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異鬼怪] 鬼村扎紙人 作者:輕塵一笑(已完成)

 
Babcorn 2017-3-25 09:09:4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724 817959


【作者概要】:輕塵一笑,男,河北 - 石家莊,創世中文網與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靈異 > 靈異鬼怪

【內容簡介】:

    一個山村少年,遇鬼之後,學會神秘鬼術——扎紙人。
  他扎紙人逆天改命,扎紙馬一瞬千里,扎紙橋穿梭陰陽……
  扎一個萌妹子,洗洗腳、按按腰,漫漫長夜樂逍遙;
  扎一群虯髯大漢,呼嘯而至砸場子,刀鋒舔血,橫掃陰陽!
  他在黃泉裡泡澡,奈何橋上收過路費,孟婆都為他做大補湯!
  正是,怒扎紙人三千萬,踏碎冥府我為天!

【其他作品】:《女神之守護高手》、《重生之終極魔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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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abcorn 發表於 2017-3-25 09:33
第1章 不該出現的東西

     有一處很奇怪的山,叫豬蹄山。

    山形宛若一隻巨大的豬蹄,像是從天而降,踏在了大地上。

    就在前幾日,此山中,發生了一起詭異的死人事件,據說是鬧鬼了。

    事情越傳越玄乎,嚇得附近的村民人心惶惶,一入夜便不敢出門,生怕死亡會降臨到自己頭上。

    可是,正值今夜凌晨時分,夜色黑暗如墨之時……

    一輛破舊的面包車,突然出現在了豬蹄山的山路上,顛簸行駛著。

    車燈有些供電不穩的樣子,亮亮暗暗的,隨時會熄滅的樣子。

    「太晚了,太晚了,這條山道上剛死過人,今晚千萬別出什麼事啊!」

    面包車司機嘴裡叼著一支白沙煙,表情有些煩躁,斜眼瞅了一下坐在副駕駛上的少年,抱怨道:「孟凡,你真不該搞到這麼晚的!」

    「柱子,對不住了,我不知道火車會晚點,慢慢開吧,不急的。」

    少年充滿歉意的安撫了一下司機,車窗玻璃倒映出他身影,有些疲倦。

    他叫孟凡,剛大學畢業,長得頗為乾淨,身上散發著淡淡的書生氣質,在城市裡面沒有找到合適的工作,打算回家待一段時間,以謀後路。

    「兄弟啊,別怪俺說話不中聽。」

    那個叫柱子的司機搖下車窗,呸一口將菸頭吐到了車外的黑暗裡:「咱倆鄉里鄉親的,再晚俺也得車站接你,只不過你現在回來的不是時候。」

    孟凡聽得迷糊:「啥叫不是時候?」

    「這條道上剛死過人!」柱子心有餘悸的看著前方,補充道,「死的人是咱村的張木匠。」

    「嗯?」

    怔了一怔,在孟凡的印象中,張木匠身體強壯,不像是短命的人呢,感覺有些意外,問道:「怎麼死的?」

    「說來也是蹊蹺啊!」

    柱子忍不住又點了一支菸,猛吸了一口,煙霧散到了車窗外面去:「前幾天半夜,張木匠從縣城拉活回來,在這條山道上看到了不該看見的東西,回家躺了兩天就死了,你猜猜他看到啥了?」

    「不該看見的東西?」

    孟凡把視線放到了車窗外的黑暗裡,這世界上未知的東西太多了,人類所掌握的東西只不過是滄海一粟,便搖了搖頭:「是什麼啊?」

    「紅綠燈!」

    柱子用夾著煙的手,在空氣裡畫了一個圓,聲音有些發抖:「張木匠在這條路上看到了紅綠燈,你知道的,咱們這窮鄉僻壤,還媽蛋的全是羊腸山路,整個村都沒幾輛車,怎麼可能會有紅綠燈!」

    「出現這玩意兒是有點蹊蹺啊,你詳細說說張木匠的情況。」

    半夜三更,又是在黑暗籠罩的山路上,聽到這樣的故事,孟凡感覺脊背涼涼的,如果說這條路上出現豺狼虎豹什麼的,他絕對能坦然接受,但是出現紅綠燈,還弄死了一個人,的確是超出他的想像了。

    閉塞落後的豬蹄山,偏僻荒涼,羊腸山路……

    怎麼可能出現那東西呢!

    還是說,出現的並不是紅綠燈?

    而是其他什麼古怪的東西?

    「說了你別害怕。」柱子壓低了聲音,有些忌諱的樣子,「張木匠的死相要多慘有多慘,眼珠子都變成血球球了,噗噗往外冒黑血,發出一股怪味!臨死前一直叫著,紅燈兩天要你命,綠燈讓你活三天!」

    「靠,這麼嚇人!」孟凡倒吸了一口涼氣,感覺毛骨悚然,追問道,「村裡人事後去調查過嗎?到底有沒有紅綠燈呢?」

    「當然調查過了,一路找去,哪有啥紅綠燈呢,肯定是鬧鬼了!嚇得大家都不敢出門了,要不是咱倆從小長大,俺也缺錢娶媳婦,才不敢出來接你,命重要啊!」

    柱子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剛要接著說,突然身體一顫,瞬間繃直,眼睛直勾勾瞪著前方,似是被什麼可怕的東西勾了魂,嘴裡的菸頭掉到了腿上都渾然不覺,驚恐的伸手指著前方喊道:「孟凡,快……快看,那是啥?!」

    「啥?!」

    因聽了嚇人的事,孟凡心中正驚悚著,見柱子驚叫起來,嚇得一哆嗦,猛然抬起頭,望向前方——

    只見一片模模糊糊的光亮,穿透了黑暗,毫無預兆的出現在了面包車前進的路上!

    一紅,一綠,兩盞燈,交替亮滅!

    真的就和紅綠燈一樣!

    這光亮在漆黑的夜色裡,在蜿蜒的羊腸山路上,如此突兀的出現,透露著無盡的詭異,猶如發亮的鬼眼,在等待著路人的到來,攝魂奪魄,取人性命!

    「我……我們遇到那……鬼東西了!」

    柱子聲音變了調,整個人都僵住了,車依舊向前行駛,似是被那紅綠燈吸引了。

    「柱子,快剎車!」

    眼見著面包車越來越快的向紅綠燈開去,孟凡此時親眼見到如此瘆人的一幕,也不由得汗毛倒豎起來,強忍著驚恐,對著渾身發抖的柱子大喝了一聲!

    「草!剎不住了!」

    柱子渾身一顫,反應過來,立即不停的踩著剎車,可車卻沒有絲毫減速,眼見著就衝向了紅綠燈。

    「完蛋了!」

    看著朦朦的紅色光亮,孟凡如遭雷擊,此刻亮起的是紅燈,如果柱子說的都是真的,那麼闖了紅燈,他和柱子都只有兩天的命了,因那個張木匠臨死前說,紅燈兩天要你命,綠燈才能活三天!

    「不行,如果真的要死,我也要爭取多活一天!快換燈,換綠燈啊!」

    孟凡嘶喊著,從副駕駛上霍然躥起,向著面包車後面滾去,他打算利用面包車車身的長度,爭取變燈的時間!

    不幸中的萬幸,當他剛滾到車後排座位上時,綠燈赫然亮起!

    「我……我成功了?能多活一天了?」

    孟凡身體發抖,心驚肉跳,而面包車衝過紅綠燈後,才緩緩的停了下來。

    「完了,完了!怕啥來啥!」柱子嚇得臉色蒼白,從車座下摸出一把大扳手,打開車門跳下車,怒氣衝衝的向後面大吼,「媽蛋的,敢嚇唬老子,拆了你!」

    「小心點!」

    孟凡見狀,也緊跟著下了車,夜色深了,山風有些冷。

    「紅綠燈呢?」

    「怎麼不見了?!」

    兩人瞪大眼睛,面面相覷,驚恐的望著來路,山路宛如一條長蛇,消失在夜色裡,路邊雜草叢生,連一棵樹都沒有,孤寂荒涼,哪有什麼紅綠燈?

    「柱子,張木匠的事你沒在騙我吧?」

    事情來得詭異,孟凡忍不住問了一句,心底依然抱有一絲希望,希望柱子剛才說的是嚇唬他的,從來就沒有什麼紅燈兩天死,綠燈活三天的事情,就算是剛才他的確真真切切的看了紅綠燈。

    他真的不情願相信那個故事是真的!

    他剛大學畢業,是村子裡唯一的大學生,雖然沒有找到工作,但那都是暫時的,興許有一天他會飛黃騰達,哪個不想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吶。

    讓親人朋友,一榮俱榮的。

    退一萬步講,就算是在村裡當一輩子農民,粗糙了雙手,那也能給父母養老送終,讓白髮人送黑髮人,是多淒傷的事情。

    「俺騙你幹啥!」柱子顫顫巍巍的摸出一支菸,遞給了孟凡,「張木匠的墳坑都是俺挖的,親手給他埋的墳。」

    「雖然事實如此,可……」

    孟凡緊皺著眉頭,視線依舊放在了遠處,突然目光一凝,身體一顫,猛地退後了兩步,一副毛骨悚然的樣子,伸手指著剛才出現紅綠燈的地方,失聲喊道:「那……那你說他是誰!」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5 09:33
第2章 踱步的無頭雞

     「誰!」

    柱子驚魂甫定,猛然向前方看去,卻發現孟凡指的地方漆黑一片。

    「誰在哪?」

    可是,儘管看不到什麼,卻分明能感覺到那裡正有什麼東西在盯著他們,感覺自己的神經快要崩斷了。

    「咔嚓!!」

    正在此時,一道閃電毫無徵兆的,撕裂了漆黑的夜空,瞬間將四周照得煞白,一個詭異的人影驟然出現在他們眼前!

