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祭煉山河 作者：食堂包子 (連載中)

祭煉山河 第962章 可笑又無知


    巴掌大小的血球，此刻卻釋放出，宛若星辰降臨的恐怖氣勢，黑暗劇烈震盪，崩裂開無數道，肉眼無法看到的裂縫，它被黑暗遮掩，卻又真正存在。請（**）進本站。

    每一道裂縫，都像是世間，最鋒利的劍鋒，滔滔血海縱然無邊無際，可裂縫多了的話，依舊可以一塊塊的，將它分解的支離破碎。

    然後，強大吞噬力量，自每一道裂縫傳出，便似一隻隻張開的豪飲大口，「咕咚咕咚」大口吞嚥，轉眼便將這整個血海，給喝了個乾乾淨淨。

    「嗝！」慕容囚歌拍了拍肚子，一副吃撐模樣，「還好這些年來，我吃吃喝喝不斷，總算練了一副好腸胃。已經好久，沒吃的這麼滿足了，道友你也是個好人啊。」

    在這時，他臉色微變，笑容收斂下去，多了幾分無奈愁苦，抬手揉著眉心，「我知道，別人給的東西，不是那麼好吃的，偏偏是管不住嘴巴，真是活該啊。」

    慕容囚歌抬手重重一拍胸膛，他張開口瘋狂嘔吐，雖說吐的昏天暗地，卻看不到任何東西。

    只是，那些藏於黑暗，肉眼無法看到的裂縫間，卻開始向外噴射血漿，血海轉眼便恢復如初。

    轟隆隆

    它瘋狂翻滾著，一座恐怖漩渦出現，無盡血漿被牽引，匯聚進入其，然後在無形力量之下，瘋狂壓縮、凝聚。

    血影便在其浮現，只不過這一次他身軀超過千丈，雙目驀地睜開，黑暗虛空之，頓時雷霆轟鳴。那雷，也是純粹的漆黑之色，只能聽聞其聲，無法目睹其形。

    但這顯然，也只是相對而言……呃，嚴格來說，或許這世間一切事情，都無絕對。即便存在，也只是限制於，某個已被劃定的區間內。

    便如，無論藏於黑暗的裂縫，還是響徹其間的雷霆，在慕容囚歌眼都很清楚。因為眼神夠好，所以看得真切，才能真正知曉，眼前這尊千丈血影所蘊含的恐怖威能。

    他嘆了口氣，喃喃低語，「果然，想少費一些力氣，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終歸還是得拚命……我很確信，最終我一定能贏，所以現在損耗的每一分力量，都是本該屬於我的東西。這麼一想，真的好心痛，一定要速戰速決，絕不能多做拖延啊！」

    不知何時，血球又回到他頭頂，慕容囚歌抬手，再度將它握在掌心。只不過這次，他沒有再將血球，當做武器拋擲出去，而是它突然間消融開來，變成流淌的液質，轉眼覆蓋手掌，然後一路向下蔓延，漫過了手臂，胸膛，接著繼續向外，直至將他整個人，完全包裹在內。

    於是一身白衣的慕容囚歌，也變成了一個，通體赤紅的血人，模樣與對面頗為相似，只是這體格嘛，差的不是一點半點……

    慕容囚歌低頭看看自己，再看看對面漩渦，匯聚了整個血海，形成的千丈虛影，許是感覺太沒面子，仰天一聲咆哮，頓時他整個人像是，被吹了氣一樣，以驚人速度瘋狂膨脹。

    漩渦消失，千丈血影凝聚完成，他一步踏出，無盡黑暗隨著震顫，抬手向前轟出。

    「偷襲！」慕容囚歌大叫，「你有種的，等我變身完成，咱倆再明刀明槍的幹一場！」

    可是很顯然，血影不具備足夠的，辨識語言的能力，又或者聽懂了直接裝不懂。我還等你變身好了的？做什麼夢，你給老子去死啊！

    轟

    驚天巨響，黑暗翻滾如大浪，轟入無盡虛無，頓時令整座深淵，都隨之震盪起來。

    深淵向下，一路向下，距離千丈血影與慕容囚歌交戰，還有很遠很遠的極深之地。

    一隻眼珠，靜靜漂浮在半空，它周邊包裹著，一層薄薄的血肉，如今正緩慢且艱難的蠕動，不斷的自我生長。

    震盪波動傳來，眼珠轉了轉看向地面，它先是露出一絲沉吟，旋即變成了冷漠。

    源神與源神，可是不一樣的，更何況這漫漫長的歲月間，你能做下萬全的準備，便以為我便只能，束手無策等死嗎？

    何其可笑又無知！

    蒼茫血原深處，一頭藏身其恐怖生靈，趴伏在無盡赤雪間，它一動不敢動，巨大眼眸之，充斥著無盡恐懼。

    空氣之，浮動著淡淡血腥，仔細搜尋源頭便會發現，血腥赫然來自這頭形似巨鱷的恐怖生靈腹背部。

    在那裡，有人並指成劍挖去血肉，直接掏出一座血肉-洞府，然後伸手取來外界冰寒，令所有血肉凍結，變得殷紅宛若血晶。

    他盤膝而坐，體型與恐怖生靈相，便似它身一隻稍大些的跳蚤，可此人坐在那裡，便令這頭擁有著可怕力量的恐怖生靈，柔順如小貓動不敢動。

    嗡

    輕微波動，穿過深淵岩壁，震盪進入血原，然後來到這裡。

    盤膝而坐之人睜開眼，沒有絲毫氣息洩露，也無半分精芒閃動，但給人的感覺，便是一把擎天神劍出鞘，氣機森然冰寒，令人無法直視。

    啪

    啪

    被極度冰寒，凍結化為血晶的血肉表面，頓時大片崩裂，出現一道又一道傷口。

    身下恐怖生靈，身體輕輕顫抖，因為這每一道傷口，都能帶來直抵心扉的痛苦……更因為它恐懼背的修士，會稍不注意釋放出一道真正劍氣，將它一斬為二。

    但好在，這種悲慘且血腥至極的局面並未出現，修士口喃喃，「果然，今日是一個局，有真正的大人物，已暗出手了。」

    他眉頭輕皺，空間隨之凍結，一切規則波動，全部陷入靜止。或者更確切說，是被他的氣息驅逐，令周邊陷入絕對安靜。

    思索幾息，此人長身而起，輕聲道：「大人物交鋒，須臾間便可分勝負，我既然想分一杯羹，便不可能等到最後。」

    語落，他一步邁出，劍鳴響過後，已然消失無蹤。

    只有眼前赤雪，留下一道薄薄劍痕，想來直通血原深處。

    形如巨鱷的恐怖生靈便似遭到赦免，嘶吼龐大身軀一動，以與形體截然不符的靈敏、迅疾，衝入赤雪之，引起「轟隆隆」大片咆哮翻滾，轉眼消失不見。

    所以，有時候動靜越大，聲音越響，未必是真厲害。相反的，安靜無聲間，釋放出大威能，才是真正的人物。

    天絕淵開啟，其內藏著源神屍體，更有本源未散……消息傳遍天下，吸引無數修士前往。

    有李紅葉、默鳶等年輕一代，聲名響徹天下的天才人物，可絕對的強者，卻不僅僅只有她們。甚至可以說，她們只佔了其，極少的一部分。

    一方足夠支撐源神誕生的大世界，經歷億萬萬歲月積累，縱然時光無情大浪淘沙，依舊會有很多修士得以保全。

    他們資質或許不算頂尖，可經歷了歲月洗禮，自無數劫難、廝殺存活下來，又有漫長時間的積累，真正的實力絕對恐怖無。

    對這些人而言，名聲、地位，已毫無吸引力，他們唯一追求的，便是突破自身極限，成源神。

    所以，這次天絕淵開啟，便是他們最好的機會。

    沒有人知道，究竟有多少，老而不死近乎妖的修士，懷揣著有進無退，不成則亡的念頭，破釜沉舟踏入天絕淵。

    此刻，他們很大一部分，感知到了來自血原最深處，漆黑裂縫傳來的波動。

    一雙雙眼眸亮起，露出決然之色，一道道身影，沉默間自赤雪起身，沉默向前行去。

    這些人不管男女老幼，大都看著眼生，只因他們已許久，不曾在世間露面。此番踏入天絕淵，他們唯一的目的，只有獲得源神本源，否則……葬身於此，與源神同墓，或許也是不錯的結果。

    唰

    秦宇突然睜開眼，幾乎同一時間，他背的胡珊，眼簾微微顫抖，旋即緩緩打開。

    靠在秦宇懷的默鳶，頓時生出心悸，滿臉驚疑不定。

    秦宇抓了抓她的手，緩緩道：「有人已經進去了。」

    胡珊道：「一個有趣的小傢伙……唔，居然用這種方式，暫時擁有越階而戰的能力，倒也算精妙。不過，他太小覷了血月，一定會吃虧。」拍拍秦宇，「我們該過去了，否則讓他被血月殺掉，我們的機會，將會更加渺茫。」

    語落，她閉眼，氣息快速消散。

    唰

    胡珊再度睜開，她大口大口喘息，眉眼之間露出，壓抑不住的痛楚、慌亂。

    「秦叔叔……」

    「放心，沒事的。」秦宇緩緩開口，「我們要趕路了，你好好休息，其餘交給我。」

    胡珊點點頭，她閉眼，很快陷入沉睡。

    默鳶猶豫再三，小聲道：「這是怎麼回事？」

    秦宇道：「她身體裡面，沉睡著另外一道意識，我不知她是誰，但應該與埋葬在此的，那位源神有關聯。」

    默鳶略一猶豫，「這道意識，似乎對胡珊有害。」

    「你沒看錯，所以我正想著，如何才能幫她活下來。」秦宇笑笑，「這件事很有難度，但我必須表現的非常自信，否則我怕她承受不了……當然，我會盡一切努力的。」

    默鳶道：「我相信你！」

    秦宇暗暗苦笑，他很感謝這份信任，可要做到不辜負，實在太難太難。

    不過，正如他所說的，會盡一切努力，只要有半點機會，也要讓胡珊存活下去。

    欠人一命，自然只能，拿命去償還。

    來自漆黑裂縫間，慕容囚歌與千丈血影廝殺的波動，除了驚動血原部分修士外，那些甦醒過來，活躍在赤雪之的恐怖生靈，也像是收到了某種信號。

    它們不約而同的，離開各自的領地，向血原深處匯聚。

    李紅葉睜開眼，其內一片清冷，劍心沉凝通透，沒有絲毫波瀾。儘管赤雪可以，阻隔神念感應，卻無法屏蔽掉，她劍心的敏銳觸覺。

    如今，周邊範圍內，那些危險氣機，正在不斷遠去。

    發生了什麼事？

    略微沉吟，李紅葉起身一步邁出，劍鳴響過她消失在營地，下一刻出現在血原空。居高臨下，可以清楚的看到，茫茫無盡血原，一道道赤雪浪潮向兩側翻滾著，前行方向赫然便是，漆黑深淵所在。

    果然，那些藏於赤雪間的恐怖生靈，正在向深淵匯聚……是因為，不久前那道波動嗎？

    難道說，已經有人闖過血原，進入到那處深淵？李紅葉不知真相如何，但有一點她很清楚，不能再繼續等待下去。

    唰

    她身化劍影，穿入赤雪之，回到營地時，眾人已經匯聚到一起，見她回來紛紛道：「李小姐，發生了何事？」

    將事情簡單說明，李紅葉道：「我們走！」

    「好！」

    眾人簡單收拾營地，以李紅葉為首，撕開赤雪阻礙，直奔血原深處。

    可事實，所有此刻正湧向血原深處的修士們，很快會發現一個現實儘管深淵在那裡，但想要進入其，卻並非一件簡單的事情。

    或者，你擁有足夠強大的實力，可以無視阻礙，為自己劈開一個入口……又或者，你要有很大的膽量！

祭煉山河 第963章 卓晗的殺意

    祭煉山河正文正文第963章卓晗的殺意?秦宇在血原深處發現了一具屍體，此人衣衫襤褸，亂糟糟的頭髮蓋住整張臉，盤膝坐在赤雪中，不知已死去多少年。

    可如今目光落下，第一個自心底生出的念頭，卻是無比的乾淨，心頭一片澄清。

    便好似，這人是世間一汪清泉，可以洗滌魂魄，令心神歸於寧靜。他已經死去，卻依舊保存下來，這種奇異能力，那便只有一個解釋，這看似普通的屍體，絕對不普通。

    秦宇眼底暗金光芒微閃，接著悶哼一聲，急忙閉上眼睛，其內一陣酸澀，心底深處生出震動。

    動用玉璧胎卵力量，在他眼中眼前這屍體，赫然便是一顆，不斷燃燒著的小型太陽。此人的血肉、筋骨，歷經歲月流逝，非但沒有腐朽，反而保持著勃勃生機。

    當然，這生機只限於肉身，此人魂魄已散，是真正死的不能再死。想來，之所以會出現，如今這種情況，與他修行的功法，當有著分不開的關係。

    「等一下！」默鳶突然開口，她眼眸緊緊盯著，不遠處那具藏在赤雪間的屍體。

    一股力量，自她體內迸發，秦宇目光微閃，沒有多做抵擋，順勢鬆手退開一步。

    星點光明，縈繞在默鳶周邊，她閉上眼睛，幾息後睜開，露出壓抑不住的激動。

    「秦宇，這是我懲戒蒼穹中，一位失蹤多年的前輩，他的威名我自小便聽父親提及，沒想到竟殞落在了這裡。」

    「雖然前輩已魂歸天外，但他留下傳承在此，我已獲得認可，將繼承前輩衣缽。」

    秦宇道：「恭喜！」

    默鳶深深看來，「若非是你，我早就已經死去，又怎可能來到這裡，獲得前輩傳承。」吸一口氣，「這番恩情，待到日後，我定會回報。」

    說完她閉上眼，任憑周身光芒，將她包裹著，直接飛到那具屍體旁邊。

    下一刻，光芒驟然爆發，便似地底升起大日，將默鳶身影淹沒。

    秦宇抬手遮掩，凝神感應了一會，確定默鳶沒有問題，是真的在接受傳承，略微思索，道：「她現在很安全，只是這傳承，一時半刻間無法結束，我們去前面等她吧。」

    胡珊面露遲疑，「傳承過程中，默鳶姐姐不需要護法嗎？」

    秦宇搖頭，「不需要……如果有人試圖做點什麼，那他一定會死的很淒慘。」

    胡珊似懂非懂點頭。

    「走吧，她醒來後，自會來找我們。」說完，秦宇低頭趕路。

    ……

    藏身血原深處的恐怖生靈們，模樣各自不同，單從外表判斷，絕對不屬同個種族。

    有的形似蜥蜴，有的狀若蛤蟆，還有一隻體型巨大到，讓人難以置信的螞蟻……便好似，久遠歲月之前，曾降臨下一道強大力量，注入到一群普通生物體內，進而令它們產生異變，就成了眼下這般模樣。

