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第1660節 晝夜長路

    奧納西斯最後那狂暴的一幕，所有人看了都覺得背後涼颼颼的。

    尤其是曾經和奧納西斯打過的人，那種感受最深。按照剛才奧納西斯展現出來的實力，秒殺他們簡直就是分分鐘的事。當初他們與奧納西斯看似打的有來有回，現在想來，大概是奧納西斯在憐憫他們吧？

    哪怕是被公認為最強學徒，潛力種子榜第一名的捷波，看完這場比賽，他也不認為自己能像奧納西斯那般如此輕鬆寫意的將那隻海洋巨魔給打倒。

    奧納西斯彷彿已經進入了另一個境界。

    所以，特羅姆的認輸，在場所有人都能理解。與這樣一位選手身在同一時代，可能是福氣，可是與他身在同一個賽場，那就是一件悲哀的事了。

    在特羅姆認輸後，觀眾席上就一片的沉寂，似乎是在回味這場比賽，又似乎是在自憐。

    直到旁白髮出聲音，才喚醒了眾人：「比賽結束，拿到新星賽最終冠軍的，是來自烏托學院的哲學家！恭喜他！」

    「雖然很可惜幻鹿沒有走到最後一步，但他的表現也無疑是精彩的。同時，也祝賀他得到了新星賽的第二名。」

    話音落下後，觀眾席上發出一片歡呼。雖然比賽最後有些出人意料，但不得不說，這場比賽給他們帶來了很大的衝擊感。

    在觀眾歡呼的時候，一位穿著儒雅的男子，站在無垠賽場的最後方，看著這片歡騰的海洋，眼裡閃過複雜的光。

    「曾經的哲理學者，看到以前的故人奪得冠軍，你是什麼感受？」一道清冷的女聲，傳了過來。

    這個戴著眼鏡，穿著儒雅，看上去像是一位學院派教授的男子，正是「哲理學者」蘇雅圖泰。

    當他看到來人的面容時，他彎下腰行了一禮：「桑葉女巫。」

    來者，正是「黃金傘」桑葉。她用好奇的目光上下打量著蘇雅圖泰：「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蘇雅圖泰沉默了片刻：「沒有什麼感受，他不是我，我也不是他。」

    「噢？可是我記得，上回你與他比賽的時候，他看上去很尊重你。」桑葉女巫眼底閃過幽光。

    「奧納西斯從來不會尊重某個人，他尊重的只有哲學。」蘇雅圖泰低聲道。

    桑葉：「哲學是嗎？我記得，你應該也很愛哲學。」

    「那是曾經為了拉伯雷導師的信賴，才會鑽研哲學的。與他……奧納西斯的初衷並不一樣。」

    「雖然初衷不一樣，但你現在不也每日攜帶著一本哲學書麼？不妨，再試試。」

    蘇雅圖泰沒有回話，但眼底閃過黯然。他曾經也喜歡過哲學，可他沒有從哲學中獲取力量，便轉投他門。但奧納西斯用親身的比賽，告訴了他，哲學是有力量的，而且是足以傲視同輩的強大力量。這讓他彷彿經歷了一場謬誤人生的荒誕戲。

    桑葉女巫揮揮手，轉頭離開：「我相信你自己心理有數。還有不管如何，你既然已經回到了深海之歌，最好就不要再稱呼拉伯雷為『導師』了，亦或者說，你還想回到烏托學院？」

    桑葉女巫雖然是疑問，但她並沒有等蘇雅圖泰的回答，身影已經消失在了賽場之外。徒留蘇雅圖泰一人，低下頭不知在想什麼。

    蘇雅圖泰的心情，大概沒人會理解。才從無垠賽場退下來的特羅姆，心情估計也沒人能理解。

    本來特羅姆以為自己有很大機會拿到比賽冠軍，結果最後卻出現了這麼一幕。

    不過，奧納西斯的實力，特羅姆是認的。

    他親身體驗了與海洋巨魔戰鬥是的縛手縛腳，才能清晰認識到，奧納西斯有多麼強大。

    若是最後他不主動認輸，奧納西斯估計，用不到幾秒的時間，他肯定就會落得跟那隻被肢解的海洋巨魔一樣的下場。

    可是，讓特羅姆有些不解的是，既然都如此強大了，開場直接表現出來就行了，何必膠著那麼久。

    特羅姆忍不住偷偷的看向另一邊的奧納西斯。

    他們現在在醫療室，等休息與恢復好了，才會進入新星賽最後一個項目——授冠儀式。

    特羅姆被醫療小隊的人修復著身體，他受傷的地方很多。奧納西斯周圍也有人圍著，不過聽那邊的對話，他似乎並沒有什麼傷。

    唯一不對勁的，是奧納西斯的情緒。

    雙眼依舊紅的嚇人，嘴角勾起時不時發出詭笑，讓人很膽寒的那種笑。

    這讓檢查奧納西斯的醫師，都一頭的霧水。不過，醫療小隊的人也只負責恢復肉體傷勢，至於奧納西斯的情緒，他們也管不著。

    不過，這卻讓特羅姆感覺有些異樣。

    總感覺奧納西斯在最後與海洋巨魔戰鬥的時候，像是換了個人似的，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同樣的問題，在評判室的一隅，法琳娜也在低聲的嘀咕，她轉頭看向附近的海德拉，「觀察者知道嗎？」

    海德拉沉默了許久，緩緩道：「你為什麼會覺得他身上發生了事？他依舊還是他。」

    「的確，他還是他，但給我的感覺明顯不一樣了。初見奧納西斯時，感覺像是一個學院派的……嗯，書呆子；可剛才他帶給我的感覺卻像是一個瘋子。」法琳娜回憶道。

    海德拉：「在我看來，他依舊是他。或許感覺有些不一樣，可本質的東西，並沒有變化。」

    頓了頓，海德拉的頭顱慢慢轉向另一邊：「其實，你與其問我，不如問問超維巫師。他或許比我，更瞭解奧納西斯。」

    法琳娜順著海德拉的話，看向坐在一旁的安格爾：「帕特巫師，你覺得呢？」

    安格爾沉吟道：「連觀察者閣下都不知道，我怎麼可能曉得。不過，我倒是可以給你一個思路。」

    法琳娜：「思路？」

    安格爾：「奧納西斯最後出現的時候，曾經反覆的念叨著一句話。」

    法琳娜點點頭，她還記得奧納西斯所說的那句話。

    ——所有不值一提的黑暗，都是藏匿在光明的陰影中。再美好的人格，都需要丑陋來襯托。只有沉溺在黑暗墮落中，才能回味光明美好。

    「這句話是出自一本自傳小說，《晝夜長路》。作者就是書中主角，他用文字記錄了自己的一生。」

    「一般而言，自傳小說並不受人追捧，但這本自傳非常特別，曾經引起了一陣追捧，甚至在多國被改編成了話劇，因為這本書的主角非常特別。」

    「他是一個雙重人格。」

第1661節 獎勵

    白日裡，他是神學院裡聆聽信徒苦難的告慰神父。而一到了夜晚，他則會化為罪惡的行刑者。

    每年至少有四到五人，會遭受到他的私下處決。當作者寫下《晝夜長路》的時候，他已經處決了超過一百人。

    作者寫下這本書的時候，他也沒有認為自己的作為是錯的。

    他殺的人，都是向他告慰的信徒們，嘴裡所說的窮凶極惡之徒。

    他白日裡傾聽信徒的災難，晚上則換成行刑者，去為信徒處決災厄。正因此，沒有信徒會舉報他，讓他安穩的活到尾聲。在信徒看來，作者解救了他們。

    若非他寫了這本書，沒人知道那些逝去靈魂的真相。他寫這本書，也是因為自己垂垂老矣，在死之前希望能緬懷人生，然後告訴世人，他雖然是雙重人格，白夜各異，但他享受在黑暗裡遊走的時光，這會讓他更加感到白晝的美好。

    「遊走於黑暗，感受白晝之美好？」聽完安格爾的話，法琳娜似乎想到了什麼：「奧納西斯也說過類似的話，他難道是將自己，帶入了這本書的主角？」

    安格爾：「或許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他身體上出現的變化，也許真的是和《晝夜長路》裡的主角一樣，是因為雙重人格。」法琳娜了悟道，如果是雙重人格，倒是解釋的通了。

    其他評判這時也在聽法琳娜與安格爾的對話，聽到這時，有人低聲嘀咕：「我聽聞雙重人格的人，他的另一個人格，常常是與主人格完全相悖的極端人格。主人格會受到現實中種種的壓抑，而副人格就是在壓抑中誕生，會完全的釋放本性，所以才會出現極端人格。」

