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寵物天王 作者：皆破 (全書完)

第1512章 旅途的夥伴

    理查德怕這隻貓頭鷹還沒吃飽，放了它之後再來襲擊自己，趕忙附和道：「嘎嘎！既然這隻貓頭鷹很稀有，不如帶回你那破店裡當頭牌如何？」

    張子安示意讓它看他的手，說道：「無論怎麼樣，我現在都得把它先放了，不然我兩隻手抱著它，什麼也幹不了，當然也不可能把它裝回手機裡。」

    這是個問題，而且是個無解的問題，即使想把它收迴游戲裡，也要放開它，對它拍張正面無碼照，但他的兩隻手全佔著，騰不出第三隻手。

    另外，只要這隻貓頭鷹沒有受到永久性的傷病，最好還是讓它自由自在地翱翔在野外，野外才是野生動物應該生存的地方，特別是這種瀕危的稀有動物，這跟冰海葵、冰海天使不同，那幾種被他帶回店裡的海洋生物在野外的數量應該算不上瀕危，只是因為它們生活在極地的冰下，遠離世人而已。

    最重要的是，它在野外有機會繁衍後代，帶回寵物店只能當一輩子的單身狗。

    理查德無奈縮緊身體，戰戰兢兢地躲在老茶身邊，就差說自己是其實是一隻非洲灰貓了。

    張子安鬆開手，並且馬上撤回一隻手護住臉部和脖頸，以防這隻貓頭鷹報復性地攻擊自己脆弱的臉和脖子。

    不過等了幾秒，它並沒有攻擊，只是伸展了幾下翅膀，忽閃忽閃飛進了霧裡，飛行時幾乎聽不到任何聲音。

    理查德剛鬆了一口氣，又見霧中黑影一閃，斑點貓頭鷹竟然繞了一圈又飛回來了，而且堂而皇之地落在張子安的背包頂部，那之前可是理查德的御用寶座！

    「嘎嘎嘎嘎！你你你……你鷹佔鸚巢！」理查德氣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張子安吐槽道：「你這賤鳥怎麼還整天嚶嚶嚶的，跟誰學的？」

    這次他看得仔細，斑點貓頭鷹的飛行軌跡確實有些偏斜和不穩定，應該是一側翅膀無法正常用力所導致。

    「茶老爺子，您為貓最講義氣，幫本大爺……幫小的把這隻貓頭鷹趕走怎麼樣？弗拉基米爾，我平時最佩服您的革命樂觀主義情懷，要不您幫我把這隻貓頭鷹的命給革了？菲娜陛下，這隻貓頭鷹帶有一個『貓』字，應該也是您的下屬吧？飛瑪斯，飛兄，這隻貓頭鷹剛才吃的是您的儲備糧，難道您就任它犬口奪食？」

    理查德飛到一隻隻精靈面前義憤填膺地申訴，至於π和星海，它根本都懶得去說，感覺求它們幫忙還不如自己上。

    然而它悲哀地發現，沒有哪只精靈有幫它出手伸張正義的意思，難道它的人緣已經差到這種程度了？

    「你不用嚇成這樣，斑點貓頭鷹是一種很溫和的貓頭鷹，若不是剛才餓急了，又覺得你很弱，才不會攻擊你。現在它吃飽了，大概不會攻擊你了。」張子安說道。

    但理查德依然無法放心，它以前總是念叨著要是有另一隻鳥精靈陪自己作威作福多好，但現在它已經徹底打消了這種念頭，還是獨一無二比較好。

    「喵嗚~」星海對斑點貓頭鷹很感興趣，仰著脖子盯著它，對它招招手，「斑點，玩捉迷藏嗎？」

    斑點貓頭鷹歪著腦袋與星海對視。

    貓頭鷹的眼珠是固定在眼眶裡無法轉動，所以它們想看特定東西的時候，必須連脖子一起轉。聽起來很不方便，但大自然的設計十分巧妙，賦予它們的脖子超強的轉動能力，甚至能扭轉270度，所以它們總是歪著腦袋看人。

    星海往前跑了幾步，又回身對它招手，「來呀！」

    貓頭鷹振翅飛出去，追著星海飛進霧裡。

    「幹得好，星海！本大爺會獎賞你的！」理查德大喜，趕緊飛回自己的御用寶座，並且悄悄在背包頂部拉了一攤屎以宣示主權。

    但是沒過兩分鐘，星海又從霧裡跑出來，貓頭鷹依然緊追其後，它似乎飛得累了，自顧自地又落到背部頂部休息，與理查德並排而立。

    理查德嚇得瑟瑟發抖，過了一會兒，發現它真的沒有襲擊自己的意思，這才把心放回肚子裡，但依然只敢站在背包的邊緣。

    張子安剛它沒有飛走的意思，好像是打算跟著他當個免費食客，這倒是也沒什麼關係，反正不差它那點兒食物，只希望它別在頭頂拉屎就好。

    這個小插曲給了他和精靈們不少談資，而這隻貓頭鷹似乎跟星海也相處愉快，不時跟它在霧氣裡飛來飛去玩迷藏。

    背著沉重的背包，深一腳淺一腳在森林裡徒步非常辛苦，而且會增加崴腳的風險，他一路走得很慢，不時低頭觀察戴在手腕上的指南針，因為無論他怎麼走，周圍都是相似的樹和相似的霧，總是令他懷疑自己迷路了，一直在原地打轉，就像是遇到傳說中的鬼打牆。

    他也許會迷路，但精靈們不會。飛瑪斯一直在嗅聞著麥克的氣味，氣味不會騙人，看似大同小異的森林就如同一副枯燥的2D地圖，加上氣味的話，就成了3D地圖，絕無雷同。

    中午路過一條小溪時，他停下來淨水，把溪水過濾、消毒，然後用枯枝敗葉生起一堆水，燒水做飯。

    枯枝敗葉的濕度太大，火小煙多，嗆得他直流眼淚，好不容易把米飯煮熟了，再把速食罐頭往米飯上一扣，用勺子攪拌均勻，就是他和飛瑪斯的午飯了。菲娜和老茶，也只能屈尊食用貓罐頭。

