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寵物天王 作者:皆破 (全書完)

   
V123210 2017-5-1 15:26:06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69 7494640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0 22:59
第1352章 蟲災

    雨時大時小,下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早上才停,下得人心煩,而寵物店的營業報表也可以直接複製前一天的,這就更令人心煩了。

    下了一場雨,雨後卻沒有涼快,濱海市上空像是被低氣壓控制了,空氣悶熱異常,濕度極高,一絲風都沒有,彷彿在醞釀一場風暴。

    雨停後的第二天,張子安近期最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呀!真噁心!」

    「討厭!為什麼這麼多毛毛蟲?」

    「嘔……」

    一大早,他剛升起捲簾門,就看到外面的行人們怨聲載道,特別是年輕女性,走路像跳舞,手舞足蹈地躲避某些東西,還不時響起尖叫聲不用問,肯定是被毛毛蟲掉到身上了。

    牆上、地上、樹上,到處都蠕動著各色各樣的毛毛蟲,看著令人頭皮發麻。

    夏天大家都喜歡走在樹蔭下躲避太陽,但現在樹蔭卻成了大家避之唯恐不及之處,因為只要走樹蔭下,幾乎必定會被某些毛毛蟲落到身上。

    很多人沒有心理準備,出門走了一段才發現這種情況,不得不回家拿了雨傘再出門。

    車來車往的馬路上,毛毛蟲被疾馳而過的汽車壓成一灘灘爛泥,腥臭的體液和內臟又引來成片的蒼蠅和螞蟻。

    不僅是地面上,空中還飛舞著五彩斑斕的蝴蝶和蛾子,雖然平時看見漂亮的蝴蝶和蛾子令人賞心悅目,但現在的蝴蝶和蛾子已經到了鋪天蓋地的程度,它們忽閃翅膀落下的鱗粉令很多患有花粉過敏症的人叫苦不迭明明好不容易熬過最要命的春天,誰想到夏天也遭遇了花粉過敏?

    猝不及防而沒有準備口罩的他們,打噴嚏、流鼻涕、流眼淚,嚴重的甚至可能引發哮喘。

    騎自行車的人,騎著騎著突然被毛毛蟲落在身上,不停地抖衣服和拍打……

    開車的司機,開著開著擋風玻璃突然被成群飛過的蝴蝶和蛾子騎臉……

    大街上刺耳的喇叭聲和急剎車聲不絕於耳,每條街道上都在發生著大大小小的交通事故,而這又進一步引發了嚴重堵車……

    還好,現在小學生已經期末考試完了,所以早上送孩子的家長少了很多,否則那些因為擔心孩子上學遲到而心急的家長會令情況更加雪上加霜。

    行道樹的樹葉幾乎全被吃禿了,稍微有些震動,一串串沒錯,是一串串的毛毛蟲就會噼裡啪啦落下來……

    平時早上開始就有人排隊擼貓的李氏小吃店,門口一個人都沒有,其他做餐飲生意的店舖或者攤販也門可羅雀,顯然是被毛毛蟲倒足了胃口。

    一夜之間,濱海市像是迎來了混亂的世界末日。

    張子安雖然猜到了蟲災可能會爆發,但沒想到爆發起來會這麼嚴重,看來……今天的生意又要泡湯了。

    沒過多久,店員們打著傘準時抵達了寵物店。

    「我靠!這是怎麼回事?毛毛蟲星人入侵地球了?」王乾一邊在門口抖掉傘上的毛毛蟲一邊咒罵,「我們一出宿舍門,還以為穿越了!」

    「師尊,您總算開空調了,這天氣再不開空調就熱死了!」李坤一進店,驚喜地發現空調居然打開了,店內與店外簡直是兩個世界。

    從埃及歸來的張子安雖然似乎點出了耐熱天賦,但他能忍耐的是埃及沙漠的乾熱,可不是這種讓人連呼吸都覺得憋悶的潮熱。

    魯怡雲和蔣飛飛怕蟲子落到身上,每個人都是長袖長褲,外加口罩帽子,已經武裝到了牙齒。

    「你們也快期末考試了吧?」張子安沒有接他們的茬兒,「這幾天你們早上來幫著打掃一下衛生就可以回學校備考了,別弄得又掛科還要補考。」

    王乾和李坤都還差一年才畢業,雖然百般不情願,但還是要面臨期末考試的壓力。

    他清楚他們兩個的尿性,肯定是平時不看書,臨考抱佛腳,從前幾天開始就在朋友圈轉發各種錦鯉和楊超越以及其他稀奇古怪號稱能逢考必過的東西了……

    「我不用,我只差領畢業證了。」蔣飛飛擺手。

    蔣飛飛今年大四畢業,論文已經通過,倒是不用考試了,但還是為找工作的事情而發愁,投向各大城市海洋館的簡歷如石沉大海,倒是投往其他工作的簡歷有了幾份回應。她正煩惱的是要找一份自己感興趣的工作還是一份能養家餬口的工作,這也是很多應屆大學生都有的煩惱。

    魯怡雲不用顧慮期末考試的問題,也不打算獨自待在出租屋裡。

    「師尊,要不您施展一下神通,直接幫我們把期末考試的答案弄來如何?」王乾苦著臉說道,「這樣我們就能留在店裡給您搭把手了……」

    「你們覺得外面這情況,店裡這幾天可能有生意嗎?沒生意還怎麼養你們這兩個閒人?給你們發工資打遊戲?」張子安瞪眼指著外面。

    蟲災一旦爆發,局勢就不是能輕易被扭轉的,外面這種情況絕對會令所有人盡一切可能避免出門,能請假的都會請假,請不了假的也不會逛街。

    王乾和李坤找不到其他藉口,只能唉聲嘆氣。

    「濱海大學裡是什麼情況?」張子安打聽道。

    「大學裡樹不是很多,情況還好吧……」

    「閉嘴,沒問你們。」

    王乾和李坤剛開口,就被張子安打斷了,因為他知道他們兩個是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打遊戲機的主兒。

    蔣飛飛說道:「教學區和男生宿舍那邊確實還好,但女生宿舍旁邊就是一片樹林……很噁心。」

    以前那片樹林裡盤踞著不少流浪貓,女生們喂貓還引起過同學之間的反目成仇。

    張子安點頭,跟他們一起打掃衛生。

    差不多收拾完的時候,門口突然有人影一晃。

    張子安以為居然來客人了,結果定睛一看,來的是街道辦的谷奶奶。

    谷奶奶撐著把小花傘,一臉焦急地說道:「小安子!你之前說的那什麼紙?能治蟲子的那個?哎呀!瞧我這記性!快,快跟我去街道辦!」

    她不由分說,拉住張子安的手腕就把他拽到外面。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0 22:59
第1353章 禍從口出

    谷奶奶風風火火地把張子安拉到街道辦的辦公室門口。

    張子安還挺抗拒的,不想再面對那個面目可憎的嚴主任,站定在門口沒往裡進,說道:「谷奶奶,有什麼事您就說吧,沒必要跟您進去了,我店裡還有事呢……」

    「都到這裡了,站外面算什麼事?進去,進去!」

    谷奶奶倚老賣老,根本不聽他的,強行把他拉進了辦公室。

    辦公室裡沒什麼變化,嚴主任果然也在,不過她的神情不太正常,哭喪著臉正磨磨蹭蹭地收拾東西並不是收拾東西要下班那麼簡單,畢竟這才剛上班,而是把桌面及抽屜裡所有個人物品全收拾一個收納箱裡。

    谷奶奶輕輕拉了他一把,低聲說道:「唉!這年頭,嘴上得有把門的啊!小嚴的工作能力還行,就是這點不好,終於禍從口出了……」

    「啥?」張子安沒聽明白。

    谷奶奶使眼色小聲說:「就是那天,那天你不是也在嗎?小嚴跑到外面,攔住一輛電信工程車,不讓電信工人們去東華小區施工作業……紕漏就出現在她當時說的一句話上,她跟人家說,她就代表東華小區的民意,結果人家有個員工當時正在用手機錄像,回去之後就把她這句話傳到網上了,在網上引起軒然大波……好像是網友們都在譏諷,說自己又被代表了……然後……今天早上,領導就通知她去辦離職手續了……嘖,多可惜啊,離領退休金差不了幾年了,所以說要管好自己的嘴啊,天知道什麼時候就被有心人錄下來了……」

    辦公室不大,就算谷奶奶再壓低聲音,嚴主任應該也能聽到,但她已經像是失去靈魂的空殼,面對別人的指指點點再也沒有任何反應,哪怕是收拾好東西與張子安擦肩而過時,她的眼神也沒有向他瞟一眼,木然地抱著收納箱離開了。

