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萬界天尊 作者:血紅 (已完成)

 
小雲雲530929 2017-3-20 11:31:45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70 2262367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20 18:51
第四十章 八方風雨會乢州(1)

  因為周流雲的迴歸,在司馬太守和楚氏的『平和相處』下,顯得頗為祥和寧靜的乢州,已經不知不覺被一大團陰雲籠罩。

  楚天樂顛顛的跑來攪混水,一通肆無忌憚的放手殺戮,更是和周流雲的迴歸這件事發生了奇妙的化學反應。籠罩在乢州城上空的那一團陰雲,在短短几天內就發酵成了一團可怕的雷暴雲團。

  原本,按照周流雲、司馬追風的『讀書人』做派,這團雷暴雖然遲早會被引發,可是不會爆發得太快,破壞力也不會顯得太大。

  唯恐天下不亂的紫簫生驀然登場,誰也不知道他和周流雲說了什麼,在這要命的時間點上召開的龍門宴,就好像一柄杵在面門上的鋼刀,將好多人逼到了不得不作出抉擇的絕境。

  一份份純金鑄造的請帖猶如歡快的小鳥,一大早的飛進了乢州城的頭面人家宅邸。

  更早的時候,在天還沒亮時,有更多的龍門宴請帖,已經通過某些祕密的渠道,向四面八方散發了出去。乢州有頭有臉的人家,岷州的豪門大族,邙州的大戶人家,各州、各府、各縣的官員,還有統軍的將領,總而言之,這三州地面上,只要是手上有點權勢,庫房中有點家底的人家,幾乎被紫簫生一網打盡。

  根據從乢山書院流出來的小道消息,如果不是周流雲和荀鈺兩位學士以死相抗,紫簫生甚至還專門為鎮三州的巨寇魁首製作了一份請帖!

  周流雲將長劍架在了脖子上,荀鈺將腦門對準了一張石桌的桌子角,兩人和紫簫生爭吵了足足一刻鐘,紫簫生才悻悻然的打消了邀請鎮三州巨寇參加龍門宴的念頭。

  日上三竿的時候,白蟒江魚莊無數漁人劃著漁船靠岸,正滿臉嬉笑的和各家各戶的採辦管事討價還價的時候,白蟒江口的方向,白蟒江和大龍江交匯的水域,突然傳來了低沉有力的吼叫聲。

  江面上突然掀起了半尺高的浪花,一波波細浪拍打著江岸。

  東南方向的江面上,大片水汽衝起來上百丈高,低沉的吼叫聲中,一道道水柱筆直的衝起,化為大片水花墜落。茫茫水霧中,三頭通體灰褐色的巨獸在水面上露出了半個腦袋,嘴裡叼著碩大的纜繩,快如奔馬的向魚市碼頭下游三裡地的乢州城商貨碼頭游去。

  「好大的三頭江牛!」一名七八十歲的老漁人爬上了插在船頭的竹篙,手掌搭在眉毛上向著水霧升騰的方向望了一眼,不由得大聲驚呼。

  『江牛』,體如河馬,卻生了一顆大牯牛頭,是十萬莽荒的大江中特有的水獸。

  江牛平時性格溫順,體型壯碩,力大無比,尤其某些江牛異種有操控水流的天賦祕術,任憑你多凶險的大江大河都能平淌而過,而且遊動的速度快得驚人,其中佼佼者一個時辰能夠在江水中衝出數千裡地,並且用這個速度連續遊動數日夜之久。

  眼前的三頭大江牛體長超過十丈,在江牛中也是體型格外壯碩的存在。它們頭頂的牛角色澤青黑,不時有大片的水霧從茁壯巨大的牛角中噴出,可見它們都是覺醒了控水天賦的異種。

  它們嘴裡叼著尺許粗的纜繩快速的游來,在它們身後數十丈外,一條艨艟樓船猶如一座小山,快速奔馳的樓船掀起了高有丈許的白浪,『嘩嘩』有聲的被三頭江牛拖拽著行了上來。

  高達五丈,長有三十丈開外的樓船的船頭上,一左一右插著兩塊色澤硃紅的認牌。左邊的認牌上用金漆書寫了『岷州太守』四個大字,這四個字使用的,是大晉如今通用的工筆字體。

  船頭右邊的認牌上則是一個碩大的,筆記猶如刀劈斧剁,字體古樸厚重的古篆『朱』字。

  「岷州太守朱桀大人的座艦,乖乖,這是出什麼大事了?」相距不過數裡地,陽光驅散了江面上的薄霧,船頭上的兩個認牌又格外的巨大,遠遠的魚市碼頭上的漁人們都看清了認牌上的字跡。

  「岷州太守朱桀,和咱們太守的關係可不好啊!」一個年輕的漁人低聲唸叨著:「據說當年咱們司馬太守上任時路過岷州,朱太守設宴款待,被咱們司馬太守當面痛斥他『不學無術、殘虐百姓』,呵呵!」

  「閉嘴!」年輕漁人身邊,幾個老成穩重些的漁人急忙呵斥。

  三頭江牛放慢了速度,在船上水手的操持下,巨大的樓船緩緩的靠在了乢州城的商貨碼頭上,一條鎏金的舷梯搭在了碼頭上,一身赤紅色長袍,只是用一根玉簪子挽了個髮髻,並沒有戴冠的岷州太守朱桀背著手,慢悠悠的邁著四方步當先走下了樓船。

  站在碼頭上,朱桀用力的跺了跺腳,慘白的馬臉上露出了一絲奇異的笑容:「乢州,嘿!司馬追風,嘿!諸位呵,此番,我們可是來為周流雲周學士捧場的!諸位可萬萬不可忘了此行的來意!」

  一大群穿著錦緞袍服,渾身珠光寶氣的中年男子順著舷梯魚貫而下,他們『嘻嘻哈哈』的和朱桀一通寒暄。不多時,一架架精巧的馬車被趕下了樓船,這些人上了馬車,排成一條長龍,慢悠悠的向乢州城行去。

  有消息靈通的人已經摸清了這條樓船上那些華貴男子的身份,他們盡是岷州各大家族的頭面人物,收了以周流雲名義發出的龍門宴請帖後,他們被朱桀召集在一起,動用了岷州水師的一條戰船,用最快的速度趕了過來。

  在這條樓船後面,還有隨行護衛的八條艨艟戰艦。

  這八條體型同樣巨大的戰艦並沒有靠上碼頭,而是一字兒排開在了寬闊的白蟒江面上,擺出了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勢。船上的水手解下了拉船的纜繩,二十幾頭拉船的江牛歡快的在江水中嬉戲,掀起了一波波高有數尺的大浪,攪擾得岸邊停靠的漁船搖晃不止。

  「來者不善啊!」就算是最愚鈍的人,都看出了朱桀大張旗鼓的帶著眾多岷州世家的代表趕來乢州,分明有點趁機生事的味道。

  這邊朱桀的座艦剛剛靠岸不久,就聽得大龍江的方向再次傳來了高亢的長嘯聲。

  拉船的江牛有點驚慌的躁動起來,分明一副碰到了天敵的架勢。

  就看白蟒江面上大片水霧升騰而起,六條滿口利齒嶙峋的龍鯊拉著一條艨艟鉅艦劃開水面,用遠比剛才朱桀座艦快了一倍有餘的高速呼嘯而來。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24 00:26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20 18:52
正文卷 第四十章 八方風雨會乢州(2)

  龍鯊,同樣是十萬莽荒水域中的獨特水獸。

  它們體型修長,體型如龍而無爪,卻生了一張嶙峋巨口猶如海鯊,是十萬莽荒水域中最頂級的獵殺者之一。它們遊動的速度極快,耐力遠不如江牛,但是在三五個時辰的短途衝刺中,它們的速度最快能達到江牛的三倍以上。

  六條龍鯊激盪波浪而來,它們拖拽的樓船上,同樣杵著兩面認牌。

  『邙州太守』,『墨』。

  「邙州太守墨語大人來了。呵,他們的陣仗可不小,隨行的護衛大船,整整三十條!」

  魚市碼頭上,有漁人爬上了江邊大樹,一邊向遠處眺望,一邊大聲的叫嚷著。

  「能不多帶點人麼?邙州和岷州之間的一段兒江面,可算是鎮三州的地盤。不多帶點護衛,邙州太守若是被鎮三州的巨寇給綁票了,那才是丟人現眼!」

  龍鯊尖銳的鳴叫聲中,邙州太守的座艦緩緩靠上了碼頭,身穿一裘寬大的青色長袍,手持一根藤杖,白髮銀鬚頗有出塵飄逸之資的邙州太守墨語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顫巍巍的順著舷梯走到了碼頭上。

