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戲異界] 燃鋼之魂 作者：陰天神隱 (連載中)

第八十章 情感光譜

　　阿摩司王庭與塔庫爾湮滅教團，是位於同一個世界星河的高等4級文明，因為文明特質，以及一系列的歷史發展原因，雙方在文明都不發達的遭遇初期，就對對方展開了全方面的『滅絕性戰爭』，雙方都有大量殖民地被對方系統性清除，毀滅，以致於發展到如今雙方哪怕是平民之間也都完全不死不休的地步。

　　那個時候，無論是阿摩司大帝還是塔庫爾教團的第一任大牧首都還沒有成長到如今的境界，雙方的虛空艦隊也各有勝負，而在這兩個虛空文明互相鬥爭的時候，這個世界星河的其他中低等文明都被逐一驅逐，剷除，乃至於滅絕。直到最後，整個星河就只剩下這兩個被稱呼為『天災文明』的怪物，而『血戰星河』之名也不脛而走，傳遍多元星河。

　　明明沒有戰爭的理由，也沒有敵對的原因，湮滅教團的教義初始並不像是如今這麼極端，而血腥王庭的思潮也不像如今這般惡意，但是阿摩司人和塔庫爾人恐怕就是天生犯沖吧，他們之間的戰爭從原始的第一代虛空戰艦開始，就用最原始的光能魔晶炮在不到半光秒的距離內互相轟炸，而萬千年之後，如同大陸一般龐大的超級虛空要塞與如同星辰一般閃耀的神能化身仍在星域與星域之中糾纏不休，正如同無人知曉這戰爭究竟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也無人知曉這戰爭什麼時候結束。

　　不過最近這三百年，原本阿摩司王庭與湮滅教團的全面熱戰爭開始降溫，似乎是因為雙方都失血過多，為了避免被其他星河的強大文明佔了便宜，雙方都開始暫時熄火，不在進行高烈度的正面對抗，他們的戰鬥轉為在各自前線的要塞周邊進行騷擾和潛入破壞，還有軍備競賽，資源壟斷等『冷戰爭』，而阿摩司大帝的本體與這一代教團大牧首也遙遙對峙，作為可以一錘定音，以一己之力鎮壓尋常4級文明的星河級超凡強者，他們都不會貿然出手，給予對方可乘之機。

　　當然，之前面對邁克羅夫文明的時候是意外，首先雙方派出的都只是化身，並非本體，而那個時候他們心中想的，都並非是真的出手去阻攔邁克羅夫文明入駐這個多元星河，而是利用邁克羅夫文明強者的力量去削弱對方，讓對方與邁克羅夫文明交惡。

　　畢竟，多元星河這麼大，要戰鬥的話日後有的是時間和空間去交鋒，並不著急於這麼一時，反倒是解決眼前熟悉的仇敵更重要。

　　喬修亞自然是知道阿摩司王庭與湮滅教團充滿血腥的戰爭歷史的，他也自然不會去評價兩個天然排外，天然帶有異族恐懼症的文明互相之間把對方打出狗腦子的行為，但是生命之神說的事情的確很古怪。

　　「阿摩司王庭遭遇了麻煩？看樣子，恐怕是遭遇了遊蕩的邪神。」

　　戰士推測可能的情況。多元星河存在邪神這點是不言而喻的，無論是牧星者還是知識接管者都證明了這一點，整個多元星河中有數量不明的邪神遊蕩，如同遊蕩的噩夢一般襲擊文明。

　　但是，這些邪神都算不上很強，絕大部分一般的四級文明都能擊退，而弱小一點的邪神甚至可以被他們重創，殺死。

　　而強大的三級文明，面對稍弱一點的邪神至少能自保，擊退它們的侵襲也不是天方夜譚。

　　但即便如此，再怎麼強大的文明，遭遇邪神都不是一件好事，倘若說阿摩司王庭的確因為長年累月的血戰，將有關的邪神召喚而來的話，那麼他們肯定會陷入麻煩——而在這個時候，別指望塔庫爾教團會袖手旁觀，他們肯定樂意與邪神兩面夾擊，重創阿摩司王庭，雙方的仇恨遠遠超越了秩序文明對混沌的天然厭惡與恐懼。

　　但問題來了，塔庫爾湮滅教團並沒有這麼做。

　　這就很引人疑惑。

　　「話又說了回來，你真的是強的過了頭。」

　　說完了大新聞之後，生命之神還是沒有結束打量喬修亞的行動，祂凝視著戰士，不禁搖搖頭，嘆氣道：「難以置信，你怎麼能這麼強？就在短短的十幾年中，就這樣追上了我們？」

　　「我當初有系統——可能是當初聖賢給的吧，反正我和一般人的確不一樣。」

　　對此，喬修亞實話實說，只是並沒有引起生命之神的在意，畢竟喬修亞前世來自另一個神秘的世界這件事，在高層圈子中也算得上路人皆知，不過即便如此，戰士卻能注意到，生命之神聽見『聖賢』二字時，目光微微閃動了一下。

　　七神和聖賢的關係果然很微妙複雜啊。

　　「不談這個——所以，對於血戰星河的這個怪異事件，你希望我去偵查一番？看看究竟是怎麼回事？」

　　甩開這個話題，說起下一件事。喬修亞有些疑惑的皺起眉頭，看向生命之神，而生命之神則是抬起頭，認真的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喬修亞，這是只有你才能辦得到的任務。」

　　「我答應了，什麼時候出發？」

　　對此，戰士自然是不可置否，在他看來，老教皇和七神都能輕鬆解決這個偵查任務，這絕對稱不上『只有他才行』。喬修亞很有自知之明，他或許在正面對抗上點滿了技能點，但是在潛入偵查方面，恐怕只點了一個『睜眼看』——比起偷偷摸摸潛入偷窺，摸清真相，他更習慣一路打過去，從俘虜口中得到消息。

　　當然，這也沒必要拒絕。

　　「不著急，再等個半年都行。萬界祭祀場正在準備定位，到時候，統御意志會將你傳送至血戰星河的邊緣，可以節省很多時間，畢竟我們只是去看一眼，並不是去解決麻煩的。」

　　生命之神已經回過頭，準備呼喚自己的聖職者們與英靈們一起古來，研究身後那顆恆星中囚禁的不死鳥虛空巨獸，而在神祇開始工作之前，祂提示道：「實際上，阿摩司王庭和塔庫爾湮滅教團究竟遇到什麼麻煩，都和我們沒關係，你的任務只是確認他們遭遇的麻煩是不是邪神，倘若是，又是什麼邪神就夠了……畢竟，『那個東西』還需要你本體去調製建造，一切先以『那個東西』為重，其他的任務，隨你高興。」

　　對此，喬修亞沒有說話。

　　他站立在虛空中，注視著神祇與一群受到神力祝福的聖職者朝著不死鳥虛空巨獸所在的太陽飛去。

　　生命之神的工作非常忙碌，祂需要分析，確認，將多元星河中所有之前邁克羅夫文明沒有記載的新生命都記錄進統合大資訊庫中，倘若新物種異常強大特殊，比如說像是這次的超級虛空巨獸幼體，就更是需要連日加班，對對方進行一次徹頭徹尾的分析，尋找是否有可以學習的地方。

　　即便是被已經逝去的前一任強權之神評價為『天才』與『強大』的生命之神，為了學習，變得更強，如今也是在全新的多元星河如此忙碌的辛勤，而其他神明與傳奇強者，自然也不會止步。多元星河帶來的大量全新環境，全新知識，全新的超凡力量體系和眾多不同的種族與文明，對於一個正處於發展期的文明來說，簡直就是最好的肥料，通過汲取統合大資訊庫，知識接管者數據庫和眾多全新文明交易而來的知識體系，星墜紀元的邁克羅夫文明簡直是以最快的速度成長。

　　當然，成長歸成長，傳奇強者們充電歸充電，如今邁克羅夫文明至關重要的『人口』問題卻不是那麼好解決的，數量二十多億的人口數量，對於如今的邁克羅夫文明的體量而言，實在是太少太少了，甚至到了讓傳奇強者們也頭疼無比的地步。

　　對於這個莫大的難題，自然導師表示，她想要重現傳說，與精靈女皇聯手，直接從『生命樹』上催生出全新的『樹生精靈』，用『結果』的方法，快速增長精靈群族的人口——這種事情她真的幹得出來，如果不是精靈一族的倫理道德，還有生產出的人口成長也需要很長時間，並不能立刻解決如今困境，恐怕快因為人手問題而被逼瘋的自然導師真的會這麼做，讓『你是從樹上掉下來的呀』這個流傳於小孩子中的玩笑變成現實。

　　同樣，七神教會這邊，也在與貫天白塔，帝國皇家法師協會這邊，研究『高智能人工靈魂傀儡』，其中，3號和洛特蘭姆（無名技工）是核心之一，他們一個是強大的人工智能靈魂的典範，一個是靈魂器械方面的大師。這幾方聯手，打算直接製造有智慧的人工智能代替人類工作，這樣不僅沒有倫理道德問題，也沒有成長的時間問題——唯一需要謹慎提防的，就是人工智能在取得智慧後，是否會平靜服從，合作這件事了。

　　雖然說，人工智能叛亂這種事情只是一個猜測，人工靈魂和人工智能也不是同一種類型的造物，但『被製造出的生命』與『自然誕生的生命』，就算本質一模一樣，但雙方都會默認將對方認定為『不是同類』。

　　想法很多，實際能用的很少，無論是巴尼爾的『元素僕從』，還是矮人的『全自動戰械』都是和高智能人工靈魂傀儡差不多的東西，一個是賦予元素僕從真正的智慧，一個是製造出令一個普通人也能安全操縱的自動化戰鬥器械，從魔能鎧甲一直到虛空戰艦都應有盡有。唯一比較新奇的，是魚人大祭司戈達爾的『生物進化論』，依照他的意思，就是改造全體人類，精靈，矮人和魚人等其他種族，令所有生物都變成一年兩胎，一胎四個起步的生育機器，這樣一來，幾年後，邁克羅夫文明就絕不至於為勞動力而發愁。

　　也別說魚人大祭司歧視女性——實際上，按照他的意思，是徹底抹滅男女概念，讓所有邁克羅夫生物全部變成單性繁殖，可以全年自由發情的生物，而生殖的幼體可以在幾年內成長壯大，擁有一定程度上的智慧，非要說的話，戈達爾恐怕是真正意義上的平權支持者了。

　　而現實中，魚人其實就是一個例子，它們幾乎已經被改造成這樣了，這就是為什麼昔日在東部平原和聖山的那場大決戰後，本來應該接近滅絕的魚人卻能繁衍至今，甚至在虛空中也擁有一席之地，這全都是因為歷代魚人大祭司一代代潛移默化的改造，令魚人成了如此頑強的的種族。

　　甚至，魚人大祭司最近還從芝人中獲得了靈感，他正在準備以自身的一部分血肉為模板，培養出由孢子為基礎誕生的超級生命。他們繁殖無盡，身強體壯，成長快速，他們是甚至能通過血脈掌握知識，而並非是『學習』的究極生物。按照魚人大祭司的預想，這種生物哪怕是被打爛也沒關係，因為他的血肉其實就是繁衍的孢子，只要周圍有生物質，甚至是一定程度的超凡力量，他們都能越打數量越多，簡直可以說是最完美的戰爭兵器。

　　太瘋狂了。

　　毫無疑問，這些亂七八糟瘋狂無比的計畫全部都被封存，中止——所有過於危險，極端的研究都被叫停，免得到時候人口危機沒解決，人類先被其他亂七八糟的技術折騰的滅絕了。

　　人類唯獨在折騰自己這方面不會手軟，並且異常成功。這就是上次聚會時，諾查丹瑪斯與喬修亞抱怨的話——時空傳奇法師比較支持的方法，是精神主宰威廉創造的『靈魂分裂術』，雖然叫做靈魂，但實際上和靈魂沒關係，這個術是通過分裂人的意識，讓人可以同時思考，做兩件事情，就像是兩個人那樣，通過修行，分裂的數量也能增加，比如說三人，四人，甚至是五人六人。

　　自然，分裂出來的意識隨時可以恢復為整體，這樣的話，一個人就能當多個人用，20億民眾的有效數量立刻就翻倍，日後還能隨著修行的加深而不斷增加。

　　但說真的，喬修亞還是覺得很瘋狂，這些傳奇強者放開了腦洞之後真的是毫無顧忌，他甚至有點明白為什麼超凡文明不是困於封建時代就是早夭了——假如一個文明的領導者全都是這種思維和行動能力都極其強大的類型，文明不是急速邁步，向上攀登，就是直線下墜，墜入深淵。

　　想了許多，但喬修亞並沒有在這個封印世界待太久，在生命之神與祂的聖職者一齊研究不死鳥虛空巨獸的時候，他便令化身消散，意識重歸本體。

　　銀色的世界中，水晶方尖碑閃耀著光芒。

　　而戰士的意志化作恆星，照耀萬物眾生。

　　——無論是阿摩司人遇到的麻煩，還是邁克羅夫文明的人口危機，都不是如今喬修亞最需要重視的事情。甚至，就連生命之神口中的『那個東西』都並不是戰士現在最看重的。

　　實際上，此時的喬修亞，正在回憶數日之前，倫德文明的那位強者，最後發放而出的，充滿了『詛咒』和『憎恨』感情的電磁訊號。

　　魂淵中，無窮無盡屬於憎惡的靈魂碎片正在漆黑的淵海中遊蕩，其中絕大部分靈魂碎片與詛咒都已經徹底腐朽，消散於無形，但是因為不久之前才加入的，屬於倫德人的怨念刺激，此時的魂淵卻頗為活躍，能夠看見，一團深紅色的詛咒與怨念駕馭著一道幾乎實質化的光流，正在魂淵中攪動風雲巨浪。

　　但是，一隻手伸出，抓住了這條本應無形無質的光。

　　黑暗的魂淵中，將自我投影而出的喬修亞眉頭緊皺。他的魂體散發著沒有任何顏色，純粹熾白色的光輝，這幾乎照亮了整個黑暗的魂淵，而在這光芒的照耀下，原本看似完全是黑色的各種靈魂碎片和詛咒，全部都具象出了自己真正的顏色。

　　紅色的『憤怒』，綠色的『怨毒』，藍色的『冷漠』，紫色的『嫉妒』，金色的『貪婪』……還有，黑色的『詛咒』。情緒的光譜，在喬修亞純粹的靈魂之光照耀下完全的顯形。

　　喬修亞緊握住手中幾乎實體化的『怨念與詛咒』，凝視著手中的『深紅與黑』，戰士回味著這蘊藏在靈魂與電流中，異常奇特的力量，然後不禁陷入沉思。

　　「或許……是個錯覺，但是一直以來，我就有這種猜測。」

　　「難道說……情感……也是一種力量嗎？」

第八十一章 賢者的前置

　　情感是否具備力量？

　　倘若是突然襲擊，對身側之人問出這個問題，或許會讓許多人在沒搞清楚這問題本質的時候，下意識的覺得『具備』。答案很簡單，無論是親身體會，親眼目睹，亦或是曾經聽聞，大部分人都曾經親身體會過情緒的力量。

　　不談幾乎已經是老生常談的，因愛爆發，為了保護孩子，一時之間可以抬起車輛的婦人，還有因憤怒熱血沖腦，面對敵人時發揮出比平日更強力量的狂戰士——同樣，除卻肉體方面，因為不甘被人小覷，所以發憤圖強，憑藉一口氣苦修數年，最後成功進入高等學府；因為親人逝世，浪子因哀傷回頭，痛改前非最終成為成功人士……以上這些事蹟基本都可以歸功於『情緒』的力量。

