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堆月簫 作者:以神之手 (太監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7 12:19
第一二九章 結果

  夥計張端著麵條,身旁跟著一個人拿著筷子走到圍觀的群眾面前。大家一一品嚐,紛紛讚不絕口。有的竟然吃得聲淚俱下,真是應了酸甜苦辣鹹人間五味。

  嵐汀看此情景也知道關東必輸無疑,可是仍不死心。等到夥計張走到他面前,嵐汀拿起筷子挑了一大箸,「哈,這味道!」他也不禁讚揚,不愧是梅家祖傳的絕技。

  酸甜苦辣鹹在舌邊揮之不去,而面香纏繞在舌根,好似把這些年的經歷又回味一遍,這種感覺讓人無法形容。

  楊憶簫、舍靈、施紫雨等人一一品嚐,都露出了絕望之色,最後只剩下齊楚。他示意夥計張拿走麵條,他根本不屑地吃一口。

  嵐汀心道:公子這是自暴自棄嗎?

  輪到了關東,他打開鍋蓋,只見白氣縹緲,鮮香四散。他把霸王別姬盛進盤中,整理了衣衫,慢慢地走到群眾面前。

  大家知道這是他此生做的最後一道菜了,心情沉重,都對他點了點頭,拿起筷子夾了肉放入口中。關東端著盤子走了一圈,忽聽人群中有人道:「食之無味,失敗!」

  接著有人道:「都把雞肉煮爛了,一點嚼頭也沒有。」

  還有人道:「這甲魚肉太難吃了!」

  「這哪是什麼霸王別姬啊,簡直比殘羹剩飯還難吃!」

  聽見大家的評論,關東也是一臉茫然。梅凜寒得意地笑著,心道:這一次看你怎麼收場。

  嵐汀等人的心沉入谷底,輸了,輸得非常徹底。

  關東看著齊楚,「公子,我……」

  齊楚笑道:「別緊張,你是不是忘了什麼步驟?」

  關東恍然大悟,「啊!多謝公子提醒!」然後他跑到灶台前,拿了一個湯碗用勺子把鍋中的水盛了出來。

  楊憶簫道:「這霸王別姬是要把甲魚、茶花雞和梨乾用水燉乾啊。最後汁水都進入到甲魚肉和雞肉裡才好吃,這一次怎麼還剩這麼多水呢?」

  嵐汀回想剛才情景,「呀!關大哥這次是蒸的!」

  眾人聽他提醒,才發現鍋中早就放了竹架,記起了關東把甲魚和茶花雞放在竹架上,的確是蒸的!

  關東已經端著湯碗來到大家面前,「恕我魯莽,這次的霸王別姬不是吃甲魚和雞肉,而是喝湯。」

  關東手中拿著許多湯匙分給大家,在場所有人都喝了一口碗中的湯。

  「啊!好喝啊,美味!」

  「我的天,這是我一輩子喝過最好的湯!」

  「這味道真讓人受不了啊,我還要喝!」

  看著群眾兩次截然相反的反應,梅凜寒皺著眉頭一步跨到關東面前,搶過湯匙喝了一口,然後他再不做聲,長歎一口氣走了回去。

  關東走到齊楚面前,「公子請喝湯。」

  齊楚拍他肩旁笑道:「不用喝,你贏了。」

  當齊楚說出「你贏了」三個字時,沒有人反對,就連梅凜寒也承認關東贏了。

  「怎麼回事?」楊憶簫問嵐汀

  「不知道啊,喝一口再說。」

  二人跑到灶台處,自己從鍋裡盛了兩碗,咕咚咕咚地喝了進去。

  「怎麼可能這麼好喝!」楊憶簫看著一大鍋的湯,難以置信的問道

  「我也不相信啊,天下還有這麼好喝的湯!」嵐汀又盛了一碗,如飲酒般喝了進去。

  舍靈見他行為如此誇張,好奇的跑了過去。自己盛一碗,用湯匙把湯送入櫻桃小口。

  「呀,我感覺好幸福啊!」她向舒靈雪招手,「姐姐快來喝!」

  其餘眾人主動走到大鍋前,不管什麼身份和禮數,盛了湯陶醉的喝了起來。

  「是啊,喝完感覺真幸福!」施紫雨讚歎道

  關東在一旁微笑著,關家祖傳的霸王別姬是把湯水燉入甲魚和雞肉中,不但味道鮮美,而且是大補之物。可是卻只能用甲魚之王來做,因為牠的肉質細膩容易入味。但如果換做普通的甲魚則沒辦法完全入味,吃起來就會差很多。

  但關東把甲魚和茶花雞放在竹架上小火慢蒸是反其道而行。他要把兩種食材的汁水蒸出來,濃郁的汁水直接落入竹架下的水中。水乃眾生之母,能融合萬物。關東讓甲魚和茶花雞的汁水和鍋中沸水融合,做出的湯在味道上和用甲魚之王做的霸王別姬是一樣的。而且水本身就是細膩靈動的,會讓人多了輕靈之感,把湯喝進肚中更有流動的感覺。

  群眾們忍不住也走到大鍋邊,每人盛了一碗滿足的喝了起來。

  嵐汀跑到關東面前,豎起大拇指道:「老哥,你真厲害。在如此情急的關頭還能想到這種方法。」

  關東笑道:「這樣蒸出的湯水乃天下最鮮,最重要的是湯中有著幸福的感覺。」他說得完全正確。

  人間五味會讓人重新經歷一次人生,酸甜苦辣鹹五味陳雜,蕩氣回腸,喚起他們心頭的情感。但更多的是讓人想到悲傷和失去,可是霸王別姬則是讓人珍惜和享受。先不說二者味道如何,單比境界,霸王別姬絕對高於人間五味。

  經過關東改良的霸王別姬湯比祖傳的多了流動,當人們不斷地喝進去時湯水會喚起他們心中美好的回憶和對未來的憧憬,讓他們感受到無比的幸福。

  其實人生就如這兩道菜,人間五味只是成長的過程,而霸王別姬才是人們追求的結局。試問哪個人不想有個幸福的結局呢?

  關東面對齊楚,深深地鞠躬。如果沒有齊楚,他今天必敗無疑。

  嵐汀好奇地問道:「這全新的做法是公子告訴關大哥的?」

  齊楚笑道:「我對做菜一竅不通,哪裡能想出這麼好的辦法。」

  「啊?公子不是說爹爹創造出了天下第一的菜品嗎?」嵐汀瞠目結舌

  徐錦魚笑道:「都是騙人的啦。」

  「這……你們早就串通好了,是麼?」嵐汀看著公子和魚兒姐姐,心道:真不愧是天生一對,都不用提前通氣,竟然撒了這麼一個彌天大謊。

  齊楚笑道:「什麼菜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只要有一顆必勝的心,那麼所有甲魚都是甲魚之王。如果你也有這樣的必勝之心,那麼不管出身如何必將是人中之王。」

  嵐汀若有所悟,又道:「公子跟關大哥說了什麼悄悄話?」

  齊楚淡然道:「我只問他——你是誰?」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8 13:27
第一三零章 反悔

  這場比試無疑是關東勝了,他臉上露出了幸福的笑容。父親的冤案和無二樓的恥辱今天一並了結,天下還有比這兩件事更值得開心的嗎?

  群眾們自發的鼓起了掌,從今以後無二樓將會重建,五味閣將從京城消失。

  可是嵐汀發現梅凜寒臉上的表情非常不屑,心中有一絲擔心。三年前梅凜寒既然能做出那麼惡毒的事。如今他真的會善罷甘休嗎?

