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祭煉山河 作者：食堂包子 (連載中)

祭煉山河 第952章 恐怖的零


    「死！」最先開口修士，抽出背後長刀，高舉過頭向下斬出。

    不只是動作簡單粗暴，威力同樣粗暴至極，被刀鋒鎖定，秦宇心臟便是一陣收縮。

    果然，敢在天絕淵裡面，做殺人劫掠營生的，都不是普通人。

    秦宇做出這個判斷，是因第一個照面，他便自眼前六人身上，感受到了濃重的殺戮血腥。

    所以，他才會一改初衷，沒有拖延時間，而是以強硬態度，試圖震懾幾人脫身。

    原因很簡單，面對這些殺人如麻之輩，表露出的任何軟弱，都會成為他們毫不猶豫，露出猙獰獠牙的誘因。

    「若還有出手之力，便先殺一人，否則便只求自保！」秦宇低喝一聲鬆手，縱身向前直面刀鋒。

    雙目深處，暗金光芒湧動，他抬手一拳打出。

    對面持刀連河，內心頓時一陣彆扭，秦宇這一拳威力，在他看來不算太強，卻恰恰落在他刀勢，最薄弱的一點。

    如鯁在喉，讓他縱有開天之能，也施展不出三分力氣，便像是被束縛住了手腳。

    刀出半程，手腕驀地下拉，刀鋒變劈為抽，撕裂空氣折返。

    秦宇似再有預料，轟出一拳突然散開，五指虛握向前，其雙目深處有銅鏡虛影浮現。

    「定魄！」

    隨著低喝，一道白光自眉心出，呼嘯跨越空間，落在連河身上，此人身軀頓時一僵。他瞪大眼珠，露出震駭之意，手中長刀爆鳴，吞吐著駭人刀光。

    秦宇吸一口氣，五指併攏向下一按，「大道永昌！」

    轟——

    天地之間，巍峨聖山虛影出現，它表面被無盡熾烈聖光包裹，翻滾間似熊熊燃燒。

    山分七層，每一層上都有千千萬萬聖靈虛影，背後生有雪白雙翅，匍匐在地不斷膜拜。

    此刻，山影轟然降臨。

    「哼！」

    冷笑中，對面四人同時出手，今日之戰非公平交鋒，只為殺死敵人便可，自然不講風度。

    秦宇神色冷酷如石，盯緊將被壓入山下的刀客，面對四人出口，口中吐出一字。

    「慢！」

    這一字出口，天地間時光流速，陡然遭到影響，四道轟來神通，像是被按了緩放鍵。

    而與此同時，聖山轟下速度，突然暴漲一截，因它周身時間流速，陡然快了數倍。

    一緩一快中，便造成了時間差，儘管只在呼吸之間，但對秦宇來說卻已經足夠。

    抬手向前一握，一桿長槍虛影，出現在他手中，隨著五指握緊，槍身陡然凝實。揚手用力拋出，槍尖割裂空氣，發出淒厲音節，直奔聖山之下，被鎮壓的刀客。

    「不！」刀客口中發出驚怒嚎叫，顯然他絕對沒想到，一個照面間，竟會令自身處於如此凶險境地。

    能發出聲音，表明定魄神光的力量已被震開，但不等他抵擋、退避，七層聖山已經到來。

    來自道君的修行大道，直抵無上境界，經秦宇映照億萬大道星辰對應，繼續加以參悟，其威能比最初，強大何止數倍。

    縱然這刀客實力驚人，也休想輕易脫身，更何況秦宇如今需要的，只是極短暫的瞬息。

    古神槍到來！

    噗——

    槍尖撕裂血肉，瞬間貫穿胸膛，破後背而出，濺出好大一片鮮血。一擊之後，槍影緩緩散去，只剩餘一個碗口大小的透明窟窿。

    刀客瞪大眼眸中，神采快速消散，傷口處血肉，蠕動著努力想要生長恢復，卻只是剛剛開始，便徹底失去活力，渾厚的生命氣息，正從他體內快速消失，最終完全不見。

    秦宇無瑕多看自己彪悍的戰果，扭動身軀盡力避開要害位置，下一刻劇痛接連傳來，即便早有準備，也是眼前陣陣發黑，差點直接昏死過去。

    不用看，秦宇便可清楚感知到，自己現今糟糕的狀態，身體表面上至少被撕裂開幾十道口子，每一處都在流血。

    我現在一定是個血人……

    腦海轉過這念頭，秦宇胸膛間，兩顆心臟瘋狂跳動，竭力控制肉身，令血肉繃緊。

    於是傷口流血消失，甚至已經流出體外的血液，也直接滲入皮膚，被再度吸收。

    古族不滅體全力啟動！

    對面四名修士，下意識瞪大眼珠，顯然已被眼前一幕震住，竟沒有馬上繼續出手。

    這給了秦宇寶貴的喘息時間，他瘋狂-抽取赤色石頭之中，蘊含的磅礴氣血之力，恢復所受傷勢。

    「連水死了，他竟然死了！」一名修士喃喃低語，臉上表情露出一絲茫然無措。

    他們彼此相交多年，此番進入天絕淵，本就不是為了源神屍體，這六人的目標，從一開始就落在，進入天絕淵的修士群體上。

    一切都很順利，多日來他們收穫頗豐，可誰能夠想到，一場多對一的圍殺，照面間他們之中，實力最強的連水，居然被斬殺當場。

    寒意，自他們心底升起，再看向秦宇時，眼神之中便不自覺的，多了幾分敬畏。

    不過很快，這絲敬畏就變成瘋狂、暴戾！

    秦宇越強，便越不能活下去，否則他們日後，誰都不會有好下場。

    現在，為了殺死連水，硬抗他們四人出手，秦宇已經重傷……所以此時，便是殺死他的最好契機！

    「此人必須要死。」冷酷聲音，每一個音節中，都有森厲殺意流轉，透出殘酷血腥。

    合作多年，四人早就彼此熟悉，短暫震動之後，同時爆發出最強實力。

    身影一動，眼前四名修士，各自選一角站定，彼此間氣機，竟陡然融合到一起。

    不，說是融合並不確切，認真些說應該是交疊，彼此沒有完全融合，卻又產生了很強大的力量增幅。

    這應該是一種，精妙的合擊之法。

    顯然，秦宇暴起出手，不惜自身重創，也要將刀客連水殺死的舉動，已嚇住四人。

    他們選擇更穩妥，同樣是最強大的手段，以合擊之法，將秦宇斬殺。

    轟——

    虛空巨響，似有無形之山降臨，空氣陡然凝結，便似冰封大河。

    而秦宇，便被鎮壓在，這條冰封的大河中。

    「殺！」

    四人同時爆喝，冰封之河破碎，它在崩裂之中，引動規則共鳴。竟產生了，某種可怕的屬性加持——即，冰河之中，所有一切存在，都會隨著它本身崩潰，而被徹底毀滅。

    這一點，與碎片世界毀滅，幾乎是相同的能力。

    但可惜的是，秦宇雖無法抵擋碎片世界毀滅，但此刻這條冰河，卻還不能殺死他。

    噗——

    噗——

    一道道傷口，在身軀表面浮現，讓秦宇本就狼狽的模樣，變得更加淒慘幾分。可他內心裡，卻是無比欣慰。因為他很確定，若非自己突襲出手傷了一人，又以拚命手段殺掉刀客，此刻面對的合擊之法，再多一人之力匯入，他如今狀態，就將難以承受。

    既然沒死掉，別管局面多絕望，就總還會有機會活下去。

    柴寅眼神怨毒，死死盯著秦宇，眼看四人合擊之力，都未能將他殺掉，心頭忍不住一顫。

    身為隊伍一員，對六人掌控的合計秘技，他自然是很清楚的。雖未嘗試過，但一直來他們都有自信，只要六人聯手，縱然直面源神境界，也有機會活下去。

    正因為如此，得知天絕淵開啟消息後，他們短暫商議後，便決定進入展開狩獵。

    只要不將目標，放在源神屍體上，在他們看來，自身安全毫無問題。

    可現實與想像，終歸存在著差距，連水已被殺，他也落得重傷下場，其餘四人聯手，竟殺不死眼前之人。

    四合之力啊……

    便是神境巔峰，也絕難抵擋，此人修為明明不強，如何能夠做到這點？

    柴寅想不通，但有一點他很確定，今日必須殺死秦宇，否則他們將會有大麻煩。

    吸一口氣，他眼神落在零身上，自廝殺一開始，她便遠遠退開，而且氣息……顯然是有問題的。

    柴寅並不知道，秦宇和零之間的關係，在他看來秦宇願意為她，直接動手廝殺，顯然極其看重，若將這女人拿到手中，還怕他不低頭？

    心念一定，柴寅抬手接連數指，落在自己身上，以秘法暫且封印體內傷勢。

    嘗試著調動修為，雖然力量大打折扣，但要抓住這女人，應該是足夠的。

    唰——

    體外靈光微閃，柴寅冷笑撲來，抬手向前一握。

    空氣響起轟鳴，這聲音是他故意釋放力量製造出來，為的就是讓秦宇察覺，分散他的注意。

    餘光掃過秦宇，他身處四人合計中，竟看都沒看來一眼，這讓柴寅有種失算的感覺，難道他想錯了？

    不！

    一定是此人，故意麻痺我，實在可笑，認為我會上當嗎？

    這女人，我抓定了，倒要看你能硬撐到何時！

    可事實上，秦宇是真的不害怕，他看到了曹寅出手，卻不信零真的毫無反抗之力。

    人皆有底牌，便似他如今凶險，可若解封銀月劍意，殺人脫身輕而易舉……以零的神秘、強大，難道便無底牌？

    她究竟隱藏著怎樣的力量，秦宇很想知道。

    「啊！」

    慘叫響起，滿臉冷笑的曹寅，突然間瞪大眼珠，其內皆是恐懼。

    他探出手掌顫抖著，拼了命的想要收回，卻像是被另一隻，無形大手抓住。

    空氣中溫度，以驚人速度飆升，曹寅臉上漲得通紅，頭頂冒出騰騰白霧。

    他眼珠越瞪越大，表面血管凸起、充血，神色猙獰扭曲，似正在承受著極大痛苦。

    然後，火焰自他體內鑽出。

    沒錯，就是那種可以帶來溫暖，同樣能夠施展毀滅的火，它自每一個毛孔中鑽出，將曹寅包裹在內。

    他就像是一根被點燃的蠟燭，可惜火光太亮，火頭太多，導致自身燃燒的有些快。

    於是曹寅整個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幾個呼吸後，便只剩餘燃燒後殘餘的灰燼。

    呼——

    一陣風吹過，將灰燼捲走，於是這天地間，再無他留下的痕跡。

    零緩緩抬頭，眼神落到秦宇身上，微微停頓之後，又看向組成合計之法的四名修士。

    「你們這些人，真的非常討厭啊。」

    說話時，她抬起一根手指，緩緩點出。

    四人臉色大變，心神本能尖叫，魂魄感應中，天地一片赤紅。

    不是血，而是無窮無盡的火焰，將他們徹底包裹，再無半分空隙。

    四道短促慘叫之後，天地再度歸於沉寂，耳邊只能聽到，秦宇急促深重的喘息聲。

    零看著他，眼神淡漠，「你便不怕，我殺了你嗎？」

    此刻，她面無表情冷若修羅……氣息恐怖無極！

祭煉山河 第953章 再見李劍痴

    秦宇搖頭，「我覺得你不會。 」

    「為什麼？」

    秦宇想了想，「因為你應該，非常希望我能夠，與你一起找到元神屍體……儘管我不知道為什麼。」

    零氣息收斂，「你猜的沒錯，但並不意味著，不會因此付出代價。你之前幫助我的人情，與這件事情相抵消。另外，我的力量剩餘不多，如果你不是真的想死，便在接下來保護好我。」

