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寵物天王 作者：皆破 (全書完)

寵物天王 第1502章 紅木森林公園

    有沒有搞錯？

    精靈竟然移動了？

    張子安錯愕地盯著手機屏幕，如果沒記錯的話，這是他第二次看到出現之後快速改變位置的精靈，上一次是弗拉基米爾，但弗拉基米爾的情況有些特殊，是它主動現身並引導他來追逐，借此考驗他，而這次他根本連精靈的影子都沒看到，所以嚴格來說，這是頭一次發生這種情況。

    實際上精靈確實會移動，比如世華，她誕生在丹麥，誕生之後就一直向南遊，最後擱淺在德國北方海邊。

    他有些後悔，如果剛才多看幾眼電子地圖就好了，他根本沒想到這只精靈會移動，只能說經驗主義害死人啊！

    「咳！」

    他輕咳一聲，對精靈們比劃了個手勢，意思是趕快原路退出，情況有變化。

    精靈們見他的神色既無奈又焦急，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跟在他身後全都退出教堂。

    楊神父依然停留在教堂門口，與本地的神父攀談。

    張子安來不及解釋，匆忙說道：「楊神父，謝謝你的幫忙，以後有機會我請你吃飯，等回到濱海市再說吧……我突然有些急事，先走了。」

    不等楊神父回應，他就小跑著穿過馬路，回到自己的車裡。

    楊神父微微搖頭，惋惜張子安剛進去沒幾分鐘就出來了，這樣怎麼來得及體悟主的偉大？也罷，可能張子安與主無緣吧，此事也不能強求。

    「子安，怎麼了？」老茶跳進車後排，問道。

    其他精靈也都挺納悶的，以往他每次捕捉新的精靈，都會把精靈所在的地點翻個底朝天，直到找到精靈才罷休，怎麼今天……

    「嘎嘎！持久力不行了啊，是不是吃多了檸檬感覺身體被掏空？」理查德離開教堂之後，感覺渾身說不出的自在，特別是嘴。

    張子安系好安全帶，把手機夾在車載支架上，倒車調頭，答道：「那隻精靈跑了，已經不在教堂了。」

    「跑了？」

    精靈們更意外了。

    精靈誕生的地方都是對它們有特別意義的地方，如果這只精靈一開始就打算離開，又為何會在恩典教堂停留片刻？難道又是一隻像世華那樣胸大無腦的精靈？

    張子安剛才就不太確定這只精靈是否跟宗教有關，現在就更不確定了。

    「咱們是追，還是去忙自己的事？」老茶又問道。

    手機停留在電子地圖界面，可以看到那隻精靈的移動速度非常快，幾乎是筆直地往金門大橋前進。

    說來也巧，這與張子安的計畫路線不謀而合，他本來就打算今天由金門大橋離開舊金山市之後一路向北方進發。

    「它也在往北走，正好跟咱們順路。」他答道，「先跟上去看看吧，之後再說。」

    它選擇金門大橋渡海，側面證明它是一隻靠腿行走的動物，而不是鳥，否則沒必要去金門大橋，直接飛過海峽就行了。

    過了一段時間，等張子安把車開到金門大橋，發現自己非但沒有拉近與光團的距離，反而被光團把距離越拉越遠，這要歸結於他不熟悉路況以及美國的交通法規，一路上開得小心翼翼，生怕被警察攔下來，那就欲速則不達了，另外就是那隻精靈可以抄近路跑直線，而他開車只能沿著大道走，誤入岔路還要調頭折返。

    他不得不把電子地圖縮小，以獲得更大的搜尋範圍。

    光團依然在向北方疾馳，一點兒也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總感覺，這只精靈像是急於去做什麼事。」他喃喃說道，「它到底要去哪呢？」

    他隱約猜測，這只精靈會不會跟他要去同一個地方——北方的紅木國家公園？

    精靈們也無法回答這個問題。

    這個猜測沒有任何根據，但他記得老茶以前評論弗拉基米爾時說的一句話，有些精靈是應運而生，當天下紛亂、民不聊生之際，就會天命之子帶著異象降生。

    目前雖然談不到天下紛亂、民不聊生，但看似平靜的表面之下，其實早已暗流湧動，比如愈發猖獗的可疑組織，比如那款悄悄在世界範圍內蔓延的可疑狗糧，這些問題如果處理不好，焉知不會引發更嚴重的後果。

    狗糧的事尚可暫緩，但李皮特與他的宇宙信息學會，卻是一顆顯而易見的毒瘤，即使張子安不是國際主義戰士白求恩，也不能坐視不理。

    舊金山由於其自由開放，天生對可疑組織擁有強大的吸引力。

    早在幾十年前的冷戰時期，一個名為吉姆‧瓊斯的傢伙和他建立的臭名昭著的人民聖殿，就曾把總部長期設在舊金山，那人自稱自己是聖父，曾經化身佛祖、化身耶穌、化身列寧……真不怕把牛皮吹破天。

    謊言總要靠更多的謊言來彌補，吉姆‧瓊斯把牛皮吹得太大，這世界上總有聰明人能看出他話裡的漏洞，於是他又預言世界末日將至，將他信徒們全部帶到紅衫谷，在那裡名為實行提供免費食宿的社會主義制度，實則極盡剝削壓迫之能事，沒收所有信徒的財產，甚至還賦予自己至高無上的交配權……

    多行不義必自斃，吉姆‧瓊斯難逃覆滅的下場，但令人扼腕嘆息的是，他最後是拉著上千名信徒陪他一起走向地獄，震驚整個世界。

    李皮特和紅木森林，令張子安總是忍不住想到吉姆‧瓊斯和紅衫谷。

    他希望只是自己想多了，千萬不要讓悲劇重演。

    從金門大橋離開舊金山，他駛入101號公路，在車流中向北方行駛，不時觀察著光團的位置。

    光團的速度時快時慢，有時候也會微調前進路線，但總體方向依然是向北。

    張子安開車開得腰酸背痛，經過大約五個小時的行駛，他和精靈們終於來到北加州與與俄勒岡州交界處，而那隻精靈也像是不知疲倦地狂奔了幾百公里。

    當然，如果那隻精靈夠聰明，就不會只靠四條腿跑，而是想辦法搭便車，跳進某輛北行汽車的車斗裡節省體力——張子安懷疑它確實是這麼做的。

    一望無際的原始森林出現在眼前，紅木國家森林公園到了。

寵物天王 第1503章 聖光


    儘管新精靈的突然出現成了意料之外的插曲，更意料之外的是追著這只精靈卻抵達了原本的目的地，不知道這算不算殊途同歸。

    不過，新的問題擺在張子安的眼前。

    他今天早上起來後，忙著把野營用品收進車裡，正打算出發又開始在市內尋找精靈，追著精靈又開車馬不停蹄地疾馳了五個多小時，連中午飯都沒吃，等進入紅木國家森林公園的範圍後，時間已到傍晚。

    代表精靈的光團一頭紮進了面積數百平方公里的原始森林裡，而張子安就算瘋了，也不可能在疲累交加的情況下，於夜晚貿然跟著光團進入陌生的森林。

    光團進入森林之後速度就大為減緩，不過依然在向北方前進，看來它之前確實是利用自己無法被別人看到的優勢搭便車了，單從這點而言，它至少比世華聰明，因為世華居然傻到自己從丹麥游到德國，而不知道去想辦法扒條船……

