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第1440節 靶錨

    看著天空幽靈船的身影越走越遠，直至消失在視線盡頭，安格爾的神色還有些恍惚。

    他看了看自己掌心，能感覺到一股能量波動還在散發著漣漪。

    這道漣漪，前所未有的強大。

    他之前只是隨手實驗了一下，新的魔漩所產生的能量去激活幻術，會有如何的效果？順道，如果能幫著天空幽靈船拖延一點時間，也算是一舉兩得。

    安格爾是真的抱持著拖延時間的想法，對著瑟塞比拉斯釋放了一個幻術。

    結果釋放以後才發現，瑟塞比拉斯對於幻術的抗性似乎並不高，安格爾輕而易舉就讓那隻巨大的猩紅眼睛陷入了混沌的迷茫狀態。

    如此輕易就得手，讓安格爾決定進一步的對幻術進行操控，引導瑟塞比拉斯遠離了天空幽靈船。

    最後，還真的成功了。

    耗費的能量成本，比安格爾所想的要低了很多。

    在他突破之後，安格爾就很清楚，自己現在的實力應該提高了非常多。但是，到底提高多少其實只是一個概念詞，直到釋放出了這一個幻術……甚至只是非常簡單的基礎幻術，安格爾才真正的對自己的實力變化，有了一個新的認知。

    巫師與學徒，看似只有一線之隔。但實力卻是，天差地別。

    救天空幽靈船隻是順手而為，安格爾也沒有想太多，但從桑德斯眼中來看，這其實有百利而無一害。

    看似安格爾只是救了天空幽靈船那一船人，其實，這背後牽連了各方。

    天空幽靈船並不是單屬於伊凡巫師一人的，也不是寂靜嶺一方的，而是整個童話鎮巫師聯盟所共有的。

    安格爾拯救天空幽靈船的事蹟一旦傳出去，其實對整個童話鎮都算是一次人情。

    當然，不是意味著所有童話鎮的巫師都欠安格爾人情。

    但只要有人承了這份情，人脈關係其實就可以這樣慢慢的發展起來。

    就譬如之前，伊凡巫師便承了安格爾的情。原本他就有意和安格爾建立人脈友誼，如今承情後，更是熱絡了幾分。

    這對安格爾並沒有什麼壞處。

    ……

    此方事了，安格爾帶著感慨，與桑德斯離開了中層世界。

    不久之後，安格爾與桑德斯懸立於虛空中的門之異象附近。

    桑德斯哪怕是第二次來了，看到那幾乎一眼看不見盡頭的一扇扇大門，還是有一種微妙的震撼感。

    雖然每個人的創法異象各不相同，但如此詭異的異象，他還是頭一次見到。

    或許是因為這些異象本就來源於安格爾，他自己倒是沒有任何詭異感，行走在這一扇扇大門間，安格爾反倒感覺到很愜意，有一種如魚得水的輕鬆感。

    安格爾推開一扇精緻的格紋木門，然後從另一扇同樣形狀的木門中走了出來。

    連續幾次的試驗，讓安格爾心中有種明悟感。

    這一扇扇兩相對應的門，或許對應的是門之模型中的空間位移效果？不過，特殊能量所形成的門之模型效果，異象中好似並沒有顯現。

    很快，安格爾便站到了那扇看上去非常普通，但在整個門之世界裡，卻是最特殊的那扇門前。

    安格爾靜靜的觀察這扇門，比起其他人，他的確對這個門多了一層理解。

    但是，理解歸理解，他依舊不懂這個門存在的意義是什麼？

    真理的餽贈，為何會贈予這一扇門？

    安格爾陷入思索而久立不言，桑德斯則站在他身後，靜靜等待著。

    過了好一會兒，安格爾有了動作，他走上前拉著門把，打算推開這扇門。

    桑德斯的眼神也跟隨著安格爾，他其實也非常好奇，這扇門背後到底藏了什麼秘密？可不久後，桑德斯的眼中生出疑惑。

    因為，安格爾也推不開這門。

    安格爾在發現推不開門後，再次退後了幾步，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這門，時而皺眉，時而舒展，似乎有什麼發現，但仔細一尋思，又覺得很荒誕。

    過了好一會兒，桑德斯見安格爾從思索中回過神，開口問道：「你怎麼看這扇門？」

    安格爾沉吟片刻，沒有正面回答桑德斯的問題，而是道：「這扇門，是真理的餽贈。」

    「真理的餽贈？！」桑德斯眼裡閃過驚疑，他自然知道真理的餽贈是什麼，這是一種世界意志給予的褒獎，他自己也得到過多次。可就算知道真理的餽贈是什麼意義，桑德斯依舊感覺很奇怪，為何會是一扇門？

    真理的餽贈說起來，大多時候給予的都是一種唯心的自我狀態，幾乎很少出現這種外物獎勵……至少桑德斯未曾聽說過。

    「導師問我怎麼看這扇門。」安格爾頓了頓：「我也不知道該如何去看待，因為對這扇門我很瞭解，可是越瞭解，反而更疑惑。」

    「為何如此？」桑德斯好奇的問道。

    此時，這片虛空中也沒有其他人，安格爾思索了一下，不再隱瞞，決定將這扇門的作用說出來。

    「這扇門對我而言，是一個……坐標？路牌？唔，好像也不大準確。」安格爾聲音頓了頓，似乎在尋找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好一會兒後，才用遲疑的語氣道：

    「靶錨。」

    靶錨？桑德斯的眉頭皺起，從字面意思來看，其實和『坐標』很相似，都指代了一個位置。不過坐標更加偏向於概念性，而靶錨則是一個具體的表象。

    不過，桑德斯還是不明白，安格爾用這個詞想要表達什麼？

    「它就在這裡，恆久的存留。」

    「只要我願意，我隨時隨地都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安格爾靜靜的敘述著：「它就像是一個明亮的燈塔，只要我回頭，就能看到它矗立的位置。」

    隨著安格爾的表述，桑德斯漸漸明白了安格爾所要表達的意思。

    這扇門，其實也可以理解成一個空間道標，只不過比起空間道標更具體。只要感知到了這扇門，就永遠知道回來的路，正如安格爾所描述的那般，在黑暗中它就像是恆久明亮的燈塔，為迷失的人指引著方向。

    聽上去，似乎很不錯。

    但從表現出來的效果來看，其實有點雞肋。

    正如桑德斯所理解的，一個空間道標就完全可以代替這個門的作用。無論安格爾以後會去到任何世界，只要銘記住了空間道標，也可以做到在黑暗中永不迷失。

    「除此之外，還有其他效果嗎？」

    安格爾揉了揉眉心，搖搖頭：「好像沒有了。」

    正因為此，之前伊莎貝爾在詢問的時候，他才會猶豫。在安格爾看來，「真理的餽贈」如果僅只有這一個效果，那好像說不過去。

    於是，他親身來到虛空，想要證實一下。

    事實表明，還真的只有這一個功能！

    至少安格爾無法感應到其他的效果。

    「你說，他恆久存在，意思是這扇門不會消失？」桑德斯問道。

    安格爾點點頭，其他的門之異像他是無法感知的，消失是遲早的事。但這扇門，就是一個靶錨，定死在這裡，不會消失。

    桑德斯沉默了片刻：「不管如何，至少節約了一個空間道標，也還……不錯。」

    桑德斯勉強誇了一句。

    安格爾聳聳肩，原本他還想著，等搞明白這扇門有什麼特殊效果後，再去告知伊莎貝爾。但現在看來，哪有什麼特殊效果。

    等回去以後，就直接告訴伊莎貝爾吧。

    「的確，節約了一個空間道標。」安格爾無奈的回應。

    安格爾不死心的，又仔細檢查了一遍，依舊沒有其他發現。看來，這一次的真理餽贈，大概是真的縮了水。

    安格爾回過頭想想也對，畢竟門之模型只有一個。

    他用一個門之模型騙了兩次創法異象，總體來說，他自己也不虧。至少，「路」出現了，這次的真理的餽贈就當成一個空間道標，也不是什麼壞事。

    帶著這個想法，安格爾心安理得了很多。

    既然沒有什麼發現，安格爾自己也放寬心了，便決定離開虛空，畢竟他剛剛晉級，還有很多事情等待處理。

    安格爾與桑德斯，轉身離開。

    然而，就在他們轉身走了沒幾步，他們背後突然傳來了一陣帶著喉音的輕笑聲。

    「少年唷，好久不見~」

超維術士 第1441節 選擇題

    安格爾猛地轉過頭。

    卻見那扇被他成為靶錨的門框上，忽然間，多了一道黑影。

    黑影一開始顏色還濃如油墨，可隨著他的輕笑聲，一道道空間漣漪開始出現，黑影就像是被水暈開了般，逐漸顯露了身形。

    這是一個穿著寬袍，戴著高帽的男子。

    身上的衣服是無數的金銀時鐘，如齒輪般交互著轉動，並且閃爍著熠熠光芒。

    他的頭上，戴著一頂時鐘樣貌的圓帽，若是其他人戴著這種帽子，會有種滑稽感，可放在他身上，卻沒有一絲不當。

    彷彿，他就該如此打扮。

    至於他的臉，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雖然隱隱看得出五官的位置，但具體模樣卻難以分辨。

    此時，男子正笑著。嘴角上翹，就像倒放的如月彎鉤，在黑漆漆的臉面襯托下，那一口白牙極為刺眼。

    當他與這個男子對視時，安格爾的表情無比的鄭重，甚至身體還隱隱在顫抖。

    哪怕這個男子的衣帽變化了，哪怕安格爾從未見過對方的真容，可當他聽到男子的聲音時，安格爾依舊立刻認出了他的身份。

    「安格爾，你怎麼了？」桑德斯狐疑的看向安格爾，不明白安格爾為何突然停下不動？看他的樣子，就像是在和誰對視一般？

    安格爾狐疑的看著桑德斯，眉峰微蹙：「導師，你看不到他嗎？」

    「他？」桑德斯敏感的捕捉到這個代稱，他一臉謹慎的循著安格爾的視線望去，可在他的視界裡，除了一扇扇門外，在可見的視野裡，他沒有看到任何人。

    「他就坐在靶錨的門框上。」安格爾輕聲道。

    桑德斯立刻看了過去，依舊空空蕩蕩的一片。桑德斯不認為安格爾會說謊，他心念一動，眼睛便覆蓋上了一層薄薄清光。

    術法：破法之眼。

    破法之眼可以撕下一切的虛幻的外衣，顯露出最真實的模樣。

    然而，桑德斯依舊一無所獲，門框上沒有任何人影，依舊是空蕩寂靜的。

    可在安格爾的視界裡，坐在靶錨門框上的男子，那雙幽邃的眼神，正若無其事的劃過桑德斯，嘴角依舊帶著一抹懶洋洋的笑。

    「沒想到一次性看到兩個種子。」男子笑眯眯的瞥了眼桑德斯，然後看向安格爾：「不過，今天與他無關，所以他無法看到我。」

    「也就是說，你的到來，與我有關？」安格爾頓了頓：「卡西尼閣下？」

    男子笑眯眯的點頭，並沒有否定安格爾對自己的稱呼。

    另一邊，桑德斯的表情一變，他雖然聽不到男子的聲音，但他卻清晰的聽到安格爾的回答：卡西尼！

    在桑德斯心中，要麼安格爾是在欺騙他，這裡並沒有人；要麼，這個人實力高到能夠隱瞞他的探視。

    桑德斯不認為安格爾會欺騙他，那麼只剩下第二種可能，對方實力極高，高到桑德斯也無法發現；再結合安格爾對其的稱呼——卡西尼。

    桑德斯心中立刻迸出一個人影。

    那是他午夜夢迴，經常會夢到的一個可惡的傢伙。

    在南域其他巫師心中，絕大多數人都期望能見到這個人。可是，桑德斯對此人卻是非常的不喜，一個自詡小偷的人，只是給予了一點小恩小惠，就偷走你的未來，這種人根本是罪大惡極的。