  忽聽二樓有人叫了聲「好」,然後從樓上傳來了腳步聲。群眾們自從聽了這「好」字臉色一變,露出了恐懼的表情。

  嵐汀看見有個人從二樓走下,笑臉和藹,嘴唇極薄,衣服奢華,配飾誇張。身邊跟著的人裡有個人嵐汀認得,就是下午來客棧搗亂的混混。

  梅凜寒見了此人,竟然微微欠身道:「馮老爺,打擾您吃飯了。」

  馮老爺看都未看梅凜寒一眼,但梅凜寒也沒生氣,還畢恭畢敬地自己搬了把椅子過來,扶著馮老爺坐下。

  「我聽說京城來了位大人物,住天字一號房不給錢,廢了我弟兄一隻手,現在又來五味閣吃霸王餐。」馮老爺手裡拿了塊玉石,水頭極好,但竟然用來磨指甲。

  他口中之人自然是齊楚,可是齊楚根本不理睬他,竟然和徐錦魚說起悄悄話來。二人含情脈脈,喜笑顏開,真是人間眷侶。

  關東見了馮老爺臉色立刻黑了下來,嵐汀問道:「關大哥,馮老爺到底是什麼人?竟然連梅凜寒都對他如此尊敬。」

  關東道:「京城的老百姓都叫他馮三張,一張笑臉,一張利嘴,一張銀票。」

  楊憶簫問道:「什麼意思?」

  關東道:「馮老爺早年憑一張笑臉結交達官顯貴,憑一張利嘴欺行霸市,憑一張銀票擺平麻煩。」

  關東說話的聲音不但不小,反而挺大,他想給齊楚提個醒。免得一會雙方交手時,齊楚不知對方來歷吃虧。

  但齊楚可沒把什麼馮三張放在眼裡,自始至終專心致志的和徐錦魚說話,神情淡然,似千軍萬馬兵臨城下也絲毫不懼。

  馮三張歪頭開著齊楚,平日裡沒有人敢對他這般態度。這時馮三張身後跳出一人,拔劍指著齊楚道:「哪裡來的癟三,竟敢在馮老爺面前放肆。」

  嵐汀一聽有人敢罵公子,回擊道:「從小沒爹教育的雜種,見了你爺爺還不跪下!」

  楊憶簫認得此人,對嵐汀說道:「他乃是名劍堂掌門顧求的三弟子姚動,師兄小心。」

  姚動聽說有人認得自己,更加囂張道:「知道我們名劍堂就好,還不滾過來給馮老爺道歉。」

  嵐汀笑道:「我管你是姚(搖)動,還是搖不動。就算你師父見了我家公子,也要彎腰鞠躬,你算個什麼東西!」

  「放肆!」姚動揮劍便上,他確實是名劍堂掌門的弟子,但武功二流,人品更差。他貪圖享樂才結交了馮三張,之前江湖上傳說黃河圖在京城,所以他也來湊湊熱鬧。馮三張給名劍堂面子,請姚動在五味閣二樓吃飯,二人正喝到興頭上。不料關梅二人比試驚擾了他們,加上那被齊楚打傷的混混告訴馮三張下午發生的事。馮三張是絕對不允許有人欺負到自己的頭上。

  姚動雖說武功不濟,但好歹是名劍堂的弟子,在江湖上敢惹他的人不多,他漸漸變得目中無人。正當他劍要刺到嵐汀時,只聽「砰」的一聲通天神龍從袖中拿出一物,扣在桌上。

  眾人心裡一顫,生怕通天神龍力氣太大把那剛被齊楚複原的桌子被震碎。但還好通天神龍只是弄出點聲響,卻沒有太大力氣。

  姚動聽見聲響以為有人暗算自己,急忙用劍護住胸口,向後跳去。待站穩後發現並沒有人暗算,這才放下心來。目光落在圓桌上,只見一塊藍色石印擺在通天神龍面前。

  眾人隨他目光尋去,也發現了那塊藍色石印。嵐汀瞧那石印的藍色似江海之水深沉而幽深,雖不知石印下刻的什麼字,但上面雕著一條九爪金龍,威嚴無比。

  嵐汀自幼聽父親講五爪金龍乃是世間之最,就連皇帝龍袍上秀的也是五爪金龍。他可從未聽過有九爪金龍一說,殊不知九爪金龍乃是仙界之物,凡人不得見之。

  姚動的目光落在藍色石印上再也無法移動,漸漸地身體僵硬,冷汗濕了衣衫,手中的劍嘡啷落地。他曾聽過師父顧求說過九爪金龍的故事,江湖上流傳著許多關於這藍色石印的傳說。

  「這、這是翻龍印?」姚動聲音顫抖。

  翻龍印三字一出,施紫雨臉色大變,驚道:「世有翻龍印,一掀生死知!」

  然後徐錦魚、舒靈雪、舍靈和楊憶簫的臉上都露出激動的神情。因為他們都聽過翻龍印的傳說,但卻不知道翻龍印乃是通天神龍一脈的寶物。在這一代通天神龍臨死前親手交給下一代的通天神龍。

  相傳翻龍印上刻著生死二字,一生一死猶如陰陽交替不斷變換。沒人知道底部何時為生,何時現死,只有掀開翻龍印才知道上面到底是何字。

  如果幸運掀的是生字,那麼可保住一條性命。若是不幸掀的是死字,那此人要在江湖上除名。

  通天神龍已經多年不露翻龍印,但今日見梅凜寒欺負關東實在過分。本來他想要是二人比試後關東輸了,自己就亮出翻龍印。想不到關東贏了,但梅凜寒不認賬,馮三張還要插上一腳。

  若是動起手來,通天神龍可以輕而易舉地打得馮三張滿地找牙,但他今日偏偏不想動手,因為與馮三張之類的地痞無賴動手簡直辱了自己名聲,於是就亮出翻龍印。

  姚動已經嚇破了膽,可是自己大話已經說出去了,就收不回來。心想要是現在退卻不但自己丟了面子,也辱了名劍堂的威名。心存僥幸道:「我就不信它真是翻龍印!」

  他咬著牙走上前,把手放來翻龍印上。只見藍色悄然流轉,寒氣驟出,周圍之人只覺一股冷意襲來。

  「我今天就不信邪,偏要掀開看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9 12:03
第一三一章 懲治

  姚動把手放在翻龍印上,還沒來得及掀開,只聽一聲痛叫,「啊!」

  然後他的手和胳膊分離了,楊憶簫手中焚天灼世劍紅光閃動,鮮血流下。

  「你還不配掀開!」楊憶簫面色一沉,自他承襲魔劍狂尊溫天橫的遮天問道劍法以來,這是他第一次用焚天灼世劍傷人。但姚動該傷,更該殺,因為他既然能和馮三張混到一起,說明暗地裡也幹了許多見不得光的勾當。

  姚動捂著傷口滿地打滾,馮三張不認得翻龍印,也沒聽過它的傳說,更不懂通天神龍的規矩。此時他尚能保持鎮定,畢竟在京城能呼風喚雨的人也見過大世面。

  馮三張坐直了身體,擺正了頭,問道:「閣下是哪條道上的?」

  忽聽齊楚道:「光明大道。」

  馮三張冷道:「既然不是本家的道,在下奉勸諸位一句莫要插手關梅兩家的恩怨。」

  齊楚道:「若是我偏要插手呢?」

  馮三張道:「梅凜寒能對我畢恭畢敬是因為我有本事讓他服服帖帖。我看得出來諸位武功高強,但京城是我的地盤!」

  徐錦魚冷笑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京城乃天子腳下,你竟敢說是你的地盤?」

  馮三張怒道:「你信不信我連皇帝都能請來?」

  徐錦魚不屑道:「就憑你這下三濫也敢放此謠言?」

  齊楚站起來走到馮三張面前,「今日我本不想殺你,可是在通天神龍前輩面前你這跳梁小丑竟敢放肆!」

  馮三張還想說什麼話,但是他已經說不出了。

  因為齊楚把手放在他的腦袋上,向上一提,如拔蘿蔔般把他項上人頭從脖子上拔了下,鮮血狂噴。

  在場所有人都想不到這英俊瀟灑的公子手段竟然如此淩厲,那可是京城的地頭蛇啊,那可是有大官做靠山的馮三張!

  就這麼輕而易舉地被齊楚殺了?

  眾人只覺像夢一般不真實,嵐汀和楊憶簫熱血沸騰。看著師父處理事情如此乾淨利索,心底萬分佩服。

  梅凜寒已經看傻了,嚇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齊楚提著馮三張的人頭走了出去,不管是五味閣的打手還是馮三張的手下紛紛讓出一條路來,他們可不想不知不覺中被人拔了腦袋。

  寒風搖動著夜色,恍惚而茫然。

  齊楚站在街上,寒風吹著馮三張的人頭猶如飄忽的厲鬼。馮三張的嘴還是張開的,可是不會有人知道他想說什麼了。但他的眼神告訴大家他想對齊楚說:「你竟然敢殺我?」

  齊楚笑意淡然,我為何不敢殺你?天下惡人都該殺!

  「從今往後京城再無馮三張,他身後無論有誰做靠山,我殺也殺了,不服的來西嶺客棧找我。」齊楚留下一句話,把人頭仍在地上,回身對酒樓裡的通天神龍道:「讓前輩出手真是折煞了小子。」

  通天神龍很喜歡齊楚的性格,果斷、霸氣、冷靜!