    秦宇認真點頭，「我答應你。」

    零閉眼再睜開，她依舊是她，卻又不再是她。

    話有些繞口，意思明白即可。

    她看著秦宇，眼神有些慌亂、恐懼，雙目泛紅，「我害怕，我不想死。」

    顯然，發生在自己身的事情，她是知道的，只是無力改變什麼。

    秦宇沉默了幾息，緩緩道：「放心吧，你會活下去。」

    零瞪大眼，「真的？」

    秦宇點頭。

    零露出笑容，雖然有些勉強，卻能夠感受到，她發自內心的放鬆。

    似乎秦宇的話，對她而言，完全值得信賴。

    「你真的叫零？」

    「嗯。」

    「為什麼？」

    「我是孤兒。」

    不需要更多解釋，秦宇看向她的眼神，添了幾分柔和。

    「走吧。」說完，秦宇頓了一下，向她伸開雙臂，「如果你很累，可以先睡一會，跟之前一樣。」

    零咬了咬嘴唇點頭，靠在秦宇懷裡，她閉眼睛，很快陷入沉睡。

    秦宇抬頭看了一眼，茫茫大地深處，低聲說了一句什麼，腳下一踏身影衝天而起。他現在很狼狽，受的傷很重，重到他隨時都有可能，意識崩潰陷入昏死狀態。

    但他必須離開這裡，之前零與血影的戰鬥，動靜實在太大了，能引來刀客一行六人，也可能引來其他修士。

    大地之遍佈青黑血管，它不斷鼓脹又收縮，像是有一顆強大無的心臟，正在有力的跳動著。

    所有闖過世界碎片屏障，來到此處的修士，在短暫震驚之後，發現了一個事實他們沒有辦法，再落到地面，因為一旦感知到了，生靈氣息的靠近，這些遍佈大地的血管，會瘋狂圍繞來，層層纏繞直至將獵物絞碎，所有血肉融入大地。

    如果只是這樣，對修為強大的修士們而言，倒也不算難以接受，畢竟以他們的修為，坐到凌空而立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但很顯然，事情並非那麼簡單，因為這些青黑色的血管，真的有鮮血在奔流。

    而鮮血的奔流，是會發出聲音的，聽起來像是，無數條湍急的溪流，起初並沒有什麼，可隨著時間漸久，便產生了詭異變化。

    這血流聲，像是某種魔音，竟可以影響修士心神，如果不能抵擋、掙脫，最終會被操控。

    其下場便是……

    「回來，倩蓉你快回來！」一名男子大聲呼喊，口鼻間鮮血迸濺，他胸膛處衣衫碎了一塊，露出一隻纖細、小巧的女人掌印，裸露出的皮膚，表面被冰霜覆蓋，呈現青黑之色。

    他掙紮著要繼續追去，被旁邊之人拉住，「雲縱，她已經迷失心神，沒有救了，你再繼續靠近，會被倩蓉殺了的！」

    「啊！」叫雲縱的男人痛苦嘶吼，「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他眼睜睜看著叫倩蓉的女人，一臉平靜喜樂，身影落在地面。她盤膝而坐，任憑那些被吸引來的青黑血管，將自身層層包裹。

    然後，它們不斷收緊、再收緊，骨斷筋折血肉崩裂聲，接連從傳出。粘稠血漿流淌出來，澆築到大地，轉眼被徹底吸收，成為它的一部分。

    而從始至終，這女人沒有反抗半點，甚至沒有發出，任何痛苦呻吟。

    便好似，如今在她看來，能夠被殺死，血肉融入大地，是一件無幸運的事情她的表情，是最好的證據。

    闖入進來的修士們，將此成為流血魔音，他們感到驚恐，卻發現沒有辦法躲避。

    因為，腳下這世界，大地皆成赤紅，而赤紅所在之地，都有青黑血管遍佈。

    並非沒有人嘗試過，摧毀地面的血管，進而獲得安全休養之地。

    但最終，這樣的嘗試，全部以失敗而告終所有試圖那麼做的人，都被血漿淹沒，他們整個人溶解在裡面，成為血漿的一部分。

    無法躲避，不能毀滅，那便只能繼續前行。

    找到這些血管的源頭，或許那裡便有生機，而在一些強大修士眼，血管匯聚之地，便極可能是源神屍體所在！

    有人恐懼絕望，有人陷入痛苦哀嚎，有人野心勃勃眼眸炙熱……但他們並不知道，真正的噩夢還在醞釀，當它降臨時，所有人都成為獵物。

    不，獵物這個詞語，可能太柔和了一些，或許用「食物」形容，會更加的準確。

    秦宇也不知道，未來有怎樣的危險，他只是算了算時間，發現雷小魚恐怕只能再撐十天時，便不由自主加快了速度。

    飛馳在半空，零已經醒來，她狀態仍不太好，趴在秦宇背，兩人眼神掃過大地，盡皆露出凝重。

    一路行來，他們已經見到了，好多主動送死的修士例子，自然知道了血流魔音的存在。

    幸運的是，秦宇有日月力場，還有玉璧胎卵存在，零或許是因為，體內某個未知存在，兩人完全不受影響。

    所以，儘管開闢碎片世界屏障時，速度稍慢一些，但他們現在已經追過了很多人，極可能已經重新成為，走在最前行列的一批。

    突然間，秦宇速度稍緩，背後的零抬頭向前看去。

    一座營地，正懸在半空，它四周有明亮的燈塔，不止以何物作為燃料點亮，眼神落下便令人感到暖意，繼而心生安定。

    營地外，數道眼神同時發現了，已停下的秦宇和零。

    「咦？」有人驚訝低呼。

    「哼！」

    卻也有人，口鼻間發出冷笑，不屑之間又有冷然。

    李紅葉皺眉，眼神落在秦宇身，又掃過他背，臉色微微蒼白，氣息虛弱的零。

    不知想到什麼，她眉頭皺的更緊，眼神變的更冷。

    她起身，周身頓有劍鳴響起，天地之間無形劍意凝聚，跨越空間遙遙鎖定而來。

    秦宇抬手揉了揉眉心，臉無奈時，心頭有些哭笑。

    不過想想，以她的修為，走在最前方，實在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只是，自己的運氣，似乎真的不太好，居然第三次遇了她。

    李家劍痴紅葉……

    這個女人，不知腦子裡想了什麼，對他的態度，是一次不如一次了。

    咻

    破空聲後，李紅葉持劍在前，聲音淡漠，寒意流淌。

    「我說過，以後不要再出現在我面前，你顯然沒記住。」

第954章 打抱不平

    事實上，秦宇非常清楚，李紅葉對他的態度變化，是緣何而來的。

    想到被他安置在，那頭強大龍獸洞穴深處的雷小魚，秦宇實在無法因此，生出冰冷之念。

    所以略略停頓後，他道：「我現在走，還來不來的及？」

    似乎沒想到，面前秦宇會有這般反應，便似當初她未想到，秦宇會乾脆低頭離開一樣。

    果然，遭受神印聖石打擊後，已被徹底摧毀自信，便連自己的驕傲，都點滴不剩了嗎？

    不知為何，怒意自心底湧出，李紅葉面龐更冷，「來不及了。」她抬手，空中劍鳴驟起，森然冷厲之感撲面而來。

    儘管隔了許遠距離，秦宇依舊感到，面門上微微刺痛，似冬日清晨寒風拂過面龐。

    這時候，秦宇內心深處，還忍不住讚歎一聲，果真不愧「劍痴」之名啊，短短十日不見，李紅葉的劍道修為，便又精進了許多。

    果然，這世間是存在著，真正的修行天才的。

    自一開始，秦宇便有很清楚的認知，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之所以能高歌猛進至今日境界，擁有碾壓同輩甚至越階而戰的強大實力，只是因為機緣運道所得底牌。

    雖說機緣運道，也是修士實力的一部分，但就本身資質而言，秦宇確不如人。當然，這並非妄自菲薄，秦宇可以面對任何人，毫無忐忑羞愧的說，他能有今日修為，自身努力、堅持，同樣佔了很大原因。

    卓晗眼底露出冷嘲，似乎已經看到，秦宇在這一劍之下，狼狽泣血重傷慘叫的畫面。

    對李紅葉的實力，他毫不懷疑，所以若是讓此人知曉，秦宇現今腦海裡，還有心情轉過之上念頭，怕是會呵斥一聲不知死活。

    但可惜，李紅葉這一劍，終歸沒能斬落下來，一道身影飄飛過來，擋在秦宇身前。

    眉頭微皺，李紅葉面無表情，「為什麼？」

    默鳶道：「他是我一位故人。」

    「故人？」李紅葉皺眉，眼神銳利如劍，「皇城之中，我卻是未曾聽聞。」

    默鳶神色不變，「你該知道，我沒說假話的必要。」

    這話中深意是，我要保的人，即便是你李劍痴的劍，也不可能傷及。

    李紅葉雙眉微挑，本就淡漠面龐上，更多幾分冷峻，竟多了幾分男兒勃勃英氣。那意思便是，既然你如此自信，不如我們試試，看我手中的劍，能否穿過你的庇護。

    卓晗急忙道：「小姐息怒，秦宇道友某些舉動，雖的確令人不齒，但畢竟與你我之間，沒有直接的衝突。既然默鳶小姐出面，便請小姐網開一面，莫要因為此人，便壞了彼此間的情誼。」

    李紅葉沉默不語，幾息後她收劍，轉身便走，「我可以不出手，但他必須馬上離開。」

    卓晗對默鳶拱手，「小姐已經退讓，還請默鳶小姐體諒……」他略微停頓，看了秦宇一眼，「冒昧提醒默鳶小姐一句，有些人即便是故舊，也應當早日識清真面目啊。」

    搖頭中他轉身離開。

    默鳶皺了皺眉，最終沒說什麼，眼神落在秦宇身上，微微沉默後道：「我只問一句，雷小姐如今可還活著？」

    秦宇有些為難，他不知自己哪裡，露出來了破綻，可顯然默鳶已察覺到某些東西。而且剛才，她直面李劍痴，將他保全下來——儘管秦宇不需要，但終歸也是人情。

    最重要的是，秦宇自默鳶眼中，看到了某種少女極珍貴的情緒，如今震顫著隨時都會破碎。

    想了想，他決定保持沉默，拱手表達謝意後，帶著零轉身離開。

    默鳶眼眸泛起光暈，嘴角微微翹起，秦宇如今的沉默，在她看來已經給了答案。

    若雷小魚真被拋棄，他不會如此坦然，那就只有一個解釋，她現今還活的很好。

    雖然不知，其中真相如何，但只要雷小魚還活著，秦宇身上最大的一處污點便不復存在。

    默鳶真的很高興……而且，她更加高興的是，秦宇沒有否認，她提及的故人之說。

    那便表明，她最初的猜測是對的，他就是他！

    當然，默鳶之所以會高興、欣慰，前提都建立在這點之上……若是一個陌生人，是好是壞又與她何干？

    目送秦宇退出營地範圍，默鳶高聲道：「前方百丈外，血流魔音陡然提升，威力極其強大，你最好多做些準備，再嘗試突破。」

    秦宇腳下微頓，轉身看了她一眼，點點頭調轉方向。

    默鳶瞪大眼睛，看著秦宇背著零，兩人饒過一個大大的圈子，避開營地繼續向前。

    自己剛才的提醒，難道他沒聽到？不對啊，秦宇明明已經，對她點頭示意了。

    唰——

    光芒一閃，默鳶擋在前面，「不要過去！」

    秦宇道：「多謝默鳶小姐關心，秦某自有分寸。」

    這句話……似曾相識。

    默鳶的心神，一下子飛遠，回到了當初，在「歐巴姆」領地時發生的事情。那時的秦宇，似乎就是這般模樣，事實證明，他的確可以做到，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心神恍惚時，秦宇已越過她位置，繼續前行。