    只見那個人影低著頭,突兀站在剛才出現紅綠燈的地方,一動不動。

    週遭吹過一陣陰風,風聲猶如嬰兒正在哭泣,夾雜著草木起伏的聲音,聽得人心頭顫顫的。

    「誰媽蛋的在那裝神弄鬼,信不信老子弄死你!」

    柱子緊握著大扳手,壯著膽子大吼一聲,孟凡也從地上摸起一塊石頭,舉起來死死盯著那人。

    「噝噝。」

    那人影發出令人不適的聲音,似笑非笑的隱隱傳來,突然,人影猛地抬起了頭,露出一張慘白的臉,眼睛好像是兩個圓圓的黑洞,正汩汩往外冒著黑血,衝著他們陰森一笑,隨即緩緩隱匿在了黑暗裡。

    「是張……張木匠!」

    印象太深刻了,柱子看到人影的臉,一下子認了出來,拉著孟凡的胳膊,魂不附體的說道:「是張木匠啊,咋可能啊?!張木匠已經埋掉了啊!還是我鏟的土,壘的墳!」

    「快走!」

    事情詭異,以防遇到更詭異的東西,孟凡再也不敢在此地逗留下去了,拽起柱子就往車上跑,只想趕緊回到家,再也不出門了。

    柱子沒有說錯,這次他回來的不是時候。如果早知道這樣,哪怕是在外面餓幾天,他也要晚點回來的。

    孟凡的家就住在豬蹄山的山腳下,一個叫孟家莊的地方,只有百十戶人家,雖然叫孟家莊,可奇怪的是只有孟凡一家是孟姓。

    二人到了村子之後,孟凡為表歉意,多給了柱子一些租車錢。隨後,在村子裡陣陣狗吠聲中,他神魂恍惚的往自家院中走去,路上遇到的怪事讓他頭皮發麻。

    雖然已至三更半夜,可孟凡的父母還沒有入睡。

    二老的鬢角已然發白,正坐在昏暗的燈光下,守在一張方桌旁等待遠歸的兒子。

    方桌上放著早已涼透的飯菜,葷素皆有,滿滿擺了一桌,顯然是精心準備了良久。即便是涼了,菜香也是濃郁的,滿是親情的味道。

    他們聊著孟凡小時候的趣事,不時有溫暖的笑容浮現在蒼老的容顏上。

    當聽到院子裡響起推門聲,二老欣喜的站起身,迎了出去。

    「回來了呢!」

    看到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兩個人都一起笑了。

    「小凡,怎麼才回來,飯都涼了!」

    孟母微笑著責怪孟凡,目光憐愛,一把搶過孟凡的行李,遞給孟父,就要端著飯菜去熱一熱。

    「別忙活了,娘。」

    孟凡強迫自己忘掉紅綠燈的事,擠出一個微笑,坐到了方桌旁,看著滿桌子菜,眼前一亮,佯裝心情不錯的吃了起來。

    「小凡,咋回來這麼晚呢?」孟父將行李放好,坐到飯桌旁,倒了兩杯酒,目光很是關切。

    「火車晚點了,山路又難走,耽擱了些功夫。」

    孟凡含糊解釋了兩句,本想詢問一下張木匠的事情,但話到嘴邊又嚥下去了,他怕自己這麼突兀的一問,爹娘會多想。

    山村容易出現詭事,對於鬼神,山中父老多有信奉,這種事能不說就不說吧。

    而且,他身為一個大學生,有些唯物主義,雖然目睹了路上詭異的一幕,但是打心底還是不太相信,不相信這事真能把一個大活人生生弄死。

    在他看來,張木匠死去的事情應該是個巧合。

    可是,為什麼會出現紅綠燈?

    為什麼本來死去的張木匠怎麼又突然出現了?

    他無法解釋。

    思慮重重下,孟凡如坐針氈,可在父母的注視下,還是裝作一副開心的樣子,陪父親喝了二兩酒,便藉口太累了,匆匆應付了幾句,便回到了自己的屋中。

    「太邪門了,太邪門了!」

    躺在厚實的床鋪上,孟凡卻怎麼也睡不著了,心神籠罩著一種膽顫心驚的感覺,感覺自己的生命正在一點點消逝,讓他渾身無力,連睡覺的力氣都沒了。

    「是死亡的感覺麼?」

    孟凡喃喃自語著,恐懼從心頭升起,瀰漫在了屋中,陰冷。

    一夜無眠。

    次日,孟凡神情憔悴的去了柱子家,柱子遇到的是紅燈,如果詛咒應驗的話,應該明天就死了。孟凡覺得自己很有必要來看看柱子的情況。

    「柱子,你在幹啥?」

    一走到柱子家的院子裡,孟凡就看到駭人的一幕,柱子手裡正拿著一把血淋淋的菜刀,刀身正滴滴答答往地上滴血。

    「殺雞呢!」

    柱子甩了甩刀上的血,臉色明顯有些暗淡。

    「殺完了嗎?」

    孟凡只看到了血,卻沒有看到雞的影子。

    「沒。」

    柱子抬了抬下巴,望向了一個方向。

    「唔……」

    孟凡目光一凝,赫然看到一隻沒有頭的母雞,無頭母雞正站在遠處踱步行走,斷裂的脖子處正汩汩向外冒著鮮血,鮮血灑了一地,觸目驚心!

    而被砍掉的雞腦袋已經掉落在地上,正在一閉一合,驚悚的眨著眼睛!

    眼前一幕異常詭奇,讓人心中不安起來。

    「雞無頭能活,人無頭必死。」

    都說雞被砍頭之後還能活一段時間,這次孟凡可真的見識到了。

    「連雞都不想死,更何況是咱。」

    柱子的語氣有些觸景生情,顯然紅綠燈的事帶給了他很大的壓力。

    「你殺雞做什麼?有啥講究麼?」

    孟強揉了揉太陽穴,有些心驚肉跳,尋思著柱子殺雞有什麼緣由,難道想借此躲過紅綠燈的詛咒?

    「燉肉吃。」柱子衝著孟凡咧嘴一笑,「如果明天俺真死了,可不能做餓死鬼。」

    孟凡點了點頭,略有理解,覺得臨死前吃點好吃的,不失為一件有意義的事。他挽起袖子,幫著柱子抓住了這只無頭雞,到中午時分,兩個人便吃著雞肉,喝起酒來。

    「柱子,咱倆應該沒啥事吧,上次張木匠死的事,說不定是別的原因。」孟凡端起一盅酒,心中滿是歉意,「真對不住了,讓你跟著一起擔驚受怕,我敬你!」

    「說啥呢兄弟,俺開車還不是為了掙點錢,死了就死了,不怨你。」柱子端酒一飲而盡,「死了正好,我正好到陰間去看看俺那早死的爹娘,自己一個人在世上怪沒勁的,連個媳婦也找不到。」

    「真的有陰間嗎?」孟凡對這件事持有懷疑態度,總覺得陰間是人無中生有編造出來的。

    「死了不就知道了,如果真有陰間,俺託夢告訴你。」柱子撕了一個雞腿遞給孟凡,突然神態嚴肅,「孟凡,如果俺真死了,你燒幾個好看的女紙人給俺,讓俺在下面爽爽,這是兄弟的遺言了。」

    「嘿!」孟凡笑罵了一句,勸柱子不要胡思亂想,急忙轉移了話題。

    一直喝到傍晚時分,孟凡才醉醺醺的站起身,打算回家睡一覺。

    「孟凡兄弟,不是跟你開玩笑,俺已經感覺到了,可能撐不到明天了。」

    柱子目光肅然的注視著孟凡的背影,將剩下的酒一飲而盡,隨後腳步踉蹌的關了門,回到屋衝著父母的照片磕了幾個頭,便醉倒在了亂糟糟的床上,臉色白慘慘的。

    而此時,若有人認真觀察,會發現一絲若有若無的黑雲,慢慢從空中落下,形成一道漩渦,旋轉漂浮在柱子家的屋頂之上,似乎正在汲取著什麼……

    第二天,宿醉一夜的孟凡,被父親叫醒了。

    「啥事啊,爹?」孟凡看著父親的表情,隱隱有些不安。

    「柱子死了。」孟父說道。

    「啥?!」

    孟凡聞言騰一下跳了起來,心神震動,頭皮快要炸裂,臉色瞬間變得慘白!一股生死危機如針扎一般,紮在了他的心頭,與此同時,悲傷侵襲!