    秦宇之所以能夠，清楚的看到，這些體型巨大的生物，是因為大地漆黑裂縫周邊，赤雪似乎都不能夠，承受那份黑暗之力進而消融，露出了大片空白區域。

    而如今，這茫茫血原之中，幾乎所有恐怖生靈，都在某種召喚下，匯聚到了這裡。

    它們的眼珠，緊緊盯著自赤雪間，鑽出來的一名又一名修士，在鮮活血食誘惑下，腥臭口水不斷湧出，順著嘴角滴落到地面。

    滋啦啦

    劇烈腐蝕音，自這些口水間傳出，地面冒出大片白煙，可若凝神仔細看去就會發現，明顯具備強大腐蝕屬性的口水，竟沒能對地面造成絲毫損害。

    好似，因為深淵的存在，便是周邊的大地，都被加持了某種，不可損害的屬性。

    這些恐怖生靈，明明飢餓到極點，口中不斷發出暴躁低吼，卻滯留原地不曾撲出。它們聚集在這裡，唯一的目的，便是組成一道血肉城牆，阻止任何修士進入。

    有實力開闢碎片世界瓶頸，更一路闖過血流魔音，進入恐怖血原的修士，自然沒有易於之輩，他們當然不可能，被這些血原生物嚇住。

    事實上，秦宇到來之前，已有人嘗試過突破……深淵就在眼前，再加上這些擋路的恐怖生物，誰都能想到，天絕淵真正隱藏的大機緣，一定就在這裡。

    或者，更直白的說，源神屍體便在深淵之中！

    但無一例外，他們都失敗了，除了實力最強一人，付出一條手臂作為代價後退走，其餘出手修士，全部葬身在眼前，這一張張猙獰大口裡。

    血原生物們以事實，證明了自身的強大，令無數修士色變。儘管，深淵便在眼前，卻像是隔著一條，根本無法跨越的鴻溝。

    胡珊咬著嘴唇，「秦叔叔，我們怎麼辦？」

    秦宇道：「等。」

    儘管這樣考慮，對胡珊有些不太尊重，但既然她身體裡面，沉睡的那道意識沒催促，便證明還有時間。因為很顯然她是可以，通過某種未知手段，感知到深淵之中，正在發生的事情。

    就在這時，秦宇臉色微變，他突然間轉身，卻在下一刻，緊緊閉上雙眼。

    即便如此，他眼角處依舊有眼淚流出，其中混合著，一絲絲殷紅血色。

    只是一眼，沒有半點實質接觸，他的眼睛便已，被對方周身無形氣息所傷。

    好強大的劍修！

    甚至可以說，是秦宇此生至今，所見最強的劍道強者。

    血月世界中，留下銀月劍意傳承的主人，還有沉睡在胡珊體內，掌握大日之劍的女人，或許比他更加強大。可他們面對秦宇時，遠非巔峰狀態，而且論及劍意，都遠不如此人霸道絕倫！

    他邁步而來，沒有任何舉動，但周邊虛空中，卻有無聲風暴正在翻滾。

    那風暴，是由無數劍意匯聚而成，肉眼無法辨識，甚至等閒神念也不能感應。但秦宇非常確定，如果此人願意，只需一個念頭，便足夠將周身所在世界，及範圍內一切存在，全部切割成粉碎。

    剛才一眼，實在太過短促，甚至於秦宇，都沒能看清此人的面龐。只是隱約掃過輪廓，但不知為何，竟感覺有幾分熟悉，好似之前曾在哪裡見過。

    穿過赤雪，踏入空白區域的劍修，心神間有所感應，目光微閃落到秦宇身上。

    他沒有任何不利舉動，只是隨意打量，但給秦宇的感覺，卻像是劍鋒臨體。

    雖未刺下，卻已能夠感受到，絲絲痛楚之意。

    好在，這眼神祇是微頓，便直接收回，他腳下不停，徑直走向深淵。

    無數眼神，匯聚到他身上，有的驚疑，有的皺眉，有的則冷笑不止。可接下來的事情，震驚了所有人，讓他們幾乎，將眼珠子瞪爆掉。

    便見，這劍修抬手，他模樣略有蒼老普通至極，可如今露出的一雙手掌，卻白皙細嫩，五指修長竟比女子還要好看些。

    此刻，他食指、中指並齊，揚於頭頂間，似要輕輕斬下。

    對面血原生物們，紛紛向後退避，眼眸驚恐接連低吼，竟直接讓開了一條去路。

    劍修收手，腳下一步邁出，「咻」的一聲直接穿過，沒入漆黑深淵中，消失在眾人眼前。

    空氣中一片沉寂。

    幾個剛才，面露冷笑修士，如今臉色發白，下意識嚥著吐沫。

    沒人會懷疑，剛才那劍修，看似普通的抬手並指，真的就是那麼普通。

    他們感知不到，只因為層次不夠，便似活在地面的螻蟻，不會畏懼九天蒼鷹的利爪。

    但蒼鷹便是蒼鷹，彼此間的差距，宛若天地鴻溝！

    咻

    劍鳴響起，眾人心頭微顫，尤其臉色發白幾人，更是嚇得雙腿一軟，幾乎癱倒在地。

    好在，並非那劍修去而復返，一身雪白劍袍，縱然到了此處，仍是不染半點塵埃。

    李紅葉瞪大眼睛，看著先前那名劍修離去之處，眉眼之間露出，深深的震撼之意。

    顯然作為劍心透明，一生痴心於劍的劍痴，她感知到了剛才，那名劍修的強大。

    那是一種，令她自內心感到顫慄，幾乎要膜拜的境界……原來這世間，真的有這種傳說中，才存在的境界……深吸口氣，李紅葉眼神越發堅定，此刻她又多了一個，必須進入深淵的理由。

    咻

    咻

    破空音接連響起，跟隨在她身後眾人，接連到來。

    不知為何，卓晗突然心有所感，人在半空中，他驀地抬首看去，眼神便與秦宇相遇。

    他眉頭，頓時皺緊！

    「啊！」胡珊低呼一聲，急忙低頭。

    可卓晗已經，察覺到她神色變化，心頭一悸，眉頭下意識皺的更緊。

    先前他雖然，一直敵視秦宇，但那只是站在，某種微妙的男女關係角度上。

    更隱隱然，透出一絲居高臨下。

    即便有了秦宇，不久前打臉的舉動，卓晗依舊不認為，對方能給自己造成任何麻煩。

    可現今，局面卻有了改變。

    此時，面對秦宇、胡珊，卓晗發現自己，竟不可壓制的，自心底深處生出驚懼。

    便好似，這兩人隨時都可能，對他造成某種，極其致命的傷害。

    怎麼會這樣？

    墮落之後，成為大道劫掠者，本身不容於天地，與規則間的感應，被削弱到最低，只能憑藉絕對力量強行催動。

    但相應的，大道劫掠者的生存本能，會在這種情況下，提升到極其驚人的程度。

    這種心悸感應，絕對事出有因，而且是發生在近期的事情……卓晗身體突然微僵。

    他腦海中，浮現出默鳶身影，難道她沒有死？

    不可能！

    她明明已經，被極寒之力侵襲，生機幾乎斷絕。

    更何況，當日那頭血原生物，早已鎖定了她，以默鳶的狀態，絕無可能活下去。

    但這是他近來，唯一留下的，可對自己造成致命打擊的破綻……一旦身份暴露，必然十死無生！

    卓晗落在地面，低頭收回目光，遮掩住眼底，劇烈波動的情緒。

    最終，化為森然殺意！

    即便他的猜測，只有百分之一可能，也絕對不能冒險。

    秦宇和這個女人，必須儘早除去……更何況，這兩個人在他看來，本身就很該死。??

    心念一定，卓晗上前一步，高聲道：「秦宇道友安好？當日一別，不料今日竟能再見！卓某當真好奇，你手中有何寶物，竟能帶著背後的女人，一併抵擋血流魔音的傷害，並輕鬆來到這裡……」

    他略微停頓，說出誅心之言，「不知這件寶物，今日能否再幫助道友，開闢出一條通道，順利進入深淵呢？」

祭煉山河 第964章 堂堂正正敗你


    深淵外，赤雪消融之後，所成空白之地，空氣陡然靜了下去。一道道眼神看向卓晗，在他身後幾人臉上掃過，最終匯聚到秦宇身上。

    血流魔音的可怕，眾人皆親身經歷過，自然極為清楚。不僅完全抵擋，甚至還能帶一個人安然通過，若的確如此，這寶物自然珍貴萬分。

    當然，他們不會因卓晗一句話，便選擇相信……

    但此刻，觀察眾人表情，自卓晗同行幾名修士眼中，看到驚訝乃至惱怒後，眾人心思各自浮動。

    似乎，事情極可能是真的啊！

    這樣一件寶物，既然遇到了，即便無法開闢出進入深淵的通道，也當想辦法收入囊中才是。

    落在秦宇身上的那些眼神，不僅多了一些變化，他敏銳的察覺到這點，眉頭頓時皺起。

    胡珊咬住嘴唇，「秦叔叔……」她覺得，一定是方才，自己下意識的情緒變化，被卓晗察覺到了，所以才會導致眼下局面。

    「沒事。」

    秦宇輕聲開口，眼神與卓晗對視，他很清楚對方，必然是察覺到了什麼，才會迫不及待的，選擇先下手為強。

    原本是想等到，默鳶接受完傳承之後，便可直接拆穿此人面目，果然計畫總不如變化來的更快。

    念頭快速轉動，秦宇嘴角微翹，露出冷冽之意，「卓晗道友說的寶物，秦某有些不明所以，但我這裡倒是有個，關於大道劫掠者的消息，我想道友一定會感興趣。」

    卓晗身體微僵，強壓心頭震動，不露分毫情緒，可他心底殺意，卻在這一刻達到巔峰。

    果然，他的底細已經被發現了！

    默鳶真的沒死？

    不可能，當日局面下，她受了那麼重的傷勢，絕對十死無生。

    最大的可能，是她在臨死之前遇到秦宇，將關於自己的事情告訴了秦宇。這個該死的女人，即便是死了，也要狠狠咬他一口，想將他一起拉入黃泉地獄！

    沒那麼簡單，想讓我死，你們就都得死！

    深吸口氣，卓晗放聲大笑，「秦宇道友接下來，是不是要說，卓某就是你口中的，那名大道劫掠者？」

    他笑聲一斂，眼眸冰寒，「你可知曉，我卓家多家來，一直唯皇城李家馬首是瞻，而我進入天絕淵後，又一直跟隨在小姐身邊，若我身份真有不妥，以小姐修為，會感應不出來？又或者說，你不止想污衊卓某一人，便是李紅葉小姐，都在你算計中？」

    卓晗轉身，拱手行禮，「小姐，卓晗承認一直來，都對秦宇心懷成見，那是因為他所作所為，確是小人行徑。剛才，我故意提及寶物，的確懷有私心，要給他找些麻煩，但他此刻舉動，已觸及我底線。污衊我可以，但涉及李家，以及小姐您，便絕對不允許！」

    他起身，眼神橫掃四方，「我卓家，秘藏有一門功法，可感知到某些，隱藏的寶物氣機。卓晗在此，向諸位保證，秦宇此人身上，必有一物可開闢通道，直接踏入深淵！」

    「源神屍體，源神本源……甚至於，還有其他想像不到的機緣，就在你我不遠處，誰能先進入其中，便可快人一步。機會就在眼下，諸位能否把握，便各憑手段吧！」

    沒錯，卓晗是在胡說，但他以卓家的名義開口，此刻沒有人懷疑。

    因為這已經賭上了，整個卓家的名譽，如果最終結果證明，卓晗是在胡說八道……那後果，縱然他是卓家，最被看重的後輩，也絕對承受不起。

    事實上，卓晗已經做好了，遭受家族懲罰，甚至被打落塵埃的準備。

    但這與生死相比，根本就不算什麼，只要他還活著，未來就有無限可能。

    畢竟人總是一種，比較健忘的物種，只要他是卓家嫡系，又有足夠強大的實力，未來如何誰能知道呢？

    李紅葉餘光掃過周邊，突然上前一步，「秦宇，將身上寶物交出來，我可以不追究，你污衊卓晗之事。」

    秦宇淡淡道：「但我並沒有說，吃人的大道劫掠者就是卓晗，他自己跳出來的。」

    李紅葉皺眉，「那你說的是誰？」

    秦宇抬手揉了揉眉心，「好吧，我要說的就是他，只是沒想到，卓道友的反應居然這麼快直接搶答了。」

    「秦宇！」李紅葉低喝，「我沒時間與你耍嘴皮，將寶物交出來，這是我給你最後的機會。」

    眼前空地中，匯聚了大量修士，其中幾個明顯，活了不知多少年的老傢伙，眼神陰晴不定，顯然已動了別的心思。

    這幾人，氣息晦澀不清，即便以她修為，也只能勉強感知，但他們的強大，卻是毋庸置疑。

    寶物雖好，但也要有命，才能夠去使用。

    如此局面，竟還分不出輕重……李紅葉心底，對秦宇的失望，越發濃重起來。

    這是最後一次幫他，如果還執迷不悟，便絕不留情。

    秦宇眼神平靜，看著李紅葉，「卓晗只是一面之詞，李小姐便信了，為何我說話的，你便不信？」

    「秦宇，你這卑鄙小人，卓某今日，就讓你死的心服口服！」卓晗四下拱手，「不知今日在場諸位，可有哪位擅長辨識氣息，卓某願放棄一切抵抗，接受查驗……且看我，究竟是不是，秦宇口中所說的，那喜好吃人肉的大道劫掠者！」

    「老夫有一手段。」角落裡響起一聲低笑，此人身穿灰褐色短袍，滿臉皺紋膚色發黑，露出十指粗糙無比，貌似田中老農。

    但在場所有人，眼神落到他身上，皆透出一絲凝重、忌憚。

    此人便是，李紅葉感知到的，那數名強大修士之一。

    卓晗閉上眼，「請閣下出手。」

    狀似老農修士姓齊名山，他隨手在地面劃開一道，向裡面丟入一枚種子，很快他面前地面鼓起一個土包，旋即裂開冒出嫩綠苗芽。接著，它以肉眼可見速度，瘋狂生長起來，十數呼吸後，便變成一蓬翠綠蔓藤，每一塊葉子表面，都流動著宛若水晶般的光暈，炫目美麗。

    「晶葉藤！」

    「傳聞此物，最是純淨通透，可感知到世間，一切隱晦邪惡之力。」

    「十數呼吸時間，便可令一株晶葉藤，直接生長到成熟狀態，此人之修為，深不可測啊！」

    齊山微笑，臉上褶子堆積，「看來，大家都認得這東西，那就不需要，老夫多解釋了。」

    抬手一指，「去！」

    晶葉藤好似活物，直接從地底拔出根須，游動著攀到卓晗身上，轉眼將他整個包裹。

    綠葉表面，絲絲縷縷晶瑩光暈流轉，與之前毫無變化。

    幾息後，齊山打了個響指，晶葉藤快速枯萎，凝聚精華變成一顆種子，飛回他手中。

    「事實就在眼下，這位秦宇小友，你說的話，顯然是在污衊啊。」

    卓晗睜開眼，冷笑連連，「清者自清，濁者自濁……秦宇，你現在還有何話可說？」

    秦宇看了他一眼，又看向齊山，「你的檢測方法不准。」

    齊山搖頭不語，顯然不準備，再與他多說什麼。

    嗡

    劍鳴陡然響起，李紅葉抬手，劍鋒沉默之間，映射出炫麗光暈。這每一片光暈間，都蘊含著恐怖氣息，足夠輕而易舉的，將一山一河絞成粉碎。

    「秦宇，交出寶物，然後離開天絕淵……這是你最後的機會！」

    秦宇吐出口氣，轉身道：「你先下來。」

    胡珊小聲道：「秦叔叔小心，這個女人很強。」

    秦宇微笑，「放心吧，她殺不了我。」轉身，「我沒寶物，也不準備離開，那便請李小姐指教吧。」

    李紅葉低喝，「冥頑不靈！」五指握緊，她白淨細膩五指間，細小青色血管浮現，與雪白肌膚相映襯，顯得格外美麗。

    可如今，卻沒有任何人，有心情去欣賞，此刻劍痴之手，是如何的美麗。

    因為，此時她已一劍斬出，空間瞬間被撕裂，貫穿長空中，響起呼嘯轟鳴。

    卓晗眼底，閃過一絲興奮，小姐終於出手了！以她實力，絕非秦宇可擋，只怕數劍之後，就會被斬殺當場。

    到時他再出手，殺掉秦宇背著的那女人，關於他的秘密，便將永遠的隱瞞下去。

    幾乎所有，目睹李紅葉出劍修士，包括她之前感知到的，那幾個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老怪物，眼眸深處皆有驚嘆。

