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類幻想] 霜寒之翼 作者:鹹魚公爵 (已完結)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 10:08
330 遇鬼

  「寧秀才啊寧秀才,你說你這是讓我如何是好?」集寶齋掌櫃的站在金華城大街街頭,對著在街角睡了一晚的甯采臣連聲歎息:「那王癩子雖然不成器,但卻是東家的爹爹的妹妹的兒子的表哥的親兒子,這是第四竿子就能打到的親戚,你給了他那一拳,他晚上就進醫館去了,現在還沒站起來,說要你給貼上五貫的賠禮,不然斷不肯與你善罷甘休,要把你送進大牢。」

  「啊?」甯采臣手足無措,悲憤道:「怎可如此?怎可如此!他偷走我兩貫錢!我不過激憤之下輕輕打他一下,他就要反咬我一口,還要五貫!天日昭昭!世間竟有這等事情!」

  「五貫!」甯采臣怒罵一陣,突然感到喉嚨裡一股霹靂電光積蓄起來,知道是威德天龍神音的反應,一凜之間連忙摀住嘴巴,咳了兩聲,低聲道:「便是賣殺了我也賠償不起,他是要我命啊!」

  要你命?

  這個掌櫃倒是沒注意到甯采臣的異狀,只是腹誹,人家當然要你命,還『輕輕』一拳?這輕輕一拳可是把人眼眶鼻骨都打裂了,差點瞎了眼。

  掌櫃的看過之後也是吃驚不已,一拳打斷骨頭,這不是一般子人能做到的事情啊,看這秀才也不是極端壯碩之人,莫非是兔子急了也咬人麼?

  「寧秀才稍安勿躁,你也知道這世間沒那麼多好講道理的事情,其實……事情還有轉機。我這有一個方法,或可兩全其美。」

  甯采臣看了一陣掌櫃,長歎一聲:「若有轉機能夠讓小生脫得大難,掌櫃的便是小生救命恩人,日後必有所報。」

  「這事情是這樣的,上年年末時候,北郭鎮客棧那裡欠了我們一筆帳,東家多番派人去討,卻沒曾討了回來,這事情久未了結,你若是肯去,我做主說和了你和王癩子,讓你免了破財之災,如何?」

  「但聽掌櫃的吩咐。」甯采臣思忖一番,接過地圖和賬本,背上箱籠拿著傘往金華北面去了。

  看得寧秀才走遠,掌櫃悄悄轉身,有些躡手躡腳地走到後面街巷的醫館裡,那王癩子躺在床上,掌櫃悄聲對他說道:「孩子,事情都辦好了,那小子要去北郭鎮,已經是凶多吉少了。」

  「好!前幾個都死在那了,我就看他這個蠢貨書生能不能活著回來。」王癩子怒喝,卻又拉到了鼻子:「竟敢打我……哎呦!我要他死!」

  ……

  甯采臣在山上被白河強逼著學藝,藝成下山之後,繞了一圈,還是沒能逃脫劇情。

  白河在山上不知此事,但也有所預測,所謂本性難移,寧秀才外柔內剛,關鍵時刻站得出去,拼得了命,絕不是無膽之人。但是脾氣軟就是脾氣軟,更兼讀書人的迂闊性子,所以即使修行出了本領,也不太可能胸懷利器殺心自起,就憑這種難移本性,很多該發生的事情還會發生。

  白河所猜測不到的,只有自己到底引發了多少蝴蝶效應。

  他在山頂安坐,元氣吞吐之間,一團黑色的球體包裹著一團清澈卻無法看透的幽深暗影在他身邊環繞,彷彿將他的身體與周圍的空間隔絕。

  在這種情況下,白河不得不承認這種修行方式還是很有趣的,至少很輕鬆,不需要在實驗室裡忙東忙西。

  甯采臣一路走出金華城北,冒著雨到了北郭鎮,還是被掌櫃的賴了賬,問路投宿的時候,被賣符的指去了蘭若寺。

  到了蘭若寺門口,卻沒有皇甫劍客VS燕大俠的橋段,大概是時間不對的緣故,書生不知道厲害——雖然已經修成了煉精化氣,神完氣足,不過無論是白河刻意不傳授望氣辨氣之法,還是他自己的呆萌,都沒有讓他養成警覺氣息的好習慣,廟裡面烤火的燕赤霞也給了他一番誤導,讓他錯認為此地只是個安全的破廟。

  卻不曾想燕赤霞在此地隱居,是和槐姥姥有了默契,槐姥姥以金帛美色誘惑過路人,若是被誘惑,則槐姥姥可殺之,燕赤霞不得插手。

  由此可見,電影中的燕赤霞,不是什麼十全十美的好人和大俠。

  金帛美色,凡人皆愛之,能夠不受誘惑的芸芸眾生又有幾個?一般凡夫俗子貪些小便宜,不過是小節不謹,並不能斷定他就是不可救藥之輩。燕赤霞見死不救,站在俠義的立場上,不能說是完全說得過去。

  電影版的燕赤霞出家前是行走天下的六扇門大捕頭,之所以出家為道,是看破紅塵俗世,做了劍仙,目的也不一定是為了斬妖除魔。

  他的心性大體是又偏激又保守,偏激在於認為世間壞人妖孽殺不盡斬不絕,不管也罷,保守在於看破了世間眾多事情,知道世上許多事情稀鬆平常,司空見慣,他這個手持利器的劍仙,更應該少露鋒芒,若總是胡亂出手擾亂因果,對己對人都不是什麼好事。

  因此他明知蘭若寺屍山屍海,不是善地,也願意與槐姥姥兩不相衝,一是恪守世界觀,也未嘗沒有磨練心性的意思。

  只是純良的好人難得,因此燕赤霞才欣賞甯采臣的摯誠,願意拔劍相助,擊退姥姥和黑山老妖,第二部更是和千年蜈蚣精大戰。

  燕赤霞此人在電影中大體如此,此時甯采臣還沒有表現出冬珙先生的死腦筋和傻書生的至誠,倒是一身被白河強行催熟的真氣被此人看著清楚。

  燕赤霞修道以前就是天下有名的大高手,修道之後,更是直成元神,靠著一柄軒轅劍,尋常妖孽絕非其敵手,對於一個人的精氣修為,一眼就能看得七七八八。

  他看到甯采臣,便是嘖嘖稱奇,這小子精氣如此充裕,還隱隱有些神遊物外的氣息,看甯采臣年紀不過二十上下,這個年紀能有這種修為,絕對是罕見的修道種子,卻是哪個宗門出來的少年天才?

  他心中起疑,便用道門切口盤問了幾句,甯采臣那裡知道這些東西?一時瞠目結舌,燕赤霞多盤問了幾句,甯采臣更是頭暈腦脹。燕赤霞看出甯采臣並非有意戲耍,也覺得頗為奇怪,最終放開甯采臣,自己繼續閉目養神去了。

  甯采臣被燕赤霞惡形惡相的一頓驚嚇,暗想這是個怪人,在破廟裡挑了一間禪房,遇上了彈琴的小倩。

  劇情裡的橋段照順序上演,在小倩的引誘之下,甯采臣表現出了暖男和備胎的種種特質,成功讓小倩心動不已,正在小倩猶豫要不要送這個書生上路的時候,甯采臣猛地推開她,打了一個響亮的噴嚏出來。

  他澆了一天的雨,蘭若寺的陰氣並非天然所致,是蘊藏屍鬼形成,不輕不重地穿過甯采臣護體元氣,讓他吐出了一口濁氣。

  這本非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卻不想甯采臣修行『威德天龍神音』,吞吐雷霆成了習慣,嗓門一放大,就有一道電光噴了出來,聶小倩雖然被甯采臣推開,但是被雷聲一震,發出一聲驚恐萬分的尖嘯,竟是直接化成一道煙,飛快地飄走了。

  甯采臣望著聶小倩飛走的地方,那叫一個目瞪口呆。直到燕赤霞趕來,推了他一下,這才反應過來:

  「這……這是怎麼回事?那姑娘?姑娘……」

  「什麼姑娘不姑娘?」燕赤霞眼睛圓瞪:「哪來的姑娘?」

  「是一個漂亮姑娘,叫小倩,她……她她突然消失了?!」甯采臣急切道。

  「突然消失……有人施展雷法?」燕赤霞喃喃自語,走到甯采臣身前地上被雷電打出來的大片焦黑,轉頭:「是你!」

  「我,我只是沒控制住,這個法術我本來就沒練熟!」甯采臣痛苦地抱住腦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行啦!那是一頭女鬼!你那裡見到過活人會被雷嚇成一道煙的?」燕赤霞喝道:「你進了這座寺廟,沒有感覺到冷嗎?虧你還是個修真練氣的,元陽被陰氣滲破了還無知無覺!」

  「女鬼?!」甯采臣呆愣了一陣,感應到空氣中的陰森,也反應了過來,靈覺一張,感應到外界的陰氣,更是驚悚:「這……這是鬼廟?」

  「還算你聰明,跟我過來,告訴我是誰指你到這裡來的?」燕赤霞哼了一聲,把甯采臣拉到自家禪房的火爐前面,添了一塊包著符紙的木炭進去,甯采臣但覺空氣一熱,身體舒服了不少。

  「你這書生恁地有趣。」燕赤霞放下劍匣,嘿嘿笑著看這甯采臣:「一身真氣練得神完氣足,卻怎麼像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外行人?」

  「還不是我那個『老師』的事情!」寧秀才苦笑一聲,雖是落到這個地步,但是心裡頭對白河卻是沒太大怨氣,只是想起來的時候經常有些鬱悶,還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看著燕赤霞的神色,他便把從路遇白河到強行學藝的事情撿不太隱秘的統統說了,燕赤霞聽完了,呆愣一陣,旋即哈的一聲:

  「這可真是奇人,寧秀才,我也不知道該說你是好運還是歹運。」燕赤霞深深地看了甯采臣一眼:「說你好運,是你這一身道功已經踩進了煉氣化神的門檻,足夠尋常門派的道士子弟練上個十幾幾十年,若是那子弟資質一般,怕是一輩子都練不到你這個地步。」

  「哈?」甯采臣大驚,萬萬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之牛。

  「說你歹運,是你那便宜老師根本沒有真心教你的意思,或者說,他的確是在認真教你,卻是另有所圖。」

  「啊?」甯采臣眼睛一瞪,心裡面有些茫然,卻又有些輕鬆:「什麼企圖?」

  「尋常的道士教弟子練氣,絕對不會像你家老師那樣施展聚化元氣之法,為你伐毛洗髓,洗練精氣,這等做法,相當於直接給你灌上幾十幾百年功力;這等真氣運轉不靈,為尋常門派所不取,你用這種功力凝練雷法,控制不靈,大聲喊叫就要吐出雷霆,根由便是如此。」燕赤霞道:「其二,道士磨練子弟,是要磨練其堅強不屈的意志,煉氣化神之道,乃是用陰陽五行諸般元氣錘煉神魂,本就是極為痛苦之事,無有大耐心大毅力不會有什麼成就。

  你若是不能補上功課,駕馭好體內的真氣,並磨練自己的精神和毅力。怕是以後難有進境。所以你的那老師並非好心助你,而是另有所圖。」

  「這,我一個窮書生,又有什麼可圖的?」甯采臣奇怪道。

  「你說他教授你各般神通的時候,通常每過一段時候,就會把你前段時間練的神通改動一番再教給你,讓你重新練起?而且有幾次你在之前就感到了不妥?」

  「是,那一次我照著神通法訣修煉,確實感到寒氣徹骨,幾乎暈死過去,幸虧第二天老師傳下新的法訣,寒氣才稍稍收斂,過幾日才恢復如常。」甯采臣心有餘悸道。

  「這便是了!」燕赤霞拍著地板,笑道:「分明是你那老師在實驗功法,拿你當作試功之人,這等用意如此明顯,你竟然體驗不出。」

  「這……小生蠢笨,實在是想不到。」甯采臣呆了幾秒,才苦笑起來。

  「你不是蠢,而是缺心眼。」燕赤霞哼了一聲,拿起水壺飲了一口,遞給甯采臣,甯采臣喝了一口,卻是烈酒,他咳了兩聲,便有電光灼燒地面,看得燕赤霞頗為無語。

  「寧秀才,你那老師居心不良,你以後敢待如何?」

  「這……」甯采臣苦笑一聲:「燕大俠,雖如你所言,我那老師對我似是頗有機心,但我本無心修行之道,這一身功力有驚無險地上身,全然是白賺來的,小生心想,如此也該有些感恩之心才是。」

  「就怕你這一身功力有著若干隱患,日後爆發出來,讓你吃不了兜著走。」燕赤霞嘿然,忽地斜眼看著寧秀才:「秀才,聽聞你的過去,又看你剛才和那女鬼的事情,可見你是清正君子,不是鬼域小人,等明日一早,我便和你去長山會會你那老師,把事情問得清楚。」

  「別!」甯采臣阻止道:「這便不必了,他無害我之心,又法力深奧,如何能讓你兩個為此結下仇人,燕兄的心意小生心領。」

  「是我自己要會會這個奇人。」燕赤霞瞪了一眼:「你這老實人,老實到蠢笨了,也不知道吃過多少大虧。」

  「嘿嘿,燕兄,且先借你桌子一用,我改下賬本。」甯采臣傻笑,把被雨澆濕了字跡的賬冊拿出來,就要用毛筆杜撰一本,明日拿去誑那客棧老闆。

  「怪哉,也不知道你是奸還是傻。」燕赤霞目瞪口呆,上上下下,彷彿要把甯采臣看透似的。

  嗚嗚嗚嗚~

  甯采臣剛要把賬簿胡亂寫上,就聽的禪房之外風聲大作,那符炭燒熱的火爐,一瞬間冒出了黑煙。

  叮叮噹噹的寺門大鐘毫無規律地敲響,燕赤霞耳朵一動,拔出軒轅寶劍跳出窗欞:「誰!裝神弄鬼的老妖婆!快滾出來!」

  「燕赤霞!」一把沙啞的男人聲音彷彿從四面八方傳過來,又在下一句轉變成了個老太婆的老邁聲音:「你屋裡那書生膽大妄為!竟敢驚嚇我的使女!讓她損了三成鬼氣,差點就魂飛魄散!!」

  這段話一半女聲,一半男聲,更詭異的是能清晰聽出來這兩段嗓音出自一個嗓子,聽得從屋子裡走出來的甯采臣毛骨悚然,扒著燕赤霞的雙肩,躲在他後頭。

  「快把他交了出來!不然今晚姥姥我定不與你善罷甘休!」那聲音又道。

  「不給姥姥一個交代,只憑你那手裡的劍,區區練氣化神頂尖的修為,真的以為姥姥便怕了你不成!」

  但見寺廟內外一陣陣黑煙瀰漫,一片片呢喃一樣的嘶啞喊叫聲中,成群的腐屍站立起來;寧秀才嚥了口口水,更覺驚悚。

  也不知這小小的蘭若寺內橫死了多少生靈。

  RUA!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3 10:13
331 點化

  「且慢!」眼見燕赤霞和槐姥姥劍拔弩張,就要相鬥,甯采臣連忙喝止,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勇氣:「那位姑娘怎麼樣了?」