    無論如何，今天必須趁著天完全黑下來之前，先找地方住下，其他任何事都只能等明天再說。

    精靈們也是抱怨連連，路上張子安停了一兩次車讓它們解決生理問題，但生理問題不是說解決就能立刻解決的，除了理查德之外，既耽誤了時間又落了埋怨。

    張子安切換到谷歌地圖，按照指引向遊客中心的方向前進，雖然這會令他與光團的距離越來越遠，但也沒有別的辦法。

    實際上，從舊金山往北，直到俄勒岡州的交界處，是一連串大大小小十幾個森林公園，全都生長著紅木和巨衫，但是以紅木國家公園為最。

    抵達最南邊的遊客中心，張子安把車停下，精靈們迫不及待地跳出車外，舒展身體。

    旁邊還停著兩三輛旅行車，可能都是像他一樣的遊客。

    「那些人在幹什麼？」飛瑪斯注視著附近問道。

    那裡有幾個遊客，拿著相機和手機興奮地拍照，但問題是無論張子安還是精靈們，都沒看出他們在拍什麼，鏡頭對準的地方明明只是很普通的紅木林邊緣。

    難道說他們能看到別人看不到的東西？

    反正是舒展身體，精靈們好奇地跑過去看熱鬧，但左看右看，依然沒看出什麼名堂。

    那些人拍完照之後，就上車離開了。

    張子安鎖上車，也走過去看。

    他的身高比精靈們高，一走過去，立刻就明白了。

    「是耶穌光。」他說道。

    「啥？」

    精靈們沒聽明白，它們中的大部分也不知道耶穌是誰。

    張子安讓它們後退幾步，站到合適的角度再看。

    由於森林中豐沛的水汽，以及夜晚即將到來而迅速降低的氣溫，令水汽在空氣中大量凝結，但暫時還沒有形成霧氣。

    他們面朝西方，夕陽的光芒從西方斜射而來，本應刺眼的陽光被一棵高大粗壯的紅衫攔住了，不會直射進他們的瞳孔。

    紅衫樹的兩側，陽光照在凝結的水汽上，形成數道宛如利劍的光幕，光幕接近太陽的部位，還有數圈七彩的虹暈。

    強烈反差的明暗對比令紅衫樹顯得很黑，而陽光又顯得很強，再加上靜謐的樹林，整個場景有某種充滿神秘意味的神聖感。

    這種現象叫作丁達爾效應，觀看者彷彿被上帝之光籠罩，又被人虔誠地稱為耶穌光。

    西方有耶穌光，東方有雲海佛光，都是由於對於觀看者心靈產生極大的震撼與衝擊而得名，本質上其實都是光學現象，被人為賦予了神聖的名字。

    張子安向它們解釋了耶穌的身份以及耶穌跟剛才那座教堂之間的關係，立刻招致了菲娜的不屑。

    理論上跟耶穌處於同一年代甚至可能比耶穌更早出生的它，嗤笑道：「先有埃及後有天，貓神更在法老前！耶穌……呵呵！」

    張子安：「……」

    雪獅子立刻抓住時機諂媚地說道：「陛下，奴家以為，這光還是改名為『菲娜光』比較好！」

    菲娜矜持地沒說什麼，但表情還是很受用。

    普羅大眾能夠感受到耶穌光的震撼，但能準確叫出「耶穌光」這個名字的人並不多，這個名字主要在攝影圈裡流傳得比較多。

    張子安能叫出這個名字，因為他認識的那個叫洛青羽的濱海大學攝影社社長經常在朋友圈裡發一些類似的東西裝逼，當然裝逼的對象主要是新入學的低年級學妹。

    其中有一次，洛青羽毛就展示出自己拍的一張耶穌光的照片，還洋洋得意地大肆科普來著，不過很快被另一位攝影愛好者看出他的耶穌光是ps出來的，不是實地拍出來的……隨後這條朋友圈就被刪掉了，不過張子安還是在刪除之前看過了。

    耶穌光這種現象其實並不罕見，但往往出現在荒郊野外或者海上，而且需要一些特定的氣象條件，出現的時候未必有人恰好看到，看到的人又未必恰好懂攝影，所以並不是經常能被拍到，特別是最壯麗的一小部分耶穌光，基本上在人煙稠密的地區是看不到的。

    隨著夕陽的移動，這棵樹形成的耶穌光越來越弱，逐漸淡化，不再像剛開始那麼震撼。

    張子安和精靈們也看夠了，不論如何，能在剛抵達此處就看到這樣的美景，應該算是一個不錯的兆頭吧。

    他們向遊客中心走了幾步，離開樹林的邊緣，來到空地上，沐浴在夕陽中。

    老茶偶爾向天空望了一眼，提醒道：「子安，看西邊。」

    張子安和其他精靈們抬起頭，仰視西邊的天空，頓時呆若木雞。

    不知不覺的時候，西方已經悄悄移來一片厚厚的雲朵，尚未落至地平線的太陽被雲朵所遮擋，形成「一線天」的奇景，陽光從雲層的一道縫隙間灑落，一條無比壯美的光路垂落在西方茫茫叢林上空，彷彿下一刻就會有天使循著光路降臨人間。

    他低頭看了一眼手機，雖然無法準確斷言，僅以目測而論，光路與從林相接的位置，似乎正是遊戲電子地圖裡代表精靈的光團閃爍的位置。

第1504章 熊出沒注意


    由雲層形成的如此大規模的耶穌光實屬罕見，相比之下，剛才單株紅衫樹形成的耶穌光成了開胃小菜。

    時近夜晚，森林裡的水汽大量逸散到森林上空，由於陽光減弱，無法將這些水汽迅速蒸發，所以在森林上空滿足了耶穌光的生成條件，而恰好有一團合適的雲朵從夕陽前經過，耶穌光就自然而然地出現了。

    光幕從雲層出發，沿著無形的水汽一直延伸到森林的樹冠，彷彿將天和地連接起來。

    雲團被高空的微風吹拂，本身時刻在改變形狀，耶穌光的光幕因此也在不斷變化，眨一下眼就跟之前看到的不同。

    張子安低頭、抬頭、再低頭、再抬頭，發現光幕似乎是在緊隨地圖上的光團移動，光團移動到哪裡，光幕就照到哪裡，這待遇就像是一位時刻被舞台聚光燈籠罩的大明星。

    當然，目測是不准的，光靠肉眼很難判斷自己與光幕之間的距離，也很難判斷地圖上自己與光團的距離，這可能只是巧合或者心理作用而已。

    一向喜歡聒噪的理查德閉嘴不語，它已經吸取了教訓，上次在錫瓦綠洲神諭殿看到「夕陽不墜」的奇景，它大放厥詞，結果似乎受到了神罰，這次又是夕陽，又是跟神有關，它不像菲娜有貓神罩著，所以明智地決定少說幾句話不會死。

    美景難得，可惜無佳人共賞。張子安把手機切換到正常拍照模式，拍了幾張耶穌光的照片留念這可是真正的耶穌光，不是ps出來的，下次洛青羽再在朋友圈用耶穌光裝逼的時候，正好可以打臉。

    過了一會兒，雲團飄走了，夕陽重新出現，耶穌光也隨之消失，之前的一切如真似幻，令人回味無窮。

    「我去遊客中心裡面看看有沒有吃的，順便試試能不能打聽到什麼情況。」他放下手機說道，「你們隨便溜躂一下吧，別跑太遠就行。」

    「吱吱！」

    悶了很久的π興高采烈地去爬樹，雙手抓著一根橫生的樹枝晃來晃去盪鞦韆，還學著電影裡猿猴的樣子，試著從一棵樹蕩到另一棵樹上。一開始它小心翼翼，不過試了幾次之後就抓住了訣竅，搖來蕩去玩得不亦樂乎。

    紅木森林是野生動物的樂園，棲息著許多種類的動物，甚至包括梅花鹿這種外來物種，不過卻沒有猴子，可能頂多有兩三隻從居民家裡跑出來的寵物猴，所以明明很適合猴子生存的環境卻沒有猴子。

    「喵嗚~π玩捉迷藏嗎？」

    附近空曠無人，星海也歡快地在樹林裡跟著π亂躥，π在樹上蕩到哪裡，它就在地上跑到哪裡。

    爬樹對其他貓也不是難事，不過它們才不會閒著沒事就爬樹，像是小孩子的行為。

    飛瑪斯跑到更深的林子裡解決生理問題。

    理查德對樹和森林都沒興趣，外面天快黑了，它很快要被夜盲症困擾，於是落到張子安的肩膀上跟他一起進入燈火通明的遊客中心，至於生理問題，它早在路上解決了，反正直腸子憋也憋不住。