    以她年歲，竟能夠擁有，如此強大純粹的劍意，若給予足夠時間成長，未來成就不可限量。

    秦宇退後一步，他沒有想過，可以避開李紅葉的一劍。

    因為在她出手瞬間，秦宇便很清楚，自己的氣機已被，徹底的鎖定住。

    除了硬抗之外，沒有其他路可選。

    抬手向前一按，秦宇口中低喝，「五行。」

    嗡

    白、黑、青、赤、黃。

    五色神光驟然爆發，它們流轉之間，化為一座漩渦。

    只不過如今，這座漩渦與之前，又有了很大變化一座巍峨山影，在漩渦中浮現，明明只是一道，半透明的影子，可給人的感覺，便好似一座真正的，自九天降臨的撐天神山。

    強大、厚重，堅不可摧！

    它能撐起蒼穹，維持日月星辰運轉，也能抵擋住任何，斬向它的刀劍。

    煌煌然浩蕩一劍，呼嘯而至斬在五色神光間，巨響聲驚天動地，漩渦內山影隨之震盪。

    它表面凹陷下去，露出一道清晰斬痕，但距離崩潰、破碎，看著還有相當遠的差距。

    所以，這一劍是擋下了，而且遠比眾人預想中，要輕鬆的多。

    驚咦接連響起，看向秦宇的眼神裡，頓時多了一些變化。

    這小子的實力，似乎比表面所見，要強大的多。

    李紅葉痴於劍道，本心與劍相融寧折不彎，既然出劍，便不會手下留情。秦宇能夠輕鬆抵擋，可見當日神印聖石降臨，他並非毫無所獲。

    也就是說，一直以來都是她想錯了，但既然知道被誤解，為何一直來卻不解釋半句，是認為毫無必要，還是內心深處，將她視作一個笑話？

    劍道有成以來，李紅葉已很久，沒有真正動過氣，但不知為何，今日卻按捺不住，自心底湧出的惱怒。

    於是她神色淡漠，盯住秦宇的眼神，越發冰冷，「秦宇，今日我便以手中劍，堂堂正正敗你！」

    嗡

    天地之間劍鳴驟然響起，李紅葉周身雪白劍服無風而動，抬手向前一斬。

    之後，沒有半點停頓，又是接連兩次斬落。

    速度實在太快，因而肉眼所見，似乎她只斬了一劍。而此時，三道劍意已融合一體，化為劍影刺來！

    噗

    一聲悶響，透明之劍已刺入山影內部，深深沒入其中，似要將它直接貫穿。漩渦瘋狂震顫，五色神光流轉間出現遲滯，下一刻便可能直接潰散。

    秦宇抬手向下一按，「凝！」五色神光大盛，漩渦穩定下來，山影與之前相比，更多了幾分凝實。

    李紅葉面無表情，「爆！」

    低沉轟鳴傳出，秦宇悶哼一聲臉上浮現蒼白，漩渦內山影表面，出現大片裂紋。

第965章 現出原形


    「秦宇，你再不出手，縱然防禦再強，也會被我斬破，到時莫要後悔！」李紅葉語氣冰寒。

    秦宇暗暗皺眉，心想若非我傷勢未癒，沒辦法全力出手，早就把你鎮壓當場，且看你還如何驕傲。

    當然，即便傷勢未癒，可硬撐著出手幾次，問題還是不大。

    秦宇不得不承認，他手下留情了。

    一來，深淵就在眼前，進入其中後，不知要面臨怎樣局面，不應消耗太多力量。

    二來，這李紅葉所作所為，雖然讓人生厭，但歸根究底並無惡意，只是出於某種，少女略帶偏執的驕傲。

    甚至於，她先前開口，要秦宇交出所謂寶物，看似咄咄逼人，實際上也有幾分回護之意。

    見他沉默不語，李紅葉眉眼間冷意愈發濃重，她五指鬆開，長劍懸在面前不動。

    可天地之間，無形凌厲割裂氣息，卻以驚人速度飆升。秦宇臉色微變，拂袖一揮五色神光轟隆流轉，下一刻耳邊響起劍鳴，此間所有修士，皆自心底生出寒意。

    急速流轉的五色神光，突然陷入僵滯，然後一塊塊崩解、消散，山影隨之不見。秦宇雙手錶面及十指間，出現無數道細小傷痕，不等血跡湧出，便已自行生長癒合。

    可真正嚴重的傷勢，在他胸腹之間，即便向後退了半步，避開絕大部分殺傷威力，劍鋒依舊割裂黑袍，劃開一道長長的傷口。

    因為絕大部分劍意，都匯聚在此，導致傷口一時不能彌合，鮮血湧出染紅衣衫。長袍本就是黑色，所以即便浸染了血跡，依舊不太明顯，只是顏色越發重幾分。

    不知為何，這片更加濃重的黑色，映入眼簾後，李紅葉感覺不到絲毫舒暢，反而感覺胸口間堆積的塊壘，變得更加沉重幾分，壓的她呼吸都困難起來。

    「秦叔叔！」胡珊驚呼一聲，心頭怒意壓倒對李紅葉的恐懼，「你這個女人，怎麼不知好歹，我秦叔叔好意提醒你，不要被壞人有機可趁，你竟然對他下此重手！」

    李紅葉閉上眼再睜開，淡淡道：「我沒有錯，今日一切，是他咎由自取。」

    抬手，虛空之中，有無盡劍鳴呼嘯。

    「交出寶物，我饒你們不死。」

    秦宇將胡珊拉到身後，淡淡道：「李小姐，我身上沒有寶物。」

    轟——

    滔滔劍鳴，自九天而來，似江河傾倒，又似瀑布直落九天。

    秦宇眯起眼眸，胸膛之間，兩顆心臟大力跳動。

    縱有諸多理由，但這一刻，他依舊自心底裡，生出幾分怒意。

    殺我？

    你劍痴雖強大，卻還沒有資格，做到這一點！

    就在這時，秦宇心思一動，扭頭看向身後，出手動作隨之停頓。

    「李紅葉，你頂著劍痴之名，難道便是神智，都被劍意腐蝕的痴呆了？」冷喝中，一道白光自赤雪間射出，落在秦宇身前，接著一隻白淨纖細手掌，自光芒中探出，向前一按。

    轟——

    空間劇烈震盪，那呼嘯而來攜帶毀滅之力的劍意，悉數湮滅於其中，消散不見。

    唰——

    無數眼神齊聚，其內各有震動，心想來人是誰，竟能如此輕易，擋下劍痴一擊。

    秦宇面前，那道耀眼璀璨光芒，此刻緩緩斂去，露出一道倩影。

    「默鳶姐姐！」胡珊滿臉驚喜。

    她這一叫，便點明了身份。

    皇城四大家族之一的默家，統領光明衛，整體實力足夠左右，懲戒蒼穹意志的龐然大物。身為默家嫡女，論身份貴重，半點不在李紅葉之下。

    「早有傳聞，默明之女默鳶，曾在斬殺『歐巴姆』種族超級強者，巨龍領主一戰中出力，原以為是謠傳，如今看來只怕是真的。」

    「此女修為，絕不在李紅葉之下，這些年名聲不顯，應是有意低調。」

    「不愧是傳聞中，與蕭麒、李紅葉、丁浩等人齊名，號稱年輕代最強者之一的默鳶，今日一見名副其實啊 ！」

    低呼、驚嘆中，眾人眼神在李紅葉、默鳶兩人身上掃過，心想這兩名女子，皆是天之驕女，今日若是交鋒，必然值得銘記此生。只不過想到，她們兩人之所以，站到了對立面，皆是因為秦宇，眾人臉色便忍不住，露出一些古怪。

    雖說這小子，表現出的實力不弱，但他何德何能，居然能讓兩位天驕之女為他而戰？

    這些人裡面，並不包括卓晗，此刻他已經被嚇呆，臉上一片青白。

    默鳶還活著，她居然還活著！

    儘管不敢相信，可事實便在眼下，由不得他不信。第一個念頭是，這下徹底完了，既然默鳶活著，那他的底細便一定會暴露。

    到時，必死無疑！

    「不，我不能死，絕對不能死！」卓晗內心深處，在咬牙切齒咆哮，他念頭瘋狂轉動，眼神下意識掃過周邊，但很快他就放棄了，逃入赤雪中的念頭。

    因為抵禦冰寒的火焰，如今已被收走，即便他能順利逃入其中，也只能落得，被生生凍斃的下場。

    「不能慌，還有機會，我還有機會……默鳶又怎樣，憑她一面之詞，也咬不死我！」

    李紅葉眉頭皺緊，「默鳶，你又要攔我？這一次，我不會再罷手。」

    「哼！李紅葉，我實在懷疑，你所謂通透無垢，純淨清澈的劍心，究竟有幾分為真？一頭吃人的邪魔，就在藏在你身邊，非但察覺不到，反而處處庇護他。」默鳶冷笑一聲，眼神鎖定卓晗，殺意不加遮掩，「你應該沒想到，我還能活到今日吧！」

    場面頓時死寂。

    站在卓晗周邊修士，紛紛豁然色變，低呼之中，接連向後退避，一個個眼眸之間，浮現震動之意。

    秦宇說卓晗是大道劫掠者，他們根本不信，可此刻再說這話的，卻是默鳶！在眾人眼中，秦宇的份量，自然遠遠不能，與默鳶相提並論。

    卓晗心跳幾乎停止，他知道眼下，已是最凶險局面，如果不能打消眾人疑慮，他注定難逃死劫。

    深吸口氣，他爆喝一聲，「一派胡言！默鳶小姐，我等皆知你和秦宇關係非比尋常，為他辯解甚至有意庇護，都在情理之中，但你如何能與他合污，一起污衊於我！小姐，默鳶小姐身份貴重，卓晗無力抗衡，只能請小姐出面，還我一份清白！」

    李紅葉面無表情，「卓晗不是大道劫掠者，這點剛才已被證實。」

    默鳶淡淡道：「我既開口，自然便有證據。」

    她抬手，五指間湧出光芒，絲絲縷縷擴散開來，交織到一起化為光幕。

    接著，一些畫面開始，在光幕上掠過。

    可事實上，不用繼續看下去，只是第一眼便令此處所有人，自心底生出寒意，繼而眼露殺意。

    卓晗腦海「轟隆」作響，臉上血色褪盡，恐懼、無措佔據全部心神。他只知道，吃人的時候，感覺真的很好，卻從未想到，原來自己吃人的時候，竟是那副模樣。

    口中咀嚼時產生的迸濺，令鮮血沾滿衣襟，神情陶醉，像是吸食著致幻類的藥劑。

    繼而這些恐懼、無措，變成了十倍、百倍強度的絕望。

    完了，徹底完了！

    默鳶道：「光明衛秘技，可借光明之力，凝聚記憶畫面，你所看到的這些，皆是不久之前，我曾親身經歷。好在，我運氣好些沒被追上，否則不知他還要為禍到何時。李紅葉，你可看清楚了？至此刻，是否還要繼續，再維護此人！」

    「假的，都是假的！」卓晗拚命咆哮，「小姐，你千萬不要相信，默鳶她為了救秦宇，要置我於死地啊，求您幫幫我！」

    默鳶冷笑，「不見黃河不死心，那我今日，便讓你在眾目睽睽下，現出原形來！」

    抬手一指點出，耀眼光明出現，通透溫潤，便似深淵邊緣處，升起了一顆太陽。柔和的光線，讓人感到心安，念頭一片清明，身體遭受的損傷，恢復速度隨之加快。

    「光明普照！」

    「懲戒蒼穹大神通！」

    「不是說，這一大神通，早就已經失傳？」

    眾人心驚時，沐浴在光明間的卓晗，突然發出淒厲慘叫，他整個人就像是，被丟入滾油鍋裡，皮膚瞬間腐爛，大塊大塊血肉，隨之脫落下來，轉眼便血肉模糊，就像地獄深處，正在承受刑罰的厲鬼。

    濃鬱黑氣自傷口間湧出，那些正在腐爛的血肉，在黑氣包裹下頓時凝結，形成猙獰恐怖的疤痕。

    此間所有修士，看到這片黑氣時，油然自本能之中，生出驚懼、厭棄。

    「大道劫掠者！他真是大道劫掠者！」驚呼接連響起。

    李紅葉身體微僵。

    「啊！」黑氣中，卓晗淒厲嚎叫，他赤紅雙目間，充斥無盡怨毒。

    若說此刻，他最恨的自然是默鳶，若非這個女人，他豈會落得此刻下場。

    可對方身上，洋溢著的光明氣息，讓他感到敬畏恐懼，根本不敢靠近半點。

    那麼剩下來的，最讓他覺得應該與自己，一起死去的人，自然就是秦宇。

    儘管不知，默鳶如何能夠活下來，但這一切，顯然與他脫不開關係。

    是他，都是他！

    轟——

    滾滾黑氣剎那爆發，卓晗狀若瘋魔衝出，赤紅雙目死死鎖定秦宇。

    「死！」

    默鳶臉色微變，她輕喝一聲，懸於眾人頭頂上方，宛若大日的光團直接爆開。

    每一塊碎片，都快速拉伸，變成一根根光明箭矢，呼嘯射向大地。

    卓晗感受到來自頭頂的巨大危機，他嚎叫一聲，身軀突然開始燃燒。

    這種燃燒，沒有火焰出現，自雙足開始，身軀直接化為飛灰。

    但在這一過程中，隨著身軀消散，大量黑氣洶湧而出，將他層層包裹在內。

    咻——

    咻——

    一道道光明箭矢，撕裂黑氣穿透其中，轟鳴從中傳出，夾雜著血肉崩裂及痛苦悶哼。可那宛若巨大魔龍的黑氣，速度非但沒有減緩，反而比之前，變得更快幾分。

    雙目越發赤紅，有血淚流出，陷入絕望中的卓晗，反倒忘卻了即將到來的死亡恐懼。他腦海之中，如今只剩一個念頭，那便是殺死秦宇，讓他成為自己的陪葬品。

    近了！近了！

    秦宇就在眼前，那麼現在，你去死吧。

    卓晗獰笑之中伸手，他如今的五指，血肉完全乾癟，只剩一層枯皮包裹骨頭，呈現烏黑之色，閃動著近似金屬的光澤。

    速度快逾閃電，幾乎瞬間便來到秦宇胸膛之前，被劍意割裂的傷口似承受不住，如今再度崩裂，大片鮮血從中湧出。

    卓晗血眸之中，皆是灼熱之意，似乎已經看到，那滾燙有力的心臟，被挖出來的一幕。

    如果還有時間，他一定會把心臟放進嘴裡，哪怕只能匆匆品嚐一二，也會覺得萬分滿足。

    噗——

    悶響過後，那滾滾黑氣，凝固在秦宇面前。

    探出的乾癟骨爪，已觸及秦宇破碎黑袍，卻不能再向前半寸。卓晗赤目間眉心，多出一隻血洞，直接貫穿頭顱，自後面噴射出大片粘稠白漿。

    徹底燃燒自我，換取來的強大力量，讓他一時沒有死去，眼中充滿了難以置信。似乎，直到此刻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會被秦宇殺死……他居然擁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我知道了你很不甘心，但屬於你的人生，已經結束了。」秦宇輕聲開口。