    顯然，默鳶的聲音，引起了營地中，不少目光的追逐。

    李紅葉面無表情，不知內心情緒如何，只是一雙眼眸，越發冰冷沉寂。

    卓晗冷笑，「不知死活！」

    前方血流魔音的恐怖，他曾親身經歷，即便這處營地中人人皆非弱者，恐怕也只有李紅葉一人可抵擋。

    秦宇？

    找死罷了！

    是剛才的事情，激起了他最後的自尊嗎？

    若真是如此，這種不知輕重的性子，難怪經歷神印聖石挫折後，會徹底一蹶不振。

    不過，秦宇的女人緣，還是讓他很羨慕的。

    雷小魚、默鳶，還有此刻被秦宇，背在身後的零，都是千萬中無一的美人。

    最重要的是，卓晗隱約之間，自李紅葉身上，感受到了一絲異常情緒。

    這才是他敵視秦宇的根本原因！

    營地中修士不多，並非每個都知道秦宇是誰，低聲詢問幾句後，眼神也各自玩味。

    默鳶親自出面救他一命，居然還不知道珍惜，這樣的人，當真是罕見的極品啊。

    罷了，只當看一場鬧劇，稍解心頭煩悶也不錯。

    零靠在秦宇身上，感受著寬厚堅實的肩背，能夠感受到他胸膛間，心臟強勁有力的跳動，與最初般平靜，跳速沒有任何變化。

    顯然，外界這些人的眼光、態度，絲毫沒能夠影響到他的心神。

    這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內心堅定如一，不為外界所動。

    哼哼，你們這些人懂什麼！

    零內心裡毫無原因的驕傲著，然後便忍不住的，替秦宇打抱不平。

    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的親人被人誤解、輕視。

    沒錯，的確是親人，這是零面對秦宇時，發自心底的感觸。

    所以，她才會讓秦宇抱住她，才會縮在他懷裡安睡。

    深吸口氣，零撐起身體，扭頭回望營地，臉上透出清冽冷然，緩緩開口，「有時候，我真的很不理解，一些人為何總要自作聰明呢？莫非不知，一旦被打臉，局面會很難堪的。」

    她聲音不大卻傳遍各方，為此動用了修為，頓時臉色更多幾分蒼白，喘息微微加快。但她很滿意，因為這些人很快，就將真切感受到，被當面打臉的滋味如何。

    唔，那一定有趣極了！

祭煉山河 第955章 聰明的卓晗


    秦宇臉上露出一絲無奈，但他能夠真切感受到，零這樣做是發自肺腑的，在為他鳴不平。所以回頭看了她一眼，秦宇只是笑了笑，並暗暗嘲笑自己，自我修煉依舊差很多。

    不為外界所動……確切說，終歸是在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情緒，所以這個時候，才會隱隱然有些暗爽。

    果然出風頭掙臉面的本能，看似極其無聊，卻深深烙印在每一個人的心底最深處。

    無論你承認或不承認，它終歸是存在。

    轉身看向前方，秦宇輕輕吐出口氣，既然要開啟打臉戲碼了，得罪人是免不了的。既如此，便打的更瀟灑完美，也好寬慰一下，一直來隱忍的自我情緒。

    「我們走吧。」

    「嗯。」

    秦宇一步邁出，果然耳邊聽到的血流魔音，陡然強烈許多，像是無數隻擾人的蚊蠅，圍繞在身邊嗡鳴不止。

    可蚊蠅只是蚊蠅，除了讓人心煩一些外，並沒有實際意義，更造不成真正傷害。

    趴在他背上的零，更是一點反應都沒有，顯然藏在她身體中的，那位存在無比強橫，類似這些操控心神的小手段，根本不能影響半點。

    於是，身後那些匯聚而來的眼神，譏誚、冷意、不解……種種情緒，盡皆凍結在雙眸間。

    嘴巴下意識張大，露出震駭表情，有人抬手揉了揉眼，再揉揉眼，直到雙目通紅，依舊難以置信。

    他們就這麼……走進去了。

    只有親身經歷過，才會知道威力突然暴漲十倍甚至更多的血流魔音，是何等的恐怖。

    就像是無數根，粗壯且生鏽的鐵釘，狠狠插入頭顱直透腦漿，然後瘋狂的攪動。

    它做的，已不是操控心神，而是要將修士的意志直接摧毀，心神隨之崩潰、毀滅，只剩餘一具軀體，自然就會任其擺佈。

    正因為如此，他們才不得不停下，尋求某種可以，屏蔽或減弱血流魔音威力的辦法。

    可現今，被他們嘲笑的、認為是白痴要去送死的兩人，就這麼直接走入其中，沒有丁點停頓，好似什麼都未發生。

    秦宇和零不斷深入，他們沒有再回頭，可此刻這種沉默，本身就是最大的嘲諷。

    想到之前，零回頭所說，營地內眾人眼眸羞怒交加，只覺得此刻……臉真的很疼。

    卓晗深吸口氣，壓下胸膛翻滾念頭，「我不相信，一定是出了問題，憑他……根本不可能！」

    他一步邁出，直接飛出營地，很快便越過百丈，進入血流魔音暴漲區域。

    唰

    一瞬間，卓晗臉上血色褪盡，他瞪大眼睛，脖頸下青筋暴起，強壓下到嘴邊的慘叫聲，倉皇退了出來。

    魔音還在……是真的……居然是真的……

    卓晗咬了咬牙，轉身飛出一段距離，所在恰是秦宇和零，踏入魔音暴漲區域的地方。

    閃身進入，然後暴退出來，他心底最後一絲僥倖落空。

    許是與所想反差太大，卓晗這一刻，竟有些失魂落魄。

    營地寂靜無聲！

    卓晗的舉動，已驗證了他們心頭所想，血流魔音的可怕，他們都不能夠承受。

    而秦宇和那個，明顯虛弱的女子，居然能夠完全無視。

    拋開一切不提，只是這一點，這二人便已經，遠遠超過他們太多。

    被神印聖石拋棄，遭遇打擊之後，變得一蹶不振的聖棄者……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

    你見過，強到這種程度的聖棄者嗎？

    李紅葉沉默不語，看著逐漸遠去的秦宇和零，眼眸深深，不知真正心緒如何。但從她微微加快的呼吸來看，內心之中顯然並非，如表面所見平靜。

    「秦宇……」

    默鳶低呼中，長長吐出口氣，她突然間有些明白，或許神印聖石降臨當日，事實並非如他們所見。

    想到之前，零轉身所說，她越發肯定這點，於是臉上綻開笑容，只覺得整個人，由內自外感到輕鬆。

    觸動神印聖石，降下三千大道……既然秦宇沒事，那當日他的收穫，一定大到出乎所有人預料。

    不過，這本就應該是，正確的劇本走向，畢竟他可是能夠，自巨龍領主手中逃生的人。

    突然間，一個念頭如閃電劃過腦海默鳶想到了，當日那突然出現，與父親聯手，斬殺了巨龍領主的神秘修士。

    難道那人也是秦宇？越想越覺得可能！

    當日，斬殺巨龍領主後，懲戒蒼穹曾進行過，極其嚴密的事後追查，卻絲毫沒能找到，關於那名修士的信息。

    就好像，他是憑空出現在這個世界上，又在某個瞬間突然消失，再不留下半點痕跡。

    如果這個人，原本就不存在，只是某人裝扮而成，而那個人在懲戒蒼穹的認知中，是早就死掉的一員，自然不可能追查到任何線索。

    這一切，也就都有瞭解釋。

    默鳶突然笑起來，為自己的淺薄，也為身邊這些人的無知。

    若一切如她所想，斬殺巨龍領主中，實際上未曾出力的她，都被視為年輕代的天才。那參與其中，親手殺死巨龍領主的秦宇，又該有怎樣的評價？

    只怕所謂人族第一天才的蕭麒，與他相比的話，也差了不知多少距離吧。

    難怪，一直以來秦宇都保持沉默，對外界所有一切，施加在他身上的關注、評價毫不在意。

    或許在他看來，這一切都幼稚且可笑，根本就不值得，他分出心思去在意吧。

    儘管嚴格說來，默鳶也屬於被無視的眾人之一，但她此刻卻沒有太多羞惱，反而如零般，自心底最深處，生出幾分驕傲的感覺。

    或許是因為，他們曾並肩作戰，而且秦宇這人，更曾救過她，救過父親的生命。

    默鳶這樣想著，竭力去避開心底，某個羞於啟齒的念頭，心頭不免跳的快了幾分，面龐暈紅著，為她本就美麗的容貌，更增添了幾分驚豔感。

    卓晗返回營地，恰好看到這一幕，儘管他心底對默鳶，並沒有其他念頭，可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若說之前，他對秦宇是三分敵意七分不屑，如今則是七分的仇視，兩分的忌憚，還有一分是他不願承認的恐懼。

    眼神掃過，不知何時走出營地，皆抬頭看向他身後，秦宇兩人離去方向的眾人，感受著他們眼神中的微妙情緒，卓晗認為自己應該說點什麼。

    「我不信他是憑藉自身實力，做到了的這一點。」

    見各方眼神匯聚過來，卓晗吸一口氣，將這句話又重複了一遍，才繼續道：「他的修為，你我皆可感應，絕對沒有踏入神境中，也就是說，他最多只是比你我，多開闢了幾條神境之路罷了。」

    「李小姐便在此處，她實力如何，你我有目共睹，雖未與蕭麒正面交手，但我相信絕對不會弱了他。而蕭麒，是傳說中才存在的，將開闢八條神境之路的超級天才，秦宇會比他更強？」

    「好，哪怕退一步說，秦宇真的更強，那也最多只是，開闢出九條神境之路罷了，便已是未入神境修士，所能達到的極限。一條神境之路的差距，的確非常大，卻絕對達不到，你我所見這般程度。」

    眾人眼神微微亮起，顯然已經開始，相信他說的話。因為他們所見一幕，實在太過驚人，也太過不可思議。

    若秦宇是勉強抵擋血流魔音還好……可事實上，他就像是毫無感應，如履平地便走了過去。

    卓晗長出口氣，似要吐盡胸膛塊壘，高聲道：「而且，還有最重要一點，你們不要忘記，他還背著一個女人，一個明顯受傷，氣息虛弱的女人。」

    「血流魔音是無法，借助他人力量屏蔽的，你我早就做過實驗，秦宇或許還有一絲可能，是真的擁有強大實力，但那這個受傷的女人，能夠與他一樣安然度過，又是靠什麼？」

    「寶物！」營地外，一名修士脫口而出。

    其餘眾人，眼神紛紛亮起，旋即露出懊惱、後悔。

    卓晗冷笑，「沒錯，卓某與大家想的一樣，看來我們似乎，都被這位秦道友玩弄了。他故意用這種震撼人心的方式，在我等未曾反應過來前，便直接踏入魔音區域，躲開寶物被發現可能帶來的危險，輕鬆脫身離開。」