    遊客中心裡有整片區域的地圖模型，不是平面的地圖，而是3d的模型，可以讓遊客更直觀地瞭解到附近的地形，除此之外還有相應的景點介紹，包括一些推薦的徒步路線。

    張子安不是來玩的，他只用手機拍下了地圖。

    牆上貼了張告示，一開始他沒注意，不過理查德用爪子戳了戳他，提醒他看一眼。

    這張告示的標題就嚇人一跳「你正在處於熊和獅子的地區！」

    告示的主要內容有兩部分，第一部分是如何避免遭遇，游區給出了幾點提示，讓遊客徒步進入森林時儘量組隊，別讓小孩子跑出視野，也不要讓小孩子獨自遠遠跑在前面，還有就是徒步時要弄出噪音，別太安靜，這樣野獸通常就會主動避開人類；第二部分是如果遭遇熊或者美洲獅怎麼辦，游區的建議是別跑，也別蹲下或者趴下，保持冷靜，不要分散，抱起孩子，給野獸一個主動離開的機會，如果野獸沒離開就大喊大叫、揮舞胳膊、扔東西把野獸驚走。

    這可不光是熊出沒注意，還有美洲獅湊熱鬧。

    第一部分肯定不會有爭議，第二部分與國內傳言的遇到熊就躺下裝死的辦法有所出入，然而躺下裝死的辦法往往是出現在胡編亂造的探險小說裡，本來就不能當真，盡信書不如無書，事實上熊從來不忌諱吃死去的動物，除非它已經吃飽了。

    另外這畢竟是美國的熊，不能用對付中國熊的辦法來對付，大美利堅自有國情在此，要說信哪個，他還是更傾向於相信遊客中心的告示。

    不過這也證明了，紅木森林公園裡確實存在危險的猛獸，熊和美洲獅就是其中的傑出代表，如果徒步時減少遇到危險的可能，最好還是聽從建議抱團進入森林。

    理查德用翅膀拍拍他的腦袋，意思是問他是不是喜歡獅屎更勝於熊便？

    看到告示，張子安也稍微有些緊張，但遇到熊和獅子畢竟是小概率事件，不能因此就半途而廢。

    他回頭隔著玻璃門看了一眼，精靈們正在空地上和樹林邊緣撒歡，按理說在遊客中心附近不太可能遭遇熊或者獅子，所以它們應該不會有危險，但還是最好提醒它們注意，以免遇到熊和獅子的時候猝不及防，沒有心理準備。

    大部分遊客來森林公園時都會計算好時間，一般都會白天到，傍晚這時候都已經離開或者去找宿營地了，他是被意外出現的新精靈耽擱了，否則也早就到這裡了。

    這時，又有一輛車停在門口，車裡走出一個看上去40多歲的白人婦女，她拿著一疊打印紙，拿出一張用雨刷壓在張子安的車窗上，然後又拿出一張貼在遊客中心的門口，接著推門而入，打量著室內。

    看到張子安的時候，她主動過來搭話，面露憂傷的問道：「請問，你看見我的女兒了嗎？」

第1505章 消失的少女

    夕陽還未完全落山，但外面天色已暗，這個白人婦女在張子安的車窗上塞打印紙的時候，張子安還以為她是發小廣告傳單的，心說這小廣告傳單也太簡陋了，好歹弄個銅版紙印刷啊……當她走進遊客中心，他注意到她容貌憔悴、頭髮胡亂紮在腦後，眼球上滿是血絲，一副睡眠嚴重不足的糟糕模樣。

    在國外，如果遇到不想搭理的陌生人或者事情，比如街頭上有人拉住你向你宣傳環保理論或者塞傳單之類的，只要故作茫然地裝作不懂英文就行，這樣可以不失禮貌地脫身。張子安來這裡不是來旅遊的，他有很多事情要做，不過看到這位婦女失魂落魄的樣子，他還是心一軟，回應道：「你的女兒？抱歉，我是新來這裡的遊客，沒看到你的女兒。」

    事實上，他來到這裡之後連個年輕妹子都沒看到，只看到一群對著耶穌光亂拍一通的老法師。

    白人婦女大概已經失望了太多次，聽到他的回答只是在失望的海洋裡多加了一瓢水，眼神中原本已油盡燈枯的火苗又弱了幾分而已。

    不過，她還是遞過一張打印紙，「先生，這是我女兒，如果你在森林裡遇到她……」

    張子安接過紙，低頭端詳。

    紙上印著一個年輕姑娘的頭像，笑容很燦爛，臉頰上的幾塊雀斑更加凸顯了凸顯了青春活力，留著短髮，頭頂戴著自行車頭盔，頭盔旁邊還固定著gopro，看樣子像是一位喜歡戶外運動的大學生。

    頭像下面寫著幾行字這個姑娘叫梅根‧米勒，今年剛19歲，在名校就讀，因為熱愛各種戶外運動以及勇於挑戰自我，她決定今年暑假利用自行車外加徒步，從舊金山出發，縱穿美國西海岸的一連串森林公園，結果不幸在大約兩週前失蹤。最後給出一串電話號碼，請看到她的人聯繫她的家人或者警察。

    張子安看得微微皺眉，他因為殭屍鹿、郊狼以及樂世狗糧的原因，在來美國之前和之後查詢過一些資料，很多人恐怕不知道，在被視為西方世界科技最發達、文明最昌盛的美國，直到十年前才有人成功地完成類似的壯舉，徒步縱穿太平洋西岸綿延1800英里的紅木森林，而且那是兩個男人合作完成的。

    他不清楚這位叫梅根的姑娘是否做過類似的調查，還是頭腦一熱就上了他估計是後者，如果真的做過調查，就不敢小覷這片廣袤的原始森林。

    誠然，駕車自由行的遊客們可以很輕易地從公路上縱穿西海岸，除了車禍以外，基本上不會遇到任何危險，還可以從公園官方推薦的經典徒步路線裡面選一兩條走走，就當是遊覽過了，但真正的徒步可是比這個危險得多。

    原始森林裡什麼事都可能發生，除了熊和美洲獅這樣的猛獸之外，暴雨、山洪、塌方、泥石流、心懷不軌的歹徒都可能要了你的命，哪怕不小心崴了腳都可能把你困在森林裡出不去，連呼救都無門。

    地廣人稀的人口密度和純商業性質的電信公司，令美國的手機信號覆蓋率比中國差得多，別說是原始森林裡，走到市郊都可能沒信號，而遮天蔽日的高大紅木甚至能令衛星電話都不好使。

    張子安接過打印紙後，正想說什麼，這時走過來一個穿著特殊制服的男性，說道：「米勒太太，你這樣會讓我們很為難。你女兒的搜救工作已經結束了，雖然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請不要打擾其他遊客。」

    這位男性的制服是灰色上衣外加墨綠色長褲，肩膀上有橘紅色的盾形徽章，頭上戴著淺棕色的牛仔帽，這套制服挺帥氣，但是張子安沒在其他地方見過。

    仔細觀察一下這人的徽章，張子安恍然大悟，原來這是一位公園巡查員，或者也叫森林巡查員，取決於身處美國公園體系還是美國森林體系，類似於中國的森林警察，但職責非常寬泛，從收取門票到導遊，再到搜索失蹤者和調查案件，基本上森林公園裡發生的一切大事小情都歸他們管。