    「聽上去好像不錯，巫師之路上，壓抑本身就是遏制前路的障礙，但壓抑又不能避免。如果有副人格，倒是能輕鬆解決這個困難。」

    「話雖如此，副人格會不會聽你的，也難說。而且，雙重人格本身也少見。」

    安格爾也聽到了這些人的對談，他非常想告訴他們，世上其實還有一種神秘道具，可以直接催生出雙重人格。

    譬如弗羅斯特的「黑暗樂章」。

    不過，弗羅斯特的事終究是秘密，神秘之物也是常人難以接觸的東西，沒必要說出來。

    「如果奧納西斯真的是雙重人格，行為可以解釋的通。但他的力量，是從何而來呢？他的力量，感覺比起初見時，要強大了很多倍，總不可能人格一換，力量還能憑空生出。」有人問道。

    很多人也附和了這個問題，奧納西斯最後表現出來的力量，幾乎已經快要堪比正式巫師了，難道更換了人格，連力量都出現了變化？

    在眾人議論紛紛的時候，海德拉最右邊的那個頭顱睜開了眼。

    這是海德拉的右首頭一次睜眼，與他中間頭顱睜眼時感覺不一樣，當右首睜眼時，眾人感覺到一種奇異的洞悉感，彷彿自身最深處的秘密，都被人窺探了一般。

    那種赤條條的站在人面前的感覺，非常的難受。

    所有人下意識的露出戒備之色。

    在海德拉右首的眼中，眾人也的確如他們所想的那般，幾乎在他眼裡沒有任何秘密。除了那幾個正式巫師，用了特殊的防禦術外，讓他看的不甚清楚，其中最為特別的是……安格爾。

    安格爾並沒有使用任何術法，但海德拉依舊看不清他，他身上彷彿有一片綠色紋路，將他籠罩住。所有的窺探，都被綠色紋路隔絕在外。

    海德拉微微有些遺憾，原本想要用右首之目看看安格爾的底細，但並沒有突襲成功。不過，遺憾也只是一瞬，他對安格爾有些興趣，但也僅止於好奇，還沒到非探究不可的地步。

    海德拉緩緩收回目光，在眾人皺眉中，解釋道：「我右首之目，可以看到一些能量軌跡。」

    「你們爭論的點，我可以通過右首之目來回答你們。」

    海德拉說明自己睜開右首之目的原因，雖然眾人還是感覺到被冒犯，但海德拉的身份與地位擺在這，也沒有人敢質疑。

    「你們爭議的奧納西斯的力量從何而來，其實這個問題很簡單，就是源自於他本身。他原本就有這種力量，只不過一開始並沒有表現出來。」海德拉伸出長滿鱗片的手，指了指自己的右首之目：「我的眼睛，是這樣告訴我的。」

    「一開始沒有表現出來，觀察者的意思是，他在藏拙？」法琳娜問道。

    「或許是藏拙，又或者這種力量只能由他另一個人格發揮出來。反正，他體內的確有這樣一股力量存在，而且這股力量的源頭我到現在也沒探究出來。」海德拉的豎瞳中，閃過好奇的光。

    眾人這時也明白了，為何海德拉會對奧納西斯的比賽如此關注，說不定就是這個原因。

    在得到海德拉的解釋後，有人感嘆道：「這樣說來，奧納西斯的這次奪冠，是實至名歸了。」

    「這一世代的年輕人，簡直一個比一個妖孽。」說話的人，看似在說奧納西斯，但還是忍不住瞥了眼安格爾。

    「我現在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作為冠軍的他，會提出什麼要求？」

    這次新星賽，說是為了選出超新星，其實深層次原因普羅大眾都很清楚，是為了彌補當初淨化花園對天空機械城造成的聲譽傷害。所以，新星賽的獎勵非常的豐富，哪怕只是入圍新星賽複賽的人，都有機會進入「無盡迴廊」的機會。更遑論，這次比賽的冠軍，獎勵自然不低。

    奧納西斯除了可以進入無盡迴廊外，還會獲得其他豐富的獎勵，譬如進入無限戰塔的資源庫，挑選其中物資。雖然比起研發院的魔材庫要稀鬆平常很多，但對於一個學徒，也是非常不錯。

    除此之外，還能擁有一次專屬的煉金定製，以及向主辦方提一個要求。

    這個要求，雖然不設範圍限制，但僅此一次。當然，如果提的太過分，無限戰塔肯定也不會答應，而且還會消耗這個機會，所以選手自己心裡也會有數。

    奧納西斯已然成為冠軍，所有人都很期待，他會向主辦方提出什麼要求？

第1662節 求救信號

    評判室裡眾人都在等待著不久之後的授冠頒獎儀式，不過，在等待的時候，卻出現了一個意外的小插曲。

    評判室的大門被推開，從外面走進來兩個女巫。

    走在前面的人，哪怕穿著密不透風的制服，也遮擋不住非常誇張的曲線。她的外貌屬於成熟冶豔型，不過因為戴著眼鏡，並且將大波浪的長發盤的一絲不苟，讓她少了一分性感，多了一絲禁慾感。

    她背後的則是一個穿著純白色長袍的女性學徒。

    這兩人，風風火火的走了進來，一眾常駐評判看過來時，對於後面的學徒並不在意，但走在前面，打扮幹練的女巫，卻讓他們低下頭打起招呼：「雅達女士。」

    在天空機械城，說到姓氏為雅達的，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兩大城主之一，大名鼎鼎的「機械獸皇」羅森.雅達。

    而這個被人們稱為「雅達女士」的人，其實正是獸皇羅森的女兒。

    ——梅蘭莎.雅達。

    梅蘭莎臉色平靜的向一眾常駐評判點點頭，然後快步的向特約評判的方向走了過來。

    在經過安格爾的時候，梅蘭莎臉上微微有些尷尬，但還是向他恭敬的點點頭：「帕特巫師。」

    外人並不知道梅蘭莎在尷尬什麼，但當事人卻很清楚。

    梅蘭莎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以主管為職責，待在野蠻洞窟地下集市的天空塔。安格爾之前爬塔的時候，和梅蘭莎還打過照面。

    本來兩人並無瓜葛，可後來，巴洛克對安格爾的算計，讓安格爾對梅蘭莎也提起了警戒。

    如今，安格爾晉級為正式巫師，甚至還成了研發院成員。梅蘭莎與安格爾再見面時，也忍不住想起之前的事情，要是當初……她阻止巴洛克的話，或許現在也不至於那麼尷尬。

    安格爾也明白梅蘭莎尷尬表情背後的原因，不過，當初真正的主謀是巴洛克，安格爾對梅蘭莎的敵意其實相對較少。

    他並沒有多說什麼，而是禮貌向她點點頭，隨口道：「梅蘭莎主管，你過來有什麼事嗎？」

    梅蘭莎：「我有些事情找觀察者閣下商議。」

    安格爾很自然的退到一邊，梅蘭莎微微鬆了一口氣，然後走到附近的海德拉身側。

    這時，法琳娜湊到安格爾的耳邊，低聲道：「我怎麼感覺梅蘭莎看到你時，有些不自在。你們之間……難道有什麼秘密？」

    安格爾笑了笑：「曾經在野蠻洞窟爬天空塔的時候，梅蘭莎就是當時負責的主管。」

    「噢？只有這些？」

    「是的。」

    法琳娜深深的看了眼安格爾，眼神裡閃爍著不信。不過她也沒有追問，因為另一邊梅蘭莎已經和海德拉說起了來意。

    梅蘭莎並沒有刻意降低音量，評判室的所有人都聽得到她的聲音。

    「觀察者閣下，奧納西斯那邊出了一些狀況，希望您能過去幫一下忙。」梅蘭莎的語氣帶著一絲急促，顯然很焦迫。

    奧納西斯出狀況了？眾人面面相覷，表情均帶著疑惑。

    馬上就要舉行授冠頒獎的儀式，無垠賽場上的觀眾都還沒散去，興奮的等待這最後一刻。可偏偏這時，冠軍奧納西斯出狀況了？眾人也理解了梅蘭莎為何語氣會那麼急促，這的確是非常緊迫的時候。

    「出了什麼狀況？」海德拉的聲音依舊很沉悶，耳畔有種嗡嗡的摩擦聲。

    梅蘭莎示意身後的學徒走上前：「希紗，你來向觀察者閣下解釋吧。」

    穿著白色長袍的女學徒有些不敢直視海德拉，而是低著頭飛快道：「觀察者閣下，我叫希紗，是醫療隊的一員。事情是這樣的，哲學家經過我們的檢查，並沒有出現什麼傷勢，但是他的狀態很古怪……」