    她踏出辦公室的同時,不知道是不是張子安的錯覺,其他年輕公務員都像是鬆了一口氣似的,如釋重負。

    看來,跟她同處一間辦公室,是不太愉快的體驗。

    「小安子,先別管她的事了,再把那天你說的那個什麼紙說一遍,我得趕緊記下來,上級已經號召群策群力共克蟲災了!」谷奶奶拉著張子安坐下來,戴上老花鏡,掏出小本本。

    「氯氰菊酯。」他答道,「那天不是有人上網查了嗎?」

    「咳!那人今天請假了!他的電腦又有密碼,別人打不開,看不了記錄!」谷奶奶搖頭嘆氣,「酯……是哪個字?」

    張子安乾脆接過小本本,把四個字寫在上面。

    谷奶奶看了看,「哦,是這幾個字啊……」

    「對,適當稀釋之後,穿上防護衣物和防毒面具噴灑就可以了。」他點頭。

    「那……什麼算是適當稀釋?」谷奶奶小心謹慎,怕弄錯了,不斷追問。

    「說明書上應該都有。」

    「哦……」

    張子安覺得沒有其他的可說了,便打算起身告辭。

    「等下,小安子,先別急著走。」谷奶奶拉著他不放,和顏悅色地說道:「那天如果聽你的就好了,但是現在後悔也晚了,主要負責人也已經……被辭退了,所以小安子你心裡不要有什麼疙瘩。」

    要說張子安心裡沒有一點兒芥蒂,那是不可能的,他好心好意提供了能未雨綢繆遏止蟲災的辦法,卻被無端阻撓了。

    不過正如谷奶奶所言,阻撓這件事的罪魁禍首已經被辭退,也算是過於囂張跋扈的報應吧。

    而且,早日消滅蟲災,他的寵物店也能早日正常營業,不然只能坐吃山空了。

    「我知道了,谷奶奶,我不會介意的。」他說道。

    「好,那就好……」谷奶奶滿意地笑道,「小安子,那天聽你說話,你好像對這些毛毛蟲什麼的很在行的樣子?嘖,聽你說得頭頭是道的。」

    「略有瞭解。」他沒把話說得太滿。

    自從察覺蟲災可能爆發,他確實查過不少相關的資料。

    「那……外面這些毛毛蟲,都是哪來的?都是什麼種類的?這……上級問起我們來,我們全都是一問三不知啊……」谷奶奶苦笑道,「小安子,如果你知道,一定要告訴谷奶奶。」

    張子安剛才過來的路上,已經注意看過了,隨即答道:「谷奶奶,不是我有意隱瞞,而是外面毛毛蟲的種類太多了,一時半會根本說不完……我只能說,街道辦附近,最多的毛毛蟲是櫟列隊蛾的幼蟲,這種毛毛蟲曾經在2018年和2007年對英國倫敦和比利時造成過很大的麻煩。每隻櫟列隊蛾幼蟲的身上有63000根毒毛,毒性很強,毒毛會隨風四處飄散,當時比利時政府不得不派出24名身負火焰噴射器的士兵去剿滅它們……」

    谷奶奶聽得瞠目結舌,沒想到小小的毛毛蟲居然這麼厲害,逼得外國政府必須出動武裝士兵才能對付。

    「啥?這麼厲害?」

    「因為櫟列隊蛾幼蟲已經進化出很強的抗藥性,一般二般的殺蟲劑對它們沒有效果。」張子安點頭。

    「連那個……氯氰菊酯也沒用?」谷奶奶追問。

    「這個……我不清楚,也許可以試試。」張子安拿不準,畢竟只有實踐過才有發言權,但是他傾向於沒有,因氯氰菊酯並不是近幾年才發明的東西,如果有用的話,比利時也不至於派出武裝士兵了。

    每年的5月和6月,正是櫟列隊蛾的幼蟲期,過了這段時間,它們就會羽化成蛾。

    「如果沒用,可怎麼辦?」谷奶奶犯愁了。

    張子安想了想,寫下一個電話號碼遞給她,「這是濱海大學生物系的衛康教授,您可以試著打一下他的電話,也許大學實驗室裡有什麼處於研究階段的特效殺蟲劑,或者可以採用生物防治的辦法試試。」

    「好,好!有道理!」谷奶奶被點醒,小心地收起了紙條,「我會向上級好好說明的,但奶奶我老了,如果有說不清楚的地方,還得請你親自去向上級匯報一下啊。」

    「責無旁貸。」張子安一口答應。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2 06:57
第1354章 萬眾一心

    禍從口出,是谷奶奶對嚴主任的評價,張子安也同意。

    他走出街道辦的辦公室,看著爬了滿地滿牆的蟲子,某些蟲子有天然的保護色,彩色的輪廓像一隻隻眼睛在盯著他。

    他驀然想起弗拉基米爾之前跟他的閒談如果毛毛蟲有某種群體智慧的話,甘願就這樣被消滅嗎?

    如果不甘,那它們會不會產生某種怨氣?

    以及……怨氣會指向誰?

    這不是幾百隻幾千隻蟲子的問題,整個濱海市恐怕有幾千萬甚至上億只毛毛蟲。

    那麼,他剛剛提出消滅毛毛蟲的方案,會不會也同樣是……禍從口出呢?

    張子安:「……」

    「應該不會吧……」

    他低聲自我安慰道。

    再怎麼說,蟲災鬧到這種程度,就算毛毛蟲產生了巨大的怨念,矛頭也應該指向主持滅蟲工作的市領導,而不是他,他頂多算是……出謀獻策一下,算不上主犯,本著死道友不死貧道的原則,他願意把這份功勞讓給市領導。

    「怕什麼?螞蟻緣槐誇大國,蚍蜉撼樹談何易!」

    他轉念一想,又挺直了腰桿。

    就算毛毛蟲們有怨念又怎樣?凡是擋在他賺錢路上的,都要被消滅!

    管你什麼怨念!

    沒毛病!

    不過,這次的毛毛蟲入侵,確實有幾分蹊蹺。

    剛才他有意忽略了谷奶奶一個問題,就是這麼多的毛毛蟲是從哪來的?

    因為他也不知道答案。

    無論國內還是國外,毛毛蟲入侵都不是一件新鮮事,只是由於不會造成太過惡劣的影響,因此一直游離於主流新聞視線之外。

    但是通常來說,入侵一處地方的毛毛蟲一般只有某一種,而濱海市簡直像是被八國聯軍蹂躪一樣……不對,八國都說少了,八十國還差不多,基本上每種能想到的毛毛蟲都已在濱海市的不同區域找到,這就太不尋常了。

    所以面對谷奶奶那個問題,他無法回答,因為這不合常理。

    對於想不明白的問題,他的做法是不去想,何必要浪費腦子呢,把它們都留給聰明人去思考吧,而他只要思考怎麼賺錢就行。

    接下來幾天,隨著毛毛蟲卵的相繼孵化,整個濱海市的蟲災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人們的日常生活受到了嚴重影響,尤其是奇緣寵物店所在的東城區,更是這場蟲災的重災區,各種稀奇古怪而且難以滅殺的毛毛蟲大部分都集中在了這片區域。

    比如張子安指出的櫟列隊蛾幼蟲,這種毛毛蟲簡直炸天,每隻身上的63000根毒毛被風一吹就四下飄落,凡是路過的人都很難倖免。

    雖說如果不直接觸摸這種毛毛蟲,毒毛就無法穿透皮膚,不會中毒,但毒毛本身含有一種名為thaumetopoein的致敏蛋白質,不用刺進皮膚,只要落到皮膚上,就可以引發過敏反應和皮疹。

    飄飛的毒毛落到眼睛裡、被吸進肺裡,造成的痛苦更加難以忍受,會導致哮喘和失明,嚴重過敏者甚至可能死亡。

    不差錢的人以為,自己不上班躲在家裡,總不會受影響吧?但他們錯了,因為他們總要買菜做飯吧?買菜就要出門。

    就算是吃外賣,在漫天飛舞的毒毛攻勢下,外賣小哥們也嚴重減員,中午點的一份外賣到了晚上也未必能送來賺錢重要但也不能拿命換。

    快遞小哥們也同樣如此。

    各大醫院和社區衛生院全都爆滿,比任何一次流感大爆發的時候都要嚴重得多,都是被毛毛蟲蟄傷或者引起過敏的患者,以及因為毛毛蟲而發生車禍、事故意外受傷的人,還有因為受到毛毛蟲的驚嚇而引發心臟病、流產的人……醫生護士全都取消了休假,24小時連軸轉,即使這樣也無法滿足不斷湧入醫院的患者。

    還有很多人攜家帶口,暫時到外地避避風頭,這可能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但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條件。

    除了維持國計民生的重要部門在堅持工作之外,整個濱海市幾乎徹底癱瘓了。

    倒是垃圾填埋場附近的人工樹林,由於農藥的藥效還未完全消退,流浪狗們保持著正常的拾荒節奏,而且因為市內翻垃圾箱撿空瓶子的老頭老太太們在這幾天無法正常工作,導致垃圾填埋場裡的空瓶子和易拉罐的數量大爆發,流浪狗們都快撿不過來了,每天收集瓶子的數量是平時的幾倍之多……是唯一從蟲災中受益的群體。

    也正是因為鬧的動靜太大,終於引起上級足夠的重視。

    市領導發佈了電視講話,濱海市上上下下,由各企事業單位和機關牽頭,各個私企和民企紛紛響應號召,大學組織志願者幫助受災最嚴重的區域,居委會挨家挨戶敲門,請每一位居民貢獻一份力量……整個濱海市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治理蟲災的行動。

    毫不誇張地說,社會主義國家集中力量辦大事的特色在這件事體現得淋漓盡致。

    濱海大學化學系拿出了處於實驗室階段的新型殺蟲藥,衛康所在的生物系提出了用煙霧承載病原微生物殺滅毛毛蟲的生物防治法,其他科研院所也紛紛獻計獻策,拿出五花八門對付毛毛蟲的方法。