  「無妨,殺得好!走,回去喝酒!」通天神龍跨門而出,一拍齊楚肩膀,豪邁地笑道。

  徐錦魚對關東說道:「今晚你跟我回西嶺客棧,明早再來收回無二樓。」

  關東知道她是怕自己今夜留在這會惹來殺身之禍,跟在她身後走了出去。

  梅凜寒大氣也不敢喘,親眼目睹齊楚殺了馮三張。他的內心無比震驚,齊楚殺人毫無徵兆。梅凜寒覺得或許齊楚在把手放在馮三張頭上時也沒想要殺人,只是不小心把他的頭拔了下來。因為齊楚實在太冷靜了,冷靜得讓人害怕。

  忽聽門外齊楚道:「若是有人問是誰殺的馮三張,告訴他我叫齊楚。齊桓公的齊,楚莊王的楚。」然後他大步離去。

  梅凜寒一屁股癱坐在地上,仿佛老了十歲,他的人生從此刻開始往後的日子都要活在對齊楚的恐懼當中。就算齊楚不殺他,但是見過馮三張的死,他一輩子也忘不了。

  眾人回到西嶺客棧,關東和于也風住了一間房。齊楚真的和通天神龍喝起酒來,仿佛剛才什麼事也沒發生。

  徐錦魚在一旁道:「你都三十歲了,怎麼還這麼衝動?」

  齊楚道:「哪裡衝動了,馮三張這種惡人,留在世上只會有更多的人被他欺負。」

  徐錦魚道:「畢竟是在京城,你好歹也收斂點。」

  齊楚笑道:「妳怕官府,我可不怕。若不是我懶得理那些狗官,早就讓他們雞犬不寧了。」

  「行行行,你最厲害!」徐錦魚笑道,其實她心裡也瞧不慣好人被欺負,惡人得勢。只不過齊楚毫無徵兆的殺了馮三張卻是有點接受不了。轉念一想早晚都要取馮三張狗命,齊楚也是懶得浪費時間而已。

  徐錦魚道:「你和前輩少喝點,明天我們還要找黃河圖呢。」

  通天神龍笑道:「小姑娘,妳是看我年紀太大不勝酒力吧。」

  徐錦魚笑道:「不是怕您喝醉,我是怕他喝醉。」深情地看著齊楚,「我回房先睡了。」

  卻聽齊楚說道:「晚上吃飽了嗎?」

  「你當我是豬啊。」徐錦魚嫣然一笑心中無比幸福。

  「我見妳點那麼多菜,以為妳餓了呢。」齊楚笑道

  「不吃白不吃嘛,反正又不給錢。」徐錦魚見他觀察得非常細心,也知道齊楚關心自己,笑得更美了。

  「少喝點啊!」最後叮囑齊楚一句,推門而出。

  齊楚拿著酒杯說道:「前輩,小子敬你一杯。」

  通天神龍道:「好,你我緣分甚深。前些日子你打傷孫擎,我約你白馬湖一戰,到如今我把當年傷心往事講給你聽。咱們也算忘年之交了。」

  齊楚笑道:「那還不是前輩賞臉嗎?我先喝了!」

  通天神龍道:「說起來我還輸你半招呢!」他假裝嚴肅,想看齊楚如何回答。

  齊楚笑道:「今夜咱們好好喝酒,改天再戰一場如何?」

  通天神龍笑道:「正合我意。」

  二人名列十大高手,又惺惺相惜,漸漸的酒過三巡。

  通天神龍道:「我正有件事要與你商量。」

  齊楚道:「前輩說來就是,我洗耳恭聽。」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10 13:37
第一三二章 消息

  通天神龍道:「我與老狐狸是多年好友,想必你也知道他本來是神庭中人吧?」

  齊楚點頭道:「神算前輩跟我說過他與中原神庭的淵源。在我去梁溪之前曾見過神算前輩,他說如今發生著一切恐怕和三邪兩正有關係。所以他要回神庭打探消息。」

  通天神龍道:「原來你們之前早就見過,昨日我收到老狐狸傳來的消息說天下恐怕要大亂了。」

  齊楚問道:「天下大亂從何說起?」

  通天神龍道:「你也知道老狐狸的神算江湖無人能敵。但如果把三邪兩正算在內的話,他的神算也不值一提。」

  齊楚道:「神算前輩曾經也這麼說,難道這次天下大亂是神庭中的某位高人占卜而得?」

  通天神龍道:「正是老狐狸的授業恩師。」

  齊楚想起當日天音神算跟自己說過他的師父當年因犯下大錯被神庭囚禁終生。難道說這次天音神算回到神庭見了恩師,這位高人告訴了他天下大亂的消息?

  齊楚問道:「神算前輩信上還說些什麼?」

  通天神龍道:「信上說天生妖孽即將出世。」

  這是想起了敲門聲,嵐汀在外面說道:「公子,我可以進來嗎?」

  「進來吧。」齊楚本不想讓嵐汀進來,因為他非常急迫地想知道天生妖孽即將出世代表著什麼。可也不知為何竟然讓嵐汀進來,難道今夜自己真的喝多了?

  嵐汀看見通天神龍也在,笑道:「前輩爺爺也在啊。」

  通天神龍笑道:「叫我前輩已經把我叫老了,再加上爺爺你是想讓我早日入土為安嗎?」

  嵐汀撓了撓頭道:「我家公子叫你前輩,我若是再叫前輩豈不是和公子平輩了,那是萬萬不可得。」

  通天神龍笑道:「無妨,我與他是朋友,你也是我的小友。」

  嵐汀見二人正在暢飲,桌上的菜已經吃的差不多了。問道:「要不要我再去炒幾個菜啊?」

  齊楚道:「你坐下吧,這麼晚找我何事?難道身上的傷還疼嗎?」

  嵐汀笑道:「不疼了,但有件更重要的事想問問公子,只是不知道方不方便,要不明天我再來吧。」

  齊楚道:「有什麼事就問吧,神龍前輩不是外人,但說無妨。」

  嵐汀點頭問道:「公子知道什麼是天生妖孽嗎?」

  「你剛才在外面聽到我和前輩說話了?」齊楚眉頭一皺。

  「沒有啊,我什麼也沒聽見。」嵐汀以為齊楚生氣了。

  通天神龍急忙問道:「那你怎麼知道天生妖孽的事?」

  嵐汀一咬牙道:「我們去無名小鎮炸毀血池的那天,玉面人和他的幫手都說我是天生妖孽的命格。」

  齊楚和通天神龍都無比震驚,難道被天音神算說中了?

  嵐汀見二人都不回答,以為自己沒說清楚。然後他仔細的把在血池中發生的一切講了出來,還有幾次在自己腦海中出現的金色佛經。

  齊楚沉重道:「想必那金色佛經應該就是不滅佛印。」他實在難以接受嵐汀就是天生妖孽的事。縱使他經歷過太多突如其來的驚險,但嵐汀可是燕寒的獨生子,玲琅閣的唯一傳人,怎麼就成了天生妖孽呢?天音神算說的天生妖孽真的能霍亂蒼生嗎?

  嵐汀只覺自己掉進了一個無底深淵,這一次無論如何也爬不上來了吧。「我本以為那金色佛經是因為我修煉了象帝之功才出現的,想不到……」他已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麼了。

  通天神龍看著嵐汀,心道這樣一個善良的孩子怎麼可能是老狐狸信上說的天生妖孽呢?

  「孩子,你先別急,也許那玉面人是騙你的。」通天神龍安慰道

  嵐汀當然知道沒有這種可能,因為這幾日他發覺自己極易動怒,而且殺氣比往日更重。

  「公子,玉面人說我生來就是霍亂蒼生命,真的是這樣嗎?」嵐汀還是不想接受現實。

  齊楚沒有告訴他天音神算上信上說的事,現在連自己和通天神龍都有些接受不了,如果立刻告訴嵐汀,真怕這孩子做出傻事來。「你先不必過於在意,神龍前輩說的對。也許玉面人是騙你的,更何況你也說不滅佛印曾助你練功,又救你性命。想來是你的機緣,這是好事。」齊楚勉強笑道

  嵐汀道:「可是我真的感覺從無名小鎮出來後,自己好像變了。今天面對梅凜寒強大的氣勢時,心裡有種想殺了他的衝動。」

  齊楚把手放在他的肩頭,「你是太緊張了而已,回去好好睡一覺。明天起來就沒事了。」

  嵐汀點了點頭,齊楚是他最相信的人,他也非常聽公子的話。自己感覺把這件事說出來後輕鬆了許多,站起身道:「那我先回屋睡覺了。」

  齊楚笑道:「去吧,明天早上要給我做飯哦,這麼多天沒吃到你做的早餐,饞死我了。」

  嵐汀夜宵啦,給公子做飯也會讓自己非常開心。「好的,明早我做一大桌子好吃的。」

  齊楚故意表現出沒有過於在意天生妖孽的事,讓嵐汀也減輕許多壓力。待嵐汀推門而出,走遠後,齊楚問道:「前輩怎麼看?」

  通天神龍歎道:「看來老狐狸說的是真的,可是嵐汀這孩子怎麼會是天生妖孽呢?」

  齊楚心裡與他想法一樣,「不瞞前輩,我心裡還有諸多疑問。比如說玉面人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通天神龍道:「黃河圖乃天地至寶,想必玉面人這盤棋下的很大。」

  齊楚道:「魅凰既然與他敵對,想必他們的目的相同。」

  「說的不錯,能驚動魅凰的事必是大事。」通天神龍思索著。

  齊楚心中不能平靜,這一切來得太突然了。玉面人和魅凰先引自己入局,然後查出馬家村養鬼之事,七浮屠告訴自己玉面人志在黃河圖。如今天音神算書信上竟然說天生妖孽即將現世。最令他頭疼的是嵐汀竟然是這個天生妖孽!