    「不得不承認，與秦宇道友兩次相見，他總是在不斷刷新，在我心中形成的印象，但無論如何，他都是一個真正的聰明人，卓某是真的欽佩。但我仍然要說，他就是一個小人。」

    「你我尚且不論，默鳶小姐可是為了他，不惜與李紅葉小姐正面對峙，此人卻丁點沒有表露，帶默鳶小姐一起離開的念頭。想來，是為了避免，寶物被你我提前知曉。」

    「雖說秦宇道友這樣做，也在情理之間，但卓某依舊認定，他如我剛才所言，是一個真正的小人。所以默鳶小姐，你真的不該庇護他。」

    最後一句意有所指。

    若你不庇護他，李紅葉出手，秦宇非死即傷，怎能如此輕易的，就踏入魔音強化區域脫身離開。或許現今他身上那件寶物，已落入眾人手中，眼前難題迎刃而解。

    雖未明言，可今日眾人，皆是智慧超群之輩，自然能夠明白。儘管知道卓晗此刻所言，有馬後炮的嫌疑，卻依舊忍不住的，生出某些責備情緒。

    於是眼眸之間，便有幾分流露。

祭煉山河 第956章 相同的雪原


    默鳶突然覺得可笑，為眼前這些人感到悲哀，也為自己先前，竟一直於他們為伍，而感到一絲羞愧。

    這些人，大都頂著天才之名，眼高一切目無餘子，又怎能踏實下來，真正反省自身。

    沒錯，默鳶承認卓晗所言，的確非常有道理，便是她聽了之後，都有瞬間的動搖。

    但她心底更清楚，卓晗說的一切，都是自以為是的猜想……而這些猜想，一定是錯的。

    秦宇不是小人，你們才是。

    感受著周邊而來，那些隱晦的眼神，默鳶想了想，決定對此不加解釋。

    她看了一眼卓晗，淡淡道：「或許你說的是對的，既然我犯了錯誤，便不好繼續拖累諸位，你我就此作別。」

    語落，默鳶轉身便走，身影幾個閃動，就消失在視線盡頭。

    這結果，再度出乎意料，營地外眾人臉上，皆有震動、錯愕。

    顯然，他們都沒想到，默鳶居然會有，如此劇烈的反應，直接與他們分道揚鑣。

    平心而論，眾人都很清楚，縱觀整個營地，除了李劍痴之外，默鳶實力算是最強。而且，她修煉的光明衛功法，天然克制一切邪魅之術，對血流魔音的抵抗能力，未必弱於李劍痴。

    原本，在眾人商議中，是要設計一套，以李紅葉、默鳶為中心，眾人合力的陣法，抵禦前方血流魔音。

    可如今，這計畫尚未展開，便已胎死腹中。

    秦宇走了，消失在視線盡頭，很可能已穿過了魔音強化區域，沒機會再打他手中寶物的念頭。

    現在，默鳶也走了……他們怎麼辦？

    於是一些人，看向卓晗的眼神，就露出不善來。

    就算你聰明，能夠從細微之處，找到關鍵所在直抵真相，但你為什麼要針對默鳶？

    話多該死說的就是這種人！

    卓晗臉色陰沉，可迎著這些眼神，卻又不能表露什麼。他已犯了眾怒，若再說些什麼，勢必會撕破臉皮。

    雖說對自身實力，卓晗很有自信，但在天絕淵若是被人算計，怕是到死都反應不過來。

    李紅葉終結了這場鬧劇，她閃身出現，目光冷冽掃過眾人，「不要再浪費時間，最多明日，我們便動身闖入。」

    語落，轉身走向營地，面無表情，眼眸間依舊淡漠。

    她是李家劍痴，一生皆傾注於劍，便是性情都與劍意相容，縱然曾經犯錯，卻也不會低頭。

    更何況，李劍痴並未認為，自己真的做錯了什麼。

    秦宇……若你真的隱藏至今，我依舊瞧不起你。

    男兒大丈夫，當頂天立地，何須藏頭露尾，不敢堂堂正正行於世間。

    你我終會再見，到時我手中之劍，定會敗你！

    轟

    天地虛空，驟然無盡劍鳴響起，似滔滔駭浪，響徹不休！

    ……

    秦宇突然皺了皺眉，扭頭向後看去，不知為什麼，他竟有一絲心驚感覺掠過。

    便好似，被某種極其兇猛的動物鎖定。

    零道：「怎麼了？」

    秦宇搖頭，「沒事。」搖搖頭，按下心頭驚疑，道：「我們還有多遠抵達？」

    零閉上眼，似在感應什麼，片刻後睜開，臉上更多幾分蒼白，便是聲音都透出虛弱。

    「很近了，只要穿過這裡，我們就能抵達，最後的終點所在。」

    「他……就在那裡。」

    秦宇心頭微顫，儘管零曾說過，那位殞落在天絕淵中的源神，已經徹底死去。但先前大地血脈破碎，粘稠血漿凝聚而成的血影，與零之間的恐怖廝殺……顯然，一切並非那麼簡單。

    至少，沒有零所說那麼簡單。

    在秦宇看來，找到源神屍體絕非落幕，反而將可能是，一場波瀾壯闊大劇的開端。

    現在看，秦宇應是有資格，登上這場大劇的舞台，但能否活到劇情結束，便只能聽天由命。

    半個時辰後，血流魔音消失，秦宇心頭微鬆，雙耳轟鳴導致的胸膛壓抑，頓時消散開來。

    可這份輕鬆，只維持了極短時間，他眉頭便忍不住皺起，因為此刻所在，實在是太冷了。

    以秦宇如今修為，說一句縱橫神道，自是誇大其詞，但若真的單獨廝殺，想來神境中能壓他之人，也不會太多。

    他會感到冷……這基本上，可以視作一個笑話，但事實便是如此。

    極度冰寒，充斥在天地間，每一寸空間之中。而且，最可怕一點在於，對此修為根本無法抵擋。

    它就像是，無孔不入的尖針，輕易刺穿皮膚血肉，直抵骨髓深處。

    「啊！」零低呼一聲，蒼白面龐上，浮現幾分青色。

    她身體顫抖著，下意識抱緊秦宇，像是要把自己，整個人都融入到他身體裡。

    「好冷！」

    秦宇吐出口氣，白霧瞬間凍結，變成細小冰渣，「嘩啦啦」落在地面。

    此刻不需要催動，他胸膛之間，兩顆心臟全力跳動，推動周身氣血，沸騰、咆哮流轉。

    古族不滅體的強大屬性，在遭受外界極寒侵襲下，此時被徹底引爆。

    億萬歲月之前，天地稱之為荒，有古族自苦寒之地誕生，身高可過萬丈，頂天立地有無窮威能，抬手摘星采月，踏步山崩河裂！

    當時大荒環境，比秦宇如今所在，更要嚴苛許多，古族依舊傳承下來，並曾盛極一時。

    現今古族雖幾乎絕滅，但融於血脈中的力量，卻完整傳承下來。

    冰寒之力……除非強橫到連天地本身，都被凍結凝固，令規則無法運轉，否則對古族而言，從來不是問題。

    秦宇感知中，那恐怖無比的寒意，如潮水般快速消退，他感覺自己現今，竟是一座熊熊燃燒的烘爐，便是一座撐天冰山，都能輕易融化！

    零臉色迅速好轉，凍僵的四肢、身軀，重新恢復暖意。她感覺自己像是抱著一塊，被烤的通紅的石頭，所有寒意都被逼退，無法再逼近過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她聰明的沒多問，只是讓自己跟秦宇，貼的更緊密些。

    於是全身暖洋洋，無比心安的感覺縈繞，便是體內傷勢的不適，都因此消散許多。

    「沒事了吧？」

    「嗯。」

    「那繼續趕路。」

    簡單對答結束，秦宇邁步前行，儘管一步邁出，便可橫跨數百丈距離，但與之前相比，速度已慢了許多。

    漸漸的，空氣中冰寒更重，若非古族血脈對冰寒之力，有著強大的抵禦能力，秦宇毫不懷疑，自己早已被凍斃。

    突然間，秦宇腳步停下，地面在極度冰寒下，被凍得堅硬無比，如今他踏落處，卻在緩慢溶解，釋放出絲絲白霧。

    霧氣縈繞之間，秦宇微微眯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前方果然出現了一片雪原。

    而且，隱約之間，這雪原給他的感覺，似乎很熟悉。

    略微沉默，秦宇繼續向前，片刻後雪原更近，他眉頭越皺越緊，再度停下時已能確定，眼前這片雪原，赫然與之前，天絕淵降臨所在那處完全一樣。

    便似一個鏡子，將雪原倒映出來，投射到了此處，落在秦宇面前。

    但顯然，一模一樣的這座雪原，寒冷程度遠非外界，那座雪原可以比較。

    嗯……甚至，秦宇都不敢確定，這兩處雪原之間，究竟才是是倒影……

    或許，更大可能上，外面的才是影子吧……畢竟這世上，沒有影子比本體，還更加可怕的道理。

    既然看到了相同的雪原，那它中央會不會，也有一座地裂深淵呢？

    秦宇抿了抿嘴角，雙手托出零的身體，繼續向前。

    猜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只有自己的眼睛，才會給出最終的答案。

    雪原看似不遠，已出現在視線中，可事實上要走近它，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情。這裡的空間，或許是因為，承受不住超過極限的冰寒，因而變得褶皺、扭曲起來。

    所以，秦宇花費了，比預估中至少多五倍的時間，才真正靠近到了這座雪原的邊緣。

    他眼底暗金光芒湧動，目光越過無盡白雪，落在遙遠之外……

    果然，一道漆黑縫隙，出現在視線中，它深邃無比便好似是，一隻張開大口。這並非形容，而是秦宇在看到它時，腦海第一時間蹦出的念頭，繼而自心底生出強烈恐懼。

    就好似這道漆黑裂縫，隨時都會凶惡張開，露出無數鋒利獠牙來，將他撕成粉碎。

    秦宇身體驀地僵住，他一動不動，像是被天敵鎖定的獵物，額頭冷汗快速滲出，背後衣袍轉眼浸透。

    他背後的零，眼神中震動、恐懼，突然潮水般消退一空，變成冰冷、淡漠，如寒冰下安靜流淌的水，沒有半點波瀾。

    靜靜看了一會雪原，及那道沉默的地裂，她抬手拍拍秦宇，聲音平淡，「我們到了。」

    這一拍之下，秦宇頓時自那種，莫名的極度恐懼狀態中掙脫出來，大口大口喘息，下意識接連退後。

    零道：「這世間，恐懼是最無意義的東西，你若連這點都不能克服，如何能攀爬大道。」

    她閉上眼，「走吧，我已經迫不及待，要見見老朋友了。」

    氣息收斂不見，零再度睜開眼，短暫茫然後，便是一陣劇烈的咳嗽。她口鼻之間，有星點鮮血迸濺出來，落在秦宇滾燙血肉間，頓時被蒸發成霧狀。

    吸一口入胸膛，秦宇突然明白過來，為何他面對零時，竟會感到莫名的虧欠，想要全力保她安全。

    原來是她！

第957章 不公平的命運

    當初在「歐巴姆」疆域，為保太乙青金陣不被破去，秦宇決定殺死墮落人族陣法高手青霖，此人實力強橫無比，秦宇最終可以成功，全賴一人捨命為他爭取時間。

    此人名胡安，戰至最後肉身崩潰，只剩餘一顆頭顱。臨死之前，秦宇曾給了他一個承諾……

    零就是秦宇，當初答應胡安，將要尋找的那個人。

    翻手取出一隻玉瓶，它裡面封印著一滴鮮血，秦宇心念一動，瓶口封印消散不見。

    嗡

    這血滴輕輕震顫起來，靠在秦宇背後的零，身軀突然微僵，瞪大眼睛看向玉瓶。

    「這……這是……」

    至此，便可徹底確定了。

    秦宇吸一口氣，感受著它攜帶的冰寒，緩緩在胸腹間流過，接著緩緩吐出，「這滴血，來自你的父親。」

    零眼睛瞪的更大，「父親？」

    秦宇沒有隱瞞什麼，將當初發生事情道來，感受著她輕輕顫抖的身體，道：「我雖與你父親，只有數面之緣，不知當年究竟發生什麼，但他從未忘記過你。臨死之前唯一的心願，便是希望我能找到你，替他盡一些做父親的責任。」

    零瞪大的眼眸裡流下眼淚，她從未想過，自己此生居然還能，獲知到親人的消息。

    但為什麼，他已經死掉了呢？

    沉默許久，零抬手擦掉眼淚，聲音微啞，「他叫什麼？」

    「胡安。」秦宇略微遲疑，道：「據我所知，他或許與懲戒蒼穹，存在著一些關係。」

    零低聲喃喃，「胡安……那他有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

    秦宇道：「胡珊，珊瑚的珊。」

    零微笑，「原來，我也有自己的名字，胡珊……我叫胡珊呀……」她閉上眼，將臉輕輕靠在秦宇肩頭，「你應該算是，我父親的朋友吧，按照輩分算，該叫你一聲叔叔……感覺很怪啊，突然就有種，多了親人的感覺，難怪我之前，面對你會很親切。」