  燕赤霞眼前一黑,差點一個踉蹌跌倒在地,槐姥姥也是一陣呆滯,不知該怎樣回答是好。

  「不論是人是鬼,小生只想說一句:小生並非有意。」甯采臣顫抖著雙腿,很認真地拱手說道。

  燕赤霞『嗆啷』一聲,劍落在了地上,臉一陣青一陣白。

  槐姥姥卻是哈哈一陣大笑:「這世間竟然還有這樣的呆子!活到如今還未橫死,真是上天照佑!」

  「人善自有天照!老妖婆!你作惡多端,我今日就代天收你!!」燕赤霞頭昏腦脹,心想讓這書生胡攪蠻纏下去,怕是還沒開打就已經要氣得吐血。

  既然這老妖婆要打,那就乾脆打上一場便是。

  這個老妖婆修行千年,凶焰滔天,論及功力無疑超出燕赤霞,不過真打起來也就那麼回事,燕赤霞道法精湛,劍術高深,自從住進蘭若寺,雖是和這老妖婆和平共處,但在和平共處之前,也不知道鬥法過多少回,彼此知根知底,燕赤霞當然不怕這老妖婆。

  不過這老妖婆大張旗鼓,卻不是為了和燕赤霞拚命,她拖住了燕赤霞,那甯采臣不敢靠近兩人相鬥之所,卻被一群殭屍圍住了,這群殭屍渾身黑血爛肉,甯采臣嚇得屁滾尿流,另一面卻有那麼幾隻女鬼冒出了頭,領頭的女鬼巧笑嫣然:「來嘛!」

  甯采臣心驚肉跳,此時卻是意識到自己有反抗之力,心一橫,把寒冰劍氣在手中凝聚成一把短劍,唰地一揮,一個女鬼躲閃不及,立刻發出慘叫。

  一群女鬼殭屍吃了一驚,隨即就發現那女鬼身上的傷口只是冒出幾絲寒氣,並無什麼大礙。

  甯采臣心中一突,那個受傷的女鬼驚喜地大喊:「各位姐妹!這是陰寒之氣!沒什麼可怕的!一起上,他擋不住的!」

  甯采臣眼皮暴跳,白河教授他這門神通的時候並沒告訴他女鬼這種東西對陰寒之氣抗性很高,不過一群女鬼撲過來,甯采臣也明白了。

  冰劍砍在女鬼身上,只能讓她們動作稍微變得遲緩一點兒,過一會兒反而更加厲害。

  倒是劈砍那些腐屍頗有些效果,寒氣凝結成冰,那些腐屍頓時渾身僵硬,撲倒在地。

  甯采臣頗有幾分急智,見狀避開女鬼,從腐屍裙中砍開一條通路。

  一群女鬼緊追不捨,槐姥姥此次來找事,原因倒是在這甯采臣身上。

  她在蘭若寺經營許久,耳目豈是剛剛到達半年不到的燕赤霞所能揣度?燕赤霞光明磊落,卻百密一疏,在禪房裡和寧秀才的一番言語,落到了槐姥姥耳朵裡。

  槐姥姥原本就在為小倩失手暗暗納罕,把甯采臣揣測成了大派子弟——做妖怪看似想吃哪個就吃哪個,不過對於修道界的大派子弟卻是分外小心,吃了這樣的傢伙,幾乎必然是吃了小的來老的,爹爹爺爺無窮匱也,所以甯采臣嚇跑了聶小倩,槐姥姥也就當吃個悶虧,沒打算繼續追究。

  然而甯采臣的道術根由被槐姥姥偷聽到了,壞蛋的思維往往有相通之處,槐姥姥暗忖如果我是甯采臣的那個『老師』,哪裡會管甯采臣的死活?這個待書生一身功力,又呆頭呆腦沒有靠山,正好拿來吃了,這種滿身元氣的童男修士,對於這等千年老妖來說,差不多等於人參果,不吃簡直說不過去。

  女鬼撲到身後,甯采臣噴出一口雷電,一個女鬼被迎頭擊中,變成了煙尖叫著消失,甯采臣撒腿狂奔,冷不防一張老臉出現在前頭,卻是槐姥姥伸出大量籐蔓,布出一個幻陣困住燕赤霞,前來抓他來了。

  「小子,往哪跑啊?」槐姥姥一把揪住甯采臣,笑道:「來,讓姥姥好好看看你。」

  「老妖婆,看什麼看?!」甯采臣額角青筋暴露,卻是陷入了兔子咬人的暴走狀態,一聲大喝,一道粗如水桶一般的雷霆電了姥姥一臉,這千年槐樹妖的髮型變成了非主流爆炸頭,一臉黧黑,她呆滯了幾秒鐘,才從雷霆的震懾中恢復過來,用手往臉上一摸,看著手中的炭黑大怒,用籐蔓抽打一群女鬼:「快!把那小子給我抓來!抓不回來!姥姥就吃了你們!」

  「老妖婆拿命來!」

  槐姥姥堵截寧秀才之時,燕赤霞驅退幻陣,持劍殺到,槐姥姥再次迎上。

  甯采臣身脫險境,喘息劇烈起來,體內空虛之極——白河傳授他的時沒安什麼好心,甯采臣這兩門神通僅僅停留在『能用』的水平上,此時後力不濟,又有大批殭屍鬼魅追上來,他殺退兩批,卻離脫離蘭若寺還遠,女鬼小青又張牙舞爪,追了上來:「酸秀才!你好大的本事啊!再給姑奶奶我看看!怎麼不放雷了?」

  「姑娘……天生麗質,如何這般兇惡!」甯采臣叫苦不迭,眼見女鬼靠近,上氣不接下氣地胡言亂語:「也不嫌……傷了風儀。」

  「風你奶奶的儀!」女鬼怒喝:「跑啊!跑不動了?!看姥姥怎麼收拾你!啊!——」

  甯采臣得到喘息之機,一張口又是一道雷霆,把女鬼打得滿臉焦黑。

  他轉身落荒而逃,卻見前頭籐蔓叢生,攔住去路,暗道一聲苦也,卻見一條白紗從天而降,聶小倩悄悄從旁出來,拽住寧秀才衣袖:「快,這邊來。」

  甯采臣腦袋一空,木然地跟著女鬼在叢林中左轉右轉,走到蘭若寺山下,卻見女鬼突然失去了身影。

  寧秀才一待,頓時有些失去方寸,他呆呆地站在那裡,看著一片昏黑的山,看著手裡的白紗,驀地有些悵然若失。

  「喂!」寧秀才肩膀被拍了一下,嚇了一跳,轉頭看到是燕赤霞,才鬆了口氣:「燕兄,你……你怎麼在這裡?」

  「我怎麼在這裡?架也打完了,還不跑路,等著被老妖婆生吞活剝嗎?」燕赤霞怒道,眼睛裡有幾絲血絲,卻還是精神奕奕:「秀才,你是怎麼下山來的?」

  「我……」甯采臣尷尬地笑了笑,撓撓腦袋。

  「你……哼。」燕赤霞哼了一聲:「說不出來了?估計也是糊裡糊塗。」

  「說的是,小生確實是有些糊塗。」甯采臣看著漆黑一片的山丘,搖了搖頭,決定說實話:「是那個女鬼帶我跑出來的。」

  「哈!」燕赤霞目光狐疑,繞著甯采臣轉了幾圈:「喂,你不會是對那女鬼有了姦情了吧。」

  「何謂姦情?」甯采臣正色道:「燕兄,小生倒是覺得,那女子不像是壞人。」

  「壞人?壞鬼還差不多。」燕赤霞嗤之以鼻,轉過身去,又轉回頭來:「秀才,莫要覺得我的話難聽,這山上的女鬼沒有一個好東西,哪怕還有那麼一絲半點善心,願意可憐一下你這個沒心機的窮酸。

  她們在這山上也不知道做了多少的孽,若是燕某有心,早就一劍一個,全都斬了,都不會有冤枉的。」

  「如此,燕兄你為何不斬?」

  「這世間的事情哪有這麼簡單的?不過現在看來,已經到了正邪不兩立的時候了。」燕赤霞吐了口氣:「秀才,你下一步如何打算?是否要去尋你那老師去?」

  「這……」甯采臣額角見汗,脫難之後,秀才的迂闊性子一起,想起白河的可怕,似乎比凶神惡煞的槐姥姥還要可怕上幾分。

  「罷了,書生你好自為之,你一身修為應付凡人尚可,遇上猛鬼戾妖則是死路一條,莫再深入此地了。」燕赤霞一揮袖子,轉身走了,一邊走,還有著歌聲傳來。

  「燕兄倒是瀟灑。」甯采臣搖頭讚歎,回頭再看了一眼蘭若寺所在,臉上露出困惑的神色。

  凝視片刻,他搖了搖頭。轉回了北郭鎮,眼見那賴賬的掌櫃一聽他在蘭若寺投宿就慌慌張張地掏出銀子,甯采臣知道了其中道理,不禁搖頭歎氣,正要轉身走開,就看到街上大隊人馬過去,昨夜所見的女鬼坐在車上,從大街上搖擺而過。

  不知道有著自己的干涉,劇情繞了一圈又繼續進行,白河在長山上刻苦修行,卻先見識到了劇情因為自己改變的地方。

  白河穿著繪製著法紋的白色長袍,素手輕提,在茶盤上斟上兩碗茶水。

  燕赤霞端著茶碗,靜靜地凝視著眼前這個白髮的『青年』,白河身上的混亂無序,不屬於任何教派的法紋,在他的視野中,卻是群魔亂舞,蠻荒而狂野的氣息鋪天蓋地迎頭而來,讓他的一顆道心動盪不已。

  在這狂野的威勢之上,彷彿還有著一雙眼睛,居高臨下,冷漠地俯瞰著大地。

  燕赤霞按著長劍的手指微微顫抖,身後的背囊裡,金剛經更是蠢蠢欲動。

  無形之間,燕赤霞卻是已經提起了全部的警惕之心。

  白河輕輕一笑,那股劍拔弩張的氣息突然變化,燕赤霞猛然從白河嘴邊的笑容中讀出幾絲戲嚯的味道,眼神更加警惕起來。

  「兄台遠道而來,既不與我飲茶,又不說話,只是這樣看著我,是否有些失卻禮數?」

  白河笑著抬起茶碗。

  燕赤霞鬆開握劍的手,同樣拿起一碗茶,看著白河:「某家只是好奇,有心思那般戲耍一個老實書生的大能,究竟會是什麼模樣。」

  「兄台看出什麼來了?」白河笑容滿面。

  燕赤霞緩緩搖了搖頭,放下茶碗:「沒有。」

  「就是如此簡單?」

  「某家眼拙,看不出你如何來路,只是仍舊想要代替寧秀才問一句,你如此修為,卻為何仍要用寧秀才實驗神通?」

  「哈哈哈!」白河大笑,身上黑霧升騰,燕赤霞眼神一變,一道劍氣飛了出來,堪堪擋住白河身上冒出來的強橫氣息:「我若說我這身修為只是這三個月剛剛練成的,你信還是不信?」

  「不信!」燕赤霞斷然搖頭,開什麼玩笑,三個月能夠練成這樣,天下練氣士都去吃屎算了。

  他當然看得出來,眼前的傢伙雖然只是煉氣化神剛剛有成的階段,但是一身威勢高深莫測,真實力量絕非表現出的這般簡單,那元神力量幽深如海,還隱藏著更深的不可思議之力。

  燕赤霞上上下下地打量著白河,不得不承認自己和這個傢伙若是交手,竟是一分半分的把握都沒有,不僅沒有贏的把握,也沒有輸的把握,竟是完全推算不出若是動上手會是什麼情況。

  還是那句話,若是說有人能夠練三個月就有這個水平,燕赤霞是絕對不信的。

  白河搖了搖頭,燕赤霞不相信他能夠理解。

  能夠三個月練成這樣,靠著的是白河的積累,這個積累來自精神的澄澈和強韌,也來自於對力量的認識與研究。

  無論是道術還是魔法,這兩樣根基之關鍵,不需多說。

  作為奧術師的白河,與這個世界的強者們進行橫向對比,是近乎於陸地神仙的頂級強者,精神和智慧的積累都是非同凡響。

  元神初成的道術水平,根本不能表達白河的真正力量,燕赤霞感知到的正是隱藏在這淺薄修為後面的白河的力量根基,有著這樣的根基,哪怕是道術修為如此,能發揮出的戰鬥力卻是天差地遠。

  境界相差太遠。

  這足以讓燕赤霞生出忌憚敬畏之心,也很快想到了一個相對靠譜的可能:

  「若兄台乃是大能重修,三個月有如此水準也不是說不通,只是兄台這樣的高人,某行走天下多年,卻是從未見過,兄台莫非換過形貌?」燕赤霞看著白河的臉,目光中充滿了探詢。

  「燕大俠不必試探本人來路。」白河一笑:「本人來自何處,便是燕大俠你曾為六扇門天下行走,也難以揣度,不用白費功夫。」

  「什麼六扇門天下行走?某已辭官修道,如今乃是閒雲野鶴。」燕赤霞哼道:「只是寧秀才是個純善的好人,某不忍其為人所欺,特來詢問一句而已。」

  「既然是閒雲野鶴,又何必好奇我的來路?又何必多管閒事?」白河笑笑:「燕大俠口中空,心裡卻不空啊。」

  「什麼空不空的!這世道黑了!壞了!某家卻也不捨得看善人不得好死!」燕赤霞怒道。

  「噢?這世道既然黑了壞了,卻不知燕大俠你是否有意重整乾坤?」

  「你是什麼意思?」燕赤霞狐疑起來,手再次握上劍柄。

  「此事日後再說。寧秀才如今又有危險,你不去救他一命?」

  「什麼危險?」燕赤霞站了起來,只見白河抬手一指,就有幻象出現,正是甯采臣在孟蘭節上看著聶小倩出遊的模樣。

  「這個呆子!」燕赤霞看著甯采臣色與神授的模樣,長身而起,怒哼一聲,轉身下山去了。

  白河打開扇子,噗地一笑,裝比的氣勢瞬間崩壞。

  「奧蘇爾,你好無聊啊。」辛帕西婭從後面的草叢裡鑽了出來:「剛才那種拿腔拿調的說話方式,你不會覺得累嗎?」

  「想要裝高人當然要這樣說話,滿口大白話,怎麼去忽悠別人?」白河哼了一聲:「今天只是先練習一下而已。」

  「你究竟有什麼計劃?不是要在這個世界散播信仰嗎?」辛帕西婭皺起眉頭:「你這些天坐在這裡,沒日沒夜地練氣,這種升級速度,還不如快點收集了信仰,回到主物質界晉升生命形態,豈不是比這個快多了?」

  「做事情要講效率。」白河道:「老婆,你可知道麥馮剛開始給我提出過一個計劃,他想要你變成龍形,去吧金華附近那些佔據山河的妖怪當著村民的面殺了,然後裝神弄鬼,讓那些愚夫愚婦給我們建廟祭拜,結果被我給否定了。」

  「為什麼?」辛帕西婭歪頭:「這樣一個村子一個村子的做過去,積累信仰不是很快嗎?」

  「我們保得住嗎?你我在這個世界力量輸出有限,你也不是什麼妖怪都能鬥得過,別的不說,蘭若寺那隻槐姥姥對你來說都是個大麻煩,我們靠著降妖除魔裝神弄鬼欺騙愚夫愚婦,到時候若是有更厲害的妖怪出現呢?若是官府下令取締呢?我們要從安塔斯調來多少霜龍騎士才能搞定啊?別忘了那邊還在打仗呢。」

  「那你準備怎麼辦?」辛帕西婭問。

  「還能怎麼辦?既然要騙就騙得大點,這種情況下想要普及信仰,最經濟實惠的方法,大概就剩下組建教會扶龍庭了。」白河搖頭晃腦。

  「扶——龍——庭?」辛帕西婭不解。

  「就是安塔斯教派常用的那一套,想要快速普及信仰,扶持一個政府奪取當地的政權,然後設立官方教會。」

  辛帕西婭恍然,又皺起眉頭:「但是,我怎麼感覺這種做法更麻煩呢?」

  「傳播信仰本來就是麻煩事。」白河說,這時,麥馮飛了上來,恭恭敬敬地對白河行禮:「老闆,你要搜尋的適齡一百個童男童女已經找到了,是不是現在就要用?」

  「一百個童男童女?哈哈。」白河大笑:「服務器呢?改好沒有?還有元神功法,那邊修改的怎麼樣?」

  「基本上完事了。」麥馮道:「老闆,幾個兄弟已經當先試過,凝聚出了真龍元神,覺得效果良好啊。」

  「不錯不錯,就用這種改造的《巨龍時代》,給這些一百個童男童女進行填鴨式築基,嗯,功法修為可以不高,但腦一定要洗好;這是我們在這個世界教派的第一批人士,要保持他們的忠誠心,發現反骨仔第一時間加料。」白河道:「還有,那些我們買下的農莊林園裡的雇農,也要洗腦。」

  「是。」麥馮撇了撇嘴,心想這些童男童女都是活不下去被賣出來的,那些雇農也是要死的逃荒難民,吃了一頓雞肉就感激涕零的,那裡會有反骨仔?

