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超維術士 第1480節 試驗場

    直到聯絡關閉，安格爾也沒有給出繆斯一個肯定的答覆。

    因為他也不知道，自己還會在黑城堡待多久，雖然花雀雀很篤定自己可以研究出變形軟態蟲，但具體需要多長時間，安格爾不確定，花雀雀自己也無法給出具體時間。

    故而，他不敢給肯定答覆。

    不過，安格爾也沒將路堵死。

    等到黑城堡這邊事了，他的確要去一趟天空機械城，畢竟哥哥還在那裡，如果他返回的早，倒是可以順道接了這個任務，就當為了研發院的積分。如果趕不上，那就沒辦法了。

    繆斯知道後，只是笑眯眯的道：「那我就期待你能早一點返回，只要新星賽未曾結束前，這任務我會給你留一個名額的。算是，你進研發院給你的福利唷~」

    從信號塔離開後，金伯莉夫人便一直和安格爾聊著研發院以及繆斯的事。

    不過，安格爾對研發院的瞭解，也不是太多。至於繆斯，更是不大瞭解，唯一熟悉的研發院成員只有魔藥米多拉，和金伯莉夫人想要知道的機械煉金相關，卻是差之甚遠。

    安格爾倒也瞭解她的迫切，金伯莉獲得的煉金傳承，是千年前的煉金技術。

    古老的技術，並不代表好。

    當巫師文明處於下降期的時候，越古老可能越好；可如今巫師文明發展的璀璨耀眼，處於明顯的上升期。魔藥、香氛、魔紋……等煉金技術，都隨著時間推移，而不斷的推陳出新。更遑論，更新換代更大的機械煉金，所以金伯莉的急切，安格爾是很清楚的。

    「你不妨去天空機械城進修一段時間？」安格爾建議道。

    金伯莉嘆息著搖搖頭：「我也想啊，可是如今伊莎貝拉在禁閉休養，我要暫代她的工作，太多的事要忙了。我現在只期望，莫莉雅能早點得到一具合適的肉身，可以幫我分擔點任務。」

    金伯莉苦惱的皺起眉，她頭髮森林中的幻靈，也跑出來掛著金伯莉的發絲，安慰的摸著她的臉頰。

    「如果天空機械城飄到童話世界來就好了，不出門也能去進修。」金伯莉低聲嘀咕著。

    她的這幅困擾模樣，安格爾倒是頭一次看到。

    對於學徒而言，巫師總是高高在上，看上去高不可攀，但這只是因為實力與層次不夠進入對方的圈子。

    金伯莉願意顯露這一面，也代表著她認可了安格爾。

    「就算天空機械城願意飄到童話世界，我想童話鎮巫師聯盟，也不敢讓他們進來。」安格爾道，巫師組織之間的制衡，還是很重要的。哪怕天空機械城是一個中立組織，也不可能完全沒有防備。

    就像安格爾所在的野蠻洞窟，其實也有天空機械城安排的探子與棋子，當初的巴洛克就是一個，還有在天空塔與安格爾戰鬥，想要取而代之的寄生娘，也算是天空機械城的內奸。

    「也對。看來，只有等這邊事忙完了，才能去天空機械城了。」金伯莉有些感慨道。

    「不過，你的設想倒也不是沒有可能。」

    金伯莉狐疑的看向安格爾，他才剛否定，現在卻話鋒一轉，變肯定了？

    「我的意思是，也許有一天，你真的不用離開童話鎮，就能去天空機械城進修。」安格爾一本正經的道。

    「怎麼可能，除非在夢裡。」金伯莉沒好氣的啐了一聲，然後快步走出了巫師塔。

    安格爾則看著金伯莉的背影，眉頭微微一挑，心中默默道——

    「還真的可能在夢裡。」

    ……

    又過去了兩天。

    因為黑城堡的陰雲不見，電蛇消散，白晝裡還能感受到陽光溫暖。這讓在陰暗世界裡生活多年的學徒們，有一種重見天日的錯覺，所以學徒基本都去了地表，魂域卻是冷清許多。

    安格爾穿過魂域靜謐的長廊，前方領路的是一頭金色長捲髮的娜塔莎。

    在繞過好幾個迴廊，又向著更遠的地方走了一段路，娜塔莎帶著安格爾離開了魂域，在屍林與魂域的夾層裡，走了十幾分鐘後，出現在了一扇金屬大門前。

    「這裡就是試驗術法的場地。因為之前亡靈之亂，被荒廢了一段時間。」娜塔莎推開塵封已久的大門，門的後面能看到一條黑暗的長廊，長廊的兩邊都有鎖上的房間門。

    「越往裡面，試驗場的面積越大，防禦力也越強。」娜塔莎先一步的走進長廊，不知道碰了哪裡，一盞盞的明燈便亮了起來，將黑暗驅散，重見光明：「大人是要試驗術法嗎？需要的面積要多大，有什麼屬性要求？」

    「對了，這裡還配有煉金傀儡作為實驗體，可以隨時用作試驗對象。如果大人需要活體的話，可能需要等一段時間，如今應該還沒有儲備。」

    等到娜塔莎介紹完，安格爾才道：「我的確要試驗一個術法，不過並非是攻擊類的。所以面積不需要太大，找一個空間性質穩定的試驗場就可以。至於煉金傀儡，我也不需要。」

    娜塔莎思慮了片刻：「我明白了，請大人跟我來。」

    最終，娜塔莎帶著安格爾到了一間其實可以稱之為小廣場的房間，甚至面積比起安格爾所住的院落還要大。四面的牆壁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摸上去有冰冷的金屬質感。

    頭頂有一個永晝光源，讓這片空間顯得非常的亮堂。

    除此之外，空間裡倒是沒有其他任何東西存在。

    雖然安格爾覺得用不著這麼大的場地，但據娜塔莎所說，如今試驗場除了安格爾外，沒有其他人，所以奢侈一點也無所謂。

    娜塔莎離開後，安格爾站到了純白空間的正中央位置，靜靜的思忖。

    他這次讓娜塔莎帶他來試驗場，自然是為了試驗門之模型。

    安格爾不知道開啟特殊能量覆蓋的門之模型，會出現什麼波瀾，但為了以防萬一，他還是特意來到試驗場實驗。而且，在試驗場也不用擔心他人窺探。

    回到門之模型本身而言，安格爾之所以晉級之後，一直沒有去動，是因為從既有信息中，推導出了門之模型的一個明顯限制。

    一旦他開啟了這個新的門之模型，蘊含其中的特殊能量會再次歸零。

    也就是說，當安格爾施放了新的門之模型後，想要再次使用它，必須等待門之模型裡的特殊能量再次擴散至滿後才可以使用。

    安格爾不知道使用過後，特殊能量需要多久才能擴散完畢，正因此，他非常的謹慎，並沒有魯莽的進行試驗。

    在經過這幾天的沉澱，安格爾的魔漩已經完全穩定下來，他才將目光放到了門之模型上。

    原本，安格爾的打算是離開黑城堡後再找機會試驗，但如今因為花雀雀的事，既然還要在這裡待一段時間，索性趁此機會做一個初體驗的測試。順道為「門之模型」，定下一個正式的術法名稱。

    安格爾回憶著門之模型的種種信息，除了那個特殊能量的限制外，還有一些其他限制，但具體的限制內容還要他親自試驗後，才能分清。

    安格爾閉眼許久，當他再次睜開眼的時候，雙眸中似有流光閃過。

    隨著富有韻律的能量躍動，他的面前慢慢浮現出了無數條發光的線。

    這些線開始蜿蜒的延綿生長，並且交錯編織，像是樹枝一般盤根錯節，最後隱隱構成了一個門的輪廓。

    門還未完全成型，但安格爾能清晰的感覺到，這扇門和他以往使用門之模型出現的那扇門並不一樣。

    且不說那些發光之線，光是門所散發出來的能量氣息，就非常的獨特。

    它有三種不同的能量氣息構成。

    空間能量、特殊能量，以及……幻術能量。

超維術士 第1481節 開啟大門


    安格爾當初構建門之模型的時候，就感覺到有幻術能量參與進去，不過門之模型初成型時，只是單純的空間位移，安格爾還以為不會受到幻術能量影響。

    倒是沒想到，影響是在這裡。

    說是影響，其實也不對。至少安格爾覺得，空間能量、特殊能量以及幻術能量，三者雖然以特殊能量為主，但卻形成一個非常完美的平衡。

    如果沒有幻術能量的參與，說不定還少了那麼一點味道。

    安格爾現在最想確認的是，當幻術能量出現在門上時，會呈現什麼效果？總不會，這門因為幻術而變得浮誇？或者，在門的附近，製造出大量的幻境？

    安格爾在浮想的時候，門的輪廓越發的清晰與深刻。

    隨著門的浮現，安格爾能感覺到巫術位門之模型中的特殊能量，與眼前的大門逐漸生出了一絲隱隱的羈絆。

    特殊能量就像是一條紐帶，將安格爾與門緊緊相連。

    也因為這種羈絆的出現，導致原本覆蓋在門之模型的特殊能量，也開始急遽收縮，不過這種收縮並不代表消減，安格爾能感覺到，特殊能量依舊維持著一種平衡的狀態，未來應該還能再次覆蓋門之模型，不過所需時間，卻是等這次試驗過後，才能測試了。

    確定特殊能量還會再次擴散，安格爾便不再管巫術位上的事，而是將眼神緊緊的盯著眼前的這扇門上。

    這扇門的外形，和巫術位上的門之模型幾乎完全一樣，不過巫術位上的門之模型是用無數的紋路匯聚而成，而眼前這扇門，卻是無數條發光的線交纏而出。

    有一種線條交織的美感。

    不過最讓安格爾在意的，還是門面。這扇門沒有門扉，取而代之的是一層薄薄的光霧。

    之前安格爾感知到的三種能量，全在這層光霧上，其中尤以特殊能量為主。

    安格爾感覺到自己和眼前這扇門有深刻的聯繫，但是這扇門的背後是什麼，他其實還是有些拿不準。

    安格爾深吸一口氣，他本身就是來測試這扇門的效果，自然不可能現在退縮。

    毫不猶豫的，安格爾向前邁出步伐，踏入了光霧中。

    ……

    亞歷克斯跟著收養自己的神父，走進了克魯亞教堂。

    這座教堂據說已經矗立在鎮上超過兩百年了，曾經有興盛的時期，不過因為神從未顯露過神蹟，而鎮上的居民越來越少，導致克魯亞教堂開始荒廢。尤其是近幾年，當通往聖城的道路斷絕，神職人員無法再被派來，克魯亞教堂更加的殘敗。

    如今只剩下了亞歷克斯與伯倫朗，以及一位每日在花園裡勞作的泰莎修女。

    收養亞歷克斯的神父伯倫朗，如今已經超過了七十歲，無論身體還是思維，都大不如前。而泰莎修女，也超過了六十歲。

    這就導致，整個教堂的打理，都壓到了亞歷克斯一人身上。

    而亞歷克斯一人之力，也無法將教堂打理乾淨，這使得克魯亞教堂看上去有些灰敗，窗戶上的斑斕彩紙都變得發黃。更別說教堂頂部刻畫的父神雕刻，因為沒有雲梯，已經好幾年沒有人清理。

    亞歷克斯抬頭看著父神那有些骯髒斑駁的臉，已經看不出慈悲的痕跡。反倒，隱隱覺得有一股陰森與恐怖感。

    「亞歷克斯，直視父神的目光，是一種不敬的行為。」伯倫朗責備道。

    「我只是在想……」亞歷克斯頓了頓，似乎不知道該怎麼表達。

    許久之後，才在伯倫朗的注視下，輕聲道：「父神為何一直未曾降臨過榮光。」

    伯倫朗聽完後，什麼話也沒說，顫巍巍的伸出蒼老的手，從洗的發白的神袍裡取出一本典籍，放在胸前，閉眼默念：「父神在上，請原諒這個迷途的孩子，他還未曾接受過洗禮，所以無法得以窺見父神的慈悲。您謙卑的信徒，會用人生剩餘的時間，帶著他從迷茫中找尋到光明。」

