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世大陸] 超維術士 作者：牧狐 (連載中)

超維術士 第1900節 借用

    因為還沒抵達罪世界的入口，安格爾便和桑德斯聊了起來。

    桑德斯說了一些活線目前的控制情況，安格爾則聊了聊他當下沉澱自我的進度，以及些關於夢之曠野的事。

    他將初心城的新住民與夢植妖精的初接觸，大致的講了一遍，其中著重提到了「母樹網絡」。

    安格爾想要看看桑德斯是如何評價母樹網絡的。

    然而，桑德斯對於母樹網絡的反應卻是很一般，甚至提到芙拉菲爾的事，都比母樹網絡要來的多。

    在桑德斯看來，其實夢之曠野的存在，已經能做到非常不錯的信息傳遞了。只要在巫師界，無論身處何處，都能在夢之曠野裡快速的相見，這已經很方便了。

    母樹網絡，頂多在已經方便的前提下，再加一點便捷性。可惜這種信息交互無法面對面，這很難對信息作出準確判斷。所以，在桑德斯目前的認知中，覺得母樹網絡還不錯，但並沒有到多震驚的地步。

    安格爾想了想，也理解桑德斯的想法，如果他不是從小被喬恩培養，如果他沒有接觸過地球文明的話，大概也和桑德斯的想法類似。

    這是文明發展方向不同，導致了世界觀的認知也微微有些差別。安格爾作為一個巫師界的土著，但他接受了喬恩的教導，可以說他是地球文明與巫師文明之間的交匯點，所以安格爾更加能理解這種「文明隔閡」。

    正因此，他對觀念的態度，會更加的求同存異。

    他也不多作解釋，等到母樹網絡真的發揮出耀目光彩的那一天，結論自有定論。

    而且，安格爾雖然私心很期待看到桑德斯那張冷漠禁慾臉上出現驚訝的表情，但他其實並沒有絕對的把握。

    畢竟，他也沒有真正接觸過地球的信息時代。

    他也在等待著，喬恩將母樹網絡玩出花的那一天。

    「對了，昨天我收到了萊茵閣下的消息。」桑德斯並沒有繼續關注母樹網絡的話題，而是話鋒轉到了另一處：「他其實本身是想找你的。」

    安格爾：「找我？有什麼事嗎？」

    「他知道你在閉關沉澱，所以沒有去打擾你。他就傳達了兩個信息，第一是距離觀星日還有四天，他已經將你擁有迷你信號塔的事，告訴了瑪雅。等到觀星日時，他準備借用你的迷你信號塔，與瑪雅聯繫，確認觀星日的情況。」

    「觀星日結束後，瑪雅女巫到時候不回來嗎？」安格爾疑道。

    桑德斯：「結束後，瑪雅自然會回來。不過，觀星日雖然只有一天，但等到觀星日之後，參與觀星日的預言巫師會持續多日，進行交流。這段期間，會流出很多觀星日時預言巫師預測到的預言，有些預言具有時效性，如果能儘早得知，肯定會佔有先機。」

    「所以萊茵的意思是，那段期間，都準備借用你的迷你信號塔。」

    「原來如此。」安格爾：「這件事自然沒問題，而且我也想要第一時間瞭解，我有沒有被萌芽信徒盯上。」

    頓了頓，安格爾突然收起嚴肅的表情，好奇的看向桑德斯：「我有點想知道，以往沒有迷你信號塔的時候，瑪雅女巫是如何傳遞消息呢？」

    因為擔心建立信號塔、傳送陣會受到桎梏，所以野蠻洞窟一直都沒有這些設備，這讓安格爾很好奇，以往觀星日結束後，難道瑪雅女巫就不傳遞消息嗎？

    桑德斯：「一般而言，會等到觀星日的交流結束，瑪雅回了野蠻洞窟，將這些信息帶回來。如果當天的交流中，出現了非常緊急的消息，瑪雅會在當日開闢位面夾道，回到野蠻洞窟報信。然後，再回去繼續進行交流。」

    安格爾：「開闢位面夾道會消耗很貴的材料，這一來一回，瑪雅女巫也願意？」

    「急迫的消息需要傳遞，這也沒辦法。所以，夢之曠野的橫空出世，單單快速的進行信息交流這一點，我認為其戰略性就堪稱劃時代的巨作。」桑德斯說到這時，眼神複雜的看向安格爾，魘境是他發現並利用的，但將魘境玩到這種地步，卻是安格爾……

    雖然挺驕傲的，但還是有一些些憋悶。桑德斯在心中輕嘆一聲，眼中閃過一道幽光，繼續用平靜的聲音道：「至於你所說的開闢位面夾道的消耗，不用瑪雅擔心，是由野蠻洞窟報銷。」

    「不過，開闢位面夾道消耗的施法材料極其珍貴，萊茵閣下當然是希望能不用就不用。所以，這次他才會來拜託你。」

    話音剛落，桑德斯的話題便突然一轉，定睛看向安格爾：「既然你也知道這一點，那你也該清楚，罪世界屬於附屬世界，開闢前往罪世界的通道，會消耗更多的材料。」

    桑德斯停了下來，靜靜的看著安格爾。

    雖然什麼話也沒說，但那閃爍著幽光的眼神，盯得安格爾後背發毛。

    安格爾自然明白桑德斯的意思是什麼，他揉了揉有些發脹的太陽穴，低聲嘀咕：「早知道我就不提這茬了……」

    桑德斯挑了挑眉：「你在嘀咕什麼？」

    感受著那冷刀子一般的眼神，安格爾立刻咧開笑容：「我什麼都沒嘀咕，我只是想說，這一次有導師來輔助，可以讓我規避很多錯誤，免於被魔神給盯上。自然，開闢位面夾道的費用，也是由我來提供，怎麼能讓導師破費呢！」

    安格爾說完後，在桑德斯的目光中，有些心疼的拿出了一個小鐵盒。

    盒子裡裝的就是之前從桑德斯指尖落下的那些光塵，也是開闢一次位面夾道所消耗的施法材料。

    別看東西少，但價值可是真的不便宜，按照目前的拍賣價格，至少是五位數起步。

    安格爾雖然不缺錢，但還是有些心疼。

    早知道，他剛才就不起這個話頭了。雖然他也清楚，這件事桑德斯是在幫他，所以開闢位面夾道的費用他出很正常……但先前看桑德斯沒有提，安格爾還有些佔到便宜的小興奮，現在看來，還是高興的太早了。

    在安格爾的哭喪臉下，桑德斯從善如流的收下了小鐵盒，然後「嗯」了一聲，轉身繼續前行。

    雖然他的「嗯」，說的平靜無比，毫無波瀾。但安格爾總覺得，那一個小小的擬聲詞中，背後隱隱有笑聲逸出。

    有點心疼，但安格爾卻不好表露出來，只能裝作自己什麼都沒聽到，繼續跟了上去。

超維術士 第1901節 奇美大陸


    「至於萊茵閣下說的第二件事，是遺蹟目前的情況。」桑德斯：「活線噴發還在持續的進行，但是活線感染目前已經有解決方案了，所以，總體而言遺蹟已經趨於穩定，包括活線噴發的時間點也能推測出來。」

    「萊茵閣下的意思是，可以讓我過去探探那些魘界生物的謎底了？」安格爾問道。

    桑德斯：「是的，不過他也說了，不急於一時，等到觀星日的結果出來，再去探底也不遲。」

    安格爾明了的點點頭，上次萊茵閣下已經說了，這次觀星日的時候，深海之歌的「海神」佛倫薩會派人專門預言遺蹟裡的情況，如果能夠預言出什麼結論，再加上安格爾去解讀魘界生物的言語，遺蹟裡的情況會更加明朗。

    安格爾估計，這也是萊茵閣下急匆匆的想要借用迷你信號塔的原因之一，畢竟事關遺蹟之事。

    「我明白，我也很好奇遺蹟裡那些魘界生物到底想要做什麼，等觀星日過後，我會過去看看。」安格爾頷首應是。

    桑德斯也不再就這個話題繼續多說，反正安格爾去遺蹟的時候，他肯定也會跟著前去。任何與魘界有關的情報，桑德斯都不會缺席。

    在他們聊著話題的時候，前方突然閃爍起白晝光芒，直視過去，隱約間彷彿看到了一條通往外界的出口。

    安格爾看到這道白光，卻是沒有露出輕鬆之色，反倒更加的謹慎起來。

    因為在這一路上，他們已經遇到了三次白光閃爍的情況。最初的那一次，安格爾都以為是到了出口，結果靠近之後才發現，哪是什麼出口，而是生活在虛空中的恐怖巨獸在用白光釣魚，而安格爾就是那條上鉤的魚。

    也得虧，安格爾這條「魚」的實力強勁，就算打不過也可以逃，所以才能安然無恙。

    之前已經上了當，安格爾這回肯定不會那麼衝動。

    因為虛空對精神探察的壓制非常強，他們也不可能用精神力去探查白光中的情況，只能小心翼翼的靠近。

    當他們距離白光大概還有兩三分鐘路程時，桑德斯的精神觸手終於探到了白光處。

    「是出口。」桑德斯給出了一個確定的答案，不過他的神情依舊沒有放鬆：「一般而言，位面夾道打開的出口，因為光亮和氣息，總是會吸引一些虛空生物，所以在沒有真正踏出去前，絕對不要鬆懈。」