    濱海市的駐軍和武警戰士全體出動,在濱海市各處林木茂密之處集中噴灑農藥和殺蟲劑,這時候誰也顧不上什麼農藥對人體的影響了,任何出言反對噴酒農藥的人都會成為千夫所指。

    兄弟城市派出專家前來支援,市政府還聘請有防治蟲災經驗的國外專家來濱海市協助工作。

    懷著獵奇目的而來的各路記者也駕臨濱海市。

    「濱海市蟲災」這個關鍵詞甚至上了微博的熱搜。

    張子安因為街道辦的大力推薦,參與了市政府組織的幾場專家會議,並且在會議上提出自己的意見,還在會議裡見到了老熟人衛康教授由於衛康在埃及之行中成果頗豐,終於有望摘掉頭銜裡的「副」字了。

    所有人都秉持同樣的理念必須要阻止蟲災的進一步惡化。

    已成鋪天蓋地之勢的毛毛蟲,如果再放任它們繁衍,後果不堪設想。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2 06:57
第1355章 復仇

    「這是今天的報表,沒事我就先回去了。」

    晚上七八點鐘的時候,魯怡雲吃完外賣,又把前幾天的營業報表複製了一份,改了日期,就當作今天的報表交差,這倒不是她偷懶,而是真的沒賣出任何東西。

    「我也要回學校了,同學們商量著要找地方聚一下,吃頓散夥飯……唉,一點兒胃口都沒有。」蔣飛飛沒吃外賣,意興闌珊地收拾著東西。

    王乾和李坤沒在,他們早上來幫著收拾了一下衛生就回學校了,此時理論上應該在複習備考,實際上在幹什麼就只有天知道了。

    「嗯,拜拜!路上小心點兒,看著點兒腳下。明天不用那麼早來了,看這樣子蟲災這一兩天還不會結束。」張子安一邊往嘴裡扒飯一邊說道。

    這不是客套話,反正沒生意,無非是搞搞衛生,早搞晚搞沒什麼區別。

    「宿舍裡沒人了,一個人待在宿舍裡也悶得慌,還不如來這裡待著……對了,小雲,你們小區還有沒有空房子出租?我也得搬離宿舍自己找地方住了……真懷念大學裡便宜的住宿費啊……」

    蔣飛飛正處於人生的轉折點,找工作不是很順利,面臨畢業即失業的窘境,整天愁眉不展在寵物店打工,雖然收入還行,而且清閒悠哉,與店長店員們關係融洽,但很難被看成一份正式職業,如果老家的父母問起來,很難說出口。

    「我會幫你留意下。」魯怡雲把茉莉裝進背包裡,點頭答應。

    張子安想說,不如你們合租一間大房子得了,兩室一廳的那種,每人一個臥室,更經濟實惠,但是轉念一想,蔣飛飛如果突然找到正式工作,可能還要搬家,把她那間臥室轉租出去,那怕生的魯怡雲就要被迫面對一個陌生的合租者了……這不太好,所以他還是把話嚥了回去。

    她們兩個把褲腿紮緊,撐起雨傘,擰亮手電,向張子安告辭離開。

    寵物店恢復了安靜……反正這幾天一直很安靜。

    除了弗拉基米爾以外,精靈們沒有受到蟲災的影響,各自享受著平靜的生活因為除了它之外,其他精靈都很宅。

    張子安拉下捲簾門並上鎖,坐到收銀台的電腦前,草草查看了一下營業報表,沒發現什麼問題,存檔退出。

    然後他又啟動另一份表格,這張表格記錄的是流浪狗撿易拉罐和空瓶子的數量,以及換來的錢款,還有錢款的支出和餘額,比如購買狗糧、雞腿、小型發電機等等,另外還有他粗略統計出來的流浪狗出生率與死亡率,這關係到長遠的安排。

    菲娜打了個呵欠,率先從貓爬架上跳下來,邁步往二樓走去。

    這就像是某種信號,精靈們知道睡覺的時間到了。

    雪獅子緊隨其後。

    其他精靈也相繼回到樓上。

    張子安這個年紀的年輕人,這個時間段剛剛開始享受豐富的夜生活,但他已經像是提前進入老年養生模式一樣,每天早早就睡覺了,否則第二天清晨起不來,而且一整天都會困。

    王乾和李坤以前也是不折不扣的夜貓子,經常通宵打遊戲,自從來寵物店打工之後,也不得不早睡早起,這算是寵物店對他們的正面影響之一吧,否則說不定哪天他們就猝死了……

    老茶還留在樓下,因為它還沒有看完新聞,它總是看完新聞和天氣預報之後才上樓睡覺的。

    「下一條新聞:本市治理蟲災的攻堅戰取得階段性的成果,下面請看詳細報導……」

    電視機裡傳來播音員字正腔圓的聲音。

    張子安保存表格,關上電腦,踱到老茶旁邊跟它一起看新聞。

    這條新聞,無論是用詞還是形式,都很有主旋律的色彩,是那種很標準的正能量新聞。

    電視畫面裡,市領導們穿著防護服,背著農藥噴灑器,親自上陣,對某一片樹林噴灑農藥,而噴過農藥之後的毛毛蟲紛紛從樹上墜落死亡,樹下是茫茫一片各種顏色的蟲屍。

    鏡頭一轉,從身居高位的官員轉到基層的群眾,著重表現濱海市工、農、商、學等各行各業抗擊蟲災的決心與行動,在其中某個畫面裡似乎還閃過了張子安的身影,不過只有短短一秒,不知道是不是拿他當成「商」裡的寵物行業代表了。

    新聞裡沒有太多的誇大之處,濱海市抗擊蟲災的戰鬥確實已經轉守為攻,從一開始的毫無招架之力到現在的全面反擊,雖然斷言徹底消滅蟲災還為時尚早,但已經可以看到勝利的曙光了。

    新聞播送完了,天氣預報表示明天又是一個晴天。

    張子安等老茶也上了樓,關上了一樓的燈。

    睡前,他又慣例和理查德以及雪獅子在臥室裡鬧騰了一會兒,然後關燈上床。

    這是一個與平時沒有任何不同的夜晚。

    一夜無話。

    直到迎來一個貌似與平時沒有任何不同的清晨。

    天還沒亮,由於蟲災的肆虐,平常已經早起晨練的老人或者做生意的小攤小販這幾天都沒有出來。

    大街靜得出奇,連往來的車輛都很少,只有朦朧的路燈灑下即將熄滅的橘黃光芒,茫茫多的蛾子圍著路燈飛舞。

    東方,過了夏至日,比昨天稍遲一些到來的太陽射出今天第一縷曙光。

    寵物店旁邊那家已經關門轉讓的店舖,落地玻璃門上方的角落,倒吊著、近幾天一直被人忽略掉的那隻鳳蝶蛹恰好被第一縷曙光籠罩。

    曙光將溫度與熱量傳遞給蛹。

    在張子安和其他人沒有注意到的這些天,蛹的外殼已悄悄由青綠轉為焦黃,像是成熟的果實,並且焦黃之下隱約還泛起斑斕的色彩。

    好幾天一動不動的蛹突然輕輕顫動了一下。

    緊接著,蛹的下部裂開了幾條縫隙,一隻異彩的鳳蝶推開已經變得薄如蟬翼的蛹殼,掙紮著從蛹裡往外爬。

    最先出來的是觸角,然後是它的整個身體。

    它轉了個身,徹底離開了蛹,六條腿攀援在門上,將身體完全暴露在朝陽下,讓曙光將它體表殘餘的水分蒸乾。

    由無數隻小眼組成的複眼在陽光下煥發出深邃的色澤,像是在觀察四周,並且尋找什麼東西。

    十幾秒後,它展開四片絢爛多彩的翅膀,翩然起飛,美麗得不似人間之物。

    它衝著牆壁飛去,身影迅速變淡,在撞牆之前,消失在空氣中。

    ……

    拉著窗簾的昏暗臥室裡,依然酣睡的張子安突然被手機的提示音驚醒了。

    他沒有睜眼,生物鐘告訴他時間還早,還不到起床的時間,於是他閉著眼睛,手探入枕頭下胡亂摸索著手機,納悶昨晚入睡前難道忘了打開靜音模式?

    摸到手機並且遞到眼前後,他才勉強睜開睏倦的眼睛,看看是誰一大早發來信息。

    《寵物獵人》遊戲自動啟動。

    【遊戲提示】:偵測到稀有寵物出現在您的城市,是否前往捕獲由玩家自行決定。

    【遊戲提示】:以下為寵物信息。

    【寵物類型】:精靈。

    【珍稀度】:史詩/傳說級。

    【捕獲難度】:極高。

    【危險度】:極高。

    他愣住了,一是因為這是他第一次見到「捕獲難度」與「危險度」雙雙極高的精靈,二是……遊戲內置的電子地圖上,代表精靈位置的光團中心,與代表他所在位置的十字中心,幾乎完全重合。

    還沒有睡飽的大腦反應速度不似白天那麼迅速,他盯著遊戲看了好幾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遲鈍的大腦裡才蹦出幾個念頭這是什麼意思?精靈的位置與我重合?精靈就在我的身邊嗎?

    這不是送上門的肥肉嗎?

