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帶著倉庫到大明 作者:迪巴拉爵士 (全書完)

   
V123210 2017-2-25 10:27:4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616 6808516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00:26
第481章你為何不去參加春闈?

    春闈是大明的盛事,也是商家們的盛事。

    每年的春闈那些商家總是能撈一筆。

    本來今年的春闈已經定在了北平府舉行,可由於太子的不謹慎,讓朱棣改變行程回到了金陵,於是春闈的舉辦地也換了。

    大江南北的應考者都匯聚在金陵,而就在最近,將決定這些人的命運。

    是名落孫山的回去當鄉紳,還是擠進榜單,從此成為人上人!

    而李二毛卻沒有這種奢望,他只希望自己能不辜負方醒,能趕上其他同窗的進度。

    土牆,茅草屋頂,這就是李二毛的家。

    屋子外面停著一輛牛車,車上擺放著一堆破舊的被子等物,李二毛的母親周氏正在挑揀著。

    “娘,我們走吧。”

    “好,娘再看看有啥沒拿出來的。”

    破家值萬貫,周氏恨不能把整個屋子都搬走。

    李二毛知道勸不住,就衝著趕車的鄰居陳二拱手道:“陳二哥,今天麻煩你了。”

    陳二艷羨的道:“二毛,你這可是行大運了,居然能被興和伯看中,以後肯定是要為官做宰,到時候可別忘了咱們這些鄰居。”

    李二毛羞赧的道:“陳二哥說笑了,我可不敢當,只望著能養活我娘。 ”

    等周氏出來後,陳二吆喝一聲,牛車緩緩而行。

    村子不大,可人卻淳樸。

    “二毛,好好的學,等以後一定要給你娘掙個誥命夫人!”

    “李家嫂子,跟著二毛去享福了,好好的保重……”

    “二毛,記得常回來看看……”

    陳二回頭拱拱手,眼中全是堅毅之色。

    “馬蘇,你怎地沒去參加春闈?”

    解縉看到馬蘇居然在跟著家丁跑操,不禁心中一急,就把他揪了出來。

    他的身體還不足以跟上學生們的節奏,所以只是在內圈散步。

    馬蘇微微喘息著,不解的道:“解先生您不知道嗎?”

    解縉納悶的道:“老夫知道什麼?只知道你是舉人,為何不去參加春闈?”

    馬蘇一邊關注著那些學生的節奏,一邊隨口道:“老師說了,目前我不適合去考進士,免得被人給陰了。”

    解縉一怔,想起了朝中對方醒的看法,不禁陷入了沉思。

    儒家動手從來都是沒有底線,只需要在表面蒙上一層遮羞布,就像是老夫子當年誅殺少正卯一樣。

    而在這層遮羞布的遮掩之下,他們什麼手段都使得出來。

    只要馬蘇現在敢去參加春闈,解縉能想得到,那些人絕對會讓馬蘇名落深山,甚至是身敗名裂。

    而這些不過是為了打擊方醒和方學而已!

    哎!爭鬥,不停的爭鬥!

    馬蘇看到解縉在沉思,就想跟上去,可一輛牛車卻進了書院。

    “二毛來了,來幾個人幫忙。”

    馬蘇一聲吆喝,出操的學生中就出來了幾個,連方曉和袁衝都挽起袖子來幫忙。

    周氏下了牛車,看到一群年齡不一的學生衝過來,被唬的趕緊閃到了邊上。

    馬蘇走過來躬身道:“嬸子好,在下馬蘇,這些都是二毛的同學。”

    李二毛窘迫的道:“謝謝師兄。”

    周氏急忙福身感謝。

    一群精力充沛的小子幾下就把這些東西搬進了住處,正準備回去時,方醒到了。

    “山長。”

    看著這些學生,方醒欣慰的道:“知道友愛互助,這很好,不過早操不可間斷,趕緊去吧。”

    等學生們一溜煙都跑了之後,周氏搓著手有些不知所措。

    “嫂子不必拘束。”

    方醒笑道:“二毛有志氣,這是好事,您在這安心的住著,若是覺得不安心,廚房那邊也有些活計做,先休息幾天,我這裡再做安排。”

    周氏看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福身道:“鄉下人哪用什麼休息,伯爺您說了就是,哪怕是打掃清洗民婦都能幹。”

    方醒笑了笑,也不再勸。

    不勞而獲會助長惰性,正經人家就該如此。

    等方醒離去後,周氏不敢相信的問道:“二毛,這就是興和伯?”

    李二毛點頭道:“娘,難道還有人敢冒充山長不成?”

    周氏嘆道:“以前你還小的時候,你爹那時候還在,有一次進城躲慢了些,結果被那貴人的馬夫鞭責,回家血淋淋的。可這興和伯卻和和氣氣的,真是… …難得啊!”

    “春闈啊!”

    方醒走出宿舍區,看著有些霧濛濛的天空,突然失笑。

    “方醒……”

    右邊那剛平整的土路上,婉婉飛奔而來,那大眼睛笑的彎彎,如同昨夜的那一泓冷月。

    方醒彎下腰去,也笑瞇著眼接住了婉婉。

    “婉婉今日沒有上課嗎?”

    作為太子的長女,以後的大長公主,婉婉注定會被那些規則所束縛。

    “婉婉逃學了呢。”

    婉婉坐在方醒的臂彎上,雙手摟著他的脖頸,皺著小眉頭道:“方醒,我不想被她們管束,那些嬤嬤總是要婉婉走有走相,吃有吃相,連坐都不許胡坐。”

    方醒微微皺眉:“好,我們不學了。”

    婉婉愁眉苦臉的道:“可是不行呢,母親說了,要婉婉做一個淑女,不然以後找不到駙馬。”

    那皺著的小臉轉向方醒,帶著疑惑的問道:“方醒,什麼是駙馬呀?好吃嗎?”

    梁中在邊上聽到這話,趕緊捂著嘴,然後滿臉通紅的轉過頭去。

    方醒冷臉看著那些在偷笑的嬤嬤宮女,然後抱著婉婉轉身過去,微笑道:“駙馬是以後會陪著婉婉玩耍的男子,婉婉要是不樂意,就不要他了。 ”

    “備車!”

    “是,老爺。”

    “方醒,我們去哪?”

    “我們去玩耍。”

    “可是……可是婉婉是偷跑出來的呢!”

    “沒事……你父親不敢怎麼樣……”

    金陵貢院的對面是一排酒樓,這裡的酒樓都兼著客棧的服務。

    它們平時的生意也還行,可等到了鄉試或是會試的時候,所有的服務都要漲價。

    今天正對著貢院的一家酒樓被人包下了二樓。

    方醒帶著婉婉踏入酒樓,掌櫃站在樓梯下,側身恭迎。

    “伯爺樓上請。”

    方醒牽著婉婉,踩著會吱呀作響的木梯上了二樓。

    辛老七在樓梯上對方五說道:“看好這裡,閒雜人等都不許上來。”

    方五轉身,右手按住刀柄,目光盯住了正在上樓的掌櫃。

    掌櫃一邊上樓一邊嘀咕著:這裡又不是北疆,興和伯的侍衛怎地殺氣騰騰的!

    “伯爺,您要什麼菜?”

    掌櫃一進去,就看到小刀等人已經在桌子上鋪上了一層看著有些透明的布。

    “現在不是時間,等午膳時再點吧。”

    方醒看著對面的貢院,它的左邊就是府學,此時的府學空蕩蕩的,全都在為春闈讓路。

    小刀打開一個箱子,從裡面拿出幾個……

    “方醒,這是什麼?”

    婉婉看著這些造型各異的東西問道。

    方醒回身,拿起一輛玩具車,把發條上好,笑道:“擰緊這個,然後就可以跑了。”

    於是飯桌上響起了嗚嗚嗤嗤的聲音,以及婉婉的歡呼聲… …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18:14
第482章鬥鵝,動手,契機

    “快來幫我擋住!”

    婉婉在桌子上放了兩部玩具車,看著它們橫衝直撞的樂得不行,只是容易掉到桌子下面,所以她急切的召喚來了自己的嬤嬤。

    “哎呀!好快,快擋住!”

    “接住了,接住了……”

    “……”

    方醒就坐在窗戶邊上,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杯酒。

    ——酒是高度酒!

    ——心是殺人心!

    天色朦朧,空氣有些濕潤,方醒伸出手去,過一會兒收回來,感覺濕漉漉的。

    “呀!快跑!”

    “你們不許動,看誰跑得快!”

    婉婉已經開始和自己的嬤嬤玩賽車了,方醒微微一笑,然後就看到了一個人。

    劉明覺得自己很倒霉,一輩子順順噹噹的,眼看著就要踏入春闈的考場時,卻因為一場意外被中斷了自己的錦繡道路。

    看著對面的貢院,劉明的神色痛苦,他忍著想衝過去的慾望,無聲的嘆息了一下後,繼續前行。

    “喪家之犬!”

    方醒看到劉明蓬頭灰臉的模樣,不屑的忍住了把酒杯扔下去的衝動,只是對著在劉明遠處跟著的賈全點點頭。

    這幾日劉明每天上午都會路過這裡,大概是心有不甘。

    回過頭,方醒招手。

    “老爺。”

    方醒淡淡的道:“跟著賈全,若有不對,你可臨機處置!”