    曾經就有發生過，巫師到了出口被虛空生物截殺的例子。雖然，這種例子屈指可數，但畢竟有前例在，所以該謹慎的時候，務必不要放鬆。

    還好，等到他們從出口中走出去後，都沒有任何虛空生物出現。

    當他們雙腳重新踏實的時候，一股熱浪鋪面而來。

    此時，他們卻是出現在了一片茫茫的黃色沙漠之中，頭頂的烈日，配合飽吸了熱量的沙子，處於這個環境，就像是在一片蒸爐中般。

    凡人估計待不了多久，就會脫水而死。但對桑德斯與安格爾而言，倒是沒有任何影響，甚至他們額頭都沒有一滴汗滲出。

    不過，沙漠的環境雖然對他們沒有影響，但桑德斯踏上這片沙漠後，眉頭卻是一直皺著，臉上露出嫌惡之色。

    「這片沙漠有什麼不對勁嗎？」安格爾看到桑德斯的表情後，有些疑惑的問道。

    桑德斯搖搖頭：「沙漠沒有什麼問題，只是罪世界的空氣中，也飄蕩著極端教派的那種臭味，令人厭惡。」

    所謂空氣中的臭味，自然不是真實的味道，單純是對極端教派的精神厭惡。這不僅僅是桑德斯，大概南域絕大多數的巫師，都不會喜歡極端教派，哪怕他們被世界意志青睞。

    桑德斯飛上高空，看了一下四周，又抬頭看了看烈日，然後才緩緩下落：「如無意外，這裡應該是奇美大陸。」

    奇美大陸，是罪世界南端的一個大陸，此方大陸超過七成的陸地都是沙漠，以沙漠聞名。也因此，奇美大陸上生活的人，並不算多，就連國家也僅僅只有一個。

    「極端教派的大本營位於罪世界極北邊緣地帶，一個叫加比隆王國的附近。」桑德斯頓了頓：「這裡離他們大本營很遠，不虞擔心搞出大動作被發現，就選擇這裡吧。」

    安格爾自然沒有異議，點點頭：「那就這吧。」

    確定選擇這裡作為波波塔終焉之地後，安格爾開始檢查四方地域，確定無威脅之物後，將波波塔從手鐲裡放了出來。

    許久未見自然光的波波塔，剛一出現，便因為劇烈的陽光，下意識的遮住了眼。

    好不容易，波波塔才適應了光線，放下了手，露出了他那張醜陋如異形般的臉。

    「大人。」波波塔向安格爾與桑德斯恭敬的打了一聲招呼，然後看向周圍的環境，臉上露出了然之色：「快到時間了……這裡就是我的歸處嗎？」

    「嗯。」安格爾點點頭，將這裡的地界與信息告知了波波塔。

    「沒得選擇了是嗎？」波波塔宛若囈語般，低聲疑問。不過，沒等安格爾回答，他的嘴角露出苦笑：「雖然我很想在童話世界走最後一程，畢竟那裡是我的家鄉，能夠有始有終……不過，這裡也無妨。」

    「在童話世界，說不定還會連累到妹妹，所以，這裡就好，這裡就好。」

    「沙漠，應該很快就會將我淹沒了吧？一陣風沙，就會把我這醜陋的身體，掩蓋在地下，不用再面對這個世界，很好了。」

    波波塔一直在自言自語，時不時說一下過往，時不時又感慨一下今時，似乎在用這種方式，為自己最後一段路送行。

    安格爾和桑德斯都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在旁看著。桑德斯表情甚至變都未變，他看到的死人無數，死在他手上的人也無數，波波塔的死亡根本掀不起他的心湖半點漣漪，若非波波塔與深淵魔神簽訂了契約，桑德斯都不會過來見證他的死亡。

    安格爾的表情也很平靜，真正的死亡或許會讓安格爾生出些感慨，但波波塔的死亡，並不是終結。他的意識靈光最後會遁入夢之曠野，而花雀雀也立志要修煉成長，將波波塔被魔神攝取的靈魂奪回來，雖然花雀雀最後不一定會成功，可有人關心著他，念記著他，願意為他拚搏，且他的意識依舊還能用另一種方式續存，這怎麼能稱之為死亡呢？

    不過，這些事情波波塔並不知道，所以他會有這番自我感慨，倒是可理解的。

超維術士 第1902節 崩潰時刻


    波波塔依舊在喋喋不休的自說自話，完全沉浸到自己的世界，甚至沒有注意到，他的皮膚在熾日的暴曬中，開始出現一道道的裂痕。同時，大量混合著黏稠綠膿與汗水的惡臭液體，不斷的滴落，然後被灼熱的沙子蒸發，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腐爛的臭味。

    五分鐘後，波波塔終於停止了說話。因為他看到了渾身上下裂開的皮膚，還有蒸發的血肉。

    「我居然一直沒發現，我的嗅覺與痛感都消失了嗎？已經快崩潰了嗎？」

    波波塔的眼裡閃過複雜至極的情緒，既有怔楞，又有害怕與恐懼。

    哪怕他已經想過無數次，自己死亡時的場景，也做好了死亡的準備，但真到了這一刻的時候，他依舊感覺到畏怯與恐懼。

    對於某些人而言，死亡不是結束，是象徵著掙脫束縛的另一種自由。但對波波塔而言，死亡意味著靈魂將永遠被魔神所禁錮，一想到將會永久沉淪，波波塔怎麼會不害怕？

    波波塔甚至想過，讓靈魂徹底湮滅，但他沒有這個勇氣，而且受到魔神契約的桎梏，他也無力做到。

    他現在，只能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身上的血肉蒸發，最後走向寂滅。

    死亡已經不可避免，波波塔的心情在經歷了漫長的畏怯後，終於認命了。他的眼神中，帶著後悔與愧疚，最後全都化為了無奈和釋然。

    當感覺身體越來越虛弱，已經無力去觀看走馬燈式的回憶片段時，波波塔終於從名為『自我』的雨林中走了出來。

    波波塔看向安格爾，輕聲道：「大人，時間快到了。」

    安格爾點點頭，算是回應了波波塔的話。

    「我這一生，過的非常的狼狽。大半的時間，都在尋找並失去著。」波波塔：「一開始，我和妹妹相依為命，因為看不到目標，活的很迷茫；後來，我在祖輩的傳承中，尋找到了自己的目標重振拜源族的榮光，當時我是真的以為自己找到了一生奮鬥的方向。卻是沒想到，在尋找到所謂的目標後，卻失去了我最愛的妹妹。」

    「後來，我開始尋找妹妹，尋找未來，尋找預言中能帶給我力量的方式，同樣的，我也失去了自我，失去了靈魂，也失去了初心。」

    「經歷了那麼多之後，我現在才發現，我人生最寧靜的時刻，其實是在我沒有目標的那段期間……還有，這幾個月在大人手鐲裡待著的時候。」波波塔露出自嘲之色：「前者是不用為目標而煩擾，後者則是明知道達不到目標而自我放逐。」

    「現在看來，我這一生追逐都是幻夢，我更享受的還是做一個無憂無慮之人。」

    「但，沒有機會了。」

    波波塔說到這時，似乎在心中與過去的自我告解，陷入了久久的沉默。半晌後，才繼續道：「大人，謝謝你這段時間的照顧。」

    安格爾只是靜靜直視著波波塔，等待他的說辭。

    「在今天早上的時候，幸運的又孵出了一條變形軟態蟲，我已經將他隔離在了蟲巢裡。還有，我將這些日子與妹妹研究的培育軟態蟲心得，也記錄成冊，擺在了桌上，大人可以隨時去查看。」

    波波塔繼續絮叨著：「變形軟態蟲雖然不用金貴的培育，但如果長時間不照料，還是可能會死亡。所以，大人若是還打算繼續培育變形軟態蟲的話，在我死後，儘量早一點找人代替我的位置。」

    「而且，母蟲如果不持續受到刺激，估計也會失去誕生變形軟態蟲的能力。但如果刺激的太過頻繁，也會消耗她的壽命，過猶不及……」

    波波塔說了很多關於變形軟態蟲的事，大概也是想借此來忽略掉身體上的崩潰。

    安格爾看著幾乎全身都開始潰爛的波波塔，輕輕點點頭：「我瞭解了。」

    頓了頓，安格爾看著波波塔：「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波波塔停頓了一下，才道：「雖然妹妹一直告訴我，讓我不要因為她而麻煩大人。但我到最後，依舊放不下的還是她。我已經沒有辦法在看著她了，如果大人能幫幫她，我便心滿意足了。」