    而卡西尼，正是此人。

    也就是，在巫師界赫赫有名的時光小偷！

    桑德斯在確認了對方身份後，他的表情變得很嚴峻，面對如此強大的人，桑德斯也不敢帶著安格爾逃走，而是在安格爾看過來的時候，一臉嚴肅的道：「鄭、重、選、擇！」

    安格爾明白桑德斯的意思，輕輕點點頭沒有說話，將目光繼續放在對面的時光小偷身上。

    「沒錯，的確與你有關。」時光小偷也不去在意安格爾與桑德斯的小動作，依舊笑意盈盈的到：「少年唷，你不必對我警惕。」

    時光小偷坐在門框上，雙腳甚至隨著聲律在抖動著，頗有一種少年感。

    「我非常願意參與你的人生。」時光小偷的聲音非常的清脆，就像是炎炎夏日的悶熱午後，聽到了泉水激石後的泠泠聲響，讓人從內心深處感到舒適。

    哪怕安格爾不停的在心中警戒著，可在當下，仍舊生不起一絲的厭惡。

    「如果你願意讓我參與你的人生，乾脆就從這扇門開始？」時光小偷從門框上跳了下來，伸手指著背後的門：「這扇門既然你覺得無用，那不如交給我？」

    時光小偷說完後，笑眯眯的看著安格爾。

    安格爾心中卻是暗道：來了。

    時光小偷的每一次出現，都是為了「竊取」你的選擇。他就像是游離在時間節點上的清道伕，不管是過去的、現在的亦或者未來的，只要你放棄的選擇，他都會不知不覺的偷走。

    如果將人生比作漫漫長路，你生活中的每一個選擇都會延伸出新的路，有時候你覺得新的路並不如人意，於是你會倒回去，走另一條路；可是，人生中不是任何選擇都可以反悔。

    就譬如，時光小偷給了你一個選擇，你一旦選擇了，他就不會給你反悔的機會。

    哪怕你的選擇讓你前路變成了死路，你也無法回頭。

    而如今，時光小偷顯然是打算給安格爾進行這樣二挑一的抉擇。

    選擇門，或者放棄門。

    安格爾下意識的想要脫口而出：他不會放棄門。

    可沒等安格爾開口，時光小偷笑眯眯的道：「不要被你內心的偏見所矇蔽雙眼，如果你拒絕我，只是因為受到他……」時光小偷指了指桑德斯，眼神微眯：「受到他的影響，我會很難過的。」

    「不如再想想，這扇門對你有什麼意義？」

    安格爾皺了皺眉，如果真的去深究，他並沒有想出這扇門對自己有什麼意義。很多時候，空間道標完全可以取代這扇門，那交易出去又何妨？

    時光小偷也不催促安格爾，靠著門框，笑眯眯的等待著：「少年唷，這不是一個深奧的選擇，你何不嘗試一下，讓我來參與你的人生？」

    時光小偷說的話，安格爾並不在意，他此刻正陷入著一場回憶。

    那是在深淵時，他告訴桑德斯關於時光小偷的事。

    桑德斯對他道：「當你沒有辦法擺脫時光小偷的桎梏時，面對他給你的選擇，一定要遵從自己內心的決定。」

    遵從自己內心。

    因為這是安格爾在為自己未來做選擇。

    思及此，安格爾抬起頭對時光小偷搖頭道：「這扇門我不會交出去。」

    時光小偷：「哪怕他對你沒用？」

    安格爾沉默不言。

    「這扇門，對你的意義並不大。你的表述非常準確，它的確只是一個靶錨，沒有其他效果。」時光小偷：「你真的不打算交給我嗎？」

    安格爾點點頭。

    時光小偷也不惱，依舊微笑著，然後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這扇門，當著安格爾的面，慢慢的消失不見。

    安格爾並沒有露出任何表情，這扇門看似被時光小偷帶走了，然而並沒有，在安格爾的感知中，這扇門依舊留在原地。不過時光小偷不知道做了些什麼，讓它隱匿了起來。

    「你不把這扇門交予我，也是一個選擇。既然如此，那我就滿足你一個意願吧~」時光小偷：「你想把它隱匿起來，我替你隱匿了。」

    說罷，時光小偷的身影開始緩緩消散。

    「對與錯，真與假，存在與虛幻，過去與未來。無數的選擇，迸發無數條道路。無數條道路，總會有一條是通往真理的道路。我的造訪，是為你排除錯誤的選擇，還是竊取你正確的選擇呢？少年，這是一個選擇題唷。」

    隨著話音落下，時光小偷的身影徹底的消失在了時光的彼岸。

    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沒有波瀾，也不生漣漪。

    不過，在桑德斯的眼中，卻不是這麼一回事。當看到門消失的那一剎，他還以為安格爾與時光小偷做了交易。

    在桑德斯疑惑的時候，安格爾突然走上前。

    在虛無的空氣中輕輕一點，桑德斯以為消失的門，又再次顯現了出來。沒有任何的能量漣漪，也沒有幻術波動，就像是從時光深處直接變出來的一般。

    「他走了？你沒有將門交給他？」桑德斯問道。

    「嗯。」安格爾點頭應是，他的心中其實還有恍惚，他哪怕放棄將門交予時光小偷，他依舊給予獎勵了？

    桑德斯詳細詢問了其中的過程。

    聽完後，他對安格爾道：「時光小偷就是如此，無論你做任何選擇，哪怕他什麼也沒有獲得，都會給予利惠。」

    這也是很多巫師對時光小偷趨之若鶩的原因。

    可很多時候，當下的選擇並不是時光小偷真正的目的，而是隱藏在一次次選擇背後的，縱然這次你能得到恩惠，可當你一次次的淪陷在蜜糖陷阱內時，時光小偷真正想要的東西，或許就這麼不知不覺的被竊走。

    正所謂，當你知道時間是賊的時候，他已經偷光了你所有的選擇。

第1442節 愛八卦的西西亞

    是否決定將那扇作為靶錨的門交給時光小偷？

    這其實很簡單的選擇，因為這個選擇的雙方，並不會涉及到改變你人生的重大變數。

    就像是一個經典的案例，愛人和血親同時掉入河裡，你會選擇救誰？在拋去其他條件，且只能二選一的情況下，無論你選擇誰，其實都會為你未來的生活帶來很大的變數，因為世間很難存在雙全法。

    而時光小偷這一次給出的選擇，並不是如此。

    你交出靶錨，或許在一定程度上，出現了變數；可你不交出靶錨，其實基本就等於不做改變。

    在你已經確定時光小偷目的不純的時候，那麼最好的防禦方式，就是儘量不要改變現狀。

    所以，安格爾的選擇不能說絕對的正確，但肯定不會有風險。

    當然，這一次時光小偷給出的選擇簡單，並不代表未來他就會永遠如此。

    桑德斯依舊非常鄭重的提醒安格爾，一旦下一次遇到時光小偷，哪怕面對的還是這種簡單的選擇題，也不要掉以輕心。

    因為時光小偷經常會在這種選擇題中挖坑，就等著你自己跳進去。

    世間的選擇，其實任何情況，任何地方都在發生著。

    答案常常是一念生，一念滅。

    就譬如，此時在中層世界的另一側。

    剛剛回到寂靜嶺的法爾加，在沉默了許久後，作出了一個選擇：將心中那份對安格爾的執魔，放了下來。

    這不僅僅是因為先前安格爾救了他們一船人，也是因為現實的實力差距。再說，繼續這個執念也沒必要，安格爾沒有將他當做目標，他兀自將對方作為宿敵，其實非常可笑。

    現實需要低頭，人生也不需要處處驕傲。

    法爾加放下對安格爾的執念，也是將自己的驕傲放了下來。

    作為法爾加的導師，陶洛士也非常開心看到法爾加的改變。不過，當他從伊凡巫師口中得知法爾加改變的原因時，卻是有些發愣。

    在寂靜嶺的最頂端。

    一座外觀看上去破破爛爛的石砌高塔內，如今寂靜嶺的執掌者「永寂黑鴉」陶洛士，坐在枯槁的木桌前，佈滿疤痕的眉頭緊緊蹙起。

    他的面前燃燒著一堆熊熊火焰，熾烈的火焰中呈現了一段影像。正是不久前，天空幽靈船在穹頂之上記錄到的畫面。

    等到影像逐漸消散，在火堆的另一邊，伊凡巫師輕聲道：「事情就是這樣。」

    陶洛士沉吟了許久。

    關於他們的遭遇，可以分為兩段來看。最初時，伊莎貝爾師徒和金伯莉夫人「劫」船，這並不令陶洛士感到意外，在伊莎貝爾回歸南域的時候，陶洛士就已經知道，只要黑城堡還留在童話鎮巫師聯盟裡，總有一天，天空幽靈船的支配權，黑城堡會重新執掌。

    第二段，則是安格爾晉級正式巫師，甚至還一腳站到了真知之路的面前。包括拯救天空幽靈船的事，也算在這一段。

    陶洛士在得知這個消息時，其實比起黑城堡重執天空幽靈船更加的震撼。

    對於壽命悠長的巫師而言，陶洛士感覺自己彷彿就是昨天，才看到安格爾在寂靜嶺被伊莎貝拉鎮懾到幾乎殞命。

    可沒想到轉眼間，安格爾就突破了大壁障，成為了正式巫師，而且還踏入了真知門檻？！

    這速度實在有些驚人。

    要知道，陶洛士自己都還在真知大門外徘徊而不知路。

    陶洛士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在不久前，得知安格爾在深淵裡攪亂風雨，得知安格爾成為研發院一員……種種事蹟，在陶洛士看來，已經是一個個震撼彈了，沒想到這場震撼彈的餘波，居然還沒有結束，並且還延燒到了寂靜嶺所在的中層世界。

    許久之後，陶洛士才深深的呼了一口氣：「幻魔島一脈，果然厲害。」

    他的眼神中，不禁露出羨慕之色。桑德斯看人的眼光，一個比一個准，蘇彌世才踏入真知不說，安格爾居然在個體實力上，也嶄露了頭角。

    這樣一個天之驕子，沒有出現在寂靜嶺，真的很遺憾。

    不過，陶洛士最近看了很多雜誌，裡面關於安格爾的經歷記載的非常詳實。

    如果說陶洛士的遺憾，只是因為一時感慨外。那麼等到安格爾晉級巫師的消息傳出去後，真正會遺憾的，或許還是白珊瑚浮島學院。

    陶洛士嘆息一聲搖搖頭，對站在他身邊的伊凡巫師道：「雖然天空幽靈船有所損毀，但能與帕特巫師拉上關係，這並不算虧。」

    畢竟，安格爾的潛力十足，而且已經是板上釘釘的真知巫師。若是再加上其研發院一員的身份，他現在去到任何巫師組織，都會給予貴賓對待，哪怕是霜月聯盟，也是如此。

    所以，伊凡巫師能與安格爾說上話，保持良好的關係，絕對百利而無一害。

    「帕特巫師剛剛晉級，這一段時間應該會穩定狀態，等穩定的差不多以後，或許你可以上門對他表示感謝……」陶洛士道。

    單說安格爾煉金術士的身份，就已經值得去經營這場關係，更遑論這還是一個潛力種子。

    伊凡巫師點頭應是。

    陶洛士感慨過後，話題從安格爾，轉到了法爾加身上。

    「法爾加這次能放下心中的執魔，也算是一件好事。」陶洛士太瞭解法爾加了，過於驕傲，讓他變得目下無塵，也成了桎梏他的枷鎖。

    伊凡巫師也深以為意的點點頭，天空幽靈船回返寂靜嶺的這段路上，他親眼見證了法爾加的變化。

    驕傲，不是不好。但將驕傲當做人生的基石，能看到的事情會越發的狹隘。

    法爾加能將驕傲放下，對他並非壞事。

    「對了，法爾加之前在回來的時候告訴我，他應該這兩天會去參加新星賽。」伊凡巫師道。

    「距離新星賽初賽報名截止時間也快到了，如今去參加也好。」陶洛士頓了頓，順口喚了一句：「西西亞，你幫我去把法爾加叫來。」

    西西亞是一隻小葵花鳳頭鸚鵡，是陶洛士曾經遭受災難時遇到它的，那時西西亞還是一隻剛出生的幼鳥，因為突如其來的雨季，被迫被母親放棄。如果不是遇到了陶洛士，西西亞估計只能在巢穴中孤獨的等待死亡。