  「還有,知府那邊怎麼樣了?」白河問:「本地那個叫姬燮的藩王呢?」

  「老闆,知府是個糊塗蛋,我覺得可以不管他。」麥馮表情古怪:「但是那個姬燮,純粹是個人渣啊,無惡不作,三個兒子仗著他的權勢把江浙府搞的烏煙瘴氣,說是社會垃圾都算高看他了,我們要創立新政府,不需要找這樣的傢伙當傀儡吧。」

  「我只管快慢,管他善惡正邪,誰先碰上我,誰就是贏家,慢一步的就自認倒霉吧,哪怕他是大善人,誰讓他沒先遇上我呢?」白河嗤之以鼻。

  「老闆,我擔心的是他性格涼薄,忘恩負義,不受控制。」麥馮小心地看了一眼白河,又道:「老闆,如果這樣的人能夠看清形勢,知道進退還好,他偏偏是個蠢人,恐怕連傀儡都做不好。」

  「性格涼薄?忘恩負義?不受控制?哈哈!」白河大笑:「我修煉有成,對於用道法施展幻術有了些領悟,在這山上待的骨頭都銹蝕了,正好活動一下筋骨。」

  「老闆?你又有什麼主意?」麥馮眼皮暴跳。

  「當然是懲惡揚善了,我們《真龍宗》今天開山,當然要從我這個祖師爺開始行俠仗義!」白河理直氣壯道:「我已經練出元神,按這個世界的說法,是大大的道德之士啊,怎麼能夠不弘揚正能量呢?」

  麥馮扯了扯嘴角,心道這老闆不要臉的程度簡直是一分鐘一變樣,還弘揚正能量,剛才那句只論快慢,管他善惡正邪是怎麼回事?

  白河下山一路向北,進入了杭州地界,這個姬燮是當朝皇帝的胞弟,極受寵愛,受封吳王,田土極多。如此產業規模,仍然不太滿足,還要在地皮上敲骨吸髓,趁著天災佔據土地,堪稱黑心封建地主階級的典範。

  白河趕到王府已是深夜,直接變個隱身法進入王府內室,對著王爺和三個兒子開始使用幻術。

  他作為魔法師時,就擅長用幻術騙人,此番驅動元神,直接附體幻化,幻境更是真實感十足,這個無惡不作的王爺和三個兒子就在這幻境中下了地獄,在十八層地獄中上上下下鑽了幾十個來回,什麼刀山火海油鍋大鋸統統來了一遍。

  白河護住這幾人心脈,防止他們被嚇死,這父子四人在地獄裡頭受了幾百般酷刑,又變成嬰兒重活一世,這一世記住了地獄裡的遭遇,開始積德行善,反覆如此數十遍,白河這才結束夢境,這一父三子早晨醒了過來,頓時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想起這許多年來多行不義,冷汗蹭蹭地冒了下來,隨後彼此抱頭痛哭,從此改惡從善。

  白河在暗處看到,暗暗點頭,決定以後遇上惡人對手,不妨就用這招對付他們。

  如此懲惡揚善充滿正能量的方法,簡直是聖人的手段啊!

  誰還敢說他不是道德之士?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4 12:05
332 明法

  望風的麥馮看著白河對這個王府的父子三人暴力洗腦,心中一群神獸踐踏而過,這也叫道德之士?

  從結果來看並沒什麼不對。但若是讓真的道德之士看到,就會從動機、行為模式乃至根本理念上批判一番。

  王府的一位供奉道人,看著清醒過來的王爺父子三人開始遣散爪牙,歸還田地,平復錯案,還一副深切悔罪的模樣,就知道出事了。

  以吳王父子的品德,肯來府中做供奉的不是妖精就是無道無德之輩,吳王運氣比較不錯,沒遇上妖怪,只是遇上了混日子的三流道士。

  這個明法道人神通雖然低微,但是吳王父子這副模樣,卻還是讓他暗暗叫苦。

  素來橫行霸道無惡不作的吳王一夜之間悔過自新,若說是良心發現,明法道人那是萬萬都不信。

  只是如此渡化靈魂,實在是駭人聽聞之事。

  這種道術在各個名門正派中被立為禁術,正派人士是萬萬用不出來的。

  但若是邪派使用,怎麼會用來導人向善?

  特立獨行的修士並非沒有,但是遇上吳王這種惡霸,不順手報銷掉,會大費周章地這麼玩嗎?

  明法道人覺得腦筋有點不夠用。

  不過他的大麻煩馬上就要來了。

  只見一向親信他的王府世子走了過來,說到:「道長,您自入府以來,見我父子三人作惡多端,卻未有一言勸阻,還動輒以黃老之術、虎狼之藥諂媚我父子三人;現下我父子決定改過自新,用不到道長你了,還請好自為之罷!」

  「哎?!」明法道人大急:「世子!世子!有話好商量!你們幾個中了法術!本來不該如此的!」

  「我改過自新,幹法術何事?」世子正色,原本縱慾過度的臉上赫然蒙上一層聖光:「縱是法術,能讓我痛感昨日之非,也是好的。若有如此法術,是我相遇恨晚才對。」

  「這!」明法道人目瞪口呆,世子卻不耐煩了:「言盡於此,來人,送道長出去!」

  「等等!世子!貧道不僅僅會煉丹!還會驅魔抓鬼!不要如此決絕,給貧道一碗飯吃!世子!給貧道一碗飯吃啊!」

  白河坐在王府對面的茶樓上,看著王府中父子三個正在和他們原來的小弟撕逼,早已笑得抽搐了起來,麥馮滿頭黑線:「老闆,你太會玩了。」

  「什麼叫會玩,這叫道德。」白河糾正道:「我這一番施法,難道沒有讓這物慾橫流的世界因我變得美麗了一些?」

  「我感覺到這個本來畫風正常的世界被老闆你玩壞了一些。」麥馮吐槽道:「不過這吳王父子……似乎走向另一個極端,萬一他們覺得謀朝篡位是大不敬,又該如何是好?」

  在這個世界待了幾個月,這個南亞人入鄉隨俗,滿口之乎者也。

  「能改一次就能改兩次,怕什麼?」白河語氣輕鬆,看著街上昏頭轉向的明法道人,伸手一指,道:「何況到時候也由不得他。」

  他揮了揮袖子,麥馮會意,靠近:「老闆有什麼想法?」

  「吳王父子驟然改惡向善,但是他們手下爪牙多有窮凶極惡無法無天之輩。眼下被抄了魷魚,有人會忌憚吳王府的權勢,不敢動彈;但是若說沒有鋌而走險的,我卻是不太相信。」白河道:「你在這裡盯著,若是吳王被報復,你就出面保下他們,從現在開始結個善緣,預計那個蜈蚣精距離禍害天下還有個幾年的時間,你在這裡和吳王打好關係,日後也好執行計劃。」

  「高,實在是高。」麥馮拍馬屁道:「老闆你實在是高。」

  「高個屁。你在這盯著,我先走一步。」白河一揮袖子,人就到了大街上,大步流星消失在街尾。

  倩女1劇情和倩女2開頭相差只有幾天時間,但是倩女2開頭後不久,甯采臣就被黑心官差抓進牢裡做替死鬼,這段蹲大獄的時間,就是兩部劇情真正的時間差,白河不太好判斷這中間究竟過了多少年,不過參考一下監獄裡那密密麻麻的好幾排『正』字和甯采臣的大鬍子,真相多半不容樂觀。

  要想達成目的,必須提早開始準備。

  白河走上大街,卻沒有立即回到金華,而是尾隨那個被炒了魷魚的道士。

  明法道士唉聲歎氣,鑽進了一間破廟,準備點一堆火,安撫一下自己受創的心靈。

  他剛剛點上火,就看到左右兩邊冒出幾個彪形大漢,不由分說地把他前前後後堵得嚴嚴實實,明法一陣發懵,只見一個昂藏九尺的獨眼巨漢走了出來,大剌剌地坐在明法眼前。

  「關……關侍衛。」明法道士看著這個大漢,嘴唇哆嗦了一下,冷汗冒了下來:「不知攔住貧道,卻是有何要事?」

  「什麼要不要事?找你沒事?難道跟你買壯陽藥?」獨眼大漢一揚頭:「屁話少說,吳王那老狗和他三條小狗發了神經,說什麼改惡從善的屁話,害得老子斷了生計不說,還說什麼老爺在投入王府之前犯了恁多命案,這些年他們包庇於我萬萬不該,要上報官府捉拿老子。操這一老三小四條蠢狗的智障,今晚不屠了他們,爺爺就不姓關;牛鼻子,聽說你擅長配藥,有沒有蒙汗藥的方子,給爺爺配一副。」

  明法道人暗叫一聲苦也,這個傢伙明火執仗要報復吳王父子,卻要他做同謀,這要讓他如何是好?

  他道術稀鬆平常,元神無望,武功一竅不通,只好靠招搖撞騙度日,卻不想得罪官府,看著一群大漢,臉色立刻就難看起來。

  正在明法道人叫天不應叫地不靈的時候,那破廟的佛像突然放出了光芒,一群大漢一驚,打起了哆嗦。

  「老大,佛祖顯靈了!」

  「什麼佛祖顯靈?」獨眼大漢怒罵:「裝神弄鬼的王八蛋!給老子滾出來。」

  「苦海無邊,回頭是岸!」

  那木頭佛像彷彿變得純金一般,突然光芒萬丈,這幾個大漢嚇得屁滾尿流,立刻跪下磕起了頭。

  這年頭人本迷信,這群大漢平時在王府之中無惡不作,虧心事不少,一見『佛祖』顯靈,頓時渾身發抖。

  倒是那獨眼大漢全然不懼,在口中唾了一口唾沫,抽出腰間大環刀,大喝:「什麼狗屎佛祖,老爺縱橫天下,你這個老禿頭也敢和我裝神弄鬼,先吃爺爺一刀再說。」

  「冥頑不靈!」佛像眉心放出一道金光,逕直射進獨眼大漢眼睛裡,獨眼大漢目光攸地一變,隨即臉上露出扭曲、痛苦之色。

  他臉上表情不斷變化,手裡大刀『乒啷』一聲掉在地上,漸漸地大哭出聲,左右一群大漢同時放聲痛哭,哭了一刻鐘左右,抱在了一起大呼:「大哥!錯了!我們這許多年來都錯了啊!」

  「諸位兄弟,是哥哥不對,這許多年來帶著大夥兒多行不義,實在是罪大惡極!」獨眼大漢痛哭流涕:「我們下半生當多做善事,為往日惡行贖罪!」

  ……

  明法道人呆呆地坐在那裡,看著這一群凶神惡煞的傢伙一刻鐘就變成了大善人,那獨眼大漢凶相盡斂,一副平和坦然的神態,明法道人不僅僅沒有鬆一口氣,反而是感到一陣徹骨的冰涼。

  木然地看著一群大漢撤走,他聽到身後不輕不重的腳步聲,渾身都僵硬了起來,直到那個穿著玄妙長袍的白髮青年走到眼前,也不敢有絲毫意動。

  「我這手渡化之術,你覺得效果如何?」白河笑問。

  「……先生。」明法道人嚥了口口水,偷偷抬眼看了一眼白河,低頭五體投地下拜道:「小道明法,願隨先生左右驅策。」

  「哦?你竟然如此聰明?」白河有些驚訝。

  明法苦笑一聲:「先生如此出現在小道面前,小道便是再傻,也能猜出一兩分吳王府中事情真相,若前輩不殺小道滅口,定是有事情要小道盡力,小道哪裡敢不聰明?」

  「聰明人就是容易交流。」白河一笑:「放心,我瞭解你這種聰明人,大概能管住自己的嘴,我沒滅口的意思,不過你要是想要跟在我的身邊……」

  白河捏著下巴,做出沉吟的神色。

  「小道有幾分力氣,對煉丹頗有些研究,願為前輩燒火灑掃。」明法大喜,連忙打蛇隨棍上。

  白河一露面,明法就知道遇上了罕見的高人,能夠分分鐘把惡人感化成好人,明法記憶中,只有曾經宗門的掌門才有這等神通。

  這是元神高人吶!給他當個童子,燒火煉丹,至少能混口飯吃吧!

  剛剛丟了飯碗,明法對飯票異常敏感。

  出家修道的於機緣這個東西,往往有著敏銳的知覺,有的時候能不能抓住機緣,就是在一念之間。

  如果錯過了,那可就是有緣無份了。

  白河看著這個中年道士,有些意動,他本來只是想來打探消息,卻沒想到這個傢伙如此機靈,倒是生出了愛才之心,畢竟只靠著一群不靠譜的霜龍騎士和更不靠譜的小孩,思路正常的優秀助手還是需要一些的:「讓你跟著我也不是不可,但是想要跟隨我就要入我宗門,你是個道士,想必也有宗門教派,你願意叛門而出嗎?」

  「回稟先生,小道出身南宗,但是因為修煉無果已經被遣出山門,若先生門戶願意收錄,小道願意加入。」明法道。

  「好。」白河滿意地點點頭:「從今天起,你明法就是我真龍宗的掌門大弟子。」

  真龍宗?

  明法一陣頭暈腦脹。

  宗名狂霸酷帥屌也就算了,問題是明法離開山門之後,走南闖北十幾年,竟然全然沒聽過這個名字。

  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宗派?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5 10:35
333 科學修仙

  白河收服了明法道人,瞭解了一番界內道門的情況,心情輕鬆,逕直轉回了金華。

  在他的印象之中,這個世界的道門似乎並不活躍,那普渡慈航在皇城中禍害天下,都已經把整個朝廷吃光了,最後還是靠著知秋一葉和左千戶湊巧撞破;那些道德之士有眼如盲,可見這個世界的道門遲鈍到了什麼地步。

  在明法的口中,燕赤霞天縱奇才,以武入道,這等修為,在眾多道門中已經算是翹楚人物,白河衡量一番,頓時意識到這個世界整體強度並不高。

  他一路返回金華,路上藉著探問功課的名義,從明法口中敲出幾本道經,這種道經各個門派流傳的都是大同小異,按照明法的說法,照著苦修就能修成元神——前提是有那個天分和心性。

  各個門派都有著流傳的秘法,倒不是在這修煉功夫上。

  不過白河並不需要那些秘法,他自忖元神成型之後,有著神兵護體,加上山寨法術,不怕這世上任何人,倒是這個道法根基,還需要好好琢磨一下,畢竟以後還要拿這個去忽悠別人。

  但這個忽悠該如何忽悠,就要講究個技術。

  明法道人正在為找到靠山欣喜不已,全然沒注意到,白河這個『高人』在他背後盯著他,臉上還帶著頗有深意的笑容。

  白河心裡頭算計,如何讓這個掌門大弟子為自己嘔心瀝血賣命,走到自己練氣的大石頭之前,卻見燕赤霞和甯采臣不知什麼時候恭候在了那裡,一見白河出現,寧秀才就跪了下來,舉起抱在懷裡的小罈子:「老師,求你助我一助,幫這位姑娘成功轉世。」

  「唔?」白河腦子有些懵,探詢的視線掃向燕赤霞,這劇情又有什麼改變?