    「秦叔叔……這個稱呼，真的很彆扭……我很感謝你，沒有在這件事上隱瞞我。現在，我感覺有些累了，想閉上眼休息會，麻煩秦叔叔保護好我……」

    聲音漸低最終不見，想來她表面雖已平靜，內心卻依舊混亂。

    秦宇道：「好。」

    其實還有一句話，他藏在心底裡，並未說出來。既然答應你的父親，我便會傾盡全力，幫助你繼續活下去。

    零是胡珊，胡珊是胡安的女兒，某種意義上算，秦宇欠了胡安一條命……這種計算方式有些複雜、古怪，但實際上很好歸攏，秦宇確定自己欠了她很多便是。

    這樣的話，一些念頭便必須，加以改變了啊。

    至少，秦宇不能眼睜睜看著，藏在胡珊體內的那個女人，繼續肆無忌憚摧毀她的生機每次借用她的力量，又或者那個女人臨死甦醒，都會對胡珊本身，造成極大傷害。

    可是，究竟要怎麼做，才能救下胡珊呢？

    秦宇暫時找不到答案，只能吸一口氣，壓下胸膛間翻滾念頭，口舌間隱有苦澀之感。

    先有雷小魚，再有胡珊……身在天絕淵，置身大凶險間，活下去已是艱難，何況左右雙肩上，還要各自坐上一人。

    這賊老天，倒是真瞧得起他呀！

    ……

    大楚帝宮。

    皇極殿。

    富麗堂皇的皇家殿宇，匯聚國運大勢，卻遮掩不住空氣裡，一絲陰冷、腐朽味道。

    端坐的始皇，不時輕輕咳嗽幾聲，儘管並不如何劇烈，卻給人一種虛弱無力感覺。

    很多年前開始，帝宮便開始流傳，始皇身體出現問題的流言，但一直以來他都表現的強大無匹，些許試探之後，一切風波隨之消散。

    甚至有人曾暗暗咬牙大罵，認定始皇故意如此，是在學那釣魚之法。可事實上，楚天鵬的身體，的確出了問題。

    自從當年他試圖，突破自身修為極限，失敗遭受反噬後，便就此埋下禍根。

    最初尚可壓制，可隨時光流逝，漸漸超出掌控，不得不耗損自身壽元，以維持境界修為。

    至於今日，外界眼中依舊如大日臨空，威壓十方的大楚始皇，已瀕臨油盡燈枯。

    可事實上，楚天鵬自然不甘心就此殞落，更何況偌大的楚國，也絕對不能，失去他這根擎天神石。

    否則一日之間，偌大帝國勢必崩潰，將無力抗衡望山背脊對面，那群似豬卻要吃人的「歐巴姆」。

    不論為自己，還是為了延續帝國，維護人族的生存空間，始皇認為自己都必須活下去。

    哪怕為此，會背棄自己的信念，乃至墜入深淵中，成為被黑暗侵蝕的怪物。

    突然間，大殿更加陰暗的角落，絲絲縷縷黑暗氣息，自空氣裡緩緩溢出，逐漸勾勒出一口圓井的模樣。

    始皇拭去嘴角因咳嗽，帶出的略有腥臭的唾沫，淡淡道：「時機到了嗎？」

    圓井中，浮現模糊面孔，他低笑一聲，「是的，所以現在，陛下的佈置該啟用了。」

    始皇神色淡漠點頭，他抬手五指向前，一團血色浮現，竟是一塊巴掌大小，精緻無比的血玉。

    通體殷紅無瑕。

    啪

    一聲輕響，血玉碎成無數塊，翻滾向下跌落，卻在半空中開始消散，尚未觸及地面，便已消失無蹤。

    圓井中，那模糊面孔大笑，「陛下且做好準備，待獻祭之物準備妥當，我便會開啟通道，你我將親身降臨。」

    始皇面無表情，「孤等你。」

    唰

    圓井虛影不見。

    隨著皇極殿中，這看似簡單的一幕落下，已有來自帝國最頂端的意志，降臨到戰爭前線。

    自與「歐巴姆」族群開戰以來，便執行秘密任務的數隻大楚精銳軍團，隨之運轉起來。

    望山背脊橫隔兩大族群，綿延億萬里，不知由多少條，大大小小的山脈組成。

    如今，其中由數條山脈組成的某塊區域，被劃為軍事禁地，駐紮周邊的大周軍隊，只知道有大量「歐巴姆」俘虜，被一批批的送入其中，卻不知究竟所為何事。

    他們自然也就不知道，所有被送入這片區域的「歐巴姆」，都被關押在囚籠裡，等待某個時刻到來。

    而如今，這時刻終於到了。

    負責看押「歐巴姆」俘虜的，是大楚禁軍中抽調出來的精銳，他們對皇族有著，至高無上的忠誠。

    首領摘下猙獰面甲後，露出一張英俊的年輕修士面孔，他叫楚折中，有著世間最高貴的出身。

    自很多年前，他嶄露頭角後，便被秘密徵調進入禁軍隊伍，然後所有身份信息都被抹去。簡單說，包括他在內，眼前這一千名大楚禁軍，都已是名單上的死人。

    皇族的天才，本該有著光明璀璨的未來，卻因為某個，無法對外宣揚的原因，被壓入陰暗之中，一等便是數十年。

    好在，這種看似永無休止的等待，如今終於到了盡頭。

    楚折中微笑道：「諸君，皇城已有命令到來，我們該上路了。」

    他抬手，行了一個大楚軍中之禮，「這些年，雖未能與大家，一起上陣殺敵，但今日共死，也算全了同袍之誼。他日，若能地下相聚，我當請諸君痛飲，且話今日。」

    「拜別將軍！」千名大楚禁軍，同時低吼出聲，他們盡皆面甲遮臉，看不清真正表情。

    楚折中帶上面甲，周身氣息冷酷，轉身揮手，「開始吧。」於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在這隱藏於大山深處的黑暗地窟中，冰冷殘酷的展開了。

    被關押在囚籠裡的「歐巴姆」們，絕望恐懼中，大片大片倒在血泊中。它們頭顱與身軀分離，切口光滑平整的傷口處，鮮血就像是地底的泉水，不斷噴湧出來。

    若說被砍掉腦袋，噴血是很正常的事情，可今日詭異在於，這些「歐巴姆」屍體裡，噴出的鮮血未免太多了一些。

    就好像，存在著一隻無形的大手，正用力攥緊他們的屍體，不斷用力更加用力，將他們身體裡面的每一滴血液，都強行擠壓出來。

    鮮血實在太多，彼此匯聚到一起，竟充斥了整個地下石窟，匯聚成了一片血湖。倒下「歐巴姆」屍體們，漸漸變得蒼白且無重量，就像是被瀝乾水分的海綿，淒慘無力的漂浮在血漿上。

    千名禁軍同時出手，斬首刀光連綿不休，便是如此也整整殺了六個時辰，才將此處囚禁的所有「歐巴姆」屠戮殆盡。

    砍下最後一隻「歐巴姆」的頭顱，空氣中只剩餘，他們口中發出的粗重喘息，每一口都能吸入，粘稠腥臭的血腥味道，卻沒能讓這些禁軍眼中，露出絲毫情緒變化。

    因為，他們本身便是，這世間最可怕的殺戮機器！

    楚折中抬手，揚起掌中劍，「一切為了大楚。」

    「為了大楚！」

    千名禁軍咆哮。

    噗

    噗

    那是利刃切入血肉的聲音，他們揮出的最後一刀，是斬向自己的脖頸。於是頭顱齊飛中，他們殘餘的意識，看到了自己與同袍的無頭屍體，倒如血湖之中。

    噗通

    隨著一聲悶響，眼前驟然猩紅，粘稠溫熱的液體，順著口鼻七竅灌入。

    楚折中嘴角露出一絲微笑，「好在我要死了，否則被鮮血淹死，實在是件丟臉的事情……」

    念頭到此戛然而止。

    沒有人知道，一個出身皇族，有著高貴血脈，驚豔天賦的年輕人，於此刻悄無聲息，死在望山背脊某處陰暗潮濕，如今卻被鮮血注滿的地下石窟。

    他本該有著另外一個，完全不一樣的人生，光明而璀璨，卻因為某個不可言說的原因，落得今日下場。

    若說這便是命運，那命運對他而言，未免太過不公平了些。

祭煉山河 第958章 血原

    臨死之前，腦海深處或閃現過，命運不公念頭的楚折中並不知曉，今日除他之外，還有許多人以與他相同的方式，終結掉自己的生命。

    只望山背脊，與「歐巴姆」種族戰爭的前線，類似山底石窟的存在，便有至少十處。

    除此之外，在「歐巴姆」疆域中，一些深埋下去的人族暗樁，彼此配合以毀滅自我方式，爆發出恐怖殺傷，將一座座「歐巴姆」城池變成煉獄。

    還有帝國內部，天刑司毫無預兆動手，宣讀罪證之後，連續誅滅十三處「叛逆」。

    每一處，都屍橫遍野，血水橫流浸染大地！

    種族戰爭無分對錯，所以死去的「歐巴姆」們暫且不論，但被帝國內部誅殺的「叛逆」們，其中很大一部分算得上「無辜」二字。

    但對始皇而言，這一切都不是問題，只要他能活下去，便是死傷更多百倍、千倍又如何？他一人之活，所代表的意義，遠超過這些人，繼續存在於世間的總和。

    所以命運無關公平，歸根究底還是看誰的拳頭更大……弱者如螻蟻，終是自身過錯誰讓你們這麼弱，便是連自己的生死，都不能掌控呢。

    千萬生靈死去，鮮血匯聚成湖海，一場一旦披露，足以讓世人驚駭、恐懼的血祭完成。

    血祭換取來的，超乎想像的磅礴力量，將會用以支撐，兩尊源神境存在降臨天絕淵。

    一人是始皇，另一人沒有名字……甚至直到今日，始皇也不曾真正，確定此人身份，但有一點毋庸置疑，今時存在於世間的所有大道劫掠者，都可算是他的麾下。

    始皇登臨天地之巔，縱橫睥睨世間至今，所知所見遠非尋常修士可比，對於大道劫掠者，自然知曉的更多。甚至於漫長的生命歲月中，他親手斬殺掉的，便不止數十之多。

    他很清楚，大道劫掠者的實力提升，是何等冷酷、殘忍、血腥的事情……一尊源神境界的大道劫掠者，除非他墮落之前，便已達到了源神境，否則這份修為代表的，將會是血海滔滔白骨成山！

    不知多少驚才豔豔修士，被煉化、吞噬，在絕望恐懼不甘中毀滅，才有了此人今日源神修為。

    更何況，始皇成就神源境，建立大楚帝國之前，大道劫掠者便已活躍世間，若以此推斷，此人存活的歲月，將遠遠超出想像。

    對這樣一個，活了不知多少年，以嗜血劫掠鑄就自身的老魔頭，縱然以始皇的修為、氣魄，也不敢小覷半點，甚至還會自心底深處，生出幾分濃重的警惕、忌憚。

    所以，對於這場合作，始皇自一開始，便有了其他準備。當然，他相信無名者也已察覺到這點，始皇並不擔心他知道，若能借此打消對方某些隱私黑暗的念頭，他會非常欣慰。

    因為始皇的狀態，真的已經糟糕至極，他沒有更多時間，可以再繼續浪費。

    皇極殿黑暗角落，每一處都噴湧出黑氣，它們粘稠如泥漿，緩緩匯聚到一起。

    圓井出現，這一次它無比凝實，一道身影從中走了出來。他全身籠罩在黑袍下，微笑開口，「陛下，血祭已完成，我們應該動身了。」

    始皇長身而起，「走吧。」

    黑袍轉身向後一點，他身後宛若實體的圓井，突然爆發出無比強大的氣息，瞬間充斥整座大殿。

    詭異的是，大殿之外竟毫無波動，甚至那耗費無數珍貴寶物，修建的帝宮大陣，都沒能感應到半點。

    井口緩緩擴張，至丈圓方停止，其內一片漆黑，好似通往永恆寂滅。自稱無名者，實際上卻注定了，是凶名響徹十方的大道劫掠者之祖，轉身一步邁出。

    唰

    他身影突兀不見，消失在井口深處。

    始皇看著井口，眼眸深深，不知內心轉著何種念頭。

    他似乎有些猶豫，又或者是感受到了，一些不妥之處。

    但最終，沉默幾息後，始皇身影一動踏入井口。

    如之上所言，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哪怕明知道無名者並不可信，這次進入天絕淵，將可能面臨極大的凶險，他也沒有別的選擇……只因為，始皇已站在毀滅深淵邊緣，他退無可退，只能放手一搏！