    安格爾：「花花也曾幫過我，無論從利益交換亦或者情感上來說，我都會盡力幫助她。」

    「謝謝。」波波塔想要笑一笑表示感謝，可他剛剛一笑，嘴角就有一片皮膚裹挾著血肉掉了下來。

    安格爾：「除此之外，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波波塔想了想，「除了妹妹外，我最在意的還有多多洛……」

    提到多多洛的時候，波波塔似乎想到了什麼，突然頓了一下。半晌後，他搖搖頭：「本來我還想……但是算了，多多洛有自己的想法，我的夢想還有拜源一族的重擔，或許並不該強加在他身上。」

    「我現在只希望，多多洛能活著就好，畢竟他是拜源一族的最後一人了。哪怕不能成為萬古長夜的希望，也不要變成末路終結的絕望。」

    波波塔說到這時，看向安格爾：「不過，這應該用不著我擔心。而且我相信，大人會為多多洛選出最好的路。畢竟，大人是多多洛心中最深刻也最無法抹去的信仰。」

    話音落下的時候，波波塔的全身皮膚，已經完完全全的崩散。看上去，就像是實驗室被剝皮的屍鬼，可怖又驚悚。

    安格爾沉默了片刻：「時間差不多到了。」

    波波塔低下頭，看著自己「一覽無遺」的內臟與骨架，有些自嘲道：「我現在的樣子，應該很醜吧，幸好妹妹沒有看到這一幕。」

    說完後，波波塔看向安格爾，用只能自己聽到的聲音，輕輕道：「謝謝大人……永別了。」

    波波塔說完後，閉上了眼睛。

    他能看到自己，距離最後的死亡只有一步之遙了。

    因為，不存在於現世的思維空間，也出現了裂縫。同時，一股濃黑的霧氣，從裂縫中飄了出來。

    當黑霧瀰散開時，一道光圈從黑霧正中間現出形狀來。

    宛若，日全食。

    這是深邃印跡，絕世大魔神深邃之主的真名蹟號。

    上一次出現的時候，還是波波塔藉著深邃印跡消耗了自身所有潛力，奮力戰鬥時；而這一次它的出現，則意味著……

    他該為魔神契約付出代價的時候到了。

超維術士 第1903節 意識分離

    「我願意簽訂契約。」

    「我願意將深邃之主作為有生之年的信仰。」

    「我願意將靈魂奉獻給最尊崇的主，只為了換取力量……」

    波波塔感知著思維空間中那赫然彰顯的真名印跡，耳邊彷彿出現了低語呢喃，是當初他與魔神簽訂契約時的一個個條款。

    這些條款反覆的誦唸著，似乎是在提醒著波波塔，是時候履行自己的契約了。

    波波塔此刻的心緒，哀傷而又後悔。他這短暫的一生，最悲哀也是走的最錯的一步棋，就是為了遙不可及的「目標」，選擇了與魔神為伍。

    若非走了這步棋，他何至於變成如今的模樣，他何至於落得如此的下場。

    他怎麼可能不後悔？

    可再後悔也沒有用，一切都已經發生了，他哪怕心中無比想要撕毀契約，但是面對魔神這種亙古強大的存在，他根本沒有一絲反抗的力量。

    只能哀傷卻又無奈的等待著，生命徹底蕭條的那一刻，靈魂墜入深淵。

    在波波塔已經認命等死的時候，外界，安格爾看著幾乎快要變成骨架的波波塔，向桑德斯道：「他的思維已經徹底收縮，不再往外感知。現在，要動手了嗎？」

    桑德斯搖搖頭：「還沒到最後一刻，在他寂滅的那一瞬，才是最佳的時機。這樣的話，才不會在他的靈魂中留下痕跡，也可以最大程度避免被魔神追蹤與發現。」

    安格爾點點頭，他這次和桑德斯一起來，就是希望得到桑德斯的建議，自然不會違逆。

    時間又過去了一分鐘。

    安格爾此時已經感覺到了，波波塔身上的死氣越來越濃，隨時都會徹底的寂滅。

    桑德斯此前一直不怎麼將思緒放在波波塔身上，如今，波波塔即將走完最後一程時，他的目光終於看了過去：「在他死亡的那一刻，我會封凍他的肉身，你看到我的動作後，不要猶豫，立刻將他的意識靈光引入夢橋。」

    安格爾頷首應是，由魘幻構成的入夢之術，已經構建完畢，只等最後一刻的到來。

    終於，一陣風沙襲來的那一刻，波波塔身上往外湧現的死氣停住了。而與此同時，桑德斯伸出了手，掌心浮現出了一道淡藍色的水光。

    安格爾見狀，明白時間已到，毫不猶豫的將入夢之術點入波波塔的眉心

    此時，在波波塔的靈魂之地中，他的靈魂已經徹底被黑暗濃霧所包圍。

    以往安置靈魂的魂土上，浮現出了大量「日全食」的真名印跡，這些跡號由0變1，由1化為無窮。就像是光影泡沫，將波波塔的靈魂圍了個嚴嚴實實。

    前後左右，包括上下，幾乎都已經徹底的被深邃之主的真名印跡所包圍著。唯有靈魂頂端正上方，還剩下最後一點縫隙，不過此時那點縫隙也在被跡號侵蝕。

    波波塔早已放棄了抵抗，他的思維空間已經徹底裂開，意識沉入了靈魂之中，他能清楚的感知到，包圍靈魂的這些真名印跡背後，帶著一種源自魔神的偉力。

    那位高高在上的魔神，或許此時並沒有將目光垂簾下來，但契約中存留的祂之偉力，卻依舊在提醒著他，他的靈魂即將被魔神所接管。

    波波塔操控著靈魂抬起頭，當最後那一點縫隙也將被封補時，他絕望又無奈的深深嘆了一口氣。

    繼思維空間裂開之後，靈魂之地開始震動，即將進入崩碎期。

    靈魂之地的崩碎，也代表了一件事……他的肉身，進入了死亡倒計時。

    波波塔苦笑了一聲，在思維與意識最後還留有自由的時刻，他想要再睜開肉身的雙眼，去看看那美好的世界最後一眼……

    不過，就在波波塔竭盡全力想要睜開肉身之眼時，一股寒氣突然襲來。

    下一秒，波波塔便感覺自己與肉身徹底的斷開了聯繫。

    這意味著，他的肉身已經死亡。

    只是讓他稍微有點疑惑的是，為何突然會有寒氣襲來，明明他是在沙漠之中？波波塔沒有想明白，但他也懶得再去想了，或許這就是死亡前的正常體驗吧。而且，他也沒有思緒再去想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了，因為，靈魂之地已經出現了一條如漩渦般的通道。

    這條漩渦通道沒有存於現世，彷彿開在另一個維度，但波波塔卻能清楚的感知它的存在。

    甚至，波波塔也瞭解，這條通道背後會通往哪裡。

    必然是深邃之主的靈魂領域。

    這條通道出現的一剎那，一股恐怖的吸引力，從那巨獸之口般的深幽通道中發出。波波塔的靈魂，此時已經完全被真名印跡所束縛，根本無法動彈，所以只能看著自己的靈魂，往通道之中飛快的靠近。

    「是履行契約的時候了……」波波塔看著越發靠近的通道，在心中默默的與妹妹花雀雀道了一聲別。

    當他的靈魂開始倒栽入通道中的那一刻，波波塔心中並沒有太多的感覺，恐懼已經恐懼過了，他的心中此時只剩下平靜與釋然。

    不過，就在波波塔以為自己即將穿過通道，進入魔神的領域時，他的背後突然閃爍了一道光。

    背後是已經破碎的靈魂之地，為何會閃光？

    波波塔想要回頭看一眼，但他現在根本無法自控。只能任由自己的靈魂，墜落深淵。

    就在波波塔以為自己恐怕沒有辦法去確認閃光的原因時，一股奇怪的力量，突然將他從漩渦通道中拉了出來……

    波波塔愣了一下。

    他被拉回來了？

    不對！

    不是將他從通道中拉了出來，而是將他的意識與靈魂分離了！

    靈魂繼續墜落，而他的意識則被扯出靈魂，並被一股力量拉向背後的光暈。

    波波塔之所以做出這種判斷，是因為他此時處於一種奇異的「全視角」狀態，他能看到，自己的靈魂正與漩渦通道融合，而那靈魂的表情木訥呆滯，根本沒有靈魂的靈動感。

    因為，靈魂的意識已經抽離，並被拉扯著遠離漩渦。

    「這是怎麼回事？靈魂和意識還能分離？」波波塔正疑惑著，他已經來到了真名印跡禁圈附近。

    無數的「日全食」跡號，包裹著靈魂，並且拖著靈魂往通道中走。但現在，波波塔的意識與靈魂分離了，自然而然的即將與這些真名蹟號相觸。

    波波塔感知著周圍的真名蹟號，他莫名有種明悟：如果觸碰到這些真名蹟號，肯定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