    希紗將事情的原委說了出來。

    奧納西斯去到醫療室的時候，他還是保持著雙眼猩紅發亮的狀態，時不時的發出詭異笑聲。嘴裡還反覆低喃著之前決賽時說的那一句「黑暗與光明」的話。

    本來，醫療隊的人只要負責奧納西斯的傷勢就行，經檢查奧納西斯身上非常健康，他們一開始也沒去在意奧納西斯的詭異舉動。

    不過，後來發生了一件事。

    「哲學家好像恢復了一瞬的正常。」希紗道。

    「一瞬的正常？」海德拉疑惑道：「這是什麼意思？」

    「他的雙眼不再泛紅，也沒有繼續詭笑，並且完整的傳達出了邏輯信息。」希紗解釋道：「只是，這也只有一瞬息的時間，很快他又變回了之前瘋癲的模樣。」

    海德拉沉吟了片刻：「你說他傳達了完整的邏輯信息，是指什麼？」

    「其實當時我們醫療隊的人，在確定哲學家沒有傷勢後，就沒有去注意他了，是同在醫療室的幻鹿選手發現並告訴我們的。哲學家在那一瞬息的正常情況中，向幻鹿發出了求救的訊號。」

    「求救？」不僅僅是海德拉，在場所有人都將目光鎖定在希紗身上。

    希紗還是頭一次被這麼多人矚目，身體微微發顫，有些緊張起來。

    梅蘭莎索性走上前，代替希紗將剩餘的情況說了出來：「是的，特羅姆當時接收到了他的求救訊號。」

    奧納西斯清醒的時間很短，所以用了一種能傳遞精神訊號的賈巴爾密文。

    賈巴爾密文的原型，是深淵魔神傳授給信徒的一種「神諭」，經過多年的修改與進化，最後演變成巫師能使用的賈巴爾密文。特羅姆常年待在深淵，所以他恰好會解讀賈巴爾密文。

    解讀出來的信息，其實依舊不多。

    一開始是單純的求救訊號，不過後來奧納西斯似乎想到了什麼，在最後補充了一句，他要行使新星賽勝利者的獎勵，希望無限戰塔的官方將他的心魔壓下。

    如果只是求救訊號的話，可能並沒有人會去在乎。但是他既然提出了要行使勝利者的獎勵，向官方提出一個要求，那麼這就需要重視了。

    醫療隊的人，從特羅姆口中得出這個消息後，立刻找到了梅蘭莎。

    梅蘭莎立刻前去醫療室看了一下情況，發現奧納西斯如今的確處於一種非常詭異的狀態。如果你不主動攻擊他的話，他完全耽溺在自己的世界，可如果受到外界刺激，他就會發起瘋狂的反擊。

    而且這種詭異狀態下，奧納西斯也沒有辦法完整的行為能力。

    不久後就是頒獎儀式，如果奧納西斯無法參與「儀式」，那這次新星賽就會出現虎頭蛇尾的狀況。因此，梅蘭莎也很重視奧納西斯的情況。

    不過，梅蘭莎並沒有檢查出什麼，至於奧納西斯所說的「心魔」，她也一籌莫展。

    眼看著距離頒獎儀式越發的近，梅蘭莎只能快步來到評判室，希望海德拉，能給出一點建議。

第1663節 醫療室

    海德拉聽完梅蘭莎的述說，稍微皺了皺眉：「壓制心魔？讓我想想。」

    在海德拉沉思的時候，梅蘭莎聽到周圍的人窸窸窣窣的也交談了起來。

    「難道說是副人格搶奪了肉身，讓主人格陷入了沉睡？」有人沉吟道。

    「或許真是如此。」眾人交頭接耳：「之前還想著，有雙重人格可能會在巫師之路中有所助益，卻是忘記了，想要控制副人格也不容易，很容易出現搶佔主人格的情況。」

    「我覺得斷言尚早，誰也不能確定奧納西斯如今的主副人格情況。說不定，他現在才是主人格，沉睡的是副人格呢？」

    「不管奧納西斯現在的人格是主是副，但是，既然等會要進行儀式，就必須要那個擁有理智的人格出來，而不是現在的這個瘋魔人格。」

    梅蘭莎聽得一頭霧水，什麼主、副人格？他們的意思是，奧納西斯擁有雙重人格？他自己不是說心魔麼，難道心魔指的就是副人格？

    梅蘭莎自己想了想，如果是雙重人格，好像還真的能說通，可為何評判室的人全都如此篤定就是雙重人格？

    梅蘭莎本來想要詢問一下，不過這時，海德拉從沉思中甦醒，他的身後隱隱出現一個巨蛇的幻影，這是他所信仰的「踞樹之蛇」流派的象徵。

    從巨蛇幻影的現身，可見海德拉說是沉思，其實也是在進行著某種預言。

    梅蘭莎期待的看著海德拉，希望他能給出一個解決的辦法。

    海德拉沉吟了片刻：「踞樹之蛇並沒有告訴我答案，不過，命運並不代表所有，我可以跟你過去看看。」

    梅蘭莎眼底閃過喜色，長舒一口氣。

    海德拉既然答應了，便跟著梅蘭莎往外走，就在海德拉經過安格爾身側時，他突然頓了一下，因為他最左邊的頭顱，動了動。

    這是海德拉的左首，頭一次出現動靜。

    海德拉深思了片刻，睜開中間頭顱的雙眼，看向安格爾：「超維巫師，不如也和我們一起？」

    海德拉突然的邀請，讓眾人都愣了一下。不明白海德拉為何突然叫上安格爾，尤其是梅蘭莎，她看看海德拉又看看安格爾，眼神裡帶著濃濃的不解。

    「為什麼叫上我？」安格爾直接問出來。

    海德拉的豎瞳沒有任何波瀾，很平靜的道：「畢竟是超維巫師先提出的雙重人格論調，說不定你也能對奧納西斯的情況有所幫助。」

    雙重人格是安格爾提出的？梅蘭莎驚訝的看著安格爾，在她們還沒有說出醫療室情況前，安格爾就已經提出了雙重人格？這是怎麼回事？

    「我只是讀了一些沒用的閒書。」安格爾道。

    海德拉：「只要是知識，就不會沒有用。而且我覺得，或許你比我們更加理解奧納西斯。」

    安格爾本來還想說些什麼，梅蘭莎這時突然道：「只是去看看，應該無妨吧？其實，在座如果對奧納西斯的情況好奇的，都可以一起。」

    法琳娜這時道：「正好，我對奧納西斯的情況也有些好奇。」

    梅蘭莎見她開口，眼裡閃過喜悅，她本來也是有意邀請法琳娜的，但法琳娜是研發院的一員，其身份地位非常之高，梅蘭莎可叫不動對方。至於海德拉，是因為與她有故交，所以梅蘭莎才會第一時間先去叫海德拉。