    小刀點點頭,出去時和方五得意的一笑,等方五的腳踢出來時,他已經靈活的衝下了樓梯。

    “猢猻!”

    方五笑罵著,然後又在樓梯上來回尋走。

    “方醒!”

    方五的腳步一滯,看著大步上來的朱高煦躬身道:“王爺萬安,我家老爺在……”

    方五看到朱高煦抱著的那隻鵝有些愣住了,心想今天中午難道是吃鵝嗎?可酒樓裡就有鵝,用得著專門帶來嗎?

    難道是貢品?

    方五覺得這隻鵝還沒有家裡的大黃漂亮!

    當朱高煦進入房間的時候,婉婉的小臉明顯的沉了下去。不過在看到自己二叔的手中只是抱著一隻鵝,而不是牛肉乾時,馬上就轉憂為喜。

    “婉婉在玩什麼?”

    朱高煦敷衍的問了一句,然後眉飛色舞的衝著方醒道:“方醒,好不容易才找到你,你家那隻大黃可在?咱們今兒來鬥鵝吧!”

    方醒一怔,問道:“王爺何時喜歡上這個玩意兒了?我家的大黃不在。”

    朱高煦不爽的道:“昨日我的大將軍橫掃四方,正是士氣高漲的時候,不和你家大黃決一生死,本王決不罷休!”

    方醒看到這貨不依不饒的模樣,擔心他誤了自己的事情,就叫道:“方五,讓人回去把大黃給帶來。”

    方五在外面應聲,朱高煦這次心滿意足的把自己的鵝放在腳下夾住,他自己則是喊道:“肚子餓了,來兩蹄髈,要燉的爛爛的,再上點好酒。 ”

    婉婉嘟嘴道:“漢王叔,這裡是婉婉的地方,您不能霸占了。”

    朱高煦瞪眼道:“今日宮中有課,我家的都去了,婉婉你怎地還出來玩?還不趕緊回去!小心被責罰。”

    婉婉生氣的道:“漢王叔,有方醒在,婉婉才不怕呢!”

    朱高煦看到嚇不住婉婉,只得叫人重新搬來了一張桌子,然後等菜一上,就開始大快朵頤。

    可這邊在吃飯,婉婉那邊卻在搗亂的叫喊。朱高煦本想兇幾句,可想到上次被朱棣訓斥就是因為凶了婉婉,他惱怒的看著方醒,示意你趕緊把這小丫頭給弄安靜了。

    方醒攤開手,示意自己沒轍。

    朱高煦還沒吃完,方五就進來了,手中抱著被封住了嘴巴的大黃。

    “被啄了?”

    看到方五一臉的菜色,方醒就知道大黃又發飆了。

    大黃在方家就如同是鈴鐺的待遇,只是兩隻萌寵卻為了寵愛多番爭鬥。

    鈴鐺當然不會怕大黃,可有小白的偏幫,幾次打架都已經是鵝入狗嘴了,最終還是不敢下口。

    當然,和鈴鐺多次戰鬥的大黃,那戰鬥力肯定是槓槓的。

    方醒接過大黃,把封住它嘴的繩子解開,馬上警告道:“亂動嘴就餵鈴鐺!”

    大黃悻悻的把脖子扭回去,朱高煦看到它凶悍的模樣不禁喜道:“正合與我的大將軍來一場,開始吧。”

    這時方五走進來,到方醒的身邊後,俯身下來,低聲道:“老爺,劉明進了一個商賈的家中。”

    方醒把大黃放到地上,不用挑逗,大黃就已經開始低頭,目標就是被朱高煦的雙腿夾住的那隻同類。

    朱高煦大喜,把腳鬆開,喝道:“大將軍速去,斬將回來本王重賞!”

    兩隻鵝瞬間就纏斗在了一起,方醒瞟了一眼,低聲道:“馬上查清那人的背景,還有,讓賈全去,看看這人可曾犯事,若是有,找到證據再來回報。”

    方五轉身而去,方醒看向戰場,只見大黃張開翅膀撲閃著,那長長的脖頸彎曲,直接啄住了對手的背部,一時間叫聲不絕於耳。

    朱高煦手中拿著酒杯,呆呆的看著自己的大將軍被大黃壓在地上,只是叫喚著,全無還手之力。

    “這是公鵝啊!”

    大黃可不會管什麼公鵝母鵝,它壓在對手的身上,得意的叫著。

    “把大黃送回去。”

    兩隻鵝在扇動翅膀,弄得房間裡灰撲撲的。

    在捉大黃的時候,方五又中了幾下,他愁眉苦臉的抱著這隻鵝大爺出去,心中恨不能把這貨給宰了吃肉。

    可朱高煦卻把這個想法付諸實施了。他叫來掌櫃,怒道:“白費了五十貫,拿去燉了。”

    於是中午就吃了一頓燉鵝,味道還不錯。

    只是方醒和婉婉都沒吃,是朱高煦說不錯。

    方五再次進來,手中多了一張紙。

    方醒接過仔細一看,原來劉明去找的那人叫做胡煌,乃是金陵有些名氣的商賈。

    “老爺,這胡煌據說和宮中的內侍有些關係,在外面以此為依仗,很是囂張。”

    方醒點點頭,看到後面有私鹽的交易後,就冷笑道:“好菜不怕晚,這不就送來一個契機嗎?”

    吃完午飯,婉婉不願意回去,方醒沒轍,只得帶著他去找朱瞻基。

    “可是真的?”

    朱瞻基看到那份胡煌的資料,不禁訝然。

    方醒說道:“宮中內侍和外間的商賈合流,而且還涉及到了私鹽,其中必然有份額和源頭,這事你想大還是小?”

    “大如何?小又如何?”朱瞻基問道。

    方醒的臉色轉冷:“大就是連根拔起,犁庭掃穴,小嘛,那就是只動胡煌和宮中的那個內侍。”

    朱瞻基猶豫了一下,“大!”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18:15
第483章背後交鋒,方醒出馬

   “伯爺,上次在揚州府胡廣就沒有深挖,結果讓那幾個大鹽商僥倖逃脫,這次您真的要動他們嗎?那些人的手下可都是些亡命徒啊!”

    回到家,黃鐘聽聞此事後,就有些擔心那些鹽商的反撲。

    方醒說道:“不管這胡煌的背後是誰,可我總得要對文人的挑釁做出回應,否則那些人還以為我方某人是吃素的呢!”

    上次方醒只是看著胡廣處置那些拐賣案的嫌犯,察覺到胡廣漏過了那幾個大鹽商時,他並未吭聲,一直等待到現在才爆發出來。

    黃鐘全程知道這些事,所以到了此時,他對方醒的隱忍和對時機的把握佩服的五體投地。

    那幾個大鹽商就是南方最大的私鹽分銷商,而上次只是查拐子案,所以方醒沒有打草驚蛇,留待以後處理。

    “現在時機成熟了,不管胡煌是不是從他們的手中拿的貨,我們都可以順藤摸瓜,直接把那幾個大鹽商給揪出來!”

    方醒起身,活動著身體吩咐道:“等太孫那邊動手拿下了胡煌,你寫一份關於揚州私鹽的舉報書,讓方五他們投送到那個葉凡家裡去。”

    葉凡最近很出名,因為他不但彈劾了方醒,也彈劾了胡廣。

    他彈劾胡廣的理由就是:胡廣在看到太孫時面有怒色,這是跋扈!不懲治他大明危矣!

    “這就是個愣頭青,至於王亮……”

    御史王亮在台州府時和方醒頗有些惺惺相惜,所以方醒想著是不是藉著這個機會讓他也露把臉。

    黃鐘沉吟道:“伯爺,要不就……先讓通知王亮,然後再讓葉凡去打亂對手的應對……”

    “這個主意不錯。”

    方醒讚了一句,然後說道:“掐準時間,不要讓王亮孤軍奮戰。”

    ……

    朱瞻基派人拿下了鹽商胡煌的消息傳得很快,不過大家並未在意。

    作為皇太孫,朱瞻基動個商賈那真不是個事。

    可等到第二天早朝時,朱棣卻拿著胡煌的供詞大發雷霆,噴的下面的大臣們顏面無光。

    “你等都是睜眼瞎嗎?”

    朱棣揮舞著供詞罵道:“堂堂京城,首善之地,可居然藏著一個私鹽販子,這是瀆職!”

    “陛下,御史王亮有奏摺進。”

    “拿過來。”

    朱棣餘怒未消的接過奏摺,飛速的看了一遍後,冷笑道:“好得很!好得很!運河還未通,可這私鹽就進了金陵城,果然是膽大包天!”

    “陛下,御史葉凡求見。”

    朱棣的眉頭皺起,這個葉凡太纏人了,被他揪住一點小毛病,那彈章就飛也似的衝進來,連朱棣都有些不想見他。

    “讓他進來。”

    葉凡大步進來,行禮後,起身就朗聲道:“陛下,臣今日得知揚州府有人販賣私鹽。”

    說著他就拿出奏摺呈上。

    等朱棣一看之後,那怒色就消散了不少,只是冷冰冰的道:“朕知道了。”

    揚州府?

    所有人的目光都隱晦的集中在了胡廣和楊士奇的身上。

    這兩人才在揚州府當了一回欽差大臣,處理了不少官員和商賈。

    可才過了多久?揚州府居然又爆出了私鹽案子。

    嘖!