    西西亞陪伴陶洛士度過最艱難的時期，後來，他便將西西亞帶回了寂靜嶺，耗費了很大功夫，讓它從普通鸚鵡，變為了一隻魔物。

    陶洛士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得到回應。

    回頭一看，西西亞卻並沒有待在窗檯上。

    在陶洛士那一眾黑鴉魔寵中，一身白羽的西西亞，向來是最為顯眼的。如今，窗檯上全是密密麻麻的黑鴉，西西亞卻是消失不見。

    陶洛士皺了皺眉：「剛才西西亞還在這裡，怎麼轉眼就不見了？這傢伙，該不會又跑去找塔羅斯聊八卦了吧？」

    西西亞什麼都好，但作為一隻會說話愛學舌的鸚鵡，它有一點最讓陶洛士頭疼的事。

    就是愛饒舌！

    整個寂靜嶺和西西亞最臭味相投的就是塔羅斯，所以一旦西西亞不見，估計就是跑到塔羅斯那兒去了。

    而此時，在寂靜嶺邊緣位置，一隻渾身漂亮白羽，頭頂著鵝黃色花葵王冠的鳳頭鸚鵡，停泊在一個巨大的石頭上。

    這個石頭表面長著一張怪異的人臉，一半睜眼一半閉眼，一半黒眉一半白眉，一半年輕一半蒼老，一半嬉笑一半沉謐；就像是一個張揚的年輕人的臉與一個暮年的老頭子臉強行拼湊在一起。

    「塔塔羅斯，別裝睡了，趕緊醒過來，我這裡有一個大新聞！」鳳頭鸚鵡落下來後，立刻用殷紅色的彎喙，啄起了石頭。

    「別別別……別啄了，再啄我就禿了！」「你忘了你是個石頭嗎，你本身就是禿的！」

    先說話的是石頭上那老人的面孔，後面說話的則是石頭上年輕人的面孔。

    「你居然敢說我是禿子！我……咦，我好像的確是禿子？」「你是蠢貨嗎？」

    「反正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罵我禿，你也禿。你說我蠢，你也蠢！」「你是要吵架嗎，死老頭！」

    眼看著它們即將吵起來，鳳頭鸚鵡趕緊叫停：「塔塔羅斯，別吵了。我是來給你們分享大新聞的，不是來聽你們無謂的吵架！」

    「西西亞，向來是我們給你說八卦，你能有什麼大新聞？該不會是，歐蘿芭和你說了什麼吧？」「還有，說了多少遍，我們叫塔羅斯，不叫塔塔羅斯！」

    鳳頭鸚鵡正是陶洛士的魔寵西西亞，它有些不滿的道：「我這是真的大新聞，我剛從主人那裡聽來的！」

    「噢？」「陶洛士大人那裡有什麼新聞？」

    西西亞：「難道你們沒注意，剛才伊凡巫師回來時，天空幽靈船都破了好幾個大洞？」

    「咦，好像真是這樣的。」「我還看到，船上好像有好多傷員，正因此，我沒去過問具體發生了什麼。」

    西西亞得意洋洋的道：「所以，這就是我要說的了，大新聞！」

    石頭上兩張臉，同時用好奇的表情看向西西亞，老臉諂媚，嫩臉恭維。

    塔羅斯的表情十分精準的取悅了西西亞，它昂起頭冠，用一字一頓的語言道：「這個大新聞，是關於之前你們最關心的那個人……」

    「我們最關心的人？」「難道是極樂館的曼茵小姐？」

    西西亞啐了一聲：「你是個石頭，想什麼女人！我說的是安格爾啊，就是你們前幾天，還提及的那個安格爾！」

超維術士 第1443節 你石頭爺爺


    大名鼎鼎的「賓士威曲字改」，是天空機械城的一片娛樂消費區，吃喝玩樂應有盡有，光是極樂館就有好幾家。

    在這條街道上，基本上人人都帶著笑容。

    可是，從街角小樓裡走出來的普萊德，卻一臉的沉悶。

    站在小樓前，他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回過頭看著這棟不算太高的樓。當看到小樓頂端閃爍著「真理天空」字樣的魔法霓虹燈，眼中充滿了無奈。

    如果沒有變數的話，再過幾天，他就會被馮斯曼大人從主編位置上攆下來。

    一旦他失去了主編的地位，或許女友喬琳就不會繼續跟著自己，而且，他也再沒有機會存夠錢，去購買凜夜藥劑。

    也就是說，他，普萊德，或許一輩子都只能成為庸庸碌碌的凡人。

    或許有父兄的蒙蔭，讓他不至於在天空機械城混不下去，但父親和兄長也只不過是巫師學徒，總有一天他們會離開天空機械城，到時候他能靠誰？

    在這個吃人的世界裡，靠誰都不靠譜，只有靠自己才能無憂。

    可怎麼靠自己？只有自己也變成超凡者才行！他的精神力數值是9，只要能買到凜夜藥劑，他就有機會成為超凡者。

    可凜夜藥劑需要錢啊！

    普萊德沮喪的低下頭，慢慢踱步的從賓士威曲字改離開。

    一路上，普萊德都在思考著：想要有錢，必須保住主編位置，那麼前提就必須是下一期《真理的天空》必須要賣的好！

    可要做到這一點，必須要有爆點。

    可他從哪裡找來爆點？

    普萊德從一家映照著七彩虹光的極樂館門前走過，兩個男性學徒腳步趔趄的走了出來。

    「聽說，海洋之子捷波已經突破了無限戰塔第十層。這種天才巫師，我們是難以企及的了。」

    「對了，傳聞捷波有一個宿敵，這次會不會來參加新星賽？你是說帕特先生，怎麼可能？你喝大了吧，連這事都忘了嗎？帕特先生已經是研發院的一員了，他怎麼可能自降身份去參加新星賽……」

    兩個男學徒勾肩搭背的走遠，普萊德聽著他們的談話，眼裡閃過黯淡。

    兩年前，他能從普通的職員，晉陞為主編，就是因為報導了安格爾在黑城堡觸碰神秘領域，以及伊莎貝爾回歸南域之事。

    如今，他要從主編位置上下來，也是因為安格爾。

    安格爾現在的聲勢一天比一天高，尤其是他成為研發院一員後，簡直是目前輿論場上最為奪目的明日之星。

    只要多報導安格爾的消息，絕對能帶動雜誌的收益。

    可《真理的天空》只是一個小雜誌社，人脈並不廣，消息都是過時的，哪裡能出什麼爆點？正因此，連續三期，《真理的天空》就算圍繞的主題依舊是安格爾，可並沒有賣出多少。

    連續幾期的撲街，馮斯曼大人已經非常憤怒了，剛才更是勒令，如果下期還沒有起色，就讓普萊德從主編位置上滾蛋！

    可他怎麼才能讓雜誌有起色？

    難道真的要用女友喬琳給的策略？

    喬琳給出的策略是從反面來寫。因為人類的劣根性，最喜歡看的東西，就是被捧得越高的人，看他從神壇摔下來的樣子。

    安格爾如今就屬於被捧到巔峰的人。

    如果他們分析安格爾的種種缺憾，然後將他描述成一個必然會被捧殺的典例，說不定靠著這一股反擰的勁，還真能闖出一條道。

    喬琳的策略不失為一個方法，但普萊德很猶豫。

    他並不想用這種方法。

    不是說他正直，他其實以前也用過類似的筆觸，去寫其他人；只不過他不想這樣去寫安格爾，單純是因為……安格爾也算是他的恩人，畢竟他正是靠著安格爾的消息，普萊德才成為的主編。

    如今，他要這麼做的話，他自己內心也過不去。

    更何況，安格爾如今是研發院的一員，他真這麼寫，會不會連研發院也得罪了。

    可不用這個辦法，他還能怎麼做才能讓《真理的天空》起死回生呢？

    普萊德臉色黯淡的往前走著，一臉傷懷的回到了自己的住處，一間在兩棟大樓夾縫中的小隔間。

    雖然小隔間很小，但如果他失去主編，或許連這個小隔間也住不起了。

    普萊德嘆息一聲，疲憊的打開房門，準備回去洗個澡，再想想有沒有其他的辦法。

    就在普萊德準備進門的時候，他的餘光瞥到了門前的信箱。

    墨綠漆皮的信箱盒的口子裡，露出一個白色的信封一角。

    「誰會給自己留信？」普萊德疑惑走到信箱前，用鑰匙打開信箱盒，將靜靜躺在盒子裡的那封信取了出來。

    普萊德好奇的看向信封的封面。

    簡單的白色信封，沒有任何的文字；讓普萊德感到古怪的是，火漆封緘上的圖案，一般來說都是代表個人或者說代表組織的徽章，可這個火漆上居然是一個爪印。

    像是某種鳥類的腳印。

    「誰寄來的啊？」普萊德疑惑的拿著信封，回到家。

    他先去洗了個澡，從洗澡間出來後，普萊德還在思索著該如何讓下一期雜誌有爆點，可依舊一無所獲。

    他看到放在桌面上的信封，想了想，決定看看信封的內容。

    他猜這封信可能是自己的父兄寄來的，說不定他們有什麼事要告訴他。

    當他將油黃色的信紙拿出來時，他突然愣了一下。

    「這字跡……看上去很熟悉啊？」普萊德沒有去看內容，而是飛快的往信紙的最下端看去，當普萊德看到署名的時候，怔楞了一下。

    「你石頭爺爺」？！

    居然是他發來的信件！

    普萊德一臉的驚訝，別看「你石頭爺爺」這名字有些怪異，但當初普萊德能當上《真理的天空》主編，就是因為「你石頭爺爺」的投稿。

    安格爾接觸神秘領域以及伊莎貝爾回歸南域，這兩個消息全是「你石頭爺爺」發來的。

    原本，普萊德還希望「你石頭爺爺」能常駐《真理的天空》，可以為他開闢一個專欄，成為一個職業撰稿人，但後來「你石頭爺爺」再也沒投過稿，這讓普萊德頗為遺憾。

    如今，「你石頭爺爺」又發來了信件，莫非又是一個新的投稿？

    當初，他的投稿讓普萊德成為主編，這一次「你石頭爺爺」會不會再救他一命？

    思及此，普萊德興奮的開始閱讀起來。

    普萊德讀到一半的時候，一身的肥膘就開始顫抖起來……是激動的。

    眼睛越來越亮，到了最後，他忍不住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太好了，太好了！你石頭爺爺，你就是我爺爺啊！」