  燕赤霞搖了搖頭,把事情說了一遍,白河這才知道,自己傳給甯采臣的一身功力,卻給他惹了麻煩,按照原本劇情的第二天,應該是甯采臣偷偷摸摸找到聶小倩,最終有驚無險,但是在這裡,甯采臣這顆人參果被姥姥盯上,劇情就不那麼對勁了。

  槐姥姥感應到人參果進寺,使了個甕中捉鱉之計,把甯采臣堵在寺裡面,燕赤霞趕到的時候,甯采臣已經被姥姥掛了起來,準備喝血吃肉,也是冥冥中自有天意,聶小倩還是選擇了反水,拚死拖到了燕赤霞出手的時間,一番交戰之後,槐姥姥被燕赤霞擊敗,甯采臣成功脫險,倒是女鬼被槐姥姥重創,殘魂不保。

  白河看了一眼骨灰甕,心中有數,坐在石頭上倒了杯茶水,看著燕赤霞:「聚魄還魂,這是逆轉生死的手段,你覺得我能做得到?」

  「廢話,江浙地面上,我見過的那些禿驢都沒這個本事,包括大佛禪寺的金頂禿驢,他們也都做不到。」燕赤霞道:「我能看透他們的本事,但卻無法猜測你的神通,萬一的希望也就在你這裡,一線生機,你幫是不幫?」

  「幫了也無妨,若是我有這個本事的話。」白河笑問。

  「連你也做不到?」燕赤霞驚愕道。甯采臣臉色頓時慘白。

  「我不能讓她轉世,卻不代表不能讓她活下來。」白河淡淡道:「不過即使她活下來,恐怕從此也是非人非鬼,不一定是你們想要看見的樣子。」

  「你果然不是正道之士。」燕赤霞眉心深鎖,一股煞氣迸發出來。

  「我不是正道之士,但現在還沒想在這世上徹底做邪道之士。」白河看向甯采臣:「寧秀才,你的決定呢?」

  「我……」甯采臣茫然無措,臉色更加蒼白,嘴唇哆嗦了起來。

  「還是我來幫你決定吧。」白河心想這種文青矯情猶豫起來,怕不是要寫上幾萬字的悲劇小說?他抬起手掌,一個AI終端從袖子中掉落下來,他書寫下一個法陣,一股無形的連接就在骨灰罈和終端間聯繫起來,白河微微皺眉,將在骨灰罈中感應到的信息提取出來,AI終端內置的電腦超速運轉,不多時,幾塊巨大的信息殘片在內置程序引導之下聚合,一個飄然若仙的身姿就出現在終端屏幕上。

  「姑娘!」寧秀才心神大震,不可思議地抓住終端。

  「這……這是什麼手段?」燕赤霞大為震驚,顫抖著指著白河:「這不是道術,你瞞不了我!」

  「這是天地造化之道,怎麼叫做不是道術?」白河一揮袖子。

  「不可能,我修行道術多年,你引魂的手段我還能勉強看懂,但是這古怪的法器,我完全無法揣度,這難道是仙器?」

  燕赤霞大驚失色,寧秀才也吃了一驚,握著手裡的終端,身體顫抖起來。

  「想學嗎?」白河瞇著眼看著燕赤霞,突然道。

  「你會教?」燕赤霞眉心深鎖。

  白河拍了拍掌,麥馮拎著一箱子書走了過來,燕赤霞打眼一看,就看到上面的幾本便是《小學數學》,粗粗翻了幾頁,如同看到天書,細看了進去,表情頓時奇怪起來:「天方術數?」

  「燕大俠見多識廣,術數是萬物之基,這個道理大概想一想就會明白。

  這幾本《小學數學》乃是術數基礎,看似簡單,但是若學不懂,後面的《代數》、《幾何》、《概率論》、《微積分》、《線性代數》也就無從學起,你學了這許多根基,這件東西的運動原理,你才有可能懂得一二。」白河笑瞇瞇道:「燕大俠若有心,就在這山上慢慢鑽研,我真龍宗的道術很多就從這些術數道理上研究出來,燕大俠若有所得,這些書冊也沒有明珠暗投。」

  燕赤霞看著手中的書,一雙眼睛凝視著白河,這位大捕頭大劍仙見多識廣,多年破案,天方術數雖然不是盡人皆知的東西,但是也有過接觸,手頭這本書只翻了兩遍,就讓他有了一種異樣的感覺。

  「閣下開山立派,根基詭異,又以真龍為名,全無忌諱,不知究竟有何謀算?」

  「燕大俠不是已經閒雲野鶴了嗎?莫非這就是處江湖之遠而憂其民?」

  燕赤霞不言不語,一雙眼睛也不避讓。

  「燕大俠,老師!」寧秀才救回了美人,眼見白河與燕赤霞劍拔弩張,連忙道:「不要傷了和氣!」

  白河笑了笑:「你還把我當老師?」

  「小生是讀書人,最講規矩,一日為師終生為師。」甯采臣正色道。

  「你若真願意跟隨於我,也不妨讀一下這些書冊,如果能夠領會其中道理,學明白了我真龍宗的道術,讓她恢復血肉之軀,也不是不可能之事。」

  「真的?」甯采臣震驚道。

  「大言不慚。」燕赤霞喝道:「聚集殘魂製造靈鬼之軀,已經是真仙一般的大神通,你能做到是你道行高深,但是死而復活,恕我孤陋寡聞,這等本事我只在傳奇小說上見過。」

  白河搖了搖頭,站立起身,心想你沒見過的還多著呢:

  「燕大俠,本門行事風格如何,日後你自然看得見,如果你認為本門是邪門歪道,大可以看一看這些秘籍,日後要對付我,也算是有了路子。」白河閉上眼睛,繼續修真煉氣去了。

  「姑娘,你等我學好了道術,定能讓你脫離這非人非鬼的禁錮。」甯采臣拿起一本書,對著終端裡的聶小倩指天發誓。

  「公子何必大費周章,能夠相助公子脫險,小倩已經如願已足了。」

  燕赤霞看著白河閉上眼睛,哼了一聲,一甩袖子,竟也是拿起一本小書,專心研究起來。

  燕赤霞前半生為官,中年轉行修道,能夠短短時間裡,就擁有傲視同儕的修為,其天資自是不必多說,對道術的興趣,也是毋庸置疑。

  這個古怪的真龍門主,是他平生僅見的道行高深之輩,聶小倩神魂破碎,在他看來,是十成十的不治之症,拿來找他,既是撞運氣,也是試探;試探這個奇怪的白髮道人道行究竟高到什麼地步。

  試探結果自然是嚇了他一跳,拼湊殘魂,起死回生,這等手段簡直如同真仙一般,燕赤霞震驚之處在於,這等本領,他居然是完全看不透。

  當然白河的大方也是讓他頗為驚異,居然會拎出一箱子秘籍,讓他自己研究。

  燕赤霞不禁有些懷疑,這些秘籍是不是某些邪門歪道常用的手段,讓人看一眼就著魔,無聲無息被控制之類的招數。

  想來想去,燕赤霞還是忍受不住誘惑,他自信自己的修為,哪怕不敵眼前這個道行深不可測的傢伙,也不至於被幾本書給陰了。

  白河在那邊暗笑不止,心想這兩個傢伙要是真的鑽研了這一大堆東西,大概沒有個十幾年是沒戲的——他們真的以為學了點數學就能搞懂計算機?這些不過是基礎數學,還有種種計算數學的專著,每一本想要吃透需要的時間都是以年計算,更不用說想要通過這些東西,徹底弄清楚計算機的工作機制了。

  白河的計算機,可是能夠容納和製造AI的,妄想以人腦研究明白,難啊。

  燕赤霞和甯采臣有了活幹,想必就不會去北邊找那個蜈蚣的麻煩了,按照原著,燕赤霞可是有著幹掉蜈蚣的本事的,雖然那是妖怪陷入虛弱的月圓之夜,雖然有著知秋一葉相助。無論怎樣,這樣巨大的變數,還是早點除掉為好。白河的計劃,也好從容佈置。

  何況白河也很好奇,這幾個修仙的轉成了高數修仙者,會是如何的畫風?

  「哦~對了,燕大俠。」燕赤霞正要沉下心去讀書,白河又睜開了眼睛:「在下突然想到,有件事情忘了問燕大俠。」

  「但問無妨。」

  「這是我心中藏了許久的疑問。」白河表情嚴肅:「燕大俠既然是道家中人,為何降妖伏魔之際,要借助金剛經之力,還要念佛門咒語『般若波羅蜜』呢?若說這是梵文金剛經的第一句,不應該是如是我聞(Evammayasrutam)麼?」

  白河疑惑好久了,無論是燕赤霞的般若波羅蜜還是崑崙弟子知秋一葉的叭呢嘛咪吽,這是鄉下道門四處沾光的惡俗,還是編劇的疏忽?

  燕赤霞:「……」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6 20:02
334 龍王

  白河忽悠著燕赤霞和甯采臣去研究真龍術數之道,實則知道,這東西和道術的理論不說是背道而馳,也是天差地遠,一頭扎進去,沒研究出個名堂別想出來。

  白河藉著討論術數的機會,將燕赤霞嘴裡的道法掏了出來,對這個人的天賦評價又提高了幾分。

  他的道術修行確實不成系統,是典型的野路子,能夠修行到這個世界的頂尖,實在是絕世之資。

  佛道混雜這種囧事在這世上為什麼是常態,燕赤霞倒是給了個很簡單的答案,因為佛法對付妖魔鬼怪有著很特別的效果,因此這個世界的大多數門派傳授秘法都是道佛混雜,白河聽了這個答案,不由得觀想了一下『命運』,這東西給不嚴謹的編劇擦屁股也是拼了。

  白河凝望夜空,突然有些覺得無趣,元神漸漸強大,他也觸摸到了這個世界的力量上限。

  千年老妖們能夠憑藉著強悍的法力修為橫行霸道,凡人練氣士想要飛升成仙卻異常艱難,天劫來的也是很乾脆。

  元神再堅韌,最多也只能弄些不深不淺的道術,真正逆轉天命的道術,根本無從談起。

  確認了這個世界玻璃心的本質,白河反倒對在這個世界鑽研『道術』沒了什麼太大的興趣。

  水淺不棲真龍,這個世界的規則下出現的道術,白河覺得還是洗洗睡,趕緊把信仰收了完事。

  ……

  「龍王爺!我家孩兒上京做生意,路上不太平,請您千萬保佑!」

  「龍王爺,近來家中鬼祟出沒,請賜下符文,助我驅除邪穢。」

  「龍王爺保佑!我女兒明日下嫁,千萬保佑她日後無災無難、多子多孫。」

  金華城外,一群百姓正在對著一座剛剛建起沒多久的廟宇慇勤跪拜,幾個人站在遠處,一個華服中年人看著這座龍王廟,歎氣道:「孤在江浙多時,卻沒料到龍王廟也會有這般香火。」

  「這是真龍宗這些年幹得好大功德。」一僧人念了聲佛號,低聲道:「前些年間北郭鎮蘭若寺盤踞的千年樹妖,被這位真人的真傳弟子甯采臣寧道長除滅,鬼王黑山老妖禍害地方百姓,人鬼不安,真龍宗主親自出手,給予鎮壓,這十年間金華附近州府妖魔盡除,陰陽相安,真龍宗功不可沒。」

  「真是道德之士。」貴氣中年看著廟前的信眾,讚歎道:「這幾年長江大水,東南半壁匪患此起彼伏,孤王在揚州雖有心振作,卻無力回天,這金華州府一片祥和安樂,是真龍宗之功也;元和法師,你是金頂大師高徒,不知這位真龍宗主的法力比諸金頂大師如何?」

  「阿彌陀佛,老師曾面見真龍宗主,這位宗主乃是天縱奇才,老師雖然修有法相金身,卻無法揣度真龍宗主的法力。」

  「竟是如此大能!」中年震驚道:「莫不是金頂大師自謙?」

  和尚苦笑一聲:「不敢欺瞞吳王,老師在金華城中時,黑山老妖仗著鬼王之身在江浙橫行霸道,我家老師幾番出面規勸,都是毫無效果,真龍宗主只是一場鬥法,就將黑山老妖鎮壓在地,無法再為禍患;這等手段我老師萬萬不如。吳王殿下,聽聞你府中有一位麥供奉就是真龍宗弟子,為何不在此處?」

  「老麥喜歡飲酒作樂,我也管他不得。」吳王表情無奈:「何況孤王這些年間在封地得罪了若干蠅營狗苟,有老麥坐鎮王府,孤王心中也安穩點。」

  他看著雲山霧罩的長山,眼中露出嚮往之色:「孤王有時候恨不得丟掉身上這擔子,上山修道,了卻凡塵俗事,不知道是何等逍遙。」

  「王爺慎言。」吳王和元和和尚身後,一個一臉嚴肅的文士服老者插口道:「王爺,如今東南政局大亂,正需要你這等忠義之人撥亂反正,以免局勢敗壞,怎能生出這等棄世之念?何況這世外之人,我看也非儘是純良之輩,千年老妖和鬼王作亂東南多年,敗壞陰陽平衡,江浙之地宗門寺廟林立,竟然沒有人斬妖除魔!即使是這真龍宗主,依老夫看也是頗有蹊蹺,他降妖伏魔是不假,但是宗門之名如此犯忌,又設立廟宇,妄用淫祀;派遣弟子入您王府實是心機難測,老夫不敢多言,還請王爺千萬留心。」

  吳王皺了皺眉:「龍王從古至今皆是正神,何來淫祀之說?既然是祭拜真龍,叫做真龍宗也無可厚非,至於老麥雖然心性跳脫,這些年來侍奉府中,也沒有逾矩之處,傅大人之言得無太過乎?」

  「老夫早已不是什麼大人,這一番話並非詆毀真龍宗,只是為了提醒王爺,勿要在治世正途上偏離太遠。」傅姓老者拱手道。

  「多謝傅大人提醒。」吳王客氣道,又見傅姓老者面露憂色,問道:「傅大人莫非還在擔心京師的事情?」

  「唉,我早在數年之前,就已經辭官不幹,但是那些新任督撫橫徵暴斂,每一次都要我來出面安撫,這才罷手不反;這一次福州百姓抬著我的旗號造反,怕是朝廷再容不得老臣了。」傅姓老者眼眶含淚面向北方,歎息道:「皇上,我傅天仇再難為您效忠了。」

  「傅大人不須喪氣。孤王給朝廷上辯的折子估計已經到了,傅大人此次多半也是有驚無險,何況若是傅大人不在,江南再反了又該怎麼辦?朝廷諸公都是明智之人,不會做出自毀長城之事。」吳王擺擺手,自信十足地說道。

  傅天仇心底苦笑,他知道自己這一次是徹底地完了。哪怕皇上再信任他,哪怕天下都知道他傅天仇的清名,也不會允許亂民打著他的旗號造反,這意味著他傅天仇在地方上的存在,已經對中央集權形成了威脅。

  即使是曠世明君,也不會允許他繼續待在地方。

  何況這朝廷……傅天仇皺了皺眉,坐鎮江浙這十年來,他就有一種模模糊糊的感覺,朝廷似乎變得越來越不對勁了。

  倒是這個吳王,年輕時候是著名的地方惡霸,前些年突然棄惡從善,傅天仇原以為是笑話,但是幾年來頻繁接觸,倒是讓他看出來吳王是真心改過,這個發現讓傅大人再次感慨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一切都是這麼的亂。