    「柱子死了,我……我恐怕也會跟著死去吧!」

    「哎!」

    孟父看著孟凡,不明其中的緣由,嘆了一口氣,慈愛的眼神裡流露出一絲難以遮掩的失望。

    孟父是村醫,醫術一般,醫德卻極好,他經常翻山越嶺給人看病,風雨無阻,雖病患不少,但收費微薄,家中依然清寒。

    眼見著孟凡上完大學,本以為會有個體面的工作,光耀門楣,想不到他最終還是背著行李回到村裡——這已然說明了一切,孟凡這輩子估計沒啥出息了。

    「柱子身子骨壯得跟頭牛似的,說死就死了,村長說死得有點蹊蹺,讓我去驗屍,你也一塊去吧,順便給我打打下手,等我老了幹不動了,你就子承父業吧。」

    孟父說完,步履蹣跚的向屋外走去,一心為兒鋪陳後路。

    「死了……死了……時間不是還沒到麼?怎麼提前了?」

    孟凡心神恍惚,喃喃自語,死亡像一塊堅硬的石頭,壓在軟軟的心頭上,魂不附體的跟著父親向柱子家走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5 09:33
第3章 驗屍

     「為什麼早上就死了?」

    「那我豈不是熬不過明天了?」

    孟凡失魂落魄的跟著父親,邊走邊琢磨,一直走到了柱子家的院子裡。

    此時,院子裡已經擠滿了村民,嗡嗡的議論紛紛,看到孟父過來,便安靜了下來,自動讓出一條路,臉上的神情顯得很是不安。

    畢竟前兩天剛死過人,鬧得人心惶惶的,現在又有人死了,還是身強力壯的年輕人,不安也是正常的。

    孟凡環顧了一下圍觀的村民,雖然上學後回家次數漸少,可那些面孔,他大多都熟悉。其中也有不少人給孟凡打著招呼,邀他去家中坐坐,這讓孟凡冰涼的心中升騰起一絲暖意。

    此時,一個老者走上前來,塞到孟父手裡二十塊錢,語氣很是悲傷:「孟老弟,老規矩,你給驗驗屍吧。」

    「孫村長,這次就不收費了,村子裡也不寬裕。」孟父將錢賽回老者手裡,拍了一拍,帶著孟凡走進了柱子破舊的老屋內。

    「那就有勞了!」孫村長收好錢,搖頭長嘆,「哎,你說那張木匠剛走,想不到柱子又走了,這真是死人怕孤獨,臨走也不安生,得叫個作伴的一起走啊!」

    言罷,舉步走到屋中,將房門緊掩,將關切此事的村民阻隔在外。

    柱子的屍體平躺在炕上,蓋著一條破被縟,空氣中瀰散著一股腥臭味道。

    孟父臉色肅然,走向近前,掀起了那條破被縟,露出了柱子的真容,猛地一愣,神色變了變,少頃才恢復正常,一聲不吭的檢查起來,心裡浮出一句話,這柱子死得竟比張木匠還慘吶。

    「柱子!!」

    孟凡第一次目睹,只看了一眼,卻如五雷轟頂一般,立即變得面無血色,全身抖了起來。

    震驚,恐懼,悲傷……各種情緒紛至沓來,讓他肚子裡翻江倒海,幾欲嘔吐!

    想不到昨天還活生生和他喝酒的柱子,一夜過後,竟然變成了死人!

    死相如此恐怖、淒慘的死人!

    「你到底經歷了什麼?!」

    心驚膽顫中,孟凡死死盯著柱子的臉,柱子的膚色本就黝黑,此刻卻慘白無比,沒有一絲血色,好像擦了粉底的女人;

    尤其是一雙眼睛,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血絲,變成了深紅色,成為了驚悚無比的血瞳!

    這雙血瞳圓圓睜開,猶如兩個血洞,滲出黏黏臭臭的黑血,觸目驚心,似是正在凝視著孟凡,讓人心底升起陣陣陰寒之意;

    而且,這一雙血瞳彷彿充滿了攝魂之力,只消得看一眼,就有種丟了魂的感覺。

    凝視之下,孟凡突然眼前一黑,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栽倒在地。

    「小凡,你還是別看了,去外面呆著吧。」

    老村長及時扶住了孟凡,目光中充滿了憐愛,他是看著孟凡長大的,經常拿孟凡當榜樣,教訓村子裡不學無術的年輕人,並不因為孟凡畢業回村,而有所輕看。

    「孫伯伯,我沒事的。」

    孟凡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去看柱子的眼睛,略緩之後,頭腦才有所清醒。但剛剛觸目驚心的一幕,讓他聯想到自己明天也可能會這樣死去,心中變得顫慄。

    「死了兩個人了,死相都很慘,真的是巧合嗎?」

    「我該怎麼辦?賭一把?」

    「賭這就是一場巧合,賭柱子和張木匠的死只不過是意外死亡,賭我不會死?賭我能安心度過今晚?」

    「可命只有一條,能賭麼?」

    孟凡心裡亂糟糟的,心情變得煩躁起來。

    「不行!拿命賭的是傻瓜,我不能坐以待斃,我要去找出真相!要不然,明天我就是下一個死人!我決不能讓我爹親手給我驗屍!」

    孟凡從屋內走出,不理會村民們充滿詢問目光,快步向家中走去,陽光被樹葉分割得零零碎碎的,弄得腳步的影子都凌亂起來了。

    而沒多久,孟父也驗屍完畢,將柱子的屍體重新蓋好,沉默了一會兒,才對著村長說道:「驗完了,柱子的死和老張一個模樣,沒有外傷,也沒查出有什麼病,死得很蹊蹺。」

    「咳咳。」老村長捂著胸口咳了兩聲,不停嘆氣,「哎,咱們孟家莊這是撞了什麼邪啊,咋怪事連連的,看來得找個濕婆子做做法事了,孟老弟啊,你和張婆子家素來有來往,這事就拜託了。」

    「沒問題,回頭我去通知張婆吧,跟她也是很久沒見了。」孟父也頗為無奈,瞥了一眼門外,「這事對鄉親們咋說?免不了要詢問的。」

    「就說睡死的吧。」老村長搖了搖頭,「村子裡缺壯丁勞力,可別再死人了。」

    孟父出去給圍觀的村民簡單解釋了一下,村民心中瀰漫著悲傷,慢慢各自散開了。

    「死相驚人的相似……」

    回想著給柱子驗屍的過程,孟父心中有種不祥的感覺,柱子死的樣子和張木匠一樣,很有可能也是遇到了髒東西,而孟凡就是坐柱子的車回來的,難不成孟凡也……

    「不好!」

    孟父右眼猛地跳動,正所謂左眼跳財,右眼跳災,他心中不由得慌亂起來,眉頭緊鎖,急步向家中走去。

    「兒子,兒子!」

    一進院子的大門,孟父就急聲呼喊,將孟凡從屋中喊了出來。

    「咋了,爹?」

    孟凡手中拿著一本破舊的醫書,看著父親焦急的樣子,一臉霧水。

    「跟爹說說,你和柱子在半路是不是遇到不乾淨的東西了?」孟父一把拉過孟凡的手,注視這孟凡的眼睛,透露出無法掩飾的關切和焦急。

    「沒……沒有啊,一路上我都在睡覺,很順利的就到村子裡了。」孟凡眼神閃爍,胳膊被父親抓得生疼,躲過父親的目光,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別出事,別出事。」孟父言語重複著,無法掩飾的擔憂,低聲說,「最近沒啥事別亂跑,村子裡不太平,連死了兩個人了,我不想連你也……」

    「知道了,放心吧爹。」孟凡故作淡然的點了點頭,心中很是愧疚,深深看了父親一眼,說道,「沒事的話,我去看書了。」

    「等一下。」孟父瞥了一眼孟凡手中的醫書,略感欣慰,頓了頓,說道,「孫村長打算請濕婆子做場法事,免得再死人,你去張婆子家請一下人吧,順便讓張婆子幫你看一下,祛除一下身上的穢氣,那張婆還是有些道行的。」

    「不去了吧,我正學習醫書呢,再說,我跟張婆婆也不熟啊。」

    孟凡不想浪費時間,他正在研究藥理,打算找一些補腎陽,益精血之類的藥草,看看能不能起到驅邪之效,時間緊迫。

    而濕婆子就是所謂的神婆,擅長驅邪捉鬼,拜神求雨,山村中多有人以此為生。

    在孟凡看來,這些神婆只會裝神弄鬼,坑蒙拐騙,找她們做法事,肯定徒勞無功。有這時間,還不如從科學上去找對策呢。

    「乾薑、肉桂、肉蓯蓉、仙茅、菟絲子……這些藥草屬陽性,如果再弄點生薑、大蒜、辣椒之類的東西包在一起,帶在身上,或許能讓邪氣不侵,有了奇效。」

    孟凡喃喃嘟囔著,對父親的話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轉身就要走。

    「兒子吶……」孟父板起臉來,「你咋變得這麼不懂事了,萬一你也出事了咋辦,你想讓我跟你娘操碎心麼?還有,你跟張婆子不熟,難道跟張婆的孫女不熟嗎?」

    「好吧,好吧……」

    孟凡下意識的放下了手中的醫書……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5 09:33
第4章 下一個就是你

     「不能空著手,是要送點什麼去的。」

    孟凡態度轉變,回屋從自己的行李袋裡摸出一樣東西,心情忐忑的向著張婆子家走去。

    張婆子的孫女名喚柳小溪,幼年時父母相繼病逝,和張婆子相依為命。

    柳小溪曾和孟凡是同學,學習很好,人長得也俏麗,孟凡曾打著學習的名號,沒少接近人家。但她的卻命不好,忽然間得了怪病,一夜之間瘸了腿,便退了學。

    為此,孟凡還傷心了好一陣子呢。

    她的家坐落在一處山谷中,門口正迎著豬蹄山,門前有一處溪水,溪清水靜,怕是因為這條小溪,才取名叫柳小溪的。

    走到了門口,孟凡詫異的發現地上灑了長長一溜草木灰,歪歪扭扭的,顏色灰白,很是扎眼,就是不知有何用處,味道倒是挺好聞的。

    考慮到張婆是村中的神婆,或許是有什麼講究。

    在門口略作徘徊之後,孟凡這才開口喊了一聲:「柳小溪在家沒?」

    話音落下不一會兒,一個拄著木製枴杖的女孩,長發搖曳,一瘸一拐的出現在院中,雖衣著樸素,在明媚的陽光中站著,還是難掩容顏中的一抹芳華。

    女孩明眸善睞,向著門口望去,看到是孟凡,俏臉上露出歡喜,暖暖一笑:「是孟凡啊,別在外面站著,快進來坐吧!」

    大門是一道木柵欄,虛掩而已,孟凡邁過地上的那圈木灰,推門而入,將拿來的東西遞了過去,神情有些靦腆:「小溪,這是同學淘汰的隨身聽,雖然成色舊了一些,但是音質倒還不錯,裡面存了不少歌,你沒事可以聽聽。」