  通天神龍道:「現在想太多反而無用,等找到皇陵,奪了黃河圖後再作打算吧。」

  齊楚點頭道:「前輩說得對,決不能讓黃河圖落入玉面人手中。等奪了黃河圖我們再帶著嵐汀去找神算前輩。」

  通天神龍站起身道:「今日這酒沒喝的盡興,咱們改日再喝。」

  齊楚起身送他出去,關上房門腦海中回憶著多日來發生的一切。

  所有的背後到底有何關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11 12:05
第一三三章 赴宴

  次日清晨嵐汀早早起來做飯,這次他多了一個幫手,那就是關東。二人在廚房中一邊談笑,一邊做著美味的早餐。

  他二人都是技藝高超,廚房中其他的廚師漸漸圍了上來。廚藝一道和武學一樣都要不停地吸取新的東西才能不斷進步。

  等二人做好早飯時,齊楚他們也已起床,他總是笑意淡淡地做著一切。

  穿衣、洗臉、推開房門。

  齊楚第一眼看見了徐錦魚,「還以為妳會多睡一會兒呢。」

  徐錦魚笑道:「你以為所有人都像你啊,大懶豬。」跟在齊楚的身邊,她慢慢地發現自己又做回那個少女,開心而幸福。

  「這是給你的」,徐錦魚雙手捧著一件紫色華服遞了過去。

  齊楚欣喜地的接過衣服,「妳整夜沒睡只為做這一件衣服?」看著徐錦魚的黑眼圈,他憐惜道。

  「你身上那件穿了好多年,早就應該換了。昨日又染上血跡,要是今天還穿著出門還不把官府的捕快給招來嗎?」徐錦魚笑得總是那麼好看,優雅輕靈,還不失風韻。

  「如果真把捕快招來,我就說自己是個殺豬的,身上這是染得豬血。」這件衣服簡直讓他愛不釋手。

  「好啦,別開玩笑了,快回去換上。」

  「要不妳給我換?」齊楚把臉湊到徐錦魚耳邊低聲道

  徐錦魚手足無措,臉紅耳熱道:「那、那你快閃開讓我進去啊。」

  「哈哈,妳果然對我沒安好心。」齊楚笑道

  「壞人!你騙我!」徐錦魚轉身就往樓下走,再多留一刻豈不是讓他又占自己便宜了麼,可是怎麼被占便宜的感覺還不錯啊。

  等齊楚穿上新的衣服走下樓,大傢伙早已經吃上飯了。嵐汀給他留了一碗面,「公子,你坐這裡。」

  見嵐汀臉色不錯,齊楚也就不再擔心,坐了下來準備吃飯。

  忽聽施紫雨道:「你們看見門口那輛馬車沒?」

  楊憶簫回頭一看道:「好像一大早就聽在外面了。」

  關東道:「是啊,還有那個車夫在門口站了有好久了。」

  嵐汀只專心做飯沒有注意他們說的,此時仔細看去,只見那車夫站得筆直,低著頭看不清樣貌。

  「他這麼站著不累嗎?」嵐汀咬了口饅頭,端起粥喝了一口。

  舍靈道:「那人是個高手,應該是昨天我們殺了人,今天他們來算賬吧。」

  齊楚只顧吃飯,充耳不聞,直道:「好吃,好吃。嵐汀你再給我盛一碗。」

  那車夫就安靜的站在門口,仿佛像個木頭人。

  施紫雨對于也風說道:「我發現那人和你挺像的。」

  于也風道:「怎麼像了?」

  施紫雨笑道:「都是木頭做的啊。」

  于也風道:「那我倆應該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施紫雨更開心道:「為什麼?」

  于也風道:「因為他也是個帶把的唄。」

  施紫雨俏臉一紅道:「你怎麼跟齊楚一樣不學好呢。」偷偷瞄著齊楚,發現自從昨夜過後他變得更加英俊,想起昨夜齊楚殺馮三張時的果斷和瀟灑,心中無限激動。

  齊楚放下瓷碗,站起來走到車夫面前道:「你來找我的嗎?」

  車夫抬起頭,目光咄咄逼人。他自從站在門口時就開始集中精力,聽說昨晚有人輕鬆地殺了馮三張。馮三張是誰他最清楚,敢在京城洞馮三張的人必定不是等閒之輩。

  今日他又奉命來接齊楚,本想給齊楚來個下馬威,可是看見齊楚那好似汪洋大海的雙眸時,只覺自己這點殺氣消失得乾乾淨淨,突然腦海中再無半分精神。

  「聽說京城來了位大豪傑,替百姓除了惡霸馮三張。我家老爺為了表示對大俠你的感謝,今晚特此設宴款待大俠。晚宴還請了京城諸多名流,其中不乏想您一樣的江湖義士。」說完後車夫長出一口氣,他本來想說的話完全相反,可是看見齊楚就再也說不出來了。

  「現在天色尚早,你站在此地等我。」齊楚轉身又回到客棧。

  那車夫竟然真的在原地等著,一動不動,難道他要一直站到晚上?

  齊楚讓嵐汀和楊憶簫帶著關東去五味閣嗎,看看梅凜寒是否真的遵守承諾。

  關東還是有些擔心,畢竟嵐汀和楊憶簫比自己還小幾歲,能對付得了梅凜寒嗎?問道:「公子,要是梅凜寒不認賬怎麼辦?」

  嵐汀摟過他的肩膀笑道:「你想太多了,除非他活夠了。」拉著關東和楊憶簫向五味閣走去。

  出門時嵐汀故意撞了車夫一下,車夫上身閃躲,但腳不敢動。因為齊楚說讓他站在此地等候,沒說他可以移動。

  沒過多久三人就大笑著回來了。

  舍靈見嵐汀這麼高興,問道:「怎麼樣,梅凜寒親自摘了五味閣的牌匾嗎?」

  嵐汀笑道:「沒看見。」

  施紫雨也問道:「那到底是摘了還是沒摘?」

  楊憶簫笑道:「他敢不摘嗎?」

  關東道:「我們到五味閣時裡面已經沒人了。聽附近的人說昨夜我們走後,梅凜寒就摘了五味閣的牌匾。剛開始有下人要幫他摘,可是梅凜寒一腳把那人踹了個跟頭,吼道:你他娘的是不是想還是我,要是讓那位公子知道我沒有親自摘掉牌匾,我就變成馮三張了。」他學著梅凜寒說話的樣子把大家逗樂了。

  關東走到齊楚面前正要拜謝,卻聽齊楚說道:「你不必謝我,是你打敗的梅凜寒奪回了無二樓。我只不過指點你一二。」

  齊楚說得沒錯,如果關東自己不努力,別說是流光公子,就算是大羅神仙也幫不了他。

  關東重重地點頭道:「但我還是要謝謝公子,從今往後公子如果拆遷盡管說來,我關東這條命就是公子的了。」

  齊楚笑道:「如今沒有了五味閣,你就在那裡重建無二樓吧。從今往後你只要用心對待每一個客人,就算我沒白幫你一場。」

  關東道:「公子放心,我絕不會辱了公子名聲。」

  齊楚站起來走到車夫面前道:「現在離晚宴還有一段時間,你先駕車帶我在京城裡轉轉,我買些東西。然後你來付錢。」

  嵐汀聽公子這麼說差點笑出聲來,這不是明搶麼?