    如今法琳娜都開口要去看看，安格爾想了想，還是點點頭。

    正如梅蘭莎所說的，反正也只是去看看。

    雖然梅蘭莎說，有興趣的都可以一起過去，但真正去醫療室的人，也只有海德拉、法琳娜與安格爾三人。

    很快，他們便來到了醫療室外。

    醫療室如今是緊閉著的，醫療小隊的人都在走廊上，包括傷員「幻鹿」特羅姆。

    梅蘭莎與守在外面的人詢問了一下，轉頭說道：「剛才，因為想要測試一下奧納西斯的應激，以致他出現了攻擊反饋。為了避免傷到其他人，暫時將他鎖在醫療室內。」

    「目前來看，他的情況已經穩定下來。」

    在梅蘭莎述說的時候，安格爾注意到，靠在走廊上的鹿角帽少年——特羅姆，正用炯炯有神的眼睛，盯著自己。

    安格爾想起之前奎妮的話，其實特羅姆也是一個被導師坑的可憐人。

    思及此，安格爾對特羅姆點點頭，算是打了個照面。

    特羅姆見到安格爾的回應，顯然有些受寵若驚，他遲疑了一下，想要走上來。不過還沒等他有所動作，安格爾就轉過了頭。

    因為，梅蘭莎這時將醫療室的大門打開了。

    醫療隊的人留在了外面，梅蘭莎一行人魚貫的走了進去。

    特羅姆看著消失在門後的身影，有些遺憾的嘆了口氣。

    眾人走進醫療室後，最先聽到的是一陣詭笑。笑聲倒是不陌生，之前奧納西斯在決賽最後時刻，發出的也是這種讓人毛骨悚然的笑。

    笑聲過後，便開始重複念叨著「黑暗與光明」的話。

    在前來醫療室的路上，梅蘭莎已經從法琳娜那裡得知，安格爾之所以判斷出奧納西斯可能是雙重人格，就是因為他說的這句話。

    一本源於自傳小說《晝夜長路》裡的話。

    聽著奧納西斯的喃喃自語，梅蘭莎忍不住瞥了一眼安格爾——

    安格爾能見微知著，並且迅速的明悟話裡話外的意思。或許真如海德拉所說，他比眾人更加瞭解奧納西斯。

    雖然逼仄的房間裡，多出好幾個人。但是，奧納西斯並沒有將注意力放到他們這邊，依舊站在黑暗的角落，陷入自我的世界。

    他的雙眼猩紅發亮，在黑暗裡就像是發狂的吸血蝙蝠一般，有種陰森的滲人感。不過，在場的人都不是普通人，完全沒有在意這種滲人氣氛。

    梅蘭莎看向海德拉，後者正用那雙冰冷的豎瞳，靜靜的盯著奧納西斯，似乎在觀察著什麼。

    過了許久後，海德拉沉吟道：「他的意識與本我是合一的，看不出來絲毫不恰當。也就是說，超維巫師的猜測應該沒錯。」

    奧納西斯就是雙重人格。

    要不然，不可能意識與本我能夠達到如此融洽。

    「那觀察者閣下，有辦法解決嗎？至少，將他的主人格喚醒？」梅蘭莎道。

    且不說奧納西斯已經用新星賽冠軍的身份，向無限戰塔提出了要求。光是等會的授冠頒獎儀式，也是不容拖延的。所以，奧納西斯必須要盡快清醒。

    海德拉思索了片刻：「雙重人格，是他本我意識的自我分割。想要徹底解決，外人是很難想到辦法的。可是，如果只是喚醒沉睡人格的話，方法倒不是沒有。」

第1664節 解決方法

    梅蘭莎眼睛一亮：「奧納西斯之前向特羅姆傳遞的信息，本身也只是說壓制心魔，並沒有說徹底解決心魔。按照他本人的意思，喚醒他的沉睡人格，應該就已經足夠。」

    在海德拉說出可以喚醒沉睡人格時，梅蘭莎以為這件事應該能順利的解決了，然而讓她沒料到的是，海德拉這時卻又補充道：「喚醒沉睡人格的方法雖然有，但是可能並不太適用於現在的情況。」

    在梅蘭莎疑惑的眼神中，海德拉解釋了原因。

    他在確定這是雙重人格後，想到的解決方法，便是「精神干涉」。

    對奧納西斯如今的人格，做精神上的干涉。無論是催眠或者精神誘導都可以，只要讓他失去對肉身的掌控，給主人格留出一條能出來的空隙即可。

    然而，精神上的干涉需要一個前提，對方的思維理智至少要符合一定的邏輯。不需要對方的思維符合主流，哪怕是個極端主義的變態都可以，只要思維與邏輯相符合就行了。

    可是海德拉仔細的檢查過，奧納西斯如今的思維混亂，根本無法進行正常的精神干涉。

    「當然，正常的干涉不行，可以採取強制干涉的手段。可是，這就有風險了，畢竟奧納西斯的雙重人格共享著同一個身體，強制手段有極大可能，會對奧納西斯的精神力造成重創。」海德拉頓了頓：「最為重要的是，哪怕選擇強制干涉，也需要花費很長的時間去做梳理。」

    梅蘭莎現在明白了，也就是說，用精神干涉的方法，哪怕成功了，在短時間內也無法讓奧納西斯的主人格甦醒。

    可偏偏頒獎授冠的儀式，馬上就要進行了。弓箭已經架在弦上，如果現在突然告知觀眾，他們要更改頒獎儀式的話，造成的後患很難想像。

    「強制干涉的話，最少需要多少時間？」梅蘭莎在反覆思考後，再次問道。

    「至少十天，甚至可能到一個月。」海德拉道。

    梅蘭莎皺起眉，如果是一兩天的話，她說不定還能拖過去。畢竟，選手需要休息，這個理由很充足，觀眾哪怕有抱怨，應該也能接受。

    但如果是十天那就太長了，他們舉辦新星賽就是為了擴大天空機械城的影響力，頒獎儀式就是最實際的宣傳手段，可以很好的洗刷之前淨化花園造成的負面評價。十天後，輿論熱潮早都退了，宣傳力度也沒現在強。

    所以十天的話，完全不再梅蘭莎的考慮範圍。甚至可以說，哪怕放棄給冠軍授禮，也要盡快完成頒獎。

    當然，放棄給奧納西斯授禮，這是最後的選擇。

    「十天太長，不能拖那麼久。觀察者閣下，除開強制干涉這種方法外，難道就沒有其他方法能喚醒他的主人格嗎？」梅蘭莎問道。

    海德拉沉吟道：「如果是短時間內想要解決的話，我暫時想不到。」

    梅蘭莎眼裡閃過失望。

    這時，法琳娜突然開口道：「現在情況其實很明了，奧納西斯的主副人格肯定是相沖的，要不然他不至於會向外界求助。據我瞭解到的一些雙重人格的知識裡，在這種主副人格相沖的情況下，讓隱藏的人格浮現最好的方法，就是削弱掌控肉身的人格實力。」

    梅蘭莎似有所悟：「水紋女巫的意思是……」

    「將他的副人格打到昏迷，說不定主人格就出現了。」法琳娜攤開手道。

    梅蘭莎心中默默嘀咕了一句：煉金術士都這麼暴力的嗎？

    不過，嘀咕雖嘀咕，但這個建議似乎也還不錯。梅蘭莎忍不住看向海德拉，想要聽聽海德拉對這個提議的看法。

    「不行。」海德拉直接搖頭道：「我之前說過，他們的人格看似獨立，其實本為一體。且共用同一個肉身，你無法將他們徹底分開。對奧納西斯所做的任何負面削弱，不僅僅是削弱副人格，其實同樣的也是在削弱他的主人格。並不能對他主人格甦醒有任何助益。」

    法琳娜所說的方法，現在也被否定。

    梅蘭莎感覺有些頭疼，難道真的走到最後一步，乾脆頒獎儀式就不讓奧納西斯出現。

    可是，這樣對無限戰塔的聲譽似乎也會有所影響。

    但如果不這樣做的話，又該怎麼辦？

    梅蘭莎實在想不出來，再次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海德拉。

    「短時間內的恢復，我暫時沒有其他辦法。」海德拉頓了頓：「或許你可以詢問一下獸皇閣下，說不定他會有辦法。」

    海德拉口中的獸皇，正是梅蘭莎的父親，羅森.雅達。

    「他有些事情，最近一直在研發院，我不想去打擾他。」梅蘭莎說道。話是這麼說，其實梅蘭莎也知道，哪怕告訴父親，得到的回應肯定是——強制干涉。十天半月就十天半月，無所謂。

    淨化花園的事，在獸皇羅森的眼裡，根本不算什麼。舉辦新星賽，也是無限戰塔的高層投票決定的，也不是羅森的意見。

    他完全不在乎這些聲譽問題。

    或者說，當走到一個高度的時候，對於非己身利益的事情都不會太過在意。哪怕，是曾經同床共枕的人，都可以隨意摒棄。梅蘭莎眼裡閃過諷刺，腦海裡浮現出母親的形象。

    法琳娜也應證道：「研發院那邊有事，獸皇閣下短時間內，估計是顧不上這邊。」

    法琳娜說完後，瞥了眼安格爾。獸皇目前正關注著伊沃.施普瑞特的事，這件事正是安格爾傳出的消息。

    「那就沒辦法了。」海德拉的直言，讓梅蘭莎忍不住頭疼的按了按太陽穴。

    這時，海德拉突然轉頭看向安格爾：「不知超維巫師有什麼見解嗎？」

    這突兀的問話，讓梅蘭莎也不禁將目光投向安格爾。之前海德拉明明可以一個人來，卻偏偏叫上安格爾，如今又詢問安格爾的意見……梅蘭莎心中暗忖，海德拉是預言系金字塔頂端的人物，他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肯定是有什麼深意的。