  國之將亡必有妖孽啊。

  「等等!王爺,傅大人,元和法師!快躲起來。」幾人正在看龍王廟廟會,吳王府的侍衛看到一夥人,連忙擁著幾個大人躲在了集市角落。

  「是他們!」吳王看著集市口走來的一行人,臉色也是一變:「六扇門,還有國師府裡那些裝神弄鬼的傢伙!」

  「唉!國師府的人如今也這般霸道。」傅天仇看著國師府的僧人站在六扇門捕快之前,不禁歎了口氣:「他們來真龍宗做什麼?」

  「國師掌握天下宗門權柄,聽說這幾年間誅滅了不少門派,多是有不利於真龍宗的地方。」吳王看著這一行人在集市裡面買酒喝了起來:「走,趕在前面上山看看,真龍宗在江浙一帶頗有功德,若是國師府的人有了誤會,孤王頗有幾分薄面,也好將真龍宗保下。」

  傅天仇和元和和尚點了點頭,繞著小路到了長山山口,就有一個道士迎了上來:

  「幾位貴人,貧道明法,掌門有請。」

  「明法供奉。」吳王吃了一驚:「你也投了真龍宗?」

  「無量壽佛,昔日明法已故,如今明法得師尊啟發,在真龍宗中灑掃唸經,做些庶務,吳王不必過於吃驚。」明法施禮道,一雙眼睛精神奕奕。

  這些年間,明法得到白河不少毒害,白河本擬這個三流道士讀了《長生經》和種種毒雞湯資料之後,會變得三觀崩潰,然後白河再重新注入正能量,徹底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孰料明法讀了《白河長生經》之後,竟然有一種大徹大悟的感覺,不知道領悟了些什麼鬼東西,不僅僅道行大增,還用他的道門學識,舉一反三,找出了種種不合道家規矩之處,讓白河頗為驚喜,破例允許這個道士加入《長生經》的編著之中。

  「阿彌陀佛。」和尚念誦一聲法號,對吳王低聲道:「這位真龍宗主似乎早知我們即將造訪,或許別有想法。」

  吳王點了點頭,注意到山道旁正在耕田的火居道士:「這些火居到是勤勞。」

  「等等!」傅天仇看到梯田田壟裡的稻穀,突然面色一變。

  他摘下一串麥穗,拉住帶路的明法真人,急聲問道:「這稻穀是什麼來路?」

  明法含笑道:「傅先生有何疑慮?」

  「我問你,這稻穀可是用法術種成?」傅天仇表情嚴肅。

  「傅大人,有什麼蹊蹺嗎?」元和僧撿了片稻穀:「這山川靈氣濃郁,這稻穀倒是沒有法術痕跡,應是自然生成。」

  「自然生成?」傅天仇轉向吳王:「王爺,你看看老夫手中的稻穗,再計算一下這片田地的產量,且告訴老夫,這世間可有什麼自然生成的稻種能夠一畝一季產糧600斤的麼?元和法師,你們寺院種稻,不用上法術哪裡來的這種產量?」

  「一畝600斤?」吳王震驚不已:「傅大人,你不是在說笑話?」

  「雜交稻和秘製肥料,乃是我們宗主賜下的妙法,宗主說,若不是技術之力有限,肥料不足,山上施展不開,否則還能再高產些。」明法含笑道:「幾位勿要再摘了,長山耕種不易,也請憐憫下火居們的辛勞。」

  「這種法門是能夠外傳的?」傅天仇大怒:「天下連年災荒,你們手中握此妙法,卻坐視百姓受苦,若是東南豐產之地能夠普及這法門,天下每年少死多少人?你們方外之人,就當真沒有一點兒普濟眾生之心嗎?」

  「無量壽佛,當年黃巾起義的幾位大概最初也是想要普濟眾生的,我們不想背上謀反的罪狀。」明法搖頭:「何況這種技術只有明主方能普及,傅大人落到如今這個地步,還相信如今朝中坐著的是明主嗎?」

  「悖逆妄言!」傅天仇斥道:「天下落到這個地步,是朝中出了奸臣。」

  「所以皇上是無辜的……罷了,也是老生常談。」明法笑笑:「我輩方外之人不願議論朝政,師尊要見幾位,莫要在這細枝末節上糾纏了。」

  傅天仇哼了一聲,不再多言,吳王也是心中驚罕,不僅是明法這個印象中的三流騙子如今一派仙風道骨,更是震驚於這遍地的谷稻。心中也轉著和傅天仇一般大公無私的念頭。

  他們一路上了長山頂,就看到了那傳說中的真龍宗主,吳王見禮一番,坐在蒲團上面,卻見這真龍宗主看著自己的視線十分古怪。

  他心中起疑,正要發問的時候,就見這個一頭白髮,面容很年輕的道人抬手,吳王明智地收聲,就見到國師府的使者帶著一隊人馬,大模大樣地走上了山來:

  「你就是真龍宗主?還不快快下跪接旨?」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8 11:09
335 降妖

  「有旨?」白河輕輕揚了一下裝比專用白毛拂塵,一雙眼睛半睜半閉:「什麼樣的旨意?」

  「叫你下跪接旨,自然就聽見了。」使者趾高氣揚。

  「一條小小蜈蚣,還沒有資格在我面前如此囂張。」白河道:「那條大蜈蚣叫你幹什麼來,你不說我也知道。」

  「你……你說什麼?」使者囂張的表情一僵,臉上突然下來幾滴汗水。

  「我說的意思你自己清楚,嗯,你既然如此囂張,給你一點兒懲處,我想你的主子也不會說什麼。」

  白河一睜眼,頭頂浮現出一團黑氣,使者大驚:「你!你要做什麼!大膽!!救我!啊!——」

  眾人還沒來得及反應,那團晶瑩剔透的黑氣照在使者身上,使者的身體彷彿被烤焦一樣冒出了煙來,身上的衣服瞬間被化去,變成一具水分散盡的乾屍。

  吳王三人大驚失色,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傅天仇更是尖叫一聲,因為他發現,這具燒焦的乾屍背後,赫然出現一條巨大的裂縫創口,這創口之內,一條人臂長短的蜈蚣從裡面爬了出來。

  「妖孽!」元和法師驚呼。

  「燕赤霞!」白河一聲輕喝,一個鬚髮戟張的大漢跳了出來,手裡長劍一揮,就將這條離開乾屍變得漸漸有一人長短的巨大蜈蚣砍成了兩段。

  蜈蚣被白河元神放出的黑光纏繞,發出嬰兒一般的尖銳呼叫,在地上扭來扭去,身軀漸漸縮小,最終變成兩截冒煙的小蜈蚣。

  白河摸出個匣子,把這兩段蜈蚣屍體裝起來,交給那群兩腿發軟面面相覷的捕快:「回去告訴慈航普度,他在京城裝神弄鬼可以,莫要惹我,如果不服氣,就拿著他那套裝神弄鬼的東西來找我,不送。」

  幾個六扇門捕快看著白河腦袋上籠罩半個山峰的元神神光,和地上乾屍留下的灰燼,嚥了口口水,屁也不敢放一個地逃走了。

  燕赤霞收回寶劍,轉向白河:「喂!你叫我出來,不會是要我對付這麼一個小妖吧。」

  「當然不是,只是藉著你的名頭,讓我取信於人。」白河道:「你可知剛才那條蜈蚣是怎麼回事?」

  「裝神弄鬼的妖孽而已,還能有什麼大來頭?」燕赤霞嗤笑道:「一條小妖,斬了就斬了,怕它作甚?」

  「可是他背後那條大蜈蚣精,此刻正藉著普渡慈航的名頭在京城招搖撞騙;你當年問我究竟是誰在禍亂天下,此刻到了正主面前,居然沒興趣了?」白河問。

  「此言當真?!」吳王忍不住插口:「宗主您的意思,這些年來在京師統領護國寺的國師,是一條蜈蚣精?」

  「正是,這條千年蜈蚣精法力高強,恐怕連冥府鬼王黑山老妖都遜色幾分,他盤踞京師多年,天下竟然無人發現,也是可悲可笑。」白河閉上眼睛,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

  「這!」傅天仇手足顫抖,一副三觀被毀的模樣:「正人君子身陷牢獄,妖魔鬼怪堂而皇之坐上朝堂發號施令!這朝廷怎麼了?這天下又怎麼了?」

  「這肯定是體制的問題啊!」白河嘴上笑嘻嘻。心想這還真是體制問題,這個檔次的超凡力量說高不高,但是以這種組織形式的封建政府,想要管理控制也是沒門,這不是體制問題什麼是體制問題?

  吳王沉吟片刻,離席朝白河一禮:「真人法力高強,我等已經見識,既然這蜈蚣精如此猖狂,想必京城百官都已被他控制;小王有一不情之請,請真人出手,收了這個蜈蚣妖,還天下以清明。」

  「我等方外之士,管這俗事做什麼?」白河一揚拂塵,裝比地說道。

  「喂!這等事情你都不管?」燕赤霞義憤:「罷了,我早就看透你不是什麼俠義之士,你不管我管!」

  「且慢!」白河睜眼道:「你這些年來沉迷術數,自從五年前降服槐姥姥之後未曾摸一下劍,如今怕是降服一隻尋常小妖也是為難,如何和那頭千年蜈蚣精相鬥?」

  「這……」燕赤霞額角青筋暴露,一時義憤下去,心中暗叫了幾百聲MMP,卻說不出什麼反駁的話。

  自打被白河拽進了碼農的神坑,燕赤霞五年來頗有造詣,元神通透的道士智商都不會太差,燕赤霞又是野路子出身,沒有被道門的條條框框束縛住,在辛勤的努力之下,很快就變成了一個專業的三流碼農。

  知道了這一行的真諦,燕赤霞也就明白了那個終端的技術含量,由此更加有興趣地鑽研,與之相對的,自然是劍術道法的荒廢。

  這是白河有意為之。

  如果蜈蚣精讓燕赤霞照著劇情殺了,他白河還幹什麼去?

  「這位可是燕赤霞燕捕頭?」傅天仇突然道。

  「某家不是什麼捕頭,你們朝廷的腌臢事,不要再問我了。」燕赤霞生了悶氣,轉身就朝後面走去。

  「宗主。」吳王畢竟做過半輩子惡人,比普通好人懂得變通得多:「如果你肯出手,除去蜈蚣妖僧,朝廷天下一定感激不盡,貴宗無論是在名氣上還是財貨勢力上,都是大有可伸展之地。」

  傅天仇眼角跳了一下,只是搖了下頭,沒說話。

  「王爺這話誅心啊。」白河笑道:「本宗主雖是方外之士,但是生意還是可以談的,不必如此隱晦。」

  「你要什麼?」傅天仇表情警惕。

  「香火,如果朝廷能夠允許我真龍宗在東南各地設立龍王廟,不僅僅那普渡慈航我可以出手除去,你們上山來看到的那種稻穀,我也可以貢獻出來。」白河看著傅天仇,誘惑道:「你覺得那稻種那麼好種?卻不知這稻種起來麻煩得很,這種子種在地裡,第二年用生出來的新種種地就會退化減產,必須重新培育。

  不談這育種法中自然化生的道理,僅僅是單純的技術就需要專門培養,沒有數年功夫的言傳身教,不會有任何結果;還有那特製肥料,其中的技術也頗為高明;並非本宗主誇口,全天下能夠教會這全套技術的,只有本宗一門。若是朝廷允許本宗廣大法門,廣收香火,這門技術,本宗主拱手相送。」

  「……香火?」傅天仇表情疑惑,這稻種之法誠然是好的,他上山以來,想了無數種方法想要把這門技術弄出來,最後只能歎息自己沒有什麼籌碼——一個戴罪之身,一個閒置王爺有什麼籌碼?

  但是眼下這個宗主卻主動把事情提了出來,還只要香火。

  香火算是什麼東西?傅天仇這種聖人門徒眼裡,拿香火交換這麼一門神技,簡直與白送差不多。

  也許有著收買民心造反的威脅,但是傅天仇又不是傻子,如果真龍宗真準備這麼幹,早就在民間幹得如火如荼了,何必和官府合作?

  他們並不瞭解白河的心態,如果白河是真身降臨,想要收割信仰,肯定是二話不說把這個世界的政府給莽了,當了老大,什麼事情不好搞定?

  但是他此次偏偏是分身下界,力量很是有限,又沒法練級到真正以一敵萬的地步,為了穩妥起見,他還是選擇了比較經典的攻略方式。

  收一波信仰就走。

  不能再裝了,裝多了自己都快信自己是個道士了。

  白河心想。

  「老夫不敢打包票,但是若宗主果真能夠誅殺蜈蚣妖僧,老夫定在陛下面前為宗主請功。」傅天仇思索一番,朝廷裡那妖僧控制了朝局,甚至皇帝也凶多吉少,此番災劫過去,自己作為重臣之長,哪怕皇帝心中不願,也必然要用自己穩定朝廷。

  屆時這許諾兌現起來也容易得很。

  何況皇帝還可能不在了呢,傅天仇不經意地瞄了吳王一眼,經過一段時間觀察,他覺得若是皇帝有個三長兩短,讓吳王即位也是不錯。

  莫非老夫和吳王在這時出現在這裡,也是天意?

  傅天仇撫摸著鬍子,突然感到幾絲詭異,不由得轉向白河。

  「好!」白河大笑:「天色已晚,幾位不妨今日在此歇腳,明日我等一起下山,去京師誅殺妖孽。」

  「謝宗主為天下百姓出手。」傅天仇甩開心中怪異感,離席拱手,恭恭敬敬地道謝。

  「傅大人,在下聽說,您有二女,一名清風,一名月池?」傅天仇正要離席,白河突然詢問。

  「確有此事,不知宗主有何指教?」傅天仇怪異地看著白河,心中突然生出不祥之兆,莫非這個宗主是好色之徒,但為了天下百姓也得拼了:「不過清風已許人家,若是宗主有心,老夫可派二女月池上山,陪侍宗主左右。或是可以使月池許人,宗主若是有意清風,也不妨事。」

  「哈哈哈,你這父親做得倒是有趣。」白河呵呵一笑:「不過我連你那兩個女兒的面都沒見過,這種話卻又從何談起呢?」

  「這……」傅天仇眉頭一皺,意識到自己有點急了。

  他看著白河的背影,卻始終覺得這個傢伙不像是真正的道士。

  他問這句幹什麼?真是奇怪。

  傅天仇心裡叨咕。

  ……

  京郊,護國寺。

  誦經聲中,大蜈蚣扮成的妖僧眉頭緊皺,突然睜開了眼睛,看著下方面色木然的侍女:「首尾收拾乾淨沒有?」

  「稟祖宗爺爺。」這個侍女咧嘴一笑,一個蜈蚣的腦袋從裂開的嘴巴裡探頭探腦出來:「六扇門上下都已經換成了咱們的人,不用怕消息走漏出去。」

  「仔細著點。」普渡慈航挺著公鴨嗓:「現在老衲的化龍訣還沒大成,不能讓天下都知道我的謀劃。你們也都檢點一點,還不把腦袋縮回去?」

  「是。」侍女甜甜一笑,蜈蚣頭就縮回了舌頭下面。

  「阿彌陀佛!那個真龍宗主不僅僅殺了老衲的使徒,還看破了老衲的真身,手段竟然如此了得,不愧是黑山老妖都殺死了的傢伙。」普渡慈航目光一橫,一撚手指間念珠:「卻叫老衲如何對付他?」

  「祖宗,孫兒心想,您事成在即,不需要因為這麼點子事情節外生枝,不如派遣個嘴甜的帶些禮品過去應付了他,天下道士不管世事的多,多半能應付過去;等著祖宗您龍身大成,再和他慢慢計較。」

  「哈哈哈哈!」普渡慈航愣了一下,大笑:「阿彌陀佛,善哉善哉,就如此辦。」

  轟!