　　愛，憤怒，不甘，懊悔……聽上去，的確如此，倘若情緒到了極致，那麼人似乎可以發揮出超乎自己想像的力量。

　　但是，這真的能證明，情緒本身就具備力量嗎？

　　喬修亞搖了搖頭。這種『情緒』，其本身其實並不具備力量，它只是一個引子，誘發出人本身的潛能。

　　打個不是很恰當的比方：人被逼急了的時候感覺自己什麼都做得出來——除了數學題。

　　因為情感，人可以通過分泌腎上激素，爆發出強大的肉體力量，可以通過情緒克制，甚至是消除本能的懶惰，本能的劣根性，進而令自己成為更好的人……但這些本來就是『肉體』本來就可以做得到的事情。

　　而數學題就不同了，不會做就是不會做，倘若突然會了，那要不就是之前學過忘記，在情緒的驅動下回憶了起來，要不就是本來就是天才，真的可以憑藉自我推演在沒有老師的教導下跨越前人的知識儲備憑空學會做題。前者還屬於『本來就能做到』的範疇之內，後者是特例，不在統計範疇中。

　　換句話說，『情緒』其實不具備力量，但是能激發出人本身的力量，倘若這力量人本身不具備，那麼情緒是無法引出的。

　　以上，僅僅是針對沒有奇蹟的世界。

　　「靈能這種力量，就是源自於『思考』和『信念』，是存在之力，神力的衍生……而情緒是的確能引動靈能的，換句話說，倘若將情緒視作『靈能』的分支屬性，那麼情緒本身，的確是有力量的。」

　　被光明照耀的魂淵中，無數憤怒，怨恨和詛咒正在迴蕩，無數靈魂碎片混雜在一起，誕生出了近乎靈能的扭曲力量……在最開始，被喬修亞稱呼為『殺意波動』的榮光之力，便是由這些詛咒中誕生，來自敵人的哀嚎與絕望，被戰士鍛造成了殺敵的利器。

　　喬修亞握著倫德人發出詛咒。這是他最新接收的『情緒力量』。黑色和深紅混雜的光芒很是鮮活，此時正在躍動。

　　對此，戰士陷入沉思。

　　「不僅是靈能……這種力量，似乎還帶著一種類似生命能的性質……我明白了！」

　　由於其中的道理並不複雜，甚至可以說是很淺顯，喬修亞很快就想通了相應的原理。

　　實際上，情緒本身還是不具備力量的，具備力量的，是『靈能』，是這誕生於初始之火中，智慧生命用以改變世界的主觀動能性，任何生命，哪怕是沒有靈魂的生命，都能覺醒『靈能』——當然，覺醒靈魂後就必然擁有靈魂，這也是鐵律。

　　就和情緒能引動腎上激素，讓人力氣變大，引動羞恥心和不甘，令人自省自律那樣，情緒可以誘導所有智慧生命蘊藏的靈能潛能，進而令其爆發，這也是不少學派用來覺醒靈能的方法，比如說讓人在懸崖旁邊修行，在瀑布下修行，通過對危險的反應，對痛苦的忍耐，以情緒誘導出靈能的覺醒。

　　當然，這並非是唯一的方法，靈能其實大體分為兩類，一種是通過激烈的情緒催動靈能的『激情派』，一種是通過空靈的心態掌握靈能的『冥思派』，而無論是激烈的情緒，還是空靈的心態，本質其實都是『活躍』和『平和』兩種心態，情緒的不同而已，其本質並沒有任何區別。

　　懷著冷靜客觀的形態，以平和溫和的心情，人也能發揮出煩躁狀態下無法發揮出的潛能，這些道理都是相通。

　　至於生命能……這就更簡單了。

　　這裡畢竟是火與鋼的世界，任何由鋼之力衍生的生命體內，都必然存在一定的生命能……激烈的情緒能誘發腎上激素分泌，倘若再激烈一點，誘發生命能的覺醒也不是怪事——實際上，最初的戰職者恐怕就是這樣誕生的，在遠古時期與野獸敵人廝殺之時，情緒催動到了極限，進而覺醒了生命能……

　　而喬修亞魂淵的力量，那無數詛咒，靈魂碎片中蘊含的絕望憤怒，說白了就相當於一個外置情緒刺激器，可以令喬修亞額外的催動出他的潛能，並且通過燃燒敵人的靈魂碎片，令當初的戰士獲得額外的靈能，生命能加護。這種力量看似神秘，但是以喬修亞如今的境界進行解析，很快就完全分析完畢。

　　「這麼說來，情緒沒有力量，但也有力量……可以同時引動『靈能』與『生命能』，改變精神和物質的引子嗎……有趣。」

　　喬修亞放下了手中倫德人的佐助，讓這一道黑紅色的閃電沒入魂淵之中，戰士的表情若有所思：「這條路，雖然和我想的不同，但是可以走通。」

　　雖然和他一開始想的不一樣，『情緒』並不是獨立於各大超凡力量之外，一種全新的，原始的超凡力量，但是它可以作為一種衍生力量，進而開創出一門全新的超凡傳承。

　　正如同『鬥氣』和『自然之力』，都是由鋼之力衍生而出的超凡傳承，誕生出了『戰職者』與『德魯伊』那樣，『情緒之道』也可以從『靈能』和『生命能』開始，演變出獨特的超凡力量——比如說，以信念和意志，塑造出虛擬的『靈能物質』，進而展開自我昇華和戰鬥……總而言之，綜合兩種超凡之力的特性，正如同施法者需要綜合魔力，元素和以太這三種超凡力量那樣，喬修亞覺得，他完全可以開發出『靈能』和『生命能』專屬的超凡職業。

　　喬修亞伸出手，一念催動，種種情感光譜都躍然而出，在其掌心轉動。

　　【紅色的『勇氣』與『憤怒』，以及潛藏在其之後的『仇恨』與『瘋狂』。持有者，將擁有過人的力量和爆發力，但容易傷害自身。】

　　【橙色的『好奇』與『熱情』，以及潛藏在其之後的『貪婪』與『放縱』。持有者，將擁有極強的靈感和觀察力，但容易失去掌控。】

　　【黃色的『變通』與『謹慎』，以及潛藏在其之後的『善變』與『恐懼』。持有者，將擁有不俗的適應和防禦力，但容易陷入迷茫。】

　　【綠色的『寬容』與『忍耐』，以及潛藏在其之後的『懦弱』與『怨毒』。持有者，將擁有最好的體質與忍耐力，但容易迷失自我。】

　　【青色的『決心』與『堅毅』，以及潛藏在其之後的『狂妄』與『固執』。持有者，將擁有超凡的信念與決斷力，但容易放棄思考。】

　　【藍色的『冷靜』與『自信』，以及潛藏在其之後的『冷漠』與『傲慢』。持有者，將擁有非凡的思維與領導力，但容易脫離實際。】

　　【紫色的『熱愛』與『接納』，以及潛藏在其之後的『嫉妒』與『佔有』。持有者，將擁有絕倫的協調與親和力，但容易走向極端。】

　　以及最後，黑白混雜，寓意著『純粹之心』，純粹的『希望』與純粹的『絕望』，純粹的『期待』與純粹的『詛咒』。

　　無論是正面，還是反面，情緒都能引動力量，正因為這是一個超凡的世界，所以一切都有著超凡的對應。

　　一覽已經接近完善的光譜分類，喬修亞握拳，將種種色彩納入體內。

　　「這的確是一種前所未有的修行體系。」他輕聲自語道。

　　通過劇烈的情緒，依照情緒光譜上九種不同的顏色分類，同時引動『靈能』與『生命能』，將其化作全新的力量……這個全新的職業體系，完全可以分化出類似於施法者與戰職者那樣，無數的職業劃分，而根據各種情緒引動的靈能和生命能類型的不同，職業者擅長的方面也不同。

　　和單獨修行靈能和生命能的『靈能武士』或『驅靈騎士』不同，靈能和生命能將會在這種全新的超凡職業體系內混合，靈能將與生命能混為一體……喬修亞並沒有繼續在這方面細想下去，畢竟一個全新的超凡體系可不是在魂淵中拍拍腦袋就能想出來的，他稍後或許會拜訪一下牧星者大可汗，滄海賢者法伊娜以及西山的那些靈能術士家族，通過與眾多強者一齊研究，嘗試去開闢這個新體系。

　　而且，還有比起創造一個新的超凡職業更重要的事情。

　　「……塔庫爾湮滅教團的大牧首，似乎就用過類似的『混合超凡力量』，他在自己體內建造祭壇，呼喚出了磅礴的神力。」

　　喬修亞抬起頭，注視著魂淵黑暗的邊界，戰士的雙目彷彿能洞穿虛空，他眉頭緊皺的回憶：「大牧首為了對抗我和阿摩司大帝的力量，最後將神力與靈能混合，融匯成了全新的『神能』……憑藉這個神能，他才能發揮出『終寰靈尊』的全力，展現出遠超於尋常傳奇的可怖力量。」

　　毫無疑問，在混合力量方面，塔庫爾人已經率先走出一步！說來也是，根據其他文明所說，塔庫爾湮滅教團雖然說是教團，但是根本不存在一個『神祇』來信仰，他們堅信的是教團的守則，湮滅的預言，還有自律的誓言。這是一個接近宗教，但比起神祇體系，更接近苦修教團的超大型虛空苦修者集合體。

　　現在看來，塔庫爾湮滅教團可能的確有神祇存在，但是這個神祇卻並非是一個人性化的『靈』，而是一個類似於靈能集體意識的存在，祂能和正常的神祇一樣從初始之火中獲取神力，但是卻並不存在個體，而是與每隔信仰教條的塔庫爾人相連……

　　換句話說，湮滅教團的神祇，可能就是『教團』本身，每個塔庫爾人都是神祇的一部分，都能獲得一部分神力，進而在危急關頭，使用出『神能』這種特殊的超凡力量！而大牧首作為最強大的靈能者，能夠從中獲得的神力自然也是最多最龐大的。

　　窺破了塔庫爾湮滅教團可能的力量本質，的確令喬修亞精神為之一振，而更令人興奮的，是『超凡力量』的確可以混合的事實！

　　這個世界上，並不缺乏魔武雙修的法師，也不缺乏會使用鬥氣爆發的德魯伊和聖職者，而戰士會幾手類法術能力，甚至乾脆就會用魔法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誰還沒兩手底牌？更不用說靈能這種可以通過血脈覺醒的東西，本來就不影響持有者修行其他超凡力量，靈能法師，靈能術士，靈能戰士，靈能牧師，類似的超凡職業組合當真是無奇不有。

　　但是，這些都是粗淺的組合罷了……就像是一個人手中拿著兩瓶酒，一瓶啤酒，一瓶白酒，想要喝哪個，就單獨喝哪個。而超凡力量混合卻不一樣，忽略到極其複雜的混合過程，用最簡單粗淺的形容來說，那至少也是雞尾酒，並且還要是非常好喝的雞尾酒的地步了。

　　「倘若非要比喻的話，感覺就像是核聚變聚變出新的元素，就像是超新星爆炸製造出黃金那樣……雖然並沒有超出元素週期表，但的確，這應該就是『創造出一種全新超凡力量』的前置，甚至是重要的體驗之一。」

　　即便是已經將自己的投影從魂淵中撤回，意識回到銀色世界中的喬修亞，在想到此處時，心中都不禁有些躍動：「雖然說，還是在眾多賢者搭建的框架之內，但毫無疑問，探索這種超凡力量的可能性，的確對我之後的道路有極大的幫助，甚至可以說是必要的前奏！」

　　因為沒有賢者的信息和傳承，並不知曉超凡力量背後的真相，塔庫爾人雖然掌握了部分靈能和神力混合的超凡力量使用方法，甚至可以說將靈能和神力化入整個文明體系之中，但是他們是不理解這個舉動背後意義的，而喬修亞通過他們帶來的靈感，以及對情緒的思索，很快就摸到了相應的門檻。

　　雖然說，不能證明這一步就是位於傳奇與賢者之間，空缺的那個境界，但想要超越單獨一條道路的傳奇，擴展它的確是個不錯的選擇，喬修亞並沒有潔癖，自然不介意在鋼之力外再嘗試一下其他的道路，實際上，他早就通過種種手法，居高臨下的修行了不少力量。

　　將『情緒體系』放進備忘錄中，做好相應的計畫表，喬修亞便將其放在一旁，留待未來再來詳細思考。

　　此時的他，將注意力轉向自己的世界之內，那一個個從文明記憶中復甦的文明英靈，以及絕大部分被消磨殆盡，只剩下少部分殘餘在水晶方尖碑中的混沌記憶。

第八十二章 文明就是復讀機

　　因為【紛爭大陸】這款遊戲，絕大部分喬修亞封印的混沌記憶，都被十幾億人日夜不休的精神消磨給慢慢磨滅，軟化了。

　　同樣，因為可以從遊戲中獲得切實可靠的超凡傳承，這遊戲已經可以說是在整個邁克羅夫文明中普及，甚至成為了所有人生活的一部分。

　　在這方面，喬修亞和整個邁克羅夫文明可以說是互利互惠，倘若沒有喬修亞的抵抗和破壞，混沌記憶根本不可能被絕大部分都是普通人的精神意志消磨軟化，進而被磨滅，而相對的，倘若沒有十幾億人多線程，多方面的嘗試和分析，單單以喬修亞一個個體的意志，就算再怎麼強大，也沒辦法這麼快解決掉數以千萬計的不同分屬的混沌記憶。

　　雙方互相配合，才有遠大於一加一大於二的效果，

　　事到如今，距離死之邪神事件已經過去了幾年，絕大部分混沌記憶都已經被徹底粉碎，消化，而其中蘊含的知識，也隨著遊戲的進程逐漸的分散到了整個文明中，潛移默化的提升整個邁克羅夫文明的力量，而喬修亞也從中受益良多，畢竟他歸根結底是一位專精生命能，鋼之力的戰職者，哪怕是有居高臨下的境界，想要快速的學習其他超凡力量的精髓，也需要文明中其他存在的配合和實驗。

　　實際上，早就在幾年前，喬修亞就投資，創立了不少超凡者組織，比如說專精身體改造的『人類進步技術組』，嘗試創造出全新鬥氣修行法的『新紀黎明會』，還有就在凜冬堡學院內部，一直隱秘研究混沌相關事宜的『夜光結社』，這些東西都是他本人沒有時間和精力去做，但卻有必要去做的事情，戰士將這些事情交給其他人，自己只需要把控一個大方向。

　　而結果也非常令人振奮，人類進步技術組已經有了非常成熟的人體改造經驗和技術，菁英小隊成員，煉金術師康斯坦丁就是其中比較成功的那一例，而新紀黎明會其實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做『凜冬堡冠軍學院戰職者聯盟』，說白了，也就是從凜冬堡戰職者分部中畢業的那一批鬥氣修行者，夜光結社就更不用說了，領頭人就是3號，甚至有帝國皇室直接投資，專門用來研究混沌眷族和邪神的相關事宜。

　　文明的進步，也就是他的進步，超凡者可以獨立於文明之外，但是毫無必要，雙方相輔相成，可以充分發揮自己的潛力，進步起來比單打獨鬥更加舒暢簡單。

　　這種互相扶持的道路，就是喬修亞和其他傳奇強者思考了許久之後，確定下來的秩序。

　　銀色的世界之中，喬修亞的意志如同無形的風，就像是遊戲中看不見的上帝視角那樣，掠過一個個浮空大陸，俯視著眾多文明英靈的生活……其中，平日任務完成的最好的那麼幾個文明英靈，『熔岩巨人』『雷霆水母』和『噬岩巨蟲』，已經在喬修亞的支持下，重現了自己的一部分族裔，在自己的領地中繁衍生存，而隨著他們的心情勞作，浮空大陸的面積和質量也愈發龐大，變大了不少。

　　不過，也有例外，就像是噬岩巨蟲的文明英靈表示，他不想繼續被喬修亞照顧在溫室中，而想要為戰士開疆擴土，在自食其力的同事，報答覆生的恩情。這個主要以含金屬岩石為食的半元素生命種族將會在不久之後搬遷離開銀色世界，帶著一根修復光柱，前往多元星河的某個適宜其種族生存的新世界生存……而他們空出來的位置，正好可以留給一個新的被覆蘇的文明英靈。