    波波塔此時已經喪失了大半的思考能力，但某種天生的危機預警，卻是讓他將自己的意識不斷的壓縮，直至成為一粒細碎的光點。

    當化為光點後，雖然依舊很難逃脫真名蹟號的封鎖，但他記得之前還有一個縫隙還沒有完全的鎖上。

    波波塔根本沒有去想脫離真名印跡範圍後，會發生什麼事，直接朝著那個縫隙鑽去……

超維術士 第1904節 初來乍到

    一陣淡雅的馨香，飄進波波塔的鼻腔。

    香味？哪來的香味？

    波波塔疑惑的睜開眼，在睜眼的那一刻，有光投進他的眼中，在他淡褐色的眼眸裡倒映出了一片湛藍蒼穹。

    波波塔手撐著地，站了起來。

    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座陽台上，陽台欄杆處佈滿了綠色的藤蔓，藤蔓上開著淡紫色的小花，香味正是從這些小花中傳來的。

    波波塔疑惑的抬起頭，看向欄杆之外，他看到了一片重重疊疊的建築。

    高矮交錯，光影變幻。

    就像是一座城市……不對，這根本就是一座城市！

    這裡是什麼地方？這座城市又是哪裡？他為何出現在這？

    最為重要的是，波波塔低下頭看著自己的身體，完好無損，就連皮膚都沒有裂開。他的雙手雙腳也很正常，沒有凸起的疙瘩，也沒有流膿的綠液，就像是恢復到了他未曾變異的那段時光。

    波波塔又摸了摸臉，指腹下傳來的光滑觸感，讓他感覺既陌生又熟悉，陌生的是，與他相伴小半年的肉瘤疙瘩全都消失不見了；熟悉的則是，他的樣子好像真的回到了過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波波塔有些想不通，他居然再一次擁有了身體，而且還變好了？

    波波塔仔細的回憶著先前到底發生了什麼，然而尋遍記憶，他也沒有找到什麼線索。他只記得自己的意識飄出了靈魂，然後他想盡一切辦法，將自己的意識靈光收縮到最小的地步，然後從那唯一的縫隙中，穿過了真名印跡的包圍，逃出了那條漩渦通道。

    在他從漩渦通道里出來後，他的面前便出現了一個光門，門後似乎是一條長長的甬道。

    他當時也不知道光門之後的甬道是什麼地方，那時他甚至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然後，他回頭看了一眼漆黑深幽的漩渦通道。

    他看到了自己那無神的靈魂，不停的墜落著，最後浸沒於黑暗之中。就在他的靈魂與黑暗融合為一體的時候，他隱約之間，看到了一隻龐大的幾乎可以佔據所有黑暗的眼睛，緩緩睜開，眼睛裡不帶任何的情感，冰冷的宛若高山之巔的神，居高臨下的俯瞰著蒼生。

    當看到這隻眼睛的時候，波波塔那有些混沌的思維，似乎凍結了一下。

    他記起來了，這隻眼睛的主人，不是什麼「宛若神」，根本就是一尊神！就是深淵世界最強大的魔神之一，絕世大魔神深邃之主！

    當初波波塔與深邃之主簽訂契約的時候，便看到過類似的眼眸，那種震撼直抵他的心靈，他也從未忘記。

    在這一刻，波波塔明悟了，漩渦通道果然是通向深邃之主的領域。

    不過，讓波波塔有些不解的是，他注意到深邃之主在睜開眼眸後，似乎看到了什麼不可思議的東西，冰冷的眼神中閃過一絲疑惑。

    有什麼事情，能讓深邃之主這般偉岸存在，都會感覺疑惑？

    波波塔的不解很快就有了答案，因為他在那隻眼睛的倒影中，看到了自己。

    準確的說，是看到了自己那無神的靈魂。

    深邃之主是因為自己的靈魂，而感到疑惑？波波塔得出這個結論後，感覺有些不可思議，高高在上的魔神，都有疑惑的時候？還有，在疑惑什麼？

    波波塔的疑問一個接著一個冒出來時，那隻眼睛似乎注意到了什麼，慢慢的將視線抬高，他的眼睛彷彿能穿越時空，從那漩渦通道之中看了出來。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預兆，籠罩住了波波塔。他的心中有一種預感，絕對不能讓深邃之主看到自己這僅剩的意識靈光。

    想到這，波波塔幾乎沒有任何猶豫，轉身便鑽進了光門之中。

    而波波塔進入光門之後，光門便立刻關閉消失。在漩渦通道深處的那隻眼睛，最後只看到了一些殘餘的微光，卻是什麼都沒有發現。

    另一邊，波波塔進入光門之後，走過一條昏暗的甬道，然後來到了出口。

    當他從出口中走出來時，他陷入了一陣昏迷，醒過來時，他便已經躺在了這個陽台。

    波波塔仔細的回味著這一段記憶，他依舊沒有明白自己處於什麼地方，甚至不知道這個地方與那深邃之主有沒有關係。但他依稀記得自己是從光門中走進來的，而深邃之主是在漩渦通道的另一端，或許與深邃之主沒關係？他有幸逃出來了？可他記得自己的靈魂，似乎還是墜落到深邃之主的手上了。

    這中間到底什麼環節出現了怪異，光門又是從何而來？波波塔只感覺自己的思維，已經被各種問題塞滿，但又得不到回答。

    「你是變態嗎？」在波波塔充滿煩悶的時候，一道帶著鄙夷且清脆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

    波波塔回頭一看，卻見之前空蕩蕩的陽台上，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小女孩。

    她有一張精緻漂亮的臉蛋，皮膚非常的蒼白，配合血紅色的連衣裙以及冰冷的眼神，更是襯托的她像是民間傳說中的惡靈。

    不過，陽光的照射下，可以看到她腳下的影子。顯然，這並不是惡靈，而是個人類。

    只是這個人類女孩，正用鄙視的眼神看著他。

    「啊？」波波塔發出疑惑的嘆詞，他現在思維有些攪渾了，甚至不知道自己疑惑的是小女孩的嘲諷，還是疑惑小女孩的來歷。

    「我說你這人很變態，一直撫摸著自己的身體，看看，到現在都還摸著臉。」珊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你是自戀狂嗎？」

    波波塔這時才注意到，他的指腹還在自己光滑的臉上摩挲，自己或許不覺得，但在外人看來，的確有點自戀狂的意味……波波塔趕緊放下了手，不過不得不說，他的臉皮還真的很光滑。