  普渡慈航正在大笑,突然護國寺門口一聲巨震,一陣陣尖叫聲傳來:

  「法丈!有人闖入!」

  「嗯?」普渡慈航蓮座帷幔橫空而起就出現在護國寺大堂之上,只見一道黑光在大堂中縱橫馳騁,那些被他吸成空殼的文武百官身體紛紛破碎,不禁大怒:「誰!誰敢來招惹老衲?」

  「一條千年小蟲,念幾句阿彌陀佛就敢自稱老衲,這個世界的和尚倒是很好做啊!」普渡慈航視線之中,只見一個白髮青年手持拂塵從大門外緩緩踏足而入,頭頂懸著的光球如同黑暗星辰,放出一道道無堅不摧的黑光,不是白河又是何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9 10:43
336 殲滅

  「果然,果然!」護國寺府外,吳王看著被一群真龍宗弟子扒皮的『文武百官』背後的裂縫,一臉震撼,手指頭如同帕金森:「這妖孽,竟然如此大膽!」

  「滿朝文武都被害了呀!滿朝文武!」傅天仇涕流滿面:「妖魔當道,還有什麼是他不能幹的?是他不敢幹的?蒼天無眼啊!」

  天邊猛地一亮,『轟隆』一道雷光落向護國寺,一陣隱約的誦經聲由遠而近,吳王等人聽到,卻猶如洪鐘一般,腦袋在一陣陣『南無阿彌陀佛』中,有種發昏的感覺。

  「音攻妖法,索命梵音,快結陣。」麥馮面色一變,幾個道童身穿白衣白甲,唸咒燒符,硬生生格擋住遠遠飛來的索命梵音。

  這些道童是白河在本世界發展的重點對象,他們在幻境之中獲得白河親傳,有著啟智法術和洗腦術的雙重作用,這些道童修行『白河老祖』親傳《長生經》,已經有了相當的道術水平。

  從昏迷中稍稍恢復,吳王鬆了口氣,看著遠處護國寺滔天的聲浪,一時憂心忡忡:

  「燕大俠,寧公子,宗主和那妖邪相鬥,究竟有多少勝算?」

  「那就要看這個千年蜈蚣精的成色究竟如何了。」燕赤霞面色微變:「他能夠化梵音為殺意魔念,道術佛法都已經有了相當高的造詣,絕對不是槐姥姥所能望其項背,恐怕真如那白牛鼻子所說,這個妖僧比黑山老妖還強得多!如果我和他正面交戰,絕對不可能有勝算。」

  說著燕赤霞咳聲歎氣:「研究白牛鼻子的術數,真是壞我道心,明明五年只研究出個皮毛,但不繼續把那件蓄魂之器的原理研究通徹,叫我燕某人如何甘心?那可是真正的逆轉生死,長生久視之術啊。若我這五年精修劍術,把我幾年前構思的那幾門劍法練會,這蜈蚣精再強,我也敢和他一戰。」

  「逆轉生死,長生久視?」傅天仇厲聲道:「燕捕頭,你是一代人傑,即便是棄官從道,也應知曉長生之道虛無縹緲,你萬萬不要自誤,以此虛耗光陰。」

  幹你鳥事?

  燕赤霞眼睛一瞪,脾氣暴躁就要發作,吳王一見,連忙打圓場:「傅大人,修真問道求的就是這個,不必計較,燕捕頭,聽說你當年見過真龍宗主鎮壓黑山老妖,不知當時是何等情況?」

  「這……」燕赤霞聽吳王提起這個話茬,面色劇變,甯采臣也是表情變得凝肅幾分。

  傅天仇眉頭一動,吳王詢問此事的用意,不外乎聽幾個道人把黑山老妖當成衡量妖精強弱的標竿,借此給自己找個心理安慰。

  這個蜈蚣精比黑山老妖強,但也強得有限吧,真龍宗主收拾黑山老妖輕不輕鬆啊?

  可是燕赤霞甯采臣這副表情,卻讓兩位大人有些驚異,只見兩人表情越來越嚴肅,最後竟然露出幾絲心有餘悸的味道。

  「宗主降服黑山老妖,可是十分艱難?」吳王語氣顫抖。

  「不,宗主降服黑山老妖,手段十分輕易,而且耗時極短。只是那手段卻是駭人聽聞。」甯采臣修道幾年,此刻已經徹底一身道士打扮,提起當年事情,臉上就露出幾許唏噓:「王爺,那時我和燕大俠聯手破了槐姥姥的丹氣,把她逼退,但是黑山老妖緊接著趁火打劫,欲搶掠無辜冤死女鬼為妾。」

  「死人都不放過,亂世妖魔,個個都是喪盡天良之輩。」傅天仇哼了一聲道。

  「我和燕大俠制服槐姥姥,已經法力消耗將盡,勉強和黑山老妖鬥過幾招,就已經有所不支,幸虧老師趕來,施展驚天道術,以一雷法,將黑山老妖本身硬生生炸成數段。」

  「竟有此事?世間豈會有如此雷法?寧道長不要說大話?」元和僧人失聲道。

  「和尚,以雷法轟擊妖魔,不是道家降魔的常見手段?」吳王不解:「為何大驚小怪?」

  「王爺,雷法降魔本是尋常,但是黑山老妖的本體乃是冥府入口的一座千仞高山,如何是一個雷法能夠劈開的?」元和解釋道。

  「確實是雷法,此雷包裹在一金屬卵形容器之中,老師身入陰界,祭出此雷,當時巨響驚天,黑山之上種著的鬼荊魔草,瞬間便被熔為焦灰,砂石泥土,也被熔融成塊幾至透明,黑山當即從中央被炸開數段,氣浪翻湧呈靈芝之形。黑山老妖修為瞬間破盡,被老師輕鬆鎮壓。」

  甯采臣臉上露出恐怖的神情:「那雷法恐怖至極,現在江浙陰界沒有鬼魅敢從此處下界,黑山周圍寸草不生,還遍地恐怖火毒,若是在人間使用……」

  「人間絕不能夠使用此術。」燕赤霞果斷道:「護國寺離京城太近了,此術一出,京師必成死城。」

  「這……」吳王和傅天仇面面相覷:「這麼說,真龍宗主鎮壓妖僧,是不能用那雷法的了?可是……有損勝算?」

  「這倒不一定,白牛鼻子手段多得很。敢來就是有把握。」燕赤霞冷哼:「你們等著瞧便是。」

  ……

  死星元神,殲滅大炮。

  護國寺內,眾多佛光幻化出的天女分列在護國寺大廳四周的座位上,騰空而起,寶相莊嚴,口誦南無阿彌陀佛,使出索命梵音,白河手持拂塵,趺坐於空中,頭頂死星元神露出猙獰真容,這顆元神法的實驗品攻勢凌厲非常,已經有了幾分由術入法,由法入道的模樣。

  尋常道人使用元神操縱法力,在高明的道人看來,只是術的範疇——有目的,有技巧,但也僅此而已了。

  白河的元神能夠凝聚成死星的形狀,還能夠擁有死星的攻擊力,這不僅僅是技巧,還要上升到體系和理念,用道家的說法,就是法和道上面。

  從白河給死星的定義上看,死星是一個堅固的元神要塞,還要能夠打炮,轟擊白河定義為入侵者的傢伙。

  白河要用元神之力組建出這樣的模型,還要讓這個模型能夠按照白河的設定運作,最困難的當然是要讓這個設定能夠成功地影響到外界。

  這不單是精神強大就能做到的事情,要綜合考慮世界的環境,規律,自我,達到精神道法和諧統一的目的。

  能做到這個地步,元神法的編寫,就已經頗為完善了,放在這個世界,把這本元神法善加記錄,加上點神神鬼鬼的修飾,足夠給一個宗門當作鎮派神功。

  所不滿足的,白河也只能把鍋甩在道法貧瘠的世界環境上,在這個世界,元神再強也強不到哪裡去,能夠運用的力量就這麼點,大大限制了白河的想像之力。

  索命梵音之下,白河看得清普渡慈航背後隱約可見的元神——那個金光燦燦卻始終有點詭異的彌勒佛法身,這倒是讓白河頗為意外,電影裡燕赤霞說得是真的,這個蜈蚣精真的是把自己當成了佛在修行——至少是他想像中的真佛。

  索命梵音也的確是一種渡化的力量,只是極端了一些,又參雜了神魂攻擊,因此才顯得殺傷力巨大。

  此刻死星主炮炮口冒著法力殘餘的黑煙,金佛的半邊佛臉,清晰地刻印著一個漆黑的大洞,同樣冒著黑煙,索命梵音在此處的聲音,也顯得有些走調和混雜。

  「真龍宗主!」普渡慈航面上佛相盡失,一雙眼睛凶狠地凝視白河,公鴨嗓中冒出夜梟一樣的聲音,背後的佛像忽而淡化,變成一隻巨大的蜈蚣,忽而又變回來:「無論是你輩人族練氣士,還是我輩妖族修士,修道練氣何等艱難,為何還要互相為難?」

  「明知修行不易你還來人族世界作死,神仙也救不了你。」白河一揮拂塵:「還作死到人族政府來了,老哥,這麼作死還想著全身而退,你得天下無敵才行,以你現在這個水平,再修行五百年還差不多。」

  「五百年?」普渡慈航聲音陡然尖銳蒼涼起來:「這蒼天又能給我們多少陽壽?我只想化用幾分龍脈氣運為我修煉化龍訣養命,這群低賤人族,如何和我的性命相比,你又何苦多管閒事?廢話少說,真龍宗主,你莫以為你道法高妙就能夠穩穩勝我,不要擋我的路,否則你必會後悔!」

  「我擦,理直氣壯地鋌而走險,有幾分貧道的無恥,不過像你我這樣的碰上,一般還是要鬥一個你死我活。」白河哈哈大笑:「世間卑鄙無恥之輩,只有貧道一個就夠了。」

  「你想要什麼?」普渡慈航靈光一現,喊道:「一切都有的商量!」

  「要你的內丹煉藥,要你的外殼給我未出世的孩子煉法寶!敢問慈航普度大師可能割愛?」白河止住笑聲,一臉義正辭嚴,他在這個世界走的是正道攻略,要的是合法性和名聲,和一個妖怪同流合污,合法性何在?

  慈航幻想破滅,咬牙大叫:「孩兒們!大敵當前,借我精血,丹鼎元力,天妖化形!千手羅漢!」

  他心下發狠,雖然只是短短試探,但是索命梵音被破,甚至連著元神都被擊出輕傷,讓他意識到這個神秘莫測的真龍宗主比他前遇上的前幾個道士強太多了,不出一點血,別說贏了,就連命都保不住。

  「遵祖宗法旨!」一群小蜈蚣大叫,化作一道道詭異的青煙,落入普渡慈航大嘴之中。

  這些小蜈蚣都是普渡慈航晚輩,沒有普渡慈航的存在,它們也無從依憑,到了生死存亡之秋,一個個爭先恐後,獻上血魂。

  普渡慈航大叫一聲,身後猛地探出數百根巨大的肢足,幻成千手的模樣,每一個手印正中,畫著『唵嘛呢叭咪吽』六字大明咒血印符文,千手齊抬,匯成一個巨大的萬字,金光血光雙重閃爍之下,死星元神的黑光,竟是被六字大明咒中巨大的元神體量壓制。

  白河面色嚴肅,雖然戲稱要這個蜈蚣再修行五百年,但是論及元神和法力的積累,他其實並不如蜈蚣,他的優勢是精神的強大和對力量的理解,這條蜈蚣真的要反撲,他還未必就是百分百穩贏。

  比起槐姥姥和黑山老妖,這個蜈蚣精明顯強得多,那兩個妖精基本上是吃老本的,槐姥姥輸出全憑舌頭和籐蔓,千年老妖哪來的這麼寒磣?

  黑山老妖被他丟核彈平了,白河也沒覺得它強到哪裡去。

  普渡慈航道法雙修,裝佛爺能騙倒整個朝廷的人,心計、道術、佛法都是非同凡響,不如此,根本做不得這等大事。

  此刻普渡慈航念動六字大明咒,法力傾巢而出,一時壓制住了白河的元神,普渡慈航的精神力對白河並無太大威脅,只是這六個字帶著某種來自未知之處的意念,牽扯著某種權限,讓白河的精神有些難受。

  不過越是如此,越讓白河感到興奮,用原子彈欺負黑山老妖,還是嫌無趣了一些。

  「又是天人感應、雙向強化效應製造出的權限咒語。」白河收回元神,抽出龍吼劍,黑色的元神之光遁入劍中,這柄劍上的偽裝頃刻散去,露出猙獰的真容。

  「FOSRODAH!」白河大喝一聲,滾滾氣浪從閃爍著黑光的龍口出噴湧而出,巨大且凝聚的衝擊波帶著元神衝擊的效應,護國寺大堂後半部轟然爆炸,普渡慈航七竅流血,臉上出現了無數裂紋,充滿了驚恐之色,直接將佛祖金身釋放出來:「西方極樂世界,如來佛祖駕臨,給我擋住他!」

  金光爆炸之中,白河倒提巨劍,從一片廢墟的寺廟裡走了出來:

  「真的都打不過我,你還敢放假的出來?不過人哪去了?」

  他皺眉看著完全碎裂的『普渡慈航』肉殼,這是金蟬脫殼跑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0 09:49
337 黑山杖

  「老師的龍吼劍!」看到國師府那邊震天動地的景象,甯采臣默默望氣,不由大喜:「各位,老師贏了,那蜈蚣妖僧跑了!」

  「上天保佑!」吳王合十道。

  「等等!不妙!」燕赤霞眉頭一皺:「那蜈蚣的妖氣衝著宮中去了。」

  「宮中?他去宮中做什麼?莫非皇上尚在?」傅天仇也是一驚:「這妖孽屠光了文武百官,竟然放過了皇上?」

  「多說無益,快快趕去皇宮!」吳王一揮手,帶著一群人馬,匆匆地向城內跑去。

  變成了『善人』,吳王心裡頭,還是有著自己的想法。

  他心知肚明,如果皇城裡皇帝一死,那麼恰到好處地出現在這裡的他,多半就會成為皇帝。

  這個皇帝並不好當,文武百官都完蛋,中央勢力崩潰,即使有著傅天仇這種德高望重又在東南有著巨大影響力的老臣扶持,也未必能夠頂得住各地想要趁虛而入的實力派。

  天下也不是人人都服他。

  吳王如今就有了善人的思維模式,心裡並不希望皇帝死去。

  皇宮之上黑雲壓頂,普渡慈航使用的人類肉殼在護國寺被一個龍吼震成了碎片,此刻化身成半人半蜈蚣之形,長著獠牙的漆黑人腦袋上七竅流血,狼狽之極:

  「可惡,那把劍怎麼會擁有那樣的力量!我的元神已經有了損傷,如果不快想辦法,至少要倒退百年修為。」

  普渡慈航腦中回想龍吼劍揮來的時候那種撕裂一切的恐怖威能,仍然不寒而慄。

  這個世界已經是神仙末世,普渡慈航心機再深,也不可能見過如同龍吼劍這樣奢侈的神器。

  即使是高魔世界,也不是每一件神器都能夠奢侈到拿毀滅之龍的整條身軀做劍身,龍吼劍深藏的毀滅源力雖然不多,但是被白河用魔力和元氣不斷充值,白河自己都很難揣測這柄劍的力量究竟暴躁到什麼地步。