    倒是省事了。

    至於捕獲難度與危險度什麼的,他倒是沒放在心上,無非是寵物精靈而已,又不可能是獅子老虎等猛獸。

    他側過頭,掃視一眼二樓的精靈們,它們依然在酣睡。

    先起床,等捕捉到這只精靈後,再補覺,反正今天沒什麼事做他是這麼想的。

    於是,他起床。

    然而……以前他偶爾也在起床時間之前被吵醒過,但今天似乎格外的睏倦且乏力,眼皮像是墜了鉛塊,死命地往下沉。

    他心裡想著趕緊起床,但是……好睏啊,真的是困得要死。

    這輩子都沒有這麼困過。

    昨晚睡眠質量不錯,按理說不應該這麼困。

    他像一條離了水的鹹魚般在床上掙紮了半天,勉強趴在床上用胳膊肘撐起上半身。

    好,只要再把腿挪到床下……

    但是他失敗了,雙腿就像灌了鉛一樣沉,無論怎麼努力也只能移動幾釐米。

    算了……

    再躺一下,只要閉一會兒眼睛就行了,這只精靈這麼近,就算再躺一會兒也來得及。

    別說再躺一會兒,哪怕再睡一覺都來得及。

    這個念頭剛從腦海中產生,精神鬆懈之後,他的全身頓時變得綿軟無力,兩支胳膊再也撐不住身體,上半身頹然臥倒。

    連半秒都沒用,他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然後……

    持續將近一年准時喚醒他的生物鐘,今天沒有成功地喚醒他。

    在他平時醒來的那個時間,他沒有醒來。

    並且一直沒有醒來。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3 07:02
第1356章 夢裡不知身是客

    嗡……

    嗡嗡……

    嗡嗡嗡……

    手機在桌面上振動了很久,張子安才勉強睜開眼睛。

    好困……

    真的超困……

    他隨手抹了一把臉,拿起手機,看到屏幕顯示來電者是……媽。

    他的心莫名地悸動了一下,盯著這個字看了兩秒,然後手指滑動接通了電話。

    「喂……」他的聲音有些干。

    「喂?子安,在工作嗎?還是已經睡了?媽沒有吵到你吧?」

    電話對面傳來母親熟悉的聲音,但不知為何他卻像是很久沒有聽到過一樣,帶著幾分陌生感。

    「沒……」他的嗓子真的很乾,喉嚨像堵著什麼東西一樣。

    「那就好……」電話對面的母親欣慰地說道:「給你發了幾條信息,你一直沒有回,我怕你已經睡覺了,本說等明天再打電話,但又怕明天來不及……」

    「沒事,我沒睡……剛才沒看到信息,有什麼事?」

    他清醒了一些,下意識地看了看四周。

    這是一間普通的一室一廳出租屋,地方不大,東西也不多,住他一個人綽綽有餘。

    桌子上擺著他常用的筆記本電腦,由於長時間沒有操作鼠標和鍵盤,屏幕已經自動休眠了。

    他另一隻手晃動鼠標,屏幕又重新亮起,出現白天從公司裡帶回來的、尚未完成的工作報表。

    似乎……是坐在筆記本電腦前工作的時候,不知不覺睡著了。

    他懊惱地抓了抓頭髮,看了一眼筆記本電腦屏幕右下角的時間,已經是夜裡22點左右了,而這份工作報表明天上班還要交給上司。

    父母平時這個時間已經睡了,為什麼今天卻打電話過來了?

    他一手拿著手機站起來,走到飲水機那裡,用熱水沖泡了一杯咖啡提神。

    「子安,這個十一黃金週,要回家吧?」母親在電話那邊有幾分忐忑地問道,像是生怕他給出否定的答案。

    他把手機夾在側臉與肩頭之間,踱步走到窗邊,掀起窗簾的一角,看到黑沉沉的室外夜景。

    這裡不是他的家鄉濱海市,而是另外一個城市,他在這裡上完大學並且順理成章地找到一家公司,畢業後留下來工作。

    這是一座國際化的大城市,工作機會比濱海市要多,薪資水平也高得多,像磁石般把附近地區的年輕人全都吸引至此。

    「唔……應該要回。」他抿了一口咖啡,努力讓思維回到正路。

    牆上掛著一份公司發的日曆,現在是九月底,離十一黃金週不剩幾天了。

    「回家的話,記得提前買票啊,十一的票難買,晚了就買不到了……」母親在電話那邊鬆了一口氣,叮嚀道。

    「嗯,我知道了,還有什麼事嗎?」他有些心不在焉地隨口應道。

    難道母親就是因為這個而特意打電話?

    就算9月30號的票難買,十一當天的票就比較容易買了,回家也不差這早晚的一天。

    可能是坐在椅子上迷糊了一覺的原因,他的腦子一直沒有完全清醒的感覺。

    「還有一件事……」

    母親在那邊吞吞吐吐。

    「什麼事?」

    他心裡有不舒服的預感。

    「那個……咱們街上的劉姨,你還記得吧?就是家裡開洗衣店的那個劉姨。」母親說道。

    他的腦子僵了一下,隨即喚醒了記憶,「記得,怎麼了?」

    「是這樣……劉姨她聽說你還沒對象,打算給你介紹一個對象,趁著十一黃金週的假期,回來見個面吧?那姑娘我看過照片,人長得不錯,聽說工作也還可以,回來見一面吧?」母親的聲音幾近央求。

    他的心裡生出不耐煩,就像很多年輕人一樣,他也很反感這種八桿子打不著的相親,見面之後各種尬聊,最後還要他來掏錢買單……

    如果是平時,他肯定一口回絕,而且可能因為生氣而不想在這個長假回去了,但是……

    回絕的話湧到嘴邊,打了幾個轉,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好,行。」他低聲說道。

    他如此痛快地答應,反而令母親很是意外。

    「那……那就說定了?」她急切地想確認,並且解釋道:「我這麼晚打電話,主要是劉姨那邊催得很緊,一定要讓我今晚給她一個准信兒,不然那姑娘可能就去跟別人相親了……我看那姑娘不錯,可以試著接觸一下,就當是認識個朋友嘛……」

    「嗯,我知道了,就見個面吧……但是我話說在前頭,成與不成,這個就沒準兒了……」他說道:「就算我看上人家,人家也未必能看得上我,對吧?」

    「是,是,是這樣,所以說見一面試試嘛,也許能互相看上呢?」母親在那邊高興地念叨著,「你也不小了,街坊鄰居里像你這麼大的,差不多都結婚了,至少也有對象了,如果再不抓緊,就可能剩下了……聽說中國婚齡男人比女人多三千萬,三千萬吶!這可怎麼辦喲?越拖下去,可能就越難找……」

    平時他很反感這種嘮叨,不是頭一次聽了,耳朵裡都生出繭子了,但是……聽著母親那翻來覆去般的嘮叨,他卻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只要那邊不停,他願意就這樣一直聽下去。

    「哎呀,老頭子在催我了,你該睡覺了吧?我也不打擾你了,早點睡,記得買票啊,回來的票,還有返程票,都別忘了買……返程票買7號的,多在家裡待幾天,媽給你準備了好多好吃的,知道了吧?」

    「嗯,我知道了,買完票就睡。」

    他已經踱回到書桌旁,瞟了一眼屏幕上未完成的工作報表,撒了個小小的謊言。

    「好,那我先掛了,早點兒休息。我再去給劉姨打個電話確認下。」

    「嗯,你們也早點兒睡。」

    母親興沖沖地掛斷了電話。

    他盯著屏幕上的通話記錄,一眼不眨,像是眨了之後,通話記錄就會消失一樣。

    片刻之後,他啞然失笑。

    真是睡糊塗了……

    咖啡因的作用令他更加清醒,他重新在電腦前坐下,先買了黃金週去濱海市的往返車票,然後抓緊時間完成這份明天要交的工作報表。

    夜,還很長。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3 07:03
第1357章 貪夢好,茫然忘了邯鄲道

    「先生,到了。」

    出租車緩緩停在路邊,司機出聲提醒道。

    「嗯?哦,謝謝!多少錢?」

    張子安猛然回過神來。

    他注意到自己是坐在一輛車況一般的出租車裡,後座,駕駛位的司機師傅身上傳來淡淡的煙味,正通過後視鏡看著他。

    一定是連續幾日晚上伏案趕工,有些疲倦,所以一個晃神就像是過去了很久,以至於坐火車的過程只留下一個模糊的印象,像是電影裡的蒙太奇手法一樣切換了場景,等回過神來就已經出現在這裡。

    沒辦法,當初他可能是鬼迷心竅了,聽信了boss的鬼話,懷揣每個年輕人都有的激情與夢想,加入一家初創公司。結果進了公司才發現,所謂的初創公司,就是女人當男人使,男人當牲口使,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工作量每天都很大,掙的錢卻寥寥無幾,維繫工作熱情的全靠那虛無縹緲不知何時能有實際價值的期權……