    米勒太太像是被激怒般叫道：「我的女兒還沒有死！你們這幫飯桶擅自結束了搜救，然後強迫我同意！好！那我自己來！你們休想控制我！永遠別想！」

    森林巡查員尷尬地看了張子安一眼，攤手說道：「我們沒有說你的女兒死了，只是認為她的失蹤位置並不是在這片森林裡，我勸你還是去其他森林裡找找。」

    「她就是在這裡！我敢肯定！」米勒太太歇斯底里地咆哮道。

    森林巡查員面色一冷，「米勒太太，請你冷靜一些，如果你繼續這樣，我就只能請你離開了，我會親自護送你到郡外。」

    顯然，如果米勒太太不識好歹繼續硬剛，這位巡查員就會將她視為無理取鬧，並開車跟在她的車後面，直到把她驅逐出郡界為止。

    米勒太太的眼睛裡噴出怒火，但她不敢如何，如果被驅逐的話，她連最後一絲留在這裡尋找女兒的希望都會破滅。

    她緊抿著嘴，半響之後意味深長地對巡查員說道：「願上帝寬恕你。」

    巡查員面無表情，但對於這種明為祝福實為詛咒的話，他心裡也憋著火。

    米勒太太說完之後，身體彷彿洩去力氣一般，失魂落魄地推門而出，回到自己的車裡，但是沒有啟動引擎，只是抱著方向盤，把臉深深地埋在方向盤上，肩膀不時地起起伏伏。

    「瘋婆子。」巡查員輕哼了一聲，轉身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翻閱一份報紙。

    張子安本想請教一下這位巡查員，關於附近是否有可疑組織在活動，但看這人的樣子，顯然是那種工作只是為了掙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類型，估計問了反而會引起對方的懷疑，懷疑他來這裡是不是想惹麻煩，那還不如不問。

    想了想，他也轉身離開遊客中心，走到米勒太太的汽車旁，敲了敲車窗。

寵物天王 第1506章 林中小屋


    米勒太太在森林巡查員面前像一頭憤怒的母獅，但實際她已經快要崩潰了，從十幾天前女兒失蹤開始，她就在悔恨與自責中以淚洗面，每天的睡眠時間只有兩三個小時，還總是被噩夢驚醒，每當手機響起，她總是以為女兒已經被安然無恙地找到了，或者受點兒小傷也可以，只要活著就好。

    自從森林公園官方宣佈由於天氣原因而結束搜救，她就試圖憑藉自己的力量重啟搜救，未果之後又向遇到的每一位遊客散發傳單，請他們幫忙尋找她的女兒。

    每個人都放棄了，只有她從來沒有放棄，但即使是她，也快到極限了。

    車窗突然被敲響的時候，她以為該死的巡查員改變主意了，要現在就把她驅逐出郡界，她忍無可忍，正想徹底爆發，卻看到是張子安站在外面。

    她一怔，快速抹掉眼角的淚水，搖下車窗。

    「米勒太太是嗎？我叫……傑夫，是個中國遊客，不過我很同情你的遭遇。」張子安伸手與她握手，傳達自己的慰問和同情。

    「謝謝你，傑夫。」米勒太太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與他握手，最近幾天她受了很多白眼，哪怕只是空洞的同情也彌足珍貴。

    「事實上……」張子安回身指著自己車頂捆著的帳篷和防潮墊等野營用品，「我也打算進入這片森林，徒步，單人，就像你女兒一樣。」

    米勒太太憂心忡忡地盯著他，她不願這個看上去跟自己女兒差不多大的年輕人重蹈女兒的覆轍。

    「傑夫，聽我說，森林裡並不安全，不要單獨一個人進去，至少要找個伴兒。」她勸道。

    張子安笑了笑，「米勒太太，我進入森林不是為了單純的冒險，我有必須要進入森林的理由，另外你不用太擔心我的安全，我可是會功夫的。」

    說著，他比劃了幾招詠春，拳拳帶風，動作凌厲，看得米勒太太目瞪口呆。

    「果然中國人都是功夫大師。」她讚歎道。

    張子安只是為了增強她的信心，沒有澄清她的誤會，另外他也不指望功夫能保證他在森林裡的安全，別說是他了，就算把葉問拽過來，也單挑不過一頭黑熊或者美洲獅。在森林裡，唯一能保證安全的只有冷靜和細心，當然還有精靈們。

    「我想說的是，我還沒有想好進入森林的路線……所以我想，反正要進去，不如來問問你，你的女兒是沿著哪條路線進去的，如果可能的話，我打算沿著她的路線走，說不定能幫你找到她……」他說道。

    米勒太太陡然睜大眼睛，摀住自己的嘴，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真的？你是說真的？天吶！我的上帝！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當然不是。」張子安鄭重說道：「你可以相信我，我不信教，所以我不會向上帝發誓，但我可以對我的錢包發誓。」

    米勒太太聽得一愣，覺得這可能是中國人獨有的發誓方式，也沒進一步追問，最重要的是，有人主動願意幫她進入森林尋找女兒，就算他是地獄的魔鬼派來的，她也顧不得許多了。

    她警惕地向遊客中心裡望了一眼，看到那名巡查員正在狐疑地向這邊張望，馬上說道：「我相信你，但這裡不方便講話，跟我來。」

    張子安會意，回到自己的車裡，示意在外面溜躂散步的精靈們都上車。

    入夜後氣溫驟降，精靈們有毛髮保濕，並不討厭過於涼爽的天氣，但隨之升高的濕度卻令它們有些不爽。

    「這人是誰？」菲娜問道。

    張子安簡單地解釋了一下，說她的女兒在森林裡失蹤了，他考慮到她參加了兩週多的搜救工作，應該對附近的情況比較瞭解，所以打算向她打聽情況，彼此幫忙。

    老茶贊同道：「合該如此。」

    等米勒太太的車啟動後，他跟在她的車後行駛。

    起霧了。

    公路的通見度變得很低，兩側黑皴皴的樹林彷彿在霧中時隱時現的鬼怪，張子安只能遠遠跟著前車的車燈行駛，這令他想起了在撒哈拉沙漠的黑風暴中開車的經歷，不同的是，一個是干燥到極點的天氣，另一個是潮濕到極點的天氣。

    他們兩個把車速放得很慢，尤其是轉彎時，幾乎像是蝸牛爬，路上的車輛全消失了，他們遇到的車連一隻巴掌都能數得過來，看來大家都不願意在這種大霧天夜間駕駛，很容易出危險。

    不知道行駛了多遠，米勒太太的車拐進了一條小路，路面變得顛簸起來。

    又過了一會兒，前面的車停下了。

    張子安也緩緩停下車，看到前面有一座森林小屋。

    這真的是一座很簡陋的純木質小屋，不是什麼鄉間大別野，只有兩間房子，屋外堆著木柴，像是那種狩獵小屋或者隱居深山的人住的地方。

    米勒太太已經下了車，站在木屋門口招呼他進去。

    張子安帶著精靈們，跟在她後面進屋。

    「請隨便坐，這是一個好心人借給我住的地方，因為我不願意離開，如果我的女兒被找到，我要馬上見到她。」

    她忙著啟動柴油發電機，讓木屋通了電，溫暖的燈光亮起來，驅逐了黑暗。

    接著她又抱進木柴把壁爐點上，隨著火焰的騰起，室內變得溫暖。

    精靈們的視線全被牆壁上的一顆鹿頭吸引了，那顆鹿頭栩栩如生，連頭帶脖子被製成標本釘在牆上，圓潤的黑眼睛反射著燈光。

    這樣的標本在美國挺常見，屋子的主人用標本來昭示自己是個出色的獵人——當然，製作標本的可能不是現任主人，而是現任主人的爸爸、爺爺甚至更早的祖先。

    精靈們都不太適應，覺得這樣有些殘忍，另外，被這隻鹿頭盯著睡覺不害怕嗎？

    「茶還是咖啡？」米勒太太問道。

    「茶吧。」張子安說道，他白天穿得衣服很單薄，確實需要一杯熱茶來暖暖身體。

    米勒太太給自己也沏了杯茶，坐下來，把女兒失蹤之後的事情唉聲嘆氣地講給張子安聽。

寵物天王 第1507章 森林搜救

    這間林中小屋是磚木混合結構，除了壁爐是用磚壘的之外，其他大部分都是木製，牆壁是一根根的圓木通過榫卯結構固定的，雖然看起來粗陋，但相當結實和實用，最關鍵的是保溫性能很好，冬暖夏涼——儘管紅木森林的夏天本來就不熱。