    伯倫朗說完後，念叨了幾句父神的訓誡，這才睜開眼，看向亞歷克斯。

    伯倫朗沒有說話，但那靜靜的目光卻讓亞歷克斯感覺到壓力，忍不住低下頭。

    「亞歷克斯，你這是在質疑父神。」伯倫朗語氣裡帶著嚴峻的意味：「這比起你直視父神，這更加的不敬。」

    「我知道錯了。」亞歷克斯低下頭，躲避開伯倫朗的視線。

    伯倫朗：「你能知道錯誤，這自然是好的。但我希望你思考問題的角度，從神典出發。」

    亞歷克斯其實很想爭辯，神典裡的規條太過苛刻死板，如果思考問題從這裡出發，那會扼殺了思維能力，最後變成像泰莎修女那般，痴痴傻傻只知道在花園裡澆水種花。

    不過，亞歷克斯並沒有說話反駁，而是低頭不言，做出配合的樣子。

    伯倫朗看著亞歷克斯，輕聲嘆息了一聲：「我知道你有很多疑惑，但是疑惑是困擾塵心的樊籠，當你真正成為神父時，你就會明白，父神肯定會解答你所有的疑惑。所以，你現在的疑惑是沒有必要的。」

    「而且，我也老了，估計很快就會回歸父神的神國，克魯亞教堂只有你能接替，你質疑父神，我怎敢放心的將教堂交給你。」伯倫朗痛心的道。

    亞歷克斯臉上帶著愧疚：「是我錯了。」

    伯倫朗「唉」的嘆氣道：「自從我將失去記憶的你，帶回教會時，我就能看出你與周圍格格不入，你為何不嘗試融入一下呢？畢竟，你以後會以神父的名義，長久的生存在此。」

    亞歷克斯依舊是低頭認錯，但心中所想，卻是另一番景象。

    伯倫朗本來還想再訓誡幾句，可這時，教堂的大門被推開。

    一個腰間圍著布圍，穿著黑色裙子的中年婦女，帶著低聲的啜泣，走了進來。

    這位中年婦女雙眼紅通通的看了伯倫朗與亞歷克斯一眼，抽噎了一聲，淚水如連線的珍珠般滾落。

    伯倫朗看著她，眼裡帶著憐憫。

    中年婦女哭的上氣不接下氣，過了許久之後，她聽見身前有悉索聲響，抬頭一看，卻見一位白髮的少年伸出修長的手，遞過來一張手絹。

    「是亞歷克斯啊……嗚……伯倫朗神父呢？」中年婦女接過手絹，回望了一下四周，卻是沒看到教堂裡有其他人。

    「伯倫朗神父已經動身去了墓園，他說要親自去為瑞文騎士做最後的亡禮，由我來為夫人開解。」亞歷克斯眼底帶著悲憫。

    聽到瑞文騎士的名字，中年婦女愣了一下，眼淚再次從眼眶中流出。

    「瑞文，我的瑞文，你怎麼就拋棄了媽媽……」她絕望的吶喊著。

    「康妮夫人，我知道你失去了兒子心中悲苦，你將心中的鬱結說出來，或許會好一點。」亞歷克斯一邊說著，一邊帶著康妮走向教堂一側的告解室。

    因為兒子的死亡，康妮此時就跟丟了魂一般，趔趄的跟著亞歷克斯走了過去。

    告解室最初建成時是朱紅色的木質小隔間，不過隨著時間推移，紅漆慢慢脫落，露出了裡面深黑色的木頭，紅黑的漸變交替，有一種血液滴落的錯覺。

    康妮走進告解室，就迫不及待的說出內心的苦悶。

    亞歷克斯坐在另一側，安靜的傾聽著。

    瑞文騎士，是鎮上騎士隊的一員，常年在古斯特鎮巡視。亞歷克斯曾經也見過他一面，是一個非常陽光的青年。

    不過，此時瑞文騎士卻是已經死亡，甚至屍體都找不全。

    只剩下一個頭顱。

    發現時，被掛在鎮外十公里處，通往聖城方向的石橋橋墩上。

    這顯然是一個非正常死亡。

    不過，瑞文騎士不是鎮上第一個非正常死亡的人了，在三年前亞歷克斯被伯倫朗帶到古斯特鎮上開始，據亞歷克斯自己的統計，這已經是第十七個了。

    每一個都只剩下頭顱，身體全都消失。

    迄今為止，這個連續的異常案件依舊沒有被破，凶手是誰，沒有人知道。

    可以說，這是困擾整個古斯特鎮的一個巨大陰影。

    當康妮夫人將心中的無奈悲苦說完後，亞歷克斯為他點了祈福的燭火，又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便將康妮夫人送出了教堂。

    在康妮夫人臨走的時候，亞歷克斯問了一句：「法茜小姐快過生了吧？」

    康妮愣了一下：「我和法茜不熟，不知道，不過瑞文之前好像提過，的確如此。你問這個問題做什麼？」

    亞歷克斯笑笑：「就是問一下，沒有其他意思。」

    送走了康妮，亞歷克斯回到了教堂內，他推開告解室的大門，走了進去。

    靜靜的坐在裡面思考著一些問題。

    過了不知道多久，亞歷克斯突然抬起頭，看向頭頂某一個方向：「我不知道為什麼伯倫朗神父，以及康妮夫人都看不到你。」

    「但是，我能看到你。」

    「我很想知道，你今天跟了我一天了，到底有什麼事？還有，你到底是誰？」

    亞歷克斯所看的方向，什麼東西都沒有。

    可是，如果從亞歷克斯自己的視界來看的話，那裡正漂浮著一個看上去和自己年齡差不多大小的金發青年。

第1482節 奇異通道


    亞歷克斯從凌晨起來打掃教堂時，就注意到了一個金發青年的虛影漂浮在教堂的上空。

    不過，那時亞歷克斯並沒有當回事。

    他以為是自己產生幻覺。

    從他被伯倫朗神父收養，並帶回克魯亞教堂的那一天起，他就時不時的出現一些幻覺，譬如看到一些幻影在眼前一閃而逝，又譬如看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畫面，而這些畫面裡，自己在其中還扮演了莫名其妙的角色。

    亞歷克斯曾經為這些幻覺困擾了很久，也向伯倫朗神父求助過。

    伯倫朗神父對此的態度，是沉默了許久後，摸了摸亞歷克斯的頭髮，用慈悲的語氣道：「看來，你曾經經歷過很痛苦的事。你失去記憶，或許也是因此。」

    亞歷克斯也是這樣認為的，他估摸著，這些幻覺都是過去的一些記憶碎片。

    面對這種情況，亞歷克斯只有兩種選擇，要麼直面過去，尋找丟失的記憶；要麼就忽略掉這些，一切以未來為重。

    伯倫朗神父的建議，是讓亞歷克斯忘掉過去。

    亞歷克斯表面上也是這麼做的。

    正因此，亞歷克斯一開始看到金發身影的時候，也以為是幻覺，記住了模樣後就忽略了他，甚至也沒告訴伯倫朗神父。

    可古怪的是，亞歷克斯以往的幻覺，只是一閃而逝，可這個金發身影已經出現大半天了，都未曾消失。

    最初，這個金發身影在教堂上空四處張望。後來，他降落了下來，跟在亞歷克斯的背後，從亞歷克斯和伯倫朗神父進入教堂開始，到他為康妮夫人開解，都一直在附近徘徊。

    這讓亞歷克斯明白，或許這個金發身影並不是幻覺，而是一個真實存在的「人」？

    不過，為何這個「人」，無論是伯倫朗神父，亦或者康妮夫人都看不到呢？

    亞歷克斯偷偷觀察了那個金發身影很久，他發現對方的表情一直帶著思慮，似乎在思索著什麼事，而且常常觀察著周圍，表情倒是很平靜，甚至可以說是冷靜，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

    這既然是一個能思考的「人」，且對方也沒有表現出惡意，於是亞歷克斯決定開口和他交流。

    在亞歷克斯問了之前一番話後，那個金發身影將目光靜靜的看向亞歷克斯。

    「在詢問別人是誰前，難道不該介紹一下自己的身份嗎？」

    「不過，我觀察了你一整天，我發現，少年你的心思很重啊，所以我原諒了你的失禮。」金發身影淡淡開口：「對了，你可以稱呼我為帕特。」

    ……

    安格爾看著對面的少年，在他做了自我介紹後，少年站起身，脫下了手套，很鄭重的撫胸行禮，說出自己的名字：「亞歷克斯。」

    安格爾在這一天的觀察中，其實早就知道亞歷克斯的名字。他想知道的，是除開名字的其他信息，可這個少年看上去彬彬有禮，但多餘的信息卻一點也不透露。

    「帕特先生，你還未回答我之前的詢問，為何會出現在這裡？還有，為何其他人看不到你，你是幽靈嗎？」

    安格爾挑挑眉：「我為何會出現在這？其實，我也很想知道。」

    時間回到一天前，安格爾在黑城堡的試驗場測試門之模型，在他踏入了那扇佈滿光霧的門，安格爾就出現了奇異的變化。

    安格爾感覺自己的意識，彷彿從肉身中剝離了一般，化為了一個核心，融入到了光霧的背後，而肉身則留在了試驗場。當核心進入光霧背後的一剎那。他的記憶、經驗、思考方式、思維邏輯……全部重新的讀取。