    卓晗身軀化為飛灰速度驟然加快，一瞬間他便徹底消散不見，與此一併消失的，還有那些令人厭棄的，似來自永暗深淵的翻滾黑氣。

    「咳……咳……」秦宇咳嗽兩聲，果然以他現今狀態，勉強出手的話，會有些承受不住。

    默鳶落在他身旁，眼露憂慮。

    秦宇笑笑，「沒事。」他目光掃過周邊，「卓晗已經死了，如我所言，他的確是墮落的大道劫掠者，那麼此人所說一切，自然都是無稽之談。所以，寶物什麼的，秦某的確沒有。」

    「有意思，老夫的晶葉藤居然都沒能，察覺到這小輩的氣息，算是被打臉了吧。」狀似老農修士搖頭嘆息，嘴角露出自嘲，「說實話，這種滋味，已很多年沒遇到了。」

    他看了眼秦宇，「但難堪歸難堪，事實上卻是兩碼事，這小輩雖是大道劫掠者，說的話卻未必不可信。」

祭煉山河 第966章 踏入深淵

    空氣陡然安靜，齊山能夠清楚感應到，眾人落在他身的眼神，出現了一些變化，顯然這些人，已經猜到了此刻他心底念頭。

    既如此，接下來的事情，不需要他再做推動，他們自然明白，該如何去做了。

    果然，便在齊山聲音剛剛落下，令一名修士開口，「似卓晗真正身份，寶物是否存在，總要我等親眼目睹，方才能夠確認。」

    「不錯，秦宇道友最好，還是給我等一個交代，又或者說，你想獨自利用寶物，開闢通道進入深淵之？」又一修士面露冷笑走出。

    默鳶眉頭皺緊。

    獲得光明傳承後，她實力大進，李紅葉能夠感知到的，關於眾人修為的強弱，她自然也能清楚感應。

    此刻先後開口三人，皆氣息晦澀不清，仔細探知時，心神油然生出忌憚，實力必然強大至極。

    有這三人率先開口，縱是忌憚她與秦宇表露的實力，眾人也絕不介意順水推舟贊同，若那局面形成，到時無論秦宇是否存在寶物，都已經不重要了，他將被推到眾人的對立面。

    默鳶眼底閃過冷意，掃過齊山等三人，這三個老傢伙，倒是好狠辣、果決的手段。可即便能夠猜到，他們的心思，對眼下局面，也於事無補……這可如何做是好？

    秦宇心頭輕嘆，暗道果然活的久了，臉皮什麼的是厚啊，說翻臉跟你翻臉，擺明要整你，而且時機把握極好，根本無從反抗。

    如果有機會，一定要按住這三個老東西，在地一頓爆錘，讓他們知道禍從口出的道理。

    但現在，這種念頭轉轉好了，還是脫身再說吧。

    適當妥協，是一種很實用的生存技巧，在沒有絕對把握時，一味強硬只會是自取死路。

    秦宇吐氣開口，「諸位不願相信，也在情理之，但秦某實在沒辦法，可以自證清白。」

    他眼神掃過周邊，不等那些躍躍欲試者開口，便繼續道：「不過，或許我真的可以，找到進入深淵的辦法。」

    周邊看來眼神頓時再變。

    秦宇和默鳶兩人，表露出的實力很強，所以他們並不介意，先聯手清除掉兩人，減少兩個強有力的競爭對手。

    但這與進入深淵相，顯得不那麼重要了，畢竟若連深淵都進不去，對付兩人也沒有了太大意義。

    更何況，即便真有寶物，此處這麼多人，又豈能人人有份，還不是被實力最強幾人奪走。

    齊山暗暗皺眉，察覺到眾人心態變化，他看了秦宇一眼，心想這小輩倒是聰明，一句話化解掉了，剛才凶險的局面。

    雖說很想除掉秦宇、默鳶兩人，但齊山卻不希望，自己因此而損耗掉太多力量，既然大勢不成，便只能改變念頭了。

    心思一定，齊山微笑開口，「若秦宇道友真能找到，進入深淵的辦法，老夫等人感激不盡，自然不會再寶物一事，而有半點雜念。」他聲音微頓繼續開口，雖然還在微笑，可語鋒之間卻充斥著，遮掩不住的寒意，「但是，若秦宇道友露出，絲毫其他的苗頭，如啟動寶物自行闖入深淵之類，便休怪老夫等人出手無情了。」

    「嘿嘿，這世間寶物，無論何等高妙精絕，動用時總要一些緩衝，好完成激活。這段緩衝世間，儘管極其短暫，但對我等而言，卻也足夠出手了。」另一人冷笑開口。

    威脅溢於言表。

    秦宇拱手，「多謝兩位提醒，秦某為表誠意，可以提前將辦法告知諸位，然後我再第一個嘗試。」

    他抬手一指，「諸位且看眼前，這些存活在血原深處的恐怖生物，他們飢餓嗜血，恨不能將你我全部撕碎，一口吞入腹。但事實，他們根本沒資格，享用你我血肉……直接點說，這些血原生靈看似猙獰，遍佈獠牙的大口，便是一處處連接深淵的通道，只要不做反抗，任憑被它們吞入腹，待到再度睜開眼眸時，你我便已在深淵。」

    聲音落下，眾人臉色古怪，心想難道這秦宇是瘋子？還是說，他認為自己這麼一說，我們都會乖乖的，聽他的話主動送死？

    不過這些念頭，在心底翻滾幾下，卻並未說出來，因為餘光他們掃過齊山等人，這些老怪物臉，短暫震動後，卻是一副若有所思模樣。

    秦宇拍拍手，「秦某保證，所言句句屬實，諸位若是不信，接下來可要看清楚。」

    他抓住胡珊，另一隻手拉住默鳶，「等下不要反抗，放鬆好。」

    帶著兩女，秦宇直接走向深淵，與守衛在深淵邊緣的血原生物，距離原來越近。

    吼

    咆哮，一頭通體赤紅鱗甲，眼眸純黑血原生物，猛地張開大口，向他們狠狠吞來。

    胡珊身軀瞬間繃緊，默鳶周身光明自行迸發，卻又在下一刻，直接熄滅不見。凶險關頭，她們儘管恐懼不明，卻依舊選擇，相信秦宇的判斷。

    腥臭氣息撲面而至，眼眸甚至可以，清楚看到那些獠牙間，分泌出的黏連口水。

    在這時，一股吞噬力量，毫無預兆出現，將已落入它口秦宇三人包裹，「嗡」的一聲，他們消失不見。

    這一幕，發現在眾人眼底，他們驚呼之，一雙雙眼眸同時亮起。

    真的！

    居然是真的！

    這些血原生物，看似恐怖不可戰勝，居然是可以，直接進入深淵的媒介。

    若非親眼所見，誰敢相信？

    眼前陷入黑暗，強大束縛力量降臨，不止肉身便是整個魂魄，似乎都要被鎮壓，繼而失去對修為的掌控。

    漆黑之間，一切感知都被屏蔽，人心底的恐懼，將會被無限放大。在胡珊、默鳶倍感無措時，秦宇沉穩聲音，直接在她們耳邊響起，「不要反抗，交給我。」

    隨著時間流逝，束縛力量越來越強，兩女喘息都變得，無艱難之時，耳邊再度響起，秦宇的低喝聲。

    滋啦

    一聲輕響，似厚厚的布帛，被強大力量直接撕開，周身束縛之力驟然消失。

    下一刻，眼前黑暗消散，暗淡光線傳入眼，儘管微弱卻依舊讓胡珊、默鳶兩人，眼眸感到酸澀難忍，便似她們已在黑暗之，被囚禁了幾百年。

    默鳶修為更強，但此刻最先恢復過來的卻是胡珊，她眨了眨眼抬頭向，口發出低呼，「我們真的進來了！」

    頭頂之，一道細細白線，隔了不知多遠距離，其餘入目所及之地，皆是一片漆黑。

    那條白線，是深淵的入口，如今他們已經，身在深淵極深之地。

    默鳶看了一眼秦宇，越是靠近他，便越能感知到，他的神秘與強大。

    吸一口氣，輕聲道：「我原本以為，你是在騙他們。」

    秦宇淡淡道：「我說過，之前所言，絕無半點虛假。這些血原生物的大口，的確是，進入深淵的通道……但是，你我在半途的時候，便已從那通道掙脫出來。」

    胡珊眨眨眼，「秦叔叔，通道盡頭是什麼？」

    秦宇搖頭，「我不知道。」

    默鳶道：「真不知道？」

    秦宇點頭，略一停頓，道：「可是直覺告訴我，通道的盡頭，或許會有一些小麻煩，希望那些進去的人，有能力保證自身安全。」

    默鳶一下覺得，眼前的秦宇，變得真實鮮活起來，原來他也會使壞，也是一個普通人。

    「我們走吧。」秦宇看了一眼，下方依舊深不見底的森源，伸手抓住兩人，身影向下沉去。

    兩女在他身後，並未察覺到，秦宇眼眸深處，不時掠過的暗金光芒。

    默鳶有些緊張，「秦宇，我們這樣直接下行，是否會有危險？」

    秦宇道：「這裡不久之前，的確遍佈凶險，但現在……」他笑了一下，「已有兩位探路者，為我們掃清了障礙。」

    破妄之眼下，他能夠清楚的看到，之前走過的人，所遺留下的痕跡。數量最多的，是一股血腥之力，透出絕望、毀滅、暴戾，將無盡黑色撕碎，生生開闢出了一條，通往深淵底部的道路。

    若非如此秦宇毫不懷疑，以他如今修為，一旦踏入這座深淵，瞬間會被黑暗吞噬。

    第二種氣息，則是劍意。

    鋒銳、霸道，不可一世，便似天地橫檔在前，都可一劍破之。

    很顯然，這些零碎分佈，將黑暗殘餘凶險，一一斬碎的劍意，來自不久之前，那位踏入深淵的恐怖劍修。

    這兩人橫推而過，因而令闖入深淵之路，竟變得無安全，縱然還有極少遺漏，破妄之眼下秦宇也能提前閃避。

    這座深淵看去深不見底，實際深度更加驚人，秦宇拉著兩女，一路下沉沒有停頓，足足一個時辰過去，不知下沉了多少距離，竟依舊未能看到深淵之底。

    但沿途血腥之力痕跡，與零碎的凌厲劍意，都表明他並未走錯。

    秦宇眼底掠過精芒，不出意外的話，這座深淵內部的空間，無法以尋常方式揣測。

    它看似只是一座深淵，可內部範圍之大，極可能媲美整個大世界。

    深吸口氣，秦宇面露凝重，通過胡珊體內，那沉睡的女人意識，他早知曉深淵之，事情絕不簡單。

    操控血腥之力，自天而降一路劈開黑暗，生生殺入深淵的強大存在，那些殘餘痕跡之，強大無匹的氣息，足夠讓秦宇，感知到對方的境界。

    那是超越神境，抵達更高層次的偉力……毫無疑問，這是一尊源神！

    跟在後面的劍修，論境界修為，雖說不得源神境，可他真正能夠爆發出的實力，卻未必弱多少。

    這點，通過對劍意強度感應，秦宇可以得到，非常明確的答案。

    而混亂遠不止這些，通過之前與胡珊體內意識，交戰的那道血影，幾乎能夠得出，一個令人心悸的猜測眾人所得消息，那名已經死去，有本源未散的源神，恐怕並未真的死去！

    再加胡珊體內的意識……

    局面錯綜複雜，可謂凶險至極，縱然如今已經，順利闖入深淵，秦宇心卻無半點放鬆，反而變得越發凝重。

    他如今修為，的確當初，已強大了太多，但若放在這深淵裡，便只能算是一隻，稍微強壯些的螞蟻罷了。

    之羅列出的四位，隨便哪個出手，都能輕而易舉的將他抹殺。

    更何況，誰知道暗，是否還存在著，他並未感知到的恐怖人物。畢竟，之前那位突然出現，驚鴻一瞥，便直接殺入深淵的強悍劍修，便一直不在秦宇的感知範圍內。

    念頭轉動幾下，秦宇突然開口，「默鳶，你已得到光明傳承，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完全不必隨我們一起去冒險。」

    他略微停頓，繼續道：「實話說，若非我給過小魚承諾，將會盡最大努力，讓她繼續活下去，如今又有胡珊的原因，我只怕會立即掉頭離開。深淵之的局勢，遠你所知更加凶險，稍有一點不慎，或者運氣差些，你我會葬身其。」