  站在碼頭上喘了一口氣,墨語眯起小小的三角眼,左手很自然的扶在身邊侍女柔嫩的腰肢上。

  「諸位呵,呵呵,呵呵,龍門宴,一丈多長的金鱗大鯉魚!好,好,好,這次,來得對啊!」

  佝僂著腰身重重的咳嗽了幾聲,左手順勢向下滑了半尺,墨語渾濁的眼珠轉了兩圈,慢悠悠的說道:「周流雲周學士,白鷺書院的飽學夫子,好,好,好!」

  意味不明的說了幾句莫名的話,墨語不再吭聲,踏上了一架馬車,在數十名護衛的簇擁下,馬車輕快的向乢州城行去。

  在墨語後面,數十個在邙州手段通天,平日裡足以呼風喚雨的世家人物神色陰鬱的坐上了馬車,匆匆的跟在了墨語隊伍的後面。

  和岷州的船隊一樣,墨語隨行的三十條艨艟戰艦並沒有靠岸,同樣一字兒排開在了白蟒江的江面上。

  白蟒江魚市碼頭、商貨碼頭上的眾人還沒從岷州太守、邙州太守接連到來的震驚中甦醒,空中又傳來了高亢清揚的鳥鳴聲。

  大團陰影快速的劃過地面,碼頭上的眾人紛紛抬頭,就看到一頭頭翼展數丈的巨禽或者三五成群,或者十幾頭聚集在一起,猶如一塊塊烏雲快速的劃過天空。

  那些巨禽的背上都坐著三五不等的人,其中有男有女,一個個衣飾盡皆華美。

  碼頭上好些乢州大戶人家的管事們揉了揉眼睛,隔著百多丈的距離,他們依稀認出了這些騎在巨禽上的人是什麼來路。

  岷州、邙州的頂尖世家人物們,都跟著朱桀和墨語,搭乘他們的座艦趕來了乢州。

  而那些中等、下等家族的代表,他們顯然還沒有資格得到朱桀和墨語的邀請,但是他們同樣收到了龍門宴的請帖,他們只能用自己的特殊方式十萬火急的趕來。

  這些中小型家族沒有那個財力馴服、豢養江牛、龍鯊這樣的巨獸,但是十萬莽荒中盡有無數的巨禽可供乘坐。這些巨禽飛行絕跡,速度遠比江牛、龍鯊還要快出許多。

  在十萬莽荒周邊,除了高空中風有點大、吹得人難受,駕馭這些巨禽長途跋涉,可比乘船安全多了。

  左一波,右一波,眼看著岷州、邙州數百中小家族能當家做主的代表乘著巨禽從空中飛過,碼頭上的眾人無不屏住了呼吸,今日他們所見的場面,足夠他們未來大半年吹噓、討論的。

  驟然間,一聲低沉的戰鼓聲從白蟒江口方向傳來。

  「還有人來!嚇,好大的船,這,這是,這是什麼船?」一個趴在大樹上的漁人朝著鼓聲傳來的方向望了過去,他身體一哆嗦,差點從樹上掉了下來。

  桅杆如林、船帆如雲,色澤奇異猶如天空雲霞的船帆上一枚一枚碩大的符印閃亮,江上的風很小,這些巨大的船帆卻自行鼓風,推動著鉅艦逆流而上。

  原本岷州、邙州水師的艨艟戰艦,在十萬莽荒周邊已經是頂級的鉅艦,高有五丈、長達三十多丈的戰艦足以橫行十萬莽荒的大江大河。

  可是和眼前這些並排駛來,猶如大山一樣的鉅艦相比,兩州的戰艦頓時顯得相形見絀。

  十條鉅艦併成一排,高達十餘丈的船頭上雕刻著猙獰的獸頭,也不知道這些獸頭雕像有什麼玄虛,它們的嘴裡、眸子裡不斷的噴出濃煙和強光,讓人望而生畏。

  長達近百丈的船體通體用黑漆漆的鋼板鉚釘而成,厚重的鋼板上銘刻了密密麻麻的古怪痕跡,不時有一道道奇異的流光順著這些痕跡,從船頭快速的流向船尾。

  併成一排的鉅艦猶如大山壓頂,排開巨浪呼嘯著逆流而來,岷州、邙州的艨艟戰艦忙不迭的向遠處避讓,不敢擋在這些鉅艦的航道上。

  饒是他們躲閃得快,鉅艦掀起的浪花依舊推得他們的船身劇烈搖晃,浪頭甚至拍到了他們的甲板上。

  一眼望去,大大小小的鐵甲鉅艦綿延近百里,大大小小起碼有三百多條。好些鉅艦的船頭上都杵著巨大的戰鼓,有光著膀子的大漢手持鼓錘,在戰鼓旁蹦跳雀躍,不斷敲響巨鼓、聲震百里。

  在那些鉅艦的船帆上,一枚枚複雜而美麗的家徽紋章迎著太陽,散發出奪目的光芒。

  在這些家徽紋章下面,是一枚枚古篆字書寫的家族行事,當先的數十條鉅艦的船帆上,可見『李』、『趙』、『林』、『石』、『喬』、『韓』六姓。

  昨日被楚天擊殺的那六位大族公子李謙、趙廓一行,他們的姓氏正是這六姓。

  這些鉅艦來自大晉腹地!

  這些鉅艦是和周流雲有著合作密約的各大家族對周流雲的援助!

  這些鉅艦在周流雲動身返回乢州之前,就已經向乢州進發。只不過周流雲輕裝簡行,他回到乢州的時間早了幾天,這些鉅艦在今日才恰恰趕到!

  是湊巧,或者是天意,距離龍門宴召開前兩個時辰不到的關鍵點上,來自大晉腹地三十二家豪族的聯合艦隊,浩浩蕩蕩的抵達了乢州,來到了距離乢州城只有三十里的商貨碼頭。

  第一批十條鉅艦蠻橫的靠上了碼頭,其中一條鉅艦還一頭將商貨碼頭的一條棧橋撞得稀爛。

  一道道鋼板鑄成的舷梯從敞開的船艙伸出,大隊身披甲冑、全副武裝的家族私兵魚貫而出。

  『嘩啦啦』聲響,一面又一面家族戰旗升起,在晨風中烈烈飛舞。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24 00:26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21 18:16
第四十一章 阿狗的戰爭(1)

  一隊人馬匆匆趕來,領頭的一頭獨角馬背上,是一尊身高八尺開外,腰圍將近九尺,通體都是雪花般大白肉的大胖子。

  有認識的他的人驚聲叫道:「呀,是淩氏的大總管凌壽,他怎的親自來了?」

  和兩天前死在虎牙口的凌福不同,凌壽是淩氏真正意義上的大管家,操持淩氏的一切內外事務,實權僅在淩氏當今家主之下。若非真正重要的事情,尋常人哪裡有親眼見他的機會?

  比凌福還要胖了三圈,凌壽的身形卻靈動異常,帶著大群護衛狂奔到了商貨碼頭,還不等坐騎停穩,凌壽已經好似風中的蒲公英球一樣輕盈的飄起,無聲無息的橫掠二十幾丈距離,輕盈的落在了地上。

  十條鉅艦靠在岸邊,大隊大隊頂盔束甲的私兵戰士面無表情的從船艙中走出,在高亢的命令聲中,他們在碼頭上排成了一個個整齊的百人方隊。

  低沉的腳步聲不斷響起,每當一個百人方隊成型,他們就立刻邁著整齊的步伐走向遠處的空地。一個又一個百人方陣魚貫而動,步伐如雷,碼頭上殺氣凜冽、煙塵逐漸蕩起了十幾丈高。

  十幾名身穿錦袍,舉止氣度帶著一股說不出的傲慢之氣,但是眼角眉梢卻又掛著一絲特有的謹慎小心之意的中年男子分別從幾條鉅艦上走下,步伐匆匆的到了凌壽麵前。

  凌壽艱難的微微彎腰,向這群人行了一禮,從袖子裡掏出了一份手書遞了過去。

  「幾位管事,這是周學士的親筆書信,他正在操辦龍門宴,分身不得,這是這幾日發生的一切事情的詳細經過。六位公子,怕是不幸了。」

  凌壽目光閃爍,情緒複雜的看著眼前的這些人。

  他們是李謙、趙廓等六位公子身後六大家族的管事,他們統轄家族船隊,萬里迢迢趕赴乢州,為的就是配合周流雲在乢州行事。

  哪知道,好容易一路奔波跋涉,頂風冒雨航行了大半年時間,眼看就要到乢州了,他們突然收到了靈禽傳書,他們六家拜入周流雲門下的公子,居然莫名的失蹤了!