    沒想到，在他最悲哀最崩潰的時候，再次拯救他於水火之中的，又是你石頭爺爺！

    普萊德立刻拿起脫了的衣袍，等不及全部穿在身上，就拿著信封一股腦的衝出了大門。

    一旦信封裡記載的消息登上《真理的天空》，何愁賣不出去啊！

    普萊德可以確定，只要能獨家發表這個投稿，他的主編位置肯定穩了！要知道，信封裡的消息可是關於現在大熱的「安格爾」的，絕對可以在當下已經趨於平穩的輿論場裡，重新點燃一把燎原之火！而《真理的天空》，就是執火之人！

    普萊德飛快的跑回了雜誌社，拿通訊器一個個的將職員叫了回來。

    半晌後，所有人都帶著不滿與困惑站到了真理天空雜誌社大廳。

    「普萊德，你到底是怎麼回事，大晚上還來吵嚷？如果你不把事情交代清楚，我跟你沒完！」說話的是一個年輕職員，在雜誌社的階層上，他肯定比普萊德低，可這人卻是天賦者，哪怕他說話不敬，也沒人敢反駁，包括普萊德。

    普萊德的現女友喬琳，也疑惑的道：「普萊德，你叫我們過來，難道是已經決定採用那個手段了？」

    喬琳知道，普萊德肯定是有了想法才會叫所有人來。喬琳不認為短時間內，普萊德能得到什麼爆點消息，估計還是使用她說的那個方法。

    其他人也紛紛看向普萊德，等待他給出說辭。

    普萊德拿出信封，對著所有人激動的道：「我剛剛得到了一個重大消息，我們明天……不，今天就立刻連夜開趕，爭取最多後天，就讓新刊發佈！」

    「這麼趕？到底是什麼大消息？」喬琳皺眉問道。

    「就是，你主編位置不保，別拖著我們一起跟你瘋！」有人諷刺道。

    普萊德也不在意他們的諷刺，現實就是如此，天賦者就是比他這個凡人擁有更大的話語權，這群天賦者願意大半夜來雜誌社，已經算是很給他面子了。

    普萊德將信放到所有人中間：「你們自己看吧，有了這個消息，這一次《真理的天空》肯定能打一場漂亮的翻身仗！」

    所有人疑惑的看去，越讀，越是感覺到震驚。

    之前嘲諷普萊德年輕人，用不可置信的語氣道：「這上面說的是真的？帕特先生真的已經晉級巫師……甚至，還已經距離真知不遠了？」

    普萊德點點頭：「投稿的「你石頭爺爺」，這個投稿者你們應該熟悉，不會有假。」

    所有人在聽到這時，全都一片轟然。

    普萊德是凡人，他不知道安格爾晉級正式巫師這個消息有多麼恐怖。

    可他們作為天賦者，非常清楚這個消息的價值，一旦消息放出去，整個天空機械城……不，大半個南域，或許都會感到震驚！

    喬琳看著雜誌社眾人那幅驚楞模樣，又看了看普萊德，嘴角輕輕勾起：看來，普萊德的主編位置，應該能保住了。

    喬琳也是凡人，她的反應倒是平淡了些，甚至有心思去琢磨信紙上的惡內容。

    喬琳：「對了，你們不覺得，這個「你石頭爺爺」最後一句話似乎有點奇怪啊？」

    眾人循聲看去，只見信紙最後一段話寫著

    「請一定要多寫點讚頌安格爾的話，這是重點，也是我投稿給你們的唯一要求！對了，記得將我的名字標註上去，最好能讓安格爾看到，要不然我就完了！」

    眾人面面相覷，這個「你石頭爺爺」是什麼意思？

    這時，有人道：「會不會是，「你石頭爺爺」得罪過安格爾，想用這個方法來求得原諒？」

超維術士 第1444節 脈脈溫情


    安格爾不知道，自己突破之事已經借由離開的天空幽靈船，在外界逐步傳開。而在黑城堡，他的突破也早就成了紛紜的焦點。

    不過，安格爾本人，卻是已經在眾人視線裡消失了足足兩天。

    這兩日的時間，安格爾一直在魂域的靜室裡待著，他在逐步適應著自己身體新的變化，無論從內還是外。

    這種適應，是每個巫師突破後必經的一個過程。

    一來，讓魔漩進行不被外界干擾的持續運轉。畢竟，魔漩如今產生的能量性質，以及恢復的速度，遠不是過去的魔源所能比擬的，安格爾必須要有一個適應過程，不僅僅是為了熟悉魔漩，也是為了讓魔漩在思維空間中能達成更和諧的平衡。

    二來，安格爾也可以在這段時間，讓心靈沉澱下來。避免因為晉級後過於高昂的情緒，以及陡然強大的力量，影響了自身判斷。

    梳理情緒，沉靜心靈，其實比起第一點更重要。

    這個適應過程持續的時間，因人而異。有的人或許十天半個月，有的人很快就能達成，安格爾就屬於後者。他雖然作風偏向於學院派，但以性格來說，他與桑德斯非常相似，是個極其自律的人。

    他能感知到自己的力量變得有多強，可是，就因為力量更強了，他也更加自律了。他很清楚，力量是為人而服務，而不是讓人變成力量的俘虜。

    故而，他沉澱心靈的過程，比所有人想像的時間還要更快。

    在兩天之後，他便從靜室裡出來。

    他從靜室出來後的第一時間，打算去找桑德斯詢問突破之後的事。畢竟他的突破其實很倉促，而他自己在這段時間準備的基本都是突破事宜，關於突破之後的事，他只是一知半解。

    不過，當他來到桑德斯的房間時，發現他並不在屋裡。

    不僅僅桑德斯不在，和他們住在同一區域的弗羅斯特也不在。

    既然他們都不在，安格爾也沒有閒著，他自己的事情也還有很多沒處理，譬如說——

    一直被他放在手鐲中的花雀雀與波波塔。

    安格爾將精神力觸手探入手鐲內，為了避免產生威壓，安格爾小心翼翼的控制著精神感知的力度。

    安格爾原本以為，這倆兄妹應該有說不完的話題，估計他們現在還在互述衷腸。

    然而，安格爾將精神力觸手探入手鐲後才發現，裡面一片靜悄悄的。

    誰也沒說話。

    在手鐲內部的一隅，昏黃的燈光持續的亮著，波波塔坐在桌前，正拿著軟態蟲的蟲巢，非常認真的觀察著，表情極為嚴肅。

    穿著連衣裙的花雀雀，則漂浮在波波塔的身後，腦袋時不時的靠在波波塔的肩膀上，看似很親暱，實際上也和波波塔一樣，在觀察著軟態蟲蟲巢。

    安格爾滿腦袋問號。

    這倆兄妹的畫風怎麼和他想像的不一樣？如此激動人心的重逢，難道不該互相舔舐傷口，與過往的錯誤和解嗎？

    波波塔居然走了如此清奇的路線，哪怕重逢都不忘記研究軟態蟲蟲巢，甚至還帶著花雀雀一起研究。

    不解風情。安格爾在心中暗暗搖頭。

    這時，花雀雀轉過頭看向黑暗裡，清澈的目光中帶著一絲遲疑：「是……大哥哥嗎？」

    花雀雀的聲音，讓波波塔也從認真狀態中回過神，他疑惑的看向四周：「安格爾來了嗎？」

    安格爾沒想到，花雀雀對於周圍的感觸，甚至比起波波塔還更加的敏感。他已經刻意收斂了精神波動了，花雀雀依舊第一時間發現他了。

    「是我。」安格爾的聲音傳了出來，「花花，你怎麼發現我的？難道，是預知？」

    聽到安格爾的聲音，花雀雀笑的眼眉彎彎如月，很開心的道：「是直覺。」

    直覺？安格爾低聲嘀咕：這答案比他想像的還不靠譜。

    這時，波波塔解釋道：「我妹妹如今的預知能力，還有些不可控。比起那時靈時不靈預知能力，她的直覺反而更加的靈敏。」

    一開始，波波塔只是在解釋花雀雀口中所謂的「直覺」，是什麼含義。可說著說著，波波塔就像是一個炫妹狂魔一般，忍不住連連誇獎。

    「……我認為，這種直覺能力比起預知還更要強大，你可知道，我這兩天靠著妹妹的直覺，通過蓖麻昆布蟲分泌的信息素刺激，成功的讓母蟲誕下了一種新的變異軟態蟲，雖然依舊不是變形軟態蟲，但這突破了多日未有進展的膠著！」

    「我相信，配合妹妹的直覺，說不定我能很快就將變形軟態蟲培育出來！」

    波波塔說的慷慨激昂，安格爾的眉頭卻越發緊皺。

    對於波波塔研究軟態蟲蟲巢，他自然沒意見，本來就是交給他研究的，而且波波塔也很有這方面的天賦，但是——

    「你這幾天，就光是研究軟態蟲了？」安格爾一臉的不可置信。

    波波塔還不明白安格爾什麼意思，恍然的點點頭：「是啊。」

    外界，安格爾揉了揉眉心，不耐道：「我這幾天特意給你們留了時間，是為了團聚，結果你就拉著花花和你研究軟態蟲？」

    聽到這裡，波波塔這才明白，安格爾為何語氣中略有不滿。

    他張了張嘴，吶吶了幾句，不知道說什麼。另一邊，花雀雀卻是笑呵呵的道：「大哥哥，別怪兄長了，這是我提議的。」

    安格爾目光看向花雀雀，她解釋道：「我很感激大哥哥能讓我們重逢，我沒有其他事情能夠報答大哥哥，從兄長口中聽說了軟態蟲的事，我就想著能夠幫上忙的話，或許大哥哥會高興吧？」

    安格爾靜靜看著花雀雀，他能感知到，花雀雀說的應該是真的，不過她在說話的時候，眼眉低垂著，似乎還有其他的隱情。

    不過不知為何，花雀雀並沒有說出來。

    安格爾沉吟片刻：「雖然我並不需要你報答，但如果這是你所期望的，我也不會阻攔。」

    「那大哥哥不會怪兄長了嗎？」在得到確定的答案後，花雀雀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條縫：「我有種預感，我和兄長一定能幫著大哥哥將變形軟態蟲培育出來的。」

    安格爾看著花雀雀那幅篤定的模樣，笑了笑：「如果真的能培育出來，那就真的太好了。」

    「一定！」花雀雀和波波塔不約而同的說道。

    他們說完後，還笑著對視了一眼，似乎因為「不約而同」感到開心。

    安格爾本來還想問問他們這幾天兄妹重聚有什麼收穫，看到他們對視的這一幕，感受著那滿滿溢出來的溫情，安格爾也不再問。

    波波塔從此前的憂鬱沉默，變得能如此這般的展露笑顏，從內往外散發的開心，也是安格爾頭一次見到。

    曾經美好的兄妹，因為意外而分開。人生也因此，走上了兩種不同的道路。

    在經歷了種種磨難後，陰鬱的人與孤獨的人終於再次重逢，哪怕多年未見，哪怕生死相隔，他們依舊能在對方身上尋找到慰藉。

    波波塔一直陰鬱的天空，因為花雀雀的出現，而開始放晴。

    花雀雀孤單的世界，也因為波波塔的到來，重新溢滿陽光。

    他們互相都成了對方的救贖。

    安格爾在沉思的時候，花雀雀突然道：「大哥哥，你能幫我給伊莎貝爾大人說說嗎，我想繼續留在這兒。」

    安格爾看了一眼花雀雀，又看了看一臉緊張的波波塔。

    看來他們以為自己突然出現，是因為伊莎貝爾要帶走花雀雀。

    安格爾暗笑一聲，依舊用平靜的聲音道：「可以。」

    聽到這，倆兄妹鬆了一口氣。

    安格爾這時也終於將目光放到桌面上的軟態蟲蟲巢上，雖然並沒有培育出變形軟態蟲，但好幾種變異軟態蟲都很有用，尤其是上回的幻肢軟態蟲，給安格爾帶來了很大的感觸。如今，對他來說最強的遠程打擊手段，還是幻肢。