    莫非，安格爾真的能解決？

    思及此，梅蘭莎的眼裡閃過亮光，用期待的眼神看向安格爾。

第1665節 安靜的瘋子

    安格爾並沒有立刻回答，只是皺著眉沉默不言。

    這反倒讓梅蘭莎心中的期望值更大了，安格爾沒有立刻拒絕，意味著他可能真的有什麼辦法。

    「或許對超維巫師沒有什麼用，但是，如果真的能解決的話，我的權限可以做主，將奧納西斯向無限戰塔提出要求的獎勵，轉移到你身上。」梅蘭莎說道。

    安格爾看了梅蘭莎一眼，他對無限戰塔的確沒什麼要求。畢竟，以他研發院成員的身份，能夠獲取的利益會更多。

    不過，他雖然沒有什麼要求，但可以將機會留給其他人。

    譬如說，哥哥里昂。

    類似無盡迴廊這種連弗羅斯特都讚賞的戰略級神秘之物，對於學徒的戰鬥力提升是非常明顯的。安格爾可以憑藉研發院成員的身份，進入無盡迴廊，可里昂卻不行。

    里昂又是一個戰鬥狂，他現在或許不瞭解無盡迴廊的意義，未來成長起來肯定會後悔。

    但如果能藉著這個要求，使里昂也有機會進入其中，這倒也不錯。

    安格爾不可能一輩子蒙蔭親族，里昂能自己成長起來，才是關鍵的。而無盡迴廊，可以按照自身實力，一層層的挑戰下去，就非常適合里昂的成長。

    思及此，安格爾回道：「我的確有一些想法。」

    梅蘭莎眼神裡閃爍期待的光芒，等待安格爾的說辭，可是安格爾只是說了自己有一個想法，但並沒有要解釋的意思。

    「我也不知道是否可行，不過，我可以試著嘗試一下。」

    安格爾走上前，並沒有立刻動手，而是轉過頭默默的看著他們。雖然沒有說話，但驅趕的意思表現的很明顯。

    「需要我們迴避嗎？難道說，你還藏了什麼秘密？」法琳娜好奇問道。

    「不算是秘密，只不過這個方法，是導師傳給我的。在未徵求他同意前，我也不好外示。」安格爾一本正經的將鍋推到了桑德斯身上。

    法琳娜與梅蘭莎互相對視了一下，她們也不好查探安格爾說的話是真是假，但他應該不會拿桑德斯撒謊才對。

    畢竟是桑德斯傳下來的，說不定是某種秘法，不願意示人倒也理解。

    想到這，眾人點點頭，旋身離開。

    在海德拉轉過身的時候，安格爾突然問道：「其實我一直有個疑惑，觀察者閣下，你為什麼會覺得我有辦法呢？」

    之前，安格爾根本沒打算過來醫療室，也是海德拉叫上他的。

    「是因為預言術嗎？」

    海德拉的腳步頓了頓，三個頭顱中的左首轉過頭，緩緩的睜開眼。眼眶裡漆黑一片，這個左首並沒有眼睛。

    「不是預言術。」左首開口說話，聲音低沉沙啞，是一種極為古老的語調，彷彿能感受到時光飛逝：「我的左首，是我直覺的具象化。直覺不會告訴我答案，但會指引我方向。」

    海德拉一開始並沒有打算叫上安格爾，可是當他經過安格爾的時候，他的左首出現了一些異動。海德拉無法解答左首異動的緣由，但他的左首代表著直覺。

    對於海德拉而言，直覺有時候比起預言，更加的可靠。既然安格爾是直覺的源頭，說不定對這件事就有所幫助。

    所以，海德拉叫上安格爾一起來到醫療室。

    「事實證明，我的直覺的確指引了正確的方向。」海德拉留下這一句話後，便隨著梅蘭莎與法琳娜，離開了醫療室。

    漆黑的醫療室裡，只剩下安格爾一人。

    「直覺麼？」安格爾默默低語，他特意詢問海德拉，就是有些疑惑，為何血夜庇護並沒有阻擋預言術，他原本還以為血夜庇護失效了。如果是直覺的話，這並不算是預言術，血夜庇護的確無法防護。

    在確定血夜庇護沒有失效後，安格爾將關注點重新鎖定到了奧納西斯身上。

    安格爾緩緩走到奧納西斯身邊，他並沒有反應，就如之前醫療隊的人那般，只要不表現出敵意，他不會有任何動作。

    奧納西斯給安格爾的感覺，和之前一樣，就連氣場都一樣的純粹。

    若非表情出現了異樣，還真的很難發現奧納西斯的變化。

    安格爾向他打了聲招呼，奧納西斯只是用猩紅的雙眼瞥了下安格爾，又逐漸陷入自己沉思中。顯然，他對聲音有反饋，但正如海德拉所說，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任何邏輯行為。

    就像一個，安靜的瘋子。

    「這樣倒是挺好，不用晦澀的說話，也不用總是堅持哲學那一套。」安格爾輕聲吐槽。

    不過，安格爾的話音剛落。奧納西斯便瘋癲的自喃：「所有不值一提的黑暗，都是藏匿在光明的陰影中……」

    安格爾：「……好吧，看來我說錯了。哪怕思維已經陷入僵局，但哲學卻依舊刻在骨子裡。」

    安格爾在確定奧納西斯的情況後，便開始著手所謂的「解決方法」。

    只見他伸出修長的手，在奧納西斯的眼前輕輕打了一個響指。

    帶著魘幻氣息的怪異波動瞬間籠罩住奧納西斯，在這種奇異的能量影響下，他那猩紅的雙眼，似乎陷入了一絲迷茫，緊接著慢慢的閉上了眼……

    這就是安格爾的解決方法。

    將奧納西斯的副人格，帶到夢之曠野。

    曾經，安格爾就將這種辦法用到了羅蘭度身上。不過，羅蘭度的情況和奧納西斯還是有些不同，羅蘭度是主動將第二人格示外，主人格躲了起來；因為羅蘭度的第二人格是弗羅斯特的黑暗樂章製造出來的，完全免疫任何精神控制，也無法對他進行精神干涉，加之主人格始終不願意出來，當時桑德斯和修伊斯完全拿羅蘭度的第二人格沒有辦法。

    而奧納西斯則是副人格佔據了肉身，主人格想要出來卻不得其法，所以根本上還是與羅蘭度的情況有區別。

    不過，羅蘭度的情況其實更嚴重，因為他完全免疫精神控制。

    羅蘭度的第二人格，安格爾都能將之帶到夢之曠野；奧納西斯的情況，安格爾覺得會更加簡單。

    事實也的確如此。

    當安格爾將奧納西斯的副人格，流放到了無邊無際的夢之曠野後，本來奧納西斯緊閉的雙眼，立刻睜了開來。

    不過此時，奧納西斯的雙眼不再猩紅發亮，而是正常的眸光，看眼瞳的轉動軌跡，似乎還在思索著什麼事。

第1666節 清醒

    「你醒了？」安格爾坐到一邊的椅子上，輕聲問道。

    奧納西斯抬起頭看了看周圍，最後才定格在安格爾身上：「是大人您救了我嗎？」

    安格爾：「除了我，難道周圍還有其他人嗎？」

    奧納西斯思忖了片刻，神色鄭重的站起身，向安格爾行禮道：「多謝大人。」

    「謝就不用了，畢竟你使用了自己獲得新星賽冠軍的獎勵。」安格爾揮了揮手，渾不在意的問道：「你現在感覺身體情況怎麼樣？」

    奧納西斯埋下頭，伸出手捏了捏拳頭：「感覺還不錯。」

    「不錯就好，那你準備一下，等會要進行授冠儀式了。」

    奧納西斯見安格爾似乎準備要離開，眼裡閃過一絲焦迫：「不過大人，我雖然感覺情況還不錯，但我無法感知到他了。大人能告訴我，他在哪嗎？」

    「他？」安格爾深深的看著奧納西斯：「你是指，你的第二人格。或者說，是你口中的心魔？」

    奧納西斯沉默了一會兒，點點頭：「是的。」

    「可以告訴我，你找他做什麼？既然他想要佔據你的身體，說明他對你也有極大的壞處。」安格爾靜靜的看著奧納西斯。

    奧納西斯眼神有些閃躲，不過，在安格爾的注視中，他還是不敢說假話。

    「他就是我，我就是他。」

    安格爾：「僅此一個理由？」

    奧納西斯低下頭，卻是沒有再答。安格爾想了想，索性換了一種方法去問：「以你的能力，應該不至於察覺不到他的存在才對。既然你察覺出來了，為何會放任他呢？」

    狹窄的醫療室內，空氣沉默了許久。

    最後，奧納西斯還是認命的回答道：「他的出現是一個偶然，是一次不可控的意外。我原本也很不喜他的出現，但是，任何事情都有兩面。」

    「……他的出現，或許帶來很多隱患，但同時也給了我莫大的好處。譬如說，讓我對笛卡哲學，有了突飛猛進的認識。而笛卡哲學，正是我認識世界的基石。」

    笛卡哲學，是一個由數學家笛卡所創造的哲學流派。與非隆的古典哲學、比德哥拉斯追求的自然與人文哲學，都有所區別。笛卡哲學追求的是絕對的理性，強調思維的廣度與知識的深度，對萬物進行理智剖析的一門哲學。