  說是失蹤,但是周流雲很坦誠的告訴他們,李謙六人的護衛慘死在楚氏的礦場旁,所以李謙六人很可能是遭受了不幸。但是周流雲在書信中又告誡他們,楚氏乃乢州的地頭蛇,除非抓住了確鑿的證據證明是他們謀害了李謙等六人,否則萬萬不能貿然的和楚氏發生衝突。

  大隊的私兵戰士不斷從船艙中走出,其他的船艙中也有舷梯伸出,好些光著膀子的水手、力夫大聲喊著號子,從船艙中推出了一車車的糧草,更搬出了一捆一捆用油布裹得結結實實的不明物件。

  雖然油布擋住了視線,但是這些包裹堆放在碼頭上時,不斷髮出沉重的金屬撞擊聲,很顯然油布包裹內盡是各色各樣的沉重金屬器。

  看看那些面無表情、窮凶極惡的私軍戰士,碼頭上的乢州本地人當即明白,這些沉重的油布包裹,定然是各色各樣的兵器,還有各種箭矢、甲冑之類的物件。

  遠處傳來了憤怒的咒罵聲,更有驚慌的尖叫聲傳來。

  乢州的商貨碼頭無法同時容納這麼多的鉅艦,後面好幾個大家族的鉅艦懶得等待,乾脆就蠻橫的逆流而上,衝到了白蟒江魚市碼頭上。

  鉅艦的船帆上光芒閃爍,這些鋼板鉚釘而成的鉅艦掀起巨浪,肆無忌憚的向岸邊撞了過來。

  好些漁船被巨浪打翻,更有二十幾條漁船被鉅艦碾過,木質的漁船被撞得粉碎,船上的漁民紛紛跳船逃命。

  鉅艦極其蠻橫的靠岸,大片漁船、十幾條簡陋的棧橋被鉅艦撞碎,木板、木樁的碎裂聲不絕於耳,大片塵土飛起,無數木頭碎片噴出十幾丈遠,猶如箭矢一樣將魚市碼頭上的漁人、魚牙子和各家各戶的採辦人員打翻了一大片。

  有幾個魚牙子被碎裂飛起的木樁打破了腦袋,鮮血『嘩嘩』的從傷口中噴了出來。

  更有好些人被碎木頭劃破了麵皮,打傷了胳膊腿兒,一個個哭天喊地的,連滾帶爬的四處逃竄。

  鉅艦上好些水手、私兵『哈哈』大笑著,指著碼頭上狼狽逃竄的人群嘲笑不止。

  伴隨著低沉的聲響,鉅艦兩側的船舷甲板開啟,一條條寬闊的金屬舷梯伸出,大隊私軍戰士魚貫而出,更有水手、力夫喊著號子,從船艙中運出了大量的輜重物資。

  從那些靠岸的鉅艦上,也有一些同樣身穿錦袍,舉止之間傲氣十足,但是眼角眉梢卻又帶著下人特有的謹慎和精明氣質的男子帶著護衛匆匆趕來了這邊。

  一名兩鬢斑白,麵皮上盡是老人斑的老人把玩著手中一枚碩大的如意玉把件,看著六大家族的管事放聲大笑:「老李,老趙,你們六家怎麼回事?李謙公子,趙廓公子,他們怎麼就栽在了這裡?」

  用力的搖了搖頭,這老人長嘆道:「你們六家人真是背運,辛辛苦苦栽培出來的好種子,就這麼折了。嘖嘖,可憐了這二十幾年來,他們泡澡的那些湯藥,他們吃下的那些丹藥。」

  六姓的管事臉色漆黑,一個個看著這老人直哆嗦。

  老人笑呵呵的指著自己的鼻子,大聲笑道:「六位公子定然是死了,沒得說的。嘿,你們還是先考慮,怎麼向你們家主傳信,怎麼向家族交代吧!咱們可不同,咱們就要輔佐自家公子,在這乢州建功立業哩!」

  老人身後的各家管事『哈哈』笑了起來,更有人猶如市井閒漢一樣高高的拔了個高音:「老金說得有道理呀!嘿,咱們這就進乢州城,去見周學士,順帶向自家的小主人請安不是?」

  六姓的管事一個個咬牙切齒的看著老人和其他各家的管事,李氏的管事拿著凌壽遞給他的手書,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然後又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最後他一跺腳,陰沉著臉冷笑道:「那楚天是什麼東西?這次,咱們要扒他的皮,抽他的筋!他手下的人,一個都不能放過!」

  凌壽緩緩點頭,他向四周看了一眼,突然看到了遠處圍觀的人群中,一條極其魁梧的身影。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24 00:26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21 18:17
第四十一章 阿狗的戰爭(2)

  阿狗站在人群中,左手拎著一條烤野豬腿,右手拎著幾個米粉製成的大餈粑,正滿口流油的大口啃食。

  前兩天,他帶著手下兄弟,護送那些金子還有搶來的甲冑、兵器去往他們的祕密據點,今天一大早的時候才剛剛回來。他和手下兄弟的烏篷船剛剛靠岸,就碰到了朱桀和墨語的船隊到了。

  阿狗對危險有著本能的直覺,他從朱桀和墨語身上感受到了一絲暴風驟雨即將到來的危機感,這種危險雖然不是直接衝著他來的,也讓他感到很是不舒服。

  所以他帶了幾條漢子,藏在人群中張望商貨碼頭上的勾當。

  朱桀來了,去了乢州城。

  墨語來了,去了乢州城。

  岷州、邙州的大家大戶頭面人物,紛紛去了乢州。

  還不等阿狗派人去尾隨盯梢、打探消息,規模驚人的大家族聯合艦隊就浩浩蕩蕩的駛了過來,用一種泰山壓頂的蠻橫氣勢降臨乢州。

  看著那些大家族的私兵上岸,看著大隊的水手和力夫從船艙中卸下了堆積如山的糧草,無數的軍械輜重,阿狗一邊大口啃食,一邊含糊的咕噥著:「這些傢伙,是準備來打仗麼?」

  幾個膘肥體壯的凶悍漢子雙手抱在胸前,陰沉著臉死死的盯著這些大家族的鉅艦。

  兩三百條鉅艦,每條鉅艦上的私兵、水手、力夫、雜役加起來,起碼有一兩千人。

  他們又帶來了這麼多的糧草輜重,除開那些私兵,眼前這些強壯有力的水手和力夫,給他們發一柄鋼刀,就是一個很不錯的戰士。

  這麼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突然到來,他們想要幹什麼?

  「狗哥,得趕緊通知天哥才對。」一條大漢狠狠的往地上吐了一口吐沫:「總感覺心驚肉跳的,不對勁啊!」

  阿狗他們這兩天不在家,他們不知道楚天已經斬殺了六大家族的公子,要是他們知道的話,他們肯定不會留在碼頭上,早就有多遠跑多遠了。

  正因為他們不知道,所以凌壽和六姓的管事嘀咕了幾聲後,在其他各大家族的管事幸災樂禍的笑聲中,凌壽一眼就看到了阿狗。

  以凌壽的身份地位,他和阿狗不可能有任何交集。

  偏偏大半年前,凌壽巡視乢州城淩氏的各處產業時,在淩氏的一出賭場,正好阿狗賭輸了賴賬,和一群賭場的打手發生了衝突。

  狂性大發的阿狗憑著一雙肉拳,打得上百個手持兵器的淩氏賭場打手抱頭鼠竄。

  那一次的事情後,凌壽將賭場的打手頭子狠狠的收拾了一頓,但是他也記住了阿狗這條驍勇異常、腦殼有點簡單的莽漢子;同樣,凌壽也記住了,阿狗是楚天身邊的哼哈二將之一,是楚天壟斷白蟒江魚市的最大幫手。

  「李管事,那黑皮漢子,您見到了麼?那廝叫做阿狗,正是楚天的心腹!」

  凌壽作為淩氏的大總管,見到六姓的管事在同行的各大家族管事面前丟臉了,他心知肚明這些大家族的成員此刻想要做什麼!

  他們必須做點什麼,挽回自己家族的顏面,同時挽救自己的前途,自家的身家性命!

  楚氏作為地頭蛇,他們無法對楚氏貿然出手報復,但是他們勢必要找一個替罪羊,不管是不是吧,先把很大的一部分黑鍋扣他頭上。

  這不僅僅是對家族高層的一個交代,更是堵住所有同行大家族的嘴,讓他們知道,六姓家族不是好欺負的,他們的公子不會白白的死掉。

  李氏負責此次聯合行動的大管事李正死死的咬著牙,惡狠狠的盯住了數十丈外,混在人群中大口吞嚥的阿狗。他突然從袖子裡掏出了一個金質的哨子,吹出了一連串婉轉悠揚的尖銳哨聲。

  已經在碼頭上整隊完成的一千名李氏私軍戰士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他們紛紛轉過頭來,向李正望了過來。李正臉色鐵青的狠狠一指阿狗,厲聲喝道:「打斷他的四條腿,把他和他的黨羽一併帶來!」

  訓練有素的李氏私軍一聲吶喊,十個百人隊突然散開成雁翎隊形,『呼啦啦』的向阿狗所在的方位包圍了上去。

  阿狗身邊眾多看熱鬧的碼頭水手、力夫,還有碼頭上一些茶館酒樓的小二、幫閒等等齊聲驚呼,哭爹喊娘的轉身就跑。他們都是『本分人』,誰敢和這些窮凶極惡的大家族私軍對抗?

  阿狗和他身邊的幾條壯漢則是一愣神,阿狗猶如獒犬的臉蠕動了幾下,陰沉著臉喝道:「仇人?幹-他-娘-的!」

  若是楚天在場,楚天會避實就虛,先戰略撤退後,再糾集足夠的力量回來報復。

  若是阿雀在這,阿雀會轉身就走,憑藉自己超絕的身法和對方打游擊,用各種小手段儘可能的削弱對方的有生力量,甚至是下毒、刺殺,各種下作手段他都會施展出來。

  但是換成阿狗!