    「跟我還這麼客氣。」

    柳小溪莞爾一笑,也不多讓,大方的接過東西,將孟凡讓進屋中,屋中擺設簡單,物件陳舊,卻整潔溫馨,更有些盆栽剛剛開出小花,散著芬芳的味道,讓人神清氣爽。

    「說吧,好久沒見你了,一來就送禮,是不是有什麼事呀?」柳小溪美眸含笑,打量著孟凡,落落大方裡藏著一點點羞澀。

    「有有。」孟凡的目光和女孩一對視,心頭急跳了兩下,忙避了開去,慘然一笑,「柱子死了,村裡想求一下張婆婆做一場法事。」

    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想著,許久不見,這柳小溪竟然又變漂亮了,那水靈靈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那精緻的紅嘴唇,一抹紅霞似的,真是太過於動人了。

    「好說。」柳小溪將隨身聽放好,也不多說,拄著枴杖,帶著孟凡向後院走去,「奶奶就在後院住,平時很少出來走動,她雖是濕婆子,心腸卻很好,你見到別害怕。」

    「哦,哦。」

    孟凡緊隨其後,又忍不住偷偷打量起柳小溪的背影來,畢竟許久不見了嘛。

    只見她的長發垂在腰間,隨著細腰擺動,楚楚動人,腰下面的翹起部位也顯得玲瓏柔軟,凹凸得恰到好處,不收斂也不過份,觸感應該是極好的。

    更可聞到一縷處子香氣,香香暖暖的,給人的感覺也很好,只是那腿……

    雖然勻稱,也修長。

    但是,瘸了。

    一個瘸腿的美女罷了。

    孟凡陶醉中帶著惋惜,尋思著若能大難不死,日後發達了,一定要將柳小溪的腿治好,算作是了卻年少時的傾慕之情了。

    到了後院之後,又是另一番光景,院內桃樹遮天,雜草荒蕪,氣氛陰冷,瀰散著一股泥土的味道,缺少人氣的樣子,更是有一條黑色的土狗,看到孟凡過來,呲牙咧嘴,汪汪直叫,模樣凶狠,為此地平添了不少怪異。

    「阿福,一邊玩去!」

    柳小溪佯裝生氣,嬌斥一聲,衝著土狗揮了揮手,那土狗倒也聽話,後退兩步,蹲在不遠處,但還是死死盯著孟凡,似是在盯著什麼危險的東西。

    「奇怪了。」

    被土狗一吠,孟凡突然覺得籠罩著他心頭的那層陰霾被驅散了不少,連帶心情也輕鬆了許多,不由得多看了那土狗一眼。

    「阿福平時很溫順的,你別在意。」柳小溪不知孟凡心境的變化,歉意一笑,指著一間土屋說道,「小時候你們都怕我奶奶,這後院沒來過吧,他就住在裡面。」

    言罷,徑直帶著孟凡向土屋走去,進屋之前,還特意交待:「奶奶耳朵不好,待會兒你說話可要大點聲哦。」

    進了屋內,孟凡環視之下,不由得一愣,只見屋內光線略暗,空間不小,前前後後,擺放著不少紙人——

    這些紙人神態各異,惟妙惟肖,或嗔或喜,都穿著古時舊裝,花花綠綠的,然而,奇怪的是都沒有畫上眼珠,顯得有些詭異瘆人。

    除了紙人,還有紙馬幾匹,紙橋幾座,應是山村裡死人後,做白事之用。

    更為惹眼的是,一頭白髮的張婆子正盤膝坐在這些物件中間,手中正紮著一個沒完成的紙人,已完成骨架,還沒糊紙,骨架嶙峋,充滿了神秘感。

    「張婆婆,我是孟青山的兒子孟凡,村子裡死了人,村長特意請您去做一場法事。」

    孟凡見張婆子一直低頭忙活,想起柳小溪的交代,特意提高了音調,聲音很大。

    「原來是孟青山家的小子,都長這麼大了。」

    那張婆子緩緩抬起頭,直勾勾的瞪向孟凡,眼睛眨了數下,卻將孟凡瞪得毛骨悚然!

    只見張婆子眨眼之後,原本渾濁的眼球忽然閃現精光,左眼慘白,赫然沒有黑色眼瞳,只有一片白膜!而右眼則是漆黑如夜,黑洞洞的。

    兩眼竟是,一黑一白!

    「陰陽眼麼?」

    孟凡愕然,不由自主的後退了兩步,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令人心驚肉跳的眼神,下意識的覺得這跟電影裡的陰陽眼很是相似。

    不過,等他平靜之後,覺得這張婆子可能是左眼得了白內障而已。

    「穢氣!」

    那張婆子眼睛又眨了一下,眼瞳復又變得黯淡無光,說出一句讓孟凡倍覺意外的話來。

    「這是啥意思?」孟凡聞言身體一震,聽者有意,心想,「難不成張婆子真有些道行,看出什麼不成?」

    「奶奶,你別嚇孟凡了,他膽子本來就不大,嚇壞了我可賠不起。」柳小溪有些嗔怪,跺了跺腳,近前揉了揉奶奶的肩,「您老可別擺架子了,幫幫他哦。」

    「你出去吧!」張婆子對柳小溪揮了揮乾枯的手,放下手中的紙人骨架,輕輕擺放在一旁,彷彿是對待有生命的東西一般,「順便把門關上。」

    「好吧,好吧。」

    柳小溪努著嘴,繼而看了孟凡一眼,睫毛眨動,好像是安慰他,隨後便轉身出去,將門關了。

    關門之後,屋內的光線更是暗淡了不少,唯有張婆子的絲絲白髮反射著光線,氣氛顯得不太正常。

    「那個……」

    孟凡呆呆站立著,不知道張婆子留下自己有什麼用意,但是想起剛才一幕有些唬人,忍不住問道:「婆婆,您剛才看出什麼來了?」

    「廢話!」張婆子面色很是不悅,連帶皺紋都生硬了不少,「都快死了,瞎子也能看出來!」

    孟凡聽了心裡一驚,態度端正了不少:「我前天夜裡回村,路上遇到了紅綠燈,柱子已經死了,婆婆您有解救之法嗎?」

    「孟青山倒是好算計,居然丟給我一個大麻煩。」

    張婆子沒有直接回答,竟然隨手抓起一把糯米,也不顧孟凡的感受,丟到了他的腳下,自顧自說著,「你爹平日裡,對我孤老寡女多有賙濟,對小溪的腿也用了心,老身如果不幫忙,卻是說不過去。」

    「豬蹄山二十年前山裂,形成一道天塹,像是被一刀劈開,形成斬天煞。」

    張婆子伸出樹皮似的手,指著豬蹄山的方向。

    「這裂縫尖利如箭,正對著孟家莊,又形成穿心煞。」

    張婆子又指了指自己的胸口。

    「那時老身就曾說過,雙煞齊下,時日久了,必然會招來災禍,十五的中元節還沒到,禍便來了。」

    也不管孟凡聽不聽得懂,張婆子嘴裡唸唸有詞,但接下來說的話,卻讓孟凡的心一下子高高懸起,一股生死危機轟然而至!

    「斬天煞氣呈赤紅色,穿心煞氣呈碧綠色,雙煞滔天,聚而不散,幻化成紅綠兩色勾魂燈,專攝人魂魄,見者必死!」

    「先是張家男人死於非命,今又是你說的那位後生,而接下來,死的就是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5 09:33
第5章 扎紙人

     「張婆婆,您老可別嚇我,我這不是好好的嘛!」

    雖然孟凡表面故作鎮靜,嘴角還是撇了撇,心中翻起了滔天大浪。

    如果張婆子用鬼神之說的話,他倒也不怕了,偏偏用風水,且說得合情合理,這就不得不讓人動容了。

    他在大學閒暇時候,曾在圖書館翻閱過一本關於風水的書,風水學術性的說法叫做堪輿。風水是自然界的力量,是宇宙的大磁場能量。

    風就是元氣和場能,水就是流動和變化。

    風水本為相地之術,即臨場校察地理的方法,也叫地相,古稱堪輿術,它是一種研究環境與宇宙規律的哲學,是有其存在的科學道理的。

    此即為風水堪輿了。

    「嚇你?」張婆子眼中又是精光閃現,似是有些不悅,「老身一身本事由高人傳授,驅邪扶正,屢洩天機,報應卻落到了小溪身上,小溪的腿你可看到?說我是嚇你?你再看看地上的米,說我是嚇你?」

    「啊?」

    孟凡愣怔,低頭一看,猛然發現地上白色的糯米,已然變了顏色!

    一半赤紅,一半碧綠!