    「我不是什麼自戀狂，就是，就是……有點奇怪身體的變化。」波波塔說完後，對著對面露出了一個自認為最親和的笑容：「小朋友，我可以問你幾個問題嗎？」

    珊妮臉上的鄙夷更濃：「你別笑，笑起來更變態。」

    波波塔一愣，他笑的很難看嗎？他明明記得，自己以前的樣貌很英俊的，在小孩界應該男女通吃的才對。

    難道說，他的容貌其實沒有恢復？只是皮膚上的疙瘩沒了，摸起來光滑，但依舊是異形的模樣？

    可惜他的思維空間似乎破碎了大半，要不然可以用精神力看看自己現在長什麼樣。

    咦，不對。思維空間如果破碎了，他的思維邏輯為何還能如此清晰的運作？

    「別叫我小朋友，我叫珊妮。」珊妮的聲音，打斷了波波塔的思考。

    珊妮瞥了波波塔一眼：「我知道你有很多問題，但我懶得回答你。作為新人，現在，你需要做的是，就是跟著我去蒼穹塔登記身份。」

    新人？蒼穹塔？這是什麼地方？波波塔心中有疑惑，但看珊妮之前的回應，此時似乎也不是詢問的時機。

    「好，我跟你去那什麼……蒼穹塔。」頓了頓：「對了，先前忘記自我介紹了，我叫。」

    珊妮本來已經轉過身，準備帶這個有些變態的新人去蒼穹塔登記居民身份，但聽到的名字後，卻倏地愣住了。

    珊妮回過頭，皺眉道：「你就是？」

    ：「我是啊，你認識我？」

    珊妮臉上閃過恍然大悟：「原來是你。那你不用去登記了，你的身份早都登記好了，你現在跟我去找導師。」

    「導師？」

    「是的，喬恩導師。他會告訴你，你想要知道的一切。」

超維術士 第1905節 沙塵暴

    波波塔迷迷糊糊的跟著珊妮從陽台走回了屋內，然後他才發現，內裡居然是一座龐大的劇院，不遠處還有一個和珊妮差不多大小的小男孩，正一本正經的彈奏著鋼琴。

    琴音雖然稚嫩，但畢竟演奏者是個小孩，彈的曲子基本不會是憂傷的，而是歡快明亮的。輕鬆的曲風，哪怕不甚優美，但卻讓波波塔一直忐忑不安的心，緩緩平靜了下來。

    「彈琴的叫做亞達，是一個笨蛋。」珊妮提及亞達時語氣帶著一絲不屑，但轉瞬間她便對波波塔發出了一個警告「不過，就算是笨蛋，你以後也不准欺負，否則我會揍你。」

    波波塔笑著點點頭，雖然對於目前狀況他感覺未知與蹊蹺，但他也不會去為難兩個小破孩。而且，這個叫珊妮的小女孩，總讓他感覺很親切，恍惚間彷彿看到了自己的妹妹。

    花花看起來應該和珊妮差不多大？不過，花花是靈魂，真實年紀可能比珊妮大一些。

    波波塔在心中忖度的時候，卻是不知道，珊妮現實中也是靈魂，而且真實的年紀還和花雀雀相差無幾。只是，都裝在了一個小孩的軀殼內。

    珊妮帶著波波塔一路直走，來到了一扇帶著金雀紋路的木門前。

    敲門之後，內裡傳來一道略微有些滄桑的男聲「誰啊？」

    「喬恩導師，是我。」

    門被打開以後，珊妮與波波塔走了進去，波波塔也終於看到了珊妮口中所說的喬恩。這是一個看起來年紀很大的老者，只是他的眼神給波波塔的感覺，卻沒有外在表現的那麼蒼老。

    這是一個彷彿時間在他身上產生了扭曲的男人。

    在波波塔打量喬恩的時候，喬恩也在看著波波塔。上下看了一遍後，喬恩將目光放到珊妮身上，疑惑道「他是？」

    「我叫波波塔。」波波塔率先開口。

    喬恩「你就是波波塔？」

    喬恩的驚疑語氣和珊妮如出一轍。讓波波塔越發疑惑，眼前這個陌生的老者，還有小女孩，似乎都認識他？他有這麼出名嗎？

    「我記得安格爾說過，波波塔是一個長得如異形般醜陋的人啊……怎麼現在變得如此英俊了？」喬恩低聲嘀咕。

    「安格爾？你剛才提到的是安格爾嗎？嗯……帕特大人？」這回換成波波塔驚呼出聲了。

    喬恩收起了納悶的神色，看著波波塔那驚訝的表情，卻是淡定的點點頭「如無意外，你口中的帕特大人，就是我那頑劣的學生安格爾了。」

    「學生？你是帕特大人的導師？！」

    喬恩微笑著點點頭，並且非常裝的撫了撫鬍鬚雖然他的鬍鬚其實很短。

    「帕特大人的導師，不是幻魔閣下嗎？我先前還見過，你難道是幻魔閣下？」波波塔依舊很懵，甚至有種「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麼」的哲學三連繚繞在腦海的感覺。

    「桑德斯先生是安格爾現在的導師不假，不過我也沒有說謊，我是安格爾的啟蒙導師。」喬恩頓了頓，向波波塔伸出手「你可以叫我喬恩。」

    波波塔發著怔和喬恩握了握手。

    「我知道你有很多的問題，我可以在以後的生活中，慢慢的回答你。當然，你也可以在下次安格爾進來時，詢問安格爾。」喬恩說著，拍了拍波波塔的肩膀「至於現在的話，既然你已經來了，那就開始吧。」

    「開始什麼？」波波塔還沒反應過來。

    「當然是研究母樹網絡啊！」喬恩說完後，似乎想到了什麼，拍了拍腦袋「啊，差點忘了告訴你，你以後的工作就是跟著我，一起研究母樹網絡。」

    波波塔「可是……」

    「你也別急著拒絕，你只要知道一點，這是安格爾給你安排的任務。」

    波波塔「我……」

    「這也是他救你的條件，你總不會認為，他將你從魔神手中搶過來，你不需要付出任何代價吧？」

    波波塔本來還想說什麼，可聽到這時，徹底的愣住了。他是被安格爾救的？而且，還是安格爾從魔神手中將他搶回來的？

    雖然波波塔覺得這個消息實在太過匪夷所思，但他內心中卻有種感覺，這或許就是真相。

    因為他的確沒有進入那條幽深的漩渦通道。

    而當時在外界的，除了安格爾就是桑德斯，那麼救他的人，就極有可能是安格爾。

    安格爾能從魔神手中搶人，這讓波波塔有些意外，但又覺得好像可以理解，畢竟，當初在原坦大陸的時候，他見識過安格爾與無焰之主的對峙。

    安格爾藏有大秘密。

    在有這個前提的認知下，波波塔覺得安格爾還真有可能救下自己。

    只是波波塔還是不知道，這裡是哪？以及，安格爾為何願意救自己？

    「帕特大人他會來這裡嗎？」波波塔想了想，開口問道。

    「他當然會來，只是你能不能見到，就是另一回事了。」喬恩說完後，直接繞過波波塔來到後面的立櫃前，從其中一個抽屜裡取出了一截樹枝，另一隻手則拿起了刀。

    「其他事情，以後再說。現在我先給你做一個簡易的上網器，你先去看看母樹網絡，然後再告訴我你的想法。」

    「這算是我給你的一個小小考驗，畢竟我雖然缺助手，但並不想要一個眼界狹窄、思想陳腐的傻子。」喬恩一邊說著，一邊拿刀在樹枝上刮下來一點粉末，裝在一個透明的小盒子裡，然後遞給了波波塔。

    波波塔雖然不知道喬恩要做什麼，但作為一個曾經的超凡巫師，他能看出那截樹枝有種奇異的力量。

    他此時也不知道該做什麼，但如果喬恩真的是安格爾的啟蒙導師，應該不會害他……吧？

    波波塔也懶得再思考了，拿著透明盒子，按照喬恩的指示，將它放在了眉心上。

    ……

    現實中，原本湛藍無雲的天空，突然陰沉了下來。

    不知什麼時候，颳起了一陣陣大風，將沙漠中的塵粒吹上了天空，瞬間遮天蔽日。

    「這是沙塵暴的前兆。」桑德斯輕聲道。

    「是的，而且不小。」安格爾看著陰暗下來的環境，也皺起眉。他擔心的倒不是沙塵暴會帶來什麼傷害，而是為何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會掀起沙塵暴？

    「是魔神察覺了端倪，將觸手伸入巫師界了嗎？」安格爾看向桑德斯。

    桑德斯搖搖頭「應該不是魔神，因為祂就算反應過來，想插手巫師界也不是簡單的事。不過，倒的確與魔神有些關聯。」

    在安格爾的注視下，桑德斯沉默片刻後，道「雖然魔神沒有反應過來，但祂的氣息還是透過波波塔的靈魂之地逸散了出來。如果是其他地方，倒也無妨，但這裡是罪世界……」

    安格爾似乎也反應了過來「導師的意思是」

    「世界意志？」

超維術士 第1906節 黑袍主教

    任何一個世界的意志，都會天然排斥異世界的侵入。對於普通的異世界生物，會反應在對他們肉身的侵蝕上，就如喬恩這般。對於魔神這種強大存在，世界意志的反抗力就會加強許多。

    更何況，這裡還是罪世界，被公認為世界意志最為活躍的地方，哪怕只是魔神的氣息，都會引起如此狂躁的沙塵暴。

    當然，魔神如果真的想要入侵巫師界，還是有辦法規避身上的氣息，甚至有辦法在短時間內不被世界意志發現。但深邃之主此刻並沒有想要入侵南域的意思，祂的目的，只是將波波塔的靈魂拉入深淵，自然不會特意的去收斂氣息。

    雖然這種魔神氣息並不強烈，但還是被世界意志察覺到了。

    「的確是世界意志對魔神氣息的反饋。」桑德斯表情嚴肅的點點頭：「我們必須要離開了，這裡畢竟是極端教派的地盤，世界意志出現反常，就算間隔了大陸，他們也依舊會察覺到。」

    「那波波塔呢？」安格爾皺著眉，看了眼不遠處的波波塔屍體。

    此時，殘敗而醜陋的屍身，被桑德斯的永凍之術封存在幽藍色的冰塊裡。就像是一座冰棺，將波波塔的時間永遠凍結在了死亡的那一刻。

    「他的屍體依舊在散發著魔神氣息，是世界意志出現反常的源頭，你如果帶著他的屍體，只會成為靶子。」桑德斯：「就讓他留在這裡，不用去管他。」

    「可是留在這裡的話，會被極端教派的人發現吧？」如果極端教派的人過來查探，發現波波塔屍體的概率會大幅度增加。

    「留在波波塔身上的痕跡，我已經完全清除了，而且他的外形已經變化，別說被極端教派的人發現，就算是當初參與了拉蘇德蘭戰役的霜月聯盟巫師，也認不出他是誰。」桑德斯眯了眯眼：「而且，被極端教派的人發現更好。帶回他們的本部，更加不易被魔神察覺。」