    聯想起那個胡煌也是個私鹽販子,群臣的心中不禁有些犯嘀咕。

    難道這是皇太孫在敲打他們嗎?

    胡廣最近和朱瞻基有些不對路,這一點連朱棣都知道。

    只是這個不對路和方醒的方學有關,屬於道統之爭,所以上不得檯面,只能在私下勾兌。

    胡廣的臉色平靜,出班道:“陛下,上次微臣去了揚州府,只是辦了拐子的案子。如今出了這等大案,臣請再次前往。”

    食鹽專賣是歷朝的國策,也是稅收的重要來源之一。

    所以胡廣說是大案也不為過。

    可他幾句話就打消了自己身上的責任,這倒是讓人對他的沉穩有了進一步的認識。

    朱棣的目光晦暗,沉聲道:“那些鹽商多有不法,手下亡命極多,此事就讓興和伯去辦。”

    讓方醒去?

    這個決定讓胡廣都有些詫異。

    朱棣壓著方醒,想把他留給太子太孫用,這個想法不少人都揣摩到了。

    可這種招人恨的事情居然也讓他去幹?

    鹽商豪奢,賄賂起官員來也是手筆極大。所以誰去辦了這個案子,多半會引來不少暗中的敵人。

    “不招人恨是庸才啊!”

    面對著朱瞻基,方醒笑吟吟的自嘲道:“我要是當個老好人,那些文官大概就會說這是心怀大志吧,所以不如去殺他個人頭滾滾,也算是給陛下的照拂一個交代。”

    朱瞻基有些擔心的道:“德華兄,去了揚州府可得小心刺客,那些鹽商可不是善茬啊!”

    方醒笑道:“除非他們用強弓,不然根本就沒有機會近身。”

    黃鐘在邊上忍不住問道:“伯爺,既然這事爆出來了,會不會有人去給那些鹽商通風報信呢? ”

    方醒和朱瞻基一起搖頭,最後還是朱瞻基分說道:“今日在場的都是重臣,若是有人敢去通風報信,那就是自絕於皇爺爺,全家抄斬都是輕的。”

    方醒補充道:“就算是有人和那些鹽商有關係,最多就是回家銷毀證據罷了,而且那些人都是位高權重,鹽商們根本就無法接近,更遑論拿到什麼把柄!”

    說到把柄,方醒就想起了楊士奇,上次方醒只是隱晦的點了一句,可到今天看來,這人居然根本就沒在意。

    你沒在意就好啊!

    等以後我可就不客氣了!

    方醒叫來了解縉等人,讓他們看好書院,然後他就收拾東西,準備出發。

    小白一邊給他收拾衣物,一邊不情願的道:“少爺,陛下怎麼老是使喚您啊?”

    張淑慧雖然不捨,可聽到這話也是笑了。

    “夫君這還算是好的,有的大臣被打發出去辦事,一年半載都不見歸家。”

    方醒看著妻妾在忙碌,柔聲軟語,讓人心醉,不禁生出了溫柔鄉就是英雄塚的感慨來。

    收拾好東西,方醒和妻妾告別,然後直接就去了聚寶山軍營。

    “伯爺,此次是全軍出發嗎?”

    林群安早就接到了通知,所以營地裡的兩千多人都已經準備停當。

    方醒看著那些精神抖擻的將士,沉聲道:“此行的目的地是揚州府,目標是三家大鹽商,那些鹽商的手下有不少亡命之徒,所以為了除惡務盡,咱們當有獅子搏兔的謹慎……”

    “出發!”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1 21:05
第484章興和伯二下揚州府

    ......

    揚州府人傑地靈,自古就出了不少名人。

    而前禮部右侍郎劉辟顯就是其中的一個。

    作為一位退休老幹部,劉辟顯在揚州府老家的日子相當不錯。

    凌晨,兩個年輕丫鬟在伺候他穿衣,身體觸碰間,一股少女的青春氣息撲面而來。

    劉辟顯身材微胖,渾濁的眼睛定定的看著門外,臉上的皺紋隨著毛巾的擦拭而蠕動著。

    兩個丫鬟忍著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那股老人味道,半餉才完成了穿衣的工作。

    “哈!”

    劉辟顯的咽喉湧動了一下,邊上的一個丫鬟趕緊跪地奉上了痰盂。

    痰盂的外面鑲金鍍銀,可劉辟顯一點都不愛惜,噗的一聲就對著吐了一口痰。

    丫鬟的臉上被飛沫濺到,可她卻不敢擦拭,只等劉辟顯吐了幾口後,這才起身出去。

    丫鬟才出去,管家劉成就進來了。

    “老爺,昨夜那幾家的錢已經送來了,老奴看著時間太晚,就沒跟您說。”

    劉辟顯瞇著的眼睛猛的睜開,精光一閃而逝,然後又恢復了老態龍鍾的模樣,他淡淡的道:“來了好,這人走茶涼啊!朝中的關係可不能丟,你去庫房找些東西,回來老夫這裡有名單,你按著人頭送去。”

    “是,老爺。”

    劉成匆匆而去,劉辟顯吃了一碗銀耳粥後,杵著拐杖開始在內院散步。

    走了幾圈後,劉辟顯覺得夠了,正準備回去,就看到大兒子劉山仁疾步走來。

    三十多歲的劉山仁面色紅潤,腳步矯健。他疾步走來,請安後,就笑道:“父親,昨晚那三人請了兒子吃飯,言語間有些釋然,兒子就警告了幾句,想必以後他們會更加的恭謹些。”

    劉辟顯站定,看著屋簷緩緩的道:“那些人都是狗,時不時的得敲打幾下,有異心的直接處理掉!”

    “是,父親。”

    劉山仁躬身應道,然後就準備回去。

    “等等!”

    劉辟顯沉吟了一下道:“新來的知府雷斌這幾日如何?”

    劉山仁笑道:“循規蹈矩,看來我揚州府又多了一位稱職的知府啊!”

    父子倆微微一笑,劉成卻從院門外衝進來,滿臉急色的道:“老爺,大少爺,上次那個興和伯又來了。”

    劉山仁的身體一震,急忙問道:“他來幹什麼?”

    “本伯此行是奉命查看揚州府的風氣。”

    揚州府府衙里,方醒和新任知府雷斌在談話。

    雷斌四十多歲,三縷黝黑的鬍鬚垂下,看著不怒自威,頗有些官樣子。

    “下官到任不久,多謝興和伯上次的清理,讓下官少了許多麻煩啊!”

    方醒點點頭,笑道:“運河開通在即,揚州府要沖之地,雷知府履任此地,可見陛下的看重,本伯此行還請雷知府多多協助。”

    “應該的,應該的。”

    雷斌端起茶杯,微笑著請茶。

    大明並沒有什麼端茶送客的規矩,可方醒卻起身道:“本伯還得四處去走走,就先告辭了。”

    拱拱手,方醒大步離去。

    雷斌捧著茶杯,目光一直跟隨著方醒的背影,等看不到後,他才緩緩的喝了一口。幽幽一嘆,不知愁喜。

    方醒走出府衙,十多騎直接就衝了過來,小刀和方五馬上就擋在前方,喝道:“來人止步!”

    十多匹馬停在了方五的身前,小刀看到打頭的那人,就低聲跟方醒說道:“老爺,這人就是上次被打暈的禮部官員。”

    趙布也看到了方醒,想起自己上次被人打暈,然後整個瓦剌使團失踪的事,他不知道是該感激還是怨恨。

    感激的是方醒手下留情,而怨恨的是……

    “興和伯,下官將出使瓦剌。”

    方醒點點頭,寬慰道:“辛苦了,瓦剌此時被阿魯台逼得很緊,你等此行當有驚無險。”

    趙佈點頭,這些形勢分析在禮部早就進行過了,所以他此行算是一個補償,回來後就多了一份資歷。

    “你等可注意一下馬哈木的子孫,若是方便,最好能收集一下馬哈木家眷的資料,回頭我會給太孫那邊說一下。”

    趙佈點頭應承了下來,這個只是小事而已,他自然能辦成。

    ……

    方醒暫時住在原先馬勝才的地方,這裡佔地大,擠一擠能住下三個百戶所。

    至於剩下的人,被方醒安排去了城外的餘家田莊。

    回到住處,黃鐘已經在等著了。

    “伯爺,在下今日在城中轉了一圈,那些百姓都說新知府不錯,至少不擾民。”

    “不擾民就是好官嗎?”

    方醒坐在椅子上,看到門口只有小刀在,就問道:“方五呢?”

    小刀笑嘻嘻的道:“老爺,五哥好像看中了一個姑娘,正在獻殷勤呢!”

    啥米?

    方醒一怔。

    方五的年紀也不小了,他父母也給他說過親事,可這廝卻都看不上。

    “是誰?”

    小刀幸災樂禍的道:“那姑娘叫呆呆,呆頭呆腦的,一天就喜歡看話本,動不動就看哭了。”

    嘖!

    方醒覺得有些牙痛,這分明就是那種傷春悲秋,和林黛玉差不多一個模子出來的姑娘。

    拋開這件事,方醒吩咐道:“讓老七派人去盯緊那三家人,有異動及時回報,另……盯住雷斌!”