　　「已經進入良性循環了……一個復生的文明通過英靈，熟悉這個陌生的世界，然後由英靈復甦自己的種族，教導他們常識和知識，重新繁衍，並在我和英靈的引導下快速成型為一個全新的智慧文明……到時候，我恐怕可以成為播種者，遇到一個適宜生存的生命世界，就播種一整個智慧種族。」

　　看著這一幕，喬修亞不禁微微點頭，這也在他的預料之中，倒不如說，他之所以復活這些失敗的種族，就是為了能更好更快的『傳播秩序』，然後通過對這些文明灌輸屬於邁克羅夫文明的『知識與文化』，讓他們在快速成長的同時，也成為邁克羅夫文明天然的支持者，甚至是成為邁克羅夫文明的一員。

　　不過，復生自然也不是毫無代價，喬修亞對超凡力量的設想，人體改造的實驗體，對鬥氣修行方法的測試修行，有些實在是太過危險，不好找相對而言比較脆弱的人類，這個時候，擁有各種不同屬性，不同天賦的異界種族，就是最好的測試對象。

　　就好比喬修亞剛才想出來的『情感光譜』體系，在邁克羅夫文明正式使用之前，他肯定會和這些復生種族做交易，讓對方先進行一次實驗，他能保證公平公正，實驗者都是自願，至於實驗後果，是死亡，瘋狂，還是毫無效果，就不是很好說了。

　　沒人對此有什麼意見，因為世界就是這麼運轉的。

　　實際上，這種做法，和牧星者大可汗所說的天災文明之一『文明矯正者』非常相似，只是文明矯正者所做的，是通過『毀滅已有的文明，然後從頭開始塑造』，而喬修亞做的事『復生已經滅絕的種族，然後從頭塑造』，非要比喻的話，前者是滿手血腥，毫無疑問的恐怖分子，後者則是恰好路過，持有復活能力的好心阿伯。

　　「可以，都不錯，沒有英靈偷懶，大家都很努力。」

　　巡視完所有的浮空大陸，喬修亞的意志散發出滿意的波動，就像是一個看見韭菜長勢喜人的老農民，而在波動之後，戰士的意志凝聚，化作人形實體，降落在世界的裡側，那無窮無盡的水晶方尖碑之中。

　　能夠看見，世界的中心，巨大的銀色巨星正釋放著無窮盡的光與熱，充斥著這個世界，九重大陸重重疊疊，互相為之間帶來黑夜與白晝的交替，而在這些大陸的底部，如同森林一般的方尖碑密密麻麻的屹立，而喬修亞的眷族，無數銀妖精在這水晶的樹林間飛舞，修繕著一個個方尖碑封印上，可能出現的裂縫和破損。

　　此時，絕大部分方尖碑底部鎮壓的混沌記憶都已經消散，化作了喬修亞力量的一部分，但是仍然有差不多一兩成的混沌記憶依然非常頑固，戰士這次降落的，就是那一兩成混沌記憶所在的封印之處。

　　可以明顯的看出，這個地方的水晶方尖碑比其他地方要黯淡許多，混沌的氣息在此處溢散，即便是許多銀妖精抱團前來扇翅膀，也沒辦將這些朦朧的霧氣驅散。

　　不過，當喬修亞降臨，這些危險的霧氣就全部在呼吸間消散於無形，引起周圍一群群銀妖精單純的歡呼。

　　「讚美主宰！」

　　「主宰的威能照耀大地！」

　　這一批銀妖精是沒有前往妖精鄉學習，直接從卡爾利斯世界搬遷來的，所以無論是表現還是反應都很淳樸，很純良，一點也不像是元素妖精那樣……活潑。對於這點，喬修亞還是比較滿意的，倒也不是說他不喜歡元素妖精，而是倘若所有銀妖精都變成和元素妖精那樣，那他的世界豈不是成了第二個妖精鄉？哪怕是讚美，都是『主宰帥耶！』『主宰牛逼！』這種讓人脫力的話。

　　實際上，那些元素妖精讚美她們家女皇就是這種口吻。

　　「等會跑的遠一點，別靠近這裡，有危險。」

　　以前的話，喬修亞每次降臨，都會和自己的這些眷族交流，瞭解對方最近的情況和狀態，不過這次他有事要辦，所以便簡單囑咐一下對方不要太靠近後，便直接朝著這片水晶方尖碑的核心走去。

　　時隔數年，在其他傳奇強者都努力學習充電，新的傳奇和極意巔峰強者也一個個出現的時代，喬修亞也打算徹底解決掉自己本體內潛藏的混沌隱患。

　　同時，在前往封印混沌記憶的核心的路上，喬修亞也在思考，回憶著自己最近在多元星河中遇到的那一個個強大的文明和種族。

　　靈族，知識接管者，牧星者，阿摩司王庭，塔庫爾教團，倫德文明，華爾德文明，不死鳥虛空巨獸……等等存在，都在戰士的腦海中浮現。

　　忽略掉規格外的『星雲生命』阿摩司大帝，以及『終寰靈尊』塔庫爾大牧首這兩個化身就能對抗神祇，本體恐怕比真神都要強上不少的終極超凡強者，最令喬修亞印象深刻的生命，就是他不久之前遇到的『不死鳥虛空巨獸』以及散佈在整個多元星河的奇特生命，『靈能小蟲』了。

　　雖然說，將這兩者放在一起比較，看上去非常無稽，但實際上，在喬修亞看來，不死鳥虛空巨獸雖然無比的強大，可在生命形態方面，恐怕要低於靈能小蟲……甚至不止一個層次。

　　這裡說的並不是單純的力量，而是生存模式。

　　或許很難令人理解，但是這裡可以舉一個例子，來闡述生存模式不同所代表的巨大差異。

　　一種生物，暫時將其稱呼為『無毛裸猿』，它們生存在一個原始的蠻荒世界中，在平原和森林中生存，它的競爭對手和天敵有許多，比如說樹林中的老虎與森狼，平原上的獅群和豺狗。除此之外，還有和它同一個生態位的其他猿猴，比如說各種有毛裸猿，狒狒猴子和猩猩等。

　　無毛裸猿的生存很艱難，即便是抱團也不能保證種族的延續，一般來說，它們想要在漫長的生命演化史中佔據優勢，讓自己的種族順利延續下去，有兩種選擇，一種是進化出更加堅韌的外皮，更加強壯的肌肉，更加龐大的體型和更加堅固的骨骼，而另外一種方法就是多生，多繁衍，即便是被眾多天敵吃掉許多，都還有許多能夠延續下去。

　　想要獲得這種改變，無毛裸猿只能祈禱看運氣。前者需要的，是種族之中誕生出一個極其強壯，體格極其高大，簡直就像是金剛一樣的突變個體，簡稱為無毛金剛，而這個突變個體憑藉自己強壯的優勢，繁衍出了更多後代，而它的後代中出現了更多無毛金剛，進一步改造無毛裸猿的基因，讓無毛裸猿逐漸完全變成無毛金剛，進而在生存中獲得優勢，令自身生態位獲得遷躍，將老虎獅子，豺狗灰狼等野獸趕出森林。

　　而後者和前者一樣，都是需要一個突變體，令被改變的血脈有優勢的傳承下去，直到徹底的改變——但是不談突變什麼時候才會出現，單單是血脈改變的過程，至少都需要幾萬，幾十萬年。

　　這是『野獸』的生存，進化方式，也是『虛空巨獸』，這個多元宇宙最強大的『野獸』選擇的生存，進化方式，不死鳥虛空巨獸自然也不例外。

　　而智慧生命，『文明』選擇的路，卻與之相差甚遠。

　　當眾多無毛裸猿惶惶不可終日，希望種族中誕生一個金剛，展開長達天知道多少萬年的進化過程的時候，忽然有一天，無毛裸猿中出現了一個天才。

　　——它學會用火了。

　　當然，不同世界的無毛裸猿學會的東西順序可能不太一樣，有些可能學會的是靈能，有些可能是鬥氣，有些可能是其他的什麼玩意，但是大體意思都一樣——無毛裸猿摒棄了漫長的『遺傳血脈改造』，開始通過『模仿行為』，來學會使用火，學會使用工具，學會使用弓箭刀槍，魔法鬥氣來在這個世界上生存。

　　當一個部落中的天才能夠穩定的點燃火焰，製造出刀劍弓箭，讓無毛裸猿可以付出比以前更小的代價狩獵到獵物，吃到更有營養的食物後，所有無毛裸猿都會去『模仿』，而『模仿』需要的時間，本身的難度，遠遠要比『血脈遺傳』要簡單的多。

　　『使用工具』本質上，也是一種突變，和突變出強壯的體型並無不同，但是強壯的體型想要傳播給全世界所有的無毛裸猿，需要幾十萬年為基礎單位的時間，甚至完全不可能百分之百的傳播，但使用工具不同，它能為無毛裸猿取得的進化優勢遠大於體型健壯，學習的速度也快，傳播的速度同樣快，這是一種遠比『血脈進化』更加高效的『知識進化』生存模式，而至此，無毛裸猿，便可自稱為『人類』。

　　因為自此之後，他們便與之前的自己劃分界限，正式成為了『文明』。

　　文明的本質，並不在於肉體，人類個體的健壯與否，已經不再是生存優勢最重要的一部分。

　　一個身材矮小不健康的人類，赤手空拳的時候，甚至打不過一隻無毛裸猿，但是，如果他手中有弓箭，那無毛裸猿恐怕只能掉頭就跑，假如他手中有槍，尋常老虎都不願意冒險襲擊，再假如這人身披外骨骼鎧甲手持轉輪加特林，好傢伙，哪怕這個人是個營養不良的哮喘病患者，也不妨礙他能追著一群猛獸攆的它們哭爹喊娘。

　　倘若說，除此之外，他還會魔法，會鬥氣，是個什麼神的牧師，那就更了不得了，他短短十幾年受到的教育，進行的超凡修行，能夠把野生動物幾千萬年甚至上億年的進化過程吊起來打，魔獸也沒用，因為同等資源和時間的情況下，野獸中誕生出一頭魔獸，人類就能教育出少說幾打同等級的超凡者。

　　當第一隻無毛裸猿學會使用火，學會製作長矛，刀劍，弓箭之時，它就變成了他，和所有野獸再也不是同一個次元的存在，他們的生命形態凌駕於所有野獸之上，因為他們掌握了更高級的進化模式，也就是『知識與技術』。

　　正如同基因是生命的基本單位，通過複製和遺傳進行傳播，通過變異突變得到進化，而模因是文明，文化的基本單位，它依靠複製和模仿來進行傳播，同樣依靠變異突變（靈感火花）進行進化。

　　而這種知識上的進化，不僅傳播，學習的速度快，進步的速度更快——石器時代持續了大概兩百萬年，甚至一萬年前人類還是只會使用簡單工具的原始智慧生命，但是很快，之後的一兩千年的時間裡，人類就學會鑄造金屬武器，自然界的野獸進化幾億年都沒辦法讓自己的爪牙變得這麼鋒銳，又是一兩千年，人類製造出了火槍，坦克，飛機，導彈……這一切的過程簡直就是飛一樣的速度，而野獸再也不配和人相提並論。

　　這就是知識與技術，也就是『模因信息進化』的過程。

　　與其說，人類的本質是復讀機，倒不如說，文明的本質就是復讀機。

　　倘若加上超凡之力，那麼野獸或許還能勉強支撐一段時間，畢竟這種力量的初始強度過高，和爪牙皮毛並不一樣，而超凡之力還能誕生出類似於虛空巨獸這種尋常文明都無法面對，戰勝的恐怖『野獸』。

　　」但是，也沒必要這麼比，因為文明同樣有著自己的強大存在——比如說邁克羅夫世界的傳奇強者，再比如說庇護所文明製造出的各種戰爭兵器以及『黑霧母體』這種事物。」

　　「無意識的存在。」

　　「有意識的存在。」

　　「有意識的認知。」

　　「自身就是認知。」

　　「改變泛有認知。」

　　喬修亞對生存模式的劃分，大致可以分為以上五個等級。

　　比起什麼生命都不存在的原始湯，沒有自我意識，但能自我複製特性並遺傳的大分子有機物和單細胞，多細胞生物，就是比起不存在高一個層次的生存模式。

　　而比起成熟的多細胞生物，比如海綿等，已經進化成熟，擁有自我意識的各種野獸，昆蟲等生命，生存模式又高了一個層次，它們可以有意識的自我改變，更加有效率的去影響整個世界。

　　但是比起已經拋棄了肉體方面緩慢的進化，而是以『模因』，以『知識』，這種可以自我複製，進化的『思想』來構成社會，構成文明的人類和其他所有智慧生命，他們的生命模式又比單純的本能生物，基因的奴隸，又高了一個層次，這就是『有意識的認知』這個等級的生存模式。

　　至於傳奇強者，神靈，種種依靠知識，依靠超凡力量超越自身生命形態的強者，可以說已經將生存模式進階的腳步邁了出去，但是卻還沒有落下。

　　他們的存在形態，已經是超級生命，不死不滅，和凡物幾乎沒有任何相似的地方，但卻和普通的智慧生命並沒有本質上的絕對差異性，只能說是非常強大的智慧生命，非要說的話，不朽不滅的他們，或許可以比起一般的生命，高上了半個層次。

　　那麼，更高一個層次的，『自身就是認知』，自身就是模因的生命……又是怎樣的？

　　慢步行走在水晶方尖碑之間，喬修亞吐出一口氣，他不禁回憶起了自己研究『靈能小蟲』時，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

　　『靈能小蟲』這種生命，完全搞不清楚它是怎麼繁衍，怎麼出現，又是怎麼移動的。它的物質界實體完全由靈能構成，可為什麼這一段靈能會出現？難道它真的是完全以模因形態存在的生命？

　　難道說，這看上去沒有智慧，就是宇宙蟑螂一樣的東西，居然是比他們人類還要高上一個層次的『模因生命形態』？

　　「其實未必，畢竟誰也不清楚，靈能小蟲到底有沒有智慧——說不定那只是我們看見的表象，說不定，遍佈整個多元星河，看似平平無奇的靈能小蟲，就是一個巨大的整體生命，他的智慧，可能比我們所有人加起來都要浩瀚。而不死鳥虛空巨獸，無非就是強大到了極限的『野獸』，僅僅是存在於這個世界，根本不值一提。」

　　當然，喬修亞並不是真的在思考『不死鳥虛空巨獸』和『靈能小蟲』到底哪個更強更高級，他只是通過兩者的對比，揣摩更加重要的東西。

　　——原始生命存在於世界。野獸生存在世界。文明認知這個世界。傳奇強者嘗試理解真理，理解世界，而靈能小蟲，恐怕已經成為了世界，也即是泛有現象的一部分。

　　「如果說，傳奇是超越了尋常智慧生命半步的超級生命。」

　　如此想著，戰士低聲自語道：「那麼，明顯超越了傳奇，甚至不止一個境界的『賢者』，他們的進化……恐怕已經達到了可以改變『認知』的地步。」

　　這就是喬修亞的設想中，『改變泛有認知』，也就是『改變世界，改變真理』的『賢者』生存模式。

　　恰好。

　　就在喬修亞的思考結束之時，他抵達了自己的目的地。

　　喬修亞抬起頭，看向眼前足有四千五百二十一米高的超巨型水晶方尖碑，以及鎮壓在其之中，散發著無盡『惡意混沌』波動的混沌記憶。

　　飄散的黑色霧氣，就如同瀰漫在空氣中的粘稠瀝青，令人異常不快。

　　「在我向前邁步之前。」

　　看著這個頑固不化，歷經數年數十億人日夜消磨都無法軟化分解的混沌記憶，渾身散發出銀色光輝的喬修亞，在抬起手的同時，搖了搖頭。

　　「是該打掃一下衛生，對付一下頑固污漬了。」

第八十三章 混沌模因

　　如同山峰一般的混沌凝結體，被半透明的結晶封印在比山峰更龐大的方尖碑中，幽暗深邃的氣息四溢，甚至令周圍一大片水晶方尖碑森林的光芒都顯得無比黯淡。

　　混沌與秩序一樣，都是具備傳染性，可自我複製，並且侵蝕性極強的事物，而來自邪神的惡意混沌就更是尤其，即便是喬修亞早已將它們的活性湮滅，擊碎了這些混沌的凝聚核心，讓這些惡意混沌再也無法成長為新的邪神，但它們的侵蝕性卻依然能在一位鋼之神的世界中肆虐。