    安格爾想了想，覺得也對。

    波波塔在死亡之後，意識既然已經進入了夢之曠野，自然便轉化成了夢界居民。那麼他的屍體對他現在而言，就沒什麼用了。

    當然，屍身和靈魂還是有些關聯，不過，波波塔的靈魂被魔神給拉進了深淵，所以也影響不到留在現世的屍身。

    唯一影響的，大概是未來如果花雀雀真的闖進深淵，帶回了波波塔的靈魂，那時候才要考慮屍身的問題了。

    只是，那也是未來的事了。而且，當花雀雀真的有能力在深邃之主的手上搶走波波塔靈魂，那麼她想從極端教派手上得到波波塔屍身，也不是一件難事。

    思及此，安格爾點點頭：「我們離開。」

    在離開之前，桑德斯還做了一件事，通過一種珍貴至極的施法材料，釋放了一道特殊的術法，攪亂了現場的一切能量波動，到時候哪怕預言巫師來回溯，都很難發現之前情況。

    在桑德斯施術的時候，安格爾則再次確認了波波塔的屍身上，殘餘的信息不會暴露太多情況。

    等一切完畢後，看著逼近的恐怖沙塵暴，桑德斯拉著安格爾，踏進了還未完全封閉的位面夾道，消失不見。

    等到桑德斯與安格爾離開後沒多久，便有兩個穿著幽暗教袍的人，出現在了附近。

    他們都帶著兜帽，遮蔽了大半張臉，從露出來的嘴唇與鼻樑可以看出，其中穿著灰袍的應該是年紀不大的青年男子，穿著黑袍的則是塗抹了黑色口紅的女人。

    「主教，亂源應該就在這附近。」說話的是男子，他的聲線很冷漠，就像是雨水落到了冰冷的刃，沁涼且鋒銳。

    被男子恭敬的稱為主教的，則是塗著黑色口紅的女人。兜帽之下，她靜靜的閉上眼，感知了一下周圍殘存的氣息：「是深邃之主的氣息。」

    灰袍男子思忖了片刻：「我記得教典裡曾經提到，深淵的絕世大魔神與源世界的偉大存在有過約定，不會隨意踏入四方巫師界。所以，製造出這種氣息的，只有可能是深邃之主的信徒。」

    「而且，如此濃郁的氣息，就算是在深邃之主的信徒中，也不是那麼多見。」黑袍主教點點頭，只見她嘴角勾起一抹豔麗的笑，但笑意卻不達眼眸：「敢在罪世界勾連異世魔神，這膽子可不小。」

    「立刻找出這個魔神信徒，處決掉。」森冷的語氣，帶著肅殺。

    灰袍男子毫不猶豫的半跪在地，低頭接令：「明白！」

    當灰袍男子抬起頭的時候，沙塵暴的狂風將他的兜帽吹起，露出了一張英俊的面孔，若是安格爾在這，就會發現這個人，正是當初因為干克和珊起衝突的薩拉丁。

    薩拉丁的搜尋很快就得到了結果，畢竟，「魔神信徒」根本沒有藏，也不會躲。

    他從一片沙丘下，找到了被永凍的波波塔屍身。

    「主教，找到了。只是已經死亡，而且看上去好像不是人類。」薩拉丁帶著幽藍色的冰塊，來到黑袍主教的面前。

    黑袍主教打量著永凍之冰下的可怖屍身，半晌後，緩緩道：「他就是人類，不過是一個被魔神契約反噬的人類。」

    「只是有點古怪的是……」黑袍主教的眼底閃過疑惑：「看樣子是一個被契約反噬許久的人類信徒，既然已經被反噬，代表了深邃之主已經放棄他了。可為什麼他死後，身上的魔神氣息。還在源源不斷的往外散發。」

    薩拉丁也感覺到了不對勁，他雖然還未晉級正式巫師，但也處理過不少魔神信徒，沒有哪一個信徒會擁有這麼濃烈的魔神氣息。

    「難道是魔神主動透過這具身體在散發氣息？」黑袍主教低聲呢喃，「可沒道理啊。」

    她久久沉思卻沒有任何收穫，這時，她的目光看向了外罩的幽藍色冰塊。

    「永凍之術，是一級術法。這個被反噬的信徒，早就失去了施法能力，所以不可能是他自己釋放的……他死之前肯定有人在旁邊，或許就是他的同夥。」黑袍主教猛地抬起頭：「找到這人，或許就知道答案了。」

    這次找人，黑袍主教沒有再讓薩拉丁單獨行動，能釋放永凍之術，絕對是一位正式巫師，薩拉丁的實力還不夠看。

    然而，當她將自己的精神力擴散，並且搜索了周圍數百里，卻並沒有發現任何人跡。

    她想了想，對薩拉丁道：「帶我去發現這具屍身的地方。」

    當她來到之前波波塔沉睡的沙丘地附近時，眉頭倏地皺起：「這附近殘餘了虛空秘紋石的氣息，有人打開過位面夾道？」

    如果那人是通過位面夾道離開的話，找不到似乎也正常。

    「通過位面夾道來罪世界，然後離開……付出如此高昂的代價，難道就是為了凍結一具魔神信徒屍體？不管如何，對方是有預謀的選擇罪世界。」她眉頭皺起，就算是預謀，可也不懂對方的動機。

    「可惜，觀星日在即，教派裡的預言巫師都去了冠星教堂，無法幫助查探到殘留信息。」她想了想，對薩拉丁道：「算了，既然對方通過位面夾道離開了，想找也不是那麼容易，只能等觀星日結束再說。先將那個信徒的屍體先帶回去，看看有沒有什麼發現。」