    這種情況非常的奇特，有些像當初他被天外之眼帶入的那個奇異世界。

    思維不僅清晰，而且運轉的速度與效率，達到了一種不可思議的峰值。

    唯一不同的是，這回安格爾的情感模塊，並沒有被剔除。

    因為特殊能量本就得自那片奇異世界，所以安格爾接受的程度很高，並沒有太過驚訝，而是將這裡的情況默默記在心裡，等待之後寫入手札進行總結。

    在安格爾感受著清晰運轉的思維時，突然發生了一件意外。

    他的意識核心被無數的光點包圍裹挾，向著前方飛馳而去。

    安格爾嚇了一跳，他立刻觀察起周圍，發現意識核心所處的地方，是一個奇異的「通道」。

    通道，只是安格爾的認知，他無法給這個地方進行定義。因為這個通道中，充滿了空間能量、以及那種奇異的特殊能量。

    安格爾不知道這個通道是什麼地方，不過讓他更在意的是，周圍的這些光點到底是什麼，為何會裹挾著自己的意識核心往前飛馳？

    安格爾下意識的想要操控這些光點。

    當他心念一動的時候，這些光點還真的能被他掌控。

    可就在安格爾掌控住這些光點，讓自己的意識核心停住的時候，這條奇異的通道，突然崩塌了……

    安格爾只覺得意識一陣翻覆，就像是雨點從高空落下，沉入了大地。

    這是一種彷彿維度的跌落。

    周圍的空間迅速的破裂，安格爾的思維運轉效率也逐漸下降，最後歸為平常。

    等到意識核心開始穩定的時候，安格爾這才注意到，自己出現在了一個小鎮的上空。

    安格爾沒有第一時間去觀察這個小鎮的情況，而是感應著自己的情況。

    他最先發現的一點是，自己的意識核心居然存在於一個身體中？

    他原本還有些糊塗，可仔細的感知自己身體後，才發現，這個所謂的身體，根本是幻術能量所構成的。

    也就是說，這其實是一個幻象身軀。

    這個幻象，正是安格爾踏入光霧時的形象，包括穿著都一模一樣。

    安格爾能感覺身體氤氳著幻術的力量，意識核心也能操控這種力量，不過除了幻術之力外，其他所有力量都無法使用。

    安格爾發現的第二點，也是從自身能量入手。

    他感知到意識核心中，存在著一股特殊能量，這股特殊能量就像是一條線，連接著未知的虛空。

    當安格爾順著特殊能量尋溯時，很快就發現了一扇門。

    這扇門和他踏進了的門，是同一扇。

    安格爾甚至能清晰的感覺到，特殊能量所構成的這條線，穿越了這扇門，連接著門後，也就是安格爾肉身所在的黑城堡試驗場。

    安格爾意識到，如果自己此時踏進這扇門，這場短暫的旅途應該就會結束，重新回到黑城堡。

    不過，安格爾並沒有這麼做。

    既然已經知道特殊能量連接著自己的意識核心與肉身，意味著他可以隨時回到黑城堡，後路已有，那麼不妨先留在這邊，看看情況再說。

    安格爾探察完自己的身體，其實總結起來，就兩個點。

    第一，他現在是幻象之身，真身還留在黑城堡；第二，只要順著特殊能量的連接，他可以隨時回返。

    在確認為自己的情況後，安格爾又思考起最為重要的事——門之模型的效果。

    回憶著在那奇異通道里的情況，安格爾可以肯定的是，那條通道的終點，肯定不是這個小鎮。他之所以會落到這個小鎮，完全是因為他想要操控那光點。

    打個比方的話，那光點是火車，他的意識核心是乘客，火車目的地則是通道的終點。

    可因為乘客半途想要爭搶火車的掌控權，卻導致火車沒有走上正軌，於是乘客被迫半途下了車，最終落到了這個小鎮上。

    安格爾大致推斷出了之前的情況，但是，那條通道是什麼，以及通道的終點是什麼地方，安格爾還是未知的。

    所以，門之模型還存在著很大的疑惑。

    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門之模型的效果，似乎是用——幻象之身穿梭空間？

    或許，這只是門之模型的一個附帶效果。真正的效果，是前往奇異通道的彼岸？

    這些都還是未知的，只能等下次開啟門之模型的時候，再進行深層次的試驗了。

    如今的話，安格爾準備先去探查一下這個小鎮。

    他想要知道，這個小鎮到底在哪個位置？雖然他這個不稱職的乘客，半途下了車，但也可以從目前的位置，側面瞭解一些通道的情況。

    安格爾於是慢慢降落到了小鎮，為了避免引起麻煩，安格爾操控幻術在周圍佈置了一層薄薄的障眼法。

    普通人，應該是看不到自己的。

    安格爾最先到達的地方，就是克魯亞教堂。

    安格爾本來是打算，先找到這座小鎮的鎮長，或者貴族莊園，一般而言只有這種地方，能得到基礎的位置信息。

    不過，當他注意自己腳下是一座教堂時，眼睛卻是一亮。

    鎮長或者貴族，可能還因為法理，不能記錄地理位置。但教堂不一樣，這是宗教管轄的區域，基本上都會有自治的規章，而且常年有神職人員流動，這裡肯定會有地理位置的信息。

    於是，安格爾準備降落到教堂內，尋找線索。

    在這過程中，安格爾線索倒是沒尋到，卻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少年。

    正是亞歷克斯。

超維術士 第1483節 古斯特鎮的殺人案


    說亞歷克斯有趣，並不是指他的性格。而是安格爾發現，這個亞歷克斯身上有一種很奇特的氣場。如果將氣場比喻成光環，那麼其他人都籠罩著一層灰暗，而亞歷克斯卻如日光般明亮耀眼。

    因為安格爾現在唯一能動用的力量是幻術，所以他一時也沒看出亞歷克斯為何會出現這種迥異於其他人的氣場。

    安格爾索性開始觀察起這個亞歷克斯來。

    在觀察的過程中，安格爾還注意到，這個亞歷克斯似乎能看到自己，其他人眼神掠過自己時，因為有障眼的幻術，所以全都毫無察覺。可亞歷克斯眼神掠過自己時，雖然他掩飾的很好，但瞳孔的微反應還是出賣了他。

    這個亞歷克斯莫非是個超凡者？可是，看上去有些不像。

    安格爾以為亞歷克斯會一直裝作看不到自己，卻是沒想到，當教堂裡的人全都離開了，他卻是主動與自己攀談起來。

    「你是幽靈嗎？」亞歷克斯再次問道。

    安格爾注視著亞歷克斯，這個看上去不過十六、七歲的白髮少年，在面對自己的時候，沒有其他任何情緒，沒有恐懼，也沒有驚訝，單純只是好奇。

    如果這是一個四五歲的孩童，天真不知事，也就罷了。可亞歷克斯明顯心思很重，但他的心思卻並不是放在別人身上，而是在自己身上。

    對待外物、甚至外人，都有一種「無所謂有與無所謂無」的態度。

    安格爾的出現，能讓他表現出一絲好奇，已然很不容易。

    「你見過幽靈嗎？」安格爾反問道。

    「看來你不是幽靈。」亞歷克斯非常篤定的道了一句。

    「你的觀察很敏銳。」安格爾不置可否的點點頭。

    亞歷克斯繼續回答之前安格爾的問題：「我不知道我有沒有見過幽靈，或許見過吧，我的內心是這樣告訴我的。」

    「是因為失憶的關係？」安格爾記得，之前那位叫伯倫朗的神父，似乎提到過亞歷克斯失去了記憶。

    「偷聽並不是一個禮貌的行為。」亞歷克斯輕聲說了一句，也不深究與苛責，繼續道：「的確是失去記憶的關係，我不記得我曾經經歷過什麼，但我內心告訴我，曾經的我，或許見到過幽靈。」

    亞歷克斯頓了頓：「那帕特先生，你見過幽靈嗎？」

    「見過。」

    安格爾毫不猶豫的斷言，讓亞歷克斯有些失神，低聲嘀咕了一句：「原來，世上真的有幽靈？」

    安格爾以為亞歷克斯會追問幽靈的事，然而他卻很快收拾了心情，什麼也沒問，而是說道：「那帕特先生不是幽靈，又是什麼呢？為什麼其他人看不到你？」

    安格爾：「其他人看不到我很正常，我覺得你該問：你為什麼能看得到我？」

    亞歷克斯毫無任何滯礙，順著安格爾的話問道：「我為什麼看得到你？」

    「我也不知道。」安格爾笑眯眯的答道。

    亞歷克斯被這充滿惡意的對答驚了一下，波瀾不驚的嘴角也忍不住抽了抽。

    安格爾的確不知道，不過他覺得可能與亞歷克斯失去的記憶有關，說不定他曾經就是一個超凡者。畢竟，超凡者的靈感很強，而他施放的障眼幻術，其實非常的低級，單純的幻術能量的運用，不涉及到「法」的層面。一般的天賦者都能察覺不對，而入了門的巫師學徒想要看到自己，並不難。

    安格爾：「我倒是很好奇，你看到一個別人看不到的人，你不覺得害怕嗎？」

    亞歷克斯：「如果你要殺我，你有很多機會；如果你不殺我，我又為什麼會害怕？」

    亞歷克斯說完後，甚至不在理會安格爾，而是坐下來，拿出紙張記錄著一些文字。

    「瑞文騎士的死因推論？」安格爾輕聲念叨出來，自顧自的嘀咕道：「原來，現在的神職人員甚至已經開始兼職偵探破案了嗎？」

    亞歷克斯繼續拿著筆，沙沙的在紙張上飛快的寫著。

    不過其中的內容，非常的簡略，只是列出瑞文騎士的名字，然後又在他名字的另一側，寫上了法茜的名字，底下標註著「法茜的生日禮物」。

    亞歷克斯思索了片刻，最後將所有的字符都劃掉，寫上了一個地名：聖城。

    「聖城是哪裡？」安格爾見亞歷克斯開始專注自己手中的事，他便打算在教堂內轉轉，然後就離開，卻是沒想到亞歷克斯最後寫了一個地名。

    安格爾要找的正是位置信息，於是直接問了出來。

    亞歷克斯放下筆，疑惑的看著安格爾，似乎有些意外安格爾居然不知道聖城。

    亞歷克斯沉默了許久，沒有再去詢問安格爾的來歷，而是問道：「……你為何會跟著我？」

    「我想向你打聽一些信息。」安格爾也不隱瞞。

    「什麼信息？」

    「位置信息。」安格爾指了指亞歷克斯在紙頁上的「聖城」字樣：「我想知道這裡是哪兒，聖城又是哪，還有這片大陸又是什麼名字？」

    安格爾的三連問，讓亞歷克斯眼神微微一動：「聽你的語氣，你不是這片大陸的人？」

    「我不知道。」安格爾聳聳肩：「我不是在等你回答嗎？你回答後，我才能確定我是不是這片大陸的人。」

    亞歷克斯靜靜的看著安格爾，總覺得這個奇異的人，充滿著謎一般的未知。

    「這裡是古斯特鎮，據說在聖城的東南方向，聖城則是克魯亞神庭的一座衛城，也是距離古斯特鎮最近的一座城市。」

    安格爾：「據說？你沒有去過嗎？」

    亞歷克斯搖搖頭：「至少在我的記憶裡，我沒有去過。」

    安格爾的目光不自覺地看向紙頁，上面的「聖城」清晰可見，順口問了一句：「你沒去過聖城，那你寫這個聖城是什麼意思呢？還是說你覺得，這位瑞文騎士的死，與聖城有關？」

    亞歷克斯搖搖頭：「沒有證據表明有關，只不過……」

    亞歷克斯說到這時，突然沉默了。

    安格爾是來尋地理位置信息，並不是來破案的，他也不在意這個答案，正想繼續就地理位置來詢問，可亞歷克斯這時卻又繼續了之前未盡的話題。

    「只不過，我覺得不僅僅是瑞文騎士，之前的卡美洛小姐、邁尼大叔一家……這一系列的案件，似乎都有一個共性。」亞歷克斯暗中研究過這些人的死因，雖然找不到凶手，但他卻發現了一些蹊蹺。不過，因為一些原因，他並沒有告訴伯倫朗神父，也沒有告訴其他任何人。

    如今安格爾突然問到這問題，安格爾對亞歷克斯而言，是一個陌生人，對古斯特鎮也是一個陌生人。

    所以，他思索了片刻，將壓抑許久傾述欲，緩緩吐露出來。

    「瑞文騎士有一個心儀已久的女士，名叫法茜。他曾經告訴我過，想要在法茜的生日時，向她表白。後來，我聽說法茜對她的好友說過，如果她生日的時候能去聖歌禮堂聽一場神聖唱詩，那就人生無憾了。」

    「聖歌禮堂就在聖城。我相信，瑞文騎士一定知道了這個消息，再過幾天就是法茜的生日，所以他才會獨自前往聖城，結果他的頭顱在前往聖城的橋墩上，被發現。」

    安格爾並不想聽案情分析，但亞歷克斯自己卻是完全沉浸到了案件裡。

    「瑞文騎士不是單一的個案，在他之前也出現了很多個案件，所有的亡者都只剩下一個頭顱。治安官說，殺人犯是無偏差的殺人，但我覺得不對，我發現了一個共性，他們的死亡原因，全是因為他們要踏出古斯特鎮。」

    「卡美洛小姐是要去聖城看望多年未見的親人，邁尼大叔一家則是要搬到聖城……瑞文騎士極有可能是要去聖城為法茜買聖歌禮堂的門票。」

    「全是這樣，所有的死者都是要離開古斯特鎮，無論是有意或者無意，只要踏出了古斯特鎮的範圍，就會死亡。」

    「整個古斯特鎮，就像是一座無法逃出去的鳥籠。」

    「只要小鳥想要飛離，就會被未知的手，折斷翅膀。」

    安格爾原本對古斯特鎮的案件並不感冒，但隨著亞歷克斯的述說，倒是生出了一絲興趣。

    如果亞歷克斯推斷的是真的，所有死亡的人其實都是因為要離開古斯特鎮而死。

    那麼這一系列的案件，的確有些不簡單。

    畢竟，不可能每一個人都將自己的目的地告訴其他人，可他們最終毫無意外，所有人都死了。這顯然不是普通的殺人犯能做到了，尤其是，亞歷克斯分析了其中一個死者，她的死極有可能是當天夜裡和丈夫吵架，一氣之下準備離開古斯特鎮；哪怕能讀心的巫師，都不可能做到完美的掌握其他人的動向，人心易變，每一秒都有無數的可能。