    安格爾有些好奇，這回出現的變異軟態蟲，會是什麼？

    安格爾仔細的探查了一下後發現，這只軟態蟲很有意思。

    乍看之下，和其他普通軟態蟲沒有什麼區別，白白胖胖的，眼睛是個小黑點，若是蠕蟲愛好者，估計會覺得很可愛。

    可是，一旦你對它進行外界的刺激。

    這只可愛的小傢伙，就立刻會癟成一層皮，然後體內的液體覆蓋在皮上，看上去就像是一灘液體。

    「根據我們的觀察，這個變異軟態蟲之所以會變成液體，應該只是很「慫」的緣故。」波波塔道：「這些液體有劇毒，而且散發強烈的惡臭，哪怕是軟態蟲的天敵，也不會去觸碰。等於液體是它的保護殼，而它的核心在液體的下方，也就是那層薄薄的皮下面，所以，基本上這傢伙只要不受到超越層級的攻擊，它能完美的保護好自己，不受外界侵擾。」

    總體而言，安格爾並沒有在這只軟態蟲身上發現什麼閃光點，因為很多魔物都有類似的保護手段，譬如有些海魚為了保命會膨脹成刺球，有的昆蟲會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等等。

    但安格爾之所以覺得這軟態蟲很有意思，卻是因為這個被命名為「液體軟態蟲」的傢伙，出現了一種趨勢。

    變形的趨勢。

    之前的軟態蟲，雖然有外形的不一樣，但形態基本沒做改變。這個直接變為液體，也算是一種變形。

    若是這種趨勢能長此以往的繼續，或許，距離培育出變形軟態蟲，還真的不會太遙遠。

第1445節 弗羅斯特的念想


    安格爾與波波塔交流了一下他對軟態蟲變異的心得，然後便離開了。

    因為這時，外界的大廳中也傳來了動靜。

    安格爾推開門一開，卻見帶著面具的弗羅斯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回來了，當安格爾看過來時，弗羅斯特坐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向他打了個招呼。

    安格爾走出來，恭敬的道了聲：「弗羅斯特閣下。」

    弗羅斯特揮揮手：「我並不喜歡繁文縟節，坐下來說吧。」

    安格爾坐到弗羅斯特對面，不等他開口，弗羅斯特就像是知道他心事般，說道：「你看上去是在等待你導師？」

    「是的，閣下知道我導師去了哪裡？」

    弗羅斯特隨口道：「我之前在虛空中見過他，他似乎在研究那些門之異象，現在應該還在那裡。」

    頓了一下，弗羅斯特抬頭道：「我呢，去虛空是研究就是那扇由『真理的餽贈』所化之門。」

    見安格爾怔楞住，弗羅斯特繼續道：「不是你導師給我說的，那麼明顯的泛意志波動，只要是對泛意志有所研究的人，都能發現。」

    「不過，如今那股波動已經消失，甚至已經進入隱匿狀態。」弗羅斯特說到這時，好奇的看向安格爾：「這種隱匿手段，讓我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恕我冒昧的問一句，是誰做的？」

    安格爾斟酌了片刻，決定不去隱瞞。

    「是時光小偷，卡西尼。」

    面具下的弗羅斯特挑了挑眉，沒有露出驚訝之色：「果然是他，看來他是希望你將門交給他？」

    「沒錯，不過我拒絕了。」安格爾說完後，順勢問道：「弗羅斯特閣下，不知我這麼選擇，是對是錯？」

    安格爾之所以不隱瞞卡西尼的事，是因為不久前弗羅斯特也曾提醒過安格爾要小心時光小偷，在時光小偷的戰線上，或許弗羅斯特是與他們站在同一邊的。

    安格爾很想知道弗羅斯特如何看待這件事，以及，在弗羅斯特眼中，那扇門到底有什麼作用？

    「這一次時光小偷給你的選擇，並不是對與錯的判定。在我看來，與其說是一場選擇，更像是交易。」弗羅斯特：「不過，你拒絕的很好。與時光小偷的博弈，哪怕是這種交易，也儘量以不要添更大變數為主。」

    隨著弗羅斯特的述說，安格爾也明白了弗羅斯特這種層級的人物，是如何看待這扇門的。

    這扇門的效果，時光小偷並沒有騙他，的確只有「定位」這一個效果。

    在絕大多數的場景下，這扇門的確可以被空間道標所代替。

    「不過，在一些特定的情況下，這扇門的作用卻非常的大。」弗羅斯特：「譬如說，陷入了空間亂流；又譬如，你迷失了一些特殊的空間中。」

    「在這兩種情況下，空間道標有時候會難以起作用，甚至可能會欺騙你，但那扇門不會，它亙古的存在，真正的成為指引你歸來的燈塔。」

    這種特定的情況，或許傳奇之後也不一定能接觸到，所以在現階段而言，這扇門的確對安格爾沒有什麼作用。

    而且，真到了傳奇之後，如果遇到空間亂流，或者迷失於特殊空間，也有其他方法來自救，並不會真正需要到這扇門。

    這樣看來，這扇門似乎真的沒有什麼意義。然而並非如此，這扇門的存在，其實就是一個絕對的指標。

    永遠不會迷失方向的標竿。

    任何擁有「絕對」性質的存在，都有他的價值。

    要不然，時光小偷為何會特意來找安格爾，與他做這場交易。

    弗羅斯特解釋完後，拋開了時光小偷的話題，而是回到了這扇門本身。

    弗羅斯特之所以先前還會去虛空研究這扇門，就是因為這扇門其實還有一些讓他迷惑的地方。

    不是效果。

    而是這扇門存在的意義。

    或者說，它……為什麼要將這扇門留給安格爾？

    如今，無論是安格爾亦或者桑德斯，其實都以為這次真理的餽贈，來源於世界意志。然而，並非如此。

    弗羅斯特很清楚，這扇門是「主意志」留下來的。

    他非常好奇，主意志為何會將這扇門留下來。

    在安格爾之前於鯨鬚海創法的時候，主意志未曾對安格爾獎勵，但這一次它留下了這個手筆。

    在源世界有一個公認的說法：主意志的嘉獎，向來都直指真理。

    這句話當然不是一個絕對，因為受到主意志嘉獎的人才在源世界雖然不多，但也有不少，也不見他們真正的尋到了真理。

    但可以肯定的是，主意志的嘉獎，絕對不可能無用。

    這扇門在弗羅斯特看來，對安格爾其實是無用的，至少，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派不上用場。那主意志為何會將這扇門獎勵給安格爾？

    弗羅斯特去研究這扇門，也是想試圖去探尋主意志的意圖。

    不過，他並沒有得到任何答案。

    弗羅斯特想到這，目光看向安格爾，既然真理的餽贈是獎勵給安格爾，或許從他身上能找到線索？

    思及此，弗羅斯特問道：「這扇門目前看來，對你的確沒有太大的用處。不過，真理的餽贈，向來不會贈予無用之物。所以我有點好奇，你覺得這扇門對你而言，有什麼用？」

    對我有什麼用？安格爾沉吟了許久，他想了半天也想不出會有什麼用，這扇門對他而言，其實就是靶錨，正如桑德斯所說，完全可以用空間道標代替……至於弗羅斯特所說的那幾種空間道標無用的情況，安格爾也思考過，可他不覺得在短時間內自己會陷入那種境地。

    綜合來看，安格爾自己也一頭霧水。

    弗羅斯特看的出來，安格爾是真的不知道。不過，這種不知道，或許只是因為他沒想到。

    「不如，你思考一下你的創法。這扇門的出現，是因為你的創法，或許應對的情況，也是你的創法。」弗羅斯特提醒道。

    說到創法，安格爾陷入了深思。

    門之模型，應該有兩種效果，第一種效果就是短距離的空間位移；而第二種，需要使用特殊能量來開啟門之模型。

    雖然安格爾因為謹慎的緣故，還沒有開啟第二種效果，但他心中模模糊糊知道第二種情況會出現什麼變化……如果說是第二種的話，會用到這扇門嗎？

    安格爾認為，還是用不到。

    但是，安格爾心中卻有一種隱隱約約的猜測，這扇門的出現，或許的確是因為第二種效果，但不是因為效果本身，而是開啟第二種效果的那種特殊能量。

    安格爾想到這的時候，停止了思考。

    這件事關系到他隱瞞的秘密，他現在面前可是存在一位強大的巫師，安格爾不敢掉以輕心。

    弗羅斯特注意到了安格爾的表情變化。

    他雖然沒有用讀心術的手段，但他也能看出，安格爾或許真的想到了什麼。

    不過顯然，安格爾並不願意說。

    如果是其他人的話，弗羅斯特或許會使用其他手段，讓他開口。但換成安格爾，弗羅斯特卻是笑笑，歇止了這個想法。

    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弗羅斯特其實內心中已經有了一個念想。

    作為一個神秘獵人，如果沒有一個神秘煉金術士作為後盾，他其實很多事情都無法開展。

    可自從她消失之後，弗羅斯特根本找不到一個落單且願意幫助他的神秘煉金術士。

    直到，他無意間在這裡遇到了安格爾。

    安格爾雖然還沒有成為一個神秘煉金術士，但他已經接觸過神秘領域，且經過觀察，安格爾自身的潛力也很不錯，未來說不定真的神秘可期。

    弗羅斯特的壽命很悠長，他不介意等待安格爾成長起來。

    如果安格爾真的能成為神秘煉金術士，他的念想也有了一個出口。

    正因為有這一層念想，弗羅斯特並不打算強迫安格爾，至少目前他希望能與安格爾和平的進行對話。

超維術士 第1446節 學徒與巫師的區別


    「既然你想不到，那看來這扇門應該只是世界意志的一個手滑。」弗羅斯特說完後，自顧自的笑了起來。

    安格爾明白弗羅斯特的笑點很低，但他實在沒有明白這句話的笑點。他只能應付性的勾了勾唇角。

    弗羅斯特笑過之後，並沒有再繼續深入這個談話，而是換了個話題：「說來，你現在也已經是正式巫師了，距離踏上真知之路也不遠，你真的不考慮去源世界嗎？」

    安格爾的答案依舊是否定的。他有考慮，但絕不是現在。

    「好吧。」弗羅斯特也不強求：「之前我們聊過關於神秘之物的話題，還未結束，要不現在繼續？」

    安格爾自然是願意的，先前弗羅斯特只是說明了神秘之物的可控與失控，關於神秘之物的能級分佈，卻是還沒有聊到。

    不過，安格爾剛想點頭答應，大廳外就傳來一陣腳步聲。

    修長且白皙的手指，掀開門口的帷幔。一身標準紳士服的桑德斯，從門外走了進來。

    弗羅斯特挑挑眉：「看來，我們的話題，要等到下次了。」

    弗羅斯特很清楚，對於剛剛晉級的安格爾而言，最需要的就是相應的指點。雖然他也可以指點安格爾，不過安格爾的導師在此，他越俎代庖卻是不合規矩。

    弗羅斯特站了起來：「我還會留在這裡一段時間，等你有空的時候，再來找我吧。」

    說罷，弗羅斯特朝著自己房間走去。

    等到弗羅斯特的身影徹底消失後，桑德斯才對安格爾道：「我以為你還會沉澱一段時間，沒想到這麼快就出來了。看來，你對自我的控制，比我想像的還要出色。」

    「我知道你想問什麼，跟我來吧。」

    安格爾站起身後，眼前立刻出現了一條奇異的空間通道。

    安格爾恍惚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這條通道應該是通往重力花園的。不過，以往桑德斯帶他去重力花園的時候，安格爾從來都沒有反抗之力，如今當空間通道出現在眼前時，安格爾隱約覺得，自己或許可以抗拒了？