  隨手丟下吃了大半的豬腿和餈粑,雙手用力在衣服上擦了一下,阿狗一把抓起身邊一根青石打造的寄馬樁,『哢哢』怪笑著奮起怪力,將一丈多長、水桶粗細的大石柱子傾盡全力砸了出去。

  『嗚』的一聲怪響,青石柱子劇烈旋轉著,帶起一道沉悶的破風聲飛出了三十幾丈。

  一排十名手持鐵盾、右手握刀的李氏私軍戰士根本來不及閃避,他們只能齊聲吶喊,舉起了手中盾牌,希望能夠地擋青石柱的衝擊。

  石柱狠狠砸來,十塊精鋼盾牌扭曲、碎裂,十個私兵戰士被石柱端端正正砸在了胸口上,上半身頓時炸出了一團血霧,整個上身都被阿狗蠻力丟出的石柱震碎。

  石柱繼續向後飛去,後面的數十名私軍戰士齊聲驚呼、狼狽閃避,石柱又砸死了七八個人,然後重重的砸在了地上,炸成了無數拳頭大小的碎塊。

  大大小小的碎石四散迸濺,淒厲的慘嗥聲不絕,當場有三十幾個李氏私兵被碎石集中,石塊打得他們身上的鐵甲凹陷,打得他們骨斷筋裂。

  好幾個私兵被打斷了胸口肋骨,大口大口的吐著血,倒在地上眼看著就不成了。

  雙方還沒有正式接觸,阿狗一擊,就已經讓半個李氏私軍的百人隊失去了戰力。

  李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阿狗,他的臉皮一陣赤紅,只覺身邊所有大家族的管事都在無聲的嘲笑他,嘲笑他們李氏的私軍戰力低下。

  「給我,殺!不要留情,不要活口,殺,殺,殺!」

  李正跳著腳的尖叫著:「你們都是死人麼?各隊的隊長,給我上去,殺!」

  李氏私軍隊伍中,那些武道修為強大的千夫長甚至是萬人將紛紛衝出,悍然向阿狗衝了過去。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24 00:26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21 18:17
第四十二章 赴會(1)

  車輪粼粼,馬嘶聲聲。

  通往乢山書院的大道上,裝飾華美的馬車猶如一條長龍魚貫而行。

  路邊一個小土包上,楚天懶洋洋的坐在上面,背靠著匍匐在地的老黃狼。路上的車駕車門上都有族徽紋飾,上面用古篆文雕刻了各家的姓氏。

  短短小半個時辰,楚天就看到乢州淩氏的車駕過去了,隨後是乢州錢氏、乢州張氏、乢州穆氏、乢州鐵氏,乢州有名有姓的那些家族全來了。

  這些大家族的代表,一個個面色紅潤、精神抖擻,眸子裡都帶著某種說不清的希冀之色。

  除了乢州的豪強家族,楚天還見到了乢州各府、各縣的府令、縣令也紛紛趕來。和那些大家族的代表不同,這些府令、縣令的臉色就複雜了許多、沉重了許多。

  不多會兒,一面赤紅色大旗翻卷而來,司馬追風的車駕也過去了。

  「老黃,得了,咱們也走罷!龍門宴,這龍門宴的魚,可不中吃啊!」用力揉搓了一下老黃狼的脖頸,楚天騎了上去,老黃狼一聲長嘯一躍而起,小碎步向乢山書院奔去。

  乢山書院正門前,一大群白衣如雪的書院弟子正溫文爾雅的笑著,彬彬有禮的接待參加龍門宴的客人。一個又一個身份不凡的貴賓走出車駕,拿著請帖遞給負責迎賓的書院弟子,雙方很是儒雅斯文的相互行禮、問候,貴賓們就被迎進了書院中。

  楚天騎著老黃狼來到書院大門前,大咧咧的跳下狼背,抽出請帖遞給了身邊的一名書院弟子。

  「乢州白蟒江魚市檔頭楚天!」接過請帖的書院弟子愕然念出了請帖上的內容,萬分詫異的看了楚天一眼,神色之間頗為凌亂。

  這是周流雲的收徒盛典,是乢山書院的一大盛事,有資格出席龍門宴的貴賓,身份最差的,也是家裡面有著上萬頃田地的大地主,更有著大量其他的產業,富貴傳承了三代以上的土豪世家。

  區區一白蟒江魚行檔頭,市井中的混混頭目,最為卑賤的人物,怎可能得到請帖?

  「這位兄弟,難不成我這請帖有假?若是有假,我可就走了!」楚天咧嘴一笑,轉身就走。他是真不想參加這勞什子龍門宴,他總感覺這次要出大亂子。

  他總感覺,這紫簫生就是在瞎折騰,巴不得天下大亂的瞎折騰!

  周流雲也是腦殼壞掉了,居然被紫簫生說服了。

  「楚檔……大……楚兄請留步!」站在書院門前,負責總管迎賓事宜的一位書院弟子聽到了這邊的話,他急忙跑了幾步,攔住了準備離開的楚天。

  乢山書院,何等清雅風流之地,這書院弟子實在是叫不出口『楚檔頭』這三個字,他習慣性的想要稱呼楚天為『楚大人』,但是他轉念一想,楚天是個屁的『大人』!

  其他的尊稱,諸如『夫子』、『先生』、『前輩』之類,楚天這個賣魚的檔頭怎麼都配不上啊!

  乾脆,這書院弟子就用了個極其江湖化的稱呼:「楚兄,楚兄,您可是周師親自下帖邀請的貴客,您怎能離開呢?請,請,請,裡面請,裡面給您留下了好位置呢!」

  書院弟子殷勤的抓住楚天的袖子,連拉帶拽的將他拖進了書院大門。

  老黃狼搖擺著尾巴,大模大樣的跟在了楚天身後,幾個書院弟子想要攔住它,老黃狼齜牙向著他們低沉的咆哮了一聲,幾個書院弟子嚇得急忙後退,讓開了道路。

  無人阻攔,老黃狼就這麼跟著楚天一路進了書院,順著正中的甬道走到了梅雪精神樓前。

  梅雪精神樓一層的所有門戶都被拆去,除了支撐的柱子,整個一層大殿和外面的廣場融為了一體。一樓的大殿中擺放了三百多張條案,後面擺放了供人跪坐的軟墊,這樓內的坐席,自然是為那些身份地位最高的貴賓準備的。

  在樓外的四周廣場上,則是整齊擺放了數千張條案,廣場四周碩大的香爐中紫煙繚繞,一股暖洋洋的香氣瀰漫四方,濃郁卻不燻人,反而讓人精神一振。

  「楚兄,請,請,請,周師特意吩咐,您請進樓高坐!」帶路的書院弟子笑得很是燦爛,但是楚天看得出來,這廝的燦爛笑容中隱藏著極其明顯的驚訝。

  是啊,楚天這賣魚的下賤之人,怎有資格參加龍門宴?

  就算他走了後門進了龍門宴會場,他怎可能被請到梅雪精神樓內高坐?

  有資格坐在這裡面的,只有乢山書院的幾個學士,乢州、岷州、邙州的太守,以及三州地盤上,那些權勢、財富最為拔尖的大家族的代表啊。

  楚天含蓄的笑著,一言不發的跟著領路的書院弟子走進了梅雪精神樓,施施然在西側一張條案後坐了下來。

  這個坐席極其靠前,幾乎是整個樓內排名前三十的座位。

  在楚天之前,已經有好些人入席了,猛不丁見到穿了一身『寒酸勁裝』的楚天,居然座位比自己還要靠前,數十雙眼睛就直勾勾的盯了過來。

  在楚天的上手處,司馬追風已經靜靜的坐在了那裡,見到楚天進來了,司馬追風微微愣了愣,然後很皺了皺眉,深沉的看了楚天一眼:「楚天,楚檔頭!」

  楚天轉過身,不卑不亢的向司馬追風欠身致意:「太守大人!這是草民的福分,居然有幸得瞻太守真顏。」

  司馬追風目光深邃的盯著楚天,其實他現在很想抓住楚天嚴刑拷打,詢問李謙、趙廓等人是否真個被他殺了。但是仔細思忖了一陣,司馬追風若有所思的上下打量了楚天一眼,轉過頭去一言不發。

  換成其他的市井中人,來到乢山書院梅雪精神樓,見了司馬追風,見了這麼多的乢州頭面人物,早就嚇得雙腿發軟甚至屁滾尿流都有可能。

  楚天能夠鎮定自若的和他說話,切舉止氣度不卑不亢,頗有大家之風,這哪裡像是一個市井賣魚的?