超維術士 第1907節 幽邃深淵

　　在無盡深淵的深處，有一片看似寂靜的黑暗虛空。

　　此時，這片沉寂了很久的虛空，突然亮起了一道光。

　　光源來自於一個靈魂，準確的說，是剛剛才從漩渦通道裡被甩出來的靈魂。

　　這個靈魂泛著淡淡的微光，光亮雖然無法驅散虛空的黯淡，卻將靈魂的形貌勾勒了出來。這靈魂的主人，是一個英俊的青年。

　　不過最驚駭的，倒不是發光的靈魂本身，而是靈魂腳下的……掌心。

　　這個看上去體型正常的人類靈魂，正被一個巨大無比的手掌給拖著。單從這個手掌的大小，就能推斷出其主人的真身，絕對堪比山岳。

　　事實也的確如此。

　　在發光靈魂能照亮的範圍中，出現了一隻碩大的眼睛，似乎是「巨人」將頭顱拉近，在觀察著掌心的靈魂。

　　這個掌心上的靈魂，自然就是被拉入漩渦通道的波波塔。而觀察靈魂的那隻眼睛的主人，毫無疑問，正是威名在泛位面傳揚，在各大世界擁有無數信徒的絕世大魔神深邃之主。

　　平素裡，深邃之主很少睜開眼，常年是在靜謐中休憩，將思緒分化到各個位面。正因此，所在的幽邃深淵，估計是眾多絕世大魔神中，最為簡陋的。

　　而這樣一個常年閉眼的魔神，此時居然睜開眼了？！

　　附近深邃之主的一群部下，此時心中已經驚訝萬分。他們雖然沒有靠近幽邃深淵，但他們能感知到幽邃深淵的情況。

　　深邃之主不僅睜開了眼，最重要的是，睜眼看的不是他們，而是一個人類靈魂。

　　這個人類靈魂，難道很特殊？

　　這個問題如果讓深邃之主來回答，的答案是肯定的。如果這個人類的靈魂不特殊，當初也不會降臨那麼多的魔神之力，與他簽訂契約。

　　這個人類屬於拜源族，一個被巫師界的世界意志所寵溺的人屬。

　　因為種種原因，拜源族幾乎已經消失在歷史長河中，正因此，當深邃之主發現這個純血拜源族後裔時，毫不猶豫的誘惑他簽訂了契約。

　　只是，當時深邃之主的想法是，留下一個窺探巫師界意志的棋子，未來說不定有用。

　　也就是說，波波塔的靈魂在當時的看來，只是一枚閒棋。有價值，但也隨時可丟棄。

　　可是，當波波塔經歷了原坦大陸之變後，深邃之主開始將注意力多放了一分在波波塔身上。

　　因為，無焰之主的真靈，在原坦大陸上隕落了。

　　雖然無焰之主並非絕世大魔神，但讓一位魔神真靈隕落，這絕非普通之事。當時，幾乎深淵所有的目光，都放到了原坦大陸上，想要窺探無焰之主真靈隕落時的真相。

　　其中，自然包含了深邃之主。然而，並沒有得到任何的消息，當想要進一步去窺探原坦大陸時，一種恐懼的情緒，從心中油然而生。

　　達到們這一層次的人，生出了「恐懼情緒」，絕對不是那麼簡單，它代表了一種預兆。說明製造原坦大陸之變的存在，絕對有抹殺的實力。

　　深邃之主當時沒有猶豫，選擇了撤退。的選擇並沒有錯，因為據後來瞭解，當時不僅僅是，哪怕是深淵中更加神秘的古老者，也被降臨原坦大陸的偉大存在，給震懾了回去。

　　連那些神秘古老者都不敢刺探，深邃之主的撤退更顯明智。

　　不過，雖然在當下沒有去探查原坦大陸之變的原因，但的好奇心卻沒有減退。然而，也不著急，因為有一個信息渠道

　　一個與簽訂了靈魂契約的信徒，當時就在原坦大陸上。

　　而這人就是波波塔。

　　深邃之主因為畏懼那位「恐怖存在」，而不敢隨意刺探，甚至不敢過多的去關注波波塔。只等著波波塔死亡之後，靈魂歸於深淵，到時候查探波波塔的記憶信息，就會順理成章。

　　反正，波波塔當時強行接受魔神之力，已經被反噬，距離他死亡也不遠。所以，深邃之主也不用擔心等多久。

　　半年時間於而言，就和人類打了個哈欠的時間差不多。

　　終於，等到了波波塔的死亡。然而，當波波塔的靈魂進入幽邃深淵的時候，卻疑惑了。

　　這個人類的靈魂，雖然被契約之力束縛來到了幽邃深淵，但為什麼……

　　「他的靈魂一片空白？！」

　　深邃之主冰冷的眼瞳中，難得閃過異色。這個在掌心發著微光的人類靈魂，沒有任何的表達能力，木訥的就像一個沒有靈智的傀儡。

　　但他的確是一個靈魂，靈魂所有的特徵，構成靈魂的粒子，以及的靈覺，都在表明掌心的靈魂沒有異常。

　　可就是這麼一個沒有異常的靈魂，偏偏少了所有的意識靈光。

　　這意味著，這個靈魂根本沒有任何記憶，就像是一個初生的嬰兒一般。哪怕是，也無法從這樣一個空白的靈魂裡，找到任何想要瞭解的線索，更遑論是關於原坦大陸的信息。

　　深邃之主的眼神裡，閃爍著明滅未定的幽光。毫無疑問，這具靈魂被動了手腳。

　　但如何動的手腳，並不知道。

　　剝離靈魂的意識靈光，絕對不是普通超凡生命能做到的。甚至就連活了無盡歲月的，也無法做到將所有意識靈光剝離的如此完美。

　　完美的就好像是意識靈光自己聚合在一起，然後自主脫離靈魂的一般。

　　當然不認為意識靈光會自己脫離靈魂，肯定是有誰在暗中操縱。而操縱這一切的黑手，實力絕對不低……會不會是那位製造了原坦大陸之變的存在？

　　因為在深邃之主看來，波波塔的意識靈光唯一有價值的記憶，大概就是原坦大陸之變這一段。

　　如果他的意識靈光被抹去，有極大的可能，是與此有關。

　　正因此，有些遲疑，要不要去查探一下波波塔生前的情況。查探的話，或許可以發現一些端倪，但也有可能被那恐怖存在給盯上。

　　深邃之主靜靜的望著不遠處的漩渦通道。

　　這是將波波塔從靈魂之地拉入幽邃深淵的通道，一種連深邃之主目前都還無法完全理解的，某種超越維度的通道。通道也並非深邃之主構建的，而是因為波波塔簽訂了靈魂契約，由大意志構造出來的。

　　在波波塔的靈魂落入幽邃深淵後，這條漩渦通道開始慢慢的消失。

　　深邃之主想了想，趁著漩渦通道還未徹底消散前，灌注了更多的魔神之力進這個通道。

　　在思考了很久之後，最終還是決定不去渾水，冒這個風險。雖然已經做了不去探查的這個決定，但也稍微有些不甘，最終打算在「規則允許之內」，也就是漩渦通道未消散前，藉著魔神之力的延伸，想要看看波波塔死亡的地方與死前的畫面。

　　說不定，可以繞過那位「存在」，找到一些線索。

　　實在找不到也無所謂，反正，無焰之主也與也沒有太大的關係。

　　不過，讓深邃之主有些失望的是，剛藉著漩渦通道傳遞過去魔神氣息，就被巫師界的世界意志所發現了。

　　在世界意志的壓制下，加之跨越了位面的距離，幾乎什麼都沒有看到，只能隱約感覺到，波波塔的屍體似乎正在移動，並且向著世界意志更加濃厚的地方前行……
　　

超維術士 第1908節 活成一把劍

    在黯淡無光的位面夾道中，安格爾和桑德斯快速的飛行著。

    一路無話，直到桑德斯確認，他們在位面夾道的定位中已經遠離了罪世界，安格爾這才率先打破了沉默。

    「不知道深邃之主有沒有發現波波塔靈魂的異常。」

    桑德斯：「如果深邃之主還關注著無焰之主真靈隕落之謎的話，肯定在第一時間就發現了波波塔靈魂的異樣。不過，波波塔的意識靈光已經進入了夢之曠野，所有與記憶有關的信息都被抹去，想在波波塔那裡有所斬獲，卻是不可能的。」

    「除非，降臨巫師界，從極端教派的地盤，將波波塔的肉身搶走，說不定可以找到一些殘留線索。」

    不過桑德斯認為，這個可能性更低。深邃之主這種絕世大魔神，若是真敢侵入南域，保準下一秒就有源世界的奇蹟降臨。

    哪怕奇蹟不顯，世界意志都會想盡辦法將深邃之主給驅除出去。

    所以，深邃之主幾乎不可能為了這麼一點小事，就堵上自己的命運。換言之，至少在目前看來，深邃之主是無法從波波塔那裡得到什麼有效信息。

    也因此，安格爾也不虞擔心會被深邃之主盯上。

    在確定這一事實後，安格爾終於鬆了一口氣。

    他之所以願意幫助波波塔，就是擔心被深邃之主盯上。這個一直壓在他心中的負擔，在這一刻算是卸了下來。

    在放鬆之餘，安格爾也終於有心思說起其他事情。

    「罪世界果然和其他附屬位面不一樣，只是傳來一點點魔神氣息，就讓世界意志出現了反饋，不愧是極端教派的總部。」安格爾感慨道。

    「被世界意志所眷顧，有時候並不是一件好事。」桑德斯淡淡道。

    安格爾：「就像是拜源一族？」

    桑德斯點點頭：「被眷顧的同時，必然會付出代價。拜源一族就是其中典型的例子，而極端教派也一樣。不過，極端教派倒是比拜源一族聰明，他們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他們從來沒有將自己當成被眷顧者，而是活成了世界意志手上的一把劍。」

    世界意志雖然沒有自我思維，但它有一些規則上的偏向。譬如，任何一個世界的意志，都絕對不允許有人過度破壞自己的界域；也不喜歡，有異界生命進入自己的世界。

    極端教派就是明白世界意志有這種偏向，所以投其所好，摒除所有的異界生物，以此來受到世界意志的青睞。

    這就是，把自己活成了武器的典型例子。

    就像是一個傀儡般，指哪殺哪。世界意志不喜異界生命進入，那就禁止所有異界生命踏入巫師界，甚至，還放大自己權柄，將一些異界的材料，都作為禁止的對象。

    正因此，極端教派扯著世界意志的虎皮大旗，表現出獨斷與霸道，才讓絕大多數的南域巫師，都不喜歡他們，也不屑與之為伍。

    桑德斯：「活成武器也有好處，只要世界意志還需要這把劍，極端教派就會一直存在下去。」

    安格爾：「如果有一天，世界意志不需要這把劍了呢？」

    「不需要的話，世界意志也不會把極端教派怎麼樣。但是，他們得罪了整個巫師界的人，也不要想著過得好。」

    「那我倒是希望能看到這一天。」安格爾雖然沒有真正和極端教派的人起過正面衝突，但極端教派的作風，讓他天然不喜。畢竟，喬恩就是一個異界生命。

    桑德斯搖搖頭：「我倒是不希望，雖然我不喜歡極端教派，但他的存在，維繫了南域的勢力平衡。如果他真的垮了，想要重新構建起這樣一個平衡，不是那麼容易。說不定，又會進入一段群魔亂舞的時期。」

    桑德斯所說的群魔亂舞，並非是所謂的「亂世」，而是被異界生命肆意進入的混沌時代，過往南域巫師界就有先例。

    當群魔亂舞的時代來臨，對於當下這一代的人類來說，絕對堪比末日。

    或許是處理了波波塔這樣一個棘手問題，安格爾與桑德斯的情緒都放鬆了許多，他們隨意聊著一些話題，哪怕他們所站的角度是對立的，也不妨他們平和的交流。

    聊了一會極端教派的事，桑德斯又回到了他們這一次出現的正題：「波波塔已經進入夢之曠野了？你打算怎麼安排他？」

    安格爾：「我將他投放到夢之曠野的位置，是在海洋劇院。」

    桑德斯挑眉：「看來，你是打算讓他跟著喬恩？」

    安格爾點點頭：「是的，他那邊缺一些助手。」

    桑德斯似乎明白了什麼，點點頭道：「也可以，新城的建立，讓波波塔這個有超凡經歷的人參與進來，比其他格局有限的人，要有用的多。」

    桑德斯知道喬恩是新城的設計者，他也聽說了，喬恩也會去指導新城的建設，所以下意識的認為，波波塔輔助喬恩就是為了修建新城。

    安格爾也不作解釋，雖然他本意是讓波波塔輔助喬恩開發母樹網絡，但桑德斯說的也沒錯，喬恩也會參與指導新城建設，到時候波波塔估計還是會出力。

    提到新城的話題，桑德斯卻是相對其他話題，多了一分關注。

    畢竟，新城是以超凡者為主，比起初心城這種凡人城市，桑德斯自然要更上心一些。而且，桑德斯非常清楚，一座超凡之城會帶來怎樣龐大的利益。

    安格爾也對新城的建設有些想法，所以接下來的路段，他們聊的話題便集中在了新城建設，以及未來新城發展上。

    直到漆黑的虛空中，出現了一道發光的空間裂縫時，他們才停止了交談。

    「到了。」桑德斯先一步走出裂縫，外面依舊是他們來時的風車鎮。

    安格爾從位面夾道走出來後，桑德斯便直接回到了傀儡病院，他準備最後將所有的信息理一次，便進入夢之曠野去承擔權能。

    安格爾則告別了桑德斯，回到了遺蹟。

    重新返回空寂的書房後，安格爾坐在椅子上休憩了片刻，然後將手鐲裡那一張還亮著孤燈的桌子，釋放了出來。

    幽暗的燈光，將桌面上的物品照亮。

    一個軟態蟲的蟲巢，以及一本寫的密密麻麻的手札。

    這是波波塔之前培育軟態蟲的地方，手札也是波波塔親自寫的，關於培育軟態蟲的心得，其上墨跡還未徹底風乾，可見波波塔在最後一刻前，都還在完善這本手札。

    安格爾隨意的翻了翻，波波塔將培育的心得內容，寫的非常詳盡。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到了。