    默鳶沒有猶豫直接搖頭，「我要下去。」

    秦宇與她對視，感受到眼眸那份堅定之意，略微猶豫按下了繼續勸說的念頭。

    便在這時，一道劍鳴陡然響起，縱然隔了無盡距離，依舊穿過耳膜，直抵心神最深處。

    秦宇悶哼一聲，臉色變得蒼白，最恐怖的是，他嘴角竟有鮮血溢出。只是一道，遙遠之外傳來的劍鳴，居然讓他直接受傷，心神一併遭創。

    是那恐怖劍修，他出手了！

    秦宇深吸口氣，壓下胸膛間翻滾，凝神看向下方深淵，儘管仍是一片漆黑之色，但在這漆黑，他感受到了一份，肆虐翻滾的毀滅氣機。

    那波動，可怕到只要觸碰到半點，他將整個人，直接灰飛煙滅！

    唰

    秦宇背後，胡珊閉眼又睜開，氣息隨之大變。

    默鳶身軀驀地僵直，感覺自己似乎站在火山口，隨時都有可能，被噴湧而出的岩漿，直接焚燒成灰燼。

    秦宇猶豫了一下，還是鬆開手，拉著默鳶退後一步。

    胡珊看了兩人一眼，眼眸毫無情緒波動，有的只是無盡淡漠。

    「這一日，終於到了。」

    語落她一步邁出，整個人便似滴水融入濃墨，直接踏入黑暗，消失在兩人眼前。

第967章 神聖印記

    默鳶臉色微白，聲音露出顫抖，並非她心神不夠強大，而是剛才胡珊的氣息，讓她感受到的只有無盡恐懼絕望。

    「這……這是怎麼回事？」

    略一沉默，秦宇道：「這便是我提醒你，不要繼續進入深淵的原因之一，胡珊體內沉睡著，另外一道意識，如你剛才所見。」

    他吸一口氣，「所以，最後一次機會，你是否還要繼續？」

    默鳶看著秦宇，面露猶豫。

    「之前便說了，若非有不得不進入深淵的原因，我早就轉身退走，這是真實想法。而且，若只有我一人，活下去的可能，或許能更大些。」

    默鳶吐出口氣，「我明白了。」她突然上前一步，雙手抱住秦宇，「答應我，一定要活下來，我還等著帶你，回皇城見我父親呢。」

    秦宇微笑，「當然，我一定會盡全力，活下來的。」

    簡短擁抱，他退後一步，沒有再多言，心念一動身影呼嘯下沉。

    深淵極下，漫漫長不知多少距離之外，黑暗湧動中鼓起，旋即被從中撕裂。胡珊邁步走出，她氣息浩蕩磅礴，瞬間吸引來，此處五隻眼珠。

    慕容囚歌瞳孔微縮，自她身上感受到了，某種恐怖毀滅味道，心思微動緩緩退後。既然對方此刻目標，是沉睡深淵中的，那位殞落源神，他自然不介意作壁上觀。

    若能最後，收了漁翁之利，自是再好不過。

    冷顏持劍而立，周身劍意森然，口鼻呼吸之間，空間隨之不斷崩裂。他眼神，落到胡珊身上，冰冷眼眸深處，露出一絲激動。

    收劍上前，冷顏單膝跪地，低下高傲頭顱，恭敬道：「老師，終於又見到您了。」

    胡珊淡淡道：「很好，總算沒有枉費，當年我的教導。」她抬手向前點出，「既然，你已徹底參悟，那便與我一起出手，將一切終結吧。」

    轟

    一顆大日驟然出現，它光明璀璨，但給人的感覺，與默鳶獲得的光明傳承，卻是截然不同。這顆大日釋放光明，卻沒有半點溫暖、沉靜氣息，有的只是無盡鋒銳、毀滅，似乎可以將整個世界，切割成無數碎片。

    胡珊抬手向前一握，大日落入手中，快速拉伸變長，化為一柄真正的大日之劍。

    冷顏恭敬稱是起身，雙手揚起他頭頂之上，頓時有一輪圓月出現，清冷而閃耀。

    與大日相同之處，在於這圓月冷到了極致，卻沒有絲毫朦朧婉約，依舊是銳利到極點。

    圓月凝劍，落在冷顏手中，下一刻整座深淵深處，所有黑暗齊齊破碎，被交織在一起的日月之力逼退。

    第五隻眼，真的就只是一顆眼珠，它周邊勉強包裹著，一層薄薄的殷紅血肉，如今印著一道斬痕，血肉蠕動間不斷生長，卻又在下一刻崩裂，讓這道斬痕遲遲無法癒合。

    想來，剛才秦宇感知到的，那跨越無盡距離到來的恐怖劍鳴，便是這道斬痕的由來。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考慮，只是一顆包裹著，薄薄血肉的眼珠，居然就能夠擋住冷顏一劍這顆眼珠的主人，又將強橫到何種地步？若他在完好狀態，恐怕睜眼閉眼間，整座世界便已毀滅！

    「日月共存……」胡珊冰冷開口，揚起手中大日之劍。

    與此同時，冷顏手中圓月之劍指向眼珠。

    轟隆隆

    磅礴力量咆哮翻滾，似無盡驚濤駭浪，一輪日影一輪月影，出現在深淵的盡頭。

    「可滅世！」胡珊說完整句，隨最後三字出口，日月之影間，同時爆發刺目光芒。

    只不過，如今這些光芒，並未散向四面八方，而是凝聚成一，便似筆直的利箭，射向深淵最深處，那顆懸浮半空的眼珠。

    慕容囚歌臉色微變，身影向後暴退，眉眼之間，皆是震動之意。儘管他已經猜到，胡珊擁有強悍實力，可親眼目睹後，才知曉她真正的可怕。

    那名劍修的實力，只算有些威脅而已，與她聯手後，竟可爆發出如此恐怖威能。

    日月共存可滅世……並非妄言，若這一擊真的自九天而來，轟入大地之中，其威力說一句毀天滅地，絕對不算過分。

    幸好，自己不是她的敵人，否則直面這一擊，怕是不死也得蛻下幾層皮來。

    念頭尚未落下，慕容囚歌臉色微變，他猛地抬頭，看向那顆懸浮在頭頂的血球。

    如今，一道震盪從中傳出，他對血球的掌控，瞬間被屏蔽，下一刻血球呼嘯衝出。

    轟

    驚天動地巨響，耳邊隱約之間似乎可以聽到，無數生靈面臨死亡時，所發出的絕望嚎叫。

    血球硬撼日月一擊，直接破碎、崩潰，無盡血氣蒸發，體積只剩餘不足原先一半。

    慕容囚歌如遭重擊，口鼻七竅間鮮血噴湧，更加恐怖的是，他身體表面，出現了無數類似瓷器燒製失敗，產生的細密裂紋。

    這些裂紋，皆微微翻張著，露出下方殷紅，好似晶體般的血肉，一滴滴晶瑩剔透，宛若赤紅露珠的鮮血，從中滲溢出來。

    「終日玩鳥，自以為皆在掌握，沒想到最終，卻遭了別人算計，被鳥兒啄了眼睛……」慕容囚歌苦笑連連，「這次，真是虧大了。」

    他使用秘法，將自身氣機，與血球完全相融，才能借用它的力量，爆發出超越極限的力量。

    如今，血球遭遇日月一擊，便等同他一起，硬生生承受了這道恐怖攻擊。

    雙方休戚與共！

    啪

    一聲輕響，慕容囚歌整個人破碎開來，就像是一塊落在地面的鏡子，摔成了無數塊碎片。可除了之前，被日月一劍斬傷，所流出的鮮血外，再沒有一顆血珠流出。

    下一刻，他身軀碎片，一塊塊的溶解，像是黏土般融合到一起，被無形之手揉捏著，變成一個全身的慕容囚歌。

    身軀完美，再無半點傷痕，就這麼赤-裸裸的，出現在眾人眼前。

    抬手幻化出長袍，將自身遮掩，慕容囚歌再度苦笑，「虧大了，真是虧大啊！」

    自我崩解，繼而完成重生，是他當年吞噬一名強敵後，所獲得的強大保命手段。這秘術不僅可以化解，所承受一切傷勢，更趁機斬斷了，與血球間的所有聯繫。

    但這一切，顯然不可能毫無代價。

    嗡

    殘餘血球發出震鳴，旋即快速延伸，露出一道身影，赫然便是之前，被慕容囚歌算計的大楚始皇楚天鵬。

    睜開眼瞬間，他眼底露出懼意，氣息一動就要離開，卻在下一刻驟然僵住。

    便似虛空之中，多出無形囚籠，將他鎮壓在內。

    楚天鵬面龐扭曲，張開大口卻發不出半點聲音，但任何人只要一眼落下，便可清楚感知到，他如今正在承受著，某種難以想像的痛苦。

    幾息後，楚天鵬眼中的光彩，一塊塊的破碎、消散，最終化為一片空洞、死寂。

    可這時，他卻開口說話，語氣平直沒有半點起伏，就像是一個被人操控的軀殼。

    「當年，知曉你並未死去，我便預料到了今日，自然做了一些準備……想毀滅我，沒這麼簡單。」

    胡珊看向慕容囚歌，他臉色微變，急忙道：「我想，你應該看得出，我是被算計了。」

    「不想死在這裡，就盡全力毀掉他的眼睛。」說完，胡珊抬手一點眉心，金色的火焰，自她體內湧出，肆意燃燒著，卻沒有釋放出半點溫度。

    冷顏悶哼一聲，銀白色的火焰，將其包裹在內，他眉頭皺緊，沉聲道：「老師……」

    「不要忘記，當初你的承諾，毀滅掉他，是你存在的全部意義。」胡珊淡淡開口。

    冷顏深吸口氣，「弟子知道了！」

    他低喝一聲，周身銀白火焰更勝。

    轟

    轟

    日月之影此刻釋放氣息，以驚人幅度暴漲，無形之力牽引下，它們彼此靠近，互為支點轉動。

    日月齊動，空間頓時扭曲，一片模糊不清間，竟緩緩浮現出，一片巍峨宮殿虛影。

    宮殿圍繞大湖修建，耳邊可以聽到，清泉注入湖中的聲音。

    一道身影沿著湖岸邁步而來，隨著走動，像是石子落入水中，畫面變得更加模糊，根本辨不出男女，只能看到祂手提長劍，步伐緩慢不時停頓看向湖面，似乎正在思索某個難題。

    懸浮半空的眼珠，露出凝重之意，只剩一個軀殼的楚天鵬，口中發出嚎叫，瘋狂衝向這片虛影。

    就在這時，扭曲空間浮現虛影中，那持劍身影突然抬手，隨意向前一斬。

    轟

    滔天劍意，剎那間降臨，似天崩地陷，將一切籠罩在內。

    衝向扭曲空間的楚天鵬，身軀被直接斬斷一分為二，寂滅一切的恐怖劍意，繼續吞噬他的軀體。

    最終化為灰燼！

    只一劍，大楚始皇陛下留於世間的痕跡，便被徹底抹去，再無半點存留。

    而且，最最恐怖的是，這一劍是來自於，扭曲空間中，浮現虛影中的那道身影。

    儘管遭受日月一擊後，楚天鵬實力大損，儘管神念被抹去，只剩餘一個軀殼……但無論如何，他終歸是源神境。

    一道畫面中的虛影，不經意隨手一擊，便將他直接殺死……若非親眼所見，誰又能夠相信？

    噗

    冷顏吐出一口鮮血，臉色變得慘白。

    胡珊眼眸中光暈，也隨之變得暗淡。

    顯然，為支撐畫面中，那身影一擊，已形成極其恐怖的損耗。

    ……

    秦宇瞪大眼睛，看向扭曲空間中，那道模糊不清虛影，一道信息直接印入腦海

    神聖行經之地，天地規則為之遮掩，屏蔽凡俗眼、神，無法注視其身影、行跡。

    但若得到允許者，可將神聖之影印入腦海，損耗自身力量，召喚記憶降臨世間，以此借用神聖之力。

    此為，神聖印記！

    查閱之後，秦宇腦海之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縱然以他意志，也有片刻失神。

    不出意外，他此刻眼前所見，便是胡珊召喚下，降臨的記憶畫面。

    神源修士已是秦宇目前，接觸到的最強存在，可一道存於記憶中的模糊身影，便可揮劍斬之，令其徹底湮滅，於世間再無痕跡。

    那這道被尊稱為神聖的模糊身影，其實力又將強大到何種地步……那境界，縱是秦宇也根本無法想像。

    雙方間差距，便似螻蟻與九天神龍，或許真的只要一道眼神，便可讓他形神俱滅。

    直覺告訴秦宇，絕對不要試圖，去觸碰這位神聖存在，可來自魂魄深處的衝動，徹底碾壓了理智。

    便好似，他有必須這樣做的理由……儘管這個理由，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是什麼。

    嗡

    秦宇眼眸深處，暗金光芒前所未有的明亮，破妄之眼的力量，已提升到了最強。

    然後，他將眼神落在，那畫面之中，模糊的身影上。

    眼神落下瞬間，秦宇身軀驀地僵直，或者更確切說，便是他的魂魄都一併凍結。

    一道無形力量降臨，將他籠罩在內，任何一點波動，比如春風吹皺湖面，就能將其中的秦宇，徹底碾碎成齏粉。

祭煉山河 第968章 血月再現

    嗡

    魂魄空間，紫月、青日東昇西落，所形成的日月力場，突然釋放出一道波動。那冥冥之中，降臨而至的無形之力，頓時由隆冬寒雪，變成了溫和春日裡，拂過面龐的微風。

    所有威脅、毀滅、恐怖的感覺，悉數消散不見，所剩餘的只有，發自本能的親近感。

    「咦？」秦宇耳邊，響起驚訝聲，是一名女子，聲線說不出的溫暖、柔和。

    下一刻，他眼前扭曲空間內，那浮現出來的畫面，頓時變得無比清晰。便好似，秦宇整個人，都已置身其中。

    綿延宮殿，一望不到盡頭，巨大無比的湖波，其內的水清池宛若透明，有紅白兩色的錦鯉，快活的搖頭擺尾，不斷竄出水面，向行走在岸邊林蔭中的那名女子問好。

    她停下腳步，轉身看了過來，無法形容她的美麗，因為此刻秦宇全部心神，都被她的眼睛吸引。

    那是一雙燦爛宛若天上星的雙眸，似乎藏著世間，最美麗的風景，讓人心神沉迷。

    眼神落在秦宇身上，她有些驚訝，上下打量幾眼，露出淡淡微笑，「沒想到，如此漫長歲月之後，竟還能找到一個，與我有緣之人……但可惜，你的修為太弱了。」

    她輕輕搖頭，秦宇頓時感覺，自己與眼前世界的距離，一下變得遙遠起來，景象與女人的身影，快速變得模糊，隨時都可能被排斥出去。

    他本能裡，油然生出不甘念頭，如果就這樣離去，似乎他將錯失掉，某種難以想像的際遇。

    可顯然，這件事並不以，秦宇的意志為轉移，就在他感覺自己，將要離去的瞬間，女子突然抬手向前一抓。

    排斥感驟然消失，下一刻秦宇感覺胸口一緊，居然整個人都被，拉到了她身前。

    女人湊過來，仔仔細細看著他，「真是個不幸的小傢伙，但若非當年的不幸，又豈能有你今日，一啄一飲各有定數，這便是命運最玄妙神奇之處。」

    伸手捏捏秦宇的臉，又在他頭上拍拍，「好了，既然你可堪造就，我就勉強收下這個弟子，但這個身份，要等你有了足夠修為後，才能夠獲得。現在，你得走了，畢竟這個世界，不是你該出現的地方。」