    黃鐘一怔,“伯爺,這雷斌才剛來,應該不會吧……”

    方醒回想起今天和雷斌的談話過程,皺眉道:“莫要小看了那些鹽商的手腕,若是他沒沾身,那隻是有備無患,若是沾了……呵呵!”

    貪官永不死,只是更隱蔽!

    “呆呆是誰?”

    辦完正事,方醒就有些好奇眼界很高的方五居然會淪陷。

    小刀去傳話,黃鐘不知道。

    “我去看看。”

    帶著些許惡趣味,方醒往前院溜達。

    這裡原先是馬勝才的地方,馬勝才被方醒拿下後,一直就空著。

    因為案子還沒完結,所以揚州府安排了一家人在看護著這個大宅子。

    前院的門房後面就是一排廂房,以前這裡是馬家前院奴僕的住處。

    門房老馬看到方醒後,就堆笑著出來,“伯爺,可是要出去?”

    方醒搖搖頭,看到方五正在一間廂房的外面痴痴的看著,就問道:“老馬,呆呆是你的誰?”

    老馬眉開眼笑的道:“呆呆是小的養大的,本來是想配給小的大兒子,只是……”

    兩人都看向了正在屋子外面賠笑的方五,方醒覺得夜長夢多,就說道:“老馬,把呆呆許配給本伯的家丁,嫁妝不用你出,本伯這裡還有些辛苦費給你家,可行?”

    “不行!”

    方醒入住的時候就讓人給了老馬一塊碎銀子,所以他一聽有辛苦費,雖然略微有些不捨,可最後還是想答應下來。

    有了銀子,什麼樣的姑娘找不到?

    方醒回頭,就看到老馬的大兒子馬成才正一臉義憤的站在後面。

    “滾蛋!這哪有你說話的地方!”

    老馬生怕得罪了方醒,更擔心自己的辛苦費拿不到,就揪著馬成才去了邊上嘀咕。

    “我的兒哎!呆呆又不能種地,看著柔柔弱弱的,成天發呆,這種媳婦不能要啊!放心,爹馬上就去找媒婆,一定會給你找個好生養的媳婦回來,啊!”

    馬成才一听就問道:“爹,咱家哪有錢?”

    老馬回身看看方醒,覺得他聽不到後,才低聲道:“我的兒哎,這位伯爺可是大方得很,你放心,跑不了。”

    馬成才一听就樂了,喜道:“爹,我老早就不情願呆呆了,幸好沒成啊!我要東街的樊家二妹……”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2 00:17
第485章我們已經陷入了一個圈套中

    二十兩銀子的辛苦費,讓馬家上下喜翻了天,恨不能把呆呆供起來。

    “你就是呆呆?”

    眼前的女孩大約十五六歲,一頭秀發挽起,大大的眼睛看著有些呆滯。

    “你是誰?”

    被人反問了,方醒笑了笑,看到呆呆手中的書卷,恍惚是什麼話本,心中就有了些底。

    “你願意嫁給他嗎?”

    方醒指著站在邊上,正做扭捏態的方五。

    呆呆緩緩的看向方五,定定的問道:“你可樂意給我買話本?”

    得!這就是個女文青,而且還是重度患者!

    “樂意,我肯定樂意!”

    方五一聽有戲,差點就繃不住了,趕緊答應下來。

    話本的價格不便宜,從呆呆手中書卷的磨損程度來看,馬家應該是捨不得買的。

    可方家的家丁們收入不低,而且幾次出征之後都分得了不少浮財,所以方五這話倒是底氣十足。

    呆呆看看手中的書卷,點點頭,淡淡的道:“好呀。”

    方醒覺得這姑娘真是有個大心臟,自己的終身大事居然一言而決。

    看著方五滿臉通紅的模樣,方醒搖搖頭道:“既然你喜歡她,那麼此後你若是反悔了,老爺我打折你的腿!”

    方五興奮的跳了起來,沒口的說自己會好好的照顧呆呆,此生只要她一個……

    “你自個兒保重吧!”

    方醒找到了辛老七,這事兒也只有辛老七才能讓方五放心。

    “老七,你交代他們操作一下,馬上請了媒婆來提親。”

    辛老七準備去辦,可方醒想了想,又道:“還有,把呆呆安置在內院裡。”

    辛老七愕然道:“老爺,那方五會不會有別的心思啊?”

    “滾!”

    方醒笑罵道:“老子是擔心呆呆住在前面,那方五才是不安心!”

    那呆呆原先在馬家就好比童養媳的存在,若是留在外面,連方醒都怕出簍子。

    若是那馬成才……咳咳!

    果然,方五知道後還特地來感謝了方醒。

    “老爺,要不就先讓他在您的身邊伺候吧。”

    “滾!”

    被愛情沖昏的頭腦的人總是這般的智商全無。

    方醒喝道:“你家老爺又不是女人,要什麼伺候,趕緊去盯著那幾個大鹽商。”

    方五訕訕的出門,身後裡面又傳來了方醒的怒吼:“瑪德!一幫小崽子都不省心,記得買幾本話本回來,不然你那媳婦可跑了!”

    回身坐下,方醒的臉上已經收起了怒色,淡淡的道:“讓人注意四周,小心有人潛入。”

    黃鐘訝然道:“伯爺,他們不敢吧?”

    方醒此次可是帶著聚寶山衛全軍出動,黃鐘覺得那些人的膽子應該沒有那麼大。

    方醒淡淡的道:“我們是過江強龍,而他們是地頭蛇,若是我們大意了,還記得那句話嗎?”

    那句話有些犯忌諱,不過這裡只有方醒和黃鐘,所以他最後還是說出來了。

    龍遊淺灘被蝦戲!

    黃鐘色變,可看到方醒的眸色深沉,他就知道,這位東主根本就是沒在意。

    今天揚州城的氣氛有些古怪,往日那些鹽商家的家丁們都消失了。

    “聽說來了個伯爺,好像是在察什麼風氣,那些人若是敢出來,腿都給打折了!”

    “那可不錯,總算是能消停幾天了。”

    以往那些家丁們在揚州城里送鹽,一路上都是橫衝直撞,撞到誰,誰倒霉。

    “你說那位伯爺會不會查那個?”

    “嘶!他不敢吧,前年不是有個什麼小官說要清查來著,可後來酒後落水,撈上來時身體都腫大了。 ”

    “什麼落水!我跟你說,這事……”

    “別說,你再說我可走了。這種事情隔牆有耳,難道你也想酒後落水?”

    “出來了!你看,出來了! ”

    “幸好剛才沒說啊!不然你特麼的就連累老子了!”

    三輛裝滿麻袋的牛車從前方而來,所有擺攤的攤販都趕緊把自己的小攤往裡挪,哪怕這條大街能容納三車並行。

    賣鹽得有鹽引,而大明此時的鹽引需要商人輸送物資到邊塞地區去交換,所以只有資本大的商賈才玩得起。

    “蘇就,你今年去不去北方屯田?”

    “不去。”

    黑臉男子坐在車轅上,懶洋洋的道:“咱們老爺說了,屯田就近交糧的都是些沒關係的傻貨,咱們今年就改成折色了,把銀子交上去就行了。”

    鹽引的獲取目前只有一個渠道,那就是把糧食運送到急需的地方去。

    北方防線需要大批的軍糧,而南方的交趾雖然大軍的規模縮小,可同樣也需要軍糧。

    這些鹽商把軍糧運到地方去,然後驗貨取得鹽引,再到鹽場去取鹽。

    可在鹽場你也得有關係,不然今年的鹽引,鹽場的管事能給你拉到明年去。

    “咱們的人一去就得,那些傻子還天天守在鹽場,每日好肉好酒的招待那些管事,伺候的不好屁都沒有!”

    鹽場支鹽是沒有順序的,你有關係,那你就先得,沒關係的他們能把你拖死。

    “蘇就,不會有人來查咱們的鹽吧?你可是老爺花了大價錢救出來的,這下算是有用武之地了。”

    蘇就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緩緩的道:“咱們走慢一些,看到城裡的客兵就湊過去,罵幾句也行。”

    作為客兵,聚寶山衛卻走上了街頭,以小旗為單位展開巡邏。

    看到牛車過來,當街的軍士閃到了邊上,可那牛車卻馬上偏朝了這邊,而且速度還加快了。

    “瘋了是不是,快拉住你的牛車!”

    小旗官看到勢頭不對,就喝道。

    可牛車上的蘇就卻在獰笑著,一鞭子抽打在牛背上,牛車的速度再增。

    “閃開!”

    十名軍士從兩邊閃開,看著牛車徑直撞上了邊上的店鋪牆壁。

    轟然一下,牛車歪歪斜斜倒在了地上。

    “救人!”

    小旗官覺得事情不對路,就想著把那兩人給救出來,到時候還能作為證據。

    可人剛走到牛車邊上,被壓在下面的蘇就卻高喊道:“客兵殺人了……呃!”

    已經被這邊的動靜給驚動的百姓都呆住了,看著牛車下流淌出來的鮮紅,紛紛向後退去。

    小旗官左右看看,可自己的麾下們都已經把火槍背在了背上,長刃也別在腰間。

    誰殺人了?

    小旗官環視一周,身體有些發抖。

    我們已經陷入了一個圈套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2 17:51
第486章雙方對峙

    “客兵殺人了!”

    “客兵殺揚州人了!”