    安格爾若是想要繼續培育變形軟態蟲，只要將這本手札交給任意一個超凡者，哪怕只是初級學徒，也能按部就班的完成培育的全過程。

    很快，安格爾翻到了手札的最後一頁。

    這一頁並沒有記載培育心得，而是波波塔留給安格爾的一段留言。

第1909節 書桌


    留言裡大致的內容是：對自我行為的懺悔、以及感謝安格爾的諒解與收留，最後表達無法繼續幫助安格爾的遺憾。

    寫的很是深情，實際上字裡行間中也的確湧出了充沛的感情，只是……

    「遺憾倒是不用遺憾了，在夢之曠野你也可以繼續幫助我。」安格爾輕聲一笑，隨手拿出夢海螺，對著這張桌子一激活，桌子便被神秘的力量，拉進了夢之曠野。

    與此同時，波波塔正在和喬恩就母樹網絡進行討論，突然，一張桌子憑空落下，出現在波波塔的面前。

    波波塔被嚇了一跳，等他平靜下來後，卻是滿臉疑惑的看著眼前的桌子。

    「這是……我之前用的書桌？」波波塔帶著驚疑的語氣，打開桌下的抽屜，裡面無論是筆墨亦或者皮紙，都一應俱全。甚至，他留的手札和日記，都能找到。

    除了軟態蟲的蟲巢不在外，其他都一模一樣。

    「這是你之前用的書桌？」喬恩也聽到波波塔的呢喃，尋思了一下，便明白了這是安格爾的手筆。

    「嗯。」波波塔一臉迷惑的道：「喬恩先生，你知道它為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嗎？」

    「答案，你應該猜得到才對。」

    「是帕特大人做的？」波波塔立刻反應過來，這張書桌本身他就留在安格爾的手鐲中，所以也只有安格爾能傳到他面前。只是波波塔完全無法想像，安格爾是如何做到的，這是怎樣的一種通天手段？

    「自然是他。」喬恩隨手翻了一下桌面的手稿，是關於軟態蟲的研究課題。雖然喬恩看的不太懂，但波波塔將這個課題報告寫得非常的詳盡，課題的結構也是逐漸深入，單從這張報告來看，波波塔在做學問上，絕對不含糊。

    喬恩滿意的點點頭，對著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波波塔道：「既然安格爾將這張桌子給你送來了，那這就是你以後的辦公桌了。」

    說罷，喬恩拍了拍波波塔的肩膀，準備繼續和波波塔討論母樹網絡。

    不過波波塔一直無法回神，喬恩才說了一句：「你心中的疑惑，等安格爾進來的時候，你親自去問他自然能得到答案。現在的話，先拋開這些疑惑，說回正題。」

    ……

    夢之曠野裡喬恩與波波塔的對話，安格爾並不知道，他只是隨手將桌子丟進去，玩笑的意味大於實際作用。

    正因為是開的一個小玩笑，安格爾自然不會去多想。何況，他現在也沒有時間去思考這些小事，因為從齒輪紐扣裡，此時正傳來「咚咚咚」的敲擊聲。

    安格爾拿出迷你信號塔，順利的聯通了對話。

    與他發起聯絡的人，毫無疑問，正是花雀雀。

    隔著光屏，安格爾看到花雀雀的表情明顯少了一分以往的雀躍，而是帶著一絲鄭重，眼神裡隱約有些哀傷。

    花雀雀接通信號後，沉默了許久，才道：「帕特哥哥……我哥他，他是不是已經……」

    「他已經死了。」安格爾明白花雀雀想問什麼，直接將真相說了出來。

    花雀雀沉默了一段時間後：「那……」

    花雀雀剛剛起頭，又停了下來，她想要問安格爾有沒有救波波塔，但她並不知道從何說起，只能半途中斷。

    「放心吧，你們會有見面的一天。你不是預言到了嗎？」安格爾笑著道。

    安格爾話語中表達的意思，正是花雀雀的想問的。雖然她也不知道肉身死亡，靈魂落入深淵，波波塔又是以什麼狀態存在，但既然安格爾這麼說了，花雀雀只要知道有見面之日，那便放下心來。

    花雀雀特意聯絡安格爾，就是為了此事。她現在已經得到了答案，自然鬆了一口氣。

    然後花雀雀又和安格爾聊了一些其他話題，其中著重說了一個消息：或許不久之後，花雀雀會和安格爾見面。

    不是透過迷你信號塔相見，而是現實中的會面。

    至於為何花雀雀會如此篤定會見面，她卻是賣了個關子，沒有告訴安格爾。

    不過，等到掛掉迷你信號塔的通聯，安格爾坐在書桌前沉思了片刻，便猜出了大概：他在短時間內，除非發生什麼意外，他不會離開野蠻洞窟；而花雀雀要見他，自然要來野蠻洞窟。

    聯想到野蠻洞窟即將發生的大事，答案自然就浮現出來了

    茶話會。

    花雀雀應該會來參與茶話會，到時候自然有機會與安格爾在現實中見面。

    仔細想想，似乎也正常。畢竟，黑城堡幾乎全是女人，茶話會又囊括了幾乎泰半的巫師界女巫，她們會來茶話會也不意外。

    更何況，伊莎貝爾親口說出，希望黑城堡與幻魔島締結友誼，她到時候肯定也會親自到場。

    以伊莎貝爾對花雀雀的看重，帶著她來，也在情理之中。

    「這應該是伊莎貝爾閣下時隔千年後，第一次正式在巫師界亮相吧？倒是有些期待，當其他人得知，她是準備和幻魔島締結友誼，會是什麼樣的反應？」安格爾輕聲低笑，對茶話會多了一分期待。

    接下來的時間，安格爾稍微檢查了一下軟態蟲蟲巢。在沒有助手幫忙的情況下，他只能自己去將之前波波塔提到的一些後續隱患，都解決掉。

    等一切做完後，安格爾恰好感覺到「夢境之門」的權能出現了一道反饋。

    這代表著桑德斯已經進入了夢之曠野。

    也意味著，桑德斯應該已經做好了最後的準備，要開始承擔權能了。

    安格爾立刻收起了軟態蟲蟲巢，進入了夢之曠野。

    半晌之後，安格爾、桑德斯與弗洛德，出現在了一片佈滿迷霧的森林之中。

    這裡便是魘境主體的藏匿處，周圍的迷霧則是安格爾佈置的迷霧幻境。只是，上一次他們到來的時候，這裡還是一片坦途的平原，現在則變成了森林。

    走在高大的樹木間，因為迷霧繚繞得不到陽光照耀，周圍是陰森森的，就像是來到了黑城堡附近的亡靈之森般，越走越是森冷。

    若是普通人，此時已經開始後怕了，但對於他們而言，只是氣氛恐怖一些罷了。

    弗洛德甚至有空感慨：「可惜，空有茂密樹林，少了鳥語蟲鳴。否則，會更加真實。」

    「你可以嘗試承擔關於夢之曠野出現夢境生物的權能，到時候自然就熱鬧起來。」安格爾在旁建議道。

    弗洛德卻是猛地擺手：「算了，我連植物的權能都無法承擔，更遑論其他。」

    這時，桑德斯卻是道：「我倒是覺得你可以嘗試一下，無論是這些植物，亦或者孽魔以及夢植妖精，其實都可以歸為夢境生物的一種。如今，夢境生物已經幾乎對夢之曠野進行了全覆蓋，在這種情況下，其他與生物有關的權能承擔強度必然會下降，單單只是普通的昆蟲動物，你應該是可以承擔的。」

    弗洛德聽完桑德斯的話，眼裡卻是閃過意動，只是不久前才損失了一個樹文明權能，他現在卻是不好意思再次承擔一個權能。

    而且，連續的失敗，也給弗洛德一些打擊。

    安格爾本就打算讓弗洛德走出陰影，聽到桑德斯的話，順勢道：「我也覺得不錯。等到導師承擔了與能量相關的權能，你可以試試。你不是想要夢之曠野變得更像一個真實世界麼，這就是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