    聽上去似乎和科學有些沾邊。

    事實也的確如此，如今的巫師界，其實並沒有將所謂的「科學」單獨的分出來，科學是和哲學混跡在一起的。就和喬恩所描述的古代地球一樣，那時候哲學與數理都混雜在一起，既讓上帝去解釋世界，也讓數學來闡述理由。

    看似荒誕不羈，但內在其實存在一定的邏輯。

    哲學本就是一個泛而廣的觀念，包容了不同的思維衝撞，尤其是笛卡哲學。

    可以說，安格爾在所有哲學流派中，最欣賞的就是笛卡哲學。

    奧納西斯稱自己認識世界的基石，是笛卡哲學。這也就意味著，他其實是理性派，也正因為理性派，包容強度非常的廣，他能很輕易的分析出哲學的唯物唯心，並且將他們的內核納為己用。

    「人格的分裂，能造成笛卡哲學的進步？」安格爾忖度道：「也就是說，你的理性與感性是分離在兩種人格上？」

    按照安格爾的理解，拋去不必要的感性，理性佔據了主導人格，這才讓奧納西斯對笛卡哲學的理解突飛猛進。

    奧納西斯搖搖頭：「並非理性與感性的分離，但大人的理解方向是正確的。我的主人格，擁有所有的理性，副人格只剩下衝動。」

    奧納西斯的回答，讓安格爾基本腦補出了一個故事。

    奧納西斯在一次「偶然」中，將人格一分為二。他一開始還有些擔憂，可是，主人格擁有完整的理性，讓他對於自己所研究的笛卡哲學，擁有了無與倫比的優勢。所以，哪怕變成了雙重人格，但對於追求哲學的奧納西斯而言，這不僅沒有阻斷他的前路，反倒成了一個類似「金手指」一樣的存在，使他能夠迅速的攀登上哲學的高峰。

    這也說明了，奧納西斯為何年紀輕輕，對於哲學的研究就如此深刻的原因。

    不過，安格爾還是有些疑惑。

    「既然，你的主人格佔據了所有的理性，並且讓你受益匪淺，那你為何還要在意你那只剩下衝動的副人格？」安格爾問道。

    這個問題，奧納西斯沉吟了許久，才回答道：「誠如大人之前所說，我的確可以察覺到副人格的存在，甚至我佔據主導人格的時候，我也有機會通過哲學的力量，將他徹底的驅逐。」

    「可是，我並不能這麼做。」

    奧納西斯抬起頭直視著安格爾，眼神純粹的發亮：「因為他代表了我的魯莽，他是我的無端情緒。而哲學，有時候不僅僅需要理智，他還需要一些衝動。」

    奧納西斯所追求的，就是哲學的巔峰。在他看來，哲學沒有盡頭，就像是真理一樣。追求哲學，其實就是在追求真理。

    研究哲學，不可能永遠只是理智，很多哲學大家的論調其實是在急怒情緒下以及衝動中提出來的。所以，代表了衝動的第二人格，奧納西斯絕對不可能將他剝離。

    正因此，奧納西斯在甦醒後，感知不到第二人格的存在，這才有些焦慮的向安格爾求問。

    「原來如此。」安格爾接受了奧納西斯這個理由，他所說的也的確沒錯，哪怕是放在任何一門學科都適用。

    絕對的理智是研究開發的基礎，但衝動與熱血有時候卻能成為點燃前路的助益。

    「大人現在可以告訴我，他在哪裡嗎？」奧納西斯眼裡閃過急促。

    安格爾感知了一下奧納西斯的副人格情況，在奧納西斯焦急的催促中，說道：「他現在正背對著陽光，朝著黑暗的曠野中前行。」

    奧納西斯愣了一下，一時間沒有理解安格爾的意思。

    黑暗與陽光？難道，這句話是一句哲學思辨？

    奧納西斯開始深思。

    然而他卻是想多了，安格爾只是描述了一個事實。他將奧納西斯的副人格流放在夢之曠野中，恰好處於一片陰雲與晴朗交錯地帶，奧納西斯的副人格毫不猶豫的背對著陽光，往偏黑暗的地方前行。

    見奧納西斯似乎誤會了自己的話，安格爾也沒多作解釋，而是繼續道：「我隨時可以將他放出來，你確定自己現在能壓制住他？畢竟，馬上就要在無垠賽場上舉行頒獎授冠的儀式，沒有人希望，在頒獎的時候出現意外。」

第1667節 贈予月光

    奧納西斯毫不猶豫的點點頭：「沒問題的，先前他的出現，是一場意外。我的主人格雖然佔據所有的理性，但也存留了一部分情緒用來聯繫副人格。那時與特羅姆的比賽時，我受了一些傷，有些克制不住聯結的情緒，這才將他從內心深處釋放了出來。」

    如今他的情緒已經慢慢的歸位，已然能夠壓制住副人格。

    安格爾看著奧納西斯的眼睛，可以看出，他並沒有說謊。

    想到這，安格爾還是點點頭：「那好。」

    得到安格爾的同意，奧納西斯鬆了一口氣，他用期待與好奇的眼神看著安格爾。他也很想知道，自己的副人格到底藏在哪裡？

    奧納西斯猜測過很多種可能，甚至以為安格爾會拿出某種煉金道具，然後將拘押的副人格放出來。

    然而安格爾只是漫不經心的伸出手，輕輕的用指節叩了叩桌面，隨著清脆的聲音落下。奧納西斯整個人突然定在了原地，之前他完全感知不到的副人格，直接出現在了他的意識中。

    奧納西斯現在也沒有去追尋副人格之前的去向，而是閉上眼，開始對副人格進行壓制。

    幾分鐘後，奧納西斯睜開了眼。

    「已經結束了？」安格爾問道。

    「結束了。」奧納西斯點點頭，他的眼眸依舊純粹而清亮，並沒有變成猩紅色。顯然，正如他所說的那般，他成功的將副人格壓制了下去。

    「那就好。」安格爾站起身，既然奧納西斯的情況已經恢復，那他也準備離開這裡。

    在安格爾背對著奧納西斯，朝著大門走去的時候，奧納西斯的眼神有些猶豫，他遲疑了片刻還是叫出聲：「大人，可以詢問一個問題嗎？」

    安格爾頓住腳，轉頭看向奧納西斯。

    「大人之前所說的曠野，是在什麼地方？」奧納西斯一開始還以為安格爾說的是某種蘊含哲學意義的話，可當他從副人格那裡接受了記憶後，才發現副人格的確是在一片茫茫曠野之中，背陽而行。

    副人格雖然沒有理智，但感覺並沒有出錯。奧納西斯共享了副人格的感知，那片茫茫曠野就像是真實的曠野，似乎存在於世界上某一個角落。

    但那片曠野真的有可能存在嗎？奧納西斯自己分析了一下，又覺得有些不對勁。畢竟，副人格說起來也只是一段意識念頭，他很難脫離本體存在，更不可能那麼清晰的感知到曠野上的微風與陽光的柔暖。簡直就像自己的副人格，擁有了一具獨立身軀一般。