    「這是……」

    孟凡驚出了一頭冷汗,糯米的顏色變化,正好印證了張婆子的說法,斬天煞赤紅,穿心煞碧綠,失聲問道:「怎麼會這樣?」

    「糯米天生有吸收邪氣的功效,剛老身看過,你身上赤碧兩色邪氣交織,分明是見過勾魂燈,而不是你說的狗屁紅綠燈,不僅是我,連院中的阿福都能看出。」張婆子臉色微冷,「你若還是疑慮,但走無妨,老身對你爹也有了交代了,莫說見死不救。」

    「咳咳。」

    孟凡想不到這張婆子一言不合就攆人走,尷尬的咳嗽了兩聲。

    其實他心中早已被張婆子說動了,只是上了一輩子學,受過高等教育,讓他本能對張婆子有些牴觸,亦或者說是對神婆有牴觸。

    加之,他從未對外人說過自己遇到了紅綠燈,這張婆子在他進門時,居然用怪眼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也由不得他不信了。

    「張婆婆,別跟晚輩生氣啊!」孟凡一臉賠笑,繼而正色說道,「我和柱子在回村的路上的的確確是看到了紅綠燈,現在按你所說,應該就是雙色勾魂燈了,不知婆婆有什麼破解之法嗎?」

    「煞氣破解方法有三,一是消除法,二是衝克法,三是化解法。」張婆子詭異一笑,臉色溫和了下來,語氣卻依舊不近人情,「但是這勾魂燈乃雙煞所化,煞氣之重,乃老身平生僅見,只能說試試。」

    「試試也好。」孟凡長出了一口氣,心中略微輕鬆,這張婆子行為舉止很是玄乎,說不定真能幫他躲過此劫,總好過他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於是說道,「那就有勞婆婆了。」

    「哼,即便是試,老身付出的代價也極大!」

    張婆子瞪了一眼孟凡,露出很勉強的神色,拿起剛才沒紮好的紙人,心無旁騖的紮起了紙人。

    孟凡撇著嘴,只好默不作聲的站在一旁盯著看。

    只見張婆子乾枯的手指仿若突然間充滿了靈性似的,上下翻飛,令人咋舌。

    約莫過了一刻鐘,她已給紙人糊好了身形,又弄好衣帽,隨後拿起墨筆在紙人臉上一畫,便出現了五官,一看之下,紙人的長相赫然和孟凡極為相似,只是也沒有畫上眼珠。

    弄好這一切,張婆子瞅了一眼表情奇怪的孟凡,冷聲說道:「你的生辰八字。」

    「哦哦。」

    孟凡看得入神,急忙將自己的出生年月說出,眼看著張婆子,將他的生辰八字寫到紙上,塞進了一個紅色紙包裡,繼而又放進了紙人的身體裡。

    「還需你眉心血一滴。」張婆子翻了翻白眼。

    「好好。」

    事到如今也由不得孟凡猶豫了,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才知道,這關乎生死,一滴眉心血是小事,趕緊俯身將腦袋探到了張婆子身前。

    張婆子取出一枚銀針,在孟凡雙眼之間的眉心處一扎,擠出一滴血,血色如墨,奇黑無比。

    「煞氣已經融入血脈,多虧你來得及時,否則恐怕挨不過今晚。」

    張婆子用手指蘸了血,含糊吟誦著孟凡聽不懂的話語,在紙人的眉心一按,赫然按出一個圓圓的血點。

    說來也怪,這血點在紙人眉心一出現,孟凡就感覺自己和這紙人冥冥中似乎有了聯繫,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感覺如果有人打紙人兩下,他也會感覺到疼痛的。

    「謝謝婆婆了。」

    孟凡對著張婆子已經有了感激之情,就算是不能成功,就沖這紙人,孟凡也得表達謝意,在他看來,這紙人造型精美,堪稱藝術品,甚至都可以申請非物質文化遺產了。

    「拿來。」張婆子對孟凡的謝意無動於衷,卻伸出了乾枯的手。

    「還拿什麼?」孟凡有些發懵,「不是已經做好了嗎?」

    「兩百塊錢。」張婆子神色冷淡,「紙人的骨架乃是深山向陽竹編制,所用的蠟紙也是上等貨,收你兩百不貴了。」

    「額……」

    孟凡眯著眼,心道原來這張婆子竟然是個財迷,剛才還說爹對她家有賙濟,這轉眼竟收起了費,這簡直太黑心了,這是賺人命錢啊!

    「能不能便宜點,只有五十了。」孟凡無奈的摸了摸兜,有些肉疼的掏出了五十塊錢。

    「拿來吧。」

    張婆子伸手拿過錢,竟然還衝著窗戶照了照,見不是假錢才收了起來。

    繼而又做了一件讓孟凡瞠目結舌的事,她竟然伸手把紙人的衣服給扒掉了:「五十塊錢就不贈衣服了,成本都不夠,你給他穿你自己的衣服就行了。」

    「啥?」孟凡壓根沒想到,剛才還神秘兮兮,充滿玄機的張婆子,轉眼竟然變成了大摳門,這也太讓人難以接受了,「這還能行嗎?靠譜不?」

    「孟家的後生,這你就不懂了吧,穿你自己的衣服效果更好,我是看你是自己人才給你打折的,換做別人,一分錢都不少。」

    張婆子再次詭異一笑,「來來,我教你紙人的用法,你回家之後,天色降黑之時,將紙人放置床上,用童子之尿蘸了墨,點上眼珠,便大功告成,然後,你只需躲藏在床底,安心睡到天明即可。五十塊買一條命,你說值不值?」

    「咳咳!知道了。」孟凡露出奇怪的表情,深深的看了一眼張婆子,「尿不乾淨啊,用水行不?」

    「當然不可!」張婆子略有鄙夷的看了孟凡一眼,「這麼說你已經不是童子之身了?現在的年輕人啊,太不潔身自好了,要不你買我們家小溪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5 09:33
第6章 鬼推門

     「噗!」

    一口老血差點噴出,孟凡一臉尷尬,很是無語。

    「我……我當然是了!那個,村長說的做法事,您老記得去啊!我先走了啊!」

    「走吧。」張婆子擺了擺手,再次盤膝坐到地上,拿起竹條,紮起紙人來,「下次多帶些錢來。」

    孟凡撇了撇嘴,希望不要再有下次了,抱起買來的紙人,推開門便走。

    門開時,一縷陽光照在了地上的糯米之上,光彩流離,突然「嘶嘶」之聲響起,那些變了色的糯米居然兀自燃燒起來,瞬間燒成了飛灰,化作點點塵埃,飄浮在光線裡。

    「額……」

    目睹這一幕,孟凡暗嘆驚奇之餘,對張婆子佩服更甚了,真是高人吶。

    孟凡離去後,張婆子的臉色凝重起來,輕撫著手中的紙人,自言自語起來:「今日看到這小子身上的穢氣,孟家莊的劫難差不多要來了。」

    又紮了一會兒,張婆子目光閃動,臉色隱隱有些古怪:「這叫孟凡的孩子倒是有些靈性,只是不知道符不符合仙師的要求……再看看吧,別死就成。」

    這時候,孟凡正走在回家的路上,懷中抱著大大的紙人,行為略顯誇張,離開張婆子家之後,一路遮遮藏藏,生怕被人看到,若是真看到了,免不瞭解釋一番的,不過他心中也想好了對策,說是燒給柱子的便好。

    可燒給柱子,怎麼不直接送到柱子家,卻往自己家搬去,多穢氣呢。

    真是有些頭痛。

    然而,幸好村民們在村長的指揮下,都忙著給柱子操辦喪事,一路倒也安全。

    到家之後,孟凡將紙人藏在了自己房中,好不容易等到了天黑,和父母吃晚晚飯後,佯裝學習,抓起一本醫書,匆匆忙忙回到屋內,反鎖了門插,扯出那個紙人,給其穿戴好自己的衣服,放置在了床上。

    一個活人。

    一個紙人。

    相顧無言。

    一時間氣氛有些怪怪的。

    「天已經黑了,希望那張婆子不要誆騙我,我可把命堵上了,還花了五十塊錢呢。」

    孟凡盯著紙人的臉看了片刻,無奈的笑了笑,拿出事先備好的夜壺,按照張婆子的說法,排了些尿液,小心翼翼的蘸了墨,用毛筆給紙人畫上了眼球。

    心中卻弄不明白,這中間有什麼厲害之處,不過……不過尿液而已嘛。

    難不成童子的有了神力的加持嗎?

    「當然,老子的尿肯定還是童子尿,只是平時用手自己弄弄解解悶,畢竟血氣方剛,也是有需求的,應該不至於影響效果。」

    「總而言之,一定要管用啊,那個……小溪是童子之身……也在情理之中,倒不可能不是。」

    「只是那張婆子太可惡了,竟然還想賣小溪的……那個……簡直是想發昧心財,太無恥了!」

    孟凡嘟囔著,精心準備完畢,再看有了眼睛的紙人的臉時,他突然有些心神恍惚,覺得紙人也在瞪著眼睛瞅著他,有了靈性似的。

    這給了孟凡一種感覺,竟然覺得此刻躺在床上的不是紙人,而是他自己,好似是一縷魂魄被分隔了出去,附在了紙人的身上,說不出的玄妙。

    「畫得還是不好看,眼圈畫得有些大了,像艾薇兒的煙燻妝,多了些娘裡娘氣。」

    做好這一切,透過窗看了一下天色,瞥見一輪上弦月,灑著清冷如玉的月光。

    孟凡知道時候差不多了,在床底下鋪了一塊蓆子,小心翼翼的躺了上去。

    若是能活到天亮,那證明事情就成了,若是活不到……他連遺書也都寫好,給爹娘寫好了前因後果,以及抒發了一下無法給二老送終的愧疚之感。

    更是特別交代:如果發現他死了,那就一定一定要馬上搬離孟家莊,不要再回來!

    落款寫的是:不孝兒孟凡,跪呈。

    弄得傷感兮兮的。

    凌晨時分,本來月光皎潔,昆蟲飛舞,卻突然不知從哪來了一片黑雲,一路漂浮,同時帶起了濃郁的霧氣,在月光裡穿行,像妖魔出洞似的,掀起呼呼陰風,溫度也降了下來,葉子在枝杈上瑟瑟發抖,給人一種深秋的感覺,有些陰冷。

    這片黑雲就這麼漂移著,徑直向著孟凡家去了,目標明確的樣子。

    一隻趁著夜色出來覓食的野兔,抬頭看了看夜空,目露驚恐之色,瞬間逃竄的無影無蹤。

    村子裡的狗本來彼此吠叫著,卻突然息了聲,趴在狗窩中,瑟瑟發抖,變得無比安靜。

    整個村莊變得一片死寂,籠罩在一種說不清的氛圍裡,樹木的枝杈兀自搖動,交錯之下,如鬼爪森森,又如鬼影幢幢,片片樹葉墜落,一片驚悚的景色。

    孟凡躺在床底,亦是瑟瑟發抖,只感覺陣陣陰風從周圍襲來,將他包裹住,憑空生出一種躺在雪地中的感覺,鼻孔直鑽涼氣,忍不住想要從床底下爬出來,鑽到被窩裡暖上一暖。

    而那片黑雲很快到來,緩緩落到了門口,收縮之下,凝聚成了一道六尺多高的鬼影,四肢俱全,眸子裡散發著一片紅芒,伸出黑氣纏繞的鬼手,推向了柴門……

    「吱呀!」

    「噠噠!」

    孟凡躲在床底,突然聽到院門被推開的聲音,又隱隱聽到有人走路的聲音,起初聽不真切,隨之卻漸漸清晰,就彷彿真的有人推開了院門,走進了院子裡,正在尋找什麼。

    空氣中更是瀰漫著一種陰冷、腐朽的味道,詭異至極!