    木屋將室外瀰漫的薄霧隔離，壁爐驅散了寒氣，，透過不大的窗戶，可以看到薄霧像白色的熔岩般緩緩流動。

    木柴嗶嗶剝剝地燃燒，水壺發出嗚嗚的哨音，屋外柴油發電機低沉的轟鳴聲在安靜的森林裡清晰可聞。

    有時候可以聽到門外傳來未知的響動，儘管明知是某些小動物躡手躡腳地跑過，但還是很難抑制住腦海裡肆意瘋長的恐怖妄想。

    沒有自來水，要靠自己發電，更沒有wifi，居住在這種地方一天兩天的可能覺得新鮮，時間長了，寂寞都能殺得死人。

    可以想像，之前住在這裡的，肯定是個四五十歲的粗獷中年單身男性，白人，很可能有軍隊服役的經歷並且參加過局部戰爭，也許患有ptsd，所以避世隱居，不想跟任何人打交道。

    而一個習慣生活在城市裡的中年婦女為了找女兒獨自生活在這裡十幾天，真的需要向梁靜茹借一些勇氣，可能只有母愛能驅使她克服心中的恐懼做到這點吧。

    張子安的猜想得到米勒太太的證實，居住在這裡的確實是一位總是穿迷彩服的落魄中年男人，言行舉止都像是當過兵的人，但更具體的事她不清楚。

    米勒太太說道，梅根自從上大學之外，變得非常獨立，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決定，而且在開始做之後才通知家裡，包括這次騎行加徒步縱穿西海岸一系列紅木森林的事也是如此，當米勒太太得知消息後，梅根已經出發了。

    當時，米勒太太雖然有些擔心，但沒把事情想得太嚴重，西海岸這條路她和女兒以前開車走過不止一次，知道這邊遊客不少，森林裡也星羅棋佈著一些小鎮，女兒又不是純徒步，所以叮囑幾句之後就沒再勸，因為她清楚女兒的性格，一旦決定做什麼之後就肯定會做，勸也沒用，但是她要求女兒必須每天早晚各聯繫一次，並且匯報行程，女兒也答應了。

    一開始很順利，梅根儘量每天保持聯繫，就算有時候因為信號不好而中斷一天，第二天也會及時說明情況，所以米勒太太慢慢也就放心了，看著女兒的社交賬號裡po出的各種旅途趣圖，她也由衷地分享到了女兒的快樂。

    然而，就在梅根抵達紅木森林公園附近的那天，梅根匆匆發來一條信息，除了匯報自己的位置之外，還提到自己發現一件有趣的事——這不是她第一次在旅途中提到發現有趣的事，一般是看到了什麼令人驚訝的動物，比如金黃色比手掌還長的香蕉蛞蝓，粗細跟香蕉差不多，看到梅根發來的圖片時，米勒太太差點把吃了一半的早飯吐出來……所以，米勒太太莞爾一笑，沒有放在心上，但是第二天，梅根再也沒有發來信息，第三天也沒有，打電話也打不通。

    米勒太太坐不住了，打電話報警，但當地警方的態度比較敷衍，讓她再等等，說森林裡信號不好，經常有露營者的家人報警，結果過了兩天發現是虛驚一場，這種事太常見了。

    她也希望如此，但心裡依然很慌，第四天一大早梅根還是沒有聯繫她，她就馬上開車從美國中部城市駛來這裡，並且親自出現在當地警局要求警方採取行動。

    第五天，依然音信全無的梅根終於令警方提起了重視，開始搜救工作。

    搜救工作進展得並不順利，主要是因為這片森林最近總是大霧瀰漫，有時候還大雨傾盆，再加上警方人力有限，即使動用了直升機外加有遊客和當地居民志願幫忙，上百人進入森林依然無功而返，倒是有好幾個人在搜救工作中不同程度地擦傷、扭傷、摔傷，甚至有一次差點在霧中把隊友當成猛獸而開槍誤傷。

    搜索斷斷續續持續了兩週，志願者的熱情都被消磨光了，森林巡查員們也是，收穫卻少得可憐，只找到一些無法確定是不是梅根留下的生活用品，除此之外一無所獲。

    警方宣佈搜救工作結束，原因是他們認為梅根沒有來過這裡，梅根的手機最後一次開機是在幾十英里之外的海邊。

    輿論扭轉，梅根的形象從一個健康開朗的戶外運動達人變成一個滿嘴謊言的逃家少女，並且暗示是單親家庭環境造成了這一切。

    米勒太太無法解釋女兒的手機信號為何會在海邊出現，但她堅信女兒不會騙她，梅根一定是在這片森林裡遇到了某些危險的事。

    失去警方和志願者的幫助，米勒太太只能靠自己尋找女兒的下落，除非找到女兒，否則她不想離開這裡，還好有位隱居在森林裡的老兵相信她，把自己住的屋子借給她住，自己扛著一桿來福槍進入森林，幫她尋找女兒。

    張子安是她遇到的第二個在搜救工作結束之後還願意向她伸出援手的人。

    「再添一杯嗎？」

    米勒太太講完之前發生的事，她和張子安手裡的茶杯也空了。

    「謝謝！那位老兵……」張子安把茶杯遞給她。

    「他叫麥克，雖然不愛說話，但是個好人。」她站著等水再燒開。

    「麥克進入森林幾天了？」他問。

    米勒太太想了想，「明天就是第四天了。」

    張子安委婉地說道：「他有沒有說……幾天之內回來？」

    「他沒說，但他讓我不用擔心，說他很熟悉這片森林……老實說，我現在也有些替他擔心，但是他連手機都沒有……」米勒太太重重地嘆了口氣，「他好像沒有家人，在巡查員眼裡是個總喜歡惹麻煩的刺頭，沒人在意他。」

    沉默了一會兒，張子安和她都心知肚明，也許是時候考慮麥克也一起失蹤的可能性了。

第1508章 順藤摸瓜

    很難想像，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會令一個在本地居住多年且非常熟悉森林的退伍老兵也步上梅根的後塵，悄無聲息地在森林中失蹤。

    若說是猛獸的話，這位老兵可是帶著來福槍進入的森林，就算是遭遇黑熊和美洲獅也有一戰之力，除非是遇到帶崽的棕熊……那就真懸了，但作為一名老兵同時也是有經驗的獵手，一般不會犯這種錯誤。

    老實說，事情越怪，張子安的信心倒是越足，這片森林裡八成藏著不可告人的貓膩，梅根和麥克可能是看到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所以遭遇了不測，能讓兩個大活人無聲無息消失的，只有人。

    精靈們也專注地聽著米勒太太的講述，被這件迷霧重重的失蹤事件所吸引。

    張子安悄悄伸長一條腿，擋住雪獅子，因為它總是往壁爐邊挪動，享受壁爐的溫暖和乾燥，不過再這麼挪下去它就要變成炭獅子了。

    米勒太太望著他，他還是這麼年輕，如果也像梅根和麥克一樣失蹤，他的父母該多傷心啊。

    她忍痛勸道：「孩子，謝謝你的好意，但是這片森林真的很古怪，你最好慎重考慮你的決定，就算你現在決定退出，我也能理解。」

    「放心吧，我可是從撒哈拉沙漠的魔鬼之海裡活著走出來的人！」

    氣氛太壓抑了，張子安哈哈一笑，從手機裡翻出撒哈拉之行拍攝的照片和視頻給她看，包括返程階段他險些渴死在沙漠裡時的自拍視頻——當時他真的已經有死亡的覺悟了，所以藉口去方便的時候錄了一段告別視頻，連精靈們都是第一次看到這段視頻。