  卻看齊楚轉身對徐錦魚說道:「前兩天妳不是看中一個三千兩的鐲子嗎,現在我帶妳去買。」

  徐錦魚笑道:「好啊,還有一隻五千兩的鳳釵和八千兩的項鏈。」

  齊楚笑道:「一並買了就是,我有的是錢。」拉著徐錦魚的手跳上馬車。

  嵐汀看見車夫頭上的汗珠不停地掉下,添油加醋道:「公子,你不是說給我買一把三萬兩的寶劍嘛?」

  齊楚背對著他一揮手道:「小意思,買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12 11:42
第一三四章 宴上

  當馬車駛回客棧時已是黃昏,嵐汀在看見車夫時感覺他好像目光呆滯,比起原先的木頭人,如今像個死人。

  齊楚挽著徐錦魚的手下車,招呼眾人道:「快過來拿東西。」

  嵐汀走上去掀車簾,「我的天,公子你這是買了多少東西啊!」

  看著車裡面滿滿的東西,心想這一次肯定把車夫宰得不輕。

  大家從客棧出來每人幾件物品,一會也就搬完了。

  齊楚對通天神龍道:「前輩,這裡就托付給你了。我們去赴宴。」

  通天神龍知道幕後人恐怕也不是什麼善類,點頭道:「放心去吧,這裡有我。」

  齊楚和徐錦魚又重新上車,嵐汀看著馬車離開問道:「前輩,這是鴻門宴吧?」

  通天神龍道:「不管什麼宴,想傷你家公子還是挺難的。」

  「那是啊,從來都是我家公子欺負別人,我還沒見過他被人欺負呢。」嵐汀笑著回屋。

  馬車一路行駛,漸漸出了京城。道路也顛簸起來,齊楚見徐錦魚精神不振,知道她昨晚為了給自己做衣服整夜沒睡。今天又陪自己逛街買東西,應該是困了,柔聲道:「靠著我肩膀,睡會吧。」

  「嗯」徐錦魚靠著齊楚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待月上中天時馬車停了下來,齊楚叫醒徐錦魚,「到了」

  徐錦魚睜開睡眼,「啊,睡得好香!」她伸了個懶腰,看著齊楚道:「手臂麻了麼?」

  「無妨」齊楚笑道

  二人跳下馬車,面前是一座宅院。放眼望去房屋無數,雖說天色已黑,但仍能感覺出它恢弘無量的氣勢。

  齊楚心道:想必這座宅院的主人就是馮三張的靠山吧。

  白天他故意讓車夫拉著逛遍京城,買了許多昂貴的東西。倒不是他愛占便宜,只是想用這種方式令對方現身。車夫雖然緊張,但每次見他去付錢時都未猶豫。齊楚就知道幕後人肯定不簡單。

  「二位請吧!」到了自己的地盤,車夫終於不再那麼拘謹。

  他引著齊楚二人進了宅院,大路平坦,兩旁奇石林立,流水潺潺。月色下遠處亭軒忽隱忽現,待大路轉做小路便是五步一樓,十步一閣,東西有紅燈相對,南北有玉樹相諧,雖是淒冷冬夜,卻有無名暖意從前方飄來。

  忽見一處花園,其中紅綠相接,藤蔓盤繞,有花爭相鬥豔,有草萋萋茂然。鐵樹掩雲蔽月,枝幹參差縱橫。二人走近一看原來並非真花真草,紅花乃是瑪瑙雕成,綠草則是翡翠而砌,鐵樹是銀,枝幹嵌金,雖有寶物無數,卻不敵磐石匠心。

  徐錦魚站在園外讚歎不已,同時也暗暗心驚,到底是誰有這麼大的手筆,這使她更加好奇。

  車夫也不催促,安靜的在一旁等待。徐錦魚欣賞過後,繼續上路。走了百餘步,忽聽前方歌聲婉轉,琴樂漸聞。這時車夫停了下來,「二位一直向前走就是宴會的地方了,我就不過去了。」不等齊楚回答,他轉身消失在夜色中。

  「走吧,去會會這位朋友。」齊楚笑道

  徐錦魚道:「你不覺得奇怪嗎?」

  齊楚道:「奇怪什麼?」

  徐錦魚道:「這裡離京城很遠,如此荒郊野嶺的怎麼會有如此大的宅院,而且一路走來雕欄玉砌實在奢華。」

  齊楚笑道:「諸如梅凜寒之輩在京城都能呼風喚雨,那麼他背後的馮三張想必本領更大。今日請我們來的乃是馮三張身後的大老板,若是看不見這奢華的宅院才是奇怪呢。」

  他向前走去,徐錦魚跟在身後,心想齊楚說的沒錯,五味閣的掌櫃梅凜寒見了馮三張服服帖帖,馮三張背後是這宅院的主人,想必勢力龐大。

  二人越往前走覺得溫度越高,漸漸地額頭已開始出汗。

  徐錦魚心中擔心:「如此季節怎麼會這麼熱?」

  齊楚道:「既來之則安之,我倒是不覺得這熱度有什麼特別。」

  也不知道走了多遠,忽見黑夜變白晝,寒冷化溫暖,眼前燈火通明,四下放著百餘盆火爐,怪不得會覺得這麼熱。

  露天之下有舞女翩翩起舞,有琴師陶醉彈琴,每隔十步便有張小桌,桌子大小只能坐兩人而已。看小桌高度應該是讓客人席地而坐。

  此時場中只有一張小桌空著,應該是給齊楚二人留的。二人走過去坐下,然後就有人端來酒菜。

  徐錦魚想問僕人這是什麼宴會,可是上菜的僕人把酒菜擺到桌上,就轉身離開了。

  齊楚環顧場中只見所有小桌後都坐著兩個人,只有兩張桌子後面各自坐著一個人,心想看來他們應該就是此次晚宴的主人了,想不到竟然是兩個人。

  細看二人相貌,皆是書生打扮,年紀二十餘歲,又想馮三張背後的大老板怎會如此年輕?

  忽聽二人介紹道:「在下雲青壁,在下雨丹崖,今日特地邀請諸位前來,吃飯是小,卻有一件事要和諸位商量。」

  忽聽有人問道:「有話就快說,老子沒時間。」

  齊楚看向說話人,對徐錦魚笑道:「想不到鐵拐路不平也來了。」

  徐錦魚看向坐上雲青壁和雨丹崖道:「這兩個年輕人的眼光也不怎麼樣嘛,竟然還請了路瘸子。」

  路不平原名路中庸,他父親期盼著他長大能考個功名光宗耀祖。誰知道路中庸少年貪玩上樹摸鳥,下海抓魚淘氣的很。有一次上樹摸鳥蛋一下踩空摔成了瘸子。

  自那以後家中便對他不報任何希望,畢竟一個瘸子當官有些不現實。但路中庸卻全然不在意,反而更加開心。自己改名路不平,反而練起武來。

  古人常說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竟然還真讓他練成了,以一根鐵拐在江湖上闖出點名堂,這也算光宗耀祖了。

  齊楚又道:「那邊你本家也來了。」

  徐錦魚看去,笑道:「一剪分天下馮織月怎麼成我本家了?」

  齊楚笑道:「她用剪子,妳用針不都是幹裁縫的麼,不是本家是什麼?」

  徐錦魚笑道:「你就胡扯吧。」

  齊楚笑道:「有時候我真佩服會取名字的人。妳看路瘸子叫路不平,然後用鐵拐做兵器。蓑衣門的小裁縫叫馮(縫)織月,用一把剪刀。哎,我的名字取得就不好。」

  徐錦魚笑道:「你應該叫賴無敵。」

  齊楚笑道:「可以啊,那用什麼做武器?」

  徐錦魚道:「用你的厚臉皮,肯定刀槍不入。」

  齊楚笑道:「就這麼定了,以後改名溜光公子賴無敵。妳應該叫蘇(酥)有胸,成名絕技雙峰碎大石。」

  「去你的,能不能有點正經啊。」徐錦魚嬌羞道

  「我說的可是實話啊,難道叫妳吳大胸好聽麼?」齊楚笑道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13 12:04
第一三五章 東李

  二人有說有笑,只聽雲青壁問道:「不知這位英雄高姓大名?」

  路不平得意道:「在下路不平。」

  雨丹崖道:「可是一個耳朵(阝),一個雞(擊)的陸嗎?」[]

  路不平臉色鐵青道:「還他娘的一個耳朵,一個鴨呢!」

  雨丹崖笑道:「一個耳朵,一個鴨(牙),那念邪,邪門的邪。」

  路不平氣道:「你他娘的罵我!」

  雲青壁急忙道歉:「大俠可是碌碌無為的碌?」他雖然語氣像是道歉,但明顯是在嘲笑。

  路不平自幼不愛讀書,聽人家說了一個成語,也不知道成語的意思,心想成語都應該是讚美的。於是笑道:「就是碌碌無為。」

  在場眾人哈哈大笑,路不平也跟著笑了起來。

  齊楚笑道:「你看沒文化多可怕。」

  徐錦魚道:「人家都瘸一輩子了,你還拿人家開玩笑。」

  齊楚笑道:「有些人若不是失去點什麼,永遠也無法成功。路瘸子要不是摔斷一條腿,他就去考科舉了。你說以他的智商,能考上麼?」

  徐錦魚一想齊楚說的話也對,又聽齊楚說道:「所以說老天爺摔斷你一條腿,總會給你個拐杖。」

  「你才摔斷腿呢!」徐錦魚笑罵道

  這時,雲青壁道:「諸位都是豪傑,我兄弟二人乃是晚輩,這件事非常緊要,所以必須和諸位商議。」

  路不平道:「有什麼事就快點說,我今天是來吃飯的!」

  雨丹崖笑道:「那我就長話短說。諸位可知道三天後的雲蟒山集會嗎?」

  馮織月道:「蓑衣門從未聽說。」

  齊楚二人側耳傾聽,如今他才明白其實這雲青壁和雨丹崖請他赴宴並不是因為昨天馮三張的事,而是要商議雲蟒山集會。看來在座眾人都是為此而來。

  徐錦魚道:「莫非這兩個年輕人不是馮三張背後的大老板?」

  齊楚道:「我們靜觀其變。」

  雲青壁道:「出京城向北五十里外有一座雲蟒山,曾傳說兩千年前有條巨蟒在此飛天,於是以此命名。」他婉婉到來,頗有幾分說書先生的樣子。

  路不平道:「你就快點說集會所為何事,說完了我還要吃飯。我可不想聽故事。」

  雲青壁笑道:「想必諸位已經知道黃河圖就在京城吧。」

  聽見黃河圖場中立刻安靜下來,在場所有江湖人物都是為了這天地至寶而來。但卻都心照不宣,因為誰也不想在見到黃河圖之前就大打出手。他們都明白活到最後的人才可以得到黃河圖。