    遠遠圍觀的人群中有人大喊著,隨即,所有人都默默的堵住了三個方向。

    “咱們揚州府可是有軍伍的,這些客兵居然敢來撒野,抓住他們!”

    “快去禀告知府老爺和揚州衛,咱們揚州人可不能這樣白死了!”

    被圍在中間的小旗馬上就做出了反應。

    “列陣!”

    小旗官喊道:“人不是我們殺的,有人居心叵測,你等莫要跟著鬧事,否則大軍一至,全數拿下!”

    圍觀的人群果然騷動了一下,然後又退開了些。

    “他們不敢動手!否則揚州衛和知府饒不了他們,還得抄家滅族!”

    “對,咱們怕個屁啊!府衙的人馬上就到了,看他們往哪跑!”

    看著又被蠱惑而動的人群,小旗官心中大急。

    伯爺,您在哪啊……

    “衝上去!打死他們!”

    人性中隱藏著暴戾,平日里看著和和氣氣的一個人,可只要時間恰當,你就會看到一個滿臉猙獰,讓你完全不認識的傢伙。

    面對人群的逼近,小旗官痛苦的喊道:“上刺刀!”

    在這種時候,他覺得自己已經別無選擇。

    如果不威懾反抗,他和自己的手下估摸著會被打死、踩死、砸死……

    伯爺,您在哪呢……

    “全都閃開!知府大人來了!”

    人群的後面喧嚷著,最後慢慢的閃開了一條通道。

    雷斌在一群衙役的護衛下從通道中走過來。

    拉車的牛一直在掙扎著想起來,可側翻的車上全是鹽袋子,它幾次都無法起身,只得哞哞的叫喚著。

    雷斌看著牛車下的血跡,再看看那十把長刃,威嚴的喝道:“本官在此,你等還不放下兵器嗎?”

    可小旗官可不會管什麼知府,他只知道興和伯。

    所以他搖了搖頭:“此處的一切小的不敢亂動,且等我家伯爺到了再說。”

    這裡就是現場,若是被破壞,那時他可是有嘴說不清。

    雷斌怒道:“還敢頑抗,可知揚州衛一到,你等將為齏粉!”

    “揚州衛的人來了!”

    彷彿是在為雷斌的話背書,外圍的人群一陣呼喊後,都閃到了街道兩邊,露出了一隊全副武裝的軍士。

    前頭騎馬的正是揚州衛的千戶官彭澤,他下馬後,看著火槍陣列,冷哼道:“在本官的面前還敢裝腔作勢,十個數放下火銃,否則殺無赦!諒你們的上官也不敢置喙!”

    雷斌也喝道:“縱兵作亂,若是興和伯不給個交代,本官的奏摺頃刻上路!”

    小旗官的臉上全是汗水,巨大的壓力讓他的腿在發軟。

    放不放下槍?

    放下就是待宰的羔羊,這是興和伯說的。

    可要是繼續僵持,興和伯會不會被彈劾……

    看到小旗官面色掙扎,彭澤不屑的揮手喝道:“進!”

    “噗!噗!噗!”

    後方出來了一個百戶所,刀盾手在前,長槍手在後,組成了衝陣隊形逼迫過來。

    小旗官看到這個架勢,幾次征戰的煞氣就被逼了出來,他紅著眼喊道:“舉槍……”

    雷斌看著那些黑洞洞的槍口,雖然不知道威力如何,可還是本能的疾步後退,隨後就藏在了他平日里不會去的百姓中間。

    而彭澤身為武將的動作更快,一個閃身,他就躲在了正緩步前行的軍士身後。

    可一個小旗居然敢面對著幾百名自己的麾下還敢反抗,這讓彭澤覺得羞恥難當,他躲在後面喊道:“殺過去!有反抗者格殺勿論!”

    “殺!”

    這時的大明軍律還很嚴,將令一下,說衝就得衝。

    小旗官閉上眼睛,心中想著自己就算是不死在這裡,事後也會被軍律處決。

    可不反抗他卻做不到,想到這裡,他就喊道:“第一排……”

    “住手!”

    “收槍!”

    小旗官在聽到這個聲音後,下意識的就是喝令收槍,然後頭上、臉上的汗水驀地冒了出來。

    大汗淋漓!

    剛才若是再晚一些,小旗官的齊射命令都要出來了。

    聽到這個聲音,雷斌的身體一震,面色苦澀的緩緩轉身。

    “誰特麼的在叫呢!”

    彭澤眼看著自己的麾下就要衝上去了,可特麼的這一聲喊之後,不但是那個小旗收槍,自己的麾下居然也止住了腳步。

    你特麼的誰啊!

    緩緩轉身,彭澤就看到一個青衫年輕人正策馬過來。

    “你何人?”

    彭澤剛問出口,隨即就看到了林群安。

    林群安可是全副衛將的披掛,讓彭澤的心中涼了半截。

    可當方醒下馬後,林群安居然是站在他的左側,這個發現讓彭澤覺得骨子裡發寒。

    “下官拜見伯爺!”

    彭澤再傻也猜到了方醒的身份,他是武將,只得單膝跪下行禮。

    “興和伯。”

    雷斌躬身。

    方醒看都沒看這兩人,他大步上前,走到了小旗官的面前,把自己的背部暴露給了彭澤的手下。

    “伯爺,小的有罪!”

    小旗官跪在地上,一臉的羞愧。

    在看到現在這個怪異的場景後,不少人都明悟過來,揚州府的軍政雙方,大概都不歡迎聚寶山衛,也就是不歡迎方醒。

    “你沒錯!”

    方醒微笑著對那十名軍士點點頭,然後喝道:“起來!”

    小旗官條件反射的彈起來,然後身體筆直的站好,就像是方醒曾經操練他們時那樣。

    “你沒錯,你們都沒錯。”

    方醒再次肯定道,然後他緩緩轉身,皺眉看到那些進退兩難的軍士道:“本人方醒,你等可是要殺過來嗎?”

    人的名,樹的影,方醒這個名字在大明軍方的知名度不低。

    特別是金陵傳出是他幹掉了瓦剌使團,而且只是為了一個不相識的普通女子報仇後,底層軍士們對他還是挺有好感的。

    嘩啦!

    不用彭澤指揮,這些軍士就收起刀槍。

    彭澤心中惱怒,可方醒是興和伯,出則掌兵,在他的面前,彭澤根本就沒有拒絕的餘地。

    “都回來。”

    彭澤想回去了,今兒這事他不想再摻和進去,否則結果不會太好。

    “列陣!”

    一聲大喝驚破了靜默,旋即就傳來了整齊的腳步聲。

    彭澤抬眼看去,只看到周圍的百姓紛紛往兩邊裂開,露出了一排排全身都套在盔甲裡的陣列。

    辛老七手持長刀,殺氣騰騰的看著彭澤,喝令道:“前進!”

    腳步聲轟然響徹在長街之上,從三個方向威逼過來的陣列,正沉默的接近。

    “上刺刀!”

    “咔嚓!咔嚓!咔嚓!”

    彭澤知道方醒麾下戰功赫赫,可當真正的看到這等森嚴的陣列後,他竟然生出了無可匹敵的頹廢來。

    “伯爺,下官只是奉命前來的呀!伯爺……”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2 17:53
第487章一城緘默,拿下蘇家

    ......

    “伯爺,下官只是奉命行事啊,伯爺……”

    彭澤想起方醒上次在揚州府可是直接滅掉了兩家,其中單刀赴會滅掉馬勝才的故事早就傳遍了整個揚州城。

    這樣一個凶人,連瓦剌使團都敢殺,可陛下只是削了他一百石俸祿作為懲罰。

    被他抓到把柄的話,彭澤覺得自己肯定是死定了。

    方醒恍若未聞的走到了牛車邊上蹲下,臉色漸漸的凝重起來。

    被壓在牛車下的蘇就此時的小腹處插著一把長刀,而且是軍中的製式長刀,方醒部也有裝備。

    而另一人的腳還掛在車上,身體面朝上的傾斜倒下,在他的脖子上,此時鮮血已經凝固,可那刀口一看就是蘇就小腹上的那把。

    而這人的臉上全是愕然和震驚,顯然是被突襲幹掉的,當場就被割斷了頸動脈。

    方醒起身,看著小旗官腰間還在的長刀,就沉聲道:“林群安。”

    “伯爺!”

    林群安小跑著過來聽令。

    方醒看著面帶驚色的彭澤,淡淡的道:“去,馬上去尋一位仵作來,全程不許別人與他接觸!”

    林群安領命而去,而方醒的命令中帶著的懷疑讓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

    被聚寶山衛團團圍住的彭澤部此時已經是聚成了一團,想反抗吧,可看著面甲下那一雙雙冷漠的眼神,誰都不敢做第一個出頭鳥,生怕被長刃幹掉。

    林群安的速度很快,沒多久就綁了一個仵作前來。

    仵作看到知府居然也在現場,而且還有大群的軍士在對峙,馬上就顫顫巍巍的道:“各位大人,小的沒帶器具啊!”

    “這個不需要你的器具。”

    方醒指著牛車道:“你去看看那兩人,其中一人小腹中刀,你看看是什麼情況。”

    仵作瞟了雷斌一眼,可雷斌卻面無表情的站在那裡,只是看著自己的腳尖,這才磨磨蹭蹭的去了那邊。

    查驗了一會兒後,仵作起身,滿臉惶恐的道:“大人,小的看了,那兩人都是死於刀下,並未有任何異常。”

    呼!