    和他同時入職公司的不少同事受不了這種生活,都離職了,而他則想的是,反正還年輕,又沒女朋友,拚一拚吧,也許公司某天做大做強,就能實現財富自由了。

    他用手機掃了司機遞來的二碼維付款,再次道謝,請司機打開後備廂,然後下了車,取出行李箱。

    出租車遠去。

    沒錯。

    是這裡。

    中華路。

    奇緣寵物店。

    他抬頭盯著寵物店的招牌,又掃視幾眼身前身後,確定是這裡沒錯。

    隨即他又輕笑,怎麼會有錯呢?濱海市又不是特別大的城市,出租車司機一般不會拉錯地方。

    很多店舖門口都立著促銷的宣傳牌,打算利用黃金週沖一波銷量,就連他家寵物店門口也立著「黃金週寵物洗澡八折優惠」的牌子。

    想到明天開始就是長達七天的漫長假期,雖然其中四天都是置換過來的,羊毛還是出在羊身上,但街上無論男女老少都是一派輕鬆愜意的樣子,要麼回家與家人團聚,要麼像他一樣拖著行李箱,利用長假外出旅遊。

    嘩啦。

    寵物店旁邊那間掛著「中華路鞋店」的店舖門被推開了,谷奶奶絮絮叨叨地說道:「小濤子,不是奶奶我說你,你不能總拖欠著衛生費和管理費不交,別家的店都交了,就你總拖著,這不是讓奶奶我為難嗎?」

    比張子安大幾歲的謝濤一臉人窮氣短的樣子,點頭哈腰送谷奶奶出門,「好,好,下次我一定不拖欠了,谷奶奶您慢走……」

    他們兩個這時注意到拖著行李箱的張子安,驚喜地同時叫道:「喲!是小安子啊,回來啦?」

    「嗯,回來了。」張子安笑道,「谷奶奶,濤哥,你們怎麼樣?身體還好吧?」

    「好,都好。」谷奶奶笑吟吟地點頭,「回來了就多住幾天,你爸你媽早就想你了。不說了,奶奶我還要去其他店舖催費,你坐了半天火車,肯定累了,趕緊回家歇著吧。」

    「谷奶奶您慢走……」

    張子安目送谷奶奶轉身離開,肩膀就被謝濤親暱地摟住了。

    「嘿,小安子,咱們哥倆兒好久沒見了吧,這次回來一定要好好聚聚!哪天晚上咱們一起出去喝幾杯,說定了啊!」

    兩家店舖緊挨著,兩個人也是從小一起長大,雖然長大後因為各自求學和工作有些生疏了,但感情基礎依然存在。

    「好,不過我可喝不了幾杯。」張子安笑著點頭。

    謝濤突然壓低了聲音,帶著滿足的笑容說道:「對了,咱們哥倆兒不見外,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是除了我家裡人以外第一個知道的我有女朋友了,而且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了。」

    「是嗎?那恭喜啊!喝喜酒的時候一定要記得通知我!」張子安替自己這位好兄弟感到由衷的高興。

    「少不了你的!」謝濤用拳頭輕輕捶了一下他的胸口,「你小子也要抓緊時間了啊!我和你嫂子也等著喝你的喜酒!」

    「八字還沒一撇呢……」張子安無奈地自嘲。

    他的視線越過謝濤的身體,落到鞋店的招牌上,問道:「最近生意怎麼樣?」

    「馬馬虎虎吧……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從小就不是做生意的材料。」謝濤明顯不想談論這個話題,拿出手機看了看時間,「我先走了,你趕緊進家吧。」

    並非張子安想故意掃興,他是真心替這位好兄弟著想才問的,因為既然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肯定是正需要錢的時候。

    但是謝濤的心思已經飄走了,滿腦子都是即將大婚的喜悅。

    望著謝濤匆匆遠去的背影,張子安微微嘆息,戀愛中的男人啊……

    鄉音,鄉情,他心中的些許不確定感終於消失了,這確實是濱海市,怎麼會有錯呢?

    他拉著行李箱往家門口走了幾步,突然眼角的餘光像是捕捉到了什麼東西。

    蝴蝶。

    一隻像是剛從蛹裡鑽出來的蝴蝶,忽閃著翅膀,搖搖晃晃地從旁邊一家店舖門口起飛。

    它憧憬著天空,哪怕被屋頂上方紊亂的氣流吹得飄搖不定,依然努力地飛向天空。

    他帶著對生命的敬意,視線追逐著蝴蝶。

    明天就是十一了,這可能是本地今年最後一波羽化的蝴蝶……能趕在進一步冷下來之前破蛹而出,真不容易,好頑強的生命力。

    他心中洋溢著溫暖,嘴邊不由地露出了微笑。

    走到寵物店門口,他隔著玻璃看到父母熟悉的身影,父親正在收拾東西,而母親正站在收銀台旁邊與一位顧客交談。

    幼貓和幼犬們都關在展示櫃裡,牆上還掛著一排鐵籠子,裡面養著幾隻常見的鸚鵡。

    收銀台對面還有一個扁圓形的魚缸,一對紅草金在水草間追逐嬉戲店裡不賣魚,養這對不值錢的紅草金只是為了圖個吉利。

    收銀台上沒有電腦,因為父母不太會操作電腦,習慣於用紙筆記賬,又不想額外花錢僱人,只放著兩張微信和支付寶的收款碼。

    隔著玻璃門,他突然遲疑起來,心中產生一股莫名的違和感,像是隔著屏幕觀察其他人的生活。

    正在與顧客交談的母親視線一轉,看到了呆立在門外的他,驚喜地對他招了招手,示意讓他趕緊進來。

    他的遲疑瞬間被擊潰了,像是無法抗拒般,下意識地推門而入。

    「回來啦?坐車累了吧?快上樓去歇會兒。」母親笑著上下打量著他不是面對顧客那種職業性的笑容,而是但是礙於顧客在旁邊,不方便過多的交談。

    「上樓吧,一會兒就做飯。」父親手裡握著清理寵物糞便用的小鏟子,直起身子,捶了捶腰。

    他看得清清楚楚,母親鬢角的白髮與過度操勞而乾裂的雙手,父親額頭的皺紋和泛白的胡茬兒,還有他們無比熟悉的聲音與透著喜悅的眼神……

    如此的真實,如此的……令人懷念。

    「我……不累。」

    他把行李箱推到牆角,挽起袖子想接過小鏟子,「我來吧。」

    「不用,不用,你上樓歇著去!」父親大手一揮,把小鏟子藏到身後。

    「我真不累……」他辯解道。

    「不累也去一邊歇著,你又不會幹,幫忙也是添亂。」父親不由分說地把他按到躺椅上。

    他拗不過父親,只得乖乖地坐著,因為從小到大父母都沒怎麼讓他插手過寵物店的日常事務,只讓他集中精力學習就行了。

    不過,他坐在椅子上感覺渾身彆扭,可能是兩個老人忙裡忙外而他一個年輕人卻像大爺一樣坐著看戲的緣故。

    他的視線瞟向貓爬架,貓爬架上空空如也,平時只有結束營業後才會把展示櫃裡的貓放出來,讓它們活動活動。

    他也不知道自己期待在貓爬架上看到什麼。

    躺椅邊也很空,如果趴著條狗,最好是大些的狗,就像是美國老式西部片裡,刀頭舐血的牛仔金盆洗手之後,帶著一條老狗浪跡天涯。

    「下一條新聞……」

    電視機開著,播放著本地新聞,聲音比較小,沒客人的時候父母之間也沒有太多話可聊,開著電視解悶。

    他起身走到電視前,看了幾眼新聞,但是沒有站在電視的正面,好像已經習慣了把電視正面的位置留給其他人看。

    「那我先上樓了。」

    反正樓下幫不上忙,還不如趕緊把行李放好,然後幫忙洗菜做飯。

    他拎起行李箱來到二樓。

    二樓靜悄悄的,來自一樓的貓叫犬吠像是隔著很遙遠的距離。

    反正只是在家待七天,他沒有帶回太多東西,把換洗的衣物放進自己臥室的衣櫃裡,又把筆記本電腦放到起居室的書桌上,並且順手把蓋子打開,這樣只要按一下開關,電腦就能啟動了。

    不過這樣做有什麼必要呢?他想了想,還是把蓋子合上了。

    咣。

    起風了。

    敞開的窗戶被風吹得咣咣作響。

    他關上窗戶,一開始沒有關緊上鎖,這樣如果有誰被關在外面了,只要從外面扒拉一下就能打開窗戶。

    他不禁啞然失笑,隨即回過味兒來從窗戶進來的,除了小偷還能有誰呢?

    很快就天黑了,為免夜裡忘鎖窗戶導致進賊,還是現在就關緊上鎖吧。

    收拾完東西,他想洗把臉,走到衛生間門口,抬手想敲門,但是轉念一想,父母都在樓下,衛生間裡不可能有人,於是推門而入,視線下意識地望向浴缸。

    浴缸清洗太麻煩,平時不怎麼使用,此時裡面放著一些雜物,一滴水都沒有。

    洗完臉,他回到起居室,拉把椅子坐下來,掃視著整個二樓。

    總覺得……似乎丟失了什麼很珍貴的東西,卻又想不起來。

    心裡彷彿空了一塊。

    晚飯很豐盛,以三口之家而言有些太過豐盛了,根本吃不完,父母還不斷催促他多吃些。

    「媽,咱家二樓……是不是改動過?」他扒了一口飯,含糊地問道。

    「改動?」

    父母彼此探詢般對視一眼,同時搖頭,「沒有啊,你是指什麼?」

    「沒,就是隨便問問。」

    他三口兩口把剩下的飯塞進嘴裡,「我來刷碗。」

    飯後,父母坐在二樓沙發上看電視。

    他收拾完碗筷,把手擦乾,也坐到沙發上。

    母親挪到他旁邊,一臉期待地塞給他一張紙條。

    「這是?」

    紙條上是一串電話號碼。

    「劉姨給你介紹的那個對象,加個好友聊聊,最好能直接見個面。」母親說道,像怕他不高興似的補充道:「不要有什麼負擔,就當是出去走走,交個朋友……聽說這姑娘家世很好,眼光一向很高,如果不行也沒啥,咱們再找別的。」

    張子安回家之前已經有心理準備,也沒多說啥,點頭接過紙條,通過號碼添加好友。

    好友申請發過去,過了一會兒對方就接受了。

    他先翻了翻對方的頭像和朋友圈,都是風景的照片,看不出什麼生活方面的細節,然後試著打字道:你好,我是劉姨介紹的,不知道劉姨跟你提過沒有?