  見眾人不說話,雲青壁道:「倭國對我大明覬覦已久,此次黃河圖之事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我已得到消息,倭國派人潛入我大明,志在奪取黃河圖。而此次雲蟒山集會正是倭寇組織的,他們要商議如何奪取黃河圖。」

  路不平道:「黃河圖乃我大明之物,決不能落入倭寇之手。」

  雲青壁道:「路大俠說得對,雖然我也想得到黃河圖。但在此之前我們要先聯合起來剿滅倭寇。」

  場中眾人紛紛點頭,爭奪黃河圖故為重要。但和民族大義比起來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雨丹崖道:「所以我兄弟二人想懇請大家在剿滅倭寇之前不要輕易內訌。」

  路不平道:「這你放心,殺倭寇我路不平第一個讚成。」

  有人帶頭,眾人也紛紛同意,繳倭聯盟就此成立。

  齊楚沒聽說過什麼雲蟒山集會,但倭寇對大明的威脅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如果能借機搓一搓倭國銳氣,他也願意為之。又瞧雨丹崖和雲青壁提起倭寇時氣氛的樣子,看來他們所言不假。

  忽聽,雲青壁道:「要不是戚將軍早逝,怎麼會讓倭寇如此猖狂。」他口中的戚將軍就是戚繼光,山東蓬萊人,一生帶兵殺倭無數,實乃抗倭名將。

  雨丹崖道:「哎,要不是老首輔張大人走得早,有他老人家的支持,戚將軍早已踏平倭國了。」

  齊楚一生佩服的人不多,但戚繼光是其中一個。此時聽他二人追念戚繼光,心中熱血湧上,心想等雲蟒山集會定要多殺幾個倭寇以慰戚將軍屍骨。

  齊楚是性情中人,此時放下芥蒂,自斟自飲。卻沒有注意到徐錦魚聽了首輔二字身子一顫,面色痛苦。

  徐錦魚拿起酒杯放在唇邊,想要仰頭喝了。這時忽見對面也有一人與自己動作相同。這才注意到那人,相貌英武,有大將之風。

  心中驚呼:怎麼會是他!

  那人恰好也看見徐錦魚,原本平靜的臉上也露出驚訝之色,舉起的酒杯放下了。

  這時,眾人談天說地,議論著怎樣在雲蟒山殺倭之事。

  喝到興頭上,雲青壁舉杯道:「南北驅馳報主情,江花邊草笑平生。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

  他念的是一首戚繼光所做的詩,是說為了報答皇恩而征戰沙場。

  雨丹崖也舉杯道:「十年驅馳海色寒,孤臣於此望宸鑾。繁霜盡是心頭血,灑向千峰秋葉丹。」

  他念的也是戚繼光的詩,是說十年剿滅倭寇的事。

  眾人一聽紛紛舉起杯道:「這一杯敬戚將軍。」

  徐錦魚卻發現對面的那人已經不見,她也起身離開。齊楚正喝得盡興沒有發現。

  徐錦魚悄悄消失在眾人的視野中。尋著來時的路走去,在那花園處站著一個人,正是剛才對面那人。

  那人背對著她說道:「我等的可是妳嗎?」

  徐錦魚道:「是我。」

  那人轉過身竟然要拜下去,徐錦魚拖住他雙臂,「將軍如此大禮,我可受不起。」

  「十年不見,娘娘風采依舊。」那人笑道

  徐錦魚黯然道:「這娘娘二字將軍不可再叫。」

  那人道:「當日陛下欽點的貴妃,老夫怎敢不叫?」他年近五十,稱自己為老夫也算恰當。

  徐錦魚雖拖著他的雙臂,但他為人執著,仍想跪拜行禮。

  徐錦魚道:「將軍征戰南北為大明立下汗馬功勞,小女子真的當不起這一拜。」

  那人道:「若是娘娘認了這稱呼,老夫就不拜了。」

  徐錦魚見拗不過他,歎道:「當年我都不認,現在更不能認。可也阻不了將軍。」

  那人直起身來笑道:「想不到十年後娘娘還記得我。」

  徐錦魚道:「若是我連東李西麻的李如松也認不出了才真是奇怪呢!」

  李如松笑道:「一介武夫而已,娘娘謬讚了。」

  徐錦魚道:「將軍一生用兵,深諳兵法,奇正相輔,一往無前。你我雖十年不見,但若是我連將軍都認不出,當真是有眼無珠。」

  李如松聽徐錦魚對自己評價如此之高,心中又喜又驚,問道:「娘娘這十年過得還好嗎?」

  注:以簡體來看為一個耳朵(阝),一個雞(击)的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14 13:42
第一三六章 萬歷

  徐錦魚道:「久居揚州,一切安好。」

  李如松歎道:「可是聖上卻過得不好。」

  徐錦魚心頭一疼不知如何回答,轉移話題道:「將軍今夜怎麼也會來此呢?」

  李如松道:「近些日子京城中突然出現大量的武林人,探子回報說今夜這些武林人中的翹楚要在此聚會。老夫擔心他們圖謀不軌傷害聖上,所以親自前來一探究竟。」

  京城乃是天子腳下,無論大小街巷都有朝廷的眼線,徐錦魚自然是知道的。但她也想不到李如松會親自前來。

  徐錦魚道:「這次將軍可以放心了,他們商議的是怎樣剿滅倭寇的事,說來對朝廷還是有利的。」

  李如松點頭道:「不管他們所商何事,有娘娘在我也就放心了。您是萬萬不會做傷害聖上的事的。」

  徐錦魚道:「我還想求將軍一件事。」

  李如松早猜到她所求何事,道:「若是娘娘想讓我把今夜相見之事隱瞞下來。老夫做不到。」

  徐錦魚道:「將軍告訴他又有何用,當年發生的事你有不是不知道。」

  李如松道:「做臣子的忠心最重要,聖上日日夜夜思念娘娘,老臣心裡也跟著難受啊。」此時他自稱老臣是想到了皇帝,心中不忍。

  徐錦魚歎道:「在我心裡只有齊楚一人,你是知道的。」

  李如松道:「既然如此那娘娘為何怕見到聖上呢?」

  徐錦魚被他問住,心頭煩亂,「算我求將軍了。」

  李如松道:「若是我隱瞞不報,這欺君之罪可是要滅九族的。娘娘想陷我於不義嗎?」

  徐錦魚再說不出話來,面容掙扎,許久才道:「既然將軍不肯幫我,那我就回揚州罷了。」

  她轉身離開,李如松歎道:「想不到十年之後她仍是這個倔強的性子,天下哪一個女人不想得到聖上的寵愛,唯獨她面對榮華富貴卻絲毫不動心。或許這就是聖上忘不了她的原因吧。」

  徐錦魚回到宴席上,齊楚問道:「剛才妳去哪了?」

  徐錦魚道:「我不喜歡這胡吃海喝的場景,所以在近處走走。」

  齊楚見她情緒低落,道:「誰惹妳生氣了?」

  徐錦魚掩飾道:「沒有,可能有些累了吧。」

  齊楚放下酒杯道:「那我帶妳回去吧。」

  徐錦魚道:「你喝夠了嗎?」

  「雖然沒喝夠,但也不能讓你累著啊。」齊楚笑道,他扶起徐錦魚退場。

  宴席上不下百人,一直沒有人注意他們。但當他們離開時,雲青壁看了二人一看,然後對雨丹崖笑了。

  返回的路上依舊是那個車夫送了他們,一路上徐錦魚興致全無,靠在齊楚胸膛也不說話。齊楚輕撫她的長髮,他們的心在一起。

  「齊楚,我心裡只有你一個人。」徐錦魚強調道

  「我心裡也只有妳一個人啊。」齊楚低頭看著她,只覺懷中佳人如白蓮綻放,渾身散發著淡淡的清香。

  「可是你心裡還有小師妹。」徐錦魚潸然淚下。

  齊楚抱住她,「從始至終我對淺漓只有兄妹之情,在我心裡只有妳一人可以做我的妻子。」

  徐錦魚第一次聽他這麼說,又是驚喜,又是感動,「你跟我回揚州吧。」

  「怎麼了,想家了?」齊楚撫摸她的臉龐,感覺天上地下只有他二人而已。

  徐錦魚低下頭去,「你不應該來揚州的,也不應該來見我。」

  「我本可以一輩子也不見妳,但卻沒有辦法不去想妳。」

  「這十年裡我不見你時日夜痛苦,可是見了你更是痛苦。」徐錦魚不知道自己怎麼了,只覺委屈,或許在他面前是最安全的,所以她可以傾訴。

  「好姐姐」他輕輕地喚著,仿佛回到了曾經

  徐錦魚聽見這三個字心都化了,年少時候他總是跟在自己身後叫著好姐姐。她總是帶著他一起玩,如今少年長大了,可以給她撐起一片天了。

  徐錦魚撲進他的懷裡,「我心裡好多委屈,好多不開心,好多痛楚啊。」她泣不成聲,有些事該怎麼跟他說呢?他會相信嗎?