    哪一個「殺人犯」，能毫無遺漏的掌握每一個人的動向，哪怕只是一次意外吵架而離開，都能捕捉到，並且殺了人？

    所以，安格爾聽完後，覺得可能並非是普通的案件，或許是超凡在作祟。

    「所有人只要想離開古斯特鎮，就會出現意外。那麼，你覺得是為什麼呢？」

    亞歷克斯在釋放完內心的傾述欲後，再次恢復了冷靜的模樣：「我也不知道。」

    「那你研究這些案件，是因為好奇？」

    亞歷克斯毫不猶豫的搖頭：「我不好奇。」

超維術士 第1484節 被禁錮的地域


    不好奇？安格爾有些意外亞歷克斯的回答。

    「我只是覺得奇怪。」亞歷克斯低下頭輕聲囈語。

    「哪裡奇怪？」

    亞歷克斯沒有回答，而是注視著紙上的字，眼神微閃，似乎透過字面看到了其他的東西。

    見亞歷克斯沉默，安格爾也沒有追問，而是換了個話題：「你就一點也不在意，為什麼他們離開古斯特鎮就會死亡？還有，你不好奇古斯特鎮外面到底是什麼狀況嗎？」

    亞歷克斯沉默了很久，才緩緩道：「我不好奇古斯特鎮外的是什麼情況，比起這些，我更好奇的是……」

    亞歷克斯抬起頭，看向漆黑的告解室房頂，似乎看到了一個禁錮的牢籠。不過他的目光，從未在牢籠上停留，而是看向更加深遠的虛空。

    「這個世界。」

    ……

    安格爾從克魯亞教堂走了出來，他從亞歷克斯那裡並沒有得到太多的消息，亞歷克斯一直生活在教堂裡，連古斯特鎮都沒有真正的逛完過，更遑論其他的地方。而典籍裡最多記載了聖城的一些事情，其他的都是模糊的。

    所以，安格爾暫時離開了教堂，準備自己去外面看看。

    古斯特鎮的風格其實很趨近於格魯鎮，雖然不大，但有山有田還有一條流經的小溪，完全可以自給自足。

    小鎮的建築多為木質，或許是這裡居民對保養不重視，很多木牆都出現了斑駁的痕跡，有蟲噬的，也有潮氣帶來的。

    空氣中迴蕩著一股發霉的臭味。

    安格爾在小鎮裡轉了一圈，還特意找到了治安官與鎮長的房間，不過讓安格爾感到失望的是，他沒有找到更多的位置信息。

    在鎮長的房間裡，有一幅非常簡陋的地貌圖，不過所畫的範圍，卻只有古斯特鎮以及附近的地域，再外面一點的，卻是空白一片。

    從鎮長房間出來後，安格爾的目光看向遠山。

    據說那個方向，可以通往數百里外的聖城。

    既然在古斯特鎮這裡找不到線索，安格爾便打算去聖城看看情況。

    安格爾飛了起來，朝著遠山飛去。他如今並沒有肉身作為累贅，所以單靠幻術力量就能做到漂浮，速度也不算慢。

    飛了幾分鐘後，安格爾已經遠離古斯特鎮十多里了，在這裡他看到了一條洶湧滾滾的長河。河的寬度起碼幾十米，中間亂石叢生導致水道橫流，飛濺起來的水花，甚至在河面形成了一層白色的水霧。

    這條河是古斯特鎮通往聖城必須要渡的河。

    安格爾降落了下來，緩緩走到了這條長河上唯一的石橋邊。

    他記得沒錯的話，那位叫瑞文的騎士的頭顱，就是在這個橋墩上發現的。

    安格爾看著這條石橋的橋墩，其中有一個橋墩的上方突出位，懸掛著一條繩子。繩子的下方，就是洶湧的河水。

    安格爾飛到繩子邊上，仔細一看，便發現了繩子上那黑漆漆的血跡。

    因為下方的水霧瀰漫，繩子上甚至還帶著濕潤。

    看來，這就是發現瑞文騎士頭顱的地方。

    安格爾覷了一眼繩子，又看了看周圍的環境，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地方，便繼續往前飛。他雖然對於古斯特鎮的這一系列案件，有一點興趣，不過他現在最需要做的還是確定當下的位置。至於這個疑似超凡作祟的案件，等他確定了位置，如果還有時間的話，再來研究也可以。

    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幻象之身，就算這個案件真的有超凡隱秘，不確定位置，沒有肉身，也是白搭。

    思及此，安格爾沒有在此停留，而是繼續往前飛去。

    過了河道後，安格爾沿著正路一直往前飛。可沒過一分鐘，安格爾便突然停了下來，他看著遠方的山嶺，總覺得有些不對勁。

    在他的視線中，前方樹木葳蕤，花草繁盛，青山沿著翠嶺起伏，勾勒出一道曼妙的曲線。

    可是，安格爾卻發現了明顯的古怪。

    他所處的地界，能聽到呼呼的風聲，大樹上的枝葉在搖曳，甚至有葉子被吹落。

    可就在不遠處的前方，毫無動靜，沒有任何風吹草動的跡象。

    宛若一副靜態畫。

    絕對有問題。安格爾內心中升起警惕，不過他也沒有退縮，只是更加謹慎的往前慢慢探去。

    當安格爾飛到某個極限位置的時候，他停了下來。

    小心翼翼的探出幻術力量去接觸……

    當得到反饋時，安格爾的瞳孔猛地一縮。幻術力量本身並不如精神力那般敏感，但安格爾還是明顯的感知到，幻術力量彷彿碰到一個壁障，當他想要用力突破壁障，幻術之力卻是將他彈了回去。

    安格爾這回用了更大的力，可壁障依舊沒有任何反應，他依舊無法離開。

    安格爾沿著壁障快速飛行，飛了快十多里，他終於確認，這裡全部都是壁障，而後面的風景，或許是壁障背後的風景，又或者根本只是投影！

    他的面色有些古怪，抬起頭看向天空。

    如果這裡有壁障，那更高的天空呢？帶著這個疑問，安格爾往上飛了千米左右，卻再次感覺到了壁障。

    安格爾緩緩沉落，他如今所處的地方，正好是那條洶湧的長河附近，甚至還能隱隱看到那座石橋。

    看著遠方的橋墩，安格爾突然想起之前亞歷克斯說的話。

    ——整個古斯特鎮，就像是一座無法逃出去的鳥籠。只要小鳥想要飛離，就會被未知的手，折斷翅膀。

    安格爾低語：「這就是原因嗎？」

    或許，古斯特鎮真的只是一個牢籠，而那一系列的殺人案，全都是因為這個牢籠裡的人，發現了牢籠的秘密，原來他們生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所以才會被幕後黑手給殺死？

    可這樣做，有什麼意義呢？

    蒲草飛揚，是為了生根。野獸殺人，是為了果腹。做任何事情，總要有一個意義，哪怕是某些無聊的邪神搞出來的把戲，也有意義……譬如說追求有趣。

    那麼，幕後黑手耗費了這麼大的工夫，將這裡設置成一個無法逃出去的鳥籠，到底是打算做什麼？

    安格爾回過頭，看向遠方建築影影綽綽的古斯特鎮。

    「那裡，存在著什麼意義嗎？」

    ……

    夜色慢慢取代了白晝的幕布，在天空中掛上了點點星辰。

    在這幽靜的黑夜裡，亞歷克斯拿著神典，一字一句的閱讀著。當他誠懇而堅定的將神典閱讀完畢後，對面的伯倫朗神父勾起滿意的笑。

    「你的言語中，已經帶著神性的力量，我相信，當你成為神父的那一天，一定可以為苦難的眾生，帶去父神的福音。」

    在昏黃的油燈中，伯倫朗的笑容因為光影的存在，有些變形。

    亞歷克斯卻當做沒看見一般，站起來恭敬的鞠禮：「父神在上。」

    當亞歷克斯抬起頭的時候，眼前的伯倫朗神父卻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個黑暗的人影，她發出詭魅的笑聲，緩緩的從黑暗中伸出一隻手。

    手突破了黑暗的桎梏，變成了白皙而柔嫩的手，這手最為突出的是那紫色豔麗的指甲。

    「來吧，抓緊我的手，一起墮入深淵……」幽魅的聲音，像一陣風拂過亞歷克斯的耳朵。

    亞歷克斯面無表情，沒有任何反應，也沒有去抓住這隻手。

    過了幾秒鐘，眼前的畫面陡然消失，亞歷克斯也從黑暗中回到了昏黃的小屋內，不過他的面前卻還有一隻手，不過這隻手卻佈滿了蒼老的皺紋。

    伯倫朗神父伸出手，撫摸著亞歷克斯雪白的半長發：「你在發什麼呆呢，」

    「沒有，我只是在思考神典的內容，帶給我了新的啟發。」亞歷克斯面不改色的說著謊。

    伯倫朗神父也沒有絲毫察覺，甚至還滿意的點點頭：「時時刻刻將神典記在心裡，這是一個神父的基礎修養，你做的很好。」

    伯倫朗說完後，目光放到亞歷克斯的白髮，眼裡帶著羨慕：「神典記載，父神出生時就是一頭白髮，你的頭髮也是如此的雪白，沒有一絲雜質，說不定真的是父神的眷顧。我相信，你一定會成為最出色的神父。」

    亞歷克斯點點頭：「這亦是我所願。」

    伯倫朗帶著欣慰與滿意的笑容，從亞歷克斯的房間離開。

    等到伯倫朗離開後，亞歷克斯卻是陷入了一陣思索，眼神不停的閃爍著。直到半小時後，伯倫朗的耳朵突然一動，轉過頭看向窗外。

    不知什麼時候，透過白色窗紙能看到外面站了一道黑影。

    「是泰莎修女嗎？」

    沒有人回答。

    亞歷克斯遲疑了片刻：「是帕特先生？」

    窗戶應聲而開，露出了安格爾的面容。

    安格爾走近房間後，看著依舊一臉淡定的亞歷克斯：「你似乎對於我的出現，並不感覺到意外？」

    亞歷克斯靜靜的看著安格爾，不答反問：「每一個時辰，都有大大小小的事發生，所以在任何時刻，任何人造訪，我都不會感到意外。」

    頓了頓，亞歷克斯道：「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帕特先生，你為什麼沒死？」

第1485節 樊籠

    「我為什麼要死？」

    安格爾站在光影交際處，亞歷克斯看了眼地板，並無影子。他似乎明白了什麼，說道：「我可以確定，古斯特鎮上並沒有人，對這片大陸有更深層認知。我推測你會離開古斯特鎮，前往聖城。」