    現場馬上就傳來了不少鬆氣的聲音,雷斌終於不看腳尖了,而是抬頭道:“都散了吧,各自歸家去,別在這裡堵著路。”

    “拿下他! ”

    雷斌身體一震,回首一看,看到幾名軍士順著方醒的手指方向,直接擒住了另外兩輛牛車的車夫。

    “帶回去!”

    雷斌的嘴唇蠕動,想攔截,可看到方醒的嘴角緊抿,卻不敢上前。

    而方醒在上馬後,只是看了彭澤一眼,那眼中蘊含的信息讓他幾乎想馬上就求饒。

    就坐在馬背上,就在大家以為方醒會馬上離去時,他卻朝著四方拱手道:“可有認識那兩位死者的?只要指認出來,可以全家遷移出去,事後保證讓他一家衣食無憂。”

    看到周圍的人在沉默,方醒呵呵道:“果然是威風凜凜的人家,來人!”

    “老爺!”

    辛老七大步走來,左手的盾牌擋在身側,隨時準備防禦突襲。

    方醒的目光微微一轉,令道:“帶人去拿了蘇八維一家!”

    “是!”

    方醒說完後,看到有些人的臉上露出了驚惶之色,甚至還準備往外跑,他不禁微微一笑。

    “真以為本伯真是要仵作去鑑別死因嗎?”

    “偌大的揚州城,可卻沒人敢指認那兩人的身份,可見背後的人是如何囂張。”

    方醒要的不過是一個藉口罷了。

    安然回到大宅子,方醒一進去就看到呆呆正抱著一本書在樹下痴迷的看著,他不禁搖搖頭,然後進了內院。

    “伯爺,可是軍士錯手殺人了?”

    黃鐘沒去現場,而是留在了駐地協調。

    方醒坐在椅子上,看著被帶到門外院子裡跪著的仵作,說道:“我的人,我自己清楚,小刀早就先我一步到了現場,聽到圍觀人說死者都是蘇家的家丁。”

    “蘇家是誰?”方醒不屑的道:“那可是揚州府的三大鹽商之一,那牛車怎會突然失控?而且還不偏不倚的衝著咱們的人去了。”

    “其中一人死前表情有些古怪,而另一人雙手扶刀,刀身在他的小腹內。若是我們的人動手,那肯定是劈砍,怎會把刀當做了劍使!”

    軍中的操練那可是一板一眼的,誰要是敢把長刀當做劍使喚,不被大棍子抽個半死才怪。

    長刀在戰陣上的作用就是劈砍,捅刺那就是廢物!

    方醒想起當時那些放鬆的出氣聲,不禁笑道:“我叫來仵作,不過是想看看蘇家在揚州府的勢力究竟有多大,果然沒有讓我失望啊!”

    黃鐘去掉了擔心,就低聲問道:“伯爺,您此次的目的可是……”

    說著他指指金陵方向。

    方醒點頭道:“熱氣球之後,不少文官怕是已經把我看成了眼中釘,而他們自然而然的就會匯聚在一起,領頭的人嘛……”

    胡廣!

    黃鐘此時才知道了方醒的算盤。

    “聽說雷斌也是胡廣舉薦的,說是他清廉守正,當可收拾揚州府的爛攤子,呵呵!這個爛攤子可不好收拾啊!”

    黃鐘的脊背一涼,知道胡廣此次怕是要再次背鍋了。

    識人不明本就是大忌啊!

    而此時的蘇家大宅子裡已經是亂成一團,辛老七指揮著人衝進去,把蘇家的人全都控制起來。

    蘇八維狼狽的被軍士拉扯出來,到了前院後,看到辛老七正沉著臉站在那裡,他嘶喊道:“大人,敢問小的犯了何事?”

    辛老七置若未聞,蘇八維被身後的軍士踢了一腳,噗通一聲就跪在了石板上,痛的他哎喲不絕。

    很快,蘇八維的家人都被帶到了這裡,個個面帶懼色,不用踢打,就主動跪在地上。

    接下來就是搜索,這個需要很長的時間,所以辛老七一揮手,就令道:“沈浩留下繼續搜,還有,監軍呢?”

    方五說道:“監軍早就進城了,大概是老爺安排他去辦事了吧。”

    “那就先把蘇八維一家帶過去。”

    蘇八維一听就慌了,拼命的掙扎著問道:“大人,小的所犯何事啊?求大人指點,小的感激不盡。”

    辛老七瞥了他一眼,冷冰冰的道:“別想套話,等到了地方,有你說的時候。”

    等人被押送出去時,一路上都有人在圍觀。

    “那蘇家倒霉了?”

    “可不是嗎,不過還有兩家,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倒霉。”

    “嘖嘖嘖!你們看蘇家的女人,個個都穿金戴銀的,那布料一看就不是凡品,好有錢啊!”

    “再有錢有啥用,只要被定罪,到時候全家流放,越漂亮就越受罪。”

    “那……應該罪不及妻小吧…… ”

    “放屁!他的妻小過的都是錦衣玉食的日子,那些錢從哪來的?這舒坦的日子過足了,然後就說罪不及妻小了?哪有這般的好事!”

    揚州府三大鹽商之一的蘇家,就這樣當街被一路送到了方醒的駐地。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3 22:19
第488章連續兩巴掌

    第一眼看到方醒時,蘇八維以為自己看錯人了。

    那麼年輕,而且穿著和一個街頭的普通讀書人差不多,根本就不像是一位大明的伯爺。

    方醒正和黃鐘談著朝中的事,看到蘇八維之後,他微微一笑:“蘇八維?”

    蘇八維跪地顫聲道:“伯爺,小的正是蘇八維。 ”

    “你這身衣服不錯。”

    方醒讚了一句,然後問道:“誰上了彈章?”

    蘇八維臉色大變,雙手撐在地上說道:“伯爺,小的可是本分的生意人,不知道什麼彈章啊!”

    “哦!”

    方醒呵呵道:“果真不知?”

    “不知,小的真的不知。”

    “嘭!”

    方醒拍了一下桌子,冷道:“果然是大鹽商,麾下死士如雲,居然敢設局讓本伯去鑽,你好大的膽子!”

    蘇八維的身體一震,旋即垂首道:“小的不知。”

    “不知?”

    方醒笑了笑:“是誰能讓你這般的鋌而走險,莫不是你知道本伯是來查私鹽的?”

    蘇八維的身體如篩糠般的顫抖著,可卻咬死牙關不說話。

    “帶下去!”

    蘇八維在被帶下去時,幾次回首,目露哀求之色。

    “不一定是揚州府的彈章。”

    黃鐘分析道:“伯爺,朝中肯定有人在呼應。”

    “那是當然。”

    方醒點頭道:“先弄個死士栽贓,然後以我部當街殺人為由群起而攻之,想必陛下這幾日也得頭痛了吧。”

    黃鐘笑道:“幸虧今日伯爺果斷拿下了蘇八維,不然這事還真不好扯清了。”

    方醒說道:“蘇八維應該是被人慫恿了,做了別人的刀,他背後那人倒是有些意思,不過手段上不得檯面。”

    很快,蘇八維的家就被抄了一遍,光是銅錢就封存了好幾個庫房,還有那些金銀珠寶、綾羅綢緞、古董字畫……

    “伯爺,蘇八維在城外養了一班打手,都是亡命之徒。”

    “可拿下了?”

    方醒問道。

    林群安點頭道:“有一百餘人,反抗激烈,最後只生擒了三十二人。”

    “果然是死士啊!”

    方醒沒想到會有那麼多人會為蘇八維效死,最終只能歸結為人心難測。

    “其它兩家是什麼反應?”

    “很安靜。”

    是很安靜,在方醒悍然抄了蘇家之後,整個揚州城都很安靜。

    雷斌正枯坐在大堂上,目光一點焦距都沒有。

    良久,他端起桌子上那杯早就放冷了的茶水,喃喃的道:“開始了啊!”

    “大人,蘇家在城外的倉庫被封了!”

    門外進來一個幕僚,有些驚慌的禀告道。

    雷斌打起精神問道:“趙燕青和馬東林在哪?”

    幕僚搖頭道:“不知,兩家都很安靜,今日也照常進出貨物。”

    “那就好,那就好啊!”

    雷斌的精神一振,起身道:“走,本官去拜訪一下闢顯公。”

    等雷斌到了劉辟顯家時,卻被劉山仁拒絕了。

    “雷大人,實在是對不住了,家父今日身體有所不適,此時正在靜養。”

    雷斌一聽也就放棄了那個打算,只是笑道:“今日客兵在城中生事,不知闢顯公如何看?”

    劉山仁雲淡風輕的道:“家父早已不問政事,只想頤養天年,不過在下覺得此事也不是什麼壞事,畢竟運河開通在即,揚州府不能亂吶!”