    吃完午飯用溪水把篝火澆滅，略加休息，他們再次啟程，無論從心理上還是實際上，背包都稍微輕了一些。

    下午的行程依然如上午一般枯燥無味，別說人了，連遇到的動物都很少，森林裡靜得出奇。

    森林裡天黑得早，有霧的情況下尤其如此，大概下午四五點的時候，暗得就像是傍晚了。夜晚對大部分精靈們沒影響，但他可就不行了，所以還是趁完全黑下來之前趕緊紮營。

    經過一番折騰，帳篷紮好了，他和精靈們將度過真正進入森林後的第一個夜晚。

第1513章 酢漿草

    人是群居動物，人越多就往往越有安全感。張子安在沙漠裡露營過，不過那時他的身邊有大隊人馬，有精良的裝備，有動力強大的車輛，而現在他孤身一人，裝備只是野外露營者的平均水平，走路全靠腳，更重要的是——沙漠裡沒有大型猛獸，只要把帳篷搭好，無論是毒蛇還是蠍子都可以無視，但原始森林裡……

    傍晚的時候，霧氣更濃了，潮濕的枯枝都很難點燃，張子安不得不啟用固體酒精助燃，這才算把火點著。

    之後依然是燒水做飯，要說跟中午有什麼區別，只是罐頭的口味換了，以及煮了一壺淡茶暖和身體。

    白天撿到的斑點貓頭鷹棲息在帳篷頭頂的樹杈上，有些幾米遠外的畏懼篝火，它的眼睛一到夜裡就變得明亮異常，簡直像是兩個探照燈倒映著火光。

    「吱吱……」

    張子安聽π的叫聲有異，又見它兩隻拳頭一直握著，走過來掰開它的手一看，只見它的掌心已經磨出了水泡。

    π今天在樹上玩得很高興，甚至有些得意忘形，它忘了自己的手更適應鍵盤的觸感而不是樹皮的粗糙，忽略了自己其實是個宅猴的事實，它的掌心沒有其他猴子掌心長年累月磨出的老繭，等到掌心發熱灼痛，才察覺不對，但是又因為是自己的錯而不敢向大家說。

    張子安沒有責怪它，它就像是一個整天宅在家裡學習的小孩子，驟然來到野外，不玩瘋了才怪。

    他給它挑破了水泡，消毒並敷藥，最後用繃帶裹起來，包紮的手藝很差勁，畢竟他不是專業的護士，只要實用就行了。但是明天π肯定不能在樹枝上搖來蕩去，要麼老老實實走路——但這並不是胳膊長腿短的猴子所擅長的，要麼回到手機裡。

    其他精靈徒步了一天也很疲勞，甚至懷念起沙漠裡坐車的日子——記憶總是會美化過去，選擇性地遺忘沙漠裡的車內溫度不亞於蒸籠的事實。

    「又給本大爺吃堅果？新鮮蔬菜呢？新鮮水果呢？你這個白痴想讓本大爺營養不良嗎？」理查德不滿足地用鳥爪在不鏽鋼盤子裡撥來撥去，盤子裡是一些混合堅果。

    「有凍干水果，不過沒帶多少，你得省著吃。」張子安打開一小袋凍干水果，放進它的盤子裡，包括藍莓、草莓、芒果、菠蘿等等，凍干水果雖然很輕便，但是太佔空間了，沒辦法帶很多。

    平時理查德頂多口嫌體正直地抱怨兩句就埋頭開吃，但它自覺白天顏面大失，有意找回場子，於是不屑地把凍干水果也撥到一邊，叫囂道：「別拿這些凍干的糊弄本大爺！水果要新鮮的才好吃！」

    張子安不知道它又搞什麼幺蛾子，「不吃拉倒，不吃我就吃。」

    理查德看見他把凍乾草莓芒果什麼的送進嘴裡，心裡著急，但為了找回場子總要付出代價，於是它撲騰著翅膀飛到附近一片長著美麗心形葉片的草本植物中，探頭啄食植物結出來的果實，還津津有味地叫道：「嘎嘎！甜甜的，真好吃！」

    「看過貝爺的荒野求生嗎？在荒野裡，最正宗的生存方式是就地取材，像你這種帶著大包小包進入荒野的，本大爺最看不起了！」它自鳴得意地叫道。

    其他精靈們大都是肉食動物，對果實沒什麼興趣，因此它的叫囂沒有引起大家的羨慕嫉妒恨，於是它聒噪得更厲害。

    張子安好意提醒道：「森林裡的植物沒幾種能吃的，更沒幾種能生吃的，你可不要為了裝逼而自絕於黨和人民啊！」

    「嘎嘎！在你這個白痴為了生計而蠅營狗苟的時候，本大爺一直在學習和充電，知道什麼能吃什麼不能吃，不用你操心。」

    理查德信心十足，它在天黑之前就注意到這片植物，看到有一隻金花鼠匆匆從草叢中逃離，嘴裡還叼著紅棕色的果實——既然金花鼠能吃，那它大概也能吃。

    張子安本來懶得管它，但考慮到萬一它吃壞了肚子什麼的，一路走一路拉，那就太噁心了，所以還是好奇地走過去，看看它在吃什麼東西。

    等看清那叢植物，他提溜著理查德腦後的羽毛把它揪起來，「別吃了，這東西你不能吃。」

    「嘎？」

    理查德猝不及防，撲騰著翅膀想要掙脫，「別攔著本大爺，你是嫉妒吧？老老實實承認你是嫉妒，本大爺就分你一些嘗嘗！」

    「你知道這是什麼植物你就吃？這是俄勒岡酢漿草，一種特產於紅木森林裡的植物，這種植物確實可以吃，而且無論是花、果、葉還是根莖都能吃，但那是對人來說，對於鸚鵡來說嘛……這種植物裡面含有太多的草酸，你如果不想因為缺鈣而骨折癱瘓的話，或者因為腎結石而開刀動手術，最好趕緊把你鳥嘴裡那半顆果實吐出來。」他說道。