　　能夠看見，巨型水晶方尖碑的周圍，已經成為了銀妖精的禁區，這些喬修亞的眷族在銀色世界中具備極高的權限，她們就像是世界的白細胞，能夠一定程度上調動戰士的力量修復混沌造成的侵蝕，還能攻擊破壞掉一些輕微的惡意混沌，在條件符合的情況下，甚至全員都能施展黃金高階級的秩序之光進行淨化作業。

　　但即便是被喬修亞庇護的銀妖精，都不敢靠近這個銀色世界中『最後的混沌凝聚體』周邊，它的危險程度可見一斑——喬修亞甚至看見方尖碑周邊，有那麼幾隻已經變成黑色的銀妖精昏迷在地上，就像是被蚊香熏死的蜜蜂，想來她們就是前幾次淨化失敗，留在這裡的銀妖精了。

　　能夠看見，這些銀妖精的眼睛有些成了大大的X字，有些成了轉圈圈的漩渦……元素生命就是這樣。

　　「……」

　　沒有說話，喬修亞抬起手，將這幾隻被侵蝕的銀妖精扔了出去——其他銀妖精歡呼讚頌著喬修亞主宰的名字，她們自然會把這些被侵蝕的同類扔到淨化池中洗一遍，而做完這些事情後，戰士也就來到了方尖碑的基底處，那巨大混沌凝聚體，銀色世界中最後黑色污點所在的位置。

　　數年來，數十億玩家配合喬修亞的沖刷和淨化，都沒有將這個凝聚體破壞掉的原因，其實並沒有所有人想的那麼複雜，答案其實很簡單——那就是當遊戲中出現這個混沌記憶中，相關文明遭遇的難題時，沒有一個玩家可以將其解決，正式通關。

　　所有被這個難題困擾，進而毀滅的文明化作的混沌記憶，至今為止都沒有被淨化的跡象。

　　而喬修亞來到此處，便是為瞭解決這個問題。

　　所以戰士伸出手，觸碰方尖碑的基底。

　　而在喬修亞觸碰方尖碑的那一瞬間，他能感應到，有一股異常龐大的吸力作用在他的心智上，想要將其拉進幻夢一般的混沌記憶——倘若是以前，喬修亞這個時候已經被拉進去，然後在幻境中嘗試解決混沌記憶曾經遭遇過的問題，進而從內部破壞，淨化對方。這也是一般來說最正規的混沌記憶淨化流程，哪怕是紛爭大陸這個遊戲，都是依照這個原理，將玩家拉入近似混沌幻境的安全遊戲實景中，體驗並解決問題。

　　但是比較尷尬的是，想要做到這一點，混沌記憶的體量至少要與被拉入者相當。

　　顯而易見，喬修亞如今的體量，和區區幾千米高的混沌凝結體比較起來，誰比較大很顯而易見。

　　這裡是喬修亞‧凡‧拉德克里夫，超越恆星級超凡強者的本體，而這次的混沌記憶也不是昔日世界星河級的死之邪神，只能算是對方殘留的最頑固的一塊污跡——所以與之正相反，混沌記憶被拉入了喬修亞的心智之中，然後被戰士仔細觀察分析，剖析出本質。

　　「……改變與守舊。原來如此，兩個可以凝結出邪神的混沌核心。」

　　通過純粹的能級壓制，喬修亞很輕鬆的就從混沌中得到了相應的文明記憶，並且從中找出了其中蘊藏的本質問題。

　　而這次，他從混沌凝塊中發現的，便是『改變』與『守舊』，這兩個造成了複數文明毀滅消亡，如果不是被他鎮壓，在外界很可能會逐漸成長為兩個邪神的強大混沌本質。

　　當然，說是兩個，但實際上，這兩個混沌本質糾纏在一起，近乎不可分離，使得情況相較於單獨的時候複雜了許多倍，難怪玩家們沒辦法輕易的解決掉這個問題。

　　喬修亞的心智深入的解析這些混沌，很快，他便從中接收到了近乎無數閃爍的記憶碎片——而這些記憶碎片無一例外，都是一個個文明因為『改變與守舊』而毀滅的文明片段。

　　——一個原始的高能世界，複數種族崇拜複數原始的神靈，這些原始神靈天生就持有部分火之力，擁有無比強大的力量，享受著一個個種族的祭祀。這樣的一個原始信仰世界，一般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成為多神的神權世界，也有可能會持續原始社會形態數萬年，甚至一直都不會改變。

　　但是突然有一天，一位神靈祭祀發現，原始神靈的神力是可以被奪取的，於是這位神靈祭祀花費漫長時間，一步步奪取了自己祭祀之神的神力，成為了新神，這自然令無數神靈祭祀在震撼之餘，心中也揚起了不同於往日的念頭——自然，原始神靈也在驚慌之中勃然大怒，祂們對新神與眾多心懷不軌的神靈祭祀發起戰爭，而這個原始的高能世界就這樣在神的內戰中毀滅。

　　——一個近乎沒有超凡之力的世界，有著兩性差異的智慧種族發展到了工業化時代，其中雄性具備肉體力量方面的優勢，在數千年的進化發展過程中佔據主導地位，而雌性在之前的時代基本作為附屬品，地位低下，即便是最近這段時間地位獲得提升，還是會遭受眾多歧視。

　　但是由於工業化的進程，雄性和雌性的差異被縮小了，工廠中並不會將雄雌性差別對待，在各自的崗位上，雙方生產的資源是接近的，所以隨著工業化的發展，雌性的地位也逐漸提高，無論是生活習慣還是穿著打扮方面，都與過去雄性佔據主導地位的時代相差甚遠，甚至有些雌性通過工作獲得經濟獨立，再也不用看雄性臉色，這自然導致了頑固守舊派的劇烈反彈——一部分雄權主義者拒絕雌性權益的改變，呼籲社會回到過去，拒絕雌性拋頭露面，前往工廠工作。

　　這自然是與社會進程是相反的，為了維護自身權益，雌性也毫不猶豫的與雄權主義者對抗，但是雙方的紛爭卻並沒有因為時代的推進而逐漸平息，反而愈演愈烈，直到最後，一個種族內部的兩種性別互相視對方為仇敵，互相奴役對方的一部分作為生育工具，而由於該種族奇特的肉體特性，雄性和雌性甚至將自己改造成了兩個完全不同的獨立種族，都具備單獨的繁衍能力……而雙方的結局，便是在一場全球性種族戰爭中互相毀滅。

　　——一個原本無魔，但因為種種原因，逐步發展出超凡力量的世界，文明發展到了中世紀的程度，天生覺醒超凡力量的覺醒者少量的出現在超凡力量富集的地方，這本來是一個文明逐漸發展出超凡之力的好事，但是由於文明文化的原因，所有天生超凡者都被視為怪物，被普通人組成的糾察隊獵殺。

　　因為個體差異，嫉妒，以及對未知的恐懼，普通人持續不斷的獵殺超凡者，而沒有傳承，只是天生覺醒的超凡者在成長起來之前也的確沒有多少反制手段，只能在父母的庇護下，逃入深山老林中勉強生存。隨著風波愈演愈烈，超凡者和普通人的對抗愈發激化，為了扼殺可能存在的超凡者苗頭，糾察隊甚至會毫不介意的錯殺無辜的普通人，而庇護超凡者的人倘若被發現，更是要被折磨致死。

　　一位超凡者的父母被發現庇護超凡者，在將兒子送進深山後，被糾察隊活活燒死，而親眼目睹這一切的超凡者詛咒所有人，所有事，他詛咒這個世界，強烈的恨意推動他的超凡力量愈發強大，而這詛咒在他臨死之前，與無數被殺死的超凡者靈魂結合在一起，化作毀滅一切生命的超凡瘟疫，它寄宿在某種常見的流感病毒之中，開始在全世界的範圍內擴散……超級黑死病殺死了所有智慧生命，文明宣告滅亡。

　　……

　　……

　　喬修亞快速瀏覽著這些被毀滅的文明記憶，越看，他眉頭皺的越緊。

　　「這問題有點無解啊……新與舊的交替和鬥爭，本質就是秩序文明發展的一部分……誰都沒辦法誇口自己百分之百能解決。」

　　改變與守舊，其實就是秩序內部的自我鬥爭和進步，退步的過程，在帶來可能的進步的同時，也有可能帶來退步與毀滅，而這種自滅因子，在死之邪神的引導下，化作了強大的混沌本質，如果不是喬修亞壓制，只要這些混沌力量來到外界，毀滅了一個文明，那麼它們就必然會成長為一個新的邪神。

　　喬修亞當然沒辦法解決這個問題，畢竟現在邁克羅夫人對肉體改造還抱有一定的排斥心理，對於新開發的種種鬥氣修行功法也非常謹慎。

　　這並不奇怪，因為代表著『創新』和『進步』的改革之後，還有著名為『瘋狂』和『盲目』的陰影，而看似代表『愚昧』與『頑固』的守舊背後，也有著『謹慎』和『負責』的正面意味。

　　而似乎是感應到了喬修亞心智中，有關於邁克羅夫文明改革與守舊的場景，原本被封印在水晶方尖碑中，如同岩石一般凝固的混沌記憶頓時就沸騰了，惡意的混沌化作旋轉的漩渦，釋放出黯淡的光芒，而與此同時，周圍正在遠處旁觀這一幕，正滿臉期待，等著看自己的主宰是如何淨化掉混沌的銀妖精們頓時感覺天旋地轉，一個個如同被煙燻暈了的蜜蜂那樣，嘩啦啦下雨一般掉下。

　　她們感覺自己的心智被動搖，各種五彩斑斕，濃郁無比的噁心色彩充盈腦海，周圍的天空和大地都交替出現搖晃，猶如被來回顛倒的萬華鏡，莫名的力量通過『觀看』這個聯繫，開始侵入一個個銀妖精的簡單純真的腦海，企圖種下種子。

　　但是很快，這種令人暈眩的精神入侵就結束了。

　　重新睜開眼睛的銀妖精們，看見的便是如同山峰一般的水晶方尖碑倒塌，而原本被封印在其中，無比巨大，正在沸騰的混沌凝結體被戰士壓縮，變得只有拳頭那麼大的一幕。

　　如同原始森林一般密集的水晶方尖碑集群中，最大的封印方尖碑無聲垮塌，構成其外殼的半透明水晶在半空中碎裂分解，化作漫天光霧，一排又一排玄奧繁複的符文在霧氣中衍生，無數銀色的紋路以戰士的化身為中心蔓延，磅礴的鋼之力湧動，在壓制住混沌的同時，也在半空中凝聚出如飛雪一般的光粒。

　　喬修亞站立在大地之上，明明看上去只是普通人類的大小，但給人的感覺卻比世界還要龐大，他凝視著手中被他強行壓縮成只有拳頭大小的黑色混沌本質，搖了搖頭。

　　「對不起，沒辦法解決掉你們的問題。」

　　銀妖精的耳中，喬修亞略帶歉意的自語聲傳來：「那就只能解決掉你們了。」

　　啪嚓。

　　困擾紛爭大陸數十億玩家數年的混沌記憶，就這樣被蠻力徹底捏碎——有些時候，蠻力的確沒辦法得出問題的答案，但是它可以解決問題本身，就像是改革那樣，無論是改革派還是守舊派，倘若持有絕對的力量，那麼不管是盲目瘋狂，還是頑固愚昧，都有著被糾錯的機會，重回正道的可能，更何況哪怕是錯誤的道路，在絕對的力量支持下，恐怕也能得到不錯的未來。

　　這也算是一種回答。

　　能夠看見，在黑色的混沌凝塊被徹底捏碎的瞬間，無數混沌力量爆散，惡意混沌的力量在其周身如同有生命一般的翻飛，想要侵入喬修亞的體內。

　　喬修亞並沒有抵抗，他閉上眼睛，任由這些混沌力量侵入自己的化身，體會著這個超乎尋常人理解範疇內的『超凡之力』。

　　就如同魔力，元素，以太，生命能，聖光等超凡之力那樣……獨屬於邪神以及混沌眷族的特殊超凡力量，『惡意混沌』的本質，也是一種特殊的超凡之力。

　　「無法理解——或許僅僅是我的境界還不夠。傳奇還未突破『那一層界限』。」

　　睜開眼睛，喬修亞的表情有些失望，但卻很快振奮了起來：「不過也並非是毫無收穫

　　喬修亞這次突如其來的前來清掃自己世界內部，並不是單純的想要解決自己是世界內部的衛生問題，戰士其實並不在意混沌方面的問題，只是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

　　——混沌本質，或者換句話說，混沌模因。

　　一種類似於靈能小蟲那樣，通過信息傳遞來進行感染，傳播和偵測的力量！

　　此時，喬修亞已經大致搞明白了邪神是如何誘發混沌連鎖，又是如何通過『知曉其存在的智慧生命數量』，來進行鎖定入侵的了……正如同之前，原本沉寂，代表『改變與守舊』的混沌本質，因為喬修亞思考的『邁克羅夫文明的改革與守舊』，就立刻活性化那樣，戰士完全可以確定，邪神就是通過檢測與自己相似的『模因』，進而準確的尋找到自己的目標文明，展開入侵與毀滅的。

　　天災邪神襲擊遭遇天災的伊爾格納世界，豐饒邪神襲擊鼎盛至極的邁克羅夫世界，這些都是很明顯的例子，喬修亞認為，甚至有些邪神平日就是處於近乎不存在的沉睡形態，直到感應到了符合標準的模因，才會復甦，對其進行攻擊。

　　在文明毀滅的時刻，惡意混沌就會提取出一個混沌本質，也即是混沌模因作為核心，將整個文明所有信息與記憶封鎖為一體……某種意義上，這是一種自然現象，正如同聖光天生就會淨化一切那樣，惡意混沌作為超凡力量之一，天生就會產生邪神，這就是一種如同魔力等超凡力量那樣，『被改變的多元宇宙泛有認知』。

　　「果然，邪神就是一定程度上的模因生物。」

　　耀眼的銀光從喬修亞周身傳來，將附近的惡意混沌全數一一淨化，轉化成如同星辰一般的銀色小球，環繞自己旋轉，戰士的目光深沉，能夠看見，有一抹深紅色的光芒正在其眼底閃耀。

　　「同樣的，神也是。」

第八十四章 純模因生物

　　當初，和死之邪神戰鬥後，與混沌記憶一齊被喬修亞鎮壓的，其實還有他『戰鬥』『殺戮』與『毀滅』的神性。

　　相比起可以通過『紛爭大陸』取巧削弱的混沌記憶，神性這個東西顯得更加虛無縹緲，也更加的難以解決。

　　不過，通過和知識接管者的交流，以及自己對傳奇之後的道路，對賢者境界的思索，喬修亞發現，自己可能已經找到了神祇的本質，神性的真相，甚至，可能找到了傳奇之上，間隔在賢者境界之間的境界。

　　神性是什麼？

　　是智慧生命的心智，在初始之火中的倒影。

　　目前可觀測的多元宇宙，所有物質，精神世界，全部都來源於初始之火的光芒，而初始之火中，存在一切事物的資訊和力量，所有的萬物都來源於初始之火的衍生，與那萬物的源頭有著本質的聯繫。