    正因此，奧納西斯太好奇了，安格爾到底將副人格安置在哪？

    「你認為會是在哪？」安格爾不答反問。

    「像是在現實，但又像是在虛幻中……」奧納西斯將自己心中的困惑之處，說了出來，「因為我的副人格，不可能憑空生出一具肉身。」

    安格爾聽完奧納西斯的回答，笑了笑：「說不定遙遠的星空下，雲藤花是真的在靜靜綻放。」

    安格爾用《無法傾聽的聲音》中的話，回覆了奧納西斯。

    存在即被感知。奧納西斯既然感知到了存在，誰又能否定它的存在呢？

    安格爾話畢，撤銷了房間里布置的幻術結界，打開了大門走了出去，徒留奧納西斯一人，在「存在與否」的問題上，靜靜的思索。

    從醫療室裡出來後，沒有意外的在門外看到了梅蘭莎等人。

    梅蘭莎以為安格爾會在裡面待上很久，但沒想到十分鐘都沒到，安格爾就出來了。時間意外的短。

    「情況怎麼樣？還是沒有成功嗎？」梅蘭莎雖然在詢問，但精神力觸手卻已經延伸進了醫療室裡。彼時，奧納西斯還在閉眼思索「存在感」的問題，梅蘭莎一時也沒察覺出端倪。

    「看樣子，好像還是在發呆。」法琳娜這時也看到了房間中的情況，轉頭向安格爾道：「是不是有什麼困難？」

    安格爾還沒有說話，旁邊的海德拉卻是開口道：「已經解決了。」

    梅蘭莎與法琳娜同時轉頭看向海德拉，梅蘭莎用遲疑的語氣道：「觀察者的意思是，他的主人格已經甦醒了？」

    海德拉點點頭，最左邊的頭顱對準安格爾：「超維巫師果然有辦法解決他的問題，看來我的直覺並沒有錯。」

    安格爾淡淡一笑：「不過是導師的蒙蔭罷了。」

    海德拉左首也笑了笑，不過笑容中卻飽含深意：「真的是幻魔閣下教授給你的嗎？」

    安格爾眼神閃爍了一下：「當然。」

    左首睜開眼，黑洞洞的眼眶看上去有些滲人：「我之前說過，我左首的直覺可是很準。」

    海德拉只是留了這麼一句，便轉過頭沒有在說什麼。但安格爾卻是明白，估計海德拉已經看出來了，他只是將鍋甩給了桑德斯罷了。

    被海德拉的直覺感知到了，那也沒辦法。

    安格爾倒是無所謂。不過，預言系巫師的能力，還真是讓人牙癢癢啊。

    在安格爾與海德拉對話的時候，梅蘭莎和法琳娜已經走進了醫療室。

    沒過多久，她們走了出來，身後跟著已經回神的奧納西斯。

    這一次，在場所有人的看到了，奧納西斯的雙眸並沒有像之前那般猩紅發亮，而是正常的顏色，嘴裡也沒念叨奇怪的話語。他走出來後，第一時間向安格爾行禮：「謝謝大人的幫助。」

    安格爾點點頭。

    奧納西斯又走到了醫療小隊的成員背後，看向特羅姆，衷心的道：「謝謝你。」

    之前，奧納西斯的副人格佔據肉身時，他用盡所有的辦法，才爭取了一兩秒主人格掙脫的空檔。當時，他周圍唯一注意到他情況的只有特羅姆，所以他向特羅姆發出了求救訊號。

    如果特羅姆沒有將情況報給其他人，大概也不可能如此順利，所以特羅姆也是奧納西斯需要感激的人。

    特羅姆撓了撓露在鹿角帽邊緣的鬢髮，有些赧然道：「沒什麼。」

    奧納西斯卻是很鄭重的從口袋裡取出一個月牙形狀的琥琉石，遞給了特羅姆：「這是我的謝禮。」

    特羅姆愣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琥琉石可以讓巫師在冥想的時候，更加的聚精會神，算是一種稀少的礦石。不過，價值並不算特別高，所以特羅姆才會接過來。

    看到特羅姆收下琥琉石，奧納西斯低頭輕吟：「沐浴月光的餽贈，是我遙遠的獻禮。」

    特羅姆沒有明白奧納西斯在說什麼，但他的話音落下時，特羅姆明顯感覺到，掌心上的琥琉石，似乎發出了一道微弱卻瑩潤的光，恍惚間彷彿真的捧了一手月光。

    特羅姆不明其意，但安格爾卻聽懂了奧納西斯的話。

    這句話本身的涵義，其實沒有什麼特殊。大概就是『你予我桂枝，我贈你月光』的貴族風雅，內中蘊含了「各自成長」的涵義。

    奧納西斯顯然是認可了特羅姆，才會用「各自成長」的名義，贈予一手月光。

    但是，這句話的出處卻是很有趣。

    他出自《盛宴舞魅》，便是當初鏡姬大人慫恿安格爾在夜魔城的魅香大劇院，去看的那出成人歌劇。

    裡面的情節之出格，表演之大膽，簡直令人咋舌。

    安格爾沒想到，奧納西斯居然也知道這一句。

    不愧是博覽群書的人，在這種歌劇中都能找到……嗯，哲學。

第1668節 榮耀之路

    奧納西斯甦醒後，這件突發的意外算是圓滿解決了。

    雖然法琳娜和梅蘭莎都很好奇安格爾到底用了什麼方法，將奧納西斯的主人格喚醒，但這畢竟涉及到知識層面的秘密。在巫師界，知識是最為寶貴的，安格爾不願意說，他們也沒有理由繼續詢問。

    「既然奧納西斯已經甦醒，特羅姆的傷勢也好的差不多了，該準備最後的頒獎了。」梅蘭莎說完後，又對安格爾表示了感謝，然後重申了之前的承諾。

    做完這一切，她囑咐特羅姆與奧納西斯先去選手後台等待，便先一步去了無垠賽場做頒獎儀式前的準備。

    選手後台和評判室是在同一個方向，因為順路的關係，眾人是一起離開的。

    不過，安格爾、法琳娜與海德拉走在前方，特羅姆和奧納西斯默默的走在後方。

    奧納西斯看著前方安格爾的背影，不禁又回憶起了之前的事。

    他總感覺，自己副人格去的那片曠野不簡單。

    那裡到底是哪裡？奧納西斯跟在眾人的身後，邊走邊想。

    就在奧納西斯兀自沉思的時候，一道沉悶的聲音突然傳來：「你後悔嗎？」

    說話的是長有三個頭顱的海德拉，海德拉的左首和右首以詭異的角度轉了過來，似乎是在對著身後的人說話。

    奧納西斯愣了一下，一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以為海德拉不是在詢問自己。直到海德拉問了第二遍：「明明獲得了新星賽的冠軍，擁有了很好的獎勵，結果卻提了一個沒有什麼意義的要求。你後悔嗎？」

    這回，奧納西斯明白，對方是在和自己說。

    奧納西斯其實與海德拉並無交際，但對方的身份擺在那裡，他也不好不回答。

    奧納西斯思索了片刻後，搖搖頭：「不後悔。」

    海德拉：「為什麼？」

    「這並不是沒有意義的要求，如果那時無法抑制心魔，我的主人格說不定會永遠的陷入沉睡。」

    海德拉搖搖頭：「不會的。你的副人格，沒有完整的邏輯行為能力，就算沒有外力輔助，他自己遲早都會回歸到副人格的位置。」

    奧納西斯心中升起疑惑，海德拉為何會如此確定？但一想到對方的身份冠星教堂十八位觀察者之一，疑惑立刻就消散了。

    或許，是預言術讓他看到了未來。

    奧納西斯忖度了一會兒，還是搖搖頭：「就算真是如此，我也不後悔。我無法預料未來之事，對於我而言，面前有無數的蝴蝶牽引著命運之線，我不知道蝴蝶飛舞的軌跡，也不知道這條命運之線會不會在中道就坍縮。這一切都是充滿未知，與其期待未來不可控的變數，不如擁有注定的現在。」

    海德拉深深的看了奧納西斯一眼，他只是好奇奧納西斯的想法，卻是沒想到反被他說教了。

    不過，海德拉倒也沒生氣。命運的撲朔迷離，本身就是最有魅力的地方，奧納西斯說的其實也沒錯。

    「那我換個方法詢問，如果沒有出現這一遭，你打算提出什麼要求？」

    對於這個問題，奧納西斯倒是深思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快要走到選手後台時，奧納西斯才道：「我大概會希望……能與人討論一下哲學吧。」