    「所以，在你眼中，我只要離開了古斯特鎮，我就會死？」

    亞歷克斯點點頭：「的確如此。既然帕特先生沒有死，可以告訴我，你為什麼又回來了呢？」

    安格爾眼神閃爍了一下，不答反問：「你想知道那些人死亡的真相嗎？」

    亞歷克斯毫不猶豫的搖頭：「不想。」

    「既然你不想知道，你又為何要問我為什麼要回來呢？」安格爾笑眯眯的看著亞歷克斯。

    亞歷克斯沉默了片刻，安格爾既然如此問，那麼殺人案果然是與離開古斯特鎮有關？是有人在屠殺離開者，亦或者離開者發現了什麼，有人不讓他們離開？

    屠殺的話不可能毫無痕跡，那麼一定是他們發現了什麼。

    可發現了什麼呢？

    亞歷克斯看著笑意盈盈的安格爾，最後輕聲吐出一句話：「所以，是樊籠嗎？」

    安格爾挑眉：「看來你不笨嘛。」

    亞歷克斯原本就說過古斯特鎮就像是鳥籠，出去就會折斷翅膀。所以，他從安格爾的問答裡推出答案，倒不是一件難事。

    不過，亞歷克斯也未完全相信安格爾的話，安格爾這個人對他而言，本身也是一個迷，是在誤導自己也有可能。但是，亞歷克斯只是將這些心思壓在心底，並沒有顯露出來。

    「當過了那條河之後，就是一個無法離開的壁障，不能往前，上天入地也無門，我就回來了。」安格爾聳聳肩說道。

    亞歷克斯聽完後，沒有表示什麼，而是在心中暗暗思索著。

    「說起來，你現在依舊不好奇，古斯特鎮外是什麼嗎？」

    安格爾在問出這個問題時，不自覺的回憶起，之前亞歷克斯的回答。當時，亞歷克斯斬釘截鐵的表示不好奇，比起這個，他更好奇的是……這個世界。

    彼時，亞歷克斯抬起頭，似乎透過天花板，看向了無邊的虛空。

    那一剎，安格爾彷彿看到了一個同路人。

    在古斯特鎮他轉了一圈，更是肯定了這個答案。其他人都在低頭撿著地上的六便士時，亞歷克斯看到了天上的月亮。

    這是一個將目光看向遙遠地方的求知者。

    不過求知者也需要變通，如果當你只呼吸著遠方吹來的風，而不低頭撿地上掉落的面包，那求知者也會被餓死。

    所以安格爾再次問出了這個問題，他很想知道，亞歷克斯是好高騖遠的空想家，還是真正在追逐月亮的求知者。

    面對安格爾的問題，這回亞歷克斯依舊沒有任何的思索，毫不猶豫的將答案說了出來。

    不過這回卻是與之前的答案不一樣。

    「有點好奇了。」

    安格爾深深的看了眼亞歷克斯：如果有一天，他能走出這個樊籠，或許他真的會成為追求真理的同行人。當然，前提是他有天賦，也有機遇。

    「我也有些好奇，畢竟不破解這些秘密，似乎無法知道這裡的位置。」安格爾對亞歷克斯笑道：「不如，我們聊聊？」

    亞歷克斯沒有回答，但他卻是從箱子裡取出了一小瓶新的燈油，傾倒進了油燈中。以燈油的消耗速度來看，至少可以維持一整夜。

    亞歷克斯用行動表示了支持。

    安格爾越來越覺得這個亞歷克斯有趣。

    「你覺得這個樊籠，到底有什麼意義？」安格爾拋出了第一個問題。

    他之所以問亞歷克斯，是因為安格爾是局外人，他是不經意闖進樊籠的過客。而亞歷克斯則是當事人，他生活在古斯特鎮，應該知道些什麼。

    亞歷克斯沉思了片刻，他顯然很清楚安格爾想問什麼，直接道：「我在古斯特鎮生活了三年，基本都跟著伯倫朗神父學習神典，很少會離開教堂。我並不知道，古斯特鎮有什麼秘密。」

    「那你就沒有發現古怪的地方？」

    「我不知道。」亞歷克斯自己其實就是一個古怪的人，他關注自己更多，關注別人卻很少。

    亞歷克斯的回答是不知道，意味著他有可能發現了古怪，但他自己卻沒放在心上。安格爾是如此理解的。

    「那你對此有什麼看法？」

    亞歷克斯思考了一下，沒有從樊籠本身存在的意義說起，而是從克魯亞教堂說起。

    「據我在教堂裡看到的文獻記載，古斯特鎮上的這座克魯亞教堂已經存在了兩百年。並且，在這兩百年裡，聖城一直有派神職人員來教堂，直到五年前，通往聖城的道路斷絕，所以神職人員才沒有到來。」

    「通往聖城的道路斷了？」安格爾疑惑的看向亞歷克斯，如果斷了的話，為何瑞文騎士等人又會去往聖城？

    「是主道斷了，如果你翻山越嶺，走比較危險或者偏僻的山道，還是能抵達聖城的。不過會很麻煩，這才導致這幾年鎮民都不去聖城，也是因此，系列案件裡死的人數也不多。」亞歷克斯解釋完後，繼續之前的話題道：「所以，如果文獻記載沒有欺騙我的話，樊籠是在五年內形成的。」

    說完了樊籠形成的時間，亞歷克斯又開始分析書上記載的五年內發生的種種大事。

    不過古斯特鎮本身也不大，這五年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除了這一系列的殺人案。

    但目前的證據表明，殺人案是樊籠之後的餘波，絕對不是樊籠形成的原因。

    所以，亞歷克斯也有些被難住。

    「既然此路不通，不如換個角度想。」安格爾突然道：「不妨想想，如果文獻是假的呢？」

    亞歷克斯：「記錄文獻的人，應該沒有必要在這上面撒謊吧？」

    「的確沒必要，不過這一切，包括整個古斯特鎮都是個騙局呢？」

    亞歷克斯的瞳孔一縮，如果真的一切都是騙局，那麼樊籠的存在，就是為了這個騙局而生！可為什麼呢？

    「我如果沒記錯的話，你是失憶了吧？」

    亞歷克斯點點頭：「三年前我被伯倫朗神父收養，我的記憶也只有這三年內的。」

    「那伯倫朗神父有告訴你，你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嗎？」

    「伯倫朗神父也不知道，只是說我是順著河水飄來的，當時我是昏迷的。」

    順著河水飄來？安格爾挑挑眉：「那麼，你也有可能和我一樣，是一個外來者？也就是說，你也不能肯定在你來到古斯特鎮後，古斯特鎮此前的歷史是真的。」

    亞歷克斯喉嚨動了動：「我的確不能肯定，但我認為沒必要編造這些歷史。」

    「在你看來，是沒必要。但在我看來，這個可能性還不小。」安格爾伸出手，他的手掌上空自然而然的形成了一個沙盤的幻象，「既然樊籠存在的意義，現在很難尋找，不如從樊籠本身說起。」

    亞歷克斯看著這個奇異的沙盤幻象，心思動了動，想要詢問這是什麼，可最後還是將疑惑壓在了心中，沒有問出口。

    「樊籠在我看來，有兩種形態。」安格爾手指一點，沙盤幻象上立刻出現起伏的山川與森林，這時，上空出現了一個半透明玻璃狀盒子，將其中的一座山裝進了盒子裡。

    「這個玻璃盒子，就是第一種樊籠形態。它是一片大陸上，被截斷了一個區域，讓盒子裡的人無法出去。」

    至於第二種形態，安格爾直接撤除了玻璃盒子，憑空剩下這一片沙盤：「這個沙盤本身，就是第二種形態，這個樊籠是一個人工創造出來的區域。它無依無憑，只是某位超凡生命製造出來箱庭花園。」

    安格爾收起幻象，對亞歷克斯道：「如果樊籠是第一種形態，那麼這裡的歷史，的確有可能是真的。只不過五年前，樊籠出現，截斷了古斯特鎮與外界的交流。」

    「可如果樊籠是第二種形態，那麼這裡的一切都有可能是虛假的，包括所謂的歷史。」

    亞歷克斯聽完安格爾的話，腦海裡閃過一些記憶片段，他似乎在黑暗中，看到了一個樊籠……

    其實當安格爾說道這時，他自己心中突然想到了一點。

    如果樊籠是第二種形態，那麼創造出這樣一個樊籠，必然是為了某件特殊的事、或者某個特殊的人。

    安格爾這一天在古斯特鎮上逛了許久，他注意到生活在這裡的人，其實一點也不懷疑自己生存的地方。他們深刻的認為，自己就是在這裡生活多年的原住民。

    唯一的例外，就只有亞歷克斯。

    這個人失去了記憶，他是唯一不知道過去，甚至可能是外來之人。

    如果樊籠是第二種形態，會不會亞歷克斯就是這個樊籠存在的意義呢？

    當然，這只是安格爾的一種猜測，哪怕真的是第二種形態，也有可能是其他人，或者其他事。

    「是我思慮不周，我認可樊籠可能是這兩種形態。不過，我覺得以我的能耐，去揣摩創造者的心思，或許還為之過早。」亞歷克斯頓了頓：「我覺得可以從這個殺人案真相說起。」

    亞歷克斯沒有再提之前的一茬，也沒有說自己腦海裡閃過的那一片記憶，而是說起了之前的殺人案。

    「這一系列的死者，包括瑞文騎士，他們之所以會死，是因為主觀或者客觀意識上，他們要離開古斯特鎮。」

    「他們一旦離開古斯特鎮，必然會發現的真相。」

    「有人在極力阻攔他們發現真相。或許，找到殺死他們的人，就能知道些什麼？」

    亞歷克斯的提議，倒是一個正邏輯，不過——

    「如果殺人者，並不是人，甚至不存在於樊籠中呢？」

超維術士 第1486節 彬彬有禮的惡魔


    「大費心思的創造這麼一個樊籠，如果因為這麼一件事，就親力親為，恐怕有些失了格調。」亞歷克斯：「我還是傾向於，樊籠中應該有一個創造者安排的清道伕，他在清剿所有發現秘密的人。」

    「當然，也有可能我的推測是錯誤的。畢竟，我非神，也料不到天心。」

    安格爾笑了笑：「我倒是覺得你很懂創造者的心，那你現在是打算開始尋找這個殺人真兇了嗎？」

    「心中有這個打算，不過還沒想好要不要付諸於行動。畢竟，接近真相的人，全都死了，我如果探察的更深，也有可能會死……唯一的例外，是你。」亞歷克斯說到這時，眼神深深的看著安格爾，他原本其實對安格爾的來歷都無所謂，可因為這件事，反倒想要知道安格爾的身份了。

    「我只是個意外的過客。」安格爾聳聳肩。

    「那你會幫我嗎？」亞歷克斯的這一句話，看似平靜無波的隨口一問，但他的目光卻緊緊的鎖定著安格爾，想要從安格爾的回答，看清他所處的陣營。

    安格爾會不會在騙他，或者安格爾根本就是和樊籠之主一個陣營，甚至他就是樊籠之主？

    安格爾：「如果你所要做的事，涉及到找出這裡的具體位置信息的方面，我可以幫你。」

    當然，安格爾幫助亞歷克斯的前提是，他還留在這裡。如果因為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讓他提前離開的話，那就沒辦法了。

    亞歷克斯靜靜注視了安格爾幾秒鐘，才輕輕點頭：「謝謝。」

    安格爾的回答雖然不是說直接幫他，但是，想要確定位置信息，那麼必然要尋找到這個樊籠的真相。

    接下來的時間，亞歷克斯似乎打定主意想要破掉這個案件，尋找真相。

    他拿出了一箱的卷宗，安格爾在旁看著，發現這些卷宗全是亞歷克斯此前蒐集的系列殺人案的資料。

    「你之前不是說，你不好奇這些殺人案麼，怎麼還去整理這麼多資料？」安格爾用略微調侃的語氣道。

    亞歷克斯卻是頓了頓：「一開始蒐集信息，是覺得可能會牽連到我身上，畢竟最初我以為這個殺人犯是毫無規律的選取殺人對象，而我也可能是他襲殺的目標。」

    「不過，隨著信息的積累，我發現了他殺人的秘密，只要我不去作死，就不會惹禍上身。所以，後來我收集信息，就只是單純的愛好。」

    愛好？安格爾注意到，亞歷克斯在說出這個詞的時候，情緒毫無波瀾。

    和之前他安慰康妮夫人時的那幅悲憫完全不一樣。

    冷漠至極。

    安格爾：「你的愛好，就是用筆書寫他們的死亡？你這話聽上去，一點也不像是為眾生解憂的神父。」

    亞歷克斯：「神父只是一個表面職業，內裡的芯，什麼樣的都有。至少，我不會毫無因由就給信徒添麻煩。」

    「我記得，克魯亞教堂裡就兩個神父吧，你算是一個准神父，至於剩下一個，就是伯倫朗神父。所以，你所口中所說的，會給別人添麻煩的芯，是指的他？」

    亞歷克斯嘴角勾了勾，卻什麼話也沒說。

    安格爾回想著之前，伯倫朗與亞歷克斯之間的深刻互動，安格爾突然覺得很有趣。

    亞歷克斯不僅心思沉重，還非常懂得克制，以及把握分寸。看似和人親密互動，但他的感情，其實非常的冷漠，只對自己認定的目標抱有熱忱，其他的事情，哪怕是火燒眉毛恐怕都不會讓他起心動念。