    米勒太太聽不懂中文，但看著屏幕上他因缺水而乾裂的嘴唇和因暴曬而脫皮的臉，以及那種帶著對生的渴望的眼神，完全能體會到他當時的絕望。

    她想不到，這個年輕人居然有這麼豐富的冒險經驗，怪不得感覺他的身上有一些與普通人不同的氣質，這是只有經歷過生死考驗才會具備的淡定沉穩。

    「這片森林再險惡，至少也不會比魔鬼之海更可怕。」張子安給她打氣道：「而且我並不是獨自進入森林。」

    「啊？你還有伴兒？」米勒太太一愣，以為會有朋友來跟他會和，那倒是不錯，人越多越好。

    張子安吹了聲口哨，屋外傳來飛瑪斯的吠叫聲回應。

    他打開門，飛瑪斯全身被霧氣弄得濕漉漉的、毛髮幾乎全貼在皮膚上躥進屋裡。

    米勒太太嚇了一跳，騰地站起來，不過看清原來是一條德牧，而且進屋之後就溫順地趴在壁爐旁烤火，這才松了一口氣。

    張子安去遊客中心的時候沒帶著飛瑪斯，當時天色已暗，米勒太太沒注意到它的存在。後來張子安驅車跟著她來到這裡，下車之前對飛瑪斯交待了幾句，讓它先留在外面，看看周圍有沒有什麼異常——這地方太偏僻，防人之心不可無，不能因為米勒太太可憐就盲目地信任她，萬一她是個編造故事博取傻瓜同情的騙子，還有個變態殺人狂的同夥埋伏在附近怎麼辦？

    飛瑪斯在木屋周圍巡視了一圈，沒有嗅到附近有其他人留下的新鮮氣味，正好聽到張子安的暗號，於是出聲回應。

    「好棒的狗！它叫什麼名字？」米勒太太以前也養過狗，後來老死了，就沒再養。她拿出梳子，試著幫飛瑪斯梳理它被霧氣打濕結綹的毛髮，見它絲毫沒有反抗，越看越喜歡。

    「飛瑪斯。」張子安說道，「它會跟我一起進入森林，幫你尋找你女兒，所以你有沒有沾有梅根氣味的東西？最好是衣物什麼的。」

    「有！」米勒太太馬上點頭，從一堆雜物裡翻出一個毛線帽，「這是他們從森林裡找到的，我可以確信這就是我女兒的，但他們說這種帽子太常見了，不能作為憑據。」

    張子安接過毛線帽，放到飛瑪斯鼻前讓它聞了聞。

    「是年輕女性的帽子。」飛瑪斯說道，在米勒太太聽來只是吠叫了幾聲。

    「之前搜救的時候，森林巡查員也帶了警犬，而且不止一條，但他們說下了暴雨，氣味都被沖走了……」米勒太太憂心忡忡地說道。

    張子安胸有成竹地笑了笑，「暴雨確實會沖走你女兒的氣味，但我並不是要追蹤你女兒的氣味——恕我直言，你女兒已經失蹤兩週多了，就算沒有暴雨，她的氣味恐怕也不剩多少了。」

    「那你……」

    米勒太太由於缺乏睡眠，頭腦混亂，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等她的目光觸及到小屋裡的陳設時，才突然茅塞頓開。

    「啊！你是說，你要追蹤麥克的氣味？」

    「沒錯。」

    張子安點頭，「最近兩三天，沒下過暴雨吧？」

    「沒有！沒有！」

    米勒太太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心裡豁然開朗，激動得連連點頭。

    梅根失蹤太久了，她的氣味早就消散了，而且他們並不清楚她進入森林的具體位置，想在莽莽林海中找到她的氣味太難了，無異於大海撈針。但麥克的氣味應該還多少留存著，他的出發地點肯定是這座林中小屋，循著他的氣味，即使找不到梅根，至少也能找到他。

    作為一名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麥克的氣味特徵非常明顯，比花季的少女明顯得多，濃重的菸草、酒精、長時間不洗澡的汗餿味，特別是還有刺鼻的硝煙味和槍油味，混合在一起，張子安剛走進這間屋子時就聞到了，相信這些味道在無風的森林裡也會存在很長時間。

    這片森林太茂密了，茂密的森林會成為風的天然屏障，所以林間幾乎一絲風都沒有，霧氣會經久不散，氣味也是。

    米勒太太眼睛裡幾近湮滅的希望之火像是注入新的燃料般，重新閃亮起來。

    麥克的一去不回很可能與梅根的失蹤有關，如果能找到麥克，也許會進一步找到女兒失蹤的線索。

    連日來漫天的烏雲，終於悄悄露出一線曙光。

第1509章 迷霧重重

    夜裡，張子安為了儘可能蒐集線索，事無鉅細地向米勒太太詢問梅根的一切愛好和習慣，以及麥克的性格和體貌特徵，米勒太太非常配合地知無不言，直到將近半夜，米勒太太回裡屋的房間，張子安留在外面的房間，各自合衣而睡。

    自從輿論反轉，媒體將梅根渲染成一個逃家少女之後，米勒太太受到很大的壓力，再加上對女兒安危的擔心，神經都快繃斷了，卻沒人肯聽她訴說。老兵麥克相信她，但他沉默寡言，實在不是一個合適的交談對象，直到把心裡鬱積已久的東西向張子安傾吐而出，她的心裡才輕鬆了不少，就像是把肩上的重擔分了一部分給張子安……所以，這個夜晚是她半個多月以來唯一一次沉沉入睡的夜晚。

    張子安倒是沒睡太久，主要是不習慣居住環境以及森林的夜晚，另外就是那個鹿頭標本被壁爐的火光映著挺令人毛骨悚然的，最後他找了塊布把它蓋上，才迷迷糊糊睡過去，每當屋外響起枯枝折斷或者落葉被踐踏的輕響就會緊張地醒來，不過看到精靈們都睡得很安穩，起碼是看起來睡得很安穩，心知只不過是人畜無害的小動物跑過，於是又繼續睡。

    在木屋裡住的這個夜晚，是真正進入森林前完美的過渡，否則直接森林裡支帳篷露營，心裡壓力恐怕比這個要大十倍，現在好歹還有一間堅固的木屋作為屏障，而不是一頂薄薄的帳篷。

    第二天早上。

    米勒太太從裡屋開門出來的時候，他也一翻身坐起來，抹了把臉。

    木屋沒有自來水，所有水全是自己運來的，生活相當不方便。

    兩人隨便吃了些東西，張子安告辭出發森林裡天亮得晚、黑得早，必須要儘量利用白天的時間多趕路。

    小木屋裡勉強能收到手機信號，但信號強度不足以上網，他把木屋的gps坐標用短信發給依然留在美國的小雪和國內的朋友們。

    米勒太太睡了個安穩覺，精神好了很多，問他預計要幾天出來，言外之意是幾天不出來她就去報警。

    他不敢下斷言，這裡面涉及到太多的問題，比如他是個新手，完全沒有單人森林徒步的經驗，估算不出自己的腳程，又比如萬一發現異常狀況而追蹤下去，天知道要多久，最後他含糊地給出了七天的回答。

    來到這裡後他心裡就跟明鏡似的，萬一真遇到什麼危險被困在森林裡，指望警方展開高效率的搜救大概沒希望，真到了那種地步，報警也沒什麼用。

    徒步包已經準備好了，又大又沉，裡面裝著帳篷、防潮墊、鍋、碗、生米、速食罐頭、壓縮乾糧、巧克力等野營用品和食物，甚至還有貓的飲水盆，飲用水只帶了少量，因為水太沉，紅木森林裡又不缺水，過濾消毒後就能喝。