    對方的回覆來得很快:見面聊吧,明天上午十點,隱霧山頂的霧隱茶樓,怎麼樣?

    張子安:「……」

    憑心而論,這個妹子給他的第一印象還是不錯的,很乾脆,不拖泥帶水,沒什麼都讓男方決定,然後男方決定了自己又在心裡暗暗各種不滿意……

    不過這霧隱茶樓是怎麼回事?隱霧山頂什麼時候開了個茶樓?上次回家還沒有呢。

    算了,明天是十一,市裡到處是人山人海,什麼蒼蠅館子都要排隊,市郊的隱霧山可能人還沒那麼多。

    於是他回覆道:好,明天見。

    對方沒有再說話。

    他放下手機。

    「怎麼樣?」母親裝作看電視,實則一直在窺視他的臉色。

    「明天上午十點見一面。」他答道。

    「好!太好了!明天早上你多睡會兒,我叫你。」母親高興地削起了蘋果。

    父親沒說什麼,只是端起茶杯欣慰地抿了一口。

    一家三口圍坐在沙發上,觀看毫無營養的綜藝節目,不時爆發出開心的笑聲。

    他甚至笑出了眼淚。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4 07:00
第1358章 似是而非

    「飛兄,醒醒。」

    飛瑪斯睜開眼睛,打了個大大的呵欠。

    「車隊要出發了嗎?」

    它站起來抖抖毛,隨意掃視了一眼周圍的環境。

    飛瑪斯早已習慣了現實與心象世界之間的切換,不像之前每次切換後總是搞不清狀況。

    「想來快了。」老茶輕鬆地說道,然後面色肅然一整,兩隻前爪抱拳,向飛瑪斯施了一禮,「這一路,若非飛兄屢次仗義援手,老朽怕是很難毫髮無傷地抵達此處。」

    飛瑪斯知道老茶又在謙虛了,因為現實世界中的老茶是單槍匹馬護送伍凝抵達濱海鎮的,無論有沒有它都沒什麼區別。

    是的,聽說濱海鎮已經遙遙在望,這趟漫長的送親旅途終於即將到達終點,路上的種種艱難險阻自不必說。

    附近已不再是人跡罕至的荒野,村莊城鎮星羅棋布,販夫走卒挑擔趕車在官道上魚貫而行,到達這裡之後,前方已基本沒有危險。

    「抵達濱海鎮後,飛兄意欲何往?」老茶笑問。

    「還沒考慮。」飛瑪斯搖頭。

    抵達濱海鎮之後何去何從,飛瑪斯根本懶得去想,反正只要跟著老茶就行了,如果老茶願意留在濱海鎮,它也就跟著留下,若是待久了有些膩煩,它就橫穿歐亞大陸去德國看看這是一段更漫長的旅途,也許永遠也無法走到終點,但反正閒著也是閒著。

    車隊即將拔營繼續上路,伍家的家僕和雇來的下人們正忙忙碌碌地收拾東西。

    伍凝最近出現的少了,因為她是新娘子,而按照習俗,新娘子要深藏閨中,不應該過多拋頭露面,否則可能會給人留下「不檢點」的口實。

    她不是一個特別安分的姑娘,但相當識大體,懂得要顧及親家的感受,因此委屈求全。

    給老茶和飛瑪斯送來的食物和飲水倒是從來未曾少過。

    「我去方便一下,出發前喊我。」

    飛瑪斯覺得膀胱有些憋脹,跟老茶說了一聲,自顧自地鑽進樹林裡方便。

    解決了生理問題,它一身輕鬆,正想回去等待出發,不經意間卻瞥到了星海的身影。

    在林間一塊空地旁邊,星海正在發呆。

    星海從來不是一隻喜歡發呆的貓,活潑到令飛瑪斯懷疑是患有多動症的程度。

    不過嘛……這只星海,怎麼說呢,跟現實中的星海有細微的不同。

    老茶,除了比現實中的老茶更年輕,以及沒有現實中的老茶那麼炸天之外,在言行舉止方面與現實中的老茶如出一轍。

    星海不一樣。

    現實中的星海最喜歡玩捉迷藏,拉著寵物店的幼貓們玩,拉著張子安玩,拉著飛瑪斯玩,就算只有它自己,它也會追著自己的尾巴玩。

    心象世界裡的星海,從來沒有玩過捉迷藏,甚至從未請求飛瑪斯或者老茶陪它玩捉迷藏,自從它出現在心象世界的那一天起,它最大的樂趣就是撲捉蝴蝶,除了趕路時之外,只要車隊一停下來,它就在樹林草地間尋找蝴蝶捉著玩,並且樂此不疲。

    它又不需要喝水吃東西,幾乎是把一切空餘時間全都貢獻給了捉蝴蝶,就像學生為了應付考試而反覆做著習題。

    因此,這只星海的存在總令飛瑪斯覺得有些彆扭。

    飛瑪斯甚至對這只星海有幾分戒心,因為這不是它認識的星海。

    但無論是現實中的星海還是這只星海,發呆從來不是它們喜歡的選項。

    「星海,你在發什麼呆呢?一會兒車隊就要出發了。」

    飛瑪斯對著星海的背影喊道。

    「喵嗚~」

    星海回過頭,望向飛瑪斯。

    不對!

    飛瑪斯渾身一凜,提高警覺,因為這個眼神……更不像是現實中的星海。

    「你……」

    它想喝問,你到底是誰。

    「喵嗚~星海的旅程,到這裡為止了~」星海轉過身,很認真地說道。

    雖然沒有從對方的身上感受到殺意,但飛瑪斯還是戒備地後退半步,將全身肌肉繃緊,以應付隨時可能發生的意外,並且在心裡盤算要不要大吼一聲提醒老茶。

    「可以喲~你可以把老茶叫來,老茶在場更好,星海就不用特意去跟老茶告別啦~」星海像是看穿了它的心思。

    「呵,你以為這麼說,我就不會叫了?」

    飛瑪斯還真不吃激將法,現在老茶和整個車隊都已經鬆懈下來,若此時變生肘腋,那就要功虧一簣了。

    於是它大吼一聲,「老茶!」

    幾個呼吸之間,一道黃黑相間的身影敏捷地於樹林間縱躍,旋即落在飛瑪斯身邊。

    「何事?」

    老茶審視週遭,並未發現敵情,但飛瑪斯又叫得太急,因此它也氣沉丹田,提高了警惕。

    飛瑪斯抬爪指向星海,「這只星海好像有些不對勁兒……」

    「有何不對?」

    問題是,這只老茶並不認識現實中的星海,所以它左看右看,沒發現這只星海有什麼不對之處眼神清明,沒有受傷也沒有中毒的跡象,好得很。

    這可把飛瑪斯急死了,說又說不清,道又道不明。

    星海抬起一隻前爪,向老茶揮了揮,「喵嗚~老茶,星海要先走了~」

    「哦?」

    老茶略加遲疑,「濱海鎮就在前方不遠,若非急事,何不等抵達那裡再走?順便觀摩伍家小姐的大婚,便是不虛此行。」

    飛瑪斯急得團團亂轉,都這時候了,老茶居然還挽留它?面對這樣一隻似星海又不似星海的傢伙,飛瑪斯可不想再跟它相處下去。

    星海搖頭,「喵嗚~是急事喲~非常緊急的事!」

    「哦,既然如此……」

    老茶探詢地望向飛瑪斯,徵求它的意見,老茶自己已經傾向於送星海離開了。

    星海卻搶先一步開口:「喵嗚~飛瑪斯,你不用害怕我~」

    這下飛瑪斯可不能忍了,它知道星海很強,這只星海八成也很強,但它從來不承認自己害怕這只星海。

    它要反駁,星海卻又說道:「因為~我就是你創造出來的呀!」

    飛瑪斯愣住了,這是什麼意思?

    星海歪了歪腦袋,向虛空中看了一眼,「喵嗚~飛瑪斯,你該醒了,天亮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4 07:01
第1359章 沉睡不知歸路

    飛瑪斯醒來了,很難說是生物鐘喚醒了它,還是……心象世界裡的星海驚醒了它,總之它醒了。

    這貌似是一個很普通的早晨,唯一不同的是……當它醒來之後,卻意外地發現張子安還躺在床上。

    如果說寵物店的一天即將結束的信號是菲娜跳下貓爬架回到二樓,那麼一天開始的信號絕對是張子安起床,雖說他起床的動靜很小,但聽覺靈敏的精靈們往往都能聽到,至於聽到之後是立刻起床還是再眯一會兒,就是各自不同的選擇了。

    飛瑪斯有些困惑,是自己醒得太早了?