  司馬追風突然想到了什麼,他猛地轉過頭來向楚天看了一眼。

  楚天身上依舊是那件寒酸的勁裝,外面套著一件破爛的外衫。

  但是楚天的坐姿,無論是他的腳、他的腿、他的腰身、他的肩膀,乃至他雙手所放的方位,都嚴謹而準確,符合大晉禮法規定的跪坐儀態。

  司馬追風目光閃爍了一下,緩緩轉過頭去。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24 00:26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21 18:18
正文卷 第四十二章 赴會(2)

  「桀桀,哈哈,哈哈!」一陣嘹亮的笑聲從梅雪精神樓外傳來:「龍門宴,鯉魚跳龍門,好名字,好兆頭,哈哈,恭喜周流雲周學士,您這是要鯉魚跳龍門哪。」

  「哈哈,周學士路過我岷州之時,本太守就有言在先先,這乢州太守的寶座,定然是周學士的!」伴隨著大笑聲,一身紅袍,頭上簡單紮了個髮髻,沒有戴冠的岷州太守朱桀得意洋洋的背著手大步走了進來。

  「周學士若是成了乢州太守,咱們岷州上下一心,定然是大力支持,大力支持啊!」朱桀笑得滿面通紅,帶著一道兒疾風走到了司馬追風面前,放聲笑道:「司馬,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司馬追風抬起頭來看著朱桀,冷聲說道:「乢州太守之位,乃天子所授!」

  朱桀突然一隻手指在了司馬追風臉上,他厲聲喝道:「天子所授的太守之位,若是鬧得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只要州中鄉老聯名上書,這太守也得滾蛋!」

  朱桀冷笑道:「只要乢州鄉老聯名上書天子,吾岷州子民,定然附言其上,讓你有多遠,滾多遠!」

  楚天坐在一旁,看著朱桀和司馬追風直接撕破臉的當面交鋒,不由得歎為觀止。

  朱桀這可是直接把藏在遮羞布下的陰私勾當,直接暴露在了眾人面前。

  大家都知道,周流雲想要搶司馬追風的太守之位,可是司馬追風身後是司馬世家,他在太守之位上只要不出大的紕漏,他的太守之位就穩若泰山。

  所以周流雲和司馬追風之間固然關係緊張,大家還只是暗鬥,沒有當面撕破臉。

  朱桀如此彪悍的當眾說出了要聯合周流雲,趕走司馬追風,他等於挑明瞭周流雲和司馬追風之間的暗鬥,周流雲和司馬追風之間就想繼續暗鬥下去,也不可能了!

  他們只能捲起袖子,拿起刀子,明刀明槍的幹上!

  司馬追風緩緩站起身來,他的身量比朱桀高了一拳,長相更是比一張大馬臉的朱桀俊俏了許多。目光猶如寒星,司馬追風森森看著朱桀,陰惻惻的說道:「朱桀,你是向我司馬家挑釁麼?」

  朱桀笑了笑,他突然湊到了司馬追風耳朵邊,低聲笑道:「我朱家,不怕你司馬家。這次,我一定要讓你滾蛋,而且滾得越快越好,越狼狽越好。知道為什麼嘛?」

  司馬追風目光微微一凝,下意識的看了朱桀一眼。

  「你的狗崽子,在京城流香河上,為了一個婊-子,打斷了老子幼子七根肋骨!」朱桀『咯咯』怪笑道:「子債父償,老子要打斷你全部肋骨,讓你像條死狗一樣逃回京城!」

  楚天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司馬追風和朱桀的兒子,在大晉京城爭風吃醋,連骨頭都打斷了?

  精彩,精彩,司馬家和朱家都是大晉開國世家,鐘鳴鼎食的大家族,司馬追風和朱桀若是真個爭鬥起來,這場熱鬧有得整。

  「小兒輩的事情!」司馬追風皺起了眉頭,看著朱桀冷聲道:「朱桀,看你這瘋狗一般的嘴臉,你哪裡還像是堂堂一州太守!」

  梅雪精神樓大殿內,乢州、岷州的大族代表們都又緊張、又興奮的看著兩人。

  朱桀剛才的說話聲雖然低微,還是湊在了司馬追風耳朵邊說的,但是有資格坐在大殿中的這些大族代表,起碼也是地師以上級的武道高手,耳聰目明、感應靈敏,朱桀的話,可是被他們聽得清清楚楚。

  大家都盼著,兩人能夠大打出手呢。

  乢州和岷州的太守交惡,開始明爭暗鬥的話,他們這些大家族可都有了渾水摸魚的機會。

  朱桀『咯咯』怪笑了一聲,他突然張嘴,一口吐沫向司馬追風的臉蛋吐了過去。

  司馬追風麵皮上一層紅氣閃過,坐在兩丈外的楚天只覺皮膚微微一熱,一股熱浪從司馬追風麵皮上噴出,朱桀的吐沫剛剛噴出嘴,就化為一縷蒸汽飄散。

  朱桀齜牙咧嘴的看了司馬追風一陣子,突然退後了兩步,『呵呵』笑了起來:「司馬,等會一定要和你多喝兩杯。嘻,剛才我說的可是真心話,只要你被趕走了,我一定會打斷你全部的肋骨,親自派人送你回京城!」

  司馬追風溫和的笑了笑,沒吭聲。

  眾目睽睽之下,身為司馬八駿之一的司馬追風,可沒有心情和朱桀火併。

  朱桀這廝同樣出身豪門世家,但是他和司馬追風不同,司馬追風是自願來乢州建功立業的,而朱桀卻是一頭徹頭徹尾的瘋狗,在大晉京城惡名極盛。正因為他太瘋癲了一些,所以朱家人都受不了他,乾脆把他打發到了岷州這窮鄉僻壤來。

  司馬追風做不出當眾與瘋狗撕咬的事情。

  朱桀卻背著雙手,挨個打量起梅雪精神樓大殿中的眾人。

  岷州的大家族代表就不說了,是跟他一併乘船過來的。乢州的大家族代表,除了楚氏少主楚頡還沒來,其他的淩氏等家族代表無不微笑著向朱桀點頭示意。

  朱桀是司馬追風的死對頭,無形中,他就是淩氏等人的潛在盟友呵。

  朱桀看了一圈,目光突然集中在了楚天身上。他看了看楚天灰撲撲的大褂,再看看他大褂下的勁裝,以及他插在腰間的一柄牛角尖刀,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圓。

  突然間,朱桀就好像在一場國宴上看到了一灘牛糞一樣,指著楚天聲嘶力竭的尖叫了起來:「這,這,這是哪裡來的腌臢奴才?你們這群蠢貨,瞎眼了麼?怎麼能讓這種下賤胚子混進龍門宴?」

  「來人啊,來人啊,打出去,打斷他的腿拉出去,打死他,給我打死他。不要在這裡打死,拖到書院門外再去打死他!」

  朱桀跳著腳的咒罵著,聲嘶力竭的咆哮著:「這裡是什麼地方?荀鈺學士一手修建的乢山書院啊!多清雅,多清貴的地方?怎能有這些腌臢貨混進來?」

  「你們乢山書院負責迎賓的人呢?滾出來,自己滾到外面跪著去,你們是瞎了眼了?你們是傻子麼?還是你們爹娘都是半妖混交出來的?怎麼就蠢到讓這種腌臢貨混進來?」

  朱桀口不擇言的破口大罵,梅雪精神樓內,好些個大家族的代表臉色驟然變得極其陰沉。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24 00:26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22 11:42
第四十三章 琴音(1)

  朱桀口沫四濺、滿面通紅,只顧自己罵得痛快,無意中早已得罪了一大群人。

  足足有兩百餘書院弟子負責迎賓之事,這些弟子有一半出身寒微,有一半則是來自於三州的大家族。朱桀破口大罵,涉及了這些迎賓弟子的爹娘、親眷,無疑將好些大家豪族一併罵了進去。

  只是,大家都知道朱桀的脾性,沒人跳出來和他理論。

  楚天冉冉站起身來,突然一腳踏在了面前的條案上,右手扶在了腰間刀柄上,皮笑肉不笑的向朱桀扯了扯臉皮:「朱太守罵得痛快,痛快!是,我是腌臢市井男女,下賤之人!不知道,朱太守可聽說過岷州『豬扒皮』的名號?」

  一言既出,滿堂死寂。

  朱桀一張麵皮變得赤紅無比,好似塗了一層厚厚的生豬血。

  梅雪精神樓一樓的各家代表臉色變得無比精彩,一個個又驚又喜又是駭然的看著楚天!

  朱桀生性殘暴,動輒給人入罪判刑;他又性喜奢華,最是喜歡金銀珠寶諸般財物;他又是岷州太守,掌岷州一切軍、民大政,握有岷州最至高無上的權柄。

  所以朱桀經常給人扣了罪名丟進大牢,嚴刑拷打讓你生不如死,再栽贓陷害牽連家屬,將你親眷好友一個又一個『順藤摸瓜』般『請』進大牢裡『配合調查』。

  如此這般,你不破損一半以上的家當,不厚厚的給朱桀一份重禮,你、還有你的親朋好友,休想離開岷州那猶如妖魔巢穴的廷尉府大牢。

  『豬扒皮』這個外號,是多年來深受朱桀荼毒的岷州百姓背後送給朱桀的,但是從沒有人敢在朱桀面前提起半句。甚至連『豬』和『皮』這兩個字,都沒人敢在朱桀面前說起。

  楚天今天就這麼堂而皇之、施施然的說出了口,風輕雲淡就好似早起出門,向鄰居打招呼『你吃了麼』一樣的平淡!