　　而神性，便是智慧生命的心智在初始之火中，過於強大的倒影——這個倒影與物質世界對應，並且聯通，倘若能夠打開豁口，便有無限的神力從中湧出。

　　但是這個豁口的本質，其實是過於純粹的意志，過於純粹的信念，在萬物與初始之火的聯繫上，撕裂出的傷口。

　　無限的神力，本質上就是修復傷口的力量，如同血小板隨著血液流動，凝結血液癒合傷口那樣，神力其實就是這麼一回事。

　　「鋼之蟒和原始神靈這種原初超凡物種，天生就與初始之火有聯繫，所以持有神力，並不會像是後世用神性溝通初始之火，獲得神力的神祇那樣，遭受神性的侵蝕。」

　　喬修亞在淨化掉混沌本質之後，停留在原地，他注視著自己周圍的小球以自己為中心旋轉，開始沉思：「而我的神性，已經深入到了初始之火很深的地方，超越了絕大部分鋼之蟒，甚至是絕大部分神的地步。」

　　神性，就是撕裂傷口，固定傷口的閥門，他們承受神性侵蝕的痛苦，就是不斷堅定信念和意志，一次次撕裂傷口，將自己的神性深入初始之火中，獲得更多神力的代價。

　　喬修亞雖然有著神性，但是卻沒有使用神力，刻意製造傷口，所以他只是被侵蝕，還沒有到神明神滅的地步。

　　而西伯雅世界的主宰，時間推動者法特洛爾維，他有了時間和命運的神性，但卻並沒有自己成為神明去使用它，他利用神性製造傷口閥門，使用人的靈魂製造了一個小型水壩來蓄能蓄水，在積蓄神力的同時規避風險……但這麼做的代價，是要殺死數以百億計的生命。

　　本質上，神，尤其是神滅時刻的神，就是標準的模因生物，而神性，就是類似於混沌本質那樣的模因核心。

　　大地女神，通過大地這個概念模因，從初始之火中獲得大地方面的神力，鍛造與火焰之神，通過鍛造和火焰這個概念模因，從初始之火之中獲得相關的力量——所以說，神的本質，就是第四級生存模式『自身即為認知』的典型表現，他們自身就是一個概念，一個模因。

　　正因為如此，自然之父才會被自然和精靈這個模因束縛，萬事以自然和精靈優先，甚至做出了逃兵的事情，這也的確無可奈何，因為他本身就是這個概念，又怎麼違背自己本身的想法？

　　而後世擁有相對神性的真神，比如說上一代正義與強權之神刑正，便是通過兩種彷彿對立又統一的神性模因，構造出一個完整的秩序循環——這就相當於用神力對對抗另一種神力，自動維持住了閥門的開啟，在自身持有相當大自由意志的情況下，也能隨意調動神力。

　　從原初的鋼之蟒和原始神靈，這種自然擁有天生神力的原初神，到後續的自然之父，大地女神這一代自身身化概念模因的古神，一直到如今七神這樣，持有相對神性模因，構築秩序循環的真神，這就是一代代神靈的進化。

　　在確定『惡意混沌』和邪神，本質上就是一種奇特的模因生物後，喬修亞也終於可以通過對照確定，神性和神祇的本質，也是與之相似的存在，只是一個倚靠惡意混沌這個古怪的超凡力量本質，一個倚靠著初始之火這個萬物源頭。

　　「而且，就算是神明神滅，也未必就是死了。」

　　喬修亞在自己的腦海中，完善著有關於神祇的模型，他低聲自語道：「很有可能，只是被擴大到極限的神性傷口扯入了初始之火內部——就像是釣魚的漁夫，被過於深入的神性魚線扯入了無限的神力海洋之中。」

　　只是個體的意志，怎麼可能與初始之火抗衡？這也幾乎就等於死了。

　　想明白這一點後，喬修亞也總算是弄明白了一些光耀紀元時的權限設定問題。

　　神是超越了尋常智慧生物，比之更進一步的模因生命，這也是為什麼明明有些傳奇強大到了堪比，甚至超越神的地步，但是大部分神的權限都比傳奇要高的原因。

　　就像是虛空巨獸強大到了超越文明的地步，但仍然是野獸那樣，傳奇再怎麼強，都沒有超越自己的生存模式本質……只是神這個存在形態，實在是太過不安定和危險，至今為止，都沒有累積出屬於神的文明，所有神對神力的使用方法，都類似於蠻力很大的普通人。

　　就像是在研究魔法鬥氣的初始，有大量先賢與天才在鑽研的過程中死去那樣，如今的神明境界，就是這樣充滿著缺陷和不足的道路，需要漫長的時間，無數神明的消亡，才能在未來的某一天，完善出沒有後遺症的神明修行法。

　　而邁克羅夫文明當初的『萬界萬神』的計畫，恐怕就是想要全體升神，成為多元宇宙頭一個『模因文明』，以整個文明的力量推動神明境界的發展，而也只有抵達這一步，才能算是超越了原本的生命層次，成為劃分當初『野獸』和『文明』那樣的，全新的分界線。

　　不過，神真的就已經從本質上超越了普通智慧生命嗎？

　　其實也不然。

　　不談神明境界的眾多缺陷和束縛，強大的野獸可以覆滅文明，強大的人類，也即是傳奇，自然也可以弒殺神祇。

　　正如同於不死鳥虛空巨獸這種究極強大的野獸，其存在本身就已經快要跨越界限，抵達『自身即文明』的境界，一旦只要它進階，獲得正確的思維模式，那麼它憑藉其強大的力量反推知識和技術，恐怕沒多少時間就能在知識技術儲備上堪比強大文明。

　　而最強的那一批傳奇強者，肯定也和他喬修亞一樣，摸索到了神性神明的本質，倘若他們也跨越界限成功，成為模因生物，自然也是模因生物中極其強大的那一批——就好比七神經常對喬修亞說，倘若喬修亞成為神，那必然是一位異常強大的神祇。

　　「但是，並不是說，只有神力才能做到這一點。」

　　如此想到，喬修亞的雙眼中，閃爍著深紅色的光輝，神性的光芒從戰士的周身溢出，最後在其身後顯化為純粹的神性之輪，輪轉不休——這輪轉的Φ形標識便是喬修亞的代表，正如同昔日強權之神的黑色圓環，智慧與選擇之神的分岔之眼那樣，是他本質的體現。

　　喬修亞並不覺得，神就是唯一模因化的路徑，這個並不是猜測，而是有切實依據的。

　　正如同惡意混沌能夠製造出邪神這種模因生物，就證明神祇並非唯一的昇華方法那樣……每個超凡力量的賢者本身，恐怕都經歷過相關超凡力量模因化的過程。

　　這也證明著，每一種超凡力量，恐怕都有相應的模因化的方法——但是神力是最古老，最原始，也是被研究最久的超凡力量那樣，成神的昇華方法數目眾多，遠遠超過其他超凡力量那些後來者，無論是數量還是安全性都是如此。

　　甚至，靈能小蟲，很可能就是某個貿然進行靈能模因化，最終失敗的超級文明的結果。

　　「雖然不知道是否正確……但是傳奇強者進階的方向，恐怕就是在相應的超凡力量道路上，成為相應超凡力量的『神』，成為相應超凡力量本身。」

　　然後，便是創造出一種全新超凡力量的『賢者境界』。

　　當然，喬修亞知道，這些都只是自己的推測，他沒有任何實際上的證據去證明，分析和研究，這一切都和純粹的空想差不多，倘若真的完全相信信了，只能證明自己的淺薄。

　　但是那句話怎麼說來著？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研究未知知識，就的確需要大膽一點。

　　「看來，沒辦法了。」

　　所以對此，戰士站在自己世界的中央，發出了一聲頗為無奈的嘆息，帶動著周圍其他正在整理水晶方尖碑垮塌殘骸的銀妖精一起模仿（復讀）著嘆息了一聲，喬修亞的心中暗暗想到：「只能在日後，嘗試多抓幾頭邪神了。」

　　「畢竟，它們是除了神之外，唯一一種我可以遇到的超凡力量模因生物。」

第八十五章 總結與聯合大會

　　星墜847年，8月16日。

　　邁克羅夫文明開啟『星河遠征』後的第五年半，也是聯合遠征艦隊來到多元星河的第二年半。

　　經過長達三年，於寂靜虛空中無間斷的超高速航行後，聯合遠征艦隊抵達多元星河的邊緣，被命名為『傑特朗姆』邊緣星域處。

　　在這，經過為期兩週的突入戰後，遠征艦隊擊敗了靈族的防衛部隊，同時也屏蔽了來自多元星河其他文明的試探性窺視，成功在『傑特朗姆世界』中建立起時空樞紐，正式站穩根腳。

　　他們開始在傑特朗姆星域周邊修建大型永久虛空基地，並開始探索這個陌生的多元星河，並且開始壓制周圍的敵意文明。

　　憑藉高端戰力，遠征艦隊很快就將本地勢力壓服，而眾多可探索艦也迅速的探明了被命名為『起點星河』的星河狀況，而就在他們察覺，這個星河的歷史之古老，恐怕超乎他們想像的同時，起源於該星河的流浪艦隊文明『知識接管者』正從其他星河遙遠的彼端歸來。

　　與他們一同到來的，是兩大極端排外文明『阿摩司王庭』與『塔庫爾湮滅教團』的至強者，阿摩司大帝與教團大牧首。

　　或許是為了試探實力，或許是為了禍水東引，或許只是為了滿足一下好奇心，看看邁克羅夫這個來自失落星河的神秘來客究竟有幾斤幾兩——就在星門即將建設完成，萬界祭祀場即將鏈接多元星河的時刻，戰鬥開始了。

　　傳奇強者喬修亞‧凡‧拉德克里夫牽扯住敵方強者的分身，遠征艦隊本部憑藉超級武器『廣域以太制御器』與知識接管者隔著星河遙遙對峙，而傳奇強者巴尼爾‧加斯克爾成功以一己之力擋住敵方的援軍，令時空樞紐可以正確校正坐標，開闢星門，令已經籌備三年多的邁克羅夫文明本部得以投送援軍。

　　在新一代正義與強權之神，伊斯雷爾‧戴爾蒙德的支援下，阿摩司大帝的分身宣告湮滅，教團大牧首選擇避退，而兩大文明的試探性攻擊部隊也接連被毀滅，亦或是撤退離開。

　　但令人驚訝的是，真正持有最強大的武力，甚至可以將整個遠征軍連帶位於傑特朗姆的大型虛空基地一起抹平的超級文明『知識接管者』在發覺邁克羅夫文明並非是與混沌相關的存在後，就消去了幾乎所有敵意，而邁克羅夫文明也意外得知了知識接管者們的特殊交流方法為『無效魔力雜波』（後更名為魔法語）後，雙方展開了較為友好的交流，並且互相交換了眾多極其重要的信息。

　　得知對方持有『魔之賢者』的留言與傳承，以及知識接管者的真實目的之後，邁克羅夫文明與知識接管者進行了一次私密的正式交流以及資訊交換，這進一步確認了許多非常關鍵的信息，比如說，超凡力量『惡意混沌』的創造者，可能就是造成如今多元宇宙惡劣局勢的源頭，祂，或祂們，在一億六千萬年前完成了某種目前仍位於謎團中的關鍵事件，這導致『初始之火』的異常以及『邪神』的出現。

　　經傳奇強者喬修亞‧凡‧拉德克里夫推測，一億六千萬年的，圍繞初始之火修建『世界環』的『第一代文明集合』，正是於那時毀滅，而目前已知的最強邪神，『豐饒』邪神，也正是第一代文明集合中的某一個極其強大的文明毀滅所生成。

　　第一代文明集合，恐怕是整個多元宇宙最初一代的文明，他們的集體毀滅，造成了橫跨數千萬年的巨大文明斷層，之後誕生的第二代文明集合，已經是誕生時間未知，推測中『靈能賢者』所在的靈能文明所在的時間段。而如今，最初的靈能文明以及他們的傳承者也徹底消失無蹤，已知誕生時間為『三千七百萬年前』的魔之賢者所在的文明，是唯一有著準確年代和傳承的古老文明，可它也同樣早已消逝，只有最後的傳承位於知識接管者的手中。

　　初始之火的異常，令眾多世界星河失去了近乎永恆的壽命，文明的大斷代，令一切真相都湮滅於時間，新生的文明，要面對的就是不穩定的星河，星河為了自救生成的虛空巨獸，失敗者匯聚的深淵，混沌邪神的侵襲，以及其他同為秩序文明的窺視。

　　不同的時間流，數倍，數十倍，甚至數百數千數萬倍的時間差異，令一部分星河湮滅為虛空中的殘骸，也令部分時間流相同的星河匯聚於一處，形成了巨大的『多元星河』，但是區區一個多元星河，相較於最初那無限擴張，無限膨脹，令一切黑暗都消散的真正『多元宇宙』，真正的『初始之火』的光芒相比，真的可以說是渺小的微不足道。

　　——這是最壞的時代。

　　初火退卻，光芒消散，面對不斷侵襲而來的黑暗，即便是星河也只能迎來毀滅，黯淡的虛空中，終末之聲正在步步緊逼，邪神的集群將要展開又一次的『大滅絕』，倘若這一次的文明集合再一次被毀滅的話，殘餘的這些多元星河剩餘的壽命時候能再孕育出新一代的文明，孕育出新一代的賢者，根本是完完全全的未知數，而這種可能也正在隨著時間推移，變得越來越小，越來越緊迫。

　　倘若這次失敗，很有可能就意味著多元宇宙所有文明的末日將要開始倒計時，再也不會有秩序的後繼者，與混沌繼續這場綿延無數年的戰爭。

　　——也是最好的時代。

　　智慧不滅，秩序永存，數千萬年的智慧累積，令如今的多元宇宙多出了好幾種超凡之力，相較於那時只有靈能魔力，甚至連魔力都沒有的時代，如今的多元宇宙簡直可以說是繁榮昌盛，眾多超凡力量互相催動，配合，以越來越快的時間催生出了越來越多的文明。

　　濃郁的超凡力量令原始生命，甚至是無機物產生智慧和文明的時間，從數千萬年縮短到了數萬年甚至數千年——魔力催生靈魂，元素匯聚核心，靈能賦予靈智，以太塑造世界，生命能加速進化——魔獸，元素生命，靈能生命，以太生命，以及進化越來越快的普通物質生命……這是前所未有的奇景。

　　而最重要的是，相隔不到數千年，兩位賢者接連出世，『聖光』與『陰影』的誕生在億年的尺度下，幾乎就是同時出現，古往今來，即便是知識接管者與他們前輩的記錄中，都從未出現過這樣的事情。

　　絕望與希望並存，毀滅與生機齊至。

　　這就是如今的時代。

　　星墜847年，8月16日。

　　傑特朗姆星域。

　　傑特朗姆虛空基地，外置虛空港口，一艘艘造型各不相同，模樣千奇百怪的虛空戰艦正在緩緩停泊於已經略顯緊湊的錨點處，澎湃的能量從戰艦的矢量控制口出溢散而出，攪動黯淡的時空亂流。

　　能夠看見，一艘剛剛停靠完畢的虛空戰艦在引導人員的指示下，開始固定自己的坐標，隨著能量噴口逐漸黯淡熄滅，這艘水滴形，裝飾華麗的淡藍色戰艦射出一道光束，而一位位使用魔力控制水流，將自身浸泡在淨水中的章魚形智慧生命就這樣順著光束，飄進港口接待處中。而與之同時到來的，卻是倫德文明異常顯眼的黑色鐵球形飛船，一位位半年前因為母星被強行保護，對某位戰士怒下詛咒的倫德文明高層——也就是一團團磁性金屬球——從飛船中脫離。

　　倫德文明大使『格瓦斯』（原名電磁波擬音為『噼啪噼啪』，遵循宗主國習俗，取了一個邁克羅夫風的名字）謹慎的環視周圍的港口，在發現自己並沒有遲到，也並非獨自一人時，便鬆了一口氣。