    向外一推，秦宇頓時感覺，自己墜入了萬丈深淵，身體驟然繃緊，便發現意識已經回歸。

    剛才發生了什麼？

    秦宇摸了摸自己的臉，指腹似乎還能感受到，一些殘留下來的溫熱……嗯，不對，還有一絲淡淡香氣……

    可任憑他如何回想，記憶都是模糊不清，便好似被一層迷霧籠罩。只是隱約間，秦宇能夠記起，一雙美麗至極的眼睛，宛若藏著浩瀚蒼穹間的整片星空。

    秦宇不確定發生了什麼，但有一點很清楚，這必然與他窺視神聖印記，存在著關係。

    或許剛才，他已經歷了一些事情，因為不被允許記住，所以記憶處於封印狀態。

    神聖印記……竟強大至廝！

    而且秦宇很清楚，所謂神聖印記，只不過是留存於他人記憶中的，一段影像罷了。

    那麼，被尊稱以「神聖」者，其實力、境界，又在何種層次呢？

    秦宇不敢想，也無法設想。

    或許，那便是只存在於傳說中的，睜眼天地皆明，閉目舉世永夜吧！

    秦宇內心震動萬分時，扭曲空間中浮現畫面中，那行於湖畔的身影，抬手斬出第二劍。

    懸浮深淵最低處眼珠，瞳孔突然放大，黑暗吞噬一切，整隻眼都變成純粹的漆黑之色。

    下一刻，無盡血色自虛無湧出，匯聚到眼珠上方，它們瘋狂收縮、凝聚，形成一輪血月。

    轟

    恐怖劍斬降臨，血月觸及部分，瞬間破碎消散，於是便自圓滿無缺狀態，變成了一輪殘月。

    日月力場包裹中，一直處於沉睡狀態的銀月劍意，似乎察覺到了某種氣息，瞬間覺醒過來。

    劍鳴之音，響徹秦宇心神，讓他生出一份衝動，此刻便激發劍意，斬向這輪血月。

    用力一咬舌尖，口鼻腥甜間，秦宇眼神一清，心神催動下，魂魄空間內，紫月、青日運動速度，頓時快了幾分。

    日月力場氣息，隨之得到強化，這才勉強隔絕了，來自外界的氣機，令銀月劍意歸於安靜。

    之前，胡珊、冷顏出手時，秦宇便感受到了，一份熟悉感覺。如今，又看到這輪，似曾相識的血月，這份熟悉頓時更加強烈。

    難道說，血月就是那輪血月，銀月劍意也就是，他參悟的銀月劍意……那這個劍修……

    皇城時，萬劍山獨臂長老唐一，曾專門來拜訪，提及了一個關於宗派的辛秘舊事。

    莫非，此人便是他口中，所說的那位小師叔祖？

    就在秦宇思索時，彷彿被遺忘在旁的慕容囚歌，突然間出手了。

    源神便是源神，儘管之前吃了大虧，可如今暴起出手，威能依舊不容小覷。

    他的目標，赫然便是那顆為操控血月，暫時陷入靜止的眼珠。

    身為大道劫掠者，能夠成就源神境界，慕容囚歌此生吞噬修士，可謂數不勝數。而有資格引動他興趣的，自然是修士中的佼佼者，這讓他獲得了，無數強大手段。

    比如之前損耗力量，修復自我傷勢的辦法，又比如此刻，慕容囚歌施展的星隕之術。

    深淵上方，那些被撕碎之後，再度凝聚、交織而成的，厚重濃密黑暗中，突然湧出強大波動，下一刻黑暗被燒紅，便似爐火中的鐵錠。

    轟

    轟

    一塊塊巨大無比，熊熊燃燒著的隕石，從中噴射出來，帶著摧枯拉朽，不容抵擋的力量悍然降臨。

    還未到來，空氣中的溫度，便開始以驚人速度提升，口鼻呼吸之間儘是灼燒之感。

    便在這時，血月中走出一道血影，四肢伏地，身軀極為短小。它仰頭面對無數燃燒隕石，張口脖子驟然增粗，膨脹到足有身軀十倍大，發出一聲驚天動地咆哮。

    空間頓時扭曲，恐怖力量在內，瘋狂震盪、翻滾。

    嘭

    嘭

    所有墜入其中隕石，就像是一個個氣泡，直接破碎消散。

    冰寒聲音，自這短小血影中發出，「你雖能召喚神聖印記，實力卻不在巔峰，無法完全發揮，神聖影像的力量。想要殺我，至少需要十劍以上……但你現在的狀態，能夠支撐神聖影像斬出十劍嗎？即便你能，那麼你所謂的弟子，能夠做到嗎？」

    胡珊面無表情，「任你說再多，休想瓦解我意志，今日你必然徹底殞落，意識永散！」

    短小血影冷笑，「我自然知道，你不可能被說動，所以這些話，本就不是讓你聽的。」

    他扭頭看向冷顏，「你能有今日，靠的是自身天賦，這個女人根本，沒有教過你什麼。為了幫她報仇，付出自己的生命，值得嗎？」

    冷顏身體微微顫抖，燃燒的銀白火焰，每一息都在消耗著，他珍貴的生命力量，且數量無比的驚人。這是一個可以清楚感知到，自己生命在減少，正不斷走近死亡的過程。

    略微沉默，他抬頭看來，「老師，是您賜予了，我今日擁有的力量，我非常感激。但現在，我還不能死，希望您能夠原諒我。」

    胡珊眉頭微皺，旋即歸於平靜，「這是多年前，你給出承諾後，便已注定的命運，你沒得選擇。」

    「哈哈哈哈！不，陽日你錯了，他當然能選，因為這是我的世界！」眼珠上方的殘月，突然間光明暴漲，這一刻整座深淵，所有規則都被狠狠撥動，繼而陷入混亂。

    冷顏口中悶哼，臉色變得蒼白，隨著鮮血噴出，日月劍意糾纏在一起的氣機，頓時被割裂開來。

    互為原點，彼此盤旋轉動的日、月之影，瞬間分解，月影隨之消散。

    於是，扭曲的空間快速恢復，其內降臨的畫面，一併消失不見。

    「陽日，你輸了！這便是你的命運，即便當年你能夠，勉強逃出升天，也注定將在今日，徹底殞落在我手中！」血影瘋狂大笑，「而我，將吞噬你在內，所有闖入我世界中的獵物，有了這些力量，便可重塑身軀，繼而完成復活。」

    冷顏臉色微變，「你立下誓言，會放我離開的。」

    「誓言？對血月一脈修士而言，是根本不存在的，更何況你已掌握了銀月劍意，吞噬掉你與陽日，對我而言將是最好的補品！」

    轟

    一團血光，突兀自虛無湧出，便似一隻大口，將他一下吞入。冷顏瘋狂揮劍，霸道劍意肆虐，將血光割裂開無數缺口，卻又在下一刻生長彌合。

    「沒用的，儘管你的劍意夠強，可境界卻差了太多，根本不可能斬開我的囚禁。你會一點一點融化，然後被吸收，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

    自血月之中踏出的血影，突然斂去所有血光，露出遮掩之下，它真正的模樣竟赫然是，一頭體格迷你的，狀若小豬的「歐巴姆」。

    可身上華貴的金黃長袍，頭頂之上，鑲嵌無數寶石的皇冠，及它體內隱藏的恐怖力量，都足夠毫無疑問的，證明它的身份常年居住「歐巴姆」帝都，極少現身人前，與大楚始皇並稱世間最強者的「歐巴姆」皇帝陛下！

    此刻，「歐巴姆」皇帝伸手，血月下方的眼珠，直接飛過來。

    他握住眼珠，緩緩按向自己的眼睛，雙方碰觸到一起的瞬間，眼珠表面包裹著的一層薄薄血肉，像是突然活了過來，它瘋狂的舒展開，末梢拉伸像是一根根尖刺，將「歐巴姆」皇帝原本的眼珠，生生挖出來，絞碎一灘粘液，直接吸收乾淨。

    然後，它鑽入血肉模糊的孔-洞，血肉快速生長癒合，替代成為「歐巴姆」皇帝的眼睛。

    或者更確切說，是回到了它最初，就應該待的地方。

    眨了眨眼，似乎在適應，這顆眼珠回歸，帶給自身的變化，「歐巴姆」皇帝微笑開口，「陽日，你的確非常強，強到即便我做了很多準備，依舊沒有絕對把握，所以我做好了最壞打算，即便你今日，真的將此處毀滅，也會發現我依舊活著。」