  齊楚感受到她的心在痛,於是他的心也開始痛了。如果時光可以倒流,當年他娶了她,或許不會發生那麼多事吧?

  「我們成親吧」曾經那個少年多少次動過這個念頭,如今他終於說出來了。

  她心底一顫,萬般情感一湧而出後化作一句話,「我嫁你」

  這麼多年終於等到他的這句話,此時此刻又怎麼會不答應呢?

  如果你也有想娶的少女,無論結果如何,先說出來至少不會後悔。

  什麼門當戶對,什麼命數不和,統統的滾蛋!當你真的想娶她時,什麼也阻擋不了。當你真的想嫁他時,就一定會幸福。

  這世間從不缺少真愛,只是缺少說出真愛的勇氣!

  「明天我就讓嵐汀去準備成親需要的東西。」齊楚在她耳邊低語。

  她羞得不敢看他,真的要嫁人了嗎?真的要成為他的妻子了嗎?想著這麼多年,夢終於成真了。

  皇宮深深,城牆高三丈,長萬尺,殿宇如海,角樓似星。其中不知藏著多少陰謀算計,也不知有多少人為了權利而送命。可是在無情的皇宮之內也有癡情之人。

  大殿之內燭光搖曳,月冷風淒,星雲變幻,不變的是那坐在皇位上的人。

  他就是齊楚口中那個六歲被立為太子,十歲登基,手握生殺大權,於不動聲色間除去兩位顧命大臣的大明天子——萬歷皇帝朱翊鈞。

  夜色已深,他早已脫了龍袍穿著寬鬆的衣服坐在桌前,禦筆點朱砂,在奏折上圈圈畫畫,也不知道他是專心批閱,還是在胡鬧玩樂。

  朱翊鈞的眉宇間沒有往日的帝王之氣,卻多了一分憂愁。掌印太監陳炬正拿了袍子想給他披上,卻被他一把扔在地上。

  「朕不冷!」朱翊鈞把禦筆也摔在地上,臉上浮現憤怒之情,「都說了不批奏折,為何還拿過來!」

  陳炬低頭不語,無聲是最好的回擊。

  朱翊鈞氣的站起來在殿中踱步,「好啊,你現在越來越會裝了,不說話是不是?」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15 13:06
第一三七章 癡兒

  他拿起硯台向陳炬扔了過去,陳炬躲也不躲任由自己被硯台打到。

  「我看你能忍到何時!」

  「惹得聖上動怒都是臣的過錯,臣罪該萬死。」太監陳炬聲音嘶啞,跪了下去,朱翊鈞見他這般也索然無味,重新坐在龍椅上。

  「朕聽說梁溪的姜威被人殺了。」朱翊鈞若無其事的說道

  「是,被人砍了腦袋。」陳炬恭敬地答道

  「誰這麼大的膽子敢殺朝廷命官?」

  陳炬不語,又恢復了剛才的沉默。

  「怎麼,現在連朕的話都敢不回答了嗎?」

  「臣不敢」

  「那就快說!」朱翊鈞厲聲道

  陳炬猶豫不決,終於還是歎道:「臣早就知道瞞不住的,可是臣還想多瞞些時日。可是今夜李老將軍也派人送來消息說徐娘娘出揚州了。」

  「錦兒出揚州了?」朱翊鈞大吃一驚,放在桌上的手突然攥住奏折,只覺心神激蕩,越抓越緊,直至奏折褶皺不堪。

  「錦兒啊,當日你說此生不再見我,也不再出揚州城。我一氣之下揮袖而去,十年了,妳終於食言了,終於食言了!」

  朱翊鈞淚水狂流,笑容放肆,渾身顫抖。

  「李老將軍說娘娘現已在京城了。」

  然後他身子僵硬,目光呆滯,有多少情感在心底流淌,又有多少相思在歲月中沉浸。

  人人都說天子無情,君王冷酷,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有七情六慾,我何嘗不想好好地愛一個人直到終老。可百官答應嗎?百姓答應嗎?都說是朕欺天下,卻不知是天下欺朕!

  他在心底呐喊著,久居宮城卻鎖不住他的心。身為天下君主,他也有軟弱的一面。

  陳炬看著面前的皇帝,心中一痛,世人都說他昏庸無道、胸無大志,可誰又知道他也是個癡兒呢?

  朱翊鈞從懷中拿出一塊錦帕,死死地盯著上面一針一線,喃喃念道:「碧雲深處遙天暮,經年雁書沉影。雨散梅魂,風醒草夢,還見春回鄉井……」

  十四年前,朱翊鈞剛親政不久,不知從哪裡得知江湖上有一門絕世武功名叫龍神八變。江湖上流傳著許多關於龍神八變的傳說,那時的朱翊鈞少年天子胸襟萬丈,心中何嚐沒有一個成為絕世高手的夢?所以他對龍神八變產生了極大地興趣。

  可是幾次派人找到燕寒,希望他能傳授一二,最後就算把價碼開到一千萬兩學一招,燕寒也不肯鬆口。

  朱翊鈞乃天下之主,試問從登基以來誰敢違他的心意?當年十歲孩童的他能奪兩位顧命大臣的官位,如今他早已成人,更是不把世人放在眼裡!

  朱翊鈞一怒之下派出雄兵百萬抓捕燕寒,終於在易水河畔把燕寒重重圍困。

  那年的春天來得很遲,易水河上冰雪交融,從北而來的也不知是冬風還是春風,只吹得天地皆寒,四方俱冷。

  朱翊鈞命人安營寨紮,他掀簾而入,暖爐中木炭靜靜地燒著。他脫衣解劍坐在桌前,「除非燕寒答應交出龍神八變的秘籍,否則朕寧為玉碎,不留活人!」

  「是」那一年李如松還是個小小的神機營副將,他從未見過聖上如此動怒,看來今天燕寒除非交出龍神八變的秘籍,否則難逃一死。

  朱翊鈞拿起酒壺仰頭便喝,那是號稱烈酒之王的燒刀子,入口如火,下腹滾燙。他一握雙拳,心道:朕乃一國之君,怎能被這區區小酒搓了威風。於是縱使胸中火燒難忍,他也絕不妥協,硬是把一整壺的燒刀子一下喝光。

  「嘭」的一聲,簾帳落地,他眉頭一皺,猛然抬頭!

  那是春日,那是三月,那是他與徐錦魚第一次相遇,就注定了他一見鍾情,此生不忘。

  女子蝶裙羽衣,明眸皓齒,朱唇輕咬,雙手叉腰嬌怒道:「你快放了我大師兄,否則我打得你屁股開花!」

  她鶯聲燕語,只一句便逗樂朱翊鈞。

  他假裝盛怒,拍案而起:「妳竟然敢不怕朕!」

  「我為何要怕你?」她單純得像個孩子,氣鼓鼓指著面前身穿龍袍的朱翊鈞。

  二人目光交鋒,電光火石間身為天子的他只覺心上悸動難忍。

  於是那年的春日來了,易水河冰雪盡融,河畔紅藥盛開。

  那是春風,輕柔而多情的春風,撫著大地,掠過高山,盤旋在易水河上,久而不散。

  「我偏偏不放!」他得意地笑著,心想看她如何應對。

  那一刻似乎燕寒對他已不重要,龍神八變已可有可無。從此只要她一人,此生足矣。

  「氣死我啦!」她一聳香肩,似粉面帶煞、柳眉倒豎,卻不知是急得手足無措。

  李如松聽見聲響,匆匆跑了進來,拔劍擋在皇上面前。

  朱翊鈞在他耳邊低語,李如松點頭收劍,悄悄離去。可就算是自詡不近女色的李如松也偷偷瞄著那怒氣沖沖的女子。

  「你要是不放,我就不走了!」向來不善計謀的徐錦魚竟然就地坐了下來,前幾日剛與齊楚大吵一架,又見蘇淺漓總是跟在齊楚身邊,一氣之下獨自一人浪跡天涯。

  若是換了文武百官,不管是誰朱翊鈞都有辦法對付。可是她無賴的行為讓他微微一怔,生怕地上涼氣侵了她的身子,急道:「妳先起來再說。」

  「不放人不起來!」她插手胸前,扭頭望著白色的帳頂。

  其實剛才朱翊鈞已經悄悄告訴李如松不要傷害燕寒,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可輕舉妄動。

  可是他一生都對別人呼之和來、揮之即去,怎能輕易敗給面前的小女子?