    “多謝世兄相告。”

    雷斌心領神會的起身告辭,連腳步都輕快了幾分。

    劉山仁看著雷斌的背影微微一笑,還沒迴轉後院,就有人來訪。

    “大少爺,是趙家和馬家來人了。”

    劉山仁的微笑馬上就不見了,他冷冰冰的道:“告訴來人稍安勿躁,且等著京城的信號。”

    轉過身,劉山仁不屑的道:“滿身銅臭味的商賈,果然是毫無定力。”

    ……

    大明的早朝總是能讓人昏昏欲睡,哪怕是朱棣在位,可依然有人在偷偷走神。

    “……陛下,聚寶山衛在揚州府當街殺人……”

    “……陛下,揚州府此時已是人心惶惶,百姓關門閉戶……運河開通在即,揚州府亂不得啊!”

    “……臣敢請召回聚寶山衛,並徹查之。”

    “……”

    可平靜沒多久,彷彿是有默契般的,接二連三的上奏讓所有人都為之愕然,什麼瞌睡都沒有了。

    這是怎麼了?

    有心人發現那幾位輔政大臣都在沉默著,只有楊榮面帶微怒。

    “……陛下,臣……”

    御座上的朱棣冷眼看著下邊的臣子,等人說的差不多了,他才緩緩的道:“很齊整,這些年來,除去遷都一事之外,朕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這般齊整的奏報了。”

    啪!

    這話宛如巴掌扇在臉上,剛才出班上奏的官員都垂首不語。

    朱棣的目光緩緩轉到了幾位輔政學士的身上,淡淡的道:“此事興和伯也上了奏摺,來人,念給他們聽聽。”

    “……牛車當街直衝,軍士避開後,車上二人,其一為死士,殺掉同伴後自盡,死前高呼客兵殺人……”

    “……有人蠱惑民眾,意欲激起民變,擾亂視聽。揚州衛先於臣到,威逼臣部軍士,若非臣疾馳而至,雙方已然火拼。”

    那麼驚險?

    不知情的人覺得方醒的奏報真是像話本,而且還有什麼死士。

    “揚州衛離事發地頗遠,而臣懶惰,竟然晚到,罪不可赦……”

    啪!

    方才一臉慷慨激昂上奏的官員再次被抽了一耳光。

    後發先至,這個揚州衛果然是飛將軍啊!

    至於懶惰,手下都當街殺人了,方醒除非是腦抽抽了才敢懶惰。

    “……臣先期派人攔住了死者同伴,得知乃鹽商蘇某家丁後,已查封其家,圍捕死士一百餘,激戰,生擒三十餘人……”

    太監那有些尖利的聲音還迴盪在殿內,朱棣面無表情的說道:“所謂當街殺人,可那些軍士的刀並未遺失,殺人的那把刀是哪來的?蠱惑百姓,這是想毀屍滅跡嗎!”

    所有人都閉嘴不言,只有楊榮笑了笑後,出班道:“陛下,興和伯率部剛進揚州府就出了此事,可見早有預謀,只是在背後謀劃此事的人,他們想要幹什麼呢?”

    朱棣冷哼道:“欲蓋彌彰,不過是為了掩飾私鹽之事罷了。”

    私鹽?

    在場的只有那幾位重臣才知道方醒下去的事,所以聞言都大為震驚。

    敢販賣私鹽,這就是在大明的國庫中搶劫!

    膽大包天啊!

    楊榮看了一眼胡廣,然後說道:“陛下,開中支鹽,這是國朝的規矩,只是那些鹽商的私鹽從何而來呢?”

    連續兩個問題,按理朱棣該發飆了,可他只是淡淡的道:“揚州府的事朕已經交給了興和伯,至於鹽場那邊,御史也應該要到了。”

    嘶!

    所有人都被朱棣的城府給驚呆了。

    合著剛才這些彈劾在您的眼中就是跳梁小丑啊!

    而胡廣只覺得心中苦澀,因為這事朱棣根本就沒有跟他溝通,這算是什麼?

    不信任嗎?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3 22:21
第489章劉辟顯父子的威脅

    方醒拿住了蘇八維之後,也不審訊,只是關押在後院裡。

    “放我出去……”

    “大人,小的冤枉啊!”

    “……”

    呆呆把手中的話本一合,皺眉道:“伯爺為什麼要關著他們呢?”

    方五一邊監控著這一排關押蘇家人的屋子,一邊應付道:“他們販賣私鹽。”

    呆呆木然的道:“那就是罪大惡極咯?”

    “當然。”

    販賣私鹽是重罪,這一點大多數人都知道。

    “那為何不把他們關到牢裡去?”

    如果是被人這般的連續追問,方五肯定會不耐煩,可呆呆就不一樣了,他柔聲道:“還沒找到他們販賣私鹽的證據。”

    因為外間傳言聚寶山衛要封街,所以擔心被抓的百姓大都緊閉家門,出門都是溜著牆根走。

    於是方醒就讓人去廣而告之,他此行是來抓私鹽販子的,這才緩解了百姓心中的恐慌。

    “可是他們真的好鬧啊!”

    呆呆歪著腦袋,想了想:“方五,我記得城西有一個大院子,裡面據說鬧鬼,晚上都沒人敢走那條路。”

    方五愕然道:“是嗎?那和私鹽沒關係吧?”

    呆呆四十五度角憂鬱的看著天空,幽幽的道:“可是我覺得那裡面應該有些……見不得人的東西呢!”

    “方五,老爺叫你。”

    方五應了一聲,趕緊就去了裡面。

    呆呆喃喃的道:“怎麼就沒人相信我的話呢?”

    方五到了後面,方醒見到他就吩咐道:“馬上有人要來,你帶人注意一下來人的隨從。”

    方五領命而去,黃鐘笑道:“這位劉辟顯可是揚州府的頭面人物,每一任知府到任之初都得先去劉家拜訪,不然這官肯定是當不穩當的。”

    方醒起身準備去前廳,聞言就說道:“這就是士紳的力量,等以後這股力量越來越大,那可真是尾大不掉了。”

    以後皇帝派人去征稅,卻被當地士紳鼓動百姓鬧事,什麼錦衣衛,什麼太監都成了笑話。

    與民爭利!

    皇帝想收商稅,卻被大臣們批駁為'與民爭利'、'好財貨'。

    而那些靠著開海富可敵國的豪商們,正是這一切的幕後主宰。

    到了後來,晉商靠著走私草原異軍突起,和南方豪商南北呼應,整個大明可以說已經成了商人帝國。

    內閣就是商人的代言人,百官早就被各種名目的'孝敬'給收買了,只剩下皇帝一個,當真是孤家寡人。

    連城門被人打開了皇帝都是最後才知道!

    前廳,看到方醒大步走來,劉辟顯顫顫巍巍的被劉山仁扶起來,拱手道:“興和伯請恕罪,老夫年事已高,失禮了。”

    方醒笑容可掬的拱手道:“闢顯先生多禮了,請坐。”

    劉辟顯和楊士奇一般的以字行,坐下後,他用渾濁的眼神盯著方醒,緩緩的道:“興和伯年少有為,老夫近日身體不適,來晚了啊!”

    “闢顯公謬讚了,方某僥倖,比不得闢顯公的德高望重。”

    兩人寒暄幾句後,看到方醒一直沒有主動提起昨日街頭喋血的事,劉山仁就冒了一句。

    “伯爺,敢問昨日之事如何了?”

    方醒聞言一臉的愕然道:“昨日之事?昨日有何事?”

    劉辟顯心中暗罵了一句小狐狸,然後才乾咳道:“興和伯,揚州府承平已久,刀兵不能動啊!”

    方醒含笑傾聽,並未反駁。

    劉辟顯瞥了他一眼,然後才緩緩的道:“老夫歸鄉以來,見到政通人和,當真是老怀大慰。此後只想悠遊於林下,了此殘生,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不少人紛紛求老夫出面,懇請興和伯看在老夫的薄面上,熄了刀兵,好讓百姓安寧度日,則皆大歡喜……”

    說完後,劉辟顯喝了一口茶,淡淡的看著方醒。

    方醒有些發楞,他笑道:“闢顯公,昨日之事罪不在我部,那是蘇八維的手筆,後來方某大怒,就抄了蘇家,結果發現了些東西……”

    看到方醒的神色似笑非笑,劉辟顯打斷道:“興和伯,老夫宦遊多年,一直與人為善,朋友倒是結識了不少,多個朋友多條路嘛,興和伯您說呢?”

    方醒打個哈哈道:“方某的朋友不多,可卻都是肝膽相照,不知道闢顯公的朋友都是些什麼人呢?”

    自從還鄉以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譏諷劉辟顯,可他的城府不淺,所以只是笑笑道:“老夫以前曾經給人彈劾過,想起那段日子,真是後怕不已啊!”

    這是威脅!

    方醒的笑容一收,冷漠的道:“闢顯公年紀大了,在家休養不好嗎?非得出來蹚渾水,可這渾水里的魚不好摸啊!”

    這話把先前的'融洽氣氛'給攪合的蕩然無存,劉山仁對方醒怒目而視,沉聲道:“伯爺,家父故舊遍布大明……”

    這還是威脅!