    這只是腦海裡一閃而過的念頭，安格爾雖然心中在想著抗拒，但並不會真的這麼做。

    而是順著那股吸引力，在一陣失重後，安格爾出現在熟悉的露天書房中。

    安格爾剛剛出現在此，就聽到一陣窸窣聲從不遠處傳來。

    安格爾回頭一看，卻見聲源來源於書房旁邊的一間由鎮魂石搭建的三層塔樓裡。在塔樓頂層的窗戶後，一個長發的女子，正朝著他所在的地方看過來。

    「曼德海拉。」安格爾輕聲喚出她的名字。

    雖然伊莎貝爾將曼德海拉交給了安格爾，但畢竟曼德海拉是一個特殊的靈魂，安格爾不敢肯定放在亡者教堂裡，她會不會有辦法掙脫。而且，圖拉斯的靈魂也在亡者教堂，曼德海拉的特殊能力如果能對靈魂也生效，說不定會躲入圖拉斯的靈魂中，那就會很麻煩。

    於是，便暫時放在了桑德斯的重力花園裡。

    或許是晾了曼德海拉幾日，她身上那股怨恨氣息少了許多，但表情依舊很冷漠。在看到安格爾後，冷冷覷了一眼，便轉過了頭。

    「雖然從亡靈變成了靈魂，但依照她對黑城堡的恨，她並不會對你感激。你準備怎麼安置她？」桑德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安格爾回首看去，卻見桑德斯已經坐在了書桌前，而一張椅子也從不遠處飄來，懸浮在安格爾面前。

    「想要讓她開口，的確有點困難。」安格爾坐了下來，眼神裡帶著尋思。他要更深入的研究輪迴序曲，自然是希望曼德海拉將她處於半亡靈狀態的情況說出來，可依照她現在的情況，顯然並不願意說。

    安格爾思索了很久，也沒想出一個比較好的解決方案。如果不使用強迫手段，總不能每天跑來和她培養感情，等到她不反感自己，再回過頭來研究半亡靈？這太麻煩了，而且安格爾也不想浪費這個時間。

    「既然你想不到更好的主意，我可以給你提一個建議。」桑德斯道。

    安格爾看了過去，等待桑德斯的說辭。

    「伊莎貝爾將她的處置權交給了你，從某種角度來看，她其實算是你的所有物。」桑德斯頓了頓：「既然如此，你不妨將她和圖拉斯一樣看待，投進夢之曠野。」

    將曼德海拉投入夢之曠野？安格爾愣了一下，投入夢之曠野自然沒問題，不過桑德斯為何會提出這個建議？

    安格爾往這個方向去思考，突然間，他腦海閃過一道靈光。

    他似乎有點明白桑德斯的意思了。

    桑德斯之所以讓曼德海拉進入夢之曠野，其實和他之前丟棄的方案很相似，也是去製造和曼德海拉的情感羈絆！

    安格爾沒有時間每天跑去和曼德海拉培養感情，慢慢改變曼德海拉，但初心城的人可以啊！

    仔細的去分析曼德海拉的人生經歷，她生前一大半時間，是留在古曼王室，雖然是公主，卻生活的很壓抑。後來，被長公主陷害導致污名化，最後落得淪為奴隸，其中經歷了多少苦痛誰也不知道，輾轉反側被賣到黑城堡，還被殘忍放血虐殺。

    暫且不說曼德海拉人生經歷有多悲慘，單單從曼德海拉人生拼圖中缺失的那幾塊來說。

    她缺失了情感、交際圈，以及被需要、被認可的獨立人格。

    想要彌補曼德海拉缺失的這些拼圖，其實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將她丟到一個友善的環境中，讓她自己慢慢的被改變。

    如果曼德海拉還活著，這點倒是比較容易做到，隨便找個風氣比較好的城市，讓曼德海拉自己去適應就可以。

    可她已經死了。

    有友善的靈魂之城嗎？或許有，但安格爾並不知道這種城市會在哪裡？

    目前對於曼德海拉而言，最好的選擇，其實就是夢之曠野。讓她主動改變，安格爾不見得能做到，但讓曼德海拉被周圍氣氛影響，逐漸的被改變，卻是有很大的可能。

    思及此，安格爾點頭應允：「這的確是一個辦法。」

    桑德斯：「那等會你便將她送進夢之曠野吧，你也不用刻意去理會她，放任自由生長，或許會更好。」

    安格爾也是如此想法，改變向來是不經意的觸動，最為長情。若是刻意，反而可能會落了下乘。

    決定了曼德海拉未來一段時間的歸屬後，桑德斯終於說起來正事。

    「如今，你已經成為了正式巫師，經過這幾天的適應，我相信你對正式巫師已經有了一個完整的概念。」桑德斯頓了頓：「那麼，你覺得學徒和正式巫師的有什麼區別？」

    安格爾想知道的，其實是成為巫師後的一些事宜。

    桑德斯突然問起這個問題，安格爾其實還有些疑惑。不過桑德斯以這個問題開篇，應該是有用意的。

    安格爾思考了一會兒，回道：「無論從能量性質、靈魂本源以及肉身血脈來說，學徒和正式巫師，完全處於兩個層級，甚至可以說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安格爾曾經聽說，有些巫師完全將自己從「人類」這個種族剔除，一口一個「愚蠢的人類」，展露出高高在上的優越感。他以前只覺得荒誕，可當他自己成為正式巫師後，感覺著那天差地別的差距，也有些明白這一類巫師的想法……當然，明白並不代表理解，也不代表贊同。

    但光從這一層面來看，學徒和正式巫師的確就像是兩種截然不同，且差距非常之大的族群。

    「這些的確是區別，那你覺得，最大的區別是什麼？」桑德斯繼續問道。

    最大的區別……安格爾沉吟了片刻，回道：「也許是對世界的認知與解讀。」

    雖然安格爾才晉級正式巫師不久，但他的確發現了，他如今所看到的世界，其實和以前完全不一樣。

    在凡人的時候，安格爾的注意力只會存在於物質界已經成形的事物，譬如高山、小溪、綠樹、房屋等等。

    可踏入巫師界，成為了學徒後，安格爾對周圍的關注點，不僅僅有物質界，也開始涉獵了能量層面，譬如原始魔力，精神力，元素微粒等等。

    而如今安格爾成為巫師後，他看到的又不一樣了。

    他逐漸能看到，或者說感知到，一些非常本質的東西。

    從宏觀上來看，安格爾能看到更深刻的東西，譬如原始魔力所組成的豐富且穩定的能量網。從微觀上來說，安格爾能感知到構成能量的本源，如果他去深入觀察，甚至可以隱隱看到隱藏在重重本源之後的位面晶壁。

    安格爾之前在靜室的時候，他除了在沉澱自己浮躁的心靈外，更多的是在觀察這個「新」世界，與學徒時看到的截然不同的世界。

    越是觀察，越是著迷。

    安格爾也理解，為何許多巫師常常宅在自家的巫師塔，就是多年。實在是因為這個世界太迷人，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在這種種觀察中，自身也能受到啟發。

    如果不是安格爾要瞭解成為巫師後的需知，或許他現在還在靜室裡，徜徉著這另類的新世界。

    桑德斯聽到安格爾的答案，頗為滿意的點點頭：「你說的沒錯，對世界的解讀，的確是一個很大的不同點。」

    「但是，還不全面。」

    「我可以給你分享我的答案。」桑德斯頓了頓：「我認為學徒與正式巫師的最大的區別，其實是」

    「力量體系的不同。」

超維術士 第1447節 力量體系


    「所謂力量體系，並不單單僅止於外部表現的實力，他其實是一系列的東西，包括知識、認知、術法、前景期望等等……以及你剛才所說的對世界解讀也包含在內，甚至外部的煉金裝備也屬於這個體系之中。」

    桑德斯一開始在說力量體系的時候，安格爾還隱隱覺得自己似乎理解了，可隨著他對力量體系的詮釋，安格爾反倒有些懵了。

    「力量體系，不一而足。它就像獨屬於你的一個書架，你在上面放什麼書，取決了最後它會變成怎樣的一個類別。有的人放的是音樂相關的書，有的人放的是食譜，有的人放的是歷史的書……」

    「書架是整個體系的框架，也就是你的力所能及；而放什麼書，代表了你的認知，以及知識深度與寬度；最後形成的類別，就是你的體系。」

    到了這，安格爾似乎隱約明白了桑德斯想要表達什麼。

    「知識是這個體系中的魂，最為重要。按照知識結構以及知識含量來看，每個人初始時，力量體系是不同的，隨著你的認知成長，你的體系也會越來越完整。」

    桑德斯：「理論上來講，越到最後，每個人攝取的知識越多，力量體系反而越發相似，只是理解的差異。有巫師做過猜想，當這個體系達到終極完整，其實就是……全知全能。」

    其實桑德斯說的還是很模糊，但這裡面有很多概念性的東西，點透的話，反而可能導致安格爾在構建自己力量體系時，太過與自己趨同，失去了個性。

    所以，桑德斯所講的一切，都希望的是安格爾自己能意會。

    安格爾此時的情況，也的確如桑德斯所想那般，聽得迷糊，但隱約能明白桑德斯的意思。心中就像在逐漸膨脹著一顆種子，它散發著金光與熱量，在柔軟的心田裡落了種，只待安格爾用知識去澆灌，讓它慢慢的發芽成長……

    「每個人，因為力量體系的不同，認知的不一樣，甚至對同一種術法的使用方式，也會有相應的差別……這需要你自己去理解。」

    桑德斯對於這個話題，點到即止，任由安格爾自己去思考。

    他所說的力量體系，是對自我的認知，是對自我知識的歸納總結，也是撥開未來迷霧的一條漫漫長路。

    如何構建自己的力量體系，是關鍵。而構建了這個體系之後，並不意味著你就結束了，未來漫長的時間，你還需要不斷的去完善它，正如桑德斯所說的書架，你不僅僅要擴展書架的容量，你還需要將更多的書，往書架裡放。

    桑德斯其實還有一句話藏著沒講：巫師構建出了自己的力量體系後，才能更容易明悟前路，更快的踏上真知之路。

    安格爾如今半隻腳已經踏上了真知之路，這句話說出來也是馬後炮，不說也罷。

    而且桑德斯相信，以安格爾的敏感程度，當他開始構建起自己的力量體系時，他自己也會明白。

    「如何去建立屬於自己的力量體系，你回去後可以慢慢再思考。」桑德斯喚回安格爾的思緒：「我現在要和你說的，成為正式巫師之後，你所需要做的。」

    安格爾收回心神，認真的看著桑德斯。

    接下來的時間，桑德斯開始講述正式巫師的一些需知。

    包括體系構建、流放空間的開闢、位面夾道的施展、元素生命的培育……一直講到魘境在正式巫師後才會真正發揮作用的方法。

    安格爾聽的眼睛發亮。

    未知的超凡領域，總是那麼的令人心馳神往，充滿了好奇與期望。

    安格爾彷彿回到了多年前，他坐在從帕特莊園駛向維希海港的馬車上，車外是呼嘯的寒風與飛雪，暖爐在馬車中央燃燒著，身旁是艾倫艾琳兄妹，他們的對面是摩羅。摩羅正用著滄桑的語氣，講述著巫師界的種種，包括神秘側、血脈側與元素側三大架構，還有那詭奇的術法，魔幻的巫師組織，充滿階級規則的世界……