    「嘎？」

    理查德聞言一驚，嘴裡剩下半顆果實啪嗒掉回地上。

    「沒錯，鸚鵡不能吃含草酸太多的食物，你自己心裡沒點兒逼數？你看我什麼時候喂你吃過菠菜？」張子安無奈地嘆了口氣。

    「癱……癱瘓？結……結石？腎結石不是只有你才會得的病嗎？因為長期不使用腎而得結石……」理查德過於震驚，語無倫次地說道。

    無論人還是動物，缺鈣的後果都很嚴重，而菠菜裡的草酸會和鈣結合形成草酸鈣，不僅會嚴重降低鈣質的吸收，草酸鈣本身還會在尿路系統裡沉積，形成結石。越小的動物得了結石越麻煩，開刀就會要了半條命。

    人在吃菠菜時不會生吃，而是先放進沸水裡焯一下，利用高溫將草酸溶解在水裡，即使如此，也只能去除大部分草酸而不是全部草酸，但考慮到菠菜本身的營養價值，還是劃得來的。

    對於鸚鵡來說，菠菜以及任何草酸含量高的蔬菜都不能吃，更不能生吃，只不過其他蔬菜不如菠菜這麼常見而已，所以往往會拿菠菜當作典型。

第1514章 南轅北轍

    俄勒岡酢漿草在美國西海岸的紅木森林裡比較常見，是生長在這裡的特有植物，花期從春季一直延續到初秋，如果徒步者被困森林，面臨食物短缺的危機，用這種植物果腹來度過危險是很正確的選擇，這種植物按照分類來說，確實是可食用植物，從葉到根都能吃。

    不過，俄勒岡酢漿草裡面就含有大量草酸，人勉強能吃，但也不能多吃，要吃的話儘量吃葉子並且焯水食用，否則會引起草酸中毒，更何況本來就對草酸耐受力不足的鸚鵡。

    理查德差點嚇尿，一想到自己以後可能會失去本來就談不上高明的飛行能力，甚至還可能會患上生不如死的腎結石，成為大家嘲笑的對象，它悔得腸子都青了。

    「快快快！有沒有什麼催吐的東西？本大爺要把剛吃進去的吐出來！」它急得上躥下跳，慌得一逼。

    張子安暗笑它自作自受，「沒，我可沒帶催吐的東西，多喝熱水吧！」

    多喝熱水，可以把吃進去的漿果裡的草酸融進水裡，儘量在與鈣結合之前排出體外，反正鳥都是直腸子。

    他煮了一壺淡茶本來是給自己和老茶喝的，結果理查德喝得比誰都多，灌到從喉嚨裡往外冒水的程度，喝了不一會兒就尿，折騰得上吐下瀉，等它好不容易把吃進去的漿果從腸胃裡清理乾淨了，其他精靈都已經要睡覺了。

    剛才有理查德在折騰，掩蓋了森林裡的動靜，等它折騰完了只剩半口氣，帳篷周圍安靜下來，而森林裡的聲音彷彿被放大了，只要凝神去聽，就能聽到有什麼東西悄悄從落葉下蠕動，或者有什麼東西從夜空中飛過的輕響。

    跟精靈們在一起，完全不用考慮守夜這種事，飛瑪斯側著頭趴在一張薄薄的防水布上，因為陸地傳遞聲音比空氣快而且對聲音的損耗小，只要有大型動物或者人接近，它就能更早更清晰地聽到震動聲。

    完全沒有離開意思的斑點貓頭鷹也可以成為出色的哨兵，它的夜間視力甚至比貓還要好得多，而且不像有些近視的貓，它的視野範圍很遠，一旦看到有危險的動物接近，它肯定會鳴叫示警。

    理論上自己一個人露營應該把篝火熄滅再睡覺，以防引起火災，但考慮到紅木森林的實際情況，空氣過度潮濕而且沒有風，引發火災的危險無限趨近於零，而且生著火可以驅趕野獸，帶來安心感，所以他往火裡加了幾根木頭，讓火燃燒著，自己鑽進帳篷裡的睡袋。

    火光映照著樹枝，在帳篷上投射出奇形怪狀的陰影，形如張牙舞爪的魔鬼。

    他強迫自己閉上眼不去看，也不去胡思亂想，看了一眼手機，代表精靈的光團依然在前方閃爍，距離已經被拉近了一些，不再那麼遙不可及。

    過了不知多久，他在理查德的哼唧聲中睡著了。

    與森林只隔著一頂薄薄的帳篷，森林中的任何風吹草動都能清晰地傳進帳篷裡，他睡得很輕，夜裡裡醒了好幾次，但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第二天早上，霧依然沒散，只是比昨天淡了一些。

    篝火已經在後半夜的時候自行熄滅，一鑽出睡袋就感覺到寒意包圍了身體，是那種中國南方人很熟悉的濕冷，而且濕度不是一般的大，飛快地帶走體表與睡袋裡的熱量。

    張子安先抬頭看了看樹頂，斑點貓頭鷹依然沒有飛走，閉著眼睛假寐，聽到他走出帳篷的聲音，只睜開一隻眼睛看了看他。

    當他撕開一袋肉乾後，不用招呼，它就自行從樹枝上飛下來，盤旋著沒有找到落腳的地方，於是他試探著伸出左臂，它大概覺得這是一根不錯的樹枝，很適合抓握，就落到他的胳膊上，爪子像鋼鉗一樣牢牢箍住他的小臂，等著開飯，對於送到嘴邊的肉乾毫不客氣地吞進肚子裡。

    喂完肉乾之後，趁它還沒飛走，他提心吊膽地掀開它一側的翅膀看了看——主要是怕它扭頭啄他一口，它翅膀下的焦痕有所緩解，可以看到粉色的新肉已經開始生長，逐漸取代被電火花灼傷發黑的部分。以野生動物頑強的生命力，大概再過幾天就能恢復正常的飛行能力與捕獵能力了。

    吃完早飯，收起帳篷繼續出發，背包又輕了一些。

    「這霧什麼時候才能散？」菲娜終於忍不住抱怨道，它雖然很享受這裡的涼快，但這個濕度實在是令它不適應，毛髮從早到晚都沒有乾燥的時候。

    「這裡的天氣就是這樣，如果不是因為多霧，這裡也不會生長著這麼茂密的紅衫，紅衫需要的水分有三分之一來自於霧氣，是霧氣造就了這裡廣袤的紅衫林。」張子安勸道：「忍忍吧，至少今天比昨天好些了。」