  如此一個不卸之力砸在大蜈蚣法身之上,蜈蚣僅僅是輕微受損,還是他千年修行的根基扎實的緣故。

  「不,不成,眼下我難以掐算,那個牛鼻子定能根據妖氣追蹤到我,眼下說不得也只能兵行險著了。」普渡慈航看著不遠處燈火通明的宮殿,一雙蟲化的眼睛裡閃過一絲黑氣,悄聲游了過去,一爪子掀開大門,就看到深宮之中,一個掛著大黑眼圈,身穿龍袍的消瘦青年站在那裡,一雙眼睛裡全是血絲地抓著床榻上的乾枯老者。

  普渡慈航的半人半蜈蚣之身大剌剌地爬了進去,有著幻術作用,龍袍青年臉上頓時露出了喜色:「國師!太好了!你終於來了?!是不是等你超度了我父皇,我就可以即位了?」

  「哈哈哈哈!」普渡慈航發出一陣嘶啞的笑聲,看著床上被他變成活死人良久的真皇帝,和這個太子,眼睛一轉,散去了幻術,龍袍青年看到眼前這駭人的怪物,臉色猛地劇變,高聲慘叫:「你是什麼妖精?侍衛!侍衛!」

  「我是什麼妖精?我是普渡慈航啊?」黑霧之中,普渡慈航笑聲越加陰森:「太子殿下,你爹的皇屍龍氣沒蘊養圓滿,你沒有繼承大位,體內龍氣還沒有成型,我本來想細水長流,把你們父子兩個當成鼎爐慢慢吸納消化個一二十年,脫殼成龍,現在卻是來不及了。」

  「你!妖魔!」太子腿一軟倒在地上,四肢爬動著向後蹭,臉上儘是震恐:「原來是你把父皇變成了活死人!來人吶!侍衛!」

  「侍衛?口桀口桀!」普渡慈航大笑,兩個侍衛在門口探進了頭,口中兩個蜈蚣腦袋,張著嘴的臉露出詭異的笑容:「太子,你想要對國師如何?」

  「啊!——」太子魂飛天外,普渡慈航雙眼泛紅,人頭下方一對奇形大螯一把鉗住太子,腹下一張尖銳的利口一夾,就把太子夾成兩段:「怪就怪你們那多管閒事的真龍宗宗主,如非老衲打他不過,你又怎麼會如此短命?阿彌陀佛。」

  普渡慈航三口兩口,把太子吃進肚裡,又不由分說,把龍床上的皇帝一吃,整個身體就釋放出萬丈金光出來。

  「龍氣!這就是龍氣!」普渡慈航沐浴在金光之中,舒暢到高潮似的大喊,公鴨嗓變得更加嘹亮。

  「完了!」宮殿門口的吳王跺了跺腳,看著金光之中飛上天空的金色巨蜈蚣,臉上老淚縱橫,嘶聲裂肺地跪地大喊:「皇兄!皇兄啊!」

  「沒事嚎喪作甚?白牛鼻子呢?白牛鼻子!」燕赤霞砍倒一排蜈蚣附體的侍衛,衝著遠處走來的白河,鬚髮戟張著大喊:「白牛鼻子!你做事不利索,看這蜈蚣都上天了,還不快把他砍了?」

  「把他打成這樣,我也很累啊。」白河看著那長出兩對翅膀的蜈蚣:「這莫非是有翼千年老蜈蚣,莫非我穿越的是鬼吹燈?」

  「這是四翼天蜈!如果是六翼的,就是龍一樣的聖獸了。」燕赤霞大喊:「白牛鼻子,要不要幫忙?」

  「閃一邊去。」白河哼了一聲,騰空而起揮起黑白巨劍,飛向空中那一團金光。

  「可惡!可惡!可惡啊!」普渡慈航看著白河飛來,發出怒嘯:「如果再晚十年,我就能夠修成六翼天蜈真身,你斷老衲仙緣,老衲要把你碎屍萬段!」

  「你長出二十對翅膀,你也是個蟲子。」白河毒舌道:「老蟲子,你以為冒金光就能成龍?」

  「成不成龍不知道,但你今天必須得死!才能洩老衲心頭之恨!」普渡慈航大叫,巨大蜈蚣身軀一轉,帶著赫赫威能,就和白河纏鬥起來。

  吸納龍氣入體,普渡慈航不僅僅傷勢全復原,法力更是變得渾厚,威能之中,還有一種統治萬物的強大壓制力。

  龍氣!

  這裡的所謂龍氣並不是某種叫做龍的動物散發出來的臭味,也不是他這種真龍身體中的某種能量,而是眾多周朝百姓認為統治者是真龍化身而聚集起來的一種信念,在世界法則的引導下,聚合而成的一股精神力量。

  這股精神力量和皇權、統治混合起來,就顯得威能更加強大,普渡慈航吸納了這股威能,變得更強也是情理之中。

  當然,雖然是信念,但是以龍為名,還是擁有許多真龍的性質。

  普渡慈航身上的許多甲殼,就覆蓋上了鱗片。

  白河放出龍吼劍,死星元神中的大炮全力開火,不斷釋放出強大的力量,撞上普渡慈航的鎧甲,只是將這蜈蚣不斷地震飛,竟然造成不了什麼實際的創傷。

  「哈!」普渡慈航仰天大笑:「道士,我如今身具真龍威能,你是傷不了我的!我有真龍護體,你這區區法力又算得了什麼?」

  白河一擺手,識海突然光明大放,一朵如蓮如菊、半黑半白的巨大花朵就出現在身周,一條碩大的巨獸騰空而起,一聲巨吼如同雷霆,下方的吳王等人一聽,腿腳一軟,嚇得差點跪坐下去。

  巨獸通體雪白,背生雙翼,威風凜凜。

  正是白河藏在雙生之花深處的龍魂核心。

  「龍!」雖然這怪獸怪模怪樣,但是一種強烈的認識瞬間印入眾人腦海,普渡慈航更是大聲驚叫:「龍?不可能!龍怎麼可能是這個鬼樣子?這種怪物的氣怎麼可能有比皇帝身上的龍氣還像龍?不可能!」

  普渡慈航驚恐之中,感到體內的龍氣流逝速度猛地加快起來。

  他勉強憑藉著當國師實吸納的信仰承載住了龍氣,但是畢竟不是真貨,這真龍之氣流失得頗為迅速,白河放出龍魂之後,更是遇上了巨大的壓力,流逝得更為迅速了。

  「山寨貨遇上正版,算你時運不濟。」白河運轉雙生之花,在普渡慈航心神失守之際,元神之力聚合在本體龍魂之中,重重轟擊在蜈蚣精的腦袋上,普渡慈航慘叫一聲,在空中爆炸成一片金色的光芒。

  「你!」四翼蜈蚣的形象在金光中飛速變小,先是變成人形,又變成半人半蜈,他一面掙扎,尖叫聲越來越弱,在巨響聲掩蓋下,近在咫尺白河都只能勉強聽清:「我明白了!我看到了!你也不是人!原來如此!為什麼?對了!你也想要和老衲一樣!哈哈哈!原來這就是道門的正道,原來這就是真龍!你這個卑鄙無恥之輩!我在陰間等著你,你是真龍也有隕落的一天!」

  「老蟲子眼睛倒是尖銳。」白河雙足落地,將普渡慈航落在地上的真身和內丹收了起來,普渡慈航千年苦修一朝流水,龍氣反噬之下,巨大的真身縮水成了一尺長短,倒是內丹上金光纏繞,留存著許多法力:「我和你幹的確實是一回事,不過你理念陳舊吃相難看又打不過我,你不撲街誰撲街呢?」

  「這事情就算是解決了。」白河走出宮門,衝著吳王稽首:「妖精貧道收了,只是皇帝和太子沒能救得,京都被這妖怪禍害,雖不能說是十室九空,但要撥亂反正,也非一朝一夕之功,早些兌現承諾,貧道也不會賴賬。」

  「辛苦宗主。」吳王額間冒汗,心情複雜地道謝,看著微明的天空,有些悲傷又有些忐忑。

  不出意外,這個皇位就是他的了。

  大周景元帝12年,皇帝大行,皇弟吳王姬燮即位,年號正和,以傅天仇輔政。

  正和皇帝上台,邊軍擁兵自重,各地亂民蜂起,政令不出江浙,正和帝以大禮往求長山龍門白河祖師,得《農經》一部,並請道士下山教農。

  《農經》內載水稻育種及肥料量產之法,東南大熟,錢糧盈庫,遂整禁軍,平民亂,邊軍畏服,天下大安,史稱正和中興。

  帝以白河祖師獻經有功,授國師之位,大立廟宇於江南,一時香火鼎盛。

  於是白河老祖藏身長山之頂,大吸香火,心中感慨這麼吸納信仰果然來得效率,難怪那條蜈蚣花盡了心思也要混進朝廷。

  「老爸,時間到了!」

  靜室之中,白河老祖閉著眼睛,腳邊的封口玻璃罐之中,一片黑煙籠罩,罩著一截半枯萎的槐樹根,一只死透了的蜈蚣,一顆金光閃閃的內丹,一塊小山形狀的黑色石頭。

  白河張開手掌,玻璃罐內的黑霧變得混沌起來,內中的四件東西瞬間模糊不清,玻璃罐子砰地一聲粉碎,一根彎曲的法杖就落在了白河手中。

  法杖主幹是一根粗大的槐樹根,杖頭鑲嵌著黑色的山形石頭,石頭之上則是光芒變得晦暗的內丹,石頭和法杖之間,一條鏈子一樣的淡金色細長有翼蜈蚣扭曲地反覆纏繞,將四件東西看似粗糙實則緊密地纏在了一塊兒。

  這方世界裡的三隻大妖,就以這種方式,變成了一根鬼氣森森的法杖。

  白河以這三隻大妖的元神殘片為原料,冥府的黑山、鬼樹的老根、食人無數的千年妖魔,匯聚了驚人濃郁的負面能量,白河輕輕一揮這根法杖,就有大量的死靈嘯叫聲充斥空中。

  白河凝視雙生之花,果然見到一支新的花蕊出現在花芯之上。

  他點了點頭,身軀淡化,很快消失在這個世界之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1 12:07
338 巨蛋

  按照白河定下的目標,這個世界就算是通關了。

  一群道士在山上靠著育種術裝神弄鬼,山下的百姓當成仙術一樣看待他們的土法肥和殺蟲劑,白河很懷疑撤走了全部願意幹活的騎士團後勤部,失去了科學基礎的支撐,這些空中樓閣上建立起來的農業技術還能維持上多久。

  白河對此頗不關心,他撈一筆短線就走,目的達成,事情就丟到了腦後。

  留下巨蟹座麥真人作為代表,替他管理位面事務,是因為他在這個位面的行為風格保守,有著可持續經營的潛力,或許有朝一日,這個基地就能夠為自己提供源源不斷的信仰和人手,但白河此刻無暇顧及。

  靈魂脫離龍體,困擾他的是失去力量的不安感。

  白河知道,這種不安感其實是源於一種力量依賴,涉及到一個強者素養的判定問題——你有朝一日丟了這種力量,一無所有,一切的金手指都消失的時候,還有能力修煉回來麼?

  純以可量化的升級體制來看,能否做到這一點,決定了一個強者的含金量。

  白河毫不懷疑自己能做到,這是靠著腦袋裡天文數字一般的資料儲備,和多年打怪練級產生的經驗,只要放在任何一個環境過得去的世界,他都有自信翻盤。

  但是加上永久失憶這種DEBUFF……拋卻這種世界刻意跟主角過不去發下的待遇,白河十分好奇,如果重來一次,把剛剛穿越的自己丟到一個陌生的環境裡面,究竟能不能幹成一番大事?

  白河深知自己一路走到現在,是因為金手指中信息不對等的前瞻性,讓他總能獲取大量的好處或提前脫離險境,也是因為巨大壓力之下被迫產生的自律以及還算過得去的勤奮。

  單以性格來看,白河自知自己問題頗多,這樣的問題就再次落入了白河的視野之中,如果不靠金手指的話,自己能否成事?

  白河思忖一陣,覺得這個問題已經沒有了答案。

  因為力量和思維方式是相互影響的,他如今的心態和性格,和剛剛穿越之時的心態與性格,雖然有著相似性和連貫性,但是認真探究,整體與細節都已是天差地遠。

  經歷和性格是互相塑造的。

  哪怕現在白河刪去了記憶,做事方式、思維模式也不可能再回到以前。

  這個問題本身還是很有趣的,哪怕回不到以前,白河也覺得有必要實驗一下自己,看看他在丟失力量和記憶的情況下,還能不能夠再次崛起。

  白河當然不會傻到親自實驗,他研究出了元神法,配合靈魂法術的博大精深,白河分化源力塑造出了一堆靈魂分身,刪去有關力量的數據庫,僅僅攜帶記憶投入雙生之花中開放的各個世界,重新練級。

  至於劇情……

  白河黑腦洞大開,設定成被霜龍騎士團和愛麗背叛,力量全失,記憶被刪除,連骰子都被奪走,如此經典的苦情廢柴流套路,難道不會給豬腳充足的練級復仇的動力嗎?

  於是一臉陰笑的白河老祖將一堆靈魂分身中設入若干世界之中,發出了鬼畜的怪異笑聲。

  愛麗窺探著一切,手裡的冰棒掉在地上,濺起一片馬賽克,木然道:「老爹你真的是我爹,居然連自己都玩,這操作本愛麗服了。」

  「這是嚴肅的實驗。」白河駁了一句,突然有些蛋疼。

  他意識到自己這種行為本質上是一種自我懷疑,實在不應該出現在信念堅固的生物身上。

  不過正是因為如此,白河認為更有必要進行這種實驗。如此的實驗以後還會繼續下去。

  因為無論結果成功也罷,不盡如人意也罷,對白河而言都是有百利而無一害。

  一塵不染的道心,多數時候只有一根筋的二桿子才能做到。

  白河從來不認為自己會是那樣的人物,雜念太多,沾染已深,想要純粹已經不可能,保持思維健康,需要的是和諧。

  如果這些分魂個個都能在白河編排的劇本之下重新崛起,必然能夠給白河無上的自信,這說明他的心性沒有絲毫問題。

  如果有失敗樣本也沒什麼關係,對白河這種臉皮厚如要塞外殼的傢伙構不成什麼打擊,反而是很好的研究樣本,能夠讓白河的心境更加完善。

  能想到如此鍛煉道心的方式,白河默默對自己點了一個贊,本龍真他『RUA』的是個天才:「愛麗,你準備好了沒有?」

  「準備好什麼呀?」愛麗瞪了白河一眼:「別以為我不知道老爹你想要獻祭我神格晉升生命形態的陰謀,你圖樣圖森破,本小姐自從出生以來,承包了所有本來應該老爹你來搞的陰謀詭計,這種事情我見的多了。」

  「少說沒有用的!你到底幹不幹啊?」白河道,此刻他的靈魂通過全息艙寄居在服務器中,化身成一頭肥碩的卡通巨龍,蠻橫地伸爪一把攫住愛麗:「為了本老爹獻身不應該是你的人生目標嗎?」

  「5555,老爸你終於獸性大發!不過我堂堂愛麗的AI生涯目標怎麼可能這麼淺薄?」愛麗抹著眼睛,眼睛突然一轉:「你想要我的神格神力,老爹你得放點血。」

  「放血?你想要什麼?」

  「我做AI做了快一個世紀,已經當膩了!」愛麗叫道。

  「想要活軀體還不容易?」白河疑惑道:「隨便改造一個龍蛋不就得了?」

  「但我想要你的蛋!」愛莉語出驚人。

  白河一臉黑線:「我的乖乖女兒,是何等的變態的心靈催生出這樣扭曲的想法?」

  「什麼變態?我只是向借用一下你在這次昇華程序中的血脈和力量,和你一起重生,這樣的想法過分嗎?過分嗎?過分嗎?何況我的意念都是來源於你,難道你就不變態嗎?」愛麗眼睛裡水光閃爍:「老爹,你看在我為你勤勤苦苦背了幾十年黑鍋份上,就從了我吧。」