　　「……克蒙德聯合議會，利恩帝國都來了啊，那些一直都浸在水裡的德瑪斯人居然也來了，看來沒人敢於違逆邁克羅夫人的意志。」

　　懷著如此想法，格瓦斯來到了港口，人數並不多的使節團滾動向前，而一位身材矮小，但是異常強壯的引導人員連忙靠近，準備指引這位奇特的異界生命前往虛空基地內部。

　　矮人。邁克羅夫主體種族『人類』中的一個分支，適應高溫高壓和各種乾燥地區生活，擅長設計，創造和使用各種魔能器械，是偏向於工匠方面的血脈改造。而另一種分支『精靈』則是持有快速適應基因，可以根據當地環境進行快速轉換，應該是專門用來進行異界殖民的血脈改造。

　　除此之外，還有魚人這種水域分支……不愧是昔日勢力佔據星河的大文明，從分化的這麼明顯的種族來看，就能知道他們昔日的疆域有多麼廣大！

　　惡補過邁克羅夫文明相關知識，但明顯搞錯了什麼的的格瓦斯大使轉動了一下軀體，用比較瞳叔的語言來說，就是『轉了個球』，這在倫德文明的語言中就是『你好』等善意招呼的意思，而那位矮人引導人員明顯也學習過相關知識，所以也抖動著鬍子上的金屬環，笑著轉了個圈。

　　在互相示好之後，格瓦斯便被帶入了特意擴大過的虛空基地通道，來到一個專門為倫德人建造的巨型金屬大廳之中。

　　「倫德大使，這裡就是您和其他倫德使節團成員暫時休息的地方，你們可以自由活動，但是有些地方，以你們種族的體型，有可能過不去，請見諒。」

　　矮人引導員的鬍子上掛著的眾多金屬環中，有一個散發出微微的光芒，一連串倫德人所用的電磁波語言與矮人粗獷的聲線一起發出，那正是邁克羅夫人特有的人造插件，『精神終端』啟用翻譯功能的徵兆。對於倫德人來說，這種人造插件很常見，他們經常這樣改造自己，在他們的認知中，邁克羅夫人會在自己的每個個體年幼的時候就加載這個『精神終端』插件，是血肉物種的各種奇葩舉動中，少有能被倫德人理解並讚賞，甚至想要引入學習的事情之一。

　　自然，以上都是倫德人視角。

　　「……大致就是如此，請小心謹慎，不要與其他文明的使節產生矛盾，但是倘若雙方真的有刻骨之仇，我們也準備了專用的決鬥場所——放心好了，不會死的，有兩位傳奇強者時刻監控，絕對能在傷害真的產生之前，就制止你們的決鬥。」

　　這位矮人引導員在為格瓦斯和其他使節團成員講解了一番傑特朗姆虛空基地的規矩之後，便暫時告辭離開，因為今天來的虛空戰艦很多，並不僅僅只有邁克羅夫人附庸的那麼十二個文明，經過特殊訓練的接待人員並不多，他們的工作都很重，很忙碌。

　　對此，格瓦斯並不在意，他本來就想要自由參觀，親眼看看這個強大無比，但是本質卻又無比神秘的『宗主國』的虛空基地。作為倫德文明的精英，他很明白，一個文明的本質會出現在他所有造物的細節之中，所有看似微不足道的地方，往往就能反映出這個文明最根本的特點。

　　倫德人專屬的休息大廳和虛空基地的中央大廳相隔不遠——主要是空間魔法很便利——在傳送了兩次之後，單獨出行的格瓦斯便緩緩滾動著潛行，進入中央大廳之中，而他的出現，頓時便吸引了大廳中許多人的目光。

　　倫德人的本質，就是磁性金屬中不斷躍動的電磁波，經過魔力的匯聚後產生足夠複雜的信息，進而誕生靈智，年齡越大，實力越強的倫德人可以控制的磁性金屬也就越大，而格瓦斯作為倫德人中極其聰慧的個體，其體型達到了驚人直徑二十一米，這麼一個龐然大物滾動著出現，自然是十分吸引目光。

　　不過很快，無論是邁克羅夫人還是其他異界智慧種族都見怪不怪的收回了目光……畢竟倫德人的名聲也不小，他們有些還是以前經常打交道的『老朋友』，自然不會因為對方的出現一直發愣。

　　作為倫德文明大使，格瓦斯早就適應了其他種族詫異的目光……實際上，在他看來，所有血肉物種長的也都很奇怪。總之，將心思沉澱下來，格瓦斯環視大廳，尋找他感興趣的各種細節。

　　建築，桌椅的設計，使用機械波交流的同時，也能使用魔法，元素和靈能進行溝通，除此之外，純粹的生命能修行者也有，每一個魔能機械都能使用各種不同的超凡力量啟動，能夠看得出來，邁克羅夫文明主體種族真的很博學，似乎並沒有他們不熟悉的超凡力量。

　　毫無疑問，這是一個真正的超凡文明……和只是使用超凡力量作為附屬工具的其他文明不同，邁克羅夫人尋找真理最重要的核心工具，就是各種完全不同的超凡力量！

　　不過，這個種族的平均身高沒有超過兩米，許多門與通道相較於倫德人而言很小，但是身材卻並不代表實力，能夠看見，在眾多異界生命中穿梭的引導人員每一個實力都非常強大，甚至有些引導人員的實力隱約貼近了『超級生命』的門檻，似乎只差一步，就能接近倫德文明『大長老』的境界！

　　「等等……那是什麼？！」

　　憑藉球一樣的外形，可以三百六十度角觀察周圍情況也不被任何人察覺，格瓦斯就這樣安靜的待在原地，收集周圍的情報，但是當他的注意力集中在半空中的一個『虛擬虛空地圖』時，頓時便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連串不斷變化的虛空地圖，就像是一團璀璨的金色星雲，其中每一個金色的光點，都代表著一個世界星域，而每一個紅色的光點，都代表被邁克羅夫文明控制的世界星域。能夠看見，這個虛空地圖正在不斷變換，從起點星河開始，一直變幻著有邁克羅夫文明時空樞紐駐紮的星河。

　　甚至，偶爾還能看見失落星河的虛空地圖——那是一團大半都被零散紅點佔據的金色星雲，絢麗而又令人敬畏。

　　不過，真的吸引格瓦斯的卻並不是這個，而是從那一團團金色星雲中傳遞而來的，熟悉又親切，令人懷念又令人畏懼的氣息。

　　「啊，那個啊。」

　　似乎是聽見了格瓦斯的疑問，一位路過的年輕邁克羅夫引導人員撓了撓頭，笑著說道：「那應該是那位大人的戰利品吧？聽說好像是從一頭恆星級虛空巨獸體內提煉出的實質化元素，因為很好看就用來做虛空地圖的原材料了……我們沒有虐待虛空巨獸啊！請不要誤會，我們邁克羅夫人一向友善，那頭虛空巨獸沒有造成什麼破壞和傷亡，我們是不會濫殺無辜的！」

　　似乎是注意到了格瓦斯不斷晃動的軀體還有體表亂竄的電磁波，年輕的引導人員賭咒發誓，說道真情切意——畢竟依照邁克羅夫的傳統價值觀，敵人沒有一個是無辜的，依照某位戰士的話來說，那就是『敵人也算是人？』。

　　這就是不同種族之間的道德觀差異了。

　　不過，就在格瓦斯大使因為感受到了『家鄉太陽』熟悉又親切的氣息而陷入低沉之時，突然地，他的電磁波視覺中，傳來了一串靚麗的訊號。

　　下意識的轉過視角（因為是球不用轉頭），格瓦斯便看見了兩位頭頂長角，身後有尾巴，按照分類，應該是『龍人』的邁克羅夫人類分支正從一旁的傳送通道口處路過，而應該是一雄一雌的兩人身邊，跟著一個滾動的金屬球，散發著歡快的電磁波，三人有說有笑，用摻雜著電磁波和邁克羅夫通用語的方法交流著，走向傳送法陣之中。

　　嘩——一陣魔法波動，三人就這樣消失不見。

　　「啊……」

　　直到這時，格瓦斯才回過神來，倫德大使低聲喃喃道：「這電磁波……真美啊。」

　　今天，星墜847年，8月16日。

　　邁克羅夫文明開啟『星河遠征』後的第五年半，也是聯合遠征艦隊來到多元星河的第二年半。

　　經過長達兩年的掃蕩與遠征，邁克羅夫文明-聯合遠征艦隊終於暫時停止了自己的勢力擴張，開始不再於各個星河修建時空樞紐，以武力強行附庸其他弱小的虛空文明，而是開始穩固勢力範圍，在進行大規模基礎建設，也開始儘可能的傳播大量技術。

　　以近乎瘋狂的速度進行附庸，吞併的邁克羅夫文明，事到如今已經成為了以八大時空樞紐為核心節點，領土橫跨八個世界星河，下轄十二個虛空文明巨型虛空文明聯合，雖然說，實際意義上佔領的領土，也就僅僅只有八個世界星河處的八個星域周邊，但在萬界祭祀場帶來的高機動性下，控制區域非常驚人，甚至有些星河的控制區域中，存在複數虛空文明。

　　或是心甘情願，或是被迫效忠，或是本就習慣於依靠強者，或是打算借助邁克羅夫文明的力量更上一層——每個文明都有每個文明的想法，而大使就是負責將這想法告知於其他文明的人，他們正是為了自己文明的未來，所以才跨越無數星域和星河，來到多元星河最邊緣的此處。

　　而現在，便是各個被附庸的文明大使，以及眾多其他敬仰邁克羅夫文明威名的文明來到多元星河中，距離邁克羅夫文明本土最近的『傑特朗姆星域』，展開第一屆聯合大會的日子。

第八十六章 第一屆萬族博覽會

　　「……七十二，七十三，七十四個。」

　　倫德大使格瓦斯漂浮在半空中，注視著傳送法陣的四個接引入口，一個個的清點從中傳送而出的種族數量，巨大的金屬圓球並不需要像是其他生命那樣假裝不在意的扭頭亦或是使用法術才能注意到身後的情況，他輕鬆的就能辦到這一點。

　　「……七十六，七十七，第七十八個，天啊，華爾德人也來了，『華爾德狩獵聯盟』可是能稱霸小半個星河的大型虛空文明！」

　　呆在自己的位置上，格瓦斯心中默默計數，而越是清點，他的心情就越是凝重：「居然有這麼多種族……絕大部分都是大型虛空文明，邁克羅夫人邀請這麼多非附庸文明來參加聯合大會，究竟是想要幹什麼？」

　　難道這次聯合大會不就是邁克羅夫人整合附屬國的內部通知會議嗎？還是說，我們搞錯了他們的目的？

　　雖然心懷極大的疑惑，但是並沒有人可以回答格瓦斯的問題。

　　因為此時，他正位於由邁克羅夫文明主持的『第一屆聯合大會』會場，一個被特意改造過的小型以太半位面中。

　　這是一個球形的小型半位面，只有一座大型島嶼那麼大，位面內部沒有任何物質，自然也沒有任何光源，但黑暗的真空中充斥著濃郁的以太，可以看見，一隊隊整齊漂浮著的種族使節團依照次序待在各自的位置中，環繞著這個小型半位面的中心。

　　而這個小型半位面的中心，便是邁克羅夫人主持會議的高台。

　　小型以太半位面不適宜絕大部分生命生存，進入其中需要自己施展維生魔法，不過能夠入選使節團的存在基本實力都不弱，即便是在虛空中都能安然無恙的生存，更何況只是沒有空氣而已。

　　作為電磁‧金屬生命的倫德人，格瓦斯自然是不用操心這種問題，他只是覺得奇怪，為什麼邁克羅夫人要大費周章的特意創造一個半位面用來舉辦會議……明明他們對這件事看上去根本沒那麼上心，就好比之前因意外出現的萬族博覽會一樣。

　　說起這個，正在等待大會召開的格瓦斯，就不禁想起了數天前，發生在虛空基地中央大廳中的一起衝突——那是兩個本來就有宿怨的文明，他們原本在自己的星河中互相競爭摩擦，雖然沒有產生大規模的全面戰爭，但是像是軍備競賽，文化侵略等冷戰爭卻從未停止，哪怕是雙方同時被突然出現的邁克羅夫文明鎮壓，收為了附庸，但是兩個文明的競爭卻依然沒有停止，甚至越演越烈。

　　雙方的大使團在中央大廳遭遇的時候，立刻就產生了口角衝突，當時正在場的格瓦斯興致勃勃的看熱鬧，還以為雙方將會上演一番全武行，亦或是申請決鬥，但是他萬萬沒想到，其中一方並沒有採取直接的武力衝突，而是得意洋洋的用觸鬚製造出了一大團水元素，並用水元素混雜魔力，構築出了一整套極其繁複的魔法架構，空手搓出了一個高等魔能爐心！

　　另外一方在看見這個高等魔能爐心的虛影后，觸鬚立刻就顫抖了起來，作為競爭了許久的宿敵，這位大使立刻就明白，自己的文明恐怕已經在能源科技方面落後於自己的對手了，對方也正是知道這一點，所以才特意用這個不是武器的武器來攻擊自己——但是在顫抖過後，這位大使便立刻收縮身軀，也開始匯聚水元素，開始在半空中構築了一整套極其先進的引擎虛影。

　　這次輪到對方觸鬚抖動了。

　　對，這兩個種族看上去都像是水生軟體動物，不過一個像是章魚，一個像是海葵，正因為生態位類似，宜居世界也相同，雙方的矛盾才會如此之大。

　　雖然說，雙方構築的爐心和引擎虛影最關鍵的地方都被隱藏了起來，但是真正對這方面熟悉的人完全可以從設計細節方面看出，這的確是極其先進有價值的技術，也是最好的炫耀自己文明實力的方法——無論是章魚人還是海葵人，都在這次針鋒相對的競爭中，展現出了自己文明的力量。

　　很快，就有其他文明找上了章魚人與海葵人，似乎想要詢問相關技術的交易問題，自然，其他文明的大使也會提供相應的技術交換……畢竟因為邁克羅夫人的原因，傑特朗姆虛空基地中可是有著數十個文明的大使，這對於平日基本都是在自己的一畝三分地發展，最多與鄰近文明展開交流亦或是競爭的大多數文明來說，簡直是就是千載難逢的交流機會。

　　想要在這裡之外遇到這麼多種族的高層？簡直就是做夢！而意識到這一點後，立刻就有部分大使明白，現在恐怕就是互通有無的最好時刻，畢竟無論什麼文明都有長處和短促，能夠在參加聯合大會的同時順帶取長補短？簡直就是再好不過的事情了。

　　於是，原本嘈雜混亂，喧囂無比的中央大廳，立刻就變得有規矩起來，每個種族都各自佔據一個地方，開始展現各自的技術——有的是獨特的遷躍引擎，有的是特殊的超凡力量修行方法，有的是特有艦炮，武器技術，還有的是極有效率的星球改造技術……每個文明自然不會將自己最擅長的一部分拿出來，但是除此之外，他們仍有許多可以交易的東西。

　　格瓦斯自然也不例外，倫德文明也開設了屬於自己的攤位，開始宣傳期倫德文明特有的合金配方以及簡易拆卸式金屬戰艦的設計，這種東西說珍惜很罕見，但是價值卻也未必有那麼高，但即便如此，仍有大量在材料學和工程學方面不如倫德文明的文明前來交易，而倫德文明也因此豐收了一筆，完全就是意外收穫。

　　短短的一日時間，一屆完全自發形成的『萬族博覽會』就這樣召開，格瓦斯基本上把每個文明的特產，特殊器物和特殊技術都看了一個遍，雖然說絕大部分產物都並不適合電磁生命體，但是取長補短，拾遺補漏是完全沒問題的，大使先生驚喜的發現，僅僅是一日時間的博覽會，就能為倫德文明節省幾十上百年的研發實裝時間。

　　對此，邁克羅夫文明並沒有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實際上，這種事情他們本早就應該想到，並且親自主持，這也是為什麼格瓦斯覺得邁克羅夫人其實對這次聯合大會不是特別不上心的緣故了。