    「歐巴姆」皇帝站直身軀，恐怖到難以想像氣息，自他體內鋪天蓋地爆發，「現在，是終結一切的時候了，你們所有人，都將死在這裡。」

    他拂袖一揮，血月衝天而起，剎那間便已衝出深淵，猩紅如血月光，頓時灑落下來，令地面上的血原，便似被無盡鮮血澆築！

祭煉山河 第969章 養料而已


    血月只一輪，且有殘缺，卻可照亮整座天絕淵。未知規則力量作用下，只要身在此淵中，舉頭便可清晰看到。

    自然，也就將沐浴在，血色月光之下。

    於此刻，秦宇可以確定，當初他所陷入的，那座詭異血月世界，必然與天絕淵中，這尊恐怖源神有關。

    因為此刻，照亮整座天絕淵的血月，與他當初所見那一個，氣息赫然完全相同。

    陰冷、極寒氣息，順著周身毛孔，滲透進入體內，耳邊似乎可以聽到，血液凝結成冰時，所發出的細微聲音。

    而且最可怕的是，隨著秦宇被血月照耀，他曾感知到的，那冥冥中的鎖定感覺，於此刻再度出現。

    似乎，頭頂這輪血月，便是一隻眼眸，如今睜開之後，他便再也無法遁形。

    深吸口氣，秦宇胸膛之間，兩顆心臟驟然加速，推動氣血之力以驚人速度流轉。

    與此同時，日月力場散開，將他與外界徹底隔絕。

    秦宇感知到的，那份鎖定感覺，頓時削弱到極點，可這一次不知哪裡出了問題，卻未能完全隔絕。

    秦宇臉色鐵青，沉默幾息後，心頭生出一絲明悟。他數度出現在，某個未知存在的感知中，已被捕捉到了，留存於天地間的痕跡。

    便似魚過水生紋，除非他可以完全，將自己產生的痕跡抹去，否則便在再也無法擺脫鎖定。

    日月力場的屏蔽，只能讓秦宇將自身痕跡，削減到最低程度，減緩他被最終徹底鎖定的時間。簡單說，他已不可避免的，將在未來某個時刻，直面那來自血月之後的大恐怖。

    這實在是一個，讓人感到絕望的事實，縱然以秦宇的心志，也生出來幾分慌亂。

    不過很快，秦宇就不得不，將精力集中到，眼下的局面上。

    深淵極深處的「歐巴姆」皇帝，似乎察覺到什麼，突然抬頭向上看來。

    儘管依舊處於隱蔽狀態，但秦宇知道，自己已經被發現了。

    想來，應該與頭頂之上，高懸的血月有關。

    「歐巴姆」皇帝眼中閃過一絲驚訝，似乎沒想到，如此弱小的小傢伙，居然能在他眼皮底下，藏了這麼久。但很快，他感知到了某種氣息，看來眼神中，陡然多了一抹激動、狂熱。

    秦宇腳下重重一踏，毫不猶豫衝天而起，下一刻他隱藏行跡所在，空間剎那崩塌。

    似有一隻無形大手，狠狠抓握而至，若非他反應快了一瞬，怕是已經被直接鎮壓。

    「你逃不掉。」

    低沉聲音，直接在耳邊響起，帶著某種強悍意志，直接穿透耳膜，轟入到心神之中。

    秦宇身軀微僵，這一刻竟油然生出幾分，萬念俱灰的感覺，幾乎真的要放棄抵抗。

    嗡——

    玉璧胎卵輕顫，他心神猛地收縮，一下從這種灰暗情緒中掙脫出來，眼露驚怒後怕。低吼一聲，秦宇體內血肉骨骼爆鳴，速度頓時更快幾分，直奔深淵之上呼嘯而去。

    「歐巴姆」皇帝皺眉，沒想到秦宇，居然可以掙脫他的意志干涉，略微猶豫後，按下追殺的念頭。

    不管這小輩逃多遠，只要他在天絕淵中，便休想再離開……如今，最緊要的是先殺死陽日，到時一切自然在他掌握。

    「復活吧，我的奴隸們！」低吼中，「歐巴姆」皇帝抬手一指血月，它光芒頓時更勝。

    吼——

    吼——

    一聲聲咆哮，撕裂黑暗鑽出，慘白色的骨架，在血月光芒下，更多了幾分猙獰、暴戾。

    這些破開黑暗，直接降臨深淵的巨大骸骨，赫然就是之前，守在深淵入口的血原生物。

    只不過如今，它們血肉全部不見，可氣息卻比之前，變得更加強大。不需要催動，隨著一道道咆哮響起，這些召喚而來的骸骨，瘋狂衝向「胡珊」。

    她眉頭皺起，可眼眸之間，依舊極為平靜。

    好像天生，就不具備各種情緒，無論面臨怎樣的局面，都能夠冷靜應對。

    雙手抬起，無盡光明自她體內釋放，轉眼便是一顆大日，出現在深淵之中。

    億萬光芒爆發，每一道都是一柄鋒銳無比的長劍，可以輕而易舉，將所有一切斬碎。

    一頭頭骸骨巨獸，在光芒分割下，被撕裂成無數塊，紛紛墜落大地。

    「歐巴姆」皇帝大笑，「你知道的，血月之下，我的奴隸便有不死之身，而你殘餘的力量，又能支撐到何時？陽日，今日我便送你，與你的妹妹一起，去幽冥世界團聚！」

    默鳶周身光明大盛，她催發出全部力量，卻也不能完全抵禦，來自血月的侵蝕。

    極度陰寒氣息，如一根根牛毛細針，穿透血肉之後，溶解在她體內。

    默鳶不知道，深淵下發生了什麼，但這突然出現的血月，必然與之有關。

    此刻，她可以清楚感知到，自身血肉正一點點的不斷被凍結，身軀漸漸陷入冰封狀態。

    但對這一切，默鳶卻無力改變，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一點不斷靠近毀滅。

    就在這時，她面前黑暗，突然從中分裂，秦宇邁步而出。他一眼便看出，默鳶如今困境，抬手抓住她，直接拉到身邊。

    頓時所有恐怖陰寒，一下被完全隔絕，就好像秦宇身體周邊，存在著一堵厚厚的，無形的城牆。

    默鳶心頭隱懼、慌亂，頓時消退乾淨，「嘭嘭」亂跳的心臟，緩緩平復下去。

    這個人，總是在她最危險，最無助的時候出現，難道這便是命運的安排嗎？想到這裡，默鳶稍稍平復的心跳，又再度加速。

    可惜此刻，秦宇卻顧不得欣賞，她略帶嬌羞的模樣，沉聲道：「有麻煩了。」

    他如今出現在這裡，自然不是巧合，而是離開之前，便以默鳶的氣息，做了定位坐標。畢竟，此處深淵詭異、凶險，隨意撕裂空間挪移，一個不小心，便有可能陷入凶險。

    默鳶急忙斂去心思，「發生了什麼事？」

    「天絕淵裡面的源神沒死，頭頂的血月，便是他召喚降臨。」秦宇抬頭看了一眼血月，「這次，我們都被算計了。」

    以他所獲知的信息，儘管並不完整，但也能大概推算出，事情的基本輪廓。皇城之中，突然出現的，關於天絕淵中源神本源的消息，根本就是一個誘餌。

    可惜此時看來的話，原本佈局的人，現今也已成了局中棋子，徹底失去對局面的掌控。

    血月……天絕淵裡的源神……藏在胡珊體內叫做陽日的女人……銀月劍意……當初的血月世界……還有遍佈那處世界的斬痕……

    直覺告訴秦宇，他已經陷入了，一團天大的麻煩中，而且最可怕的是，幾乎所有牽扯進來的人，實力都遠比他更加強大。

    甚至他連一顆棋子，都根本算不上……只是無意之間，闖入到了別人佈局之中。

    原本，若只是這樣，他或許還有機會，能夠脫身離開，但先前「歐巴姆」皇帝的眼神告訴秦宇，即便他暫且脫離的戰場，也絕不可能從此處逃走。

    這場佈局，必須徹底落幕後，才有可能出現轉機。

    以秦宇如今所見，今日最終結果，不外乎兩種：

    一是天絕淵中源神笑到最後，血月照耀下，此間所有修士皆死，繼而完成復活，重啟叱咤無極生涯。

    二嘛，自然是胡珊體內，名叫陽日的女人，於危局中逆襲翻盤。

    儘管現今，她看似落在下風，處處皆被壓制。

    但秦宇總覺得，能夠召喚神聖印記降臨的人，絕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會被打敗。

    秦宇當然希望是第二種可能，但他更清楚，以自己現今的修為，根本做不了什麼。貿貿然湊上去，只是送死罷了，現今最重要的，是想辦法活到最後。

    只有活下去，才能試著做些什麼。

    低頭看向下方深淵，雖然逃了出來，但秦宇隱約有種，讓他感到很不痛快的直覺——他還會再回去的。

    吸一口氣，壓下亂糟糟的念頭，秦宇道：「現在，我要先找一處地方，可以讓你暫時不受，血月力量的侵襲。」

    默鳶馬上捕捉到話中的關鍵，「你要去哪裡？」

    秦宇略一猶豫，道：「我不確定，血月是否會照耀到，碎片世界屏障之外的地方，所以我要去看一眼，小魚還在那裡。」

    默鳶看著他，「現在這般局面，你我隨時都可能會死，還需要顧及太多嗎？」

    秦宇搖頭，「我很少給人承諾，但既然答應，而且現在又沒死，自然就要遵守。」

    「好了，不要再耽擱時間，我現在就帶你去。」

    拉住默鳶，秦宇身影一動，呼嘯衝向上方。

    片刻後，他停下身影，抬手向前一拳轟出。

    咚——

    低沉悶響，像是擂動大鼓，空間震盪之中，向外盪開波紋。一道半透明的膜狀物出現，它看似不厚卻韌性驚人，承受莫語一拳之力，竟半點沒有破損跡象。

    但顯然，秦宇對此早有預料，這層膜狀物出現瞬間，並指成劍向前斬出。

    嗡——

    指尖，五色光芒湧動，旋即收縮化為銀白，一閃而逝。一道裂縫，出現在眼前，接著從中釋放出，一股吞噬力量。

    「不要抵抗！」秦宇說罷，拉著默鳶一步邁出，主動進入其中。

    下一刻，這層半透明的膜狀物，快速生長癒合，眼前頓時黑暗。

    「這裡是……」默鳶低呼。

    秦宇道：「沒錯，就是你我之前，進入深淵的通道。」

    「可你不是說，這條通道盡頭，存在著未知凶險？」

    「但現在，這裡或許是唯一，不受血月影響的地方。」秦宇抓緊她，「默鳶，如果你相信我，就一定記住，無論等下遭受什麼，都千萬不要嘗試，離開這個地方。」

    「我相信你！」

    黑暗中，無形捆縛力量越來越強，就像是一層又一層，不知多少蠶絲纏在身上，緊緊包裹著身軀，不斷向內收緊。

    默鳶感覺自己，像是溺水一樣，漸漸不能喘息，但她記得秦宇的提醒，一點不做反抗。

    漸漸的，心神飄了一下，又飄了一下，陷入到半昏迷狀態。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默鳶覺得，她將永遠沉睡下去，再也無法醒來的時候，外界所有捆縛，一下消失不見。

    「默鳶，醒醒，快點醒醒！」

    誰在叫我……

    秦宇……是秦宇……

    我……不能睡……必須醒過來……

    努力許久，她終於睜開眼，看清了眼前的秦宇，蒼白面龐上，擠出一絲微笑，「到了嗎？」

    秦宇點點頭，「你做的很好，現在暫時安全了。」

    默鳶掃過周邊，待看清後，身軀驀地僵住。

    「這……這是哪裡……」

    入目所及皆是一個個，宛若胎卵的肉囊，或大或大，呈半透明狀，內部充斥著，某種微紅的粘稠液體。

    末梢處，生長著發達且細密的無數血管，不斷緩慢蠕動著，似乎正在吸收什麼。

    抬頭向上，無數道與肉囊相連的血管，密密麻麻不知通往哪裡。

    而如今，默鳶和秦宇正在，其中一個肉囊之中。

    順著她眼神看去，秦宇稍稍沉默，緩緩開口，「這些血管，通往一隻巨大石棺。」

    默鳶瞪大眼，「石棺？」

    秦宇指指她，又點點自己，「你、我，還有看到的，這些肉囊裡面的人，都是養料而已。」

祭煉山河 第970章 老而不死

    看著眼前這些肉囊，秦宇越發肯定了，之前的猜測。只怕從一開始，所有人就都落入到，此間源神的算計。

    吸引各方修士到來，奪其血肉魂魄為養分，重塑自我身軀，繼而自死亡中歸來。

    若真是如此，這當真是一盤，自很多年前，便已開啟的龐大棋局。如

    今，已到了收官之時！對

    方苦心積慮，隱忍、準備了無盡歲月，想要破壞其計畫，自然無比艱難。

    更讓秦宇，暗暗苦笑的是，縱然他看穿了，此間源神的棋局，卻無力多做什麼。

    便比如，他知曉這些肉囊，是源神復活關鍵，卻不敢動手破壞。

    否則，一旦引起關注，怕是隨手一擊落下，就能讓他形神俱滅。吸

    一口氣，按下所有念頭，秦宇道：「你就留在這裡，等我回來……若我回不來，是生是死，便看你的運氣了。」默

    鳶點頭，「我知道，但現在，你怎麼離開這？」

    秦宇道：「我自有辦法。」就

    在這時，「咚」的一下跳動中，在秦宇腦海響起。

    他臉色微變，一把抓住默鳶，低喝中日月力場爆發，將兩人包裹在內。下一刻，一股透出喜悅的意念，出現在所有肉囊內修士的感知中，繼而變成吞噬慾望。

    便好似，沉睡不知多少歲月的巨人，將要甦醒過來，現在他需要更多的力量支撐。「

    啊！」

    痛苦嚎叫聲，自無數肉囊中傳出，其內微紅的粘稠液體，此刻突然變得沸騰。可以清楚看到，浸泡在內的修士，身軀快速腐爛、融化，就像是高溫下的糖人。他

    們瘋狂掙扎，可全部修為都已被鎮壓，身軀痛苦抽搐著，卻無法改變此刻局面。

    死亡很恐怖，比這更恐怖的是，在意識清醒狀態下，被一點一點的熔煉成液態。

    默鳶臉色慘白，儘管她努力保持平靜，可微微顫抖的身軀，已暴露了她內心的恐懼。

    如果不是秦宇在，恐怕她現在也會，跟眼前這些人一樣，落得如此恐怖淒慘下場。

    但，他是要離開的啊……雷小魚還在外面……秦

    宇臉色陰沉，內心充滿為難，平心而論他自然與雷小魚，關係更加親近一些。

    但讓他就此離去，眼睜睜看著默鳶，一點一點被腐蝕乾淨，秦宇同樣做不到。帶

    她一起離開？

    秦宇腦海轉過這念頭，但旋即就被按下，血月籠罩下的深淵，不知藏了多少凶險，他一個人尚且不敢說，能有自保之力，更何況還要保護她。怎

    麼辦？

    就在秦宇暗暗焦急時，懸掛肉囊的空間，突然掀起劇烈震盪，便似某個龐然大物，突然翻了一下身體。

    嘭——嘭

    ——分

    部密集的肉囊彼此碰撞，發出低沉悶響，秦宇目光一閃，驀地抬頭向前看去。便

    見不遠處，一隻體積各方龐大的肉囊，闖入到視線中。它

    裡面，居然密密麻麻，存在著十數名修士，而且其中不少，秦宇都曾經見過。

    「是這小輩！」

    一聲爆喝響起，縱然隔著肉囊，依舊清晰可聞，每一個音節間，都湧動著怨毒冰寒。

    此刻開口的，正是那形如老農，不知活了多少歲月的齊山。唰

    ——肉

    囊裡，其餘三道眼神，瞬間落到秦宇身上。這

    三人，皆是存世漫長，實力強橫無比的老怪物。

    默鳶低呼一聲，「李紅葉！」

    不遠處，那巨大的肉囊裡，除了齊山四人外，剩餘修士皆被囚禁在，一座古怪的三足鼎內。

    鼎爐表面亮起赤色紋理，釋放出的光暈，將肉囊內的液體逼退，形成一片空白空間。正

    因為如此，齊山四人才能夠，完全不受影響。

    果然，人老成精的角色，手段的確多的驚人。如

    此境況下，秦宇也只能夠，借用日月力場，才能暫時安全。至

    於三足鼎爐裡的眾人……看他們表情並非自願，想來這絕對不是，讓人愉快的體驗。

    默鳶低呼時，秦宇也看到了，盤膝坐在鼎爐裡的李紅葉，她雙肩皆被鐵鏈洞穿，直接鎖在鼎爐裡。

    斑駁血跡，有些新鮮殷紅，有的沉積暗淡，落在她所穿劍袍上，與純白相映襯，越發顯得醒目。

    秦宇觀察對面時，齊山四人的眼神，也落在他身上，陰冷冰寒之中，逐漸露出炙熱。原

    先，對於已死去的卓晗所言，關於秦宇身上寶物的事情，他們並不如何在意。

    活了太久太久，經歷多了，眼界自然隨之上漲，不是隨便什麼東西，都能被看上的。更

    何況論寶物，他們任何一個人，都能輕而易舉，拿出讓人瞠目的數量，這些都是在漫長歲月中積攢下來。

    之前針對秦宇，只是為了提前翦除對手，避免進入深淵後，會被捷足先登罷了。可

    如今，看著對面肉囊裡，神態輕鬆的秦宇、默鳶兩人，齊山四人終於確信——秦宇身上有寶，而且是重寶！

    卓晗那小子，雖然自甘墮落，成了吃人的大道劫掠者，但說的話還是很正確的。除

    此之外，他們找不到別的理由，再來解釋眼前一幕。雖

    說，憑藉煉生鼎他們勉強能夠，抵擋住來自肉囊的分解、消化，但這一過程中，損耗的是被囚禁在煉生鼎裡面，眾人的生機、修為。一

    旦這些人被搾取乾淨，煉生鼎失去功效，他們就會有大麻煩。但現在，抹去潛伏危機的機會來了，只要奪到秦宇手中寶物，就不必再有後顧之憂。

    齊山四人對視一眼，盡皆察覺到，彼此心底念頭。「

    動手！」

    老而不死者，除了心狠手黑臉皮厚外，殺伐果決的程度，也遠超尋常修士。既然決定殺人奪寶，當然不必再有遲疑。更何況，他們落得今日地步，都是被這小子騙了。齊

    山盤膝而坐，翻手取出一枚種子，他眼底露出一絲痛惜，旋即抬手點落。嗡

    ——

    綠色光暈閃過，這種子以肉眼可見速度，直接生根發芽，主動漂浮起來懸在半空，它快速生長，轉眼就枝繁葉茂。

    「去！」

    齊山低喝一聲，蔓藤鑽出空白區域，進入翻滾粘液中，它表面釋放出綠光，居然抵擋住了它的侵蝕。只是，蔓藤鑽入粘液中，前行速度變得很慢，好一會才抵達肉囊內壁。蔓

    藤依附到上面，開始生出細小根系，一點一點鑽入其中，讓肉囊向外鼓起，就像是地下的種子，想要破土而出。可

    惜，或許是因為，這個肉囊太大的緣故，它的肉壁很厚，蔓藤試了許久都未成功。它

    散發出的綠光，隨著時間流逝，逐漸開始暗淡。皺

    了皺眉，齊山扭頭看向煉生鼎，伸手將一名修士抓出來。蔓

    藤漂浮在半空的根系，瞬間將此人纏繞，看似柔軟的根莖，直接撕開血肉，瘋狂鑽入其中。

    「啊——」慘叫戛然而止，這名修士的嘴巴，已被無數鑽入根系，全部填充封死。他

    眼珠瞪的滾圓，甚至可以看到，有自小的根須，已經鑽入其中。咕

    咚——

    咕咚——

    類似吞嚥聲中，這名修士的身軀，被徹底掩蓋不見，而獲得血肉補充的蔓藤，表面釋放綠光大盛，終於一鼓作氣，衝破了的肉囊封鎖。

    離開肉囊，蔓藤生長速度頓時加快，就像是一隻伸來的手，向秦宇、默鳶所在肉囊抓去。

    啪——

    蔓藤落在肉囊表面，旋即瘋狂纏繞，將它緊緊包裹。

    齊山大笑，「抓到你們了，現在，給我過來吧！」蔓

    藤收縮，拖動著兩個肉囊，一點點不斷靠近。嘭

    ——

    終於，隨著一聲輕響，兩個肉囊碰撞到一起，雙方只隔著兩層囊壁，可以清楚看到對方臉上，任何一處細微表情。

    「接下來的事，便交給我了。」齊山旁邊之人緩緩開口，而他所做之事，更加出乎意料。只

    見此人抬手，直接擰斷左手小指一截，隨手向外一拋。斷指落入粘液中，頓時開始腐爛、溶解，出手修士似早就知曉這點，只是靜靜等待。

    幾息後，他左手斷指處，已重新生長完好，被丟出的那截斷指，也已徹底溶解。

    只不過，它溶解之後，所產生的一團血色，並沒有馬上被吸收，反而凝聚成團不散。此刻，隨著一道手印捏出，這團血色頓時游動起來，漂浮到兩隻肉囊交接之處。

    下一刻，以清晰可見速度，不斷融入囊壁。而在這一過程中，相接處的兩層囊壁，竟開始了融合，彼此生長到一起。「

    成了！最多片刻後，兩處肉囊就能生長到一起，他們逃不掉。」

    齊山三人，頓時面露喜意，再看向秦宇、默鳶時，眼神中皆是森然。「

    小輩，害老夫等人如此狼狽，待你落入老夫手中，我便讓你知曉，什麼叫絕望！」

    「識趣的話，主動交出寶物，或許我等還能網開一面，饒你一條性命。」「

    即便結局都是死亡，但過程不一樣，絕對是天淵之別的兩種滋味……秦宇，相信老夫，那是你絕對不願體驗的。」他

    們四人，皆是存世漫長的老怪，對彼此實力，都非常清楚。可以說，四人皆站在了，神境的極限境界。莫

    說向前半步，便是一絲提升，都有可能打破瓶頸，踏入全新境界。

    再加上，一身的手段底牌，只要源神不出，他們便無所畏懼。

    更別說，今日是四人聯手，即便默鳶獲得光明傳承，秦宇也表現出極強悍的實力，但此刻在他們看來，在兩隻肉囊產生融合的一刻起，結果便已經注定。

    如果是之前，默鳶或許還會擔心，可秦宇進入深淵底部，又能全身而退，再加上他種種表現，都讓她充滿了信心。

    當然，更重要一點是，從始至終，秦宇都保持沉默，冷眼看對面齊山等人施為。默

    鳶很確定，之前還有把握，從此處脫身離開的秦宇，絕不會真的束手無策……那便只有一個解釋，他是故意讓這幾人出手，然後得到一個順理成章的出手理由。

    果然，秦宇看似冷酷，可骨子裡實際上，是個很多情的人。即便李紅葉之前所為，已讓他感到不滿，仍不願看她就此死去。看

    了秦宇一眼，默鳶口中喃喃，「秦宇，你再這樣下去，身上會背負越來越多麻煩的……」旋即暗暗苦笑，事實上，她自己本身，便是麻煩之一啊。時

    間安靜流逝，煉生鼎中，李紅葉突然睜開眼，劍鳴驟然響起，虛空掠過劍影，斬向兩隻肉囊彼此相生處。「

    哼！」冷笑中，煉生鼎的主人抬手一握，劍影「啪」的一聲，直接破碎消散。

    「小丫頭，現在這種時候，還有餘力管別人，看來我對你還是太仁慈了一點啊。」穿

    透她肩骨的兩條鐵鏈，此刻突然繃緊，傷口頓時被撕裂，大量鮮血洶湧而出。

    絕大部分鮮血，被兩條鐵鏈直接吸收，剩餘一小部分落在她所穿劍服上，綻開一朵又一朵血花。「

    秦宇、默鳶，如果有辦法就馬上逃走，你們絕對不是，這四個老怪物的對手！」煉

    生鼎的主人手指輕彈，兩條鐵鏈頓時震顫起來，像是被撥動的琴弦，以李紅葉的劍心意志，竟也不能夠承受，口中發出痛苦低吟。「

    你逃不掉，他們一樣逃不掉，小丫頭，不必白費心機了。」他略微停頓，嘴角露出微笑，「不過看樣子，你似乎對這小子很不一般，等下抓住他，我便將你們囚在一起，到時讓你們看著對方，一點一點的死去，應該會很有趣。」秦