    不,不止它自己醒來了。

    還有一道身影蹲坐在張子安的床前,那是……

    本來還有些迷糊的飛瑪斯頓時一激靈,噌的一下站起來,全身肌肉繃緊,如臨大敵。

    因為那道身影,與它在心象世界裡見到的那道身影,那道蹲坐在林間空地旁發呆的身影,一模一樣。

    是星海。

    但它不確定,這是不是星海……

    飛瑪斯的動靜有點大,其他精靈們也紛紛醒來。

    隨即,它們也注意到依然躺在床上的張子安。

    「哼,沒出息的下僕,日上三桿了還不起床!」菲娜冷著臉從公主床裡坐起來,「難道還要本宮請你起床?」

    「嘎?尚參甘是誰?本大爺只記得有個劉參浪!這個白痴又移情別戀了?」理查德平時起得最晚,卻對某些關鍵字詞極為敏感,當下就雞動地從小毯子下鑽出來。

    有理查德這一鬧騰,所有精靈都醒來了。

    弗拉基米爾一骨碌從床底下爬出來,它疑惑地抬頭看了看床上,「咦?我之前好像聽見他起床的動靜,難道起來之後又睡回籠覺?」

    天氣熱,老茶的電熱毯沒插電,只是當普通毯子墊著,它端端正正地戴上斗笠,掃了一眼張子安,發現了某些異樣之處。

    「子安平時似乎很少趴著睡覺……」它沉吟道。

    「老娘知道為什麼。」雪獅子舔著爪子,恨恨地說道:「這臭男人的防禦功力日漸精深,已經可以入選武當七俠了……不過老娘遲早把他變成張無雞!」

    「吱吱。」

    π睜開眼從吊籃籐椅上跳到椅子上,筆記本電腦的蓋子開著,它按下電源鍵,電腦啟動,利用啟動的時間它跑到衛生間去洗臉。

    它洗臉的嘩嘩水聲又令世華醒來了。

    她從水裡冒出頭,隨便抹了一把臉,扯起嗓子叫道:「阿-則安,給我拿吹風機吹頭髮,今天要直播的!頭髮都貼在腦袋上了,顯不出我的花容月貌,反倒像個女鬼!」

    以前世華早上起床後,都是等頭髮自然風乾,然後才開始直播,後來她在別人的直播間裡發現一種叫「吹風機」的神器,詢問之後才知道張子安也有,甚至連樓下的貓貓狗狗洗完澡後都能享受吹風機的待遇,把她氣炸了,原來自己不知不覺中浪費了這麼多寶貴時間?

    她要求把吹風機放到浴室櫃上,讓她一伸手就能拿得到,但小氣鬼張子安怎麼也不同意,說什麼泡在浴缸裡使用吹風機非常危險,一旦手滑掉進浴缸裡就成炸魚了……她不太相信,但是沒辦法,只能讓他每天早上拿著吹風機給她把頭髮吹乾。

    她的聲音又尖又脆,分貝很高,即使張子安睡覺時聽不到其他精靈的碎碎念,至少也會被她的聲音吵醒。

    但是,他依然趴在床上,沒有醒來。

    「阿則安!」

    她把音量提高到刺耳的程度,等了一會兒,卻始終沒有回應平時他擔心她的聲音傳到外面,令其他妹子懷疑他金屋藏嬌,這種時候早就進來阻止她喊叫了。

    「吱吱?」

    π坐在電腦前打了幾個字,也感受到室內詭異的氣氛,停下了手上的動作。

    除了飛瑪斯的視線是緊盯星海的背影以及世華在浴室裡看不見之外,其他精靈的目光全集中在張子安的身上。

    空氣一下子沉寂了。

    似乎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星海?你是星海嗎?」

    飛瑪斯的問題令其他精靈俱是一怔,這算什麼問題?

    星海轉過頭。

    一瞬間,飛瑪斯終於放鬆了,身體甚至有點兒緊張過度後的無力感確認過眼神,確實是星海沒錯。

    飛瑪斯關心星海的真偽,而其他精靈更在意張子安的異常狀態。

    老茶的心中似乎有不祥的預感,踱步到床邊,仔細觀察張子安的臉,並且把一隻前爪探到他的鼻下,試探他的呼吸,並從呼吸頻率和溫度中感受他的身體狀態。

    人吃五穀雜糧,難免會生病,雖然張子安跟它練拳之後身體一直很棒,但這幾天他為瞭解決蟲災問題而四處奔波,偶感風寒或者風熱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張子安的呼吸來回吹動它爪尖上的毛髮。

    呼吸頻率很正常,體溫也很正常,不像是生病了。

    它迅速回憶了一下,張子安昨天入睡前還是很正常的,跟平時一樣活蹦亂跳,滿嘴跑火車,沒有任何生病的跡象。

    聽說很多毛毛蟲都或多或少具備毒性,張子安的防護衣物一直很齊全,但也可能是百密一疏,被某種毛毛蟲蟄到了而不自知,直到現在才發作。

    但這種情況可能性很小,因為毛毛蟲蟄到人總會很疼的,不太可能沒感覺,那得多遲鈍啊?

    老茶又用貓爪挑起他一隻眼的眼皮,眼皮和眼球的狀態也很正常。

    它對弗拉基米爾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跳到窗檯上把窗簾拉開。

    清晨的陽光灑入室內。

    瞳孔對光線的反應也很正常。

    其他精靈知道老茶懂得一些傳統醫術,默不作聲地等待它的判斷,只有不知情的世華還在浴室裡大呼小叫。

    「喂!你們怎麼都不說話?阿-則安去哪了?你們是不是商量好要悄悄拋下我去旅行?」

    老茶收回爪子,低頭沉吟。

    「他怎麼了?」菲娜冷聲問道,「是生病了還是想用這種方式來忽悠本宮?」

    半響之後,老茶才抬頭,茫然答道:「陛下……他好像是……睡著了。」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4 07:01
第1360章 隨風潛入夢

    老茶的回答在其他精靈看來莫名其妙,誰都能看出張子安是睡著了,根本不用它再陳述一遍。

    「依老朽之見,子安並無大礙,只是睡著了,只不過……這種睡眠本身就很不正常世華的聲音這麼大,早就應該把他吵醒了。」

    老茶詳述道,並且再次用貓爪翻開他的眼皮,「你們看,他的眼球正在快速運動,人類給這種睡眠起了個名字,叫『快速眼動睡眠』,這說明他在做夢,而且是栩栩如生的夢……問題在於,這是很淺的睡眠,按理說極易被吵醒。」

    「那麼他為什麼沒有醒?」菲娜壓抑著怒氣,「這有沒有可能是他故意裝出來的?其實他已經醒了?」

    「這個……老朽認為,此事不大可能,因為人的眼睛是很敏感的,老朽剛才用爪子去掀他的眼皮,他理應……有本能的閃避反應才對。」老茶說道,「要能克制住這種本能,非得長時間練習不可,但他似乎不會為一時的玩笑而費那麼大的工夫……」

    這個分析合情合理,菲娜也挑不出什麼毛病來,因為張子安一向是秉持單位時間內利益最大化的原則,才不會浪費n多準備時間去開一個只能一次有效的玩笑……

    「那他為什麼沒有醒來?」菲娜的怒氣消失了一些,並且轉頭向浴室方向喝道:「閉嘴!吵死了!」

    世華被嚇了一跳,閉上了嘴。

    「老朽不知。」老茶搖頭,然後轉頭四顧,「誰是最先醒來的?」

    「我醒來一次,具體不知道幾點,我聽到床上有掀動被子的聲音,但那時還早,我以為他是起床去廁所,就沒有在意,後來我又睡著了。」弗拉基米爾舉手說道。

    「除了弗拉基米爾之外呢?」老茶點頭,又問道。

    飛瑪斯上前一步,「我醒來時,看到星海就蹲坐在床邊了,那時你們應該都還沒醒。」

    大家的目光集中在星海身上。

    「喵嗚~」星海罕見地搖搖頭,眼神裡流露出迷茫和無助,「星海感覺到巨大的悲傷,就醒來了,子安是……自己選擇沉睡的。」

    啥?

    老茶的話就夠令人費解了,星海的話更是令大家徹底懵逼。

    「他自己選擇沉睡?他為什麼要沉睡?他憑什麼沉睡?本宮待他不薄,他想罷工嗎?」菲娜勃然大怒,它本來還有些擔心,一聽是他自己想睡,這還了得?

    「嘎嘎!你這個白痴,起床鏟屎!」理查德跳到張子安的背上,在後背、脖子和腦袋上踩來踩去。

    其他精靈也是哭笑不得,放鬆了不少。

    「可能他確實有些累了,讓他多睡一會兒吧,好好休息,才能好好工作!」弗拉基米爾說道。

    老茶依然神情肅然,無論是自己選擇沉睡還是怎樣,這種連吵都吵不醒的睡眠絕對不正常。

    「那……他什麼時候會醒來?」

    老茶一般不會向星海詢問事關未來的問題,但今天情況特殊,它必須要問個清楚,這樣才能決定之後要做什麼。

    「喵嗚~星海不知道,可能會醒來,也可能醒不來……取決於他自己是否想醒來。」星海悲傷地垂下頭。

    在場者誰都知道星海的力量深不可測,如果有誰想要害張子安,或者周圍發生什麼會導致人身傷亡的意外,那星海絕對可以提前預測並阻止,或者引導其他精靈去阻止。

    但是,如果張子安是自己選擇沉睡,那誰能阻止得了呢?