    「媽蛋的,這是進了鬼,還是進了賊?」

    孟凡汗毛倒豎,嘴唇翕動,牙齒無法自已的上下撞擊著,發出咯咯的聲音,拳頭攥得死死的,幾欲從床底跳起,操起傢伙,去會會外面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但是他還是忍住了,用手狠狠掐了一下腿,告訴自己一定要冷靜再冷靜,撐過去今晚就天下太平了。

    「來喲,來喲……」

    一道聲音虛無縹緲的響起,詭異的是聽不出男女,帶著無盡的陰森之意,穿透了窗櫺,充滿了屋,鑽進了孟凡的耳朵裡,使得孟凡打了一個激靈,好似在熟睡中差點從床上掉下去的那種樣子。

    「來你麻辣隔壁!有本事你進來,看老子不咬死你!」

    孟凡咬著牙,默默咒罵著,心裡卻盼著這鬼東西千萬別發現自己,最好紙人也派不上用場,自行離去是最好的了。

    「吱呀!」

    但是,怕什麼來什麼!

    正在孟凡咬牙咒罵的時候,那鬼影竟然拉開了窗戶,窗戶上的鎖扣形同虛設,沒起到絲毫作用。

    「它開了窗,要進來了?」

    孟凡大驚失色,斜眼瞧了一下床外,地面上竟然結了一層白霜,月光穿過朦朧,透過窗子照了進來,在佈滿白霜的地面上倒映出一道鬼影。

    鬼影站立著,做出招手的動作,陰森可怖的聲音再次響起:「魂來喲,魂來喲……」

    「這……這就是傳說中的叫魂了吧?」

    孟凡的額頭滲出白毛汗,竟慢慢也結成了薄薄白霜,在那道聲音的召喚下,他的眼神慢慢變得迷茫起來,身體竟然不由自主向外爬,意識沒有絲毫抵抗之力,瞬間崩塌。

    「跟我走……」

    「跟我走……」

    聲音持續召喚,滲透到牆壁上,毛孔裡,心頭間,靈魂中……

    說來也詭異,這聲音似乎只有孟凡能聽到,而他的父母則沉沉睡著,對這一切渾然不覺。

    「來了……等我啊……」

    孟凡的瞳孔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擴散,頓時陷入迷茫之中,他的身體已然做出了動作,但靈魂的反應更為強烈,回應著聲音的召喚,似要從他的身體裡飄出,飄向窗外的那道黑影。

    人有三魂七魄,臨死時,七魄先散,然後,三魂再離!

    孟凡此時的症狀赫然是三魂七魄不穩,隨時就會魂飛魄散!

    「咔嚓,咔嚓!」

    就在千鈞一髮之時,床上的紙人突然發出了怪異的聲音,竟從床上緩緩坐起,眉心的血點散發著紅色光暈,兩隻眼睛也綻放出凌厲的光芒,緩緩扭過頭,就這麼毫無徵兆的,望向了窗外……

    咔嚓聲中,孟凡的身體如遭雷擊,猛地一震,意識倏忽清醒,恐怖卻一下子傳遍全身,萬分後怕,癱在了床底,衣服已然被汗水浸濕,頭髮絲絲縷縷貼在了額頭,臉色慘白,嘴唇發紫,差點就著了道了。

    「紙……紙人活了!」

    孟凡嘴皮哆嗦,心頭掀起滔天巨浪,這一切的一切,都超出他的認知,他清晰的感受著紙人在床上的動作,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震驚之情溢於言表,但很快,他的心中卻莫名的踏實下來——

    紙人有反應最好,怕就怕紙人毫無反應!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5 09:34
第7章 你批發紙人嗎

     「咔嚓,咔嚓!」

    紙人動作幅度越來越大,似是和外面的黑影在僵持著,孟凡躲在床底,心裡七上八下,默唸著阿彌陀佛,期盼著張婆子的紙人能大顯神通——

    他活到今天,從來沒有這麼害怕過!

    那鬼影顯然具有相當的靈智,看到紙人愣了一愣,估計沒料到會出現這種東西,盯著看了片刻,便不屑起來,伸出纏繞著黑氣的鬼爪,向著紙人抓去。

    「嗤!」

    眼見鬼爪抓來,突然從紙人的眉心迸射出一道紅芒,穿過窗子,直接刺在了鬼影的身上。

    「噝噝!」

    鬼影本為黑氣凝聚,中了紅芒之後,猛地一抖,驟然向後退去,一張利口張開,噴著黑霧,發出無法形容的聲響,顯然是受了重創,身體略顯透明。

    「噝噝……噝噝……」

    持續了片刻,似乎是抵消了一些傷害,鬼影略微恢復,伸出右臂一揮,孟凡家屋頂上方頓現一道淡黑色漩渦,向這鬼影右臂凝聚。

    眨眼功夫,赫然凝聚成一條黑色的毒蛇來,吐著信子,向著紙人飛去,掀起無盡的戾氣,溫度驟降,陰冷刺骨。

    「轟轟!」

    眼見黑色毒蛇飛來,紙人的眼睛突然冒出兩團火光,迸發著熾熱的藍焰,剎那間飛出,推枯拉朽之下,和那條毒蛇在半空撞在一起!

    「轟!」

    一聲悶響,那來勢兇猛的毒蛇在火焰之下竟堅持不了片刻,驟然崩潰,而火光的速度不減,直接飛向鬼影!

    那鬼影顯然意識到這火焰的厲害,身體急速退後,行為中透露出一絲驚慌,但更多的是不甘心,舉手欲再次施為,那火焰已經到了。

    火焰瞬間落到了鬼影身上,嘭一聲劇烈燃燒起來,拔高的烈焰足足有三米之高,將鬼影包裹在內,任其掙扎,火勢沒有減少絲毫,反而呈現更加猛烈的勢頭。

    孟凡在床底下聽得真切,終於忍不住爬了出來,從窗戶上探出了腦袋,目瞪口呆的看著外面的一幕——

    只見一道鬼影在火焰中掙紮著,張開大口嚎叫著,嚎叫聲淒厲無比,難以描述,詭異的是,別人聽不見,偏偏孟凡能聽見!

    「救我……救我!」

    更嚇人的是,那鬼影竟然還能模仿柱子的聲音,簡直是一模一樣,給孟凡造成了一種錯覺,似乎現在被燒的是柱子。

    若不是親眼見到柱子死了,他肯定就直接跑出去救人了,此刻自然不為所動,只盼望著火焰趕緊把這玩意兒燒掉。

    「咯咯」

    鬼影發出一種類似人類被割喉之後的聲音,摻雜著憤怒,在火焰中掙紮著,身體化成縷縷黑煙,可還是燃燒著,向著窗口探出腦袋的孟凡呼呼飛來,一副不罷休的樣子。

    「媽啊,怎麼這麼生猛啊!」

    孟凡的心已經跳到嗓子眼上了,覺得紙人已經沒啥神通了,這次估計要玩完了,很是後悔探出頭觀看,好奇害死貓啊。

    萬幸的是,鬼影飛到窗口之後,已經被燒得極慘,無甚餘力的樣子,正在快速消散,只剩下了最後一縷,猛地調轉方向,向著天空飛去,轉眼消散了。

    逃過一劫,孟凡神魂悸動,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下來,頹然坐在了床沿上。

    「噗通!」

    鬼影消散後,紙人也失去了效用,躺倒在床,一動不動。

    這一幕嚇得孟凡身體僵硬,好半天才恢復過來,揉了揉佈滿血絲的眼睛,惴惴不安的再次瞅了瞅窗外……

    夜空星光璀璨,一輪明月當空,月色如銀,飛彩凝輝,煞是好看。

    院中也空空如也,哪有什麼鬼影,一切都再正常不過,彷彿剛才遭遇的一切只是一場噩夢。

    「臥槽,這也太慘烈了!」

    孟凡心情略微平復後,低頭查看紙人時,倒吸一口涼氣,只見紙人眉心燒出了一個大窟窿,兩隻眼睛也燒成了黑洞,整個面部慘不忍睹,身體也殘破不堪!

    「老子的眉心血跟童子尿太牛叉了!」

    顯然他的眉心血、童子尿都派上了用場。

    「五十塊錢買了一條命,太值了!」

    「也幸好老子一直守身如玉,要不然今晚肯定栽了!」

    「是有些驚險了!」

    孟凡推開紙人,一下子癱倒在床上,心跳猛烈,咚咚作響!

    回想這幾天的種種遭遇,從遇見勾魂燈,到柱子死亡,繼而花錢買了紙人,又到今晚的惡鬼招魂,紙人相救……

    這些事讓孟凡的大腦幾欲裂開,使他的認知受到了強烈的衝擊,對這個世界的看法變得與之前大為不同,更為重要的是,他的心中正在滋生出一種對鬼物的仇恨!