    遵照彼此約定，血祭後開啟通道，兩人將無視一切阻礙，直接抵達天絕淵最深處。但顯然，現今並非如此，耳邊突然響起一聲輕笑，「陛下，您真的是一個好人。」

    黑暗中，始皇睜開眼，神色平靜，「你要對我出手？」

    無名者就站在對面，「您應該早就猜到了。」

    「為什麼？」

    「通道雖已打開，的確也夠你我二人降臨，可天絕淵中的東西，我不願與你分享。」

    始皇淡淡道：「你便如此有把握？」他背負雙手，腰背挺直，頓有睥睨十方氣勢破體而出，「朕若出手，此處通道必然崩塌，你我都將一無所獲。」

    無名者點頭，「對這點我從不懷疑，陛下雖成道不久，但身為開國之君，周身國運加持，真正實力未必比我弱太多。」

    他頓了頓，繼續道：「但我的優勢在於，比你多活了很多年，而且在這些年中，提前做了一些準備。」

    始皇深深看了他一眼，不再多言腳下踏落，磅礴氣息剎那爆發，源神境出手便似沉睡火山覺醒，恐怖威能驚天動地。

    黑暗中的通道，頓時劇烈震盪起來，可對面的無名者，似乎對此並不擔心。他微笑開口，「自陛下踏入開始，一切便已注定，你又何必多做，這些徒勞的嘗試呢。」

    語落，抬手一點眉心，「嘭」的一聲，此人身軀竟直接爆開，粘稠、猩紅的血色，剎那間蔓延開來。

    便似血墨滴入清水間，以驚人速度擴散，轉眼掩蓋所有黑暗，令入目所及皆為赤紅！

    始皇瞳孔收縮，臉上露出驚怒，因為眼前一幕，的確出乎他的預料。

    無名者……自爆了。

    他感應的清楚，這點絕對沒錯，一尊源神境存在，還未真正出手交鋒，便主動自爆。

    這是什麼操作？

    但很快，始皇就明白了一切，看著自四面八方，呼嘯席捲而來的血色，口中低語，「原來，這只是你的傀儡，難怪叫做無名……」

    下一刻，血色將始皇淹沒。

    ……

    秦宇突然停下，目光凝重落在地面，然後一抹猩紅，出現在視線中。粘稠、猩紅的血色，最初像是張牙舞爪的枝椏，在白雪中肆意延伸、生長。

    然後，它們不斷擴張，竭力舒展自己的身體，最終彼此碰撞到一起，完成了融合。

    於是，大地上的雪原，漸漸變成血原！

    吼

    吼

    一聲聲低沉咆哮，在血原深處響起，地面翻滾著，不斷高高鼓起又落下，似某些藏身其中的恐怖生靈，將撕裂大地竄出。

    秦宇瞳孔收縮，沒有任何猶豫，瞬間收斂自身所有氣息，身軀如隕石呼嘯墜落。

    轟

    地面血色雪層剎那破碎，秦宇墜入其中，心念一動日月力場散開，將他與胡珊籠罩。

    「噓，不要說話！」

    秦宇眼神緊緊盯著，面前殷紅的雪層，它緩緩震顫著，幾息後然後突然倒下。一隻巨大的眼珠，自雪層後冒出，豎起的巨大瞳孔，透出冰冷森然，緩緩掃過面前。

    秦宇、胡珊，就在距離這隻眼珠，不足丈餘之外，可以在這隻眼珠上，找到自己清晰的倒影。

    可不知為何，這眼珠的主人，似乎根本不能，看到他們兩人。它豎起的巨大瞳孔轉了轉，露出幾分疑惑，繼續向前靠近。

    眼珠越來越近，秦宇甚至可以嗅到，它散發出的腐朽味道，似已在地底深埋了無數年。

    胡珊身體繃緊，臉上一片蒼白，可秦宇抓住她的手，依舊沉穩毫無顫抖，讓人感到一絲心安，若非如此她恐怕早就尖叫出聲。

    事實上，秦宇也很緊張，可他的一個特質便是，大凶險中越發沉靜。儘管內心裡，已做好最壞打算，隨時都將爆發出，自身最強實力搏命，可表面卻未流露半點。

    突然間，一聲怒吼響起，秦宇身體微崩，雙目深處暗金光芒湧動。但他在最後一瞬，強壓下出手衝動，近在咫尺的巨大眼珠，突然退了回去，然後響起一連串轟鳴巨響。

    周身赤色雪層，頓時瘋狂翻滾起來，便似怒海深處，翻滾不休的驚濤駭浪。每一片雪花，都灌注了強大力量，威力宛若大石。

    秦宇臉色微微蒼白，像是激流中的一片落葉，隨時都可能被拉入其中，絞成粉碎細末。可他依舊停留在原地，動也不動，便似一塊石頭，沉默承受著一切衝擊。

    胡珊咬住嘴唇，她能清楚感受到，秦宇如今承受的強大壓力，並清楚自己現今之所以不受影響，皆因他擋住了一切風雨。

    事實上，這些壓力雖然可怕，胡珊依舊可以抵擋確切說，是她身體裡面那位的力量，能夠輕易做到這點。

    可她每覺醒一次，對胡珊而言，都會造成極強大的損耗，這損耗消磨的，是她的生機壽元。秦宇是在幫她，他在踐行當初，對父親臨死之前的承諾。

    如果他保持沉默，原本可以不必承受這些，可秦宇在察覺到她身份後，選擇坦然道來。

    這一刻，靠在秦宇身上，胡珊第一次感受到了，被人保護並可依賴的感覺，暖意在心頭蕩漾。

    片刻後，激盪雪層中，秦宇身影突然動了，他腳下一踏整個人呼嘯退後。

    急停、側後、轉身、停頓……像是在刀尖舞動，每一個動作都精妙至毫顛，恰能避開來自雪層的碾壓力量。

    縱然真的避無可避，也會確保自身，所承受的碾壓力量，會縮減到最小。

    幾個呼吸後，秦宇便帶著胡珊，退出了許遠距離。

    這個所謂極遠，並不是單純的橫向距離，因為他並非直線退後，而是在退後過程中，身體不斷下沉，最終藏入雪層深處。

    原因很簡單，沉睡在雪原深處的某些恐怖存在，在雪原變成血原後，將徹底復活過來。所有暴露在血原上方的生靈，都將自動成為目標，遭到它們毫不留情的打擊。

    相反，在血原深處，藏身赤紅雪層中，秦宇還有一些把握，能夠避開它們攻擊。

祭煉山河 第959章 慕容囚歌


    半個時辰後，秦宇吐出口氣，輕聲道：「我們先休息一下。」

    周邊的赤紅雪層，不僅溫度低的恐怖，更具備著某種霸道的，神念隔絕能力。依照秦宇的推算，除非修為突破至源神境，魂魄大幅度提升產生質變，否則根本無法突破，它所凝聚的無形屏障。

    以神念層次而言，秦宇差了太多，但他融合了玉璧胎卵，儘管看不穿全部雪層，尋覓一條安全路徑卻不難。

    將胡珊放到一旁，秦宇盤膝而坐，之前血原深處兩頭恐怖生靈廝殺，激起餘波捲動赤雪，他為隱藏行跡，無法調動修為抵禦，硬抗下來已受了傷勢。

    最關鍵是，秦宇之前受傷，還未徹底痊癒，如今傷上加傷，若非古族不滅體足夠強悍，換做其他修士，早就無法承受。

    好在，他手中拿著，胡珊給他的血石，此物融合未知強大生靈鮮血，竟擁有近乎無窮無盡的氣血之力，他連番汲取至今，都不曾感到氣血波動消退。

    「啊！」胡珊低呼一聲，面露愧疚之意，「秦叔叔，不要再汲取裡面的氣血，它雖是寶物卻有殘缺，蘊含氣血之中，隱藏著暴戾之意，若吸收太多便會被影響神智。」

    先前，得知關於父親的消息，她心神陷入悲痛之中，竟一時忘了這件事情。如今提及，眼眸深處也有忐忑，生怕秦宇會因此，對她生出不好的感官。

    孤身一人活在世間，終於有了一個，真心對自己好，可以依靠的人，便絕對不想再失去。

    此刻，胡珊內心焦慮，眼睛都紅了起來。

    秦宇睜開眼，微笑道：「無妨，你給我的時候，氣血間蘊含的暴戾，我便察覺到了。」

    「可是……」

    「放心吧，憑它還影響不到我。」秦宇說完，拍拍她的肩膀，再度閉上眼睛。

    他能夠察覺到，胡珊心底的情緒，這是個可憐的丫頭。

    一個時辰後，秦宇翻手收起血石，起身道：「胡珊，我們該走了。」

    雪原下的安全區域，並非一成不變，他需要根據感應中，那些恐怖生靈的動向不斷移動。

    胡珊點點頭，爬到他背上，秦宇身影一動，在雪層中快速移動。

    眼神掃過周邊，不時閃過暗金光芒，他胸膛之間，兩顆心臟強勁有力的跳動著，推動體內滾滾氣血，以驚人速度奔流。

    如此，方能釋放出，足夠多的熱量，抵禦外界刺骨冰寒。

    當然，少不了日月力場的功勞，將秦宇和胡珊的氣息，鎖死在身體周邊範圍，否則他們早就被發現。

    秦宇下意識皺眉，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以他如今修為，又是底牌盡出，才能勉強在血原中生存，若換做其他修士，縱然修為比他更強，只怕也會死的萬分淒慘。

    可事實上，若當真全力出手，縱觀全部闖入天絕淵深處的修士，又有幾人會比他更強呢。

    如果說之前，血流魔音突然提升的區域，是第一道門檻，那麼化身血原的雪原，便徹底斬斷前路。

    除非後來的修士們，如他一樣有著強大底牌，否則一旦闖入進來，必然十死無生。

    縱然強大如李紅葉、默鳶，也都包括在內！

    其他人秦宇管不著，但這兩個女人，與他各有一些糾葛。尤其是默鳶，先前終歸是，承了她的人情。

    希望她們能知難而退！

    帶胡珊一人，幾乎已是秦宇，所能做到的極限，他已無力再救更多人。更何況，他已深入茫茫血原，感知範圍有限，如果她們進來，便只能聽天由命。

    ……

    李紅葉抬手斬下，劍芒射出卻未發出半點聲音，虛空濺起層層波紋。這波紋之間，血流魔音陡然削弱，身後卓晗等人，急忙跟隨在後。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不少人臉色蒼白，感覺堅持不住時，耳邊咆哮的血流魔音，突然消失不見。

    出來了！

    所有人面露狂喜，瞪大眼眸中，皆是興奮、激動。

    李紅葉翻手，長劍消失不見，她身體搖了幾下，面龐突然變得蒼白。

    卓晗急忙道：「小姐，你怎麼樣？」

    李紅葉搖頭，「沒事。」她突然皺眉，周邊剛剛脫身出來的眾人，一個個也倒吸冷氣。

    冷！

    恐怖寒意，便似無數牛毛細針，無孔不入鑽入體內，以他們的修為，竟不能夠抵擋。

    「怎麼回事？」

    「好可怕的寒意！」

    「我修煉的便是冰寒之道，居然絲毫不能抵禦！」

    驚呼中，眾人眉眼髮梢間，快速浮現霜白。

    與此同時，他們裸露在外的血肉表面，開始浮現青黑之色，這是肉身在極度冰寒下，已然受損的表現！

    李紅葉深吸口氣，抬手長劍再度出現，她雙手握住劍柄，半跪在虛空長劍刺落。

    噗

    一聲悶響，自劍尖起向上約三分之一部分，突兀消失不見，便似進入另一處世界。

    然後，剩餘在眾人眼前的劍身，浮現出一道道脈絡，接著有赤紅之色注入其中，便似奔流岩漿。

    炙熱溫度自劍身中釋放出來，雖不能完全抵消，天地間恐怖寒意，卻也讓眾人好受許多，至少不會再有，將被生生凍斃在此的隱懼！

    「多謝李小姐！」眾人紛紛感激行禮。

    李紅葉沒有說話，直接盤膝而坐，她神色依舊淡漠，卻難掩眉眼間深深的疲倦。

    卓晗深吸口氣，「諸位，此處寒意恐怖，不能只憑李小姐一人抵擋，你我各出手段才好。」

    「這是自然。」

    「卓道友所言極是！」

    「在下手中，有一盞南明離火燈，或許會有一些幫助。」

    能有資格與李劍痴同行，即便修為稍弱，也絕非普通人物，接下來眾人紛紛出手，加持數件寶物之後，竟真的勉強抵禦住了，來自外界虛空的冰寒。

    儘管依舊能感到冷意，卻已不會對自身，造成實質性的傷害。

    眾人紛紛面露喜意，各自鬆一口氣。

    李劍痴睜開眼，聲音冷肅，「此處寒意古怪，前路未知，諸位還是不要高興太早。」

    卓晗笑道：「小姐說的是，我等絕不敢大意，這就恢復力量，待準備穩妥後再前行。」他對眾人拱手，「諸位道友，我等仍在凶險中，為避免意外，還是盡快修煉吧。」

    眾人紛紛點頭。

    卓晗盤膝坐下，運轉功法恢復之前，通過血流魔音是，體內產生的損耗。可就在這時，他胸口突然一悸，接著一股恐怖吞噬力量傳出，竟讓他眼前一黑，差點昏死過去。

    幾息後，這吞噬力量才消失，卓晗猛地睜開眼，大口大口喘息，慘白面龐遍佈冷汗。

    「卓道友，你這是……」旁邊幾名修士睜眼看來，面露驚疑。

    卓晗苦笑，「早年修煉時，因貪功冒進，曾出過一次小意外。自那之後，便留了懼寒的毛病，原本已經調理好了，這些年都不曾復發過，沒想到今日竟又犯了。」

    他搖搖頭，「想來是因為，先前感受到的寒意，實在太過可怕。」

    幾人連連點頭，對此大為贊同，他們修煉至今，也算得上見多識廣，卻也未曾聽說過，世間何處存在著這般恐怖寒意，竟是一副要將神境修士，都生生凍斃的模樣。

    安慰卓晗幾句，也不知心口是否如一，幾人閉上眼開始修行。感覺落在周身的眼神，都已經收回，卓晗吸一口氣，緩緩閉上眼睛，掩住其內驚怒、隱懼。

    他已提前做好了準備，不該現在就爆發的，究竟哪裡出了問題？莫非是血流魔音，又或者真是先前的寒意？

    卓晗找不到答案，但現在這些都已不重要，問題已經出現，就必須想辦法解決。

    而且，速度一定要快，否則下一次再爆發，他未必還能承受，一旦暴露出端倪……

    卓晗心頭一顫，待穩定心神後，眼眸打開一道縫隙，緩緩掃過周邊眾人，他眼神很小心也很仔細，像是在做一道重要的選擇題。

    ……

    血原最深處，漆黑裂縫深嵌於大地，漆黑漆黑一片，看不到盡頭。可就在這時，這無盡黑暗之中，一團血光突然綻放，然後艱難的一點一點擴張，擠開周邊黑暗，逐漸浮現出一口，被血色浸透的圓井。