    安格爾透過那些言語，看到了一個詭秘世界。雖然有些對未知的怯意，但內心的期望卻沒有絲毫消退。

    如今，安格爾已經身處在這個詭秘世界，並且成為巫師界的中堅力量……甚至在南域，已經屬於頂層的力量。

    他聽著桑德斯述說的這些東西，自己即將接觸到的東西，依舊覺得心馳神往。

    只要漫漫長路未曾消絕，這份對前路的好奇，便是每一個巫師前進的動力。

    說了約莫一整個下午，桑德斯才頓住。

    看著安格爾的臉上帶著意猶未盡，桑德斯笑了笑：「今天就到這吧，很多事情你需要去消化，並且去試驗。其他的事，以後再說也不遲。」

    一邊說著，桑德斯一邊憑空一招手，不遠處的書架上便飄出了幾本厚殼書。

    桑德斯將厚殼書遞給安格爾，這些書籍裡記載了他今天所說的一些事情補充，對安格爾應該會有幫助。

    等做完這一切，他們聊起了一些其他的話題。

    安格爾也將之前從弗羅斯特那裡聽說的，關於那扇被他定位「靶錨」的門，具體效果說了出來。

    得知這扇門只有定位功能，桑德斯倒也沒有說什麼，只是打趣了一句：「至少省了一個空間道標的費用。」

    比起靶錨，桑德斯其實更好奇的是安格爾所創之法。

    他很清楚，安格爾這段期間並沒有什麼創法的跡象，為何突然又創法了？

    安格爾的回答是：「我也不知道，或許是上次創法的餘波未止？」

    桑德斯哪怕不用鑑真術，都能看出安格爾有所隱瞞。不過，他也沒有去拆穿，安格爾如今已經是正式巫師，他有自己的隱秘也屬正常。

    實在想知道的話，桑德斯尋思著，等安格爾的境界徹底穩定後，跟他打一場，或許就會有答案了。當然，前提是安格爾的創法，是可以用在戰鬥上的。

    如果是功能性的創法，譬如格蕾婭的創生術，那也沒辦法。

    這邊聊完之後，安格爾也問出了一個他很想知道的問題：「格蕾婭大人，還沒出關嗎？」

    他們來黑城堡已經好幾天了，黑城堡也出現了翻天覆地的改變，包括地表建築都被炸沒了。但是，除了花雀雀與波波塔的相逢外，他們最主要的目的，卻還沒有完全達成。

    「還沒有，不過我之前得到伊莎貝爾的傳訊，冰窟裡面的能量波動在持續減弱，應該用不了多久格蕾婭就會出關。」

    安格爾嘆了一口氣，希望格蕾婭出關後，能解決托比的問題吧。

    「伊莎貝爾除了說明格蕾婭的情況外，她還有一個消息是給你的。」桑德斯看向安格爾：「她希望你情況穩定後，能去見她一面。」

    安格爾點點頭，此前他剛剛晉級的時候，伊莎貝爾就已經和他提過。

    想來，是因為那兩個嬰靈的關係，估計是希望他將嬰靈變回靈魂。

    安格爾也答應過伊莎貝爾這件事，自然不會拒絕。

    他們又簡單的聊了一些外界紛紜的瑣事，安格爾便打算離開，一來他準備帶著曼德海拉去夢之曠野，順便也看看哥哥的比賽情況。二來，輪迴序曲裡的白光子彈已經用光了，如果要幫伊莎貝爾將嬰靈變回靈魂，卻是需要到外面收集一下白光子彈。

    就在安格爾帶著被幻術困著的曼德海拉準備離開重力花園時，桑德斯突然道：「對了，還有一件事情要和你商量一下。」

第1448節 新的城市


    夢之曠野，初心城。

    安格爾站在蒼穹塔的塔頂，俯瞰著這座逐漸興旺的城市。

    雖然還沒到車水馬龍的繁華地步，但卻充滿著生活的氣息。

    身後，傳來一陣快步聲。

    「大人。」弗洛德來到了安格爾的身側，恭敬的道了一句，便不再說話，安靜的站在一旁。

    弗洛德偷偷的打量著安格爾，他不知道安格爾在想什麼，不過，不知為何，看著安格爾的時候，他心中有種奇異的感覺。

    明明不過幾日未見，但安格爾給他的感覺就像是截然不同的兩個人。

    那種從內而外散發的氣場，讓弗洛德不自覺想起了……安格爾的導師，幻魔大師桑德斯。

    在弗洛德看的發呆的時候，安格爾突然開口道：「夢露城主對城市建築的規劃與修繕，應該已經進行有一段時間了吧？」

    弗洛德愣了一下，點點頭：「是的。」

    「難怪，之前感覺違和的建築，如今看上去觀感好多了。」安格爾嘀咕了一句，心中暗道，如果現在桑德斯看到這樣的城市佈局，肯定不會再懷疑自己的審美能力了吧？

    不過，夢露的表現還真的讓安格爾大吃一驚。看著城市的明顯改變，哪怕安格爾也忍不住在內心讚賞。

    「其實之前的佈局也還不錯，要不然夢露如何去派人修繕，都不會好看。」弗洛德：「就像是不好看的人，如何化妝，也不會好看。任何的外部改變，還是要挑底子的。」

    安格爾回頭覷了弗洛德一眼，這傢伙倒是越來越會睜眼說瞎話了。

    弗洛德難得拍一次馬屁，見安格爾久久不語，還以為拍到馬腿上了。在他心疑的時候，安格爾再次說道：「說起來，這座城市已經開始逐步進入正軌了。」

    「看上去的確如此。」弗洛德回道。

    安格爾好奇的看過去：「為何只是看上去如此？」

    弗洛德沉思了片刻，回道：「因為很多東西都還浮於表面，太多問題沒有解決。就像是食物的問題，目前依舊無法做到自給自足，全在消耗以往的存儲……當然，夢界居民不會真的餓死，大不了不去吃東西。但食物所帶來的喜悅，對於凡人而言，卻是很難被其他慾望所代替。」

    「除了食物外，還有很多方面，都沒有做到真正的完善。譬如，常年陰霾的天空，其實也會影響居民的心情。」

    弗洛德提到的已經不是基礎建設的問題，而是精神層面的事了。

    安格爾也知道這些東西，還無法得到完美的解決，但是，很多東西不是不解決，而是安格爾以前無法解決。

    就像是天氣的問題，想要日出日落，想要風花雪月、雷雨閃電，不是空口一句話就能辦到的，至少安格爾需要得到相應的權能才行。

    「大人，為何會突然作出這種感慨？」弗洛德好奇問道，安格爾說城市步入正軌，肯定是有他的目的。

    安格爾沉默了一會兒，回道：「我準備開始在夢之曠野，建立第二座城市。」

    「第二座城市？」弗洛德驚訝的看著安格爾：「會不會太早了？」

    弗洛德知道安格爾是有心建立新城市的，他讓夢露接管初心城，其實也是知道，未來夢之曠野的城市肯定不止一座。

    但是，初心城才初見規模，而且還有些問題未曾解決，就進入第二座城市的建立，會不會太倉促了？

    「這其實不僅僅是我的意見，也是我導師的想法。」安格爾回道，就在他之前從重力花園離開的時候，桑德斯叫住了他，說希望和他商量一件事，說的其實就是這件事。

    安格爾已經成為了正式巫師，夢之曠野也該提起建設議程了。

    桑德斯的意思是，如果可以，儘量為未來開放夢之曠野作準備。當然，開放之前安格爾還是需要先獲得核心權能，不過，核心權能的事不急，準備的事也最好不要落下。

    「可是，初心城其實還有很多問題未曾解決。」弗洛德下意識的道。

    「開放，其實就是為瞭解決這些問題啊。」安格爾嘆了一口氣。

    憑藉安格爾一人的能力，想要解決問題並不容易，但其他巫師說不定有辦法。

    就像是食物問題，說不定植物系的巫師或者生命系的巫師，能對夢之曠野的植物發展提出建設性意見。

    集思廣益，很多問題甚至可能不需要權能顯現，都能率先解決。

    見弗洛德還一臉懵，安格爾緩緩道出了自己的想法：

    「因為我要建立的第二座城市，是一座——」

    「巫師之城！」

    巫師之城？弗洛德怔楞了許久，他之前還以為安格爾要建立第二座城市會不會太倉促，當時弗洛德以為第二座城市還是普通人的城市。可安格爾直接三級跳，要建立一座巫師之城？！

    弗洛德其實內心是有些激動的，建立巫師之城，哪怕不是他建立，可親眼見證一座巫師之城的誕生，他仍舊是感到興奮的。

    可還是需要考慮實際問題，譬如建立巫師之城的意思，是準備開放了嗎？

    夢之曠野能承受更多超凡者的進入嗎？

    所謂的「承受」，不僅僅指人進入，還要承擔這些人進入後的所有可能出現的負面情況以及陰謀詭計。

    弗洛德腦海裡瞬間就想了很多，他對於夢之曠野的情感，不比安格爾少；臉上不自覺的露出憂色。

    安格爾見狀，笑道：「只是一個設想，真正要讓巫師進入，肯定還需要我得到更核心的權能之後，才會去做。」

    「而且，所謂的開放，也不是全面開放，而是有條件的局部開放。將一部分值得信任的人，或者野蠻洞窟的核心圈，帶到夢之曠野。一來可以方便交流，二來也能大幅度的降低風險。」

    桑德斯會提議，自然也是有思量過的。

    見弗洛德還有些憂思，安格爾拍了拍他的肩膀：「這件事，其實還沒到迫在眉睫的地步，你可以回去想想，等之後再說。而且，要建立一座巫師之城可不是那麼簡單的一件事。」

    吸取了初心城初創時的慘痛經歷，安格爾這一回，是不打算再進行單純的「拷貝複製」了。

    城市規劃與佈局，是一個非常專業的活，肯定是需要有人坐鎮的。

    就算他真的要用夢海螺，也只是將材料帶進來。

    他想要建立一座，與巫師界完全迥異的城市。他甚至心中打算，讓喬恩來坐鎮，將巫師之城建立成地球城市的模樣。不過，這也只是一個想法，具體會不會實施，到時候也很難說。

    安格爾將這件事透露給了弗洛德後，等到弗洛德心緒稍微平靜，安格爾才說起了這一次進入夢之曠野的真正目的。

    他簡單的將曼德海拉的故事說了出來。

    弗洛德聽完後，搖搖頭唏噓道：「早已聽說古曼王的暴政，卻是沒想到，他對自己的子女也如此的狠。」

    安格爾也在內心感慨，不止是對曼德海拉狠，對羅蘭度也很狠。大概在古曼王的眼中，所有的子女，其實都是他的利用工具。

    「我明白了，不動聲色的改變曼德海拉，這件事不是太難。依照她的性格，將她放到最為和睦友善的人群中，會比較簡單。」弗洛德立刻開始思索著對策。

    「我等會將她帶進來，到時候你來作安排吧，儘量讓她自己主動去融入。」哪怕曼德海拉如今不是亡靈，但她內心的偏執，其實依舊沒有消失。想要讓這堵斑駁陳舊卻牢固的心牆瓦解，外人越做反而越會加固，只有曼德海拉自己主動願意拆牆，才會比較簡單。