    抱怨歸抱怨，菲娜也知道天氣不是區區凡人能左右的，就算是古埃及的諸神恐怕也管不到這裡。

    將近中午的時候，走在前面領路的飛瑪斯突然嗅到了異常的氣味。

    「有什麼動物成群地從這裡經過，就在大概昨天或者前天。」它停下向張子安報告。

    「哦？」

    張子安走過去，在濕潤的泥土裡發現了蹄子的形狀，有大有小，似乎是正在成群結隊地向東南方走去。

    他不是專業的獵人，但用屁股想想都知道，這片森林裡的大型偶蹄類動物只有兩種，鹿和野牛，但野牛的數量很少，而且野牛的蹄印比這個大得多，所以基本上可以肯定，有一群鹿不久前從這裡經過。

    至於是什麼鹿，他可沒那種憑蹄印就能分辨出鹿種的本事。

    「跟過去看看？」老茶知道殭屍鹿是本次美國之行的重點之一，直接關係到樂世狗糧的謎團，所以提議道。

    張子安不置可否，問道：「飛瑪斯，麥克是往哪邊走了？」

    飛瑪斯答道：「目前他的氣味是曲折偏向西北。」

    東南，西北，南轅北轍。

    張子安想了想，殭屍鹿雖然重要，但失蹤的梅根性命危在旦夕，顯然是後者更緊迫。

    「咱們繼續追蹤麥克，至於鹿嘛……咱們不去追鹿，讓鹿來追咱們。」

寵物天王 第1515章 守株待鹿

    理查德心慌慌了一夜，第二天早上發現自己沒缺胳膊少腿、尿路也很通暢，自知昨天吃的俄勒岡酢漿草已經被清理出腸胃了，除了今天的屎有些稀之外，沒有造成更嚴重的後果，於是再次活蹦亂跳起來。

    「嘎嘎！」它飛到張子安的肩膀上，「你這個白痴是不是還沒睡醒？你欠鹿的錢嗎？鹿憑啥要追你？」

    其他精靈困惑不解，因為張子安的話聽起來匪夷所思，要說菲娜能讓家貓來追他們，或者弗拉基米爾能讓流浪貓們跟隨他們，那誰都相信，但問題是鹿憑什麼聽他的？

    張子安沒有解釋，因為獅屎勝於熊便，趁著往背包裡收拾行李的工夫，他取出一個小塑料罐別在腰上，自信地拍拍罐子，說道：「知道這是什麼嗎？這是魔法罐，僅次於阿拉丁神燈的存在，只要有這個罐子在，鹿就會乖乖地追在咱們身後。」

    「嘎？」

    精靈們的目光全都集中在這個看上去平平無奇的小罐子身上，但怎麼看也看不出什麼門道。

    別說其他精靈了，就連老茶也納悶道：「子安，你莫不是在開玩笑？」

    「出家人不打誑語，你就老實承認自己在吹牛吧，誰也不會笑話你，畢竟大家已經習慣了。」理查德用翅膀拍了拍他的頭頂，「什麼時候本大爺給你剃度一下？」

    張子安揮手把理查德轟走，「不開玩笑，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咱們就試試看，看鹿會不會跟著咱們走。」

    儘管精靈們一百個懷疑，但他不解釋，它們也猜不透這個罐子有什麼玄機。

    再次出發後，跟昨天一樣，飛瑪斯走在最前面，星海和貓頭鷹在周圍玩捉迷藏，其他精靈要麼走在前面，要麼走在他旁邊，反正沒有一個精靈是落在後面的。

    張子安見大家沒注意，一隻手拄著登山杖，另一隻手不動聲色地摸到腰間，把罐子的罐身稍微擰動90度左右。

    隨著他的動作，十幾個縫衣針那麼粗細的小圓孔悄悄出現在罐子頂部。

    其實他也沒有100%的把握能靠這個小罐子把鹿群吸引過來，但這個方法理論上是可行的，中國東北林區的那些老獵人以前也是通過這種方法獵鹿的，只是不太清楚這種方法在美國的森林裡是否可以通用，畢竟國情不同。

    即使不行也沒辦法，尋找失蹤的梅根是目前第一要務，時間不等人。

    精靈們一邊走一邊不時地回頭，倒不是看張子安，而是視線越過他望向後面，想看看到底是否有鹿跟來。

    張子安故作淡定，心裡也沒譜。他不需要回頭，如果鹿群從身後跟來，精靈們會提前察覺的。

    又走了一上午，今天中午吃飯比昨天晚一個多小時，因為要找到溪水才能做飯，這樣可以補充水源並且節省身上帶的水。

    另外，昨天理查德冒冒失失地食用野生植物的行為不值得提倡，但倒是給他提了個醒沒必要光吃罐頭，森林是個大寶庫，周圍有很豐富的植物資源，其中就包括能吃的。

    因此，上午徒步的時候，他一邊走一邊看手機，用現實中遇到的植物對照手機裡保存的可食用植物的圖片，遇到可食用植物之後就順手收集起來裝進塑料袋，等中午煮飯的時候，用溪水淘洗乾淨，跟米飯一起煮。

    煮熟之後，理查德盯著送到自己面前的帶著米飯粒的蔬菜一臉懷疑，「嘎？你終於要對本大爺下毒手了？」

    它一朝遭蛇咬十年怕井繩，看著每種從森林裡採集的植物都畏之如虎。

    「這些都是能吃的，你不是要吃新鮮蔬菜嗎？」張子安說道。

    無論他怎麼說，理查德都義正辭嚴地拒絕，「算了，本大爺吃堅果就好……對了，昨天的凍干水果還有嗎？」

    「沒了，被我吃完了。」張子安攤手。

    理查德悲憤地叫道：「蒼天嘎！大地嘎！本大爺怎麼這麼命苦！」

    既然它不吃，張子安樂得把它那份蔬菜倒回鍋裡，跟罐頭混在一起攪拌，然後給自己和飛瑪斯各盛了一大碗。

    有昨天理查德的前車之鑑，飛瑪斯也心存疑慮，它倒不是為自己擔心，而是為自己和張子安都擔心張子安是開寵物店的，又不是開植物園的，雖然光吃罐頭顯然營養不均衡，但也沒必要為了營養均衡而冒險，萬一弄錯了，他們兩個豈不都要「服之，卒」了？