    很像一個彬彬有禮的惡魔。

    不過這個惡魔平時不吃人，但不代表他看得起人。

    當然，惡魔就是惡魔，如果有必要的話，亞歷克斯也會去殺人，並且，毫不猶豫。

    就像亞歷克斯自己所說的，他不會「毫無因由」的給信徒添麻煩，可如果有因由呢？

    轉眼間，到了第二日。

    安格爾漂浮在克魯亞教堂的告解室，靜靜的看著亞歷克斯不經意的對康妮夫人透露出瑞文騎士的遺願。

    惡魔再彬彬有禮，也是有獠牙的，就如此刻。

    「神典第一百三十二章……父神曾經告訴他的信徒，人生儘可能的不要有遺憾。如果有遺憾，哪怕被接引到神國，也會憂心忡忡，甚至為此而墮念。」

    亞歷克斯說完後，康妮夫人眼神恍惚了片刻，似乎決定了什麼。

    「康妮夫人，你在想什麼？我們繼續念新的神典章節，這樣才能讓你悲傷的心，早日從瑞文騎士製造的牢籠裡解脫出來。」

    康妮夫人這才反應過來：「噢，我沒想什麼，好，繼續念……」

    當康妮夫人離開前，亞歷克斯還用悲天憫人的表情，再一次不露痕跡的提了瑞文騎士遺願。

    康妮夫人則若有所思的離開了。

    康妮夫人離開後，伯倫朗神父走進來，與亞歷克斯攀談了幾句，然後拍了拍亞歷克斯的肩膀，讚揚道：「康妮夫人對你的開解很滿意，她剛才還說，她在與父神的虔誠交流中，已經明白了自己要做什麼。這都是你的功勞，做的很不錯！」

    亞歷克斯面帶笑容的接受了伯倫朗的讚美。

    等到告解室只剩下亞歷克斯一人時，他的微笑也未曾卸去，看上去似乎還在為伯倫朗神父的誇讚而高興。但他真正開心的事是什麼，或許只有他自己知道。

    「你打算就這樣將康妮夫人推向了死亡深淵嗎？」

    安格爾緩緩降落，看著對面還在微笑的少年，告解室的門還未關閉，外面吹來的一隙風，將少年的半長白髮吹的微微揚起，配合少年俊朗的外貌，看上去就是一副唯美的油畫。

    「我並沒有，我只是將我所知道的，關於瑞文騎士的信息告訴了她。她要如何做決定，我無法主宰。」亞歷克斯：「每個人的人生，所有的抉擇，都是自己做的。我怎麼可能會幫人做決定呢？」

    話說的很漂亮，可是事實真是如此嗎？

    找到凶手，其實有一個最簡單的方法，就是再出現一個死者。在殺人犯行兇時，也是最容易辨別殺人犯是誰的時機。

    而想要出現新的死者，其實也非常的簡單。只要符合殺人犯的殺人邏輯，死者就可以輕易的誕生。

    亞歷克斯將目標放到了康妮夫人身上。

    康妮夫人死了摯愛的兒子，她正處於悲愴時，如果亞歷克斯告訴康妮夫人，瑞文騎士的死前遺願是想要為心上人買一張聖歌禮堂的門票。

    那麼康妮夫人有很大可能，會真的去買門票，完成兒子的遺願。亞歷克斯再配合言語慫恿，那麼康妮夫人去聖城的可能性，甚至可以達到九成以上。

    而康妮夫人一旦離開古斯特鎮，要去聖城，那麼自然而然就會成為殺人犯的目標。

    這就是亞歷克斯的計畫，哪怕他從頭到尾沒有直說，可是隱喻以及暗示，已經將自己要做的事，表明的很清楚了。

    亞歷克斯拿出紙筆，坐在桌子前伏案疾筆。

    安格爾覷了一眼，便看到了亞歷克斯的計畫，他已經將康妮夫人的死，做成了既定條件，代入了計畫中。可見，他的話語，與他所想，絕對是截然不同的。

    等到亞歷克斯列完了計畫，他看向安格爾：「如今瑞文騎士已經下葬，以康妮夫人的性格，應該回去以後，就準備出發。時間，在今天下午。」

    「帕特先生，你等會要和我一起去嗎？」

    去做什麼？安格爾和亞歷克斯都很清楚，去見證那個殺人犯的真實身份。

超維術士 第1487節 追殺者的真面目


    如亞歷克斯推測的那般，康妮夫人沒有告訴任何人，從教堂回去後，立刻整理出一個包袱，當下就離開了冷清的家。

    康妮夫人朝著古斯特鎮外走去。

    她一開始還有些渾渾噩噩，一路上跌跌撞撞，走的很慢。直到太陽落了山，當天鵝絨般的夜幕，鋪滿天空時，再加上耳邊傳來滾滾的水流聲，康妮夫人才從失神中抬起頭。

    她這才注意到，自己在恍惚間已經離開古斯特鎮很遠了，如今已然到了長河邊。

    前方不遠處，就是發現兒子頭顱的那一座石橋。

    當看到石橋的時候，康妮夫人眼眶中瞬間湧滿淚水，三步並作兩步，飛快的朝著石橋跑去，眼神中帶著哀戚，嘴裡不停的呼喚著瑞文的名字。

    而此刻，在距離康妮夫人百米外的大樹後，亞歷克斯冷靜的看著這一幕。

    「雖然不知道這個樊籠是真是假，但至少康妮夫人對她兒子的感情，卻是真實的。」說話的是安格爾，他漂浮在亞歷克斯的背後，看著遠方深情的一幕，低聲道：「你忍心將這樣的她，送入深淵？」

    「我所做的，不過是告訴康妮夫人一部分事實。」亞歷克斯眼裡沒有波瀾，但內心中卻微微有些漣漪，看著眼前這一幕，他似乎看到了某一幅記憶畫面，在這個畫面中，有一個模糊的人影，在記憶深處慢慢的回過頭。

    可是，無論亞歷克斯用盡任何辦法，也看不到人影的面容。

    「如果我不是在樊籠裡，我對康妮夫人所說的那番話，你覺得會害人嗎？」亞歷克斯自問自答：「不會。所以，錯不在我，在這個樊籠。」

    亞歷克斯平淡而冷靜的說著殘酷的話。

    安格爾挑挑眉：這番話乍一聽，似乎有些道理，可仔細去分辨，就會發現亞歷克斯偷換了概念。

    安格爾也沒去糾正，而且他相信，就算真的糾正了，亞歷克斯頂多說一句：「噢，我知道了」，表面敷衍了你，背後還是該做什麼做什麼，正如他用這般行為對待伯倫朗神父一樣。

    最為重要的是，安格爾很清楚，亞歷克斯不是不自知，也不是覺得自己做得不對，要把自己擺在自己架設的道德高地。

    亞歷克斯很清楚自己做了些什麼，說了些什麼。

    他的冷淡，是沁入骨子裡。

    這是一個非常獨特且有趣的人。

    安格爾越發覺得，這個亞歷克斯說不定真的是樊籠創建的意義？

    這時，遠方傳來一陣哭嚎聲，康妮夫人跪在河邊，看著橋墩上那根繩索，眼淚止不住的流著。

    亞歷克斯看著遠方的一幕，突然說道：「如果說，樊籠是帕特先生所說的第二種形態，它本身是樊籠主人創造出來的，那麼康妮夫人和瑞文騎士真的是母子嗎？」

    「的確有一絲可能不是。」安格爾道。

    亞歷克斯嘴角勾起：「那我就很好奇了，如果這一切都是虛假的，創造這個樊籠的人，為何要將這些無意義的感情加諸於她們身上呢？」

    「畢竟，只要有感情連接存在，就會生出變數。當樊籠裡生活的人，生出了離開樊籠的心思，哪怕她不自知，這也是一種變數，那清剿這群籠中鳥，又算是什麼呢？」

    總結起來，就是一句話：樊籠的創造者，到底所為何事呢？

    當康妮夫人哭嚎慢慢停止，她又在河邊待了許久，直到一陣冷風吹來，康妮夫人打了個寒顫，才從失神中回醒。

    看著昏暗的夜色，康妮夫人似乎有些害怕，從包袱裡拿出火摺子，點燃了提前準備好的手提夜燈。

    昏黃的燈火，讓康妮夫人似乎尋找到了一絲慰藉。她緩緩站了起來，遙遙看著那根掛在橋墩上的繩索，嘴裡低聲道：「遺願，我會滿足你的遺願的，讓你不留遺憾的去往神國……」

    康妮夫人說到這，深吸一口氣，眼神變得清晰了許多，邁著比之前稍顯堅定的步伐，朝著橋上走去。

    見康妮夫人開始繼續往前走了，亞歷克斯也遙遙的跟著。

    「帕特先生，這裡距離樊籠的邊緣還有多遠？」

    安格爾：「以康妮夫人的腳程，大概一小時左右就能到達。」

    亞歷克斯點點頭，眼神中帶著思索。他現在心中有一個疑惑，這一系列的殺人案，是死者發現了樊籠真相後，才被殺死的。還是說，在去往樊籠邊緣前，就被殺人者發現？

    如果後者是答案，那麼就意味著，殺人者說不定就已經在附近了？

    不過，亞歷克斯和安格爾都傾向於前者，死者是發現了樊籠真相，才被殺死的。或許樊籠的壁障有某種機制，一旦人觸碰，就會被殺人者發現。

    為了以防萬一，亞歷克斯還是更加的謹慎了些。

    時間慢慢的推移，康妮夫人已經離開石橋一個小時，中途沒有任何意外。

    因為主幹道斷絕了，康妮夫人此時其實已經開始翻山越嶺，夜晚的密林，自帶恐怖的氛圍，還有各種危險的蛇蟲，康妮夫人的腳步明顯慢了許多，所以一小時過去了，也還沒抵達樊籠之壁。

    康妮夫人似乎走的累了，尋了一個石墩，稍微歇了下腳。

    在康妮夫人身後幾十米外，安格爾從高空慢慢落下，落到了亞歷克斯身邊：「她距離樊籠之壁，不到百米。」

    亞歷克斯聽到這，表情鄭重的點點頭。

    不管康妮夫人有沒有發現真相，這裡已經有些危險了，殺人者隨時都會出現。

    康妮夫人只歇了一會，她便站起身，朝著前方走去。亞歷克斯不敢繼續緊跟，只能遠遠看著康妮夫人提著燈火走向黑暗深處，消失不見。

    亞歷克斯默默等待著。

    一分鐘之後，一陣淒厲的慘叫聲，突然劃破夜空。

    這叫聲……是康妮夫人！

    殺人者終於出現了嗎？亞歷克斯猛地抬起頭，看向聲源的方向，一開始並沒有什麼蹤跡，可沒過多久，一個提著夜燈的身影慌不擇路的往這邊跑。

    一陣山嵐吹來，亞歷克斯聞到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亞歷克斯此刻藏在兩個石頭的夾縫處，他偷偷的看過去，想要看清楚那個殺人者到底是誰。不過，康妮夫人距離他還有些遠，一時看不太清。