    井口擴展到，勉強夠一人進出時便停住，然後自裡面擠出一人，他身穿白袍眉眼如畫，縱然有著明顯的喉結，依舊會讓人舌干口燥心跳加速。

    「呼！終於出來了，這出口，可真是窄啊。」白袍男人小聲抱怨，旋即搖搖頭，「不過該節省的，還是得節省點，接下來需要出力的地方，可還多著呢。」

    「辛辛苦苦準備這麼多年，眼看到了最關鍵的時刻，可能出了岔子，道友你以為如何？」

    他說完低頭，一雙眼眸深邃，其內波光粼粼，似洞穿了一些黑暗，與某個自下而上的眼神對望。

    等待了一會，沒有得到回應，白袍男人摸了摸鼻子，露出略顯尷尬的笑容，「你這樣，我會很沒面子的啊，而我這個人，天生又非常的注重臉面。所以，你讓我沒面子，我就讓你很難受。」

    「呃……似乎這麼說，很沒有威脅力度啊，因為我到這裡來，本就是要找你麻煩的……果然，本體睡了太多年，剛剛醒來後，話癆的毛病又犯了。」

    「那就不多廢話了。」

    白袍男人收斂笑容，他笑的時候很溫暖，收斂之後卻冷的出乎意料，便似溫暖春日的氣候，陡然快進至隆冬歲月。

    他拱手一拜，「這位道友，我名慕容囚歌，若你不甘心今日結局，他世自可前來尋我復仇。」

    語落起身，雙手背負在後，慕容囚歌微微屈膝，旋即重重踏落。

    咻

    破空之聲驟然響起，他帶起一連串殘影急速下沉，便似一道白色閃電，自九天而來劈開黑暗！

祭煉山河 第960章 吃人

    嚴格說來，是秦宇小覷了，李紅葉等人的決心。他們看到了血原，也感知到了，它內部隱藏的凶險，卻依舊在短暫沉默後進入其中。

    付出兩名修士身死的代價後，他們終於明白過來，妄圖自血原上空飛過，是件極其愚蠢的事情。

    衝入赤雪冰層，耗費極大力氣，終於擺脫掉那些藏身其中，實力極其恐怖的生靈。

    此時，強大如李紅葉，都開始泣血，其餘人，也是個個受傷。

    一團無聲燃燒的火焰，懸浮在眾人頭頂，它釋放出足夠的熱量，卻未讓赤雪融化，只是形成無形斥力，將赤雪推開形成一片空白空間，同時隔絕了他們的氣息。

    兩名修士的屍體，擺放在眾人眼前，卓晗收回眼神，緩緩道：「必須處理掉兩位道友的屍體，否則持續散發的血腥氣息，一旦洩露出去，將會給你我帶來極大麻煩。」

    他深吸口氣，「我需要一位道友，隨我一起出去，將他們安葬。」眼神掃過眾人，「卓某知道，這樣做會有一些麻煩，但接下來你我誰都不知，自己是否能活下去。若此刻死去的是你我，想來也會希望，能夠入土為安，而不是被人隨意拋棄。」

    短暫沉默，一名修士抬手，「卓兄所言極是，我願與你一起。」

    李紅葉睜開眼看向卓晗，「一定小心。」

    「小姐放心便是。」卓晗拱手行禮，抬手自頭頂火焰中，取走一團握在掌心，然後背起一具屍體向外行去。

    另一修士同樣取了火焰，抱起第二具屍體，沉默跟在身後。

    兩人走的很慢，儘量不發出任何聲音，逐漸消失在眾人眼前。很幸運，一路緩慢挪動，並未遇到任何凶險。

    確定距離營地足夠遠，卓晗停下腳步，他轉身看著身後一直沉默的修士，「就在這裡吧。」他半跪在地，將身後屍體放在地面，深吸口氣同時，一雙眼眸瞬間變成赤紅色。

    恐怖血紋，在卓晗眼眸周邊浮現，然後是面龐、脖頸，絲絲縷縷黑氣自周身毛孔釋放。

    喉嚨深處，發出一聲野獸般嘶吼，卓晗猛地俯下身去，一口要在屍體的脖子上。

    而幾乎同一時間，他身後也響起了，血肉撕扯咀嚼及大口吞嚥聲音，像是冬日缺少食物的猛獸，終於捕獲到了果腹的獵物。

    當所有聲音消失，兩具屍體已消失不見，除了被撕成粉碎的衣衫外，只有那些更加殷紅的赤雪，在無聲的言說著什麼。

    卓晗睜開雙眼，口中發出一聲，滿足至極的嘆息，整個人就像是重新活了過來。

    伸出舌頭，舔舐掉嘴角的血跡，他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身上沾滿血跡的衣袍，心思一動這所有血跡，竟快速消散不見，通過皮膚融入體內。

    「好了，我們出來的時間已經很久，再不回去的話，恐怕會被人懷疑。」

    身後修士嘆了口氣，「死去的屍體，比活著的修士，效果實在差了太多，我現在的狀態，只能勉強壓制體內氣血沸騰。」

    卓晗點頭，「是啊，必須想辦法，吃一個活人才好。」

    他臉色微變，口中低喝，「小心！」

    身後修士，豁然轉身躲避，可就在這時，他身軀驀地僵住，眼眸露出驚怒之意。

    卓晗抽身後退，他雙

    手之中，各自握著一團火焰。

    「把火還給我！」

    尖叫中，這修士瘋狂追來。

    卓晗根本不停，腳下接連踏落，身影急速退後。

    追來修士速度越來越慢，白色冰霜以肉眼可見速度湧出，覆蓋全身將他整個人凍僵。

    他眼珠瞪得滾圓，其內滿是怨毒與絕望。

    卓晗抬手點向他眉心，「我的問題，比你更加嚴重，一具屍體根本不能滿足。所以很抱歉，只有吃了你，我才能繼續活下去。」

    啪

    胸膛被貫穿，心臟隨之崩裂，被冰寒凍僵的修士，身軀仰面而倒。卓晗撲上去，張嘴堵住傷口，「咕咚咕咚」大口吞嚥著，氣息竟以清晰可感速度緩慢提升。

    放眼世間，唯一可以通過，吞噬其他修士，獲得自身提升的，唯有大道劫掠者！

    他竟已墮落。

    飲盡心腔熱血，卓晗開始吃肉，他咀嚼的甚是開心，唇齒間血汁四濺。突然間，卓晗身軀微僵，不斷上下咬合的嘴巴停住。

    正對著他的赤雪，突然被從內部推開，一道身影走出來，雙眼眼神相觸。

    默鳶驀地瞪大眼，然後沒有任何猶豫，腳下一踏向後暴退。

    若在完好狀態，以她修為足夠殺死卓晗，可深入血原之後，縱然她有諸多手段，依舊被寒氣侵襲，導致一身修為大打折扣。

    「站住！」卓晗咆哮一聲，丟開手中的屍體，直接追出。

    他身體微微顫抖，眼眸中的滿足、享受，如今盡皆變成徬徨、恐懼。

    沒有人想要變成惡魔，他也不想，可卓晗本身的資質，只能算是普通，他不甘心自己這一輩子，注定一事無成，只能是那些天才人物們，身邊最不起眼的綠葉陪襯。

    所以，在遭受誘惑後，他毫不猶豫選擇墮落。

    卓晗吃掉的第一個人，是自己的哥哥，一個與他兄弟相稱，卻將他視為奴僕的血脈至親。

    他永遠忘不掉，第一次吞吃血肉時，那種發自魂魄的顫慄，如此美妙讓人沉迷。

    從那之後，他一躍而起，成為卓家新一代的天才人物，風光無限。

    今日，是卓晗第一次被人發現，他死死追在默鳶後面，眼中的恐懼、慌亂，逐漸變成殘酷殺意。

    無論如何，默鳶一定要死，關於他大道劫掠者的身份，絕對不能暴露。

    當然，卓晗之所以敢有，如此強烈的殺意念頭，是因為他發現，默鳶被寒意侵襲一事。現在的她，正處於前所未有的虛弱狀態……這是老天賜予我的，改正錯誤的機會。

    「你逃不掉的，我會抓到你，將你一點一點吃掉，成為我身體中的一部分，進而變得更加強大！」

    「哈哈哈哈，默鳶，這是你的宿命！」

    卓晗猙獰嚎叫，他周身冒出黑氣，數量越來越多，逐漸將他自身包裹，只露出一雙赤紅宛若野獸的眼眸。

    他趴伏到地面，四肢著地奔跑，速度越來越快。

    默鳶眼露焦急，撞破卓晗大道劫掠者的身份，便再無半點緩和可能，她毫不懷疑，一旦自己被追上，便只有死路一條。

    咬咬牙，她抬手一點眉心，周身頓有光明釋放，她沐浴在其間，速度頓時暴漲。

    與此同時

    ，默鳶身體表面上，一塊塊青紫斑點出現，那是侵入她體內的極寒之力，失去壓制後開始肆虐。可即便是這樣，她依舊不能甩開，身後窮追不捨的卓晗，反而被追的更近了些。

    落入一個已墮落的，大道劫掠者手中，將會有怎樣的下場，默鳶已親眼目睹過。那樣的結局，她無論如何都不能接受，既然真的逃不掉，那就拚死一戰吧！

    唰

    默鳶身影驀地停下，她抬手向後，五指展開重重一按。

    「大日！」

    轟

    熾烈光芒陡然爆發，空氣溫度瘋狂飆升，縱然以赤雪的冰寒程度，竟也無法承受，開始快速融化。

    這一擊，默鳶毫無保留，耗盡體內最後的力量。

    「啊！」卓晗痛苦咆哮，他周身包裹黑氣，像是遭遇天敵，在光芒照耀下潰散大半。

    他暴露出的半張臉，快速紅腫腐爛，猙獰如惡鬼。

    光明衛修行的功法，天生克制世界一切陰邪之力，而大道劫掠者本身，便是最邪惡的存在。

    侵入體內的寒意徹底爆發，默鳶身體表面上，快速覆蓋上層寒冰，她看著咬牙切齒面目猙獰衝來的卓晗，嘴角露出一絲嘲弄。

    即便死，她也不會讓自己，落入到他手中。

    吼

    一聲咆哮響起，眼前所有赤雪，頓時如驚濤駭浪般，瘋狂翻滾起來。

    卓晗身影猛地停下，儘管嗜血本能，不斷煎熬著心神，可他很確定，自己不能再繼續向前，否則一旦被藏身血原深處的恐怖生物鎖定，憑他一人絕對逃不掉。

    「啊！」他口中發出一聲憤怒咆哮，轉身就走，周身黑霧瘋狂翻滾，快速消失不見。

    默鳶心頭微鬆，她是真的有些擔心，卓晗會被慾望吞噬心神，拚死也要過來吃她。

    就算只是被咬一口，在默鳶看來，也是一件無比噁心的事情。

    雖說都是死，但能死的乾乾淨淨，已經很幸運了。

    閉上眼，默鳶腦海中，無意識掠過很多念頭，她想到了皇城中自己的父親，當她死去後，世間只餘他一人，應該會很孤獨啊。或許，真的應該聽父親的話，不該來這裡的，但這世間從來都沒有，後悔藥可吃啊。