    「總得有個契機吧?」老茶追問道。

    「喵嗚~星海不知道。」星海搖頭。

    星海可以看到未來的事,但如果是一件已經發生的事,它也無法追溯過去。

    「吱吱!」

    π拍拍胸膛,自告奮勇。

    它戴上夾鼻眼鏡,開始翻閱無名書。

    大家知道π的無名書裡記載著過去發生的一切,當然也包括現在與未來的一切,但後者查詢起來太過困難,因為未來有無數種可能性。

    大家盯著它的動作,急切想從它那裡得到答案。

    π嘩啦嘩啦翻到其中一頁,在大家看來是空白的一頁,凝視良久,臉上交替浮現出困惑與驚疑。

    「如何?」老茶問道。

    「吱吱!吱吱」

    π手舞足蹈地比劃,但除了張子安能看懂它的部分手語之外,其他精靈都看得一臉懵逼,無異於雞同鴨講。

    π察覺大家的窘況,這才想起已經沒有張子安替它翻譯了,只得在電腦上打字道:書裡說,由於涉及其他精靈,相關信息無法查詢。

    其他精靈?

    大家為之愕然,彼此互相探詢地交換眼神。

    張子安一直在睡覺,如果是其他精靈引起的契機所導致的,那豈不意味著……某隻陌生的精靈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入侵了這間房間?

    從一開始,大家就自覺排除了這種可能,要問為什麼……看看這間屋子裡的精靈,簡直如同銅牆鐵壁,可能比世界上最安全的金庫還要保險,悄悄闖入這個房間做了壞事然後全身而退,這機率難比登天!

    大家雖然有充足的自信,但是為了保險起見,不用誰吩咐,大家立刻行動起來,檢查二樓的每扇窗戶,檢查一樓的門窗,尋找陌生的氣味和足跡,甚至連衛生間和廚房的排水口都檢查了一遍。

    然而一無所得,沒有任何入侵的跡象。

    π的無名書不會有錯,肯定有某隻精靈在大家茫然無覺的時候悄悄入侵了,引發了張子安的沉眠,但是是以何種方式入侵的呢?

    起碼不是以常規方式入侵的,絕不可能,就算一隻隱身的精靈,也隱不掉氣味、聲音和足跡。

    能夠跨越物理屏障的精靈,大家只知道一隻,就是星海,但即使是星海悄然出現在這間屋子裡,也會留下氣味和足跡。

    那隻未知的精靈……簡直像是幽靈一樣。

    世華猜到出了什麼事,但大家誰也懶得跟她解釋,急得她快瘋了。

    在大家七嘴八舌的討論中,飛瑪斯一直保持沉默,等大家的討論告一段落,並且毫無所得的時候,它突然說道:「我要再睡一覺。」
V123210 發表於 2019-1-24 21:16
第1361章 世界之主

    事關另一隻精靈,大家都感覺到了事情的緊迫性與嚴重性。

    那隻精靈是什麼種類,有何能力,全都是未知數,只知道它能悄然跨越物理屏障,並引發人的沉眠,這正是需要大家群策群力的時候,但偏偏這時候飛瑪斯表示自己想睡覺……

    這……這簡直不可理喻!

    若非大家知道飛瑪斯對張子安的關心不比任何一隻精靈差,可能真的要打起來了。

    但是,大家需要它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

    飛瑪斯也知道這種情況下實在不適合睡覺,只能含糊地解釋道:「有一隻精靈可能知道線索,具體情況我還不知道,但我必須沉入心象世界去問個清楚。」

    大家相信飛瑪斯不會向大家撒謊,但是大家也知道飛瑪斯的心象世界裡只有兩隻精靈——老茶和星海,那它提到的是誰呢?

    飛瑪斯瞟了一眼星海,說道:「子安先交給你們了,我現在就睡覺。」

    這不是詢問和請求的語氣,它已經下定決心,即使其他精靈全都反對,它也必須要睡覺,只有這樣才能接近於事情的真相。

    大家看出它的意志不可動搖,便不再多說。

    不過問題在於,飛瑪斯從來沒有試過短時間內連續睡眠,而且是在心裡很著急的情況下,這……這實在睡不著啊!

    飛瑪斯心煩意亂,試了趴臥,試了側躺,試了仰面朝天,各種姿勢都試了一遍,就差試試拿大頂了……但就是毫無睏意,越睡不著越著急,越著急越睡不著,就像很多人失眠時的體驗一樣,那真是相當痛苦。

    「若是嫌我們吵,要不要去另一間臥室或者儲物間裡睡?」弗拉基米爾好心問道。

    飛瑪斯搖頭,若是離開自己熟悉的睡覺位置,恐怕更睡不著了。

    就在它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的時候,突然聽到耳邊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

    「恕老朽得罪了……」

    它一怔,還不等它反應過來,它的脖後被不輕不重地戳了一下,戳中某處血管與神經交匯之處,腦部的血液供應似乎短暫地中斷了。

    它眼前一黑,意識迅速消散,身體失去控制,軟軟地栽倒,殘留的最後一個念頭是——「我靠!老茶你黑我!」

    於是,它昏睡了過去。

    ……

    「我靠!老茶你黑我!」

    飛瑪斯一激靈坐起來。

    周圍卻不是熟悉的寵物店二樓,而是一處幽靜的林間空地。

    年輕版的老茶站在它面前,一臉懵逼地問道:「飛兄,此言何意?」

    飛瑪斯:「……算了,沒事。」

    它一轉頭,看見了那個令它起了疑心的星海。

    星海倒是一副意料之中的表情。

    飛瑪斯深吸一口氣,沉聲說道:「我明白了,你有緊急事情要離開,我不攔著,但我希望你能給我解釋清楚——不僅是我,其他精靈也在等著你的解釋,你能聽懂吧?」

    它實在是有很多疑問,除了張子安的事以外,它還想知道星海之前那句話到底何意——「飛瑪斯,是你創造了我」。

    星海點頭,「喵嗚~星海就在等你回來~」

    「飛兄……」

    現場只有老茶對情況一無所知,就像現實世界裡的世華一樣,但老茶的涵養好,不會像她一樣大呼小叫。

    飛瑪斯把突發情況詳細講給了老茶——因為心象世界與現實世界的時間流速不同,在這裡節省時間沒什麼意義,還不如讓老茶摸清楚情況,也許還能出謀劃策。

    「哦……居然還有這種事……」老茶聽後也是驚詫不已。

    飛瑪斯又望向星海:「我知道的只有這些,剩下的……就要請星海講述了。」

    星海仰起頭,像是在盯著很遙遠的事物。

    「喵嗚~飛瑪斯,你還記得我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嗎?」

    飛瑪斯當然記得,它怎麼可能忘掉呢?

    它曾經因為過於痛苦而選擇忘記一切,但唯有那件事,它寧願承受一切痛苦也要銘記在心。

    柏林之夜。

    那是它一生中最輝煌的時刻,首次以自己的名字站在電影節的最高領獎台上,承受聚光燈的洗禮,聽著自己的名字響徹整個世界,聽著張子安替它說出了它最想做的事——把片酬捐獻給非洲那些忍饑挨餓的孩子們。

    就是在那天夜裡,它的心與張子安前所未有的接近。

    也就是在那天夜裡,這只星海出現在它的心象世界裡,與它和老茶一起踏上了送伍凝去濱海鎮的旅程。

    「喵嗚~飛瑪斯,你以為你的『危機預兆』,只能預測短短數秒後的危機是嗎?」星海微笑,「但是你錯了喲!當你真心信賴子安的那一刻起,你就在潛意識中擔心他的安危~不同於單純的星海,你想得更多、更遠……因為你知道,強如星海、菲娜和老茶,也無法對抗來自夢境中的敵人,所以你在心象世界中創造了我!」

    「我,是星海,也不是星海……我來自於你的潛意識,以你對星海的認知為原型,是按照你的希望而出現的,對星海的增強與補充~」

    飛瑪斯聽得目瞪口呆,大腦被一連串衝擊性的事實塞得滿滿的。

    「你……你沒在開玩笑吧?」

    星海展開雙臂,像是要擁抱整個世界。

    「喵嗚~飛瑪斯,你為什麼要如此驚訝呢?這個世界雖然是以老茶的記憶為原型,但這是你創造的世界呀!你是這個世界的造物主,你是這個世界的神!」

    「所以,飛瑪斯,請你千萬不要妄自菲薄喲~」星海意味深長地盯著飛瑪斯的眼睛,「你,完全可以自己做這件事的,但是由於你的不自信,以及對星海力量的敬畏,所以你創造了我來為你代勞……」

    是的,飛瑪斯在這個世界中一向是採取隨波逐流的態度,包括在現實世界中也是如此,它不喜歡出風頭,特別在擁有一大堆強力夥伴的情況下,它不吝為大家提供鮮花與掌聲。

    除非,是站在它最擅長的電影片場裡。

    星海放下一隻前爪,用另一隻前爪向它揮揮,「喵嗚~在離開之前,星海想跟你說一句話——心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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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