　　當然，第二天，邁克羅夫人也同樣參加了這次博覽會，而他們展出的技術也很驚人——各種超凡力量的修行方法，先進的戰艦和虛空要塞模型，以及製造『時空樞紐』和『星門』的方法！

　　不談各種超凡之力的修行方法，畢竟這東西拿回去還要改造成對應種族的修行法，但是先進的戰艦和虛空要塞技術，以及『時空樞紐』與『星門』卻吸引了很多文明的注意力！畢竟，邁克羅夫人不就是依靠這兩個東西穿梭於兩界星河，並且以極高的效率來往，輸送高等超凡者和兵力，鎮壓一個個世界的？

　　當然，大使們都不傻，他們自然能看出邁克羅夫人的陽謀究竟為何——超凡力量的修行方法易學難精，雖然看上去很美，其中甚至還有聖光這種極其少見的超凡力量傳承，但是也並非是所有種族都和人類一樣，可以自然適應各種超凡力量。而戰艦和虛空要塞的技術，學會了也沒什麼意義，畢竟這些東西都需要時間和資源才能化作實際戰鬥力，天知道這些資源自己的母文明能不能籌劃齊。

　　而最後的時空樞紐以及星門更是可笑了，假如說時空樞紐至少還有點功能，可以穩定周邊網絡，也能作為核心星炬照亮周圍的虛空，那麼星門根本就是邁克羅夫人的特意推銷給他們的假藥——修建這玩意根本就是幫邁克羅夫文明免費打工，免費為邁克羅夫人擴張勢力！作為目前對時空一道看上去最有研究的種族，天知道時空樞紐和星門有沒有後門。

　　也難怪他們會選擇這些東西作為第一次交流提供的貨物，真是深思熟慮啊。

　　思維逐漸退回，回到聯合大會所在的以太半位面，格瓦斯的種族計數也來到了『一百一十二』這個恐怖的數字。

　　這，就是第一屆聯合大會中所有文明種族的數量。

　　與此同時，半位面的中心，也亮起了光源，一個小型恆星漂浮在邁克羅夫人的高台之上，釋放出金黃色的璀璨光輝，而一位有著寶石一般質感的頭髮，頭戴面紗的女士，與一位聰明絕頂的法師傳送到了高台之上，兩位邁克羅夫的強者降臨的氣勢，更是令全場文明大使都感到微微一窒。

　　現在，就是此時此刻。

　　第一屆邁克羅夫聯合大會，即將正式開幕。

　　……

　　「喬修亞，你為什麼拒絕會議主持者的名頭？」

　　一個巨大的，無比寬廣，黑暗而毫無光源，空無一物卻充滿以太的世界內部，有諾查丹瑪斯頗為不解的聲音傳來：「那可是周圍星河中眾多文明的大使，只要你出場，恐怕瞬間就能名揚大半個多元星河。」

　　「……出名？大師你搞錯了什麼吧。」

　　老法師話畢，似乎還想要說點什麼，但是喬修亞失笑一聲，打斷了對方的話，他搖著頭，低聲道：「對我而言，那有什麼意義……說到底，這次聯合大會，無非就是看在邪神即將入侵的份上面，為這些還在內鬥，互相仇視，互相扯後腿的文明提個醒罷了，實際上，這次所謂的聯合大會，根本就是一次大規模的宣傳和混沌相關的知識普及而已，讓這些醉生夢死的傢伙，理解一下更加重要的真相。」

　　「更何況，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比如說，改造世界。」

　　如此說道，喬修亞低沉的聲音，傳遍了整個世界，能夠看見，有金色的光突兀地出現在這一片純粹的黑暗中，而這光還在不停的膨脹，不停的膨脹，直到最後，如同真正的恆星一般，釋放出宛如主序星一般穩定而璀璨的金黃。

　　憑藉恆星的光芒照耀，此時可以看出，整個世界似乎都非常的不自然，其內部肯定是被人工修改過，才會出現如此奇特，除卻剛剛被創造出的恆星外，內部空無一物的世界結構！

　　直到這時，巨神和諾查丹瑪斯的身形才出現在光芒的照耀下，而在做完這一切後，喬修亞轉過頭，看向面色感慨的諾查丹瑪斯，他聳了聳肩到：「再比如說……環繞這顆恆星。」

　　「修建一座環。」

第八十七章 以太環世界

　　對於所有參加聯合大會，並在引導人員的引導下參觀了整個傑特朗姆基地，部分幸運者甚至使用星門，前往過邁克羅夫文明本土的大使而言，他們心中總是充滿了疑惑。

　　——他們哪來的這麼多資源？

　　並非是輕視，而是困惑不解，邁克羅夫人並沒有隱瞞自己的任何狀況，他們大大方方的展現自己的母世界和虛空基地，並沒有半點露怯的想法，而也正因為如此，不少文明大使便能很輕鬆的發現，邁克羅夫人的母世界總人口，甚至沒有超過三十億。

　　這個數量太少了。

　　任何一個虛空文明，其智慧個體的數量都是百億打底，當然，這是對於中等體型的血肉文明來說，像是倫德文明那種特殊個體，一整個文明的人口恐怕同樣不會超過三十億，但是倫德文明的個體在科研和工程等方面都有莫大優勢，一個倫德人無需任何工具，就相當於一個小型製造中心，可以在數年時間內從無到有，在異世界建設出一個小型殖民地的存在。

　　邁克羅夫人並不是這種特例，他們或許在超凡力量方面有獨到之處，但遠沒到這麼誇張的地步。

　　實際上，各族大使早就有過猜測，作為超凡文明的邁克羅夫文明總人口應該不多，他們主要是依靠強者和尖端技術達成優勢，但即便如此，想要達成之前那樣，如同烈火燎原一般兇猛的侵略和附庸的攻勢，所需要的資源和後勤都應該是非常恐怖的一個數字，依照合理推算，邁克羅夫人的人口數量至少也要有八十億以上，這樣才能維持那樣一個虛空艦隊，還有那十幾個大型虛空基地的運轉。

　　但實際上並沒有。

　　雖然說，傳奇強者和神靈，本質上就是持有超越時代的尖端技術和裝備，將這些力量融入己身的存在，他們的本質就是武裝到牙齒的人形超級戰艦，超級要塞，如果可以，恐怕也能轉職為超級後勤基地，但他們的數量不多，恐怕並沒有辦法負擔起如此大的消耗。

　　究竟是什麼東西支撐起了邁克羅夫文明的後勤，能供應他們如此無休止的戰鬥，鎮壓總人口遠超他們百倍的虛空文明？

　　答案就只剩下一個。

　　那就是他們中的部分強者，恐怕比所有人預想的還要更強。

　　「——我們需要拆掉至少三個世界的質量，才能鑄造這麼一個『環』。」

　　起點星河，邊緣星域，在最靠近寂靜虛空的黑暗中，有一個中等大小的世界漂浮著，它的世界壁壘斑駁，完好處釋放著銀色的光輝，但上面覆蓋有大片大片吸收一切光芒的黑色屏障，就如同頑固的污漬般，甚至還在不斷蔓延。

　　能夠看見，有七種不同顏色的神光正在這個世界的外圍轉動，他們不斷調整黑色屏障的位置，修正世界的參數，甚至不斷從虛空中引動無窮鋼之顆粒，作為材料進行作業。

　　能夠看的出來，這個世界原本的模樣並非如此，它明顯被人工改造過，而那七道光芒正是主持者之一。

　　世界內部，逐漸被恆星光芒照亮的以太真空中，比恆星更龐大的鋼之巨神凝視著眼前的太陽，而在他的肩膀上，有一個幽藍色微不足道的小點，而這個小點，傳奇法師諾查丹瑪斯正在對自己的友人感慨：「我們拆掉了這個世界內部的所有星體，甚至連恆星都熄滅，汲取掉所有物質……但這遠遠不夠，遠遠不夠。」

　　「想要鑄造一個『環世界』，我們至少需要拆掉三個世界的質量，前提是那個世界內部的質量還不能少於這個世界。」

　　「……哪怕是三十個，我們也要這麼做。」

　　聽見友人的聲音，巨大的鋼之神目光沒有一絲動搖，他低聲道：「『環世界』必須要建成，這是我們來到多元星河後最重要的目標，甚至沒有之一。」

　　「這是你和七神的決策，就連伊斯雷爾也沒有告訴我……然後呢。」

　　諾查丹瑪斯安靜了一會，他注視著前方被喬修亞創造出的恆星，注視著這一團璀璨的，可以持續燃燒幾十億年的火花，他不禁回憶起十幾年前，自己在北地摩爾達維亞的冰天雪地中，頭一次看見身側這個男人戰鬥時的情景……一步又一步的飛躍，直至今日，抵達可以與神比肩，甚至超越神祇的地步。

　　——我們正在被拖動著前行，被推向本應絕不可能出現的未來，而拖動，推動這這一切的旗幟，就在自己的身側。

　　「七神正在調整這個世界的參數，確認以太濃度和穩定度，而你來這裡製造了一顆恆星。」

　　思緒結束，老法師半響才回過神來，他揉了揉自己的額頭，輕聲說道：「我也不問為什麼……喬修亞，在此之後，你要怎麼做？」

　　「在你與七神修建好這個環繞恆星轉動的『環形世界』後，你打算帶領我們前往哪個方向？」

　　喬修亞許久沒有說話。

　　許久之後，他才用頗為柔緩，甚至可以說是溫和的語氣說道：「之後……就是留下希望。」

　　喬修亞抬起手，有銀色的光霧從其周身流出，如同滿溢的泉水，而諾查丹瑪斯配合的開啟數十個時空通道，將這些霧氣傳送至他們早已確定好的節點，能夠看見，近乎無窮無盡的銀色霧氣以節點為中心，用近光速開始在距離恆星約一億五千萬千米處的環形軌道處擴散。

　　這個環繞恆星的巨大環形軌道，其全長達到了驚人的九億四千萬千米之多，哪怕是光走完這段路徑，都需要接近一個小時，大概五十分鐘多的時間，但是由於諾查丹瑪斯開啟的時空節點加速了光霧的傳播，在短短的幾十秒內，一個朦朦朧朧，環繞恆星的巨大線條虛影就這樣出現在了以太世界中。

　　倘若在世界之外觀察，這一幕就像是神在一片漆黑的圖紙內，畫了一個規整無比，銀色的圓。

　　「這個特製的恆星，能夠提供適宜的光熱，之前那個不死鳥虛空巨獸給了我靈感，我可以讓這個恆星誕生最基礎的自我意志，可以配合需求控制光輻射的大小，也能在這個單恆星世界中，保持絕對穩定的引力。」

　　喬修亞隔空虛指，不停揮動，似乎只是胡亂的對著恆星所在的方向亂畫，猶如小孩塗鴉，但是諾查丹瑪斯卻知道，這並非是亂畫——五分鐘之後，當光線從遠方傳遞到此處時，能夠看見，那原本只是一條線的銀色虛影開始以喬修亞之前揮動的軌跡開始擴散，它們就這樣化作了長達九億四千萬千米，寬高為一萬三千千米的巨型圓環，磅礴的銀色霧氣仍然在無止境的從喬修亞身上湧出，填充這表面約為一十二萬二千二百億平方公里的圓環面積。

　　能夠看見，銀色的霧氣在這遼闊的難以想像，足有是兩萬四千個尋常星球表面積那麼龐大的圓環上作畫，它們勾勒出山峰的形狀，海洋的輪廓，為天地描繪邊界，製造出一個個平原與盆地，一個個丘陵與海島。

　　雖然說，它們都是虛影，可是銀色的霧氣將它們描繪的栩栩如生，光輝散落著，在漆黑的世界中轉動，巨大的圓環虛影開始旋轉，能夠看見模擬出的巨大機械應力正在摧毀這個圓環結構的所有節點，但是這個時候不需要思考材料強度，因為這個世界是一個以太世界，通過純粹控制『力』與『方向』的以太，這巨大的機械應力甚至能轉換成維持環形結構穩定的力。

　　而在此之後，七神將會來到此處，為這巨大的環施加祝福神恩，為其銘刻上永恆的神力符文。

　　——這是一個被特意製造的世界，特意被製造的恆星，以及被特意製造的巨大結構，這是如果不使用超凡之力，就絕無可能建造成功的超級奇觀。

　　這是流動在邁克羅夫人血液中的衝動，最浪漫最宏大的狂想。

　　「模板早就做好了，諾查丹瑪斯大師，這是七神與我一起聯手設計，甚至邀請了萬界祭祀場統御意志和知識接管者的技術人員設計的規劃。」

　　喬修亞放下手，銀色霧氣形成的模板虛影正在逐漸穩定下來，最後穩固為一個極其龐大精細的結構，似乎日後只要在其中填充物質即可完成——巨神的四隻手抱在胸前，他低聲說道：「一個能夠容納以兆計算人口的巨型人造世界，『以太環世界』。」

第八十八章 未曾改變的

　　環形世界。

　　一個環繞恆星公轉的巨大人造建築，內有大量人造生活區域，是人造宜居世界的一種。

　　昔日希萊耶世界，也即是血月深淵，小光本體『光之人形』所在的世界，一個充滿了以太，就連大陸都是一個個空島，海洋都是一片片無根海的浮空世界。

　　那個世界的太陽，在久遠的過去陷入衰弱，棲息在希萊耶世界的文明聯手推動空島，他們計畫令自己的大陸靠近太陽，連接成了一個環，用來儘可能的獲取光與熱，維持生存……當然，這個計畫最後失敗了，整個世界被來自黑霧母體的邪異儀式毀滅，最後化作了天上的一輪血月，也即是小光的原型。

　　而豐饒邪神記憶中，存在於初始之火周邊的『無限世界環』也是靈感的一部分，喬修亞汲取這些古老記憶，與其他神祇和異界強者指定了這獨特的『以太環形世界』規劃。

　　首先，尋找一個充滿以太的世界，最好是火焰已經熄滅的死寂世界，這樣也可以略過熄滅恆星這一步。

　　接下來，將整個世界內的物質全部清除乾淨，製造出絕對的以太真空。

　　然後，點燃全新的特質恆星，控制亮度和引力，賦予該恆星虛空巨獸特性，製造出一個可控的『活太陽』。

　　最後，便是建造環，利用以太世界的特殊性質，維持環的穩定與結構。

　　實際上，現在正在給『聯合大會』當做會議大廳用的『以太半位面』，就是他們練手的產物，也正因為絕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鑄造這個環形世界上，所以邁克羅夫文明才會看上去有點對聯合大會不太上心，只是派了法伊娜與巴巴羅薩前去主持。

　　「圓環的設計，是刻意為之，依照合理的角度，我們當然可建造無數小型宜居所環繞恆星旋轉，完全沒必要建造這樣一個巨大的環，但是這是有必要的。」

　　此時，喬修亞似乎是在自言自語，又似乎是在對諾查丹瑪斯解釋：「圓環是居住地，也是法陣基礎，整個環形世界，其實就是一個超巨型世界法陣的地基，而人造恆星，也不過就是法陣的能源核心。在我搭建好環形的基礎後，七神將會前來為其賦予神力。」

　　他抬起頭，看向遠方金黃色，正在緩緩燃燒的恆星，戰士語氣柔和的說道：「所有生存在其上的生命，就是這個法陣的一部分，整個世界將會被這個史無前例的超級法陣，籠罩在絕對寂靜的領域內……這個領域，甚至可以完全屏蔽『神力』也即是『模因』的傳達，而在我為這個世界覆蓋上一層黑體屏障後，它將會七神和我合力，送入寂靜虛空中的星河殘骸內，保證絕對的安全。」

　　「諾查丹瑪斯，這就是絕望最後的希望，我們為『未來』留下的希望，無論如何，有秩序的種子在絕對的黑暗中存在。」

　　「……未來，嗎。」

　　聞言，諾查丹瑪斯微微的嘆了口氣，他也明白，為什麼伊斯雷爾沒有告訴他這件事……倘若說，這個世界，就是整個邁克羅夫文明，乃至於其他秩序文明最後的避難所，那麼它的保密等級絕對是絕密中的絕密，除了最後撤離時，恐怕不會有任何沒必要的人知曉它的消息。