  朱桀的額頭上一根根青筋凸起來老高,他齜牙咧嘴的看著楚天,頭頂有一縷清晰的血氣衝了出來,冉冉衝起一丈多高。血氣擴散開來,在血氣中一條碩大的黑蟒頭生尖角,齜牙咧嘴的向楚天噴著一團團血氣。

  一樓大殿內的溫度直線下降,已經入席的來賓面前條案上,書院侍女奉上的香茶迅速結冰,好些細瓷茶盞都被凍得『哢哢』裂開。

  「小子!辱罵朝廷命官,這可是死罪!」朱桀陰惻惻的看著楚天冷笑:「本太守現在懷疑,你和十萬莽荒中的那些野人勾勾搭搭、圖謀不軌,來人啊,將這廝拿下,送入岷州大牢,仔細看管著。」

  大殿外,十幾名跟著朱桀進入乢山書院的護衛一聲應諾,大踏步的闖入大殿,張開手就要生擒楚天。

  楚天『嘎嘎』一聲怪笑,昂著頭抖動著那條踩在條案上的大腿,厲聲喝道:「這裡是乢州的地盤,輪得到你岷州太守來這裡抖威風?嚇,大晉律上怎麼說的?但凡大晉官僚越境辦案,罪如謀反、罪加一等!」

  一旁司馬追風重重的咳嗽了一聲,猛地一跺腳震得地面都微微晃悠了一下。

  「放肆!朱桀,這裡是我乢州領土,輪不到你岷州太守在這裡顯擺威風!來人啊,將這群目無法紀的東西趕出去!吾倒是要看,誰敢在吾乢州的地面上,抓捕吾乢州的良善子民!」

  楚天『嘿嘿』一笑,向司馬追風擠了擠眼皮。

  好嘛,朱桀說楚天勾結十萬莽荒大山中的莽荒遺民圖謀不軌,司馬追風立刻就給楚天定性為乢州的良善子民。楚天很想知道,如果司馬追風知曉是自己幹掉了李嘯鯪和趙黑虎,司馬追風會怎麼做!

  三十幾名司馬追風府上的護衛闖入了大殿,呼喝連連的擋在了朱桀的護衛面前。

  『鏗鏘』聲不絕,雙方同時拔出了半截兵器,刀劍鋒芒散發出森森寒光,大殿內頓時被一股肅殺之氣籠罩。

  「司馬追風,你非要和我作對不成?」朱桀臉色已經紅得近乎發紫!

  「呵呵,朱桀,你這豬扒皮的名聲在我乢州都為市井小民所知,當年我說你殘虐不仁、殘民以自肥,可是有錯?」司馬追風輕輕摸了一把下頜上的鬍鬚,慢悠悠的說道:「和你這種害民官作對,吾司馬追風何懼之有?」

  僵持,氣氛冰冷的僵持。

  司馬追風和朱桀都不肯讓步,兩邊的護衛也緊張的對峙著。

  在場的兩州大家族代表一個個緊緊閉嘴,沒一個吭聲的。他們目光熾烈的看著司馬追風和朱桀,巴不得兩位太守趕緊大打出手,最好連腦漿子都打出來!

  對周流雲的支持者而言,司馬追風和朱桀一旦動手,無論誰對誰錯,司馬追風都壞了名氣,周流雲想要上位就更加容易了。

  岷州的某些大家族代表更是目光詭譎的看著朱桀,這些年他們可也深受朱桀之苦,每年都要被他勒索多少金銀錢物?打啊,趕緊出手打啊,把腦漿子都打出來,呵,最好同歸於盡,那是最完美不過了。

  若是朱桀真個和司馬追風在這裡火併,不要說打死,就算只是一個重傷,這些岷州的大家族都敢發誓,朱桀絕對沒命回返岷州,半路上就會被他們聯手幹掉!

  實在是,司馬追風是多好的黑鍋人選啊?

  感受到大殿中驟然變得詭祕萬分的氣氛,司馬追風和朱桀的臉逐漸變得鐵青一片。能坐到太守這個封疆大吏的寶座上,就算是一頭豬,也熬煉出了足夠的閱歷和經驗。

  他們突然發現,感情這一樓大殿裡,沒一個好人!

  除了他們自己,這一樓大殿裡全都是一夥混賬王八蛋、全都該九族抄斬的混賬玩意兒!

  朱桀頭頂的血氣冉冉下降,他在拼命的收斂自己的火氣。

  司馬追風緩緩深呼吸著,他同樣在冷靜心緒。

  兩人屬下的護衛不斷的看向自家的太守大人,他們是該動手呢,還是這麼傻不拉幾的僵持下去?

  『嘿嘿』怪笑聲遠遠傳來,氣喘吁吁、手持藤杖的邙州太守墨語在兩個侍女的攙扶下,慢悠悠的走進了一樓大殿:「兩位大人,有話好好說,千萬別傷了和氣!朱大人,你也真是的,這裡可是乢州的地盤,你怎敢不給司馬大人一點面子,就和他對上了?」

  墨語的手掌輕輕在侍女身上揉搓了一下,陰損異常的說道:「你就不怕,你走不出乢州地界?」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24 00:26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22 11:42
正文卷 第四十三章 琴音(2)

  一樓大殿內的眾多大家族代表精神驟然一振,墨語笑聲傳來的時候,好些人已經循聲望去,見到是墨語來了,他們還以為來了一個打圓場的。

  結果才發現,墨語哪裡是打圓場?他是來挑撥是非的!

  朱桀立刻接口怪笑道:「哎唷,我好怕啊,我真怕司馬太守一聲令下,就把我給留在乢州地面上!」

  墨語氣喘吁吁的,一邊揉搓身邊侍女嬌嫩的身軀,一邊嘆息著說道:「是啊,老夫也怕,所以呢,要不,朱大人,咱們就不摻合這個龍門宴,帶著自家的人趕緊離開如何?」

  朱桀的笑容驟然一僵,岷州、邙州的各大家族的代表也是惱怒萬分的看著墨語。

  這老傢伙打的是這般注意?他想攪合了龍門宴?沒聽說他和周流雲有矛盾啊?

  但是很快,就要聰明人想清了其中的道理。這老傢伙不是和周流雲有矛盾,而是不想讓周流雲主持的那個大計劃進行下去。他是害怕,周流雲不僅僅會取代司馬追風的乢州太守之位,更會威脅到他邙州太守的位置。

  墨語老了,他只想盡情享受榮華富貴,不想再為了權利爭來爭去。

  所以,在墨語的立場上,大家都太太平平的、安分守己的,不要瞎折騰各種事情,這就是最好了!

  楚天則是在一旁輕輕的咳嗽了一聲,很小聲小氣的問朱桀:「朱太守,你還要抓我定罪麼?」

  朱桀鐵青的麵皮驟然變得紫紅一片,幾乎是七竅生煙的盯著楚天。

  司馬追風『哈哈』一聲大笑,背起雙手、微微挺著胸膛傲然笑道:「楚檔頭放心,有本太守在,誰也不能貪贓枉法,隨意定你的罪名!」

  墨語在一旁看了看朱桀,再看看楚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看來,本太守到來之前,這裡發生了蠻多事情?嘿,這衣不遮體的狼狽小子,是什麼來路啊?」

  楚天笑著向墨語抱拳行了一禮。

  墨語呆住了,楚天居然是向他抱拳行了一禮。這是市井中人、江湖道上的朋友們見面,相互打招呼的禮節,和大晉貴族階層的禮節完全是兩碼事啊!

  「你!」從楚天的抱拳禮就能看出,這小子出身卑賤哪!

  他怎能出現在乢山書院,出現在梅雪精神樓?

  墨語老了,不想惹麻煩,只想太太平平的盡情享受。但正因為他老了,所以他很保守、很頑固,作為大晉的封疆大吏,楚天這等下賤之人居然出現在梅雪精神樓,他感覺這是對他的侮辱!

  臉皮迅速變紅,墨語指著楚天惡狠狠的喝問道:「兀那廝,你是何等來歷?」

  「太守大人,小民乃白蟒江魚市的檔頭!」楚天不卑不亢的笑看著墨語:「直白說,市井當中賣魚的頭子!」

  墨語的嗓子眼裡一甜,他差點沒氣得噴血!

  他堂堂太守之尊,領地數萬裡,治下民眾數以億計的大晉重臣,乢山書院居然弄了一個打魚的和他平起平坐?

  這是對他墨語的極大侮辱!

  但是眨眼間,墨語的臉上露出了狂喜的笑容!哈哈,乢山書院如此不尊敬他,正是多好的藉口啊!