    飛瑪斯馱著一個褡褳，裡面裝了精靈們的部分食物，幫他減輕負擔。

    剛背起徒步包，他感覺像是背了一座山，墜得他差點向後傾倒，米勒太太趕緊扶了一把。

    「這麼沉，沒問題嗎？」她擔心地問道。

    老兵麥克和張子安進森林的畫風完全不同，前者扛了一桿槍就進去了，後者幾乎像是搬家，她說不好哪個更令她安心。

    「沒問題，剛才沒掌握好平衡。」

    張子安扶著牆走了幾步，漸漸掌握了訣竅，身體要前傾一個角度，讓上身和背包整體的重心落在雙腿的正上方，這樣才能正常走路。

    他作為徒步新手，什麼東西都想帶著，生怕遺漏東西、遭遇食物短缺之類的問題，這就導致他的背包愈發沉重。他自己心裡也沒把握，背著這麼沉的包，能在森林裡走多遠？

    這倒不是他體力不行，而是適應能力的問題，就像一些習慣於背重物的工人，體力不比他強太多，但是身體、肌肉和神經已經適應了，所以背上重物依然步履如飛。

    「飛瑪斯，出發吧。」

    他拄著一根登山杖幫著維持平衡，招呼飛瑪斯在前面引路。

    飛瑪斯在木屋裡睡了一夜，早已經把麥克的氣味記得清清楚楚，低吠一聲跑在前面，還不時停下等他。

    「保重！照顧好自己！」米勒太太望著他的背影，遙聲說道：「把他們兩個都帶回來！」

    「放心吧！米勒太太，你也保重！」

    張子安不便回頭也不敢停步，怕停步之後再也邁不開步子，握緊拳頭以示信心。

    樹林裡依然瀰漫著晨霧，空氣極度濕潤，十幾步遠的能見度就幾乎為零。

    周圍非常安靜，連一聲鳥鳴都沒有，靜得像墳墓一樣，只有他踩踏枯枝的噼啪聲和沉重的喘息聲。

    走了十幾分鐘，木屋和米勒太太早已消失在霧氣裡，憋了很久的精靈們終於開口說話了。

    「喵喵喵！累死老娘了！老娘不走了，老娘要回手機裡歇著去！」

    雪獅子的小短腿在森林的枯葉上深一腳淺一腳，踉踉蹌蹌，被甩在了最後面，雪白的毛髮上也沾到一些泥土之類的髒東西，更噁心的是樹葉下還經常有蚯蚓之類的東西蠕動。

    張子安懶得說話，直接把它收回手機，這倒也省事，反正沒有給它準備生牛腩。

    老茶率先問道：「子安，那隻精靈還在嗎？」

    「在的。」張子安低頭看了一眼手機，喘息著說道：「昨天夜裡我看了幾次，現在也是，它一直停留在這片森林裡，在前面很遠的地方，移動得很慢，在森林裡s型前進，像是在搜索什麼東西。」

    「嘶……若是如此，可能有些不妙啊……」老茶倒吸一口涼氣，沉吟不語。

    理查德沒辦法站在張子安的肩膀上，只能站在背包的頂部，倒是擁有更寬廣的視野，它小跳著說道：「嘎嘎！為什麼這麼說？」

    張子安替老茶回答道：「因為這只精靈停留得太久了，移動範圍又太廣，從舊金山一直跑來這裡，既不消失也沒有被人捕捉，所以很可能引來其他玩家。」

第1510章 天雷

    一開始，這只新出現的精靈離開舊金山向北方跑，恰好與張子安的路線吻合，他高興地認為這是一石三鳥的好事，反正他本來就要去紅木森林尋找鹿肉屠宰場，以及李皮特的可疑組織，但是當它一頭紮進霧中的莽莽森林，別說捕捉了，就連接近它都變得極為困難時，好事就變成吉凶難料。

    遊戲對它的捕捉難度判定的是「高」，但那是在舊金山時的難度，茂密的原始森林和即使白天都不消散的霧氣，恐怕已經令它的捕捉難度變成了「極高」。

    捉不到也就罷了，偏偏它還不消失，簡直就像是黑暗中的一盞燭火，會引來無數的飛蛾。

    但是張子安已勢成騎虎，這時候打退堂鼓，會讓好不容易抓住一線希望的米勒太太傷心欲絕，會讓樂世狗糧的問題繼續惡化，會讓李皮特他們欺騙更多人，於情於理，他現在都只能硬著頭皮進入森林。

    會不會有別人也被吸引來呢？

    這就像是現在很流行的大逃殺類型的遊戲，把一些人蒙著眼睛扔進一片陌生的森林，看看誰能夠生存下來，或者贏得聖盃。

    還好，森林夠大，霧氣夠重，而他又準備得足夠充分，現在他只希望這只精靈想去的地方、想找的東西，最好別跟他一致，否則就麻煩了。

    弗拉基米爾握緊拳頭，豪邁地說道：「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老茶抬頭看了看，「今天的霧，好像沒有消散的意思。」

    「嗯，希望別散得太早。」張子安抹了一把汗，「飛瑪斯，麥克的氣味還在嗎？」

    「還在。」

    飛瑪斯衝在前面東聞西嗅，過了三天，麥克的氣味依然很清晰，在它眼中，他的氣味就像是一條數種顏色編織出來的路，蜿蜒曲折向森林深處延伸，有時候他還會往地上吐一口濃痰，在濕度極高的森林裡至今沒有蒸發，就像是道路的交通標識，根本不會錯過。

    「好，如果聞到其他人留下的新鮮氣味，也要告訴我。」張子安說道。

    飛瑪斯聽到了他們的談話，明白事情的必要性和嚴重性，點頭答應，更加專注地嗅聞氣味。

    「子安，霧這麼大，樹又太密，要不然把無人機放下吧？」老茶見他步履維艱，勸道。

    沒錯，他在背包裡外又掛了一個包，把無人機奈赫貝特也塞了進去，額外增加了不少負擔。

    老茶說得很有道理，無人機在森林裡用處遠不如在沙漠裡大，連起飛都困難，操縱時稍不留意就會撞樹，然後墜機成為廢鐵。

    不過，萬一能用到呢？所以還是背著吧。

    「星海，別跑太遠啊！小心跑丟了。」他出聲提醒道。

    星海歡快地在周圍跑來跑去，一會兒衝進霧裡，一會兒又突然從另一邊衝出來。

    「喵嗚~捉迷藏~」星海興奮地說道：「真是捉迷藏的好地方！」

    「吱吱。」π也沒閒著，在樹枝之間靈活地攀援。

    張子安走得太慢，而且經常要繞開地上的坑坑窪窪，精靈們總要停下來等他。

    π不像星海那樣敢在周圍亂跑，它等待的時候就往樹的高處爬。

    「吱吱！」

    走著走著，π爬上一棵樹的高處，消失在霧氣裡，過了一會兒又爬下來，手舞足蹈地指著上面比劃著，像是發現了怪事。

    「π，怎麼了？」

    張子安倚著樹幹停下來喘氣，這裡每一顆樹都比他的身體還要粗壯，大半截都隱沒在霧中看不清楚。

    π靠手勢無法形容它看到了什麼，而這裡又沒有電腦讓它打字。

    「老朽上去看看。」

    老茶一躍而起，輕靈地扒住樹幹，嗖嗖嗖幾下就躥上去，消失在霧中。

    幾分鐘後，老茶重又出現，說道：「奇也怪哉，這棵樹底部好好的，中間有過火的痕跡，而頂部更是燒成焦炭一樣……這森林潮濕異常，又怎麼會著火？」

    「哦？」

    張子安仰頭思考，其他能上樹的精靈出於好奇，紛紛爬上去觀看，下來之後全都證實了老茶的話。

    「不是普通的著火。」他說道：「是雷擊。俗話說，木秀於林，風必摧之，但在這裡，這句話只能改成木秀於林，雷必擊之。」

    紅木是地球上現存最高大的樹種，其中最高的一棵樹名為「亥伯龍神」，高達115米，生長了六百多年，是人類已知最高的一棵樹，而且它還很年輕，還能繼續長，但這片森林裡未必不存在比它更高的，因為要測量樹的高度並不容易，由於樹林茂密，激光什麼的都測不太準，真正精準的測量方法是爬到樹頂然後扔捲尺下去。