    「那東西沒有死,因為我的心中還有危機感,很可能還會回來!」

    夜色如水,孟凡不敢入睡,死死抱著紙人,儘管這紙人已經失去了效用,一直熬到了天亮。

    次日清晨,還沒等到吃早飯,孟凡便趁著清晨人少,抱著紙人大步流星的向著張婆子家跑去,這次沒有叨擾柳小溪,直接翻牆進了後院。

    「嗚嗚……」

    剛翻進後院,上次那條土狗便低吼了一聲,發現是孟凡,竟然出奇的沒有繼續嚎叫,擺出一副對孟凡無視的樣子,繼續躺在窩中酣睡。

    「好阿福,等我忙完了事,一定給你送肉來。」

    孟凡抱著紙人,躡手躡腳的走向了張婆子的房門,等站到門口,卻又不知道怎麼開口了。

    「進來吧,鬼鬼祟祟的。」張婆子的聲音卻驀然響起。

    「嘿。」孟凡擠出一張笑臉,趕緊推門而入,發現張婆子依舊盤膝坐在蒲團上,正在紮著紙人,顯然早已經起身了,只是氣色比起昨日來,差了不少。

    孟凡放下手中的紙人,衝著張婆子咧嘴一笑,說道:「婆婆,早上好呀!」

    張婆子斜眼瞅了一眼笑容奇怪的孟凡,又瞥了一眼他帶來的紙人,殘破如斯,冷哼一聲:「我這裡不退貨的。」

    「擦!」

    孟凡心中暗罵一聲,覺得這張婆子也太詭詐了,這都能猜到,忙掏出二百塊錢,雙手呈到張婆子面前,略帶貪婪的掃視了一屋子紙人,解釋道,「不是退貨,你的紙人批發不,我再買四個,不贈衣服也行!」

    「呃?」張婆子有些意外,瞅了瞅孟凡,又瞅了瞅他手中的二百塊錢,隨即收回了目光,肯定的說道,「不賣!」

    「三個,三個成不?」

    孟凡語氣急切,此刻紙人在他的眼裡,已然如寶物一般,充滿了神奇玄妙,恨不得搶走幾個。

    「不賣!」

    「兩個!」孟凡咬了咬牙,「再贈一件衣服!」

    「不行!」

    「一個!就一個!人命關天啊!」

    「哎!」

    張婆子嘆息一聲,無奈的搖了搖頭,停下了手中的活,語重心長說道:「後生啊,沒人會跟錢過不去,但是真的不能賣給你了,這紙人不僅融了你的血,也融了老身的術法,昨晚紙人救你命的時候,老身也受到了術法的反噬,差點要了我這條老命,真不能賣了。」

    「那你就眼睜睜的看我死掉?」

    孟凡有些火了,語氣顯得很是氣憤:「買個冰箱電視還有售後服務呢,買你一個紙人,用了一晚就壞了,你不能不管啊!你肯定知道那鬼東西沒死,說不定今晚還會來,如果我死了就天天來找你,順帶還要找你孫女,誰讓我是她同學呢!」

    「啥?」張婆子瞪大眼睛看著孟凡,眼珠子都凸出來了,嚇得孟凡連連後退,「你再說一遍。」

    「我……我……」

    孟凡被張婆子瞪得發憷,知道自己的話過份了,這張婆子和柳小溪相依為命,肯定容不得別人開玩笑,於是語氣平和了下來,說道:「那你賣幾個紙人給我,我就不鬧了。」

    「說了不賣了。」張婆子見孟凡示弱了,語氣終於緩和下來,「我的身子骨也經不起折騰了,不過倒是可以給你指條活路。」

    「啥活路?」孟凡急忙追問。

    「難道你就不想自己學扎紙人麼?」

    張婆子大有深意的看了孟凡一眼,語氣放得緩慢。

    「扎紙人逆天改命,扎紙馬一瞬千里,扎紙橋穿梭陰陽,這是高人傳下來的手藝,玄之又玄,你學會了保你性命無憂,前途一片光明。」

    言罷,便直勾勾的盯著孟凡,一副高深的樣子。

    「啊?」孟凡一愣,想不到張婆子竟然這麼好口才,跟個做傳銷的似的,忍不住問道,「我一個大學生學這個?」

    「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你身為大學生,學這個肯定學得又快又好,保證比你打工賺錢多。」張婆子砸了咂嘴,目光依舊在孟凡身上停留著,似乎是有所期待,補充道,「關鍵時刻,還能救命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5 09:34
第8章 落星溝落星觀

     「那你怎麼不讓柳小溪學?」孟凡心有疑慮的問道,「女孩學這種手工,肯定比男的厲害。」

    「女人體質屬陰,容易招邪,學了對身體傷害很大,你看老身的模樣就知道有多嚴重了,而你則沒啥關係。」

    張婆子瞪了瞪黑白眼球,淡然的說道:「再說了,你就不想賺錢麼?別把眼光放在這窮苦山村,大城市裡更需要這個,我有個師弟就在市裡面混,一個紙人都能賣到上千塊,住大房子開豪車,你就不想過這樣的日子麼?」

    「這個嘛……」

    孟凡和張婆子一樣,的確愛財,但是呢,還是有些放不下面子。

    如果讓同學知道他學這個,還不會被笑話死,恐怕連他爹那關都過不去,他爹顯然是想讓他子承父業,當個村醫。

    但是此刻人命關天,不學又不行,看張婆子的樣子,打死也不會賣給他紙人了。

    孟凡表情凝重,思慮再三,心道:「要不然我先應承下來,等度過了此劫再說,到時候天大地大,我幹什麼都隨自己的意了!」

    打定主意,孟凡咧嘴一笑:「幾天能學會?」

    張婆子嘴角一勾,露出一抹罕見的笑容,沒有回答,向著孟凡伸出手:「拿來吧。」

    「拿什麼?」孟凡看著張婆子的手,一下子懵了,一種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學費。」張婆子嘴裡蹦出了兩個字,難得的是,說得還非常自然。

    「簡直是……敲詐勒索啊!」

    「不給也行,反正又不是我遭難了。」

    「就二百了!」

    孟凡咬了咬牙,想到此前五十塊錢的效果,做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將二百塊錢放到了張婆子的手中,瞪著張婆子,發狠的說,「一定要包教包會,學不會就要退學費,還要管飯!」

    「唔?」

    張婆子眯著眼睛瞧著孟凡,覺得孟凡怎麼比她還貪財,像個貔貅似的,吐點東西,跟要了他的命似的。

    「誰說是我要教你的?」張婆子手法利索的收走孟凡的錢,照例驗證了一下真偽,表情瞬間又變成一副高深叵測的樣子,「我只是給你指一條道,至於學成什麼樣,老身可不操那個閒心。」

    「二百塊錢的指路費?」

    「什麼道這麼值錢?」

    孟凡下意識裡覺得自己可能被張婆子給坑了,有些咬牙切齒:「你要是敢騙我的錢,我必定告到村長那去!」

    「你去落星溝,找落星道觀!」

    張婆子說到這裡,神色突然變得無比肅穆,連聲音都低了下來,「孟凡,老身沒心情和你開玩笑,那裡是我仙師的歸墟之處,有無機緣尋得造化,就看你小子的命了,就算是你一無所獲,在那裡你也死不了,這二百塊錢你花的不虧!」

    「呃……」

    孟凡病急亂投醫,已然沒了辦法,想到張婆子神奇的紙人術法,略一沉吟:「落星溝我知道,就在你家後面,但是沒去過,那裡面有道觀?」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張婆子神秘兮兮的指著身後的方向,「順著落星溝一直往裡走走,你會看到一個石人,石人所指的地方,就是落星觀了!」

    「你就不怕天黑的時候,我被那惡鬼給吃了?」孟凡覺得此事很不靠譜,質問道,「就算是我能順利找到那個什麼觀,我怎麼學?你說你仙師已經歸墟,歸墟就是死了吧,死人怎麼教我?」

    「天機不可洩露。」

    張婆子言罷閉目打坐,任孟凡怎麼詢問,不再多說一個字了。

    「騙人不得好死!」

    孟凡瞪了張婆子一眼,暗罵了幾句,才一臉氣憤,很是失望的轉身離去。

    「奶奶,你這麼做真的合適嗎?」

    孟凡剛走,一個俏麗的身影拄著枴杖,從一堆紙人後面盈盈走出,看著門口若有所思,美眸裡流露出關切之情。

    「傻丫頭,你是擔心他了?」張婆子睜開眼,瞅了一眼女孩的美麗如玉的俏臉,目光柔和。

    「奶奶也沒料到孟家莊的情況竟然嚴重到了如此地步,那惡鬼之強,超出了我的預料,我附在紙人上的術法竟然沒有將其滅殺,自身反而受到了反噬,孟凡想要活命,唯一的辦法就是去那個地方。」

    說著,張婆子就咳了兩聲,很虛弱的樣子:「閨女,我仙師神通廣大,就算是死了也有餘威,你不用操心的。」

    「奶奶。」女孩盤膝坐下,乖巧的依在張婆子肩頭,撫著張婆子的背,語氣輕揉「能幫還是要幫一下的。」

    「傻閨女!」張婆子宛如樹皮的臉上,露出一抹溫暖的笑,伸手輕撫著柳小溪的長發,「看上那傻小子了?上學那會兒,他老是追著你跑呢,應該也是看上你了。」

    「奶奶啊……「柳小溪抿嘴笑了笑,」人家才不會看上……一個瘸子呢。」

    女孩的目光溫情,臉頰微紅,似是陷入回憶裡,回到課堂上,一個叫孟凡的男孩拿著課本,趴在她的課桌上,燦爛的對她笑著,「小溪,小溪,這道題怎麼解?教教我呀……」

    傍晚時分,夕陽伴著絢麗的晚霞,正徐徐落下,一個背著包裹的少年,手中拿著一把鐮刀,披荊斬棘,正沿著一條冗長的山谷行進著。

    「張婆子,我可是活生生的一條命哇,你要是敢騙我,敢坑我的錢,我做鬼都饒不了你!」

    孟凡嘴裡罵罵咧咧,汗水從額頭流到嘴裡,很是苦澀,忍不住呸了兩口,落星溝是一條山谷,看似短淺,卻深得嚇人,更是佈滿荊棘,舉步維艱,走了半天,才走了一半路程。

    與此同時,張婆子家,後院。

    「黑夜將至,那傻小子應該已在途中了。」

    張婆子站在院中,望瞭望天色,其身旁站著一匹紙馬,紙馬約有一米多高,早已畫好了眼睛,模樣神駿,而柳小溪則站在張婆子身後,一臉焦急。

    很快,夜幕降臨,霧氣升起,一片若有若無的黑雲突然出現在了孟家莊上空,不時的徘徊,似乎正在找尋著什麼。

    一刻鐘之後,黑雲似乎有所收穫,驀然向著孟凡所在的山谷出飄去!