    老茶懂得一些藥理，呵呵笑道：「這些植物老朽能認出兩三種，這是紫花苜蓿，這是蒲公英的花，均無毒可入藥，但吃無妨……倒是這種形似向日葵的植物，老朽還是第一次見到，包括昨天那種俄勒岡酢漿草也是，不知是何來歷？」

    老茶有疑問的，是一種葉片尖如箭頭，花朵明黃酷似微型向日葵的植物。

    張子安解釋：「昨天的俄勒岡酢漿草和這種像向日葵的花，都是本地特產，中國基本見不到，茶老爺子您認不出來也是正常……這種花的學名我忘了，反正挺繞口的，當地人把它叫作俄勒岡向日葵您聽這名字，就知道別處沒有這種植物。這種植物的葉、果實、根、莖都能吃，生吃也沒問題。」

    虛心好學的老茶恍然受教，打消了心中的疑問。

    飛瑪斯聽他說得清楚明白，不像是瞎蒙的，也打消了心中的顧慮，低頭享用今天的滷肉野菜飯。

    「還挺甜的，好吃！」它嘗了嘗味道，給出好評。

    「哼！休想誘惑本大爺！」理查德小跳著湊過來，「什麼東西是甜的？本大爺不信，除非你給本大爺嘗嘗！」

    飛瑪斯和張子安都把自己的飯碗保護得很好，讓理查德根本沒有下嘴的機會。

    吃完飯，他簡單地把鍋和碗刷乾淨，又燒了一鍋水泡茶，這時候飯碗就變成了茶碗，並且把燒好的熱水和茶葉注入保溫瓶裡，作為他和老茶下午的飲水，不唱茶的精靈們另有一個常溫水壺。

    他正在溪水邊忙碌，就見精靈們不知什麼時候全都站起來了，直直地盯著他們的來路。

    是鹿！

寵物天王 第1516章 獵鹿


    張子安一回頭，就看到薄霧中的視野極限處，有什麼東西動了一下。

    他放下水壺，拿起望遠鏡，調整焦距，等視野變得清晰，他看到那東西又動了一下，是一雙靈巧的耳朵。

    視線下移，在樹葉的掩映間，他又看到一雙濕潤的眼睛，警惕地向他的方向望過來。

    「乖乖……真的把鹿引來了？」理查德喃喃說道，敬畏地盯著他腰間的小罐子，「這不科學！」

    精靈們也是驚詫莫名，想像不出一個平平無奇的小罐子怎麼有那麼大的魔力。

    張子安知道這時候如果再故意隱瞞，估計就要激起民憤了，他把小罐子從腰間解下，放到小溪邊一塊乾淨的石頭上。經過一上午的跋涉，罐子的重量已經輕了很多。

    精靈們好奇地圍上去，鼻子靈的湊過鼻子仔細嗅了嗅，疑惑地說道：「怎麼像是……鹽的味道？」

    張子安擰開瓶蓋，揭曉謎底。

    「沒錯，就是鹽，超市裡買的最便宜的食鹽。而這個罐子，也只不過是最普通的調料瓶，瓶蓋的孔擰一下可以出現，再擰一下又被堵上了。」他把瓶蓋翻過來，讓它們看到瓶蓋的內部構造。

    就憑一個裝滿食鹽的調料瓶，就能把鹿引過來？

    要說這真是阿拉丁神燈，也許大家的接受程度會更高一些……

    張子安舉起望遠鏡又看了看，鹿還在那裡。

    「這是中國東北一種特有的獵鹿方法，我不清楚其他國家有沒有，但美國起碼沒有，美國人獵鹿一般是為了享受獵鹿的樂趣，用槍打，比較簡單粗暴，但也少了幾分智慧和巧思。」他向精靈們解釋道。

    如果說貓是一種粒鹽不沾的生物，那麼鹿就是一種嗜鹽如命的生物，這都是因為它們獨特的生理構造和習性。

    貓是純食肉動物，它們吃下去的老鼠等小動物體內就含鹽，而它們本身基本不會因為出汗而損失鹽分，再加上它們的腎臟不擅長排泄鹽，所以不需要額外補充鹽。

    鹿是純食草動物，植物裡不含鹽，而鹽又是它們賴以為生的必需品，所以就要想盡辦法補充體內的鹽。

    沒鹽怎麼辦？就要找鹽。它們不僅逐水草而居，還逐鹽而居。

    不止是鹿，山羊、犛牛之類的動物也同樣喜歡吃鹽，只不過鹿是最喜歡吃鹽的，甚至隔著老遠就能聞到鹽的味道，也會隔著老遠不辭辛苦跑去吃鹽。

    在養牛場、養鹿場、養羊場工作的人都知道，這些養殖場裡都會放置鹽磚，專門讓牛、鹿、羊用來舔鹽。

    張子安的做法很簡單，就是利用了鹿對鹽的痴迷，往調料瓶裡裝滿鹽，這種調料瓶是用手拍擊底部時就會從孔裡漏出調料，而他把它掛在腰間，隨著他走路的顛簸，不停地有鹽粒從調料瓶中洩漏，洩露的速度很慢，但又能形成一條不間斷的食鹽軌跡。

    如果有鹿聞到食鹽的氣味，定然會循著味道找來，一路跟著一路舔地上灑的鹽粒。

    鹿在林間的行走速度肯定比張子安要快得多，即使是一邊舔鹽一邊走，也很快就趕上了他。

    中國東北的老獵人們在解放前就是用這種辦法獵鹿，當然過去的食鹽很貴，他們捨不得這麼浪費，所以他們會先在林子裡尋找鹽鹼地，然後埋伏在鹽鹼地周圍等鹿來舔食鹽霜，一等可能就要等個兩三天，但是為了一家老小的生存，等待是值得的。