    「咦？」亞歷克斯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陣窸窣聲，回過頭看去，藉著稀薄的月色，他看到安格爾的眉頭高高皺起，似乎發現了什麼。

    亞歷克斯心裡很想詢問安格爾具體情況，不過他此時卻不敢發聲，擔心吸引了殺人者的注意，只能繼續透過石頭縫，往另一邊看去。

    隨著風中傳來越來越濃郁的血腥味，這也說明康妮夫人離亞歷克斯的位置應該越來越近。

    越到這種時候，亞歷克斯的心情反而越發的冷靜，他沒有發出一絲氣息，就像一個在暗夜狩獵的狼，默默的窺伺著血腥的來源。

    光明一閃！

    當燈火突然在近處亮起時，亞歷克斯瞳孔一縮，他終於看到了在追殺康妮夫人的凶手。

    可是，當亞歷克斯看到那人時，整個腦袋轟的一聲響。

    為什麼是他？怎麼可能是他？！

    康妮夫人此刻距離亞歷克斯躲藏處，只有二十米左右的距離，因為山嶺起伏的關係，倒是沒有想過要往亞歷克斯方向跑，而是在朝著下坡的路飛快逃跑。

    藉著康妮夫人還勉強提拉著的夜燈，以及微弱的月光能清晰看到。康妮夫人的左手，從肘關節處往下，整個已經消失不見。風中濃郁的血腥味，正是從那裡傳來的。

    康妮夫人不停的喘息著，身後的追殺者距離自己越來越近，她的表情帶著恐懼。

    突然，康妮夫人的腳下一滑，整個人突然摔倒在地，右手提拉的夜燈，也從半空中劃了個拋物線落下。

    當夜燈落在地上時，那微弱的火光，照亮了一雙腳。

    追殺者明明是在背後，怎麼可能前面還有一雙腳？康妮夫人慌亂間抬起頭，卻見這雙腳的主人，是一個身材曼妙，但面容帶著一層怨毒的女子。

    「是，是是你……怎麼可能？」康妮夫人顫抖著看著女子。

    而此時，背後的追殺者也在火光中現出了身影。

    這是一個接近兩米身高的男子，穿著一身黑銅鎧甲，腰間有一把騎士劍，不過此時只剩下劍鞘，劍身被男子握在手上。

    男子的面容應該是很英俊的，不過可惜此時和新出現的女子一樣，帶著怨毒與殘忍。

    隨著男子拿著騎士劍，一步步的靠近，康妮夫人不停的哭泣著。

    「瑞文，瑞文……是媽媽呀，你不認識媽媽了？」

    康妮夫人的話，讓遠處的安格爾挑了挑眉，目光看向亞歷克斯。亞歷克斯向他輕輕點點頭，證實了男子的身份。

    這個追殺者，正是不久之前，慘死的瑞文騎士！也是康妮夫人，唯一的兒子！

    ……

    康妮夫人此刻躺在地上，無法動彈，只能眼看著曾經的兒子慢慢走上前。

    而另一邊，新出現的女子也帶著濃郁的惡意，靠近康妮夫人。

    康妮夫人現在只覺得世界變得好奇怪，為什麼死去的兒子復活了，還不認識自己，要殺了自己？這個卡美洛，她不是一年前就死了嗎，為什麼還在？

    還有剛才，她要往前走，為何碰到了一層牆壁？明明，前方是空蕩蕩的一片啊？

    這個世界，為何突然這麼陌生了？

第1488節 生死不由己

    死而復活的瑞文騎士與卡美洛，一步步的逼近瑟瑟發抖的康妮夫人。

    「為什麼？我親愛的瑞文，為什麼……我是媽媽呀，你不認識我了嗎……」康妮夫人眼裡帶著悲慟與失神，看著曾經熟悉而深愛的面孔，此時變得陌生且陰毒。

    這到底是為什麼？

    當瑞文騎士站在康妮夫人的面前，高舉起騎士長劍時，康妮夫人感受著冷冷劍光，心中一陣絕望。

    當騎士長劍即將砍落的時候，一道落葉被踩踏時的沙沙聲從不遠處傳來。

    瑞文騎士和卡美洛猛然轉過頭，看向黑暗中的森林。隨著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隻體型堪比小豹子的山貓，從林間跳了出來，充滿戒備的看了眼瑞文騎士與卡美洛，後背弓起，毛髮炸裂，喉嚨間發出嘶吼聲。

    卡美洛冷哼一聲，黑漆漆的雙眼看過去。

    當注視到這雙眼睛時，這只佯怒的貓，立刻慫了。淒厲的喵叫一聲，便飛快的跑向森林深處。

    卡美洛和瑞文騎士也沒去追，準備先殺死康妮夫人再說。

    不過，當他們轉過頭的時候，卻發現地上的康妮夫人已經消失不見。

    卡美洛大怒，不過瑞文騎士卻沒有露出情緒，而是指著地上那一排血跡。康妮夫人身受重傷，短時間內想要止血很難，只要跟著這血跡，就一定能找到她。

    卡美洛和瑞文騎士對視著點點頭，雙腳點地向前奔馳而去，融入了黑暗，消失不見。

    等到卡美洛和瑞文騎士離開之後，亞歷克斯才輕輕舒了一口氣，面帶疑惑的看著遠方的黑暗：「他們為什麼復活了？」

    不久之前，亞歷克斯親眼看到了瑞文騎士的頭顱，怎麼可能突然復活。

    而且一年前，卡美洛小姐下葬的時候，亞歷克斯當時也在墓園，所以他很清楚，當時卡美洛絕對已經死的不能再死。而且和瑞文騎士一樣，卡美洛也是只有頭顱，蒼白的臉與恐怖的傷痕，亞歷克斯至今都還能清晰的回憶起來。

    為何，這兩個人都復活了？

    「難道是詐死？那頭顱其實並非是他們的？如果這樣算來，那以往死去的那麼多人，該不會都沒死吧？」

    亞歷克斯無法得到答案，他知之甚少，而且記憶也缺失了，只能看向在他眼中充滿迷團的安格爾，或許他知道些什麼。

    「他們沒有復活，那兩個人是……亡靈。」安格爾沉吟片刻，輕聲道。

    安格爾剛才看到瑞文騎士的時候，就感覺到了不對勁，安格爾如今雖然沒有肉身，但他的眼界並沒有喪失。並且他清晰的感知到，構成瑞文騎士的根本不是血肉，而是充沛的靈魂之力。

    不過，他們的靈魂之力充滿了混沌與紊亂，不是普通的靈魂，而是墮落的亡靈。

    可是，安格爾有些想不通，普通人死亡後，凝聚成完整靈魂的幾率都很小，更何況要墮落成亡靈。

    在他們死之後的短短兩日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亡靈嗎？」亞歷克斯得到答案後，眉頭反而越發的緊蹙：「追殺者是亡靈？那看來線索又斷了。」

    畢竟，他們無法去拷問亡靈。

    「也不一定，說不定亡靈背後還有個操控者。」安格爾說到這時，不自覺想起曼德海拉的樣子，曼德海拉就能控制亡靈，某一些靈魂系巫師其實也有辦法小範圍控制亡靈。

    「不過，這個操控者是樊籠之外的人，還是樊籠裡的人，這就不一定了。」

    如果操控亡靈的人，就是樊籠的創造者，那想要借此來尋找真相，卻是很難。但如果操控亡靈的人，就在樊籠內，說不定還有機會。

    聽到安格爾的話，亞歷克斯立刻反應過來，看向安格爾：「去找康妮夫人！」

    之前，亞歷克斯需要康妮夫人離開聖城，主動找死，借此來找殺人凶手。

    可如今，亞歷克斯卻希望能保證康妮夫人活著。因為，康妮夫人已經知道了真相，那麼如果有操控亡靈的人，且這個人就在樊籠內，一定會想方設法的讓康妮夫人死。只要康妮夫人能一直活著，對方在追殺康妮夫人的過程中，說不定就會露出馬腳。

    安格爾自然明白亞歷克斯的想法，眼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讓康妮夫人死的人是亞歷克斯，想讓康妮夫人活的人也是他。

    這並不意味著亞歷克斯良心發現了，反而他要讓康妮夫人活，會顯得更加的冷血。

    安格爾現在突然覺得，亞歷克斯在失去記憶前，說不定並不是一個凡人。

    其一，亞歷克斯能看到隱藏在障眼幻術背後的自己，這就意味著亞歷克斯對能量的敏感程度很高；其二，亞歷克斯的行為與思維，一點也不像凡人，倒像是一個浸淫巫師界規則多年的人。

    當然，這也只是安格爾的推測，或許亞歷克斯只是一個思維獨特的優雅變態，也說不定。

    數分鐘後，亞歷克斯在安格爾的指引下，來到了一個崖壁下。

    「康妮夫人就在這？」亞歷克斯疑惑道。

    「如果沒有感應錯誤的話，應該就在這。」安格爾指了指一邊的雜草堆，亞歷克斯小心翼翼的走過去，扒開了草堆，看到了一個低矮的石洞。

    石洞非常的小，一眼就能看到盡頭，雖然光線很暗，但亞歷克斯還是看到了躲在裡面的康妮夫人，並且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亞歷克斯輕輕推了推康妮夫人，並沒有任何反應，不過能看到她胸前還在起伏，應該只是昏了過去。但血液還在持續的流著，哪怕康妮夫人用衣服使勁裹纏著手臂，但也聊勝於無，若是不能立刻得到救治，估計離死也不遠了。

    「現在不能動她，必須先幫康妮夫人止血。」亞歷克斯一邊說著，一邊開始從身上的神袍裡，掏出各種瓶瓶罐罐。

    這些都是醫藥用品，是亞歷克斯走之前帶著的，原本是擔心自己被凶手發現並且受傷，想要用在自己身上，沒想到最後卻是用在康妮夫人身上。

    因為擔心那兩個亡靈追來，亞歷克斯的速度非常快，不過縱然如此，他還是慢了一步。

    在他處理到即將結尾時，遠方傳來了亡靈的幽怨呼聲。

    亞歷克斯毫不猶豫的丟下康妮夫人，準備先撤離再說。此時，比起拯救康妮夫人，他自己的命顯然更重要。

    不過，他的反應速度很快，可瑞文騎士與卡美洛到來的速度更快！

    當亞歷克斯抬起頭的時候才發現，他距離瑞文騎士只有短短的十米距離！而且，瑞文騎士手中緊握著長劍，依照對方的實力，想要快速的衝刺到他面前解決自己，簡直輕而易舉。

    亞歷克斯在失去記憶後，頭一次聞到了死亡的氣息。

    瑞文騎士一步步走近。

    亞歷克斯瞳孔猛地縮小，驚汗津津如流汞一般。

    當瑞文騎士距離自己還有兩三米距離時，亞歷克斯原本已經做好全力反抗的準備，不過這時，亞歷克斯突然發現，瑞文騎士的眼神並不是放在自己身上，而是疑惑的四處張望。

    彷彿沒有看到自己一般。

    卡美洛這時也走了過來，她指了指地面的血跡，似乎在傳達著什麼意思。

    亞歷克斯低頭一看，卻見之前康妮夫人逃到這裡時，蔓延到石洞的血跡，此時卻詭異的拐了個彎，延伸向了未知的黑暗中。

    卡美洛見瑞文騎士沒有理會自己，冷哼一聲，自己先一步的走進黑暗中。

    瑞文騎士遲疑了片刻，還是跟了上去。

    一場致命的危機，就這麼莫名其妙的消弭於無。

    亞歷克斯到現在都還有些懵，他突然想到了什麼，轉過頭看向一旁的安格爾：「帕特先生，這是……」怎麼回事？

    「一個小小的幻術。」安格爾隨口道，話是這麼說，安格爾卻是沒有解釋，他釋放的這個幻術，不僅僅是遮掩對方的視線，同時還要隱瞞這兩個亡靈對能量的感知，以及還要將氣味也徹底的彌蓋下去，這絕對不是所謂的小幻術。