    說完曼德海拉的事，安格爾又詢問起了哥哥里昂的情況。

    按照時間來看，他應該已經去了天空塔比賽了吧？

    弗洛德：「的確，他說他在跟著一個很厲害的女學徒學習戰鬥技巧。」

    厲害的女學徒，毋庸置疑就是娜烏西卡了。

    「我之前聽他說，他在天空塔的第一場比賽有點窘迫，不過靠著裝備還是撐過去了。第一場比賽有些出乎他意料之外，所以這幾天都沒有參賽，基本都是在現實裡練習，只是偶爾會進來和薩貝爾騎士切磋。」

    非常遺憾的是，安格爾來的並不是時候，里昂半天之前剛和薩貝爾騎士切磋過，然後就離開了。

    按照里昂這幾天進入夢之曠野的頻率，估計下次進來也要一兩天之後了。

    安格爾有些遺憾的暗嘆一聲，只能下次再說了。

    如果格蕾婭出關的早，說不定他還能回天空機械城，看幾場里昂的比賽。

    既然里昂不在，安格爾便準備離開夢之曠野。如今，曼德海拉被他用幻術暫時控制著，他準備先回現實，將曼德海拉送進夢之曠野。

    安格爾向弗洛德道了聲別，就準備離開。

    在離開前，安格爾的目光看向遙遠的某處。

    那裡隱藏著魘境主體，也是所有權能的核心。以他現在的實力，還有肉身的承受度，應該是可以承擔新的權能了。

    不過，安格爾並不打算立刻去承擔權能。

    在增加幸運屬性的皮卷未曾到位前，安格爾都不會貿然繼承權能，否則要開放夢之曠野的時間，只能繼續往後推移。

超維術士 第1449節 曼德海拉夢遊記


    曼德海拉疑惑的看了看周圍。

    高聳華美的建築，人來人往的街道，還有不知道從哪裡傳來的優美鋼琴聲……這一幕幕陌生的場景，讓曼德海拉有些迷茫。

    明明就在不久前，她還被鎖在那座怎麼走也走不出去的塔樓裡，怎麼轉眼間，她就出現在這裡了？

    突然間，前方傳來一陣歡笑聲，曼德海拉隱隱看到兩個不足十歲的小孩在追逐嬉鬧。

    那穿著紅色衣裙的小女孩，追打著一個有些嬰兒肥的小男孩。嘴裡還佯裝厲喝的道：「亞達，都已經到了海洋劇院，而且都已經聽到老師的琴聲了，你居然還敢逃？如果被老師發現，肯定要罰你抄寫樂譜的！」

    亞達轉過頭，笑的眼睛成了月牙，一邊吐著舌頭，一邊用奶聲奶氣的聲音道：「我就不去！略略！」

    亞達說完後，轉身就朝著曼德海拉所在的方向跑來。

    就像是一團滑膩的小奶貓，一時不察，直接撞了曼德海拉一個滿懷。

    曼德海拉皺了皺眉，下意識想要將亞達甩出去，可就在這時，亞達「哎喲」了一聲。

    那小奶聲，讓曼德海拉本來已經用力的胳膊，稍微鬆懈了，她僵硬了一下，沒有將亞達甩出去，而是任由亞達撞在自己身上，亞達被一個反力道衝撞，摔在了地上。

    他正哎呀哎呀的叫疼，珊妮已經出現在了亞達的身邊，一邊擰著亞達的耳朵：「你現在膽子可真肥了，以為老師疼你，就恃此揚威？等回去以後，我看你還敢嚇那些來……」試煉的天賦者嗎？

    珊妮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似乎想到了什麼，轉頭看向被亞達撞的人。

    她正準備道個歉，帶亞達去往海洋劇院。可當她看清亞達所撞之人時，眉頭微不可查的皺緊。

    「你……你是誰？怎麼以前沒看到過你？」珊妮疑惑的看著這個女子。

    如今，初心城的人越來越多，珊妮不見得能記得所有人的名字。但她對於外貌長相非常的敏感，哪怕她記不得某些人名字，但只要在初心城打過照面，她都會有個印象。

    可眼前這人，她的記憶數據庫，完全是空的。

    長發披肩，面容淑雅，一看就是貴族家庭出身。不過，她的身上籠罩著一股陰鬱，這種陰鬱感讓珊妮隱隱感覺有些熟悉。

    如此顯眼的外貌，珊妮如果見過，肯定有印象。

    「難道大姐姐是新來的？」亞達也抬起頭，捂著被撞疼的額頭，用小奶音問道。

    曼德海拉被這兩個小孩盯著，心緒突然有些緊張，什麼叫新來的？這裡到底是哪裡？她很想開口詢問，可最後她什麼也沒說，轉頭就以極快的速度，跑向街道另一頭。

    珊妮和亞達狐疑的對視了一眼，眼神裡浮現出的都是同樣的意思：這人是什麼狀況？

    「要……去追她嗎？」亞達遲疑道。

    珊妮沒好氣的瞪了亞達一眼：「追什麼追，這個時間段出現新來的，肯定是那幾位鼓搗進來的，估計有什麼特殊的用意。我們不用去管，自然有人會去處理。」

    如果安格爾在此，肯定會對珊妮點頭給予肯定。珊妮的洞察能力，的確非常的不錯。

    「那現在我們幹什麼？」亞達下意識的嘀咕。

    珊妮獰笑起來，擰著亞達的耳朵，扯他起來：「現在最重要的事，當然是帶你去見喬恩老師咯！」

    「不——要——啊——」

    慘烈的叫喚聲，突破天際，婉轉延綿了無數轉，最後化為重重的枷鎖，砸在可憐兮兮的亞達身上。

    與此同時，在一條黑暗的小巷裡，曼德海拉也聽到了這道慘叫。

    如此淒慘，莫非遭遇到了不測……她心中閃過無數種可怕的後果，曼德海拉眼神不禁暗了一下，走到小巷口，往外望瞭望。

    卻見之前那小女孩，捏著名叫亞達的小男孩的耳朵，威脅道：「你再叫啊，趕緊給我去學琴！」

    一邊說著，一邊將亞達拖進了一旁的海洋劇院。

    曼德海拉也注意到，她之前聽到的優美鋼琴聲，正是從海洋劇院裡傳出來的。

    曼德海拉不自覺的鬆了一口氣：「原來只是去學琴，還以為遭遇了不測。」

    可鬆了氣後，曼德海拉突然怔楞住了：我幹嘛要擔心一個小屁孩？

    不僅這個問題浮現在心中，另一個問題又在腦海裡盤旋：我幹嘛要跑？

    第一個問題，曼德海拉還理不清自己有些混亂的思緒；但第二個問題，她心中隱隱有個答案。

    當那女孩在詢問她的時候，曼德海拉不自覺的想要用冷嘲熱諷來回應，這是她這幾年受到亡靈影響的定性。可她即將開口的時候，亞達的小奶音出現在耳邊，她愣了一下，突然意識到自己面對的不是一群充滿負面能量的亡靈，而是兩個純真的小孩。

    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語氣，於是她跑了。

    很荒謬的理由，但這不是藉口，這是多年未曾接觸過外人的曼德海拉，下意識的反應。

    甚至，她逃跑之後躲到這一條陰暗的小巷裡，也是她下意識的反應。外面那繁華的建築，以及談笑風生的人群，就像是一個個行走的光源，那麼的自在，那麼的令人羨慕……映照的她內心黑暗不停的往外冒。

    於是，曼德海拉躲到了黑暗的小巷，蜷縮在一個角落，似乎能借此找到獨屬於自己的舒適圈。

    曼德海拉靠著斑駁牆壁，癱坐在乾燥的地面，眼睛裡滿滿的失神。

    她到底怎麼了？為何情緒突然變得有些患得患失？就因為那兩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孩？

    曼德海拉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隨著舒服的按壓，曼德海拉感覺舒適了些。可轉眼間，她的瞳孔又微微一縮，身體顫抖了起來——

    為何我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為什麼是實實在在的？

    曼德海拉猛地轉過身，使勁的拍打著牆壁，一聲聲實在的「啪啪啪」聲，伴隨著落下的牆灰，讓她略顯得狼狽。

    「為什麼我無法穿牆了？」

    好一會兒，曼德海拉才失神的望著灰濛蒙的天空，心中滿滿的困惑：這裡到底是哪裡？

    難道，她就像是墓園井下的那個小女孩一樣？被那幾個可惡的巫師施放了幻術？自己處在幻術中？

    可墓園井下的幻境，那麼的脆弱，那麼的容易被看透，可現在她不僅僅看不透，甚至連自己身處何方都無法判斷。

    一切感受好像都是真的，連身體都是真的。

    最為重要的是，她連自身的靈魂能量也感知不到了，就彷彿自己真的變成了一個普通人。不對，她現在的確是一個普通人，沒有任何能力。

    曼德海拉坐在牆角，失神了許久，那浮躁的心神才逐漸的平息下來。

    她開始仔細回想著自己來到這片繁華城池之前的事。

    她記得，自己被關在一個無法走脫出去的塔樓，她在那裡被關了好幾天，那裡面空無一物，唯一能與外界交互的地方，是一扇無法推開的玻璃窗。

    透過玻璃窗，曼德海拉能看到遠處是一片綠意盎然的森林，和黑城堡那暗沉的情況完全不一樣。

    她坐在窗邊，偶爾還能聽到森林裡傳來的動物叫喊聲。

    而距離塔樓的近處，則是一片露天的圖書館。一個個圖書架隨意的擺在草坪上，有一種錯落的美。

    那圖書館沒有任何人進來，直到不久前，有兩個可惡的人類進來了。

    其中一個就是安格爾。

    再之後的事情，曼德海拉記得不是太清楚，她只記得自己在塔樓的一隅，默默的坐著，回憶著自己死前的一幕幕，希望借由那慘狀，讓自己重新的墮落。

    哪怕靈魂狀態讓她非常舒適，耳邊沒有任何恐怖的低語，也沒有焦慮感，輕鬆舒適……可她不想在這份舒適中沉淪，她想要報仇的心思一點也沒有解開。

    可無論她怎麼回憶死前的感覺，依舊無法墮落。

    在她心灰意冷的時候，她隱隱感覺周圍好像出現了變化，再之後不久，她聽到了安格爾那熟悉的聲音：「仇恨與執念，是你心中建立起來的兩個高塔。你不需要拆下這兩個高塔，但是你何不嘗試一下，讓自己活得更輕鬆些呢？」

    曼德海拉記得自己當時想要反駁：「活得輕鬆些？我已經死了，我不可能會「活」得輕鬆下去。」

    可沒等她說話，安格爾的聲音再次傳來：「不如，去夢……生活吧。」

    那優雅舒服的低語，讓曼德海拉感覺頭皮微微發麻，她甚至記不得安格爾所說的是什麼地方：夢……什麼地方？

    難道，這裡是夢中？如果是夢，應該可以醒來吧？

    曼德海拉折騰了半天，可她一點也沒感覺自己在夢中。看來，她要麼是被高深的幻術困住了，要麼安格爾就是把她丟到了這個陌生的城市。

    曼德海拉閉著眼，思忖著自己接下來該做什麼？

    她之前被困在那座塔樓中時，她最想要的就是出去。可現在她出去了，卻有些徬徨。

    不自覺的，曼德海拉腦海裡想起安格爾的話——

    「你何不嘗試一下，讓自己活得更輕鬆些呢？」

    曼德海拉猛地搖頭，安格爾不是什麼好人，他也是站在黑城堡那邊的，為什麼要聽他的話！

    將繁冗的思緒甩掉後，曼德海拉不得不再次面對現實。

    她現在該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