  猛地挺起腰身,墨語轉過身朝著一眾神色陰鬱的邙州大家族代表,正要開口說話,突然『叮咚』幾聲悅耳至極,很簡單的幾聲撥絃就帶著奇異頻率,宛如天籟仙音讓人神思遐飛的琴聲傳來。

  這撥動琴絃的人,琴藝幾乎到了登峰造極的宗師境界。簡簡單單的撥動了幾下琴絃,就好像大夏天的當頭一缸冰水潑了下來,讓在場所有人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渾身汗毛豎起,心中的諸般雜念、思緒驟然被掃蕩一空。

  「這琴,妙極!」墨語、朱桀同時轉過身,看向了琴音傳來的方向。

  司馬追風已經是滿臉堆笑,深深的向那個方向作揖行了一禮:「如此無雙琴藝,果然是綠姑來了。」

  大殿深處,通往梅雪精神樓二樓的樓梯口,一條宛如風中弱柳一般纖細,聘聘婷婷弱不禁風的身影抱著一架古琴,宛如行雲流水般慢悠悠的順著樓梯走了下來。

  清流小築的綠姑,以琴藝名揚乢州的大家,在場許多人早就聽聞她的名字,但是真個能夠有幸見到她,傾聽她一曲琴音的,在場的人當中,十人也就兩三人罷了。

  好些人低聲驚歎:「這就是清流小築的綠姑?奈何,上次吾奉上赤金三百兩,也無緣一見。」

  「嚇,休得用那阿堵物汙了綠姑的名氣。」

  「然也,綠姑大家待客,向來隨緣、隨性,能面見綠姑、傾聽一曲天籟,那得看你自身造化足夠不!」

  眾人竊竊私語,帶著一頂小小斗笠,斗笠邊緣垂下了一層青色的輕紗,遮擋住了自己面容的綠姑抱著古琴慢慢走到了大殿一側的琴臺上。

  綠姑也不說話,只是坐在了琴臺後,將古琴放得端正,微微凝神聚氣之後,纖纖十指拉動琴絃,一曲悠揚悅耳的琴聲飄飄揚揚,引得大殿內所有人不由得微微閉上雙眼,陷入了某種難以自拔的情緒之中。

  分明是陽光燦爛正午時光,所有人卻覺得天空好似在淅淅瀝瀝的下著小雪珠子,輕輕的寒風吹著,四周有臘梅逐次盛開,似乎還能聞到臘梅淡淡的香味就在鼻頭盤旋。

  荀鈺、周流雲,還有十幾位乢山書院的學士、博士身穿長袍,頭戴高冠,神色肅然的從二樓樓梯上魚貫走下。他們步伐輕鬆,走路無聲,帶著淡淡的笑容來到了司馬追風、朱桀、墨語三人面前。

  綠姑一曲奏罷,她悄然無聲的靜坐在琴臺後,猶如一尊雕像紋絲不動。

  周流雲帶著一絲自得,輕輕笑道:「三位大人什麼時候到的?方才流雲在後方沐浴更衣、薰香潔體,沒能出門迎接,實在失禮。還請三位大人見諒!」

  司馬追風、朱桀、墨語三人同時笑了起來,熱情洋溢的和周流雲寒暄起來。

  無論他們心裡懷著何等念頭,此刻他們都不會在周流雲面前失禮。周流雲不算什麼,但是站在他身後的那些人,可沒有人願意招惹。

  一番寒暄之後,周流雲看向了楚天:「楚檔頭,今日盛宴,想不到楚檔頭居然來了。正好,正好,稍後,還有事情向楚檔頭請教!」

  周流雲向楚天笑了笑。

  楚天向周流雲笑了笑。

  幾個周流雲的門人突然快步的衝了進來,微微氣喘的笑道:「周師,各家的管事到了,咱們的船隊,恰恰今日到了。」

  周流雲臉色微變,然後驟然狂喜大笑。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24 00:26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30 13:38
第四十四章 收徒(1)

  龍門宴的賓客已經到了九成以上,眾目睽睽之下,周流雲大笑聲中,百多名衣飾華貴,袍服樣式和三州之人頗有不同,更顯雍容大氣,舉手投足之間氣度不凡的男子快步走了進來。

  「周師!」來自大晉三十二家豪族的上百名管事,一如周流雲門下的弟子,萬分恭謹的向周流雲深深作揖行禮,忙不迭口稱周師。

  「諸位毋庸多禮,一路辛苦了!」周流雲興奮的看著及時趕到的各家管事,只覺渾身一股熱流奔湧,體內好似憑空多了無窮力氣。

  目光逐個掃過各家管事,當週流雲看到李正等六姓的管事時,他的麵皮微微一抽,臉色不由得有點尷尬。但是李正等六姓管事神色堅毅的看著周流雲,無聲的再次向他深深作揖行禮。

  周流雲頓時放下心來。

  李謙、趙廓他們出事了,但是並沒有影響到六姓和他的合作。用不了多久,當有新的六姓子弟從大晉京城不遠萬里而來,投入他周流雲門下。

  想來也是,雖然李謙他們都是各自家族花費了天大力氣培養的精英人才,但是和周流雲負責的這個計劃相比,區區六個家族子弟的傷亡算得了什麼?和事成之後大家得到的回報相比,不要說六個子弟,死傷再重十倍也值當!

  周流雲心神大定,他肅然挺起胸膛,沉聲道:「承蒙諸位盛情,遠道跋涉而來,參加今日之龍門宴。若有招待不週、禮數不全之處,還請諸位諒解一二。」

  說了一番場面話,在迎賓弟子的帶領下,一眾貴賓紛紛落座。

  楚天端端正正的跪坐在條案後,正端著書院侍女重新奉上的茶盞仔細端詳,他身邊的兩個坐席上,同時有人坐了下來。

  「楚檔頭?某,秦州李氏管事,李正!」坐在楚天右手側的中年男子皮笑肉不笑的向他扯了扯嘴角。

  「蜀州趙氏,趙行。」坐在楚天左手側,蓄了一縷山羊鬍的男子目光冰冷的盯著楚天。

  「幸會,幸會!」楚天就好像生平第一次聽說秦州李氏和蜀州趙氏的名號一樣,滿臉是笑的向兩人舉起了茶盞,分別敬了一下。

  李正和趙行冷笑一聲,端起侍女送上的茶盞,目光不離楚天的面孔,大口大口的將茶水喝得涓滴不剩。他們從碼頭一路趕到乢州城,又趕來乢山書院,這一路上也的確是口渴了。

  楚天端著茶盞,笑著將茶盞湊到嘴邊。他的瞳孔突然一凝,手指將茶盞旋了旋,借著天光瞥了一眼綠瑩瑩的茶水,笑了笑,不緊不慢的喝了一小口。

  茶水入口,香甜輕滑,的確是好茶。

  楚天眯著眼睛,用舌尖將那一小口茶水在口腔裡仔細的琢磨著,茶水依舊是香甜馥郁。他笑了笑,用牙尖咬破了一小塊皮肉,一縷鮮血流了出來,混入了茶水中。

  原本香甜的茶水,就突然多了一絲奇異的香味。

  很淡,卻很雋永,很輕,卻很綿長,好似陳年的酒釀,慢悠悠的沁入了每一個味蕾,順著舌頭上最細小的血管,慢慢的擴大它侵入的範圍。

  楚天『啊呸』一聲,將喝進嘴裡的茶水吐在了茶盞中,他重重的放下茶盞,輕蔑的冷笑著:「乢山書院好大的名聲,原來這般小氣!這麼寡淡的茶水,也好意思用來待客!還沒有乢州城二麻子攤子上的大碗茶來得濃烈,都什麼破玩意!」

  正死死盯著楚天的李正、趙行臉一抽,被楚天的一番話憋得說不出話來。

  乢州城街頭上的大碗茶,幾十個銅錢就能買一斤的粗葉子茶,能和這等動輒上百兩銀子一兩的上品香茶相比麼?

  卑賤下人,真正不知道好歹。

  李正咬了咬牙,同樣重重的放下茶盞,陰惻惻的說道:「楚檔頭?我們家公子去殺你,為何你沒死呢?」

  趙行在一旁冷聲道:「大家都是明白人,敞開門戶說罷,我們家趙廓公子何在?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今天你進了乢山書院,想出去可就沒這麼容易了!」

  楚天笑了笑,向李正搖了搖頭:「兩位說的什麼?怎麼我聽不懂?你們家的公子不見了,或者是迷路了,或者是被老虎叼走了,或者是跑去哪家青樓流連忘返,這都有可能,為何來找我?」