  「什麼從了你?好吧。」白河心念一轉,強行逼迫愛麗服從以他的權限並非做不到,但是人家幹了這麼多年有功勞也有苦勞,又是天天背黑鍋的核心管理層員工,要這點福利怎麼看都不算過分。

  何況跟著自己一起生出來……

  那就是真女兒啦,白河一時有些奇怪的興奮。

  白河不動聲色,咳了一聲,鬆開愛麗:「跟我說說,準備工作如何了?還有安塔斯那邊的分基地的情況,一邊放資料一邊說。」

  「咳!」愛麗嚴肅起來:「老爹,這10年來的變化倒是不大,安塔斯那邊的戰局處於僵持狀態,但是大體上平穩下來了,你不知道,那些傢伙的後勤根本扛不住這種高烈度的戰爭太久,打到第三年的時候就不行了;不過現在我們的國力也到達極限了。」

  「這麼快?」白河皺眉。

  「老爹,你別忘了,無論是種植高產有機作物,還是培養霜龍騎士和龍語者,根基都是魔力,那片土地上的魔力,那幾乎是按照面積供應的固定資源!」愛麗道:「老爸,停止擴張是我五年前做出的決策,因為那片地盤……哪怕算上大冰川五十多萬平方公里的荒涼土地,魔力供應所能提供的有機作物最多也只能養活一百萬人口,我們要留出空間保證魔力的持續循環利用。

  還有,要留出提供霜龍騎士運轉的魔力空餘,綜合起來,我們最多能夠供養四十萬人口,三千名霜龍騎士,現在我們的人口,算上偷渡和遷徙的已經到達三十萬,核心部隊人數已經達到兩千多,如果不考慮擴張地盤,這片土地上最好不要再加人了。」

  愛麗閉著眼睛抱怨:「如果不是擔心民心,我倒希望戰爭繼續打下去呢。那些偷渡的煩死人了。」

  「兩千核心部隊?」白河好奇地問道:「這麼快?」

  「種瓜得瓜而已。」愛麗說:「我們統治北地也有二十多年了,玩著巨龍時代長大的一批都徹底長成,現在我們不僅有一千八百名霜龍騎士,還有將近六百個龍吼兵——就是你要開發的什麼魔龍戰士,一個個信仰狂熱的很。加上研究所和S部門全體駐守,我覺得我們在那裡的分基地短期不見得有什麼危險。」

  「這裡呢?」白河滿意地點點頭,下一個話題:「這個基地是怎麼修的?」

  「我們已經基本完成了這個地方的調查工作,為低調起見,霜龍騎士沒有飛得太遠,這裡是蠻荒之野沒錯,不過我們沒法確定具體位置。

  這個世界力量等級雖高,但是還沒到蟲子秒傳奇的地步,低端力量和安塔斯沒有跨越性的差距,離我們最近的文明社會組織是一個遊牧的獸人部落,由於沒有接觸,因此無法得到更多的消息——我們主要的工作還是修建巢穴。

  這個巢穴叫做巨蛋,如你所見,我們挖空了將近一公頃地表一下的土地,在四周堆了一圈的山丘,利用魔法培植的草場遮掩痕跡,一切以保密為主。」

  愛麗身側浮出地下巢穴巨大的蛋型結構:「老爹你的身體和塞倫瑟的遺蛻已經放置在了地下的培養皿中,魔法陣都畫好了,你看著修改一下,如果沒有別的問題的話,我們就開始吧。」

  「先等等。」白河皺眉看著巨蛋下方的幾乎佔據了整個建築空間百分之九十的儀式大廳,以及中央堪稱巨大的水晶試管:「多檢查幾遍,我有點不放心。」

  「你不放心我,還是不放心利斯特?」愛麗奇怪地詢問。

  「都放心,算了,我也說不清楚。」白河搖了搖頭,一種莫名的警兆提醒他這次晉升可能不會那麼順利,不過卻也勢在必行:「先安排下工作,這裡不會被發現吧。」

  「可能會。」愛麗表情凝重:「老爹,我覺得……你的生命晉升儀式,即使我們全力壓制,也會產生出一些動靜出來,尤其是那個獸人部落,如果格烏斯發下神諭,很可能會找上門來。」

  「叫老婆過來看大門,那邊既然已經有了兩千騎士,那就盡量調過來一些,乾脆在地下設立個軍事基地,其他的我們再做些安排吧;地下留出傳送裝置,要時刻保有進化失敗的準備。」白河歎了口氣,作為一個土著物種的晉升,他實在很難說服自己,把這個儀式放到別的世界來搞;萬一因為水土不服出了事,那可就虧大了。

  這種逆天的事情,怎麼能夠要求十全十美呢?有的時候必須富貴險中求,想太多反而沒好下場。

  白河閉上眼睛,意識一片空靈,已經連接上了實驗裝置。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7-12-13 12:56
339 威廉

  我是誰,我為何而來,我要到哪兒去?

  從一張冰冷的木板床上清醒過來,他腦海裡一片混沌,一時懵逼之下,腦袋裡就冒出了傳說中的哲學三連。

  我叫什麼名字?

  威廉。

  不,還應該有一個名字。

  他腦袋突然一陣劇痛,這劇痛不作用於肉體,而是自內向外,波紋一般由精神放射到神經。

  他睜開血紅的眼睛,彷彿病態的鮮紅色瞳孔之中,一個有著五六個足球場大小的密閉空間之中,三枚巨大的橢圓形球體山字形放置在巨大的玻璃器皿之中,難以計數的管道連通著器皿和空間上方的天棚,器皿之中無色透明的液體圍繞著圓球,上面浮著一層薄薄的碎冰。

  這是什麼?預兆?還有,為什麼是三枚,明明應該是兩枚……

  等等,我怎麼知道應該是兩枚?

  記憶?

  青年扶著腦袋,腦海中漸漸清楚起來。

  我應該叫做白河,一個曾經勤奮的孤兒,靠著獎學金和助學貸款修煉有成的文科研究僧,畢業後博物館裡蹲資料室度日,在官僚主義生活中漸漸腐朽的老年中二。

  或者,現在我是威廉,小學輟學的白國社會垃圾,小混混,輕微的白化病患者,靠著搶劫盜竊維生。

  按照起點流的套路,這應該是穿越。

  不過看來世界對我真的不怎麼滴。

  青年意識到這一點,看著鏡子裡的瘦弱青年,忍不住吐起了槽。

  就這二兩肌肉,半夜打劫,頂多欺負一下小乞丐和弱質女流吧。

  還有,還遺漏了什麼……

  他看著鏡子,突然有種很糟糕的感覺,他隱隱感覺到這次穿越似乎並沒那麼簡單,而且漏了很嚴重的信息。

  會是什麼呢?

  他揉著發脹的太陽穴,腦海裡試圖回憶剛剛的幻境,卻感覺到那幻景彷彿在腦海中被抹除了一般,什麼都想不起來了。

  咕嚕~

  他揉了揉肚子,臉色突然痛苦起來。

  痛苦之餘,還有著些許的回憶。

  這是飢餓。

  他表情瞬間凝固了下來,他回憶起了曾經在大學裡的景象。

  憑著獎學金和半工半讀,能夠獲得一定數量的金錢,但是刪除了助學貸款……大概就只剩下一天兩頓的饅頭鹹菜了。

  可是這位威廉大兄弟,似乎連饅頭鹹菜都對付不了。

  他打開冰箱,按新增的記憶找到一個啃了一半的熱狗,而是坐了下來,拿出一個覆蓋著塵土的本子和一根水筆,叼著筆頭皺眉寫了幾畫,卻有一半字跡沒有出水。

  他並不在意,只是跟著念頭繼續寫著。

  穿越形式:魂穿,融合。

  穿越對像現狀:流浪兒,社會渣滓。

  學歷:小學。

  貴重財產:垃圾堆裡撿來的老腎一副,七拼八湊組成的老舊電腦一台,繼承的一居室房子一間,另附欠了兩個月的電費水費。

  身體狀況:瘦弱,亞健康。

  ……

  威廉轉了轉筆,看著窗外車水馬龍的大街,皺著眉頭開始考慮以後的路。

  貧窮的生活是他無法忍受的,正如他在貧窮時候能夠啃著滿頭鹹菜刻苦用功,工作之後卻一年鹹魚到頭一樣,他並不是一個主動勤勞的人,到達一個平台之後,白河意識到自己的素質不夠頂尖,選擇的道路上限也有限。憑藉著出身的天花板,他很可能無法靠著自己的力量到達社會的更上層,也許熬資歷幹個幾年十幾年,退休之前混個副館長當當,或是發狠讀個博士努力當個館長,但也不過如此了。

  作為一個無依無靠的孤軍,這大概已經算是逆襲,但是想要真正地完成逆轉,白河認為性價比最高的模式是娶個高智商的老婆,好好培養下一代。

  草根想要真正的崛起,很多時候需要幾代乃至幾十代人連續的努力,思維正常、能力有限的人都會在混社會的過程中認識到這一點。只是這個認識卻讓曾經的白河分外蛋疼。屬於自己的生命只有一次。揣著極端自我的人生觀,博物館員白河選擇了紙片人式的生活。

  眼前的現狀有些嚴峻,威廉已經17歲了,這個時候回頭是岸走正常人的道路,怕是來不及。

  不過機會倒也還是有一些。

  沒有重罪記錄、沒有吸毒和酗酒史,威廉暗暗在心裡謝天謝地,如果沾了這幾條,那他只有在有活力的社會團體裡面一條路混到黑了。在一個相對有序的社會裡,沒資本的人走這條路的成功機率低得讓人絕望,失敗要付出的代價卻高得驚人。

  中規中矩的王道路徑,大概還剩下參軍?

  白國參軍的待遇尚可,募兵成功後一期退伍,可以提供助學金上大學,努力繼續上進,不失為一條可選的翻身道路,鑽進小資階層繼續混日子,豈不是美滋滋?

  要考慮的是募兵制的兩條關卡,一是體質,二是ASVAB考試。

  沒有高中學歷,就只能通過考試過關。

  不知哪裡來的迷之自信,威廉相信這個考試難不住他,唯一需要考慮的是體質。

  他的視力沒有問題,但是很不想因為體質問題猝死在新兵訓練過程中。

  他坐在清晨的燈光之下,就彷彿當年初中畢業時面對上高中還是進入社會的選擇時一樣,十分認真而深入地考慮自己未來的道路。

  需要一個工作,這個工作不需要有太多的要求,只要提供足夠的營養改善體質。

  威廉放下了筆,他吐了一口氣,有些哆嗦地掩住了雙肩,趕忙換上了羽絨服和厚褲子,東羅基山脈和西面阿拉巴西亞山脈塑造出了藍星上獨一無二的漏斗式地形,想像一下北方的冷空氣南下穿過漏斗的酸爽場景,就能夠深切認識到這片大陸為什麼在殖民者到來之前沒誕生出任何像樣的文明。

  等一下,自己似乎漏了什麼……

  中規中矩的王道崛起?

  滾粗克!

  不開金手指玩你妹的穿越重生?

  不開金手指,你這個死吊絲拿什麼跟糕富帥鬥?不用說糕富帥,普通量級的社會精英,你鬥得過嗎?蛤?

  但我的金手指是什麼?

  威廉摀住眼睛,這個時間點的確比他穿越的時間要早上幾年,但是他既不關心足球籃球,也記不住起點小說,少數幾條能夠讓他發財的路子都在遙遠的東方,等著他這個連張機票都買不起的窮二流子有資本飛過去了,估計黃花菜也涼了。

  而且更可怕的情況出現了,威廉漸漸思考,更多的問題湧了出來……

  等一下,我為什麼會知道這麼多的事情?很多的事情,原來的白河不應該知道,威廉也不應該知道。

  剛剛的幻像是什麼?為什麼看過之後就忘了?等等,這個幻象真的存在過嗎?它存在過,是的,它確實存在過,完全,真實地存在過,它的內容是什麼?不知道,那為什麼我如此肯定?

  我是誰?我是白河?還是威廉?

  大量的汗水浸透了青年瘦小的脊背,他的思維深入,漸漸彷彿看見了深不見底的黑洞,向他張開了黑漆漆的大口。

  時間彷彿突然靜了下來。

  瞳孔從外至內變成了鮮而透亮的血紅色,門窗緊閉的房間裡,彷彿捲起了一陣風,清晰的聲音一絲絲地貫穿他的耳膜,震動著他的腦海,每一根神經彷彿琴弦一般彈動,近乎崩斷的情緒,震顫著他雙眼中每一根的血絲。

  「你!失敗了!你!被背叛了!你要復仇!!」

  「你是王者!你要取回你偉力!你!終將再次坐到你的王座上面,直到逆賊盡數忠心臣服。」

  「你是白河……你是……」

  匡!

  尖銳的聲音在弱化中變得絮絮叨叨,直到什麼也聽不清只留下刺骨的顫音,威廉踉蹌著走出小樓,無視身後眾多詫異的目光——這個小流氓居然中午的時候出門了?

  「不對勁,真的不對勁。」威廉喃喃自語,白河是誰?

  還他mia的是王者?故紙堆裡蹲著的亡者是不是?

  中二,真是中二。

  威廉呆立在大街中央,望著烏雲密佈的天空,突然有一種一聲怒吼就能夠將烏雲全部驅散的錯覺,彷彿只要吼叫一聲,就重新回復藍天一樣。

  嗯,對,沒錯,就是這種感覺得中二。

  但肯定有什麼事情發生在我,不、曾經的白河身上。

  他皺了皺眉頭,按了按肚子,不過我沒有資本去探究。

  對,我沒有資本去探究這個。

  威廉深呼吸著,想起了曾經困窘的白河,穿著福利院裡大哥哥傳承下來的衣服,艷羨而淺薄地看著小學同班同學的衣著和盒飯時對自己所說的那樣。

  沒錯,我沒有資本去想那個。

  鮮紅色的眼睛漸漸冷卻下來,等著吧,等著我有資本的時候。

  烏雲遮蔽的天空,倒是白化病人難得的適宜出行的時段,威廉定了定神,突然覺得口袋裡一陣異動,他下意識向身側揮起一拳,一個少女痛苦地『嗚~』了一聲蹲了下去,雙手抱著腦袋頂上巨大的十字膠帶BUFF,大眼睛淚汪汪地看著威廉:

  「威廉!你怎麼突然打我?」

  「因為你侵犯了我的財產權,我有權採取反抗措施。」威廉揉了揉手腕,從少女口袋裡摸出自己的腎,順帶幾張鈔票:「作為精神損失費,這是我的了,瑪麗。」

  「流氓,強盜!全身上下就這點值錢的東西的窮鬼。」這個半面臉上掛著紋身的十三四歲的少女站了起來,惡狠狠地咒罵著:「喂!為什麼大中午出門?為什麼不在家裡等著我?」

  「等你過來做什麼?等你來偷走我的羽絨服和褲子?或者幫助艾薩克來催我的保護費?我知道你想說你不是我想的這樣人,瑪麗,但你總是喜歡戲弄我。」威廉歎了口氣:「你這個時間,應該在中學裡好好讀書。」

  「公立垃圾中學讓人昏昏欲睡的課,無聊死了。」小女孩伸了個懶腰,目光突然靈動起來:「不如去宰肥羊吧,旅遊大國來的、傻呼呼的、半夜四處亂逛的肥羊哦!對了,你怎麼跟以前不一樣了?」

  「沒什麼不一樣的,對了……」威廉雙手抄兜,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回頭:「錢算我管你借的,還你的時候會附上利息,還有,告訴艾薩克我不幹了,拜拜。」

  「喂!別走啊!到底是怎麼算的利息!你和我說清楚!嘿!該死的威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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