  二人僵持不下,帳外百萬雄兵緊握長槍,只待皇上一聲令下定讓燕寒屍骨無存。

  忽聽天邊笛聲悠悠,婉轉纏綿。

  忽見天邊雲集霧凝,春雨驟來。

  雨水流進帳中濕了她的蝶裙,如此下去明日徐錦魚必定大病一場。

  「妳若答應我一個條件,我就放人。」朱翊鈞英眉微鎖,便是她不應,他也決定放了燕寒。在她面前,他終於不再自稱為朕。

  「你要是瞧我好看,有所圖謀,我死也不應。」她清純得如一張白紙,可越是這樣他喜歡的越緊。

  「從易水河行舟而下,直至江南,妳陪我聽風賞月,把酒言歡。我定禮待有加,決不輕薄。」這是此生他做的最大妥協,這也是他此生唯愛的一人。

  「飯錢你花,店錢你付,畫舫你找,我只負責吃。」她拍去裙上塵土,俏媚無比,沾沾自喜,淺笑嫣然。

  他微微一笑,於是易水三千,從此兩人同遊天下。

  初見時妳鬢如花,

  看山河妳美如畫。

  我一人搖槳吱呀呀,

  妳一日難有二三話。

  多想從春遊到夏,

  多想伴妳度年華,

  未分別卻已牽掛,

  於是從此放不下。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5-16 11:59
第一三八章 密謀

  若是當年沒有徐錦魚擅闖軍營,齊楚也不可能趁機救出燕寒。可是這段往事齊楚不知,後來連續遭人暗殺,徐錦魚也沒有機會告訴他。

  朱翊鈞從記憶中解脫出來,看著手中錦帕,當年他鍾情徐錦魚,可卻是他的一廂情願。因為徐錦魚心裡只有齊楚,雖然和他行舟下江南,也只是當他是朋友而已。

  朱翊鈞封她為妃,但二人卻沒有夫妻之實。徐錦魚怕他陷入情海荒廢社稷,發誓此生不再見他,也不再出揚州城。

  如今得知徐錦魚違背誓言,朱翊鈞大喜不已,他終於可以再見到夢中的女子,這一次他再不會放手。

  陳炬在一旁站了許久,見皇上回過神來,輕聲道:「聖上,蔣校尉在外已候了很久。」

  朱翊鈞收起錦帕道:「叫他進來。」

  夜色闌珊,宴會已散。桌上杯盤狼藉,可見眾人痛飲一番。雲青壁活動了一下脖子,長出一口氣道:「終於結束了,這幫大老粗差點把我灌多。」

  雨丹崖笑道:「陪他們多喝點也好,全當黃泉路上的送行酒了。」

  雲青壁道:「主人也真是的,為什麼非要編個雲蟒山集會呢?」

  忽聽身後有人道:「主人向來高深莫測,豈是我等能猜到的?」

  二人猛然回頭,「東方先生!」

  東方玉軒仍是藏在黑袍下,「今晚還順利嗎?」

  雲青壁道:「簡直太順利了,這幫大老粗只要有酒有肉最好忽悠了。」

  雨丹崖道:「那個流光公子也不怎麼樣嘛,只顧著喝酒一句話都沒說。」

  雲青壁道:「他一個鄉下人,被這場面嚇住了唄。」

  東方玉軒道:「他不說話那是因為他不想說,否則你們兩個小子只能靠邊站。」

  雨丹崖道:「先生吹牛的本領比主人還厲害。」

  雲青壁扯了他一下衣袖,「別放肆,主人會聽見的。」

  雨丹崖也覺自己說錯話了,急忙解釋道:「先生吹牛的本領不敵主人厲害。」

  「你想死啊,非扯上主人幹嘛?」雲青壁氣道

  雨丹崖道:「那你要我怎麼說啊?」

  雲青壁道:「你就說先生最會吹牛不就得了,這馬屁拍得多好。」

  東方玉軒道:「你們不用演戲了,我知道你們嘲笑我在吹牛。」

  雲青壁笑道:「先生錯了,我們沒有嘲笑你,我們說的都是肺腑之言。」

  雨丹崖附和道:「就是啊,明明就是在吹牛,怎麼還成了我們嘲笑你,嘿嘿。」

  東方玉軒也不跟他們生氣,他早就知道這兩個小子挖苦人的本領很高。「這第一步完成了,接下來你們要把東西準備齊全。」

  雲青壁道:「先生放心,這些年我們二人可從未讓主人失望。」

  東方玉軒點頭道:「這一次要是能奪的黃河圖,給你們記一大功。」

  雨丹崖道:「先生也會去雲蟒山嗎?」

  東方玉軒道:「事關重大,不只是我,主人也會親自前往。」

  雲青壁道:「主人今日怎麼沒來?」

  東方玉軒道:「主人有要事在身,讓我轉告你們三日後雲蟒山與他彙合。」

  二人點頭,又問道:「先生沒吃飯吧,坐下吃些再走。」

  東方玉軒看著桌上的殘羹剩飯道:「你是讓我吃你們剩下的了?」

  雲青壁道:「不是吃我們剩下的,是吃他們剩下的。」他指著別桌,笑意濃重。

  雨丹崖道:「如果先生非要吃我們剩下的那也行。」

  東方玉軒道:「我真想把你們吃了。」

  雲青壁道:「先生好這口?」

  雨丹崖笑道:「要不今晚我兄弟二人服侍先生?」

  東方玉軒渾身起滿雞皮疙瘩,「滾遠點!」

  雲青壁笑道:「開玩笑了,先生不必放在心上。」

  東方玉軒問道:「馮三張的事你們想怎麼處理?」

  雨丹崖道:「馮三張只不過是主人的一條狗而已,這幾年他勢力漸大。就算齊楚不殺他,我們也要除了他,省得他亂咬人。」

  東方玉軒點頭,他很是了解這二人的手段,看來非常放心。「梅凜寒呢?」

  雲青壁道:「姓梅的連招呼也不打,就想收拾家當開溜。他還真以為我們會追殺他,不走大路專走水路。先生知道這些年倭寇橫行,估計此時已被剁碎了喂魚。」

  東方玉軒道:「你們不要和倭寇走得太近,主人不喜歡。」

  雲青壁道:「也沒有走得太近,只是把梅凜寒的行蹤透漏給他們而已。」

  雨丹崖道:「說起倭寇,先生可知道我們查到什麼嗎?」

  東方玉軒道:「說來聽聽。」

  雲青壁道:「那可不行,這個消息送給別人可值黃金十萬。」

  東方玉軒道:「莫非倭寇還真想在雲蟒山集會不成?」他故意地表現出不在意,這倒是大大出乎雲青壁兩人的意料。

  他們本想逗東方玉軒一下,見他不上鉤心裡急的發癢。最後還是說道:「我們查到東海上有倭寇的行蹤。」

  東方玉軒大驚,他是東海棄人這件事只有玉面人知道。難道被這兩個小子看出了破綻?強做鎮定道:「他們難道打上東海的主意了?」

  雨丹崖道:「先生聽見這個消息不應該很震驚嗎?」

  雲青壁道:「就是啊,先生精通古術,想必定是三邪兩正中人。又複姓東方,想必和東海龍城有些關係吧。」

  東方玉軒道:「你們想說什麼?」

  雲青壁道:「我們兄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告訴先生倭寇很有可能和龍城勾結。」

  雨丹崖道:「至於他們勾結之後要幹什麼事就無從得知了。」

  雲青壁道:「如今的江湖看似平靜,實則暗流湧動。這兩年魅凰與我們作對,聽說葬魂出北冥了。現在龍城和倭寇勾結,用不了太久天下就要大亂了。」

  雨丹崖道:「聽說三邪兩正已有萬年歷史,如今除了西域雲孤和不知藏身何處的神庭,其他的都已有所行動。說不定龍城早已在我們身邊安插了眼線呢?」他目露寒光,死死盯著東方玉軒。

  東方玉軒突然大笑道:「你們懷疑我是龍城的臥底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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