    只有極少人知道亥伯龍神的具體位置，為了防止好奇的遊客紛至沓來，給這棵擎天巨樹帶來滅頂之災。

    樹長得太高，就可能引來雷擊，而雷擊又可能引發山火。紅木森林公園裡，經常可以看到傾倒的樹木身上有燒焦的痕跡，就是被雷劈的。

    誠如老茶所言，這麼潮濕的森林裡一般很難著火，但雷擊就不一樣了，雷擊瞬間的高溫能引燃任何東西並將水汽蒸發，如果突然起了風，吹散了霧氣，就可能燃起山火。

    加州每年大大小小的山火有上千起，除了少量人為因素之外，大部分都是雷擊引起的，2017和2018年的幾起火山更是差點把加州燒癱了。

    「嘎？那咱們不能靠近樹啊！萬一有人臉丑被雷劈了，連累本大爺也一起遭殃！」理查德聒噪道。

    老茶沉吟道：「老朽倒覺得，活得太久的東西，往往會成為精怪，所以引來了天雷，所謂的物老成精，天雷擊妖。」

    理查德還想喋喋不休地說什麼，幾隻貓類精靈卻突然齊齊動了動耳朵，像是聽到了霧中有什麼聲音，緊接著，一團黑暗閃電般地從霧中衝出，帶著一道淒厲的嘯鳴，從身後向理查德撲過來。

    那團黑影動作太快，張子安只能隱約認出，那是一隻長相奇特的貓頭鷹，把理查德當成了一隻大灰老鼠。

第1511章 電擊

    理查德的本事全長在嘴上，兀自大放厥詞，卻不知危機已經到來——貓頭鷹的爪子非常銳利，一旦被抓住並帶走，夠它喝一壺的。

    張子安順手掄起登山杖，本來只想把貓頭鷹嚇跑，結果歪打正著，結結實實抽中了那隻貓頭鷹，也可能是它把他當成一塊石頭沒防備，反正把它抽得從空中直接翻到地上。

    不等它翻身重新起飛，菲娜敏捷地跑過去，一爪子按在了它身上。

    「何方妖孽，竟敢行刺本大爺？」理查德這才反應過來，它雖然心裡後怕，嘴裡依然不閒著。

    張子安能抽中它其實挺僥倖，因為貓頭鷹飛行時並不以速度見長，而是無聲見長，不等獵物反應過來已經悄然接近，若不是幾隻貓聽見了極輕微的動靜有所反應，他肯定察覺不到它的到來。

    他戴上手套防止被它抓傷，然後蹲下來從菲娜爪下把它抱起來仔細觀察，發現這是一隻瀕危的斑點貓頭鷹。

    這種貓頭鷹只棲息在北美西海岸的森林裡，正受到人類活動、山火以及外來物種入侵的嚴重威脅，數量日益減少，美國甚至為它出台了嚴厲的《西北森林法案》，極大程度上遏制了加州北部以及俄勒岡州的森林砍伐。

    正如它的名字顯示的那樣，它白色的羽毛上分佈著很規律的褐色斑點，特別是眼睛周圍，斑點形成一圈圈年輪狀，將兩隻眼睛圍在當中，一動不動的時候，體型像一隻過度肥胖的鵪鶉。

    不過有些奇怪，這種貓頭鷹一般是夜裡活動，現在是白天，雖說有霧吧，但依然是白天，這隻貓頭鷹為何會襲擊理查德呢？

    「嘎嘎！你這個白痴給本大爺按住它，本大爺要給它點兒顏色看看，以儆傚尤！」理查德狐假虎威地叫道。

    斑點貓頭鷹無助地扭動身體，彎如鷹鉤的嘴裡不時發出咕噥聲。

    「它受傷了。」張子安經過檢查，發現它翅膀內側的一片羽毛呈現焦黑色，還略帶糊味，用手指一搓，就能搓出很多小黑粒，這是炭化的蛋白質。

    「嘎嘎！看來這傢伙也被雷劈了，所以昏頭昏腦地來襲擊本大爺，結果被本大爺身為萬鳥之王的王霸之氣稍稍側露，就把它嚇癱在地……」

    理查德喋喋不休，實則為了掩飾心中的驚魂未定，它看到這隻貓頭鷹的鳥爪銳利如鋼鉤，剛才要是自己被偷襲成功，現在它的鳥生估計要讀檔重來了……

    「胡說八道！貓頭鷹怎麼會被雷劈到？」他駁斥道。

    「為啥不可能？比如它正坐在樹枝上拉屎，突然一道閃電劈中樹，把它電得大小便失禁，想想都刺激！」

    「呵呵，說得你們這些鳥有『禁』可失似的……」他懶得跟它繼續扯淡，「被雷劈中，怎麼可能是翅膀內側焦黑？」

    理查德回答不出來，但又不想認輸，只能顧左右而言他，試圖轉移話題，「那你倒是說為什麼？難道它玩滴蠟的時候沒拿穩蠟燭？」

    張子安：「……哪天我先把你的鳥嘴用蠟封住！」

    閒扯了幾句，其他精靈也挺好奇這隻貓頭鷹為何翅膀下面會受傷，於是他推測道：「首先，這不是燒傷，而是確實被電擊的，電壓很高，但到不了閃電那種程度，所以我認為，它不是被雷擊的，而是不小心碰到了電網，被高壓電灼傷。」

    「電網？」精靈訝然。

    張子安點頭，他估計這隻貓頭鷹可能是在霧中捕獵的時候，從空中對著獵物俯衝，但是掠過電網的瞬間，被電網放電擊中——它的翅膀內側也許碰到了電網，也許沒有實質性地碰到，只是輕輕擦過，甚至還隔了一小段距離，但可能由於空氣濕度過大，即使沒有直接接觸，它的翅膀與電網之間也產生了電火花。

    被電火花灼傷的貓頭鷹雖然不至於立刻喪命，但顯然飛行的靈敏度已經受到影響，否則不太可能被他一棍子掄下來。

    翅膀對鳥類的重要性毋庸置疑，翅膀受傷的它，捕獵效率嚴重降低，大腦和神經可能也受到了影響，所以才會在白天襲擊理查德。

    「森林裡怎麼會有電網？」精靈們不解地問道。

    「電網是最可能的選項，否則我想像不出來有什麼能電到它，如果是電線的話，電線一般有絕緣膠皮包裹，碰一下不至於被電傷。至於電網……這裡雖然是國家公園，但仍然有少部分區域是私人領地，主人有權在私人領地上架設電網，跟中國的情況不同。」他解釋道。

    即使是在國家森林公園裡，私人領地的業主依然擁有相當高的自主權，甚至有權伐木，只是有尺寸限制，小樹可以隨便砍，超過一定尺寸的樹要砍的話必須申請，而紅木絕對不能砍，想建電網的話當然也沒問題。

    但是普通人不會在私人領地裡建電網，有可能電傷鄰居或者自己的孩子和寵物，會這麼做的人，肯定是為了掩飾一些秘密。

    至於是什麼秘密……他和精靈們都想到了鹿肉屠宰場，或者李皮特的秘密基地。

    不管怎麼說，這只受傷的貓頭鷹挺倒霉的，既然遇到了，總要給它些東西吃，不能放著不管，因為這種貓頭鷹在野外大概只剩下三四千隻，死一隻少一隻，畢竟像理查德這麼傻的獵物可不多見。

    他沒有放下背包，而是從飛瑪斯背上的包裡取出一袋肉乾，撕開之後用水浸軟了些，試著喂給它。

    斑點貓頭鷹大概餓壞了，毫不猶豫地伸嘴就啄，狼吞虎嚥地把肉乾吞下肚。

    他又喂了它幾條，它如數笑納，來者不拒，很快就把一袋肉乾吃光了。

    「乖乖，真能吃，這傢伙屬豬的嗎？」理查德鄙夷道，「連進食的風度都沒有。」

    「你小心點兒啊，我要把它放了。」他說道。

    「嘎？」理查德嚇得趕緊飛到老茶旁邊，套近乎道：「茶老爺子，咱們哥倆兒平時交情不錯吧？」

    老茶勸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這隻貓頭鷹既然撞到吾等，當是與吾等有緣，若是就這麼放了，怕它很難撐下去，不如帶上它一起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