    亞歷克斯鬆了一口氣：「謝謝，你救了我一命。」

    「剛才那個瑞文騎士，感知非常的驚人，他或許發現了不對勁，趁他沒反應過來前，你要做什麼事，盡快做吧。」

    亞歷克斯點點頭，飛快的走進石洞，將之前未處理完的止血事宜，快速的過了一遍。

    不久後，亞歷克斯背著康妮夫人走了出來：「基本差不多了，等找個安全的地方，去幫她縫合一下傷口就行了。」

    「該走了，我感覺到那位瑞文騎士，已經開始返回了。」

    亞歷克斯點頭，背著康妮夫人飛快的往山下跑去。

    在他們離開後沒幾分鐘，瑞文騎士就來到了石洞外，當他看到石洞裡滿溢的鮮血，聯想到之前他與卡美洛追逐血跡到一半，血跡突然消失，他立刻明白了，之前他們的追逐是假的，康妮夫人先前就藏在這裡！

    瑞文騎士立刻發出古怪的波動，卡美洛循聲而來。

    兩隻亡靈看到這一幕，毫不猶豫的衝向下山的方向。

    不過，此時亞歷克斯在安格爾的指引下，卻是離瑞文騎士與卡美洛越來越遠……

超維術士 第1489節 忽悠

    康妮夫人感覺自己在黑暗中沉沉浮浮，腦海裡各種畫面不斷的閃爍，全是她與兒子瑞文相處時的溫馨場景。

    可突然間，這些溫馨場景碎成了無數的碎片，最後只剩下一個畫面。

    平時溫和的瑞文騎士，露出了猙獰與邪惡的面容，高高舉起了長劍，對著她狠狠的揮砍下來——

    康妮夫人猛地睜開眼。

    她的額頭上滿是大汗，不停的喘息著，好不容易才從剛才那一幕平息下來。

    「是夢嗎？」康妮夫人輕聲低語，可就在這時，耳邊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康妮夫人，你現在還好嗎？」

    康妮夫人側過頭一看，卻見穿著一身白色神袍的亞歷克斯，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了她的身邊。

    「亞歷克斯，你怎麼……」康妮夫人剛想問，你怎麼會在我家，可隨著她想要撐著床坐起時，突然發現了一件驚悚的事，她好像感覺不到自己的左手了。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麼，舉起只剩半截的左臂，看著那空蕩蕩的左手，腦海裡瞬間閃過無數的記憶，黑夜裡的山林，還有追殺自己的那兩人！

    「我的左手，瑞文……卡美洛……」康妮夫人失神的念叨著。

    亞歷克斯：「康妮夫人，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了嗎？你的左手……怎麼沒了？」

    康妮夫人遲疑著回過頭：「能扶我坐起來嗎？」

    亞歷克斯將康妮夫人扶著坐在床上，康妮夫人這才有機會環視四周，她發現自己並不是在家裡，而是在一間狹窄的木屋中。

    空氣中帶著木頭陳腐的氣息。

    「這裡是哪裡？」康妮夫人恍惚道，她記得自己昨天好像逃到了一個石洞，之後什麼記憶都沒了。

    「這應該是一個守林人木屋，不過我來的時候，這裡已經荒廢了許久，因為你流血太多，情況非常的危急，我也無法立刻將你帶回鎮上，只能在這裡暫時救治。」

    「你是怎麼發現我的？」康妮夫人帶著遲疑的目光看著亞歷克斯，經歷了昨晚的一切，她現在覺得整個世界都充滿了怪異。哪怕眼前的亞歷克斯笑的優雅溫柔，她也放不下戒備。

    亞歷克斯一臉悲憫道：「昨天晚上，我想起了和瑞文騎士曾經聊過的一些事情，心中正傷感，想去找康妮夫人說說話，結果發現康妮夫人不在。」

    「我等了許久，都不見康妮夫人回來，我就想起白日裡，我和你說的瑞文騎士的一些遺願，我猜測你會不會連夜跑去聖城了。我想著晚上的夜路很危險，於是就追來了，後來在山上搜尋了一番，發現了躺在一個石洞中的康妮夫人。」

    亞歷克斯的這個謊言，說的拙劣無比。但他的語氣非常的誠摯，帶著優雅的詠歎聲調，就像是有人在悲憫的唸著神典，讓人思緒不自覺的被引導。

    再加上康妮夫人如今經歷了巨大變故，心神很不寧，所以一時也沒有去想亞歷克斯到底是否說謊，只要亞歷克斯能隨口扯一個理由，她就泛泛的信了。

    「原來如此……那你發現我的時候，有沒有看到……」康妮夫人吞噎了一下唾沫，表情突然變得驚恐。

    「看到什麼？」

    「……我的兒子瑞文騎士，還有卡美洛小姐。」康妮夫人在說這兩個名字的時候，不僅僅帶著驚恐的情緒，聲音還略微顫抖。

    「瑞文騎士不是已經死了嗎？噢，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揭夫人的傷疤，我只是有些疑惑。還有卡美洛小姐，去年就已經下葬了……康妮夫人，你是不是看到幻覺了？」亞歷克斯看著康妮夫人的眼神帶著困惑。

    康妮夫人低下頭瑟瑟發抖：「我也希望那是幻覺，可是我的左手不見了。這意味著，那些不是幻覺，是真實存在的！他們沒有死，他們甚至要殺了我！連我的瑞文，也忘記了我，要殺了我……嗚嗚嗚。」

    「康妮夫人，請不要激動。你現在身體狀況不能激動，要是才縫合的線又掙脫了，那就壞了。」亞歷克斯做出一副『妥協』的樣子：「好吧，我相信你。」

    康妮夫人帶著滿臉淚水看著亞歷克斯，吶吶道：「你真的相信我？」

    亞歷克斯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像是安慰小孩子般：「我當然相信你，不過說到死者復生，我還是有些毛骨悚然。能告訴我，昨天晚上你發生了什麼事嗎，你的手看上去，似乎是被利刃砍到了，是誰做的呢？」

    康妮夫人此時已經不在意亞歷克斯是不是敷衍自己，她也渴望將昨天的那場噩夢說出來，借此來緩解心理的壓力。

    「事情要從昨天下午說起……」康妮夫人絮絮叨叨的說著，將自己離開古斯特鎮，到前往聖城的經歷，全都講了出來。

    前半段的事情，亞歷克斯全部都知道，不過他依舊控制著面部表情，適時的表演出驚訝與悲傷。

    直到康妮夫人說到最關鍵的時刻，她要翻山去另一端，也就是觸碰壁障的那一段時，亞歷克斯才豎起了耳朵。

    「我明明看到前面的路，甚至還看到影影綽綽的樹木，可突然間——」康妮夫人一臉的怪異：「我撞到了一個牆壁！明明是該空氣的地方，卻出現了牆，前面沒有了路！」

    「我當時還以為自己是不是糊塗了，想要繞到另一邊看看，結果另一邊也沒有路！」

    「正當我疑惑的時候，牆壁所在的位置，突然凸出了一個人形，一個人從牆壁裡鑽了出來……當我看清楚他模樣時，才發現居然是我的兒子，瑞文！」

    「看到瑞文活生生的出現在我面前，我本來很激動，可下一秒我卻發現，瑞文拔出了他腰間的騎士劍，對著我劈砍下來。我下意識的拿手一檔，結果我的左手就……」康妮夫人吞噎了一下口水，臉上帶著後怕。

    康妮夫人繼續說著自己如何逃跑，最後逃脫……不過後面的事，亞歷克斯已經全知道了，甚至他比康妮夫人知道的還清楚。

    等到康妮夫人說完後，她眼巴巴的看著亞歷克斯：「你現在還相信我嗎？」

    亞歷克斯點點頭：「我相信你。」

    康妮夫人終於笑了，不過笑著笑著卻又哭了出來：「太好了，還有人相信我，我沒有瘋，那些人是真的出現了。」

    亞歷克斯輕輕走上前，環抱著康妮夫人：「我相信你。放輕鬆，噩夢會結束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康妮夫人鬆了一口氣，靠在亞歷克斯的肩膀上，低聲道：「謝謝你。」

    隱在一旁的安格爾，看著這脈脈溫情的一幕，心中嘖嘖：要是康妮夫人發現一切的起源，都是亞歷克斯搞出來的，會是什麼反應呢？

    不過，康妮夫人想要發現卻是很難，畢竟亞歷克斯只是言語不經意的慫恿，一切都是康妮夫人「自己」做的決定。

    半晌後，康妮夫人的情緒稍微平靜了一下，亞歷克斯這才松開她道：「雖然我相信你，但我還是不知道死人為什麼會復生……」

    吸引了康妮夫人注意力後，亞歷克斯繼續道：「如果瑞文騎士和卡美洛都復生了，那以往死的那些人，是不是都會復生？」

    康妮夫人有些恍惚：「我不知道，也許真的會？」

    「如果都會復生的話，那這裡面肯定有什麼隱秘，而且這個隱秘，說不定是藏在古斯特鎮下面的暗湧。」亞歷克斯說到這，像是想起了什麼，突然一臉的嚴峻：

    「糟糕！看來，暫時不能將康妮夫人帶回鎮上去了，你發現了『復生』的秘密！如果這個秘密是有人刻意隱瞞，且持續這麼多年，絕對不可能讓你活著說出來的！肯定會有人來針對你。」

    「那個可惡的幕後黑手！他到底想要做什麼？復生死人，還操控他們去殺人，在父神的訓典中，這是惡魔的行徑，是不可饒恕的罪過！」

    「這群人必然會受到父神的懲罰！」

    亞歷克斯自言自語的演了一段，然後看向還沒回過神的康妮夫人：「這樣吧，接下來一段時間，康妮夫人你先待在這，我回鎮上暗中查探這件事。作為父神的訓誡傳道者，我一定要想辦法將這股暗湧，從古斯特鎮驅逐！」

    亞歷克斯慷慨激昂的話，讓康妮夫人有些忐忑：她真的處於不安全的狀況中了嗎？

    可是她的確如亞歷克斯所說，發現了復生的隱秘。很多時候，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險，這個道理康妮夫人還是懂的。

    「亞歷克斯很可靠，或許他說的是對的，我現在不能隨便去露面，否則……後果難料！」康妮夫人心中暗道。

    安格爾在旁聽得稱奇，亞歷克斯簡單的幾句話，就將康妮夫人忽悠住了；而且還將樊籠的隱秘，偷換成了復生的隱秘，這反而讓康妮夫人更加信服。

    這傢伙，還真的是一個天生的神父啊，至少忽悠人的能力，他已經爐火純青了。

    「可是，我一個人留在這裡，會不會也不安全？」康妮夫人有些害怕單獨留在這裡。

    「我可以在這裡陪著你，但是，這樣的話就無法去查詢真相了。」亞歷克斯頓了頓：「而且，聽完你之前所說，我只感覺毛骨悚然，連夫人的親生兒子復生後都被洗腦了，我甚至不知道該相信誰，所以我也不敢讓其他人偷偷過來照料你。」

    「再加上你現在有傷，也不能隨意移動。」亞歷克斯一臉的心疼：「只能委屈夫人了，放心，我每天都會過來一趟的，為夫人帶來吃食以及最新情報……」

    康妮夫人聽完亞歷克斯所說，也明白只有如此了，她點點頭：「那好吧，我會等你的。」

    「如果……如果有一天我沒有來了，意味著，我可能已經被……」

    康妮夫人連忙道：「不會的，你一定要小心！我的事可以先暫緩，但你要注意生命安全。」

    亞歷克斯鄭重且悲壯的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