    「這麼快就找到了麼?」

    張婆子看著那片黑雲,表情凝重起來,拿出一枚銀針,在自己眉心一扎,取出一滴血,驀然按到了紙馬的額頭,嘴裡唸唸有詞——

    「魂血入體,神之最靈,升天達地,出幽入冥,一瞬千里,不得留停,走!」

    「噠噠,噠噠!」

    說來也怪,張婆子話音剛落,那紙馬竟然活轉過來,繞著張婆子轉了一圈,衝著天空做出長嘶狀,爾後奮起四蹄,噠噠聲中,躥過石塊砌起的院牆,向著落星溝,以極快的速度疾馳而去……

    如果世人看到這一幕,必定難以置信,目瞪口呆!

    「孟凡,老身只能幫到你這裡了,是福是禍,看命了!」

    張婆子在柳小溪的攙扶下,蹣跚的回屋中,盤膝而坐,雙手結著奇怪的手印,不停變換,臉色愈發的蒼白起來,看樣子施展這種術法,對她身體的消耗極大!

    而那紙馬,卻是越跑越快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7-3-25 09:34
第9章 紙馬指路

     「那個張婆子是不是在誑我?」

    「這裡哪有什麼石人?」

    「找不到石人怎麼找那個道觀?」

    孟凡的衣服濕透,亦有些襤褸,看得出來,他這一路走得很是艱難,而且,雖是炎夏,可夜色降臨後,山中溫度漸冷,濕濕的衣服貼在身上已有些冰涼,很是難受。

    更讓孟凡為難的是,沿著落星溝走了一路,壓根沒看到什麼石人!

    他現在站在裡一塊巨石上,用手電筒照著周圍,舉目四望,可視野受限,也看不了多遠,無數的飛蟲在燈光的照射下,飛來飛去。

    「繼續走!」

    孟凡咬了咬牙,從包裹裡拿出一塊饅頭,啃了一口,繼續緩慢行進。

    而那片黑雲正以極快的速度飄過來,看樣子不到十分鐘就會降臨,而且高度也變得很低,所過之處,地上詭異的泛起一層薄薄的白霜。

    「這孟家莊大大小小的山,老子年輕時都轉悠遍了,偏偏這落星溝沒來過。」

    孟凡嘴裡嘰咕著,臉色有些難堪,之所以沒來過這裡,是因為這落星溝是一道山谷,極其險峻,三面是懸崖峭壁,只有一個入口,偏偏張婆子的宅子又堵在了入口,連大人都是極少進去的。

    在小孩子眼裡,張婆子比妖精鬼怪還嚇人,小孩不睡覺,家裡大人便說,再不睡就把你丟給張婆子吃掉。

    每個孩子童年裡都有一個夢魘,在孟家莊,張婆子成了所有小孩的夢魘。

    就算是現在看到張婆子,孟凡心中仍心有餘悸,更別說小時候敢走過張婆子的家,進入落星溝了。

    約莫前行了五六分鐘,孟凡還是沒有遇到什麼石人,反倒是感覺越來越冷,簡直跟冬天沒什麼兩樣,就算山中夜間寒冷,也不至於冷到這個程度。

    鑑於昨晚遇到過類似情況,孟凡本能的心驚肉跳起來,此刻他已經走到了山谷地勢較高的位置,再往前走,卻是分成了兩條深谷,一左一右,漆黑不見底,不知如何選擇。

    見到分叉口正中有一塊巨石,孟凡爬了上去,拿著手電筒順著山勢,居高往下一照,臉色驟然變了!

    手電筒的燈光聚焦著,正巧照在一片黑雲上,黑雲正衝著他飄來,帶起陰寒的霧氣,看樣子馬上就能追上來了。

    「糟糕!」

    孟凡臉色大變,匆忙跳下巨石,打算隨便選一條路盡快逃走,甚至想跑回張婆子家,以張婆子的本事,救他一命應該沒問題,就算是她再不想救,也得看那二百塊錢的面子呀。

    燈光恍惚間,孟凡跳下巨石,卻猛然有了一個發現!

    「石人?」

    那塊巨石呈橢圓形,驚奇的是,上面五官俱全,神相莊嚴的樣子,竟然是一個巨大的頭顱!

    只是,不知道什麼原因,從身體上斷裂掉落了。

    「身子呢?」

    有了這個發現,孟凡驚喜不已,用手電向附近照去,很容易就發現了石人的身子,躺在地上,但摔得七零八落,手臂也斷成了幾截,慘不忍睹。

    荒草在風中搖擺,孟凡一臉懵逼。

    繼而憤怒不已。

    「臥槽,都摔成這樣了,還特麼怎麼指路?」

    「被坑了!」

    那黑雲越來越近,孟凡嘴角抽搐,快要流出淚來,對張婆子的恨已經無法用言語形容,恨恨的想著,那張婆子有多久沒有進山了,這石人都爛成這樣了,難道不知道嗎?

    早知如此,就讓她畫一張地圖了。

    現在只能隨便選一條路了,是左還是右?

    選錯了就會完蛋,英年早逝了!

    往哪跑呢?

    「呼——」

    一陣陰風吹來,那黑雲卻是不給孟凡思考的時間,到了!

    「噝噝!」

    令人不安的聲響中,黑雲凝聚成了人形鬼影,腳不著地,漂浮著,伸手向著孟凡一指。

    「來……來……」

    這次鬼影的行動很利索,估計也是怕再出什麼岔子。

    孟凡只覺得一股大力襲來,似是被扼住脖子,身體懸空,不由自主的向著鬼影靠近。

    冷汗細密的佈滿在他的額頭,嘴唇抖動著,發出含糊的聲音,滿眼都是絕望,雙手無助的抓來抓去,抓了一場空。

    和這種超自然的存在對抗,只有超自然的手段才可以對付吧。

    孟凡哪裡會?

    本想著這一路艱辛,能學到張婆子的本事,完成自救之路,沒成想還是功虧一簣。

    離鬼影越來越近了,視線卻越來越模糊,只見那鬼影面目扭曲,透著陰冷和貪婪……

    雖然害怕,卻怕得不那麼厲害了。

    畢竟要死了。

    這荒涼的山谷,雜草叢生,碎石滿地,竟成了葬身之地。

    可憐的父母,還是沒等到他的服侍,養老送終。

    還有柳小溪,不知道隨身聽裡的歌曲,聽了有幾首了,還喜不喜歡?

    瘸了的腿,也沒機會給她治了。

    至於被張婆子坑走的錢,也沒機會找她要回來了。

    想做的事,太多了。

    就這麼死了,很不甘心吶!

    「轟!」

    絕望間,突然外力消失,孟凡的身體重重的摔在地上,吞了一嘴泥土和草屑,舉目一看,鬼影還在,卻是多了一個白嘩嘩的東西,四蹄奔騰,勇猛無敵似的,正和鬼影鬥到了一起。

    一匹紙馬?

    來得正是時候!

    看著紙馬勇猛,一抹摻雜著艱辛的笑意,浮現在孟凡的臉上,呸了兩口,吐掉嘴裡的髒物,抓著手電筒爬了起來,感覺摔得蛋疼。

    不用說,他心裡也明白了,紙馬是張婆子的,看來還是有售後服務的,真是錯怪人家了。

    「張婆子,算你還有良心!」

    孟凡衝著紙馬碎碎念了一句,心情好了許多,卻也沒好到哪去,瞥了一眼紙馬和鬼影的打鬥,見掉了一地的紙屑,心又懸了起來,畢竟是紙紮的,就算是加持了厲害的術法,還是落了下風啊。

    不過幸好還有殺手鐧,紙馬眉心的那點紅,正散發著刺眼的光芒,毫不猶豫的施放了出來。

    雙目間也騰起了火光,應是童子尿的術法也要施展了。

    嗯?

    這童子尿,哪弄來的?

    是小溪的?

    還是……張婆子的?

    生死存亡之時,孟凡也納悶,自己竟然還有空琢磨這個問題。

    「嘭!」

    火光乍現,左目的火焰飛了出來,轟向了鬼影,右目的火焰卻意外的沒有攻擊鬼影,而是向著左側的深谷飛去,火光明亮,一往無前。

    傻子也明白,這是紙馬在指路呢。

    「夠意思!一泡尿的情義!」

    孟凡撇了撇嘴,急忙向左側跑去,祈禱紙馬能多堅持一會兒,如果他有幸活了下來,一定要賠給張婆子紙馬的錢。

    人有時候,不能太摳門。

    水至清則無魚,人太摳則倒霉。

    不知又奔逃了多遠,還摔破了腿。

    終於,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在手電筒的光亮裡,一處破敗的道觀,矗立在了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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