    如果在林子裡找不到鹽鹼地，可能就要人為製造鹽鹼地，比如把岩鹽磨碎了灑在一片空地上，然後在必經之路的小徑中埋設陷坑、捕獸夾等陷阱機關。

    鹿非常機警，聽力又極端靈敏，往往在一公里之外就能聽到人類走動的聲音並遠遠避開，這就是為什麼國家公園裡的鹿其實不少，但遊客和徒步者卻很難見到的原因。

    張子安清楚這次美國之行免不了要跟鹿打交道，但如果連見到鹿都很難的話，又談何調查？

    他在網上找了找，發現了這種中國傳統的獵鹿手段，既簡單又高效，即使失敗了也不會損失什麼，於是來到美國之後，在超市裡買來食鹽和調料瓶，等飛瑪斯嗅到鹿的味道之後，拿出來嘗試一下，結果還真僥倖成功了。

    這個方法是中國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結晶，按理說是肯定可行的，之前他心裡沒底，因為中國東北的深山老林旁邊沒有海，然而紅木森林的西邊就是太平洋，這裡的鹿會不會根本不缺鹽？想吃鹽了就去海邊舔舔，似乎也不錯。

    他考慮過這個問題，海水裡雖然含有大量的鹽，但海水的成分很複雜，不止是氯化鈉，還有氯化鉀、氯化鎂、氯化鈣等成分，鹿不一定會願意冒險離開森林跑到空曠的海邊去喝咸澀的海水，味道難喝而且有暴露在獵人槍口下的危險，精鹽對它們的誘惑力不是海水能夠完全代替的，它們更願意在森林裡就能吃到鹽。

    事實證明，他的判斷沒錯，區區幾美元買來的鹽和調料瓶完美地發揮了作用。

    精靈們聽完他的解釋，心情複雜。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鹿……居然栽在了鹽上。」理查德嘆息道，難得正經地說道：「這事可不能被美國的獵人知道，否則鹿就遭殃了！」

    「老朽倒覺得，壁立千仞，無慾則剛，因為有了慾望，所以有了弱點。」老茶卻從中悟出一些哲理。

    其實無所謂，無論是中國的自然保護區還是美國的森林公園，都已經禁止獵鹿了，所以這個方法即使流傳出去，也只不過是讓遊客和徒步者有一飽眼福的機會。

    至於偷獵者……中國的偷獵者都知道這個方法，而美國的偷獵者只是零星獵殺幾頭鹿，滿足自己的追蹤和殺戮慾望而已，不會用這種毫無激情和挑戰性的方法來獵鹿。

    「現在怎麼辦？」老茶以為張子安要停下來研究後面的鹿。

    張子安卻搖頭，繼續收拾行李，「咱們繼續走，不用管它們，讓它們知道咱們是沒有惡意的，它們才會膽子大起來。」

第1517章 欲擒故縱


    鹽能把鹿吸引過來，但鹽無法把鹿留住，如果這時張子安試著去接近鹿，哪怕只往回走幾步路，都可能把鹿驚走，而且鹿又是一種警覺的動物，即使再愛舔鹽也不會把鹽看得比命重要，所以一旦受驚，可能就會遠遠逃開，再也不會接近了。

    所以張子安只能裝成沒事人，明知道鹿就在身後大約五十米遠的樹林裡，也不能表現得過於猴急，像個沒見過女人的痴漢一樣是不行的，剛相親第一次見面就談到床上四件套要真絲的還是要純棉的，估計會把妹子嚇得轉身就跑，鹿也是如此。

    遊客很少會深入造訪這片原始森林，頂多是開車穿行或者找幾條官方推薦的小徑走走，就算是打卡成功，所以這裡的鹿跟繆爾公園裡的鹿不一樣，那邊是緊鄰舊金山的熱門景區，鹿對人早就司空見慣了。

    至於身後的鹿有幾頭，是一頭還是一群，是什麼種類的鹿，這些就不清楚了，最大的可能是頭鹿在望風試探，大部隊還在更遠的樹林裡。

    精靈們聽他說得好像很有道理，尤其是那個相親的比喻更是通俗易懂，不過也莫名地對他產生了同情。

    把中午做飯生起的篝火熄滅並用泥土掩埋防止死灰復燃，他背上背包，再次踏上行程。調料瓶蓋的孔隙直徑是可調的，之前他只開了一半，現在把孔隙開到最大，讓鹽漏得更多，以防身後的鹿覺得鹽太少不過癮而中途離開。

    雖然調料瓶只有一個，但食鹽他買了好幾盒，隨用隨補充就行。

    像這種雜七雜八、也許有用也許沒用的東西他帶了不少，所以背包才格外沉重。

    「飛瑪斯，茶老爺子，弗拉基米爾，還有菲娜，你們要提高一些警惕了。」

    出發之後沒多久，張子安見精靈們都對身後的鹿很好奇，不時回頭觀望，於是出言提醒道。

    「哦？」老茶一驚，「是那隻新的精靈接近了？」

    張子安低頭看了看手機，電子地圖上顯然與那隻精靈的距離確實越來越近，但還不到近在咫尺的程度，他更在意的是其他事。

    「鹿還在後面？」他以問代答。

    老茶點頭，「似乎比剛才靠近了一些，數量……老朽目前看到兩三頭。」

    張子安說道：「鹿跟在咱們身後，但這片原始森林裡是有猛獸存在的，包括黑熊、美洲獅還有郊狼，鹿也是這些猛獸的主要獵物之一，所以……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咱們相當於那個蟬啊！」

    他這麼一說，精靈們明白了事情的潛在危險。

    本來，遊客和徒步者在這片森林裡遇到猛獸是小概率事件，因為人不在猛獸的食譜裡，猛獸們也知道人不好惹，所以聽到人的腳步聲和聞到人的氣味就會遠遠避開……但現在情況不同了，猛獸們也是要恰飯的，肚子實在餓了，就算明知附近有人，它們也不能放過這些專注於舔鹽的鹿，如果人不識相想阻攔，它們大概不介意多加一份開胃菜。