    這時黃鐘無視劉辟顯父子的存在,從外面走到方醒的身邊,附耳低聲說了幾句。

    方醒的表情一直未變,等黃鐘說完後,他起身道:“本伯有公事要理,就不陪闢顯公了,送客。”

    這話無禮,形同於趕人。

    一般的人家待客,基本上都是客人自己察言觀色決定行止,可方醒這種硬邦邦的逐客方式,說實話,劉辟顯這輩子只是在剛進官場時遇到過。

    不過當時讓劉辟顯丟臉的那位上官,在十多年後,被積蓄力量的劉辟顯一記重擊,結果在即將安全退下來的時候,全家流放。

    劉辟顯伸手攔著自己的兒子,一雙渾濁的老眼裡不見怒色,反而是笑道:“興和伯位高權重,事務繁多,老夫本不該多打擾,告辭了。”

    黃鐘把這對父子送到了門口,看著他們上了馬車,趕緊就去找方醒。

    而在馬車上的劉辟顯卻撕下了和善的面孔,猙獰的老臉讓劉山仁都為之一驚。

    “豎子安敢辱我!”

    低沉的嘶吼中帶著痰音,一雙保養的白白的老手抓住了一本書,生生的把書撕成了兩半。

    劉辟顯發洩完後,冷笑道:“此刻那些奏摺想必已經送到了陛下的案前,方醒這般作為,是自尋死路!”

    劉山仁得意的道:“父親,還是您有遠見,早早的就派了快馬,那些得了好處的官員若是敢不出頭,大家就玉石俱焚吧!”

    劉辟顯隱住得意,沉聲道:“若是在運河開通之際,揚州府鬧出些大事來,想必這也是陛下不願意看到的,而且方醒縱兵作亂,若是在太祖那朝,早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劉山仁哈哈笑道:“父親算無遺策,等陛下聖旨一下,想必那方醒必定是後悔不迭,到時候咱們家緊閉大門,任他哀求也別搭理!”

    劉辟顯冷哼道:“為父宦遊多年,這還是第一次被人驅趕,此仇不報,死不瞑目!”
V123210 發表於 2017-3-23 22:24
第490章胡廣請病假,揚州府慌亂

    胡廣請假了,請的病假。

    而朱棣也爽快的批准了,並讓他好生休養,好了再回來。

    楊士奇有些擔心他的身體,於是在散朝後,找個藉口就去了胡廣家探病。

    胡廣家裡栽種有些桃樹,可惜桃花已經掉光了,看著沒啥趣味。

    楊士奇被引進了書房,看到胡廣面色如常,不禁訝然道:“光大兄這是為何?”

    你這好端端的請什麼病假呢?

    “士奇兄坐。”

    胡廣微微一笑,等下人奉茶之後,他揮揮手,書房的門馬上就從外面被人關上了。

    楊士奇倒是沒介意關門這個動作,只是皺眉道:“光大兄,陛下的身邊缺不得你啊!還是早早回去吧。”

    胡廣慢慢的品茶,然後把茶杯放下,平靜的道:“士奇兄,昨日的朝會你也看到了,眾目睽睽之下,老夫不出來擔著,昨日被拿下的人不會低於這個數。”

    楊士奇看著胡廣伸出了兩根手指頭,嘆道:“何必呢,方醒雖然跋扈,可好歹是太孫的老師,積怨過深之後,光大兄,後事難以預料啊!”

    這話隱晦的提到了朱高熾和朱瞻基,這兩位,朱高熾視方醒為子侄,太子妃時不時的邀請張淑慧進宮閒聊。

    而朱瞻基對方醒的態度那更是有目共睹,若是不出差錯的話,帝師這個金光閃閃的頭銜方醒是跑不掉了。

    帝師啊!

    這可是文人最嚮往的頭銜,地位尊崇,比大學士的地位還要清貴。

    關鍵是帝師能對皇帝有足夠的影響力,這可是大學士所缺少的能力。

    楊士奇有些羨慕了,雖然這些大臣或多或少的都輔佐過朱瞻基,可那算不得老師,只是臨時教師而已。

    金忠為何敢直接嗆胡廣,還不是因為他掛著一個詹士府詹士的官位嗎!

    胡廣淡淡的道:“老夫說過了,道不同!”

    楊士奇嘆道:“那個知行書院不過是幾十名學生,算得上什麼道啊!”

    “此話不然!”

    胡廣凜然道:“難道你忘記了那個能讓人升天的東西嗎?”

    楊士奇不以為然的道:“那不過是些奇淫技巧罷了,上不得檯面。”

    “就怕是不止呢。”

    胡廣幽幽的道:“老夫不能坐視所謂的方學坐大,所以,有些安排是必要的……”

    楊士奇有些後悔來這一趟了,他坐立不安的道:“光大兄,揚州府的事情陛下已經發話了,已成定局,難道你還想著翻盤?”

    “老夫不想翻盤!”

    胡廣把手心朝下放在茶杯上沿,感受著那濕熱的水汽熏蒸,淡淡的道:“總得要給天下的讀書人提一個醒,咱們是儒學!”

    ……

    劉辟顯才到家,還沒坐熱椅子,就看到管家劉成飛奔而來。

    “老爺,金陵來信了,好幾封呢!”

    劉山仁迫不及待的出去接了信,邊往回走邊笑道:“父親,都是您的故舊呢!”

    “拿來。”

    劉辟顯雖然講究養氣功夫,可他那微微發顫的手卻暴露了他此時的激盪心情。

    劉山仁趕緊撕開信封,把信紙遞給了劉辟顯。

    “父親,這下方醒最少也得灰溜溜的滾回去了吧?弄不好他還得被削爵呢。”

    “那些鹽商也是開中為國,沒有他們,我大明的邊塞吃什麼?方醒小兒還不知道這背後的水有多深呢!”

    “父親,這次過後,咱們還是尋幾家勳戚合夥吧,不然兒子總是擔心……父親,父親……”

    劉辟顯呆呆的看著虛空,手一鬆,幾張信紙滑落下來,飄飄蕩蕩的飄到了劉山仁的腳邊。

    “……闢顯兄,事不諧矣!兄當早做打算……”

    劉山仁撿起第二張信紙,仔細看去,頓時渾身冰寒。

    “……劉辟顯,老賊!老而不死是為賊!老賊你害苦了我……”

    “……劉辟顯,此次若是被你牽連,本官發誓,一定會把你給吐出來,讓你千刀萬剮……”

    “父親……”

    劉山仁的手同樣一鬆,失魂落魄的道:“父親,大事不妙了!”

    劉辟顯的老臉發紅,放在大腿上的手一直在顫抖。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來,“快去!快……去讓他們來……”

    劉山仁的身體也在發顫,他只覺得大腦發蒙,根本就沒有了平日里的機變:“父親,讓誰來?”

    劉辟顯用手拍打著桌子,吼道:“趙燕青和馬東林,還有……還有去請了雷斌來,快去……”

    可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最後只來了趙燕青和馬東林,兩人都是笑嘻嘻的,以為是有好事。

    看到沒有雷斌,劉辟顯問道:“雷知府呢?”

    劉山仁吶吶的道:“父親,那幕僚說,雷知府去了鄉下巡查春耕,今日肯定不回來了。”

    劉辟顯本來是滿懷希望,可卻等到了這個答案,他咬牙切齒的道:“這是在撇清!這是在撇清!”

    趙燕青和馬東林相對一視,心中都生出了些不好的預感。

    這兩人和已經被抓的蘇八維都是揚州府的大鹽商,平日里三人走動很近,聯手起來的力量連知府都得要三思而後行。

    “闢顯公……”

    趙燕青有些忐忑的問道:“可是出了急事?”

    劉辟顯氣的鬍子都歪了,喝道:“金陵的消息,陛下出手了!”

    “噗通!噗通!”

    趙燕青和馬東林驚駭欲絕的跌倒坐地,馬東林急道:“闢顯公,這消息可是真的?”

    朱棣一旦出手,那後果幾乎不用想,抄家滅族是肯定的。

    “滾!你們都滾!”

    劉辟顯站起來,搖搖晃晃的罵道:“都是你等小人作祟,否則老夫怎會落到這等境地,滾!都滾!”

    趙燕青咬牙爬起來,給了馬東林一個眼色,然後發狠道:“劉辟顯,當年可是你兒子主動找到我等要好處的,這時候你還想撇清?老子告訴你,做夢!”

    馬東林不屑的道:“劉山仁,當年可是你上的門,還威脅說能滅我滿門,怎麼著,你父子倆這是要過河拆橋?”

    劉山仁怒道:“你等還有心思在這裡糾纏,等聖旨到時,就等著全家抄斬吧! ”

    趙燕青陰測測的道:“那你說怎麼辦?別說你家沒有辦法,那大家就一起死吧!”

    “走!”

    劉辟顯已經平靜下來了,他對劉山仁吩咐道:“老大,你馬上去後宅叫人收拾細軟,讓劉成找幾個靠得住的家丁,咱們一家子馬上就走!”

    “父親,可是咱們能去哪啊?”

    劉山仁從小就沒吃過苦,所以 聽要出逃就慌了。

    “這還得要看兩位的了!”

    劉辟顯的腰板筆直,哪裡還有那個老態龍鍾的樣子,他死死的盯著趙燕青道:“老夫知道你在外島有交情,那就趕緊回家收拾吧,不然大家誰都別想走!”

    馬東林一听就更慌了,他抓住趙燕青的衣服,脫口道:“趙兄,咱們馬上就走吧。”

    趙燕青同樣是一直在盯著劉辟顯,沉聲道:“闢顯公,趙某希望再次回來的時候,還能看到你坐在這裡,否則……”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V123210

LV:9 元老

追蹤
  • 291

    主題

  • 279508

    回文

  • 36

    粉絲

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