥兒最近怎不出來和咱們耍了?莫不是有了錢財,反倒吝嗇,或是瞧不起咱們?”趙清一杯茶沒落肚,便開始挑起刺來。

    “有了錢財,也是我自家花用,關你甚事?”孟九成伸手捏著茶壺,冷笑道︰“若是再看有似我前日這樣的敗家子,也來叫我,做一伙同去賺他些兒。”

    趙清一听不是話頭,孟九成何時用這種態度,說過這樣的話,不禁愣怔。

    牛二見趙清有些迷糊地望向自己,心中也感奇怪,但卻也沒當成什麼大事,眼中凶光一閃,瞪著孟九成道︰“那宅院和養娘,都是你要出手賣錢的。辛辛苦苦尋了主顧,你卻反悔胡賴,讓俺們失了臉皮,這一樁該怎麼算?”

    孟九成哼了一聲,說道︰“反悔胡賴?這可是當不起。現下房子、養娘還是要賣,房子五千貫,六巧兒三千貫,想買便拿錢來,不二價。”

    “什麼?”趙清差點跳起來,氣惱非常,瞪著孟九成叫道︰“什麼鳥宅院,要賣這許多錢?”

    “宅院不值許多錢,可這宅院下面,說不好便埋著金銀財寶,若是挖著,可是賺了。”孟九成嘿嘿壞笑。

    後世所謂的“埋藏物、隱藏物”,宋人稱之為“宿藏物”。宋朝政府對于“宿藏物”物權歸屬的立法,采取了“先佔取得”的原則,承認並保護發現人的物權,同時兼顧“宿藏物”所在地的業主的權利,政府不與民爭利,即使出于保護珍稀文物之目的,要求“得古器形制異者,悉送官”,政府也要向發現人支付價錢。

    由于法律承認並保護“宿藏物”發現人的權利,在象洛陽這樣的歷史悠久的城市,便形成了一個非常獨特的住宅交易慣例︰“凡置第宅未經掘者,例出掘錢”。就是說,凡未經挖掘的宅第,如果你想盤買下來,業主會要求你補償一筆“掘錢”。

    寶興當然不同于洛陽這樣的古都,但孟九成也不算是強詞奪理。本來是買賣自願,趙清就是沒理,孟九成再拿“宿藏物”來說事兒,便更顯得理直氣壯。

    “那合哥兒是要把宅院挖個遍,沒有所得才肯出手嘍?”趙清眨了眨眼楮,揣測著孟九成的用意。

    孟九成心中毫無波動,甚至還想笑,卻板著臉孔點了點頭,說道︰“現下不想挖,等個十年八年的沒準會掄幾鋤頭。”

    “你——”趙清咬了咬牙,恨道︰“你莫不是在消遣牛二哥?”

    果然是個狡滑的家伙,要攛掇牛二火起。孟九成抿了抿嘴角,不理會,招呼茶博士會賬。

    “官人,三壺好茶,共是三十文。”茶博士拎著水壺,點著頭報上賬目。

    “我只喝了一壺茶,他們喝的自己掏錢。”孟九成拍出十文錢,站起身,側了一步,選好了位置,悄悄用袖子裹了裹手。

    牛二臉色一變,惡狠狠地盯著孟九成,沉聲說道︰“討打,爺今日便教教你如何做人?”說著,提起拳頭晃了晃,作勢起身。

    先下手為強,孟九成本就要打,不等牛二站起,孟九成便用包著的右手猛地托起茶博士手中的鐵水壺,用力一推,連壺帶水直撞進牛二懷里。

    鐵壺和著開水的殺傷力果然厲害,牛二嗷的一聲,象抽筋似的亂蹦。然後,孟九成已經繞過桌子,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開始了把這孫子揍到吐屎的節奏。

    “我是你爹呀,憑甚為你會賬?”孟九成揮舞拳頭,惡狠狠地罵著。

    一個直拳直搗在牛二的面門,鼻子酸痛、污血迸濺,牛二立刻內牛滿面,視線模糊不清。孟九成運足力氣,重拳擊在他的胃部。一下,兩下,狠狠地打。用重拳擊打腹部時,輕者腹內翻騰欲嘔,喪失斗志;重的話對腹腔神經叢的擊打能造成劇痛昏迷,失去戰斗力。

    牛二痛得彎腰捂住肚子,孟九成向後退了一步,嗨地一聲,罰出一記大力開球,黃金右腳正踢在牛二的臉上。牛二向後猛地一仰,牙掉血流。他的眼楮直了,搖晃著,慢慢跪倒在地,然後象個沉重的口袋撲通一聲趴了下去。

    孟九成已經擺好了架勢,準備再來一記任意球。牛二倒下,倒讓他有些意外。

    “讓你犯賤,犯賤。”孟九成罵著,上前又猛踩了牛二兩腳,你個不要臉的,是不是以為四海之內皆你媽*啊,誰都得慣著你!?

    茶館里的人都驚呆了,穿長衫、戴儒巾的欺文少年,突然變身暴力猛男,面色猙獰地狂毆牛二,把不可一視的潑皮破落戶揍成了一堆爛泥。這,這是怎樣的情景,這還是正常的世界嗎?

    孟九成停下拳腳,一轉頭又看見了趙清。這家伙眼楮瞪得快要掉出來了,嘴巴張著,完全是一副見了鬼的樣子。

    嘿嘿,孟九成獰笑兩聲,右拳在左掌上撞擊兩下,邁步走了過去。

    趙清眼珠一輪,遲鈍地看到了逼近過來的孟九成,眨了眨眼楮,嗷地一聲,轉身就想跑。

    孟九成飛起一腳踹在趙清的屁股上,平沙落雁,趙清尖叫著來了個漂亮的狗啃屎。

    趙清被摔蒙了,本能地支起手臂,奮力向茶館外爬。頭上一緊,已經被孟九成抓住了發髻,拖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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