    宇突然開口，「果然，人老而不死，必然就會變態。」他抬手一指，「沒錯，說的這就是這位，你便是這座鼎爐的主人？」

    「不錯，你可以喚我煉生道人。」這老怪半點也不動怒，微笑反而越發從容，「秦宇，我真的好奇，你擁有怎樣的寶物，面對我們四人，居然一點都不恐懼。」

    秦宇道：「我若恐懼，你們便會放過我？」煉

    生道人搖頭。秦

    宇淡淡道：「恐懼如此，不恐懼也是如此，既然這樣，我為何還要感到恐懼。」「

    有意思，你是老夫這些年來，見過的最有意思的年輕人，如果換一個地方相遇，或許我們會成為朋友。」煉生道人搖頭，「但可惜，是今日這般局面……你的時間，已經到了。」

    幾句對答之間，兩隻肉囊已順利連成一體。

    齊山獰笑中抬手，之前被催生出來，將兩隻肉囊拉到一起的蔓藤，頓時冒出詭異綠光，便似一條大蛇呼嘯而出，直奔兩人捲去。秦

    宇神色平靜，沒理會呼嘯而至的攻擊，他看向煉生道人，緩緩道：「你們實力的確強大，但我比你們看得，更加清楚一些。」抬

    手，向前一點。

    嗡——

    虛空之中，掀起淡淡波紋，一種雙耳無法捕捉的嗡鳴，剎那間自此處擴散。

祭煉山河 第971章 不能退


    我叫血月。

    真的，我就叫這個名字，你說為什麼，會有人與我同名？

    這個啊，原因其實很簡單，因為我修煉的功法，就叫做血月。而所有的修煉血月功法者，都會改名叫血月，具體原因就別問了，因為我也不知道。

    閒話少敘，直入正題。

    因為沉睡了太久，已記不得具體年限，但應該過去了，相當一段漫長的時光。那時，為了突破修為瓶頸，我屠了一座小世界，取其精血淬煉己身。

    原本這只是，極普通的一件小事，對踏出世界屏障，進入大荒的生靈而言，困於世界屏障內的生靈，無論何種種族，都不過是圈養的奴隸。

    可惜，這套理論並未在整個大荒流通，所以我因此，招惹到了極大麻煩。兩個瘋婆子，無怨無後就為了這事，拼了命的要殺我，她們背景很強大，完全不懼我身後的血月一脈。

    嚇不住，打不過，我就只能逃了。那是一段現在想起，還心悸萬分的回憶，真的只差了一丁點，我就會徹底殞落了。

    但她們也不好受，銀月那女人被算計，直接身死道消，陽日也毀了肉身，只有殘魂遁走。

    我知道，陽日一定會來找我復仇，所以很早很早之前，在恢復意識後不久，我便已開始著手佈局。

    一直到了今天，陽日果然來了，除了她之外，還有很多被我故意引來的小東西。

    雖然，能入我眼中的敵人，只有陽日一人，但這些小東西，也有很重要的作用。

    他們都算是，這個世界孕育出的，比較有潛力的修士，取其精血煉其魂魄，補全重塑肉身的最後一步，便可以與這座神界的本源，產生密切關聯。

    它將無法，再抵抗我的融合，到時汲取世界之力，就可真正的自死亡世界歸來。

    整個計畫完美無缺，當然它也需要我，保證事情發展的軌跡，都遵從我的意志。

    但凡試圖破壞我計畫的人，都必須死。

    而現在，我就感知到了，幾個卑微弱小的螻蟻，竟在消耗我用以補全肉身的材料，他們真該死。

    所以，先說到這兒，我要送他們上路了。

    ……

    秦宇向前點出一指，便沒了其餘舉動，可對面齊山四人眼底，同時露出極大恐懼。

    能撐過漫漫長歲月，在大浪淘沙過程中，一直存活到今日，這四名老怪實力強大是一方面，對凶險的感知也都無比敏銳。

    此刻在他們的感知世界中，便是一座大山突然降下，沒有半點花哨手段，就這麼蠻不講理的橫壓下來。

    四名老怪手中，縱有千般手段、底牌，卻沒半分施展餘地。下一刻，這座山轟然落下，雙耳「嗡」的一聲，他們意識陷入黑暗。

    噗通

    噗通

    噗通

    噗通

    接連四聲，齊山四人轟然倒下，身軀完好無損，意識卻已湮滅，魂魄隨之消散。

    一片死寂。

    縱是默鳶，如今都下意識張嘴，露出滿臉震驚。更何況，對面煉生鼎裡，那些被囚禁的修士。

    他們曾與齊山四人交手，自然清楚對方的強大，那是足夠輕而易舉，碾壓他們的絕對強悍。

    可如今，他們看到了什麼？

    秦宇只是抬手，輕輕向前一點，然後就沒瞭然後。四個存世悠久，實力都已達到神境巔峰，再進半分便可踏入源神的恐怖老怪物，就這麼死掉了？

    能殺死他們，就已經非常可怕，更何況是死的這麼悄無聲息，這麼的乾脆利落。

    這一刻，他們看向秦宇的眼神，就像仰望一座，深入雲層之中不見其巔的大山。

    這份震動、敬畏之強，甚至壓下了，他們逃出生天的喜悅，每個人都保持著呆滯模樣。

    可事實上，這些人並不知曉，此刻在他們眼中看來，強大到不可思議境界的秦宇，內心深處也正翻滾著驚濤駭浪。

    儘管他已猜到，深淵中那位源神，實力強到逆天，可對方的手段，依舊恐怖的出乎意料。

    秦宇甚至懷疑，他之所以能夠自深淵深處逃出，不是真的因為，自己反應夠快。而是對方存了，要將他生擒的念頭。

    否則若單純的想要殺他，根本不需要更多手段，只需將剛才這招隨手施展，就足夠讓他當場湮滅。

    而且，更重要的是，秦宇隱約感知到，這股降臨的磅礴意識，正是來自頭頂上，那座極大的石棺內。

    這讓他馬上熄滅了，之前心底裡，存在的一些小念頭……如果真的湊上去，恐怕不等靠近，就會被碾成渣渣了吧。

    大家都是源神，可為什麼天絕淵裡面的這位，居然這麼強？

    大楚始皇是源神，「歐巴姆」皇帝也是源神，卻只是他手裡，提前佈置的棋子。

    這是何等可怕！

    李紅葉呆呆看著秦宇，想到自己之前，心中的那些念頭，心頭終是湧出些許苦澀。

    原來一直到剛才，自己依舊小瞧了他……如此強大的男人，豈是她能隨意揣測。

    秦宇之所以，對外界的一切，半點都不在意，想來是因為，根本就沒有看在眼中吧。

    也對，以秦宇的強大程度，眼中世界、格局，與他們自然不同。

    而她，頂著劍痴之名，資質出眾，又有著高貴出身……也只是，他不看在眼裡的，很渺小的一份子吧。

    秦宇終於平復了心中念頭，眼神掃過對面，就知道這些人想多了。如果他真有，隨手抹殺齊山四人的實力，哪還用像現在一樣，活的小心翼翼。

    不過對此事，秦宇沒有解釋的意思，如此危險的境地下，為保證一切遵照自己的安排，還是讓他們保持一定敬畏為好。

    這麼想著，秦宇微微挺直腰背，一手拉著默鳶，邁步向前行去。

    所經之處，日月力場隨之移動，在外人看來便是，空間充斥無形之力，將那些恐怖粘液推開。

    而在這些人感知中，眼前卻是空空如也，根本感知不到半點力量波動，這自然令眾人心底的敬畏，變得更加濃烈了幾分。

    啪

    秦宇帶著默鳶，踏入煉生鼎空間，眼神落下。一絲暗金光芒，在他眼眸深處，一閃而逝。

    因內心敬畏，不敢與之直視眾人，自然察覺不到。而李紅葉陷入內心思緒，精神恍惚，也沒有發現。

    下一刻，煉生鼎中眾人，感覺周身束縛力量，一下子消失不見。

    呼啦啦

    隨著摩擦聲，穿透李紅葉肩骨，將她鎖住的鐵鏈，快速收回不見。

    煉生鼎表明上，那些亮起的赤色紋理，隨之緩緩熄滅。

    自由了……他們活了下來……

    可這一刻，沒人想到這些，他們只是看著秦宇，內心深處的敬畏，達到了巔峰。只一眼，就讓這座能夠鎮壓他們，擁有極強大威能的煉生鼎臣服，是何等境界！

    這點，已遠遠超出，眾人的想像空間。

    但一點很確定，那就是絕對不要與秦宇為敵，不然一個眼神看來，或許你就要死了。

    「多謝秦宇道友出手相救！」離開煉生鼎眾人，紛紛恭敬開口。

    李紅葉臉色發白，憑藉強大意志，才站立不倒，她看著秦宇，內心裡非常為難，儘管知道錯了，她卻說不出道歉的話。

    秦宇沒讓她繼續為難，「默鳶，李小姐傷勢很重，你照顧她一下。」說完他眼神掃過眾人，就在剛才他腦海中閃過一個念頭，儘管有些異想天開，但眼下局面，任何一點機會，都不應該錯過。

    「諸位雖逃過一劫，但今日真正凶險，還沒有到來。若不能度過，你我皆要葬身於此，永墮無盡深淵！」

    對面眾人臉色紛紛大變，以秦宇如今在他們心中份量，他說的話，自然沒人會懷疑。

    一人拱手，「敢問秦宇道友，這凶險是什麼？」

    秦宇道：「我沒太多時間解釋，還是諸位自己看吧。」轉身，他抬手在前一劃，便似鋒利小刀，在一張巨大無比的厚實牛皮上，割開一道小小的裂口。

    很小很小，卻足夠眾人眼神穿過它，看到外面發生的一切。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一顆璀璨大日，如今它正在被，無數頭骸骨巨獸瘋狂攻擊。

    每一道日光都像是一柄，世上最鋒利的長劍，能夠輕而易舉的將巨獸斬碎當場。

    可當它們墜落在大地上，殘肢斷骨卻會很快，在一股無形力量下，再度組合到一起，完成類似重生的過程。

    儘管沒有聲音，但所有看到這些畫面的修士，都會下意識的，自本能間生出敬畏、恐懼。

    因為，這畫面中展示出的力量，實在太強太強，強大到即便只有極少一絲溢出，也足夠讓他們形神俱滅。

    秦宇緩緩開口，「這是如今，正發生在深淵中的廝殺，化身大日的一方若能贏，我們或許還能活下去，否則就如我剛才所言，大家都得死在這裡……」

    他聲音突然頓住，臉色變得難看，死死盯住穿過裂縫，所能看到的那些畫面。

    此刻那畫面中，正有一塊大地碎片，緩緩自黑暗中冒頭，將降臨深淵之底。在這塊碎片上，分佈著數座雄奇大山，彼此連在一起，便成了一處大的驚人的谷地。

    默鳶最先察覺到異常，「秦宇，你怎麼了？」

    沉默幾息，收回落在畫面上的眼神，秦宇深吸口氣，緩緩道：「默鳶，我有一事拜託，或許毫無用處，只會讓你提前送命……」

    「我答應！」略微停頓，默鳶道：「沒你，我早就死了。」

    秦宇認真看了她幾眼，沒再說更多，反手取出一塊石頭。

    這石頭，是胡珊給他，曾蘊含著某種生靈，數量驚人的氣血之力。

    被秦宇連續數次瘋狂汲取後，氣血之力枯竭，恢復了原本模樣，看著灰突突的毫不起眼。

    若非破妄之眼，秦宇也察覺不了，這石頭竟是個寶物。

    並指劃破掌心，握拳催動氣血爆發，逼出大量鮮血，澆築到這塊石頭上，轉眼便被吸收殆盡。

    吸收鮮血後的石頭，又恢復成了之前的血色，只是顏色非常淺，僅薄薄的一層。

    秦宇拔下一根頭髮，與石頭一起交給默鳶，沉聲道：「若等下，頭髮突然自燃，你便召集諸位道友，將全部力量轟入這塊石頭。」

    說完，又俯身低語數句。

    察覺到秦宇身上，如今流露出的，某些可稱之為決絕的氣息，默鳶心頭憂慮卻未表露，只是鄭重點頭。

    「再見。」

    說完，秦宇轉身便走。

    默鳶終是沒忍住，「你要去哪裡？」

    秦宇微頓，「去我該去的地方。」

    他一步落下，整個人便似穿過一層霧氣，瞬間消失不見。

    下一刻，這處肉囊之中，響起眾人驚呼。

    因為，他們分明在裂縫之外的畫面中，看到了秦宇的身影。

    他一步起，一步落，便已從這裡，進入廝殺戰場。

    默鳶看了一眼，無聲畫面中，那塊即將降臨的大地碎片，秦宇便是在它出現後，突然變了態度。

    此刻，他不惜犯險，直接折返深淵最深處戰場……難道說，雷小魚就藏在其中？

    沒時間考慮更多，默鳶舉起手中血石，因為秦宇鮮血的緣故，此處日月力場還未坍塌。

    「各位，馬上將齊山等人屍體，丟入煉生鼎中！」

    眾人反應過來，急忙動手，把四具屍體投入其中。

    默鳶將手中血石向前一送，煉生鼎表面血紋接連亮起，重新釋放出光芒，撐開一片空間。

    心頭微鬆，默鳶掃過眾人，「剛才秦宇所言，諸位已聽到，希望大家都能盡力，因為現在秦宇正在，為我們所有人能活下去，而開始拚命。」

    事實上，秦宇的確要拚命了，但他絕對沒有，默鳶所說的那麼偉大。

    為了所有人？

    別開玩笑了，如果不是雷小魚，他腦子進水了，才會重返深淵最深處那恐怖戰場。

    沒錯，默鳶猜對了，此刻即將降臨深淵的那塊大地碎片，正是秦宇之前所尋找的，那頭恐怖龍獸的居住地。

    雷小魚就藏在裡面。

    「瘋了……我一定是瘋了……」喃喃低語，感受著空氣之中，激盪開的恐怖氣息，秦宇暗暗苦笑。

    但人生便是如此，並非所有時候，都能夠理所當然的向後退避，儘管躲避危險，是人的生存本能。

    因為有些時候，你是不能夠退的。

    便似現在，秦宇若不出手，雷小魚必死無疑。

    所以他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