　　畢竟，在『模因概念』被喬修亞推測出，並告知其他人後，所有人都明白，如無必要，就連信息都不要過多的傳達，正如同邪神的消息倘若廣而告之，毫無疑問會引來邪神那樣。

　　如果不是諾查丹瑪斯的時空法術對加速環形世界的修建很有必要，恐怕現在他都不會知曉這個消息，就像是現在還不知曉這消息的巴巴羅薩和法伊娜那樣。

　　當然，這兩位傳奇強者可能已經推測出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對他們隱瞞了，但他們都是聰明人，會壓抑住沒必要的好奇心。

　　「這麼說，就連喬修亞你，都不覺得我們會贏嗎？」

　　怔怔的思考了一會，諾查丹瑪斯又嘆了口氣，然後露出苦笑：「居然從現在開始就籌備『希望』，甚至做好了將這個世界送入寂靜虛空的準備……哈哈，我還以為大家都沉浸在征服其他文明，享受廣闊多元宇宙天地的快感中呢。」

　　「不，我相信我會贏。」

　　對於老友的質疑，喬修亞用力的搖了搖頭，巨神的頭顱晃動，甚至帶起大片大片的引力波紋，他沉聲道：「戰鬥就是為了勝利，我雖然不會說『未慮勝先思敗』是錯，但倘若在戰鬥開始前，就讓全族做好逃亡的準備，那麼戰鬥起來也就沒有氣勢了。」

　　「但是，諾查丹瑪斯。」

　　突然低，喬修亞的語氣變得柔和，他轉過頭，用星球一般巨大的雙眼注視著只有普通人那麼大的老法師，然後平靜的說道：「總是會有人不想戰鬥的。」

　　長長的沉默到來。

　　諾查丹瑪斯沒有說話。

　　而喬修亞在停頓了許久後，轉過頭，注視著恆星繼續道：「未來與邪神的戰鬥，必然是一場艱苦卓絕，甚至要拼上生命，靈魂，信念乃至於存在的末日之戰，天堂之戰……你知道吧？這就是我們這一代文明將要遭遇的大滅絕，本來它早就應該到來，但或許是聖賢殺死了豐饒，打退了那一波進攻，以至於邪神們沒有盡全功。」

　　「但是現在，它來了，再一次，甚至比之前更多，更強。它們的數量無窮無盡，它們的身影遮蔽天日，它們能夠扭曲世界，粉碎群星，令萬事萬物乃至星河都黯淡熄滅。」

　　「我們要面對的，就是這樣的敵人。」

　　說到這裡，明明是無比壓抑的氣氛，喬修亞卻笑了，笑聲震動以太真空：「這可不是所有人都敢於面對的敵人，只有瘋子才會願意挺身而出——一個文明中不可能所有人都是我這樣的瘋子，會思考這種東西的時候笑出聲來。」

　　「那時，我將帶領所有敢於對絕望亮劍的瘋子和蠢材，去與痴愚瘋狂的邪神戰鬥，我們為了勝利而戰，自然不畏懼死亡……但是那些人呢？那些沒有力量，普普通通，害怕死，害怕毀滅，只想度過安穩的一生，好好活著，好好成長學習的人呢？」

　　注意到老法師閉上眼睛，喬修亞也同樣閉上了眼睛，他低聲道：「那才是我們文明的主體——延續的主體。」

　　「我們這些人戰鬥，正是為了保護他們，我們不能倒轉因果，讓他們為瘋狂承擔代價，強迫他們和我一樣瘋狂。」

　　——想要戰鬥的，可以與我一同戰鬥，我們將奮勇殺敵，與黑暗與混沌戰鬥至最後。

　　——無法戰鬥的，不想要戰鬥的，自然就應該去好好活著，儘可能，竭盡全力的活著。

　　不僅僅是活著，他們還必須要活的很好，活的非常有氣勢，有尊嚴，他們必須要活的健康，然後培養出下一代的瘋子和蠢材，培養出新一代自大到認為自己可以戰勝絕望，瘋狂到想要去挑戰末日，愚蠢的踏上絕無可能之旅途的傢伙。

　　一個文明不能全部都是聰明人。理智要有，瘋狂也要有，這才是健全的文明。

　　「所以，這就是希望，還有未來。」

　　喬修亞睜開眼睛，注視著眼前巨大的環形結構，他如此說道：「也是讓所有願意戰鬥的人，毫無顧忌戰鬥到最後一刻的希望。」

　　為了這希望，懦弱的人可以成長為勇敢的人，畏懼痛苦的人可以變成不畏死亡的人，希望能改變人，賜予人勇氣，但希望和勇氣也能夠殺死人，只是被殺的人心甘情願，因為他們為未來而戰。

　　「我不強求任何人和我一樣並理解我，畢竟只有我才會這樣，如此的渴望戰鬥。」

　　緩緩抬起腳，喬修亞與諾查丹瑪斯開始環繞這個世界開始運動，帶起巨大的時空的同事，巨神彷彿散步一般，開始配合世界之外的七神，在內部細微地調整整個世界的以太濃度，確保其循環均衡，一邊做著改造世界的工作，戰士的語氣同樣隨和平靜：「只有我才會只能在戰鬥中，感受到生命的意義。」

　　諾查丹瑪斯抬起頭，他似乎從這話語中聽出了深刻的孤獨感，但是戰士的語氣卻沒有半分這種感覺，反而只有一種淡淡的欣喜……但是老法師可以確定，那並不是錯覺。

　　「並不，喬修亞。」

　　沉默了片刻，然後開口，諾查丹瑪斯眯起眼睛，這位認識戰士超過十五年的老人沉聲說道：「你這話就大錯特錯了。」

　　巨神的目光被吸引，他有些疑惑的看向友人，而諾查丹瑪斯捋了捋鬍子，平靜的說道：「雖然，我的確理解不了你對戰鬥為何如此渴望，畢竟對我而言，戰鬥只是手段，而不是目的……但是我能理解你。」

　　「我們都能理解你。」

　　「正如同你能理解那些不願意戰鬥的普通人，理解一個文明中的不諧之音那樣，為什麼普通人就不能理解一個戰鬥狂？」

　　說到這，老法師搖了搖頭：「就像我，我這個老頭子其實也不想戰鬥，我還想繼續改革，讓帝國擁有一個更好，更完善的社會制度，我還不想死的那麼早，去和邪神對上，和那群怪物打生打死，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但是我難道就沒辦法理解你嗎？沒辦法理解一個嗜好戰鬥的人，在面對前所未有的強敵時，依然會心懷勇氣和信念這件事？」

　　老人嗤笑道：「這很沒道理。」

　　文明就是個體與個體互相理解，互相攜手成長的過程，雖然這過程中，有一萬個令人厭煩的誤會與矛盾，而人與人之間也絕對無法真正的互相理解，只能在痛苦中逐漸磨合，互相適應，但是倘若不嘗試，人又該怎麼合作，人又該怎麼分享知識與技術？社會又和文明，又該如何成長進步？

　　所以，諾查丹瑪斯平靜的說道：「環形世界，這是一個很好的計畫。喬修亞你說的的確沒錯，就算是堅信自己必勝，也要有希望留存……正因為知曉希望和未來必然存在，戰士們才會願意為明日揮舞刀劍……我已經理解你和七神他們的計畫了。」

　　「我理解你，喬修亞，你是一名戰士，這並不奇怪，不是嗎？」

　　喬修亞並沒有回話，他仍在沉默的調整整個世界的以太流，確保其可以維持絕對穩定的循環。

　　老人也沒有打破這寂靜。

　　許久之後，工作結束，戰士停下腳步。

　　他微微抬起頭，喬修亞的目光穿過沒有黑體屏障覆蓋的世界外殼，看向遠方無盡的多元星河星空。

　　一半是漆黑的寂靜虛空，昔日無數星河的殘骸，另一半是光輝璀璨的星海，是今日依然存在的多元星河。

　　「戰鬥……只是手段。」

　　他低聲喃喃道，然後輕聲笑了一聲。

　　是啊。

　　戰鬥只是手段。

　　對於塔庫爾大牧首，阿摩司大帝，對於這個多元星河的所有秩序文明，所有智慧個體而言，戰鬥都只是一種手段。

　　恐怕，哪怕是諸神，邪神，賢者，其他的模因生命，乃至於幕後黑手這種存在，戰鬥也只是一種手段。

　　——但是對於我而言，戰鬥……

　　如此想到，喬修亞緩緩抬起自己的右手，他用大拇指放置在寂靜虛空和多元星河的中間，分割出了黑暗與光明，毀滅與存在，混沌與秩序，他的手指分割出了黯淡與明亮，冰冷與溫暖，死亡與生命。

　　他分割了一切對立，一切矛盾，那正是戰鬥的根源。

　　而戰士凝視著自己的大拇指，似乎正在校對什麼。

　　「至少，現在，此處。」

　　許久之後，他放下了自己的手。此時，喬修亞的雙眼清明，其中沒有神性的光輝，沒有混沌記憶帶來的黯淡，在這個時刻，一切死之邪神造成的後遺症都徹底的消散了，甚至連鋼之力銀色的光暈都不存在。

　　戰士赤色的雙眼中，只有無比純粹的信念，他低聲笑道：

　　「我仍是我。」

　　「我仍沒有改變。」

第八十九章 人造鋼之蟒的可能性

　　世界內部以太流的細微平衡調節已經結束，在明淨本心後，喬修亞的工作暫時告一段落。

　　以太環世界的模板和建設規劃已經確認完畢，等到七神徹底將世界調製完成，確定好相應參數後，喬修亞便能直接填充物質進行創造——本來這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但因為前段時間『陰影』這全新的超凡力量出現，為了容納它的存在，對著超凡力量所知不多的七神祇能慢慢的去嘗試，在實驗中去理解這全新力量的本質。

　　一時之間，喬修亞與諾查丹瑪斯也沒有了事情可幹，兩人便離開這個隱秘的人造世界，朝著傑特朗姆星域歸去。

　　「這個時候，那些文明代表，應該也都知道邪神即將入侵，『大滅絕』將要降臨這件事了吧。」

　　為了避免留下時空餘波的坐標，令以太世界的位置暴露，喬修亞與諾查丹瑪斯只能繞一個遠路，中途，老法師似乎想到了什麼，語氣頗為無奈的說道：「模因……我們遮掩邪神存在的消息千百年，就是因為這奇特的感知能力。不過現在，也顧不得什麼感知了，反正邪神集群在幾十年後都要過來，那現在開始普及，讓所有其他文明知道，肯定也算不上壞事。」

　　「的確如此，做好準備，總比被突然襲擊好。」

　　喬修亞點頭，贊同了諾查丹瑪斯的話，他附和道：「反正敵人都要來了，那放個煙花暴露自己，也不會損失什麼——能夠屏蔽模因感知的，自然不用怕，反正只要自己不出錯，邪神也感知不到他們，而不能屏蔽感知的，也不需要怕，歸根結底都要打一場，難不成邪神還會因為無知放他們一馬？」

　　別說邪神了，那些文明自己恐怕也不信，吞世者的傳言雖然和傳說一樣，但是它的確存在這點，沒有任何文明會去否認，只是多元星河實在是太過廣大，沒有人相信它們會來到自己身前。

　　所以這一次，邁克羅夫聯合大會的主要目的，便是將一些原本屬於絕密的消息，普及給這個多元星河的眾多文明，讓他們知道，自己身側的文明其實並非是他們永恆的敵人，只是秩序之間一時的利益之爭，唯獨邪神，才是真正與秩序敵對的存在。

　　信不信，懂不懂，願不願意合作，邁克羅夫文明一點也不在乎，但是倘若有願意相信，能夠理解，並且也願意合作的文明，邁克羅夫自然也不會藏私，而是會傾力合作——面對即將襲來的巨大威脅，沒有文明會坐以待斃，既然自己暫時無法獨自對抗，那麼叫上眾多盟友夥伴也是選擇的一種。

　　「說起來，諾查丹瑪斯大師。」

　　時不時傳送，遷躍，繞了一大個遠路，最後終於回歸到路徑線之上，喬修亞在回歸傑特朗姆星域的中途，不知為何突然開口道：「你知道『小光』嗎？」

　　「當然知道。」

　　一時之間，諾查丹瑪斯並沒有想明白喬修亞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但是他還是眯起眼睛，低聲回應道：「血月深淵的世界意志……很好的世界重生的範例，我還記得當初去參觀的時候，那個世界已經有了一顆巨大的血色榕樹，還有很多奇奇怪怪的毛絨小動物生存。」

　　——說白了，就是你養的又一個奇奇怪怪的傢伙……話說回來，喬修亞這個人究竟養了多少非人生物啊？他的興趣愛好……

　　喬修亞就算再怎麼強，也沒可能憑空看穿一位傳奇強者的心理動態，所以在聽見諾查丹瑪斯的回應後，他便點了點頭，然後說道：「這件事上次我和你說過，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小光在幾年前，紛爭大陸剛出現的時候，利用遊戲bug，成功的人工創造出了『世界意志』，也即是『鋼之蟒』。」

　　「你的確說過。」

　　對此，老法師的表情頗為平靜，他見怪不怪的道：「畢竟那是你養的世界意志，她本來就是，培養出一個同類有什麼奇怪的？更何況，魂之輪迴會令世界產生自我靈智這件事，本來就是常理吧。不知道的才奇怪」

　　「不是世界意志，準確的說，是萬物的意志。」

　　喬修亞提醒諾查丹瑪斯的錯誤用詞：「鋼之蟒是萬物的意志，是世界內部的一切，但並非世界本身——這個也是常見的誤區了，有些強大的鋼之蟒或許能控制世界，但絕非是因為它們是世界意志，只是因為它們足夠強大。」

　　對於這個話題，喬修亞沒有深入解析，他只是簡單的總結了一遍，然後繼續順著之前的話題道：「當初小光在紛爭大陸中，令自己培養的種族成為了世界上的全部，所以，整個世界的魂之輪迴，就相當於一個種族的魂之輪迴，而這魂之輪迴誕生的萬物意志，說白了也就是一個單一種族的意志……說真的，這是一個非常有趣，奇特的特例。」

　　「……也就是說，種族意志，和萬物意志實際上是一體的嗎……有趣，隱藏在一個種族背後的實體心智。」

　　聽到這裡，諾查丹瑪斯微微皺眉，他隱約感覺這方面的確有什麼值得重視的問題，但卻並沒有靈感……老法師看向喬修亞，準備等對方說出自己的結論，但是令諾查丹瑪斯失望的是，戰士並沒有順著這條線繼續說下去，而是換了一個話題。

　　但是，這個話題，卻比諾查丹瑪斯之前所想的更加令人震驚。

　　「我發現，鋼之蟒也是可以人造的。」

　　沒有在意諾查丹瑪斯愈發驚悚的目光，喬修亞在虛空中疾馳，但是他的語氣仍然非常平靜：「小光創造的，只是一個意外，如果要自然的產生，恐怕需要少說千萬年打底的時間……但是其實並不需要這麼久，靈魂這種東西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珍惜，只需要大批次製造出有著靈魂但是壽命極短的生物，比如說有智慧的蟲子，比如說有著集群意志的細菌，再比如說海藻，草木，植物等等……只要這些東西產生了靈魂，在短時間內人工催生出鋼之蟒，是可行的。」

　　「不僅僅如此……前段時間洛蘭達和惑魔大君在多元星河的一個強大深淵中，發現了一個奇特的世界，那個世界經歷過數次毀滅與重生，而第一次重生，就是一頭強大的虛空巨獸級生物隕落在了那裡，而它的靈魂，就這樣分裂，化作了全新的魂之輪迴」。

　　這可以證明什麼？

　　這可以證明鋼之蟒不僅僅可以是人造的，它甚至可以由一個強大的單體生命的靈魂演化而成！

　　「這證明了太多事情，比如說，神秘的世界意志，實際上並非那麼神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