    「嘎？」理查德大驚，「本大爺這麼瘦，熊和獅子什麼的，應該沒興趣吧？」

    「說不準，也許人家正想換換口味呢。」張子安半開玩笑地說道。

    精靈們打起精神，不再過多地注意後面的鹿，而把視線更多地放在前方和側方，以防有猛獸突然襲擊，特別要小心的是美洲獅，這種小體型的獅子非常適合山林間的狩獵與伏擊，甚至可能藏在樹上，等獵物經過時縱身下撲，撲到獵物的背上咬脖子，殺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時近傍晚，張子安見天色已暗，不適宜繼續前進，便找地方紮營。

    紮營最好要靠近水源，無論是溪是湖都可以，但在森林裡，水源不是說找就能找到的，經常在不需要紮營的時候遇到小溪，又在需要紮營的時候連個水坑都找不到，實在氣人。

    經過沙漠裡的危機關頭，他現在比普通徒步者更關注水源短缺的潛在危險，不等出現缺水的苗頭就要未雨綢繆。

    正當他看著天色迅速轉暗，暗自焦急能不能在天黑前找到水源時，菲娜突然提醒道：「後面那群鹿，它們不跟著了。」

    他急忙回頭一看，那幾頭鹿確實停下了，交替地望著他以及側面一條被動物踏出來的小徑，像是在猶豫。

    片刻之後，領頭的公鹿率先踏上小徑，其他的鹿逐個跟在後面。

    它們是對鹽失去興趣了？還是覺得他很危險？

    或者……

    張子安猛然想到人要喝水，鹿也要喝啊，光靠吃草無法滿足身體對水分的需求，更何況它們一路舔了這麼多鹽，肯定會比平時更口渴！

    鹿逐水草而居，有找鹽的本能，同樣也有找水的本能，就像駱駝能在沙漠裡找到水源一樣，鹿也能在森林裡找到水源。

    「飛瑪斯。」

    他輕聲叫住飛瑪斯，向它打了個手勢，暫時不去跟蹤麥克的氣味，轉而改道，與那條動物踏出來的獸徑保持平行，向同一個方向走去。

    這條路崎嶇難行，地面長滿茂密的蕨類植物，經常被橫生的樹根攔住去路，再加上周圍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和瀰漫的薄霧，像是穿越到《侏儸紀公園》的世界。

    凸起於地面的樹根有一米來高，遇到擋路的樹根時，精靈們倒是能輕巧地跳過去，他只能摘下背包，先把背包推過去，自己再翻過去背起背包，苦不堪言。

    他把賭注押在這群鹿是去找水喝，而且很有把握自己的猜想是正確的，但他並不敢肯定水源距離他們有多遠，萬一離得很遠……

    就這樣走了二三十分鐘，天色越來越暗。

    前面真的有水源嗎？

    這時，聽覺靈敏的精靈們幾乎異口同聲地說道：「前面有流水聲！」

    信心越來越弱的張子安像是被打了一針強心劑，體內瞬間充滿了動力。

    又走了一會兒，峰迴路轉，就在繞過幾棵大樹之後，一條潺潺的溪水突然出現在他們面前。

    那群鹿已經在溪邊安靜地啜飲溪水了。

寵物天王 第1518章 欲走還留

    看到水，張子安就放心了。

    森林中水汽很重，實在找不到水源也可以用一些荒野求生的辦法凝結露水，但那樣會很耽誤時間，而且僅僅勉強夠維持生命，真到了那種地步，還是趁早找路離開森林吧，也別談什麼尋找失蹤少女和其他事了。

    經過一下午的同行，鹿群似乎對他有幾分信任了，即使看到他在溪水邊出現也不害怕，僅僅與他距離二三十米左右，如果他有獵槍，一槍下去很難失手。

    這是一個由七八頭鹿組成的小型鹿群，包括一頭走在最前面的雄壯公鹿，還有幾頭活蹦亂跳不諳世間險惡的幼鹿。

    幼鹿們對人類充滿好奇，居然跑到離他大約只有十幾米的地方，瞪著天真無邪的眼睛看著他，彷彿在好奇這個奇怪傢伙的身上哪來的這麼多美味的鹽？

    他認出來了，這是一群北美馬鹿，區別其他鹿類最明顯的特徵就是它們脖子那一圈黑褐色，以及公鹿頭頂那對虯枝般雄壯的鹿角。

    不僅是他，精靈們也認出來了，因為不久之前大家剛見過這樣的鹿角，就在林中木屋的牆壁上，只不過鹿角下面還連著一顆製成標本的完整鹿頭。

    馬鹿的鹿角能長到很大，一向是獵人最喜歡的戰利品之一，連鹿頭一起砍下來之後製成標本擺在家裡，昭示自己的狩獵本事和男子漢氣勢。

    鹿的種類很多，叫法也很混亂，美國和歐洲各有各的叫法，比如說同一個單詞elk在北美是指馬鹿，在歐洲就指駝鹿，更亂的是，不少中國遊客或者美國當地的翻譯把馬鹿翻譯成麋鹿，其實麋鹿是中國特有的鹿，現存極為稀少了，不可能在美國的野外看到。

    北美馬鹿體型較大，喜歡群居，喜歡白天活動，這些特性都能對得上號。

    但是不知道這群馬鹿裡，是否有感染朊蛋白的個體？

    他支帳篷的時候，這群習慣於白天活動的馬鹿似乎也不打算走了，交替地啜飲溪水和啃食草葉。

    它們的神色保持著警覺和戒備，但並不是針對他的，而是不時抬頭盯著越來越黑的樹林深處。

    「嘎嘎！本大爺幫你這個白痴找到一個茅坑，包你滿意，要不要去蹲蹲試試？」理查德撲騰著翅膀飛過來，試圖落在他的肩膀上，但由於夜盲症發作，落了幾次才落成功。

    「茅坑？」他懶得搭理它，「你放屁崩出來的？」

    「嘎嘎！孺子可教！但可惜你小看了本大爺的威力，本大爺要是真崩能崩出一個彈坑原子彈坑！」理查德用翅膀推搡著他，「去試試！蹲一下看看合不合適！」

    張子安被它煩得不行，支好帳篷後，反正要取水淨水，拿起鍋問道：「在哪？我先警告你，要是不像茅坑，我今晚就要吃騷雞燉蘑菇！」

    理查德滿不在乎地給他指引方向，帶他繞過幾棵粗樹，來到一棵離溪水有二十來米的細樹旁邊雖說是細樹，但直徑也跟成年男人差不多了。

    「看！這像不像個茅坑？」理查德已經基本看不清了，憑印象用翅膀往地上一指。

    張子安根本不相信它，隨意往地上看了一眼，立刻愣住了。

    細樹的樹根下是一個橢圓形的土坑，深約二三十釐米，邊緣很平滑。

    「嘎嘎！你這個白痴倒是說呀！像不像個茅坑？」理查德得意地聒噪道。它自己飛來這邊方便時，發現了這個土坑，忍不住回去向張子安炫耀它的發現它說不清為什麼，但隱約覺得這個土坑跟天然形成的土坑不一樣。