    奧納西斯說到這時，再次瞥了一眼安格爾。在他看來，安格爾或許能夠理解他的思維，若是真的有機會提出要求，他希望能與安格爾談論哲學。

    安格爾注意到了奧納西斯的眼神，大概也明白了他的想法。不過，奧納西斯就算真的向他提出這個要求，安格爾估計也不會答應。

    他對哲學的研究，只是浮於表面，隨便說說倒是無所謂，可真要進行哲學思辨，他可能還不夠資格。

    如果是喬恩的話，說不定會有興趣。畢竟，安格爾對哲學的理解，很多都源於喬恩。而喬恩不僅僅瞭解這個世界的哲學，他還承託了整個地球的哲學厚重。

    ……

    回到評判室後，當眾評判得知是安格爾幫奧納西斯喚醒沉睡的主人格時，全都用訝異的目光看著安格爾。

    看來，之前海德拉叫安格爾一同前去，果然是有深意的。

    海德拉的預言，讓他們很驚訝。但安格爾能如此輕鬆，就將一聽就很難的問題給解決掉，也足以顯現出安格爾的深淺。

    或許之前，他們還有「安格爾只是初入巫師境界，積累或許不足」的印象，但經此之後，這個刻板的印象倒是消失不見。

    時間流逝，安格爾在評判室休憩了半小時，無垠賽場那邊終於響起了旁白的聲音。

    「讓大家久等了，經過一段時間的回緩，之前比賽的選手已經完全恢復。那麼，新星賽最後一個環節，頒獎儀式也即將開始。」

    這次的旁白，雖然還是女聲，但聲音很低沉優雅，少了之前的跳脫。

    安格爾一聽便知道，說話的應該是梅蘭莎。

    隨著梅蘭莎的話音落下，無垠賽場那邊響起一陣轟天的歡呼聲。

    雖然決賽已經落幕，但除了正式巫師以及對頒獎儀式不感興趣的人外，其他的人都留在了這裡。這裡面有選手的崇拜者，有純粹的觀眾，有別有用心的人，但更多的是見證者。

    最後的授冠頒獎儀式，到時候幾乎所有的選手都會出現。

    而這些選手，無疑都是南域巫師界，未來時代的弄潮兒。

    或許，他們沒有實力去成為站在台上的其中一員，但見證一個超新星時代的崛起，那也是一種與有榮焉的參與。

    這時，評判室中央的短途傳送也開啟了。

    這意味著，評判開始登場。

    這一回評判登場很低調，梅蘭莎也沒有特意的介紹。反倒是之後介紹選手入場時，梅蘭莎非常鄭重的進行宣佈。這讓等候已久的選手，也感受到了無限戰塔對他們的重視。

    安格爾坐在懸空的座位上，望著下方。

    距離決賽落幕明明已經兩個小時，但安格爾重回無垠賽場的時候，還是能感受到賽場上熱烈的氣氛，可見觀眾對於這最後的儀式，依舊帶著激動的心情。

    在評判入場後，隨著一陣響聲，在所有人的正前方，穹頂的正中央位置，突然出現了一面巨大的光屏。

    這個懸空漂浮的光屏上原本有一排字：「場地牌面：狂躁的巨魔之海」

    然而當所有人注意到這個光屏時，上面字跡慢慢發生了改變。

    「現在進行牌面選擇。」

    「牌面選擇完畢：榮耀之路。」

第1669節 山巔宮殿

    無垠賽場的選手後台。

    這大概是新星賽迄今為止，最和平的選手後台。近百位選手，在偌大的空間中，或坐或立，或靠牆垂目，或懸浮在半空靜默。

    哪怕是再刺頭的傢伙，此時也不敢有所動作。因為，四個執法隊的隊長，各據四方，雖然沒有釋放威壓，但那陰滲滲的目光卻是在眾人身上掃蕩，讓人忍不住背脊發涼。

    「如果有誰在這時候惹事，不管你有多麼正當的理由，我都會直接取消你們的獲獎資格。」說話的是四個執法隊隊長之一，拄著魔杖的駝背巫師，皮膚已經下垂著擁抱地心引力，但藏在蒼老皮膚背後的眼神，卻依舊帶著陰森。

    他們來參加新星賽，為的就是進入無盡迴廊的資格。如果取消了資格，那絕對是會後悔一生的事。

    所以，在這種威脅下，沒有人敢輕佻事端。

    選手後台雖然難得出現和平的跡象，但並不安靜。執法隊長要求的也只是不惹事，並沒有禁止他們交流，所以趁著這難得的機會，選手之間也在進行互動。

    譬如，在東南角，就有兩人正在默默交流。

    「你這些天似乎一直心神不定，你如果有什麼心事，不妨說出來？」賽魯姆抱著黑典，蹲在角落上，看向另一邊被煙霧繚繞的娜烏西卡。

    娜烏西卡臉上閃過遲疑，似乎想要說什麼，可最後卻是搖搖頭：「我沒什麼，倒是你，我以為你會一直沉溺在自我情緒裡，沒想到還有心情注意其他人，所以你現在已經不悲傷了？」

    賽魯姆眼神微微有些黯然，抱著黑典的手縮緊了幾分：「黑典既然告訴安格爾，他會回來，那我……相信他。」

    娜烏西卡橫握菸槍，吐出一口帶著玫瑰香味的煙霧：「他會回來了，而且會變得更強，會成為你最堅實的臂膀。」

    「希望如此。」賽魯姆頓了頓：「比起我的事，我現在更好奇的是你。不要在轉移話題，我不相信你什麼事都沒有。」

    「……難道是因為雷諾茲？」

    娜烏西卡沉默了片刻後，還是承認道：「的確與他有關，他……邀請我去做一件事，我在想著要不要去做。」

    「有危險嗎？」

    「任何事情都有風險，只是承不承受得起的問題。」娜烏西卡眼神有些迷濛，也不知道是煙霧的緣故，亦或者心亂的緣故。

    「那你能承受嗎？或者說，假使你付出了代價，能獲得什麼？」賽魯姆問道。

    「我不知道，因為那裡是一個充滿未知的禁區，可能風險極大，又可能沒有風險。雷諾茲是從那個地方逃出來的，他的目標是想要搗毀那裡，而我的目標，是裡面的一件東西。」娜烏西卡說完後，目光看向賽魯姆，突然一陣失笑。

    她發現，她現在居然還沒有賽魯姆的膽量大。

    娜烏西卡撩了撩耳發，賽魯姆敢為了那幾乎九死一生的幾率，去融合湛藍血脈。而自己，居然連這兩可之間的選擇，都在猶豫。

    想到這，娜烏西卡原本心中還有些猶豫，此時卻是有了一些偏向性。

    賽魯姆不知道娜烏西卡在感慨什麼，他還是順著她的話問道：「是什麼東西？」

    娜烏西卡猶豫了一下，還是說道：「我想要的，是那座實驗室裡的……」

    娜烏西卡剛說到一半就被打斷，因為不遠處突然出現了一陣騷動。他們看過去才發現，原來在選手後台的正中間，憑空多了一扇巨大的門。

    這扇門，此時正緩緩的開啟。

    隨著門縫的出現，刺眼的白光從裡面照射出來。

    在所有人疑惑這扇門到底有何意義時，一道低沉優雅的女聲傳入眾人耳內：「選手開始入場。」

    與此同時，之前那駝背的老巫師也說道：「你們別愣著，該進去了，最後的儀式，就是這扇門背後的榮耀之路。」

    榮耀之路？娜烏西卡還在思考著這是什麼意思時，門已經徹底的打開。

    在人潮的擁擠下，娜烏西卡和賽魯姆紛紛的被推進了門內。之前的談話，也被迫中止。

    當娜烏西卡從人群中走出來時，才有空觀察周圍的情況。

    澄澈的藍天，看不見任何雲朵。沒有雲彩的遮擋，太陽直射下來，將這片大地照的金黃髮亮。

    他們如今所在的地方，是一片有些荒廢的廣場上。地面雖然已經開始出現裂紋，但還是很平整，有一些人工的花紋。

    每個選手都在觀察周圍的情況，最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廣場的正前方。

    一條佈滿了高大石柱的路。

    這條路直通不遠處的山巔，一路上有很多高達十多米的石柱，一直延伸到了山巔。

    山巔上，則是一座巨大的宮殿。宮殿似乎是金屬製造的，遠遠看去有些反光。

    在宮殿的正門，有人影綽綽，不知道是誰。

    「這就是榮耀之路？」娜烏西卡低聲自喃的時候，一陣風突然吹了過來。

    太陽直直照在皮膚上，有些微微發熱。這突如其來的風，帶來了異樣的沁涼。

    娜烏西卡看向起風的地方，卻見在高空中，一個光屏憑空出現在了廣場的中央。光屏的動靜，帶來了一陣沁涼的風，似乎在提醒眾人注意這邊。

    等到所有人都看過來時，光屏上浮現出一排字。

    歡迎來到榮耀之路。

    這排字彰顯了他們所處的位置，但是，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其他信息了。

    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些什麼，難道就在這裡面面相覷？還是說，要登上這條榮耀之路，去到山巔？

    在眾人疑惑的時候，光屏上的字符慢慢的出現改變。

    「新星賽第100名，空之影。」

    隨著這排字跡的出現，光屏的正中央就像是水面一般，生出了一道漣漪，一張閃耀著淡淡光芒的卡片從光屏中浮了出來。

    在一陣陣沁涼之風的吹拂下，這張卡片飄飄揚揚的落下，在空中打了幾個旋，最後落到了在角落中的一個藍色衣服的青年手中。

    附近有人認識這個青年，低聲討論道：「我和他打過，他就是空之影。」

    這張卡片明顯是故意吹拂落到空之影手上的，難道說，這就是屬於空之影的獎勵？

    有熟識空之影的人，想要上前詢問。不過空之影並沒有回答，拿著卡片沉吟了片刻，似乎在接受什麼信息。

    不一會兒，空之影突然動了起來。

    來到了廣場的邊緣。

    之前，這個廣場被一種奇異的力量封禁著，雖然可以看到外面的情形，但卻不能走出去。

    可是，空之影卻打破了這個禁錮，他沒有被廣場的結界所限制，輕而易舉的走出了廣場。

    並且，似乎已經有了目標。

    義無反顧的朝著那條通往山巔的路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