    赤雪翻滾的越來越厲害，默鳶耳邊聽到了，粗重、暴戾的喘息，想來下一刻死亡便將到來。

    她最後的念頭，想到了秦宇，按照速度推算，他應該早就已經，進入到雪原中。

    可惜，一直沒能遇上他，還欠了他一個感謝一個道歉。

    此生無緣，便只能期待來世……若還有機會的話……

    默鳶眼前陷入黑暗瞬間，她看到了翻滾赤雪中，冒出來的猙獰頭顱，以及它唇齒之間滴落的腥臭唾液

    這傢伙的嘴巴很大，牙齒看著也很鋒利，被它吃掉的話，應該不會感覺到痛苦，也不會嗅到它嘴裡的味道吧？

    默鳶閉上眼，於是沒有看到，在迎面張開的猙獰大口，將要把她吞入口中瞬間，一道黑影撕裂赤雪大浪衝出，一把將她抱在懷中，以毫釐之差避開，腳下重重踹在一根粗壯獠牙上。

    咔嚓

    獠牙從中而斷，痛苦、暴戾咆哮中，黑影抱著她衝入翻滾赤雪，一閃消失無蹤。

祭煉山河 第961章 女孩子要矜持

    卓晗神色悲痛，滿身傷痕疲憊不堪，「都是我的過錯，沒想到血原深處的生物，感應如此敏銳，令王道友不幸遇難。」

    他痛苦閉上雙目，眼淚滑落下來，「甚至，連三位道友的屍體，我都不能保全，是我沒用啊！」

    營地內，眾人不知心頭如何作想，表面上都紛紛出言安慰。

    「卓兄不必如此，這血原危機重重，你我進入其中，便已做好死去的準備。」

    「是啊，所謂生死有命，或許這便是三位道友，命中注定的劫難吧。」

    「眼下凶險境地，卓道友仍願意冒險，掩埋其餘道友屍首，本身便是高風亮節，我等心中各有欽佩。」

    「此言極是，卓兄不必太過自責。」

    李紅葉為此事蓋棺定論，「你已經盡力，抓緊時間養傷吧。」

    卓晗擦去眼淚，躬身稱是。

    短暫喧鬧後，營地安靜下去，眾人各自散開，眼神掃過周邊赤雪，露出凝重之意。

    他們在外界，皆算是一方高手，但來到這裡後，卻變成了任人宰割，幾乎無力抵抗的魚肉。

    儘管早就知曉，天絕淵中危險萬分，可這凶險程度，未免太過了吧。

    大家都是聰明人，儘管隱約之間感受到了幾分不對，卻也留在心底裡，並未說出來。

    歷盡凶險，闖入到此處，眼看只差一步，便可抵達天絕淵最深處……沒人願意放棄。

    因為，有很大可能，傳說中的源神屍體，就藏在這片血原深處，那道漆黑裂縫之中。

    源神之屍……源神本源……

    這逆天的機緣，足夠讓眾人甘願冒險！

    ……

    默鳶發現自己還沒有死，她感覺到自己，正被人抱在懷裡，通過身體接觸判斷，應該是個強壯的男人。

    他的懷抱很溫暖，居然半點都感受不到，來自外界的冰寒氣息。

    他是誰？

    怎麼救了自己？

    又為何要救她？

    默鳶想要睜開眼，但她實在太虛弱，努力了幾次後，眼睛只勉強打開一條縫隙。

    一張模糊的男人面龐映入眼簾，可惜根本沒等她看真切，黑暗如潮水般湧來，將她意識淹沒。

    之後，默鳶意識又甦醒了兩次，都沒能成功睜開眼，但她可以感受到，自己穩定下來的傷勢。

    顯然，她真正得救了，直到此時，默鳶才自心底裡，生出激動情緒來。

    沒人比她更清楚，自己受的傷勢有多麼嚴重，失去壓制的恐怖寒意，將她肉身摧毀，便是魂魄都被侵蝕。

    這是幾乎必死的傷勢，所以第一次醒來時，默鳶只是認為，自己還沒有死……

    第四次，她終於睜開眼，光線落在眼球上，頓時一陣刺痛，眼淚流淌出來。可她依舊努力的，將眼睛瞪大，於是幾息後，她終於看清了，將自己救活的人是誰。

    秦宇低頭，疲倦面龐上，露出幾分笑容，「你醒了。」

    默鳶呆呆看著他，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這是他第二次，救了自己的命吧。如果再算上，當初他救父親的事情……這人情，未免欠的太大了，該怎麼償還才好？

    不知想到什麼，她蒼白面龐上，突然浮現潤紅，剛剛睜開的眼眸，露出迷離之意。

    秦宇微微皺眉，心想莫非是寒意侵蝕，傷到腦子了，不然怎會是這麼一副模樣？

    想了想，他伸手摸額頭，感覺一下並不熱，沉吟道：「哪裡不舒服嗎？」

    默鳶一下子回過神來，面龐漲得通紅，恨不能扒開一條地縫，整個人都鑽進去。

    實在太羞恥了，在人家懷裡，居然能想到那些事情……還好，這件事只在她心裡，沒有人知道。

    默鳶強壓情緒，「沒……沒事……」她頓了頓，「秦宇，謝謝你又救了我。」

    「是你運氣好。」秦宇說完，內心裡吐槽一句，又或者是我運氣太差，「血原遼闊，你我身在其中，便似大湖中兩尾小魚，居然恰好被我遇上你遇險。」

    默鳶認真道：「如果這次，可以活著離開，我一定會報答你……而且，我的父親，也一定希望，能夠再見到你。」

    秦宇並未否認什麼，也沒有承認，「一切，等我們活著離開後再說吧。」

    默鳶面露凝重，「秦宇，我感覺天絕淵很不對勁，以我們的力量，闖入到這裡來，與其說是尋找元神本源，獲取機緣造化，不如說是……」

    「來送死。」秦宇接上她的話，眼神掃過周邊赤雪，微微閃動間，掠過一絲暗金光芒。

    默鳶面露輕鬆，旋即感到好笑，以他的修為、心智，又豈會察覺不到這些，根本就不必自己提醒。

    略微猶豫下，她道：「接下來，你有什麼計畫？」

    秦宇搖頭，「事實上，沒有任何計畫，我不知道接下來，事情會往哪個方向發展，所以只能暫時觀望。」

    「暫時？」

    「對。」秦宇吐出口氣，「最多七日，如果還沒有變化，我就要嘗試著，做些什麼了。」

    默鳶沒說話，她看了一眼，趴在秦宇背上，正在沉睡中的胡珊，又想到了如今不知所在的雷小魚。

    胡珊是誰她並不清楚，可傳聞之中，雷千軍的愛女，自小便是體弱多病，不久前還曾傳出病危。

    秦宇說的七日時限，或許便是因為她吧。

    「能跟我說說，關於雷小姐的事嗎？」默鳶下意識開口，說完就感覺到不妥，微感尷尬道：「我只是隨口問問，不方便的可以不說。」

    秦宇笑笑起身，「我們該換地方了，一邊走一邊說吧。」他起身，腳下一動，開始在赤雪深處穿行。

    「我跟小魚的認識，嚴格說來，也算是一場英雄救美吧，儘管我本身當時，是不太想插手的……」秦宇語氣很平靜，將認識雷小魚以來的事情，大概說了一遍。

    默鳶瞪大眼，她無論如何想不到，雷小魚居然自小，就被嚇了如此惡毒的蠱蟲，她活到今日，一定受了很多苦。

    「那這一次，她來皇城？」

    秦宇道：「雷千軍提前獲得了，關於元神屍體的消息，若能提取到源神精血，就能夠救她。」

    默鳶眼睛瞪得更大，「所以，你來到皇城，接著進入天絕淵，都是為了要救她？」

    秦宇笑笑，「也不全是，我對神印聖石，同樣很有興趣。」他突然停下，「別說話。」

    眼前的赤雪，此刻微微震動起來，便似不遠處，有某個體積龐然之物正在通過。

    默鳶沒感到害怕，她呆呆看著，上方秦宇的側臉，突然感到有些羨慕起雷小魚。她竟然可以，讓秦宇心甘情願，冒這麼大的風險，可見在他心裡，一定很有地位。

    再想到之前，卓晗等人斷定，秦宇是為了自保，進入天絕淵後，便拋棄了雷小魚……呵呵，果然人本身的思維，決定了他們思考的方向。

    站在自己的角度，去判定他人，這本身就是一件，無比可笑的事情。

    可惜，直到此刻，卓晗那些人，都不曾意識到這點。

    又或者，即便他們意識到了，也絕對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

    所謂青年才俊，所謂天之驕子，不過如此。

    「好了。」秦宇說完繼續趕路，「你不必用這種眼神看著我，世間從沒有無緣無故的愛恨，我既然願意幫助小魚，為她冒這些風險，自然是因為她本身，值得我去這樣做。」

    頓了頓，繼續道：「便比如，我之前救了你，那是因為先前，你曾經站在我的立場，給過我幫助。否則，若換了其他人，在那個局勢之下，我是不會出手的。」

    這話略有冷血，默鳶卻已經無暇去思索，她滿腦子都是，秦宇說話的前半部分。

    他的意思是說，其實我在他心裡，也有一些份量嗎？是無意，還是在暗示什麼？

    默鳶努力的，想保持一個女孩的矜持，可她內心深處的情緒，清楚的告訴著她，她期待的可能是後者。

    如果秦宇真的在暗示……她願意捨棄矜持，主動表露心跡！

    若說之前，默鳶只是心存好感，那麼被再次救下，並得知秦宇進入天絕淵的真相後，這份好感便轉化成了，某種真切而熾烈的情感。

    秦宇隱約可以，從她的眼神中，感受到這份熱度，所以他才會提及剛才的話題。但顯然，他真實且冷血的表態，並未起到應有作用，反而產生了「負面」的效果。

    直覺告訴秦宇，不能再繼續這個話題，他輕咳一聲，托住胡珊的手掌微微用力。

    噗嗤

    胡珊睜開眼，她張開嘴笑，只是一雙小巧的耳朵上，此刻多了些紅暈。心想秦叔叔真是的，即便知道她在裝睡，希望她能及時醒來，趕緊換一個話題，也不必捏我的腿吧。

    哼哼，女孩子的大腿，是隨隨便便，就能被人摸的？

    如果不是看在，你勉強算我長輩的份上，小心我就勢便賴上了你，讓你負責任！

    「嗯……是默鳶姐姐吧，我們之前見過面的……我叫胡珊，是秦叔叔的一個晚輩……」

    默鳶忍著羞意，「胡珊你好。」她心頭微鬆，原來這個美麗的女人，是他的晚輩啊。

    還好還好，否則前一個雷小魚，後一個胡珊。這才多少時間啊，秦宇招惹女人的本事，跟他的實力一樣強大……

    她可真的沒信心，可以跟那麼多女人爭！

    呃……又想多了……我這是怎麼了……女孩子要矜持，一定要矜持啊！

    秦宇前擁後背，夾在兩個女人中間，口鼻香氣縈繞時，天絕淵中的氣氛，絕非真如此刻他們所表現出的，這般溫和、平靜。

    位於血原最中央，深嵌在大地上的漆黑裂縫，似乎連通了九幽地獄，深不可測。

    如今，在這無比濃郁的黑暗中，一場爭鬥正在發生，雙方都可以說，皆是真正站到了，世界最巔峰的存在。

    爭鬥一方，是身穿白衣似笑非笑，如九天降臨白色閃電，劈開無盡漆黑深淵的慕容囚歌。

    另一方，則是一道血影。

    若秦宇在此處，一眼便可認出，這血影赫然就是，曾與胡珊體內神秘女子一戰的那個。只不過如今，身在漆黑深淵中，這血影的實力，比之前強大了十倍不止。

    白衣慕容囚歌微笑前行，他頭頂懸著一顆血球，只有巴掌大小，可眼神落在上面，給人的感覺便好似，是在直視整個無邊血海。

    血球隨他而動，兩者之間氣息相融，隨著慕容囚歌抬手，血球隨之顫動，迸發出強大力量波動。

    轟

    滔天之力，在虛無之中爆開，將血影震飛出去，撕裂開無盡黑暗。

    「道友，我耗費無數心血，等待至今日，終於踏入到這裡，自然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你是萬萬抵擋不住的，何必還要多做抵擋，浪費你我寶貴時間？」

    血影咆哮一聲，雙手揚起重重落下，周邊無盡黑暗中，頓時像是打開了無數閘口。每一個閘口，都有無盡粘稠血漿噴湧而出，它呈現暗紅之色，雖然沒有凝結，卻好似已放置了無數年。

    轉眼之間，便是滔滔血海，浩蕩蕩四望無際。

    慕容囚歌「喲」了一聲，眉梢上挑，「發大招了？看著相當唬人，可你該知道，這對我沒什麼用。」

    說的輕鬆，神情也很輕佻，可他眼眸之間，卻露出沉凝之意。在很多年前，慕容囚歌便知道，他將算計的，是何等強大存在。

    若非對方已經身死，唯有一絲真靈不滅，以他現今實力，是萬萬招惹不起的。

    如今，雖已做了萬全準備，但誰知對方手裡，藏沒藏著殺著，他哪裡敢真的大意。

    抬手向上五指張開，血球自動落下，慕容囚歌上前踏落，旋即猛地用力，將手中血球拋出，「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