  李正、趙行沉默了一會兒,李正淡淡的說道:「今天,是周師的大日子,咱們暫且不和你計較。只不過,你手下叫做阿狗的那蠢貨,如今在我手上。」

  楚天的臉色一僵,瞳孔縮到了針尖大小,微微側頭看著李正。

  李正看到楚天的表情變化,他頓時笑了:「那廝是條漢子,為了掩護自己手下逃走,他一人擋住了我家十個百人隊。你的手下全都逃走了,只有這廝一人被生擒活捉。」

  楚天手一抖,茶盞打翻,茶水灑了一案都是。

  書院的侍女急忙趕了過來,用抹布將茶水擦乾淨,又給楚天換了一盞茶。

  楚天不去動茶盞,雙手放在膝蓋上正襟危坐,語氣淡然的說道:「若是阿狗有任何三長兩短,你們李氏,就等著我的報復罷!」

  李正饒有興致的看著楚天,他慢悠悠的說道:「噢?楚檔頭好大的口氣。成,待會我就讓人打斷他的四肢,先從他身上片幾片肉下來喂狗。我們李氏,等著楚檔頭的報復!」

  一旁的趙行笑得整個臉都抽成了一團:「楚檔頭,你準備如何報復李氏?難不成,不把白蟒江的金鱗大鯉魚賣給李氏麼?嘻,李正,以後你們李氏可吃不上白蟒江的金鱗大鯉魚了!」

  楚天不吭聲,只是深深的低下頭,若有所思的凝視著面前的茶盞,還有茶盞中綠瑩瑩的茶水。

  李正、趙行看到楚天這等模樣,兩人笑得越發的燦爛,眸子裡冰冷的殺氣卻是越來越濃烈。

  自家公子不見了,總要找個替罪羊的。

  看楚天這態度,就算不是他乾的,用他來頂缸,也是極好的。

  順帶著還能幫周流雲報了殺父之仇,讓自家和周流雲的『感情』更加深厚一些,正是一舉兩得。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24 00:26 編輯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4-30 13:39
第四十四章 收徒(2)

  『啪』的一聲戒尺拍擊聲響起,一身紫衣的紫簫生得意洋洋的邁著四方步,笑呵呵的走到了大殿中。

  他興致蠻高的向四面八方的賓客行了一禮,大聲笑道:「諸位大人,今日所為何來,咱就不呱噪了。良時已至,龍門宴正式開始。我是今日龍門宴司儀紫簫生,還請大家多多指教!」

  一番不倫不類的講話後,在紫簫生的主持下,專門為周流雲而設的龍門宴開始了。

  最初的一步儀式,就是荀鈺老夫子帶著幾個書院的老學士、老博士出列,手持經卷,帶著乢山書院所有的弟子大聲吟唱前朝古秦時代流傳下來的《學規》。

  梅雪精神樓的正門外,已經佈下了一個坐席,條案上擺著名冊、朱墨、毛筆等等諸般器物。

  在高亢入雲的《學規》聲中,周流雲在二十六名從大晉京城一路追隨而來的門徒簇擁下,緩步走出梅雪精神樓,端端正正的坐在了那張坐席上。

  一名又一名白衣如雪的書院弟子從四面八方走來,齊聚周流雲面前。

  這些書院弟子,其中或有出身貧寒之人,那都是書院最頂級的人物,滿腹錦繡、飽讀詩書;其中大半都是乢州、岷州、邙州各大家族精挑細選的讀書種子,每個人身後都杵著一個實力不弱的家門。

  一眼望去,站在周流雲面前的白衣書生,居然超過三百之數。

  面孔微微泛紅的凌嶽,正站在所有書生的最前面,故作矜持的擺出了一副儒雅恭謹的做派。

  那些出身豪門大族的書生,一個個都和凌嶽一般,矜持而驕傲,面孔泛紅,鼻息粗重。他們的心情一如今天龍門宴的名字,一旦拜入周流雲門下,他們就是鯉魚跳龍門,從此人生大不同了!

  進入乢山書院讀書,他們只是算是乢山書院的普通弟子。他們隨時可以離開乢山書院,撇清和乢山書院的一切關係。

  但是正兒八經舉辦拜師典禮,在眾目睽睽之下,尤其是在三州太守、眾多豪門大族頭面人物的見證下,認真的拜周流云為師,這個性質就不一樣了。

  從此他們和周流雲一榮共榮、一損共損,他們身後的家族,也會有極大一部分利益和周流雲捆綁在一起,形成一個龐大的利益-共同體。

  周流雲若是能夠大功告成,大家就正兒八經的化鯉為龍,從此直衝九霄。

  在隆隆《學規》聲中,大殿內的三位太守、各家各戶的代表紛紛起身,神色肅然的走出大殿認真觀禮。

  就連李正、趙行也帶著同伴走出了大殿,肅立在周流雲身側。

  楚天跪坐在條案後,看著大殿外的眾人,淡淡的笑了笑。他站起身來,緩步走到了同樣坐在琴臺後紋絲不動的綠姑面前,笑著向綠姑抱拳行了一禮:「綠姑,好久不見哪!」

  綠姑微微抬頭看了楚天一眼,隔著斗笠邊緣垂下的淡青色紗簾,誰也看不清她的表情變化。她右手食指搭在古琴上輕輕一彈,『叮』的一聲輕音高高跳出,悠揚的琴音證明她心情很是不錯。

  楚天雙手搭在琴臺上,湊到了綠姑面前,用細若蚊蟻的聲音輕聲道:「事發突然,還沒來得及給綠姑你說。李氏、趙氏等六家的公子去魚莊殺我,被我拿去餵魚了。」

  綠姑的身體紋絲不動,隔著薄薄的紗簾,楚天能感受到綠姑正目不轉睛的盯著他。

  「那六個傢伙的護衛在莊子外接應,被我引去了楚氏的礦場旁宰了。」

  「所以現在司馬太守、周流雲、楚氏,他們三方是互相懷疑、互不信任,綠姑你看看,能否找點機會,做點什麼?」

  「閒話少說,那紫簫生來歷莫測,周流雲的龍門宴居然是他一手操持,此人行跡鬼祟,實力高深莫測,綠姑一定要小心又小心。」

  「再者,若是綠姑今日喝了這裡的茶水,切記三日之內,不能食用鯉魚、蟒蛇、大龜等帶有蛟龍血脈的肉食。這茶水,有古怪!」

  綠姑的手指搭在了最粗的那根琴絃上,她手指輕按,古琴發出一聲悶響,顯然她的心情驟然變得滯悶起來。她狠狠的盯了楚天一眼,一縷極其輕柔動聽的聲音宛如潺潺溪水,輕輕飄進楚天耳朵裡。

  「紫簫生有古怪,我已經注意到了。」

  「那六人敢找我們的麻煩,殺了就殺了。他們背後的家族若是敢胡作非為,自然有大獄寺為咱們撐腰,一群暴發戶而已,屠掉他們九族也易如反掌,不用搭理他們!」

  「周流雲若是再生是非,引他出來,我親手滅殺了他,省得他在這裡興風作浪,壞了我們的事情。」

  「我好奇的是,這茶水裡有什麼古怪?臭小子,我都沒察覺出來任何異常,你怎麼知道茶水有鬼?」

  楚天『咯咯』一笑,他有點犯愁怎麼回答綠姑的最後一個問題,但是腳步聲響,今日龍門宴的司儀紫簫生拎著一根戒尺,走一步用戒尺拍一下掌心,慢悠悠的走了過來。

  紫簫生恰好為楚天解圍,他對綠姑的問題避而不談,笑著向紫簫生招了招手:「唷,紫兄!」

  紫簫生『嘿嘿』一笑,神色詭祕的在綠姑和楚天之間來回看了一陣子,笑呵呵的說道:「兩位,老相好?」

  綠姑的斗笠微微晃了晃,她轉過頭來,狠狠的盯了紫簫生一眼!

  楚天大驚小怪的連連擺手:「紫兄,飯可以亂吃,話不能胡說啊!我和綠姑之間,可是清白的,我和綠姑的關係,那是純白似雪啊!嘻,滿乢州城的人都知道,我喜歡找紅姑喝茶嘛!」

  紫簫生很是猥瑣的向楚天眨巴了一下眼睛:「喝茶?只是喝茶麼?」

  楚天挺起了胸膛,正氣凜然的說道:「你看我像是那種人麼?當然,喝茶,只是喝茶!紫兄,紅姑可是端莊賢淑的良家女子,你可萬萬不能汙了她的清名!」

  楚天笑得很怪異,紫簫生也笑得格外古怪。

  唯有綠姑微微低下頭,雙手按在琴絃上輕輕撥動,發出一連串若有若無的輕鳴。

  皮笑肉不笑的紫簫生,同樣皮笑肉不笑的楚天,兩人站在琴臺旁說著毫無營養的廢話。

  大殿外的收徒大典氣氛已經達到了高-潮,周流雲從大晉京城帶來的二十六位門徒,正兒八經的和一眾新入門的師弟站在一起,向周流雲大禮參拜。

  無數人齊聲歡笑,紛紛向周流雲連連道賀。

  周流雲滿臉是笑的向四周深深作揖還禮,偌大的廣場上歡聲笑語,端的是一派和氣。

  『咚』的一聲響,書院大門被人用極大的力量強行推開,大群重甲護衛猶如潮水一樣衝進了書院。

  楚頡披散著長髮,披著一件寬鬆的懶人袍,手上拎著一根純金鑄成的鏈子,拉著一頭斑斕大豹子一步一搖晃的走進了書院。

  「哪?怎麼的,這就完事了?周學士,咱還沒來得及給你道賀呢,你這怎麼就完事了呢?」

  「這可不行啊,你這是不給我楚頡面子啊,得了,趕緊的,重新來過一遍,聽清楚了啊!」 本帖最後由 linuxhall 於 2017-5-24 00:26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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