    寒意卻悄悄湧上張子安的後背，他顧不上跟理查德扯淡，擰亮頭燈，仔細查看這棵細樹的樹幹，果然看到樹幹高於地面一米左右的位置，樹皮剝落了不少。

    再離近了看，他用手指從樹皮的縫隙間扯出一根小指那麼長的黑色毛髮。

    臥槽！

    他暗罵了一聲，也不取溪水了，帶著空鍋匆匆回到剛紮起的帳篷旁邊。

    「飛瑪斯！跟我過來！」

    飛瑪斯正趴著休息，聽到他的聲音立刻站起來，跟在他身後原路折返。

    不僅是飛瑪斯，其他精靈也從他的聲音中聽出蘊含的擔憂和緊迫感，紛紛跟過來，想看看發生了什麼事。

    再次來到土坑旁，張子安指著土坑說道：「飛瑪斯，你聞一下……」

    飛瑪斯根本不用湊近了，早就聞到了那股味道，「這是什麼味道？很濃烈的體臭，像是大型食肉動物留下的味道！」

    它不安地盯著愈發濃重的黑暗，血脈中留下的本能在警告它馬上離開這裡。

    其他嗅覺靈敏的精靈們也都聞到了，這種味道彷彿有某種壓迫感，壓得它們快要喘不過氣來。

    「子安，這是什麼動物留下的坑？」老茶高度戒備，黃銅色的眼眸灼灼閃動。

    什麼動物會挖土坑？穿山甲？食蟻獸？

    張子安深吸一口氣，勉強壓制住心中的恐慌，儘量保持平靜地說道：「是黑熊。」

    「黑熊？」精靈們全都驚呆了，就連理查德也嚇得把調侃的話嚥回肚子裡，「你肯定嗎？」

    張子安點頭，指著土坑說道：「這種坑，是熊睡覺的窩，美國這邊的獵人和有經驗的徒步者把這叫bearbed。」

    他又指著細樹的樹幹，「黑熊在這裡睡覺、蹭癢，它皮糙肉厚，蹭得太用力，甚至會把樹皮蹭掉，樹皮裡還夾著黑熊的毛髮。」

    他又回頭凝望著溪水邊的鹿群，「它們剛才走的那條小徑，恐怕就是被黑熊踩出來的，所以它們才會那麼不安，但是吃鹽吃多了，再不安也要喝水……」

    「那現在如何是好？依老朽之見，恐怕不宜硬拚，走為上策。」老茶勸道。

    弗拉基米爾卻躍躍欲試，握緊拳頭說道：「什麼黑熊白熊的，都是帝國主義的狗熊！」

    「飛瑪斯，你能聞出黑熊離開多久了嗎？」他問道。

    飛瑪斯又仔細在周圍聞了聞，不太確定地說道：「可能一兩天吧。」

    他們很需要水，再說大晚上的深一腳淺一腳能走多遠？

    張子安左右為難，斟酌良久才決定，今晚冒險留在這裡。

第1519章 夜襲

    黑熊是紅木森林裡的頂級食肉動物，無論是郊狼還是美洲獅都不是黑熊的對手，唯一能跟黑熊分庭抗禮的只有如今已經很少見的狼群。

    黑熊喜歡乾淨，不會在自己的窩裡排泄，總是把窩收拾得很乾淨，看上去像個搖籃，但即使如此也無法騙過其他動物的嗅覺以及精明的獵人。

    馬鹿群可能也察覺到有黑熊在附近出沒，但天色已黑，它們夜間視力不佳，而這裡又緊鄰溪水，白天吃過鹽之後，它們渴求水源，所以打算冒險在這裡過夜。

    張子安也是同樣的考慮，黑熊已經離開一兩天了，未必今夜會回來，而他的帳篷已經支好，黑燈瞎火的連夜逃跑也不是個事，熬過今晚，明天再遠離此處。

    不過今天晚上就要嚴加戒備了。

    北美黑熊是最大的黑熊，比中國很多城市動物園裡常見的亞洲黑熊體型大不少，而且侵略性較強，不是動物園裡那些被人養熟了的、懶洋洋的黑熊可比。

    野生黑熊一巴掌下去，無論是人是狗還是馬鹿，都被鋼鉤般的利爪撕得皮開肉綻，失去抵抗能力，而熊的牙齒咬合力巨大，能輕易咬斷人的小臂和小腿。

    張子安再三叮嚀精靈們，一旦黑熊出現，千萬不要上去硬碰硬，黑熊皮糙肉厚，被抓幾下咬幾下只當是撓癢癢，但如果被它咬中或者拍中一下，至少半條命就被沒了。

    飛瑪斯深有同感，它在夢境世界裡與老茶曾在荒山中並肩作戰，保護來往的客商免受狼群的威脅，並把狼群趕入深山，但這是因為狼很聰明，當它們認為作戰的損失大於收益時，就會明智地選擇撤退。熊卻不一樣，熊一旦受傷反而會激發野性，不顧性命地衝上來拚命，就像是腦子里長滿肌肉的莽漢。

    接下來，燒水、做飯、休息，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只是要時常抬頭看一眼黑暗的樹林。

    飛瑪斯自告奮勇睡在帳篷外面，它要負責看守篝火，如果篝火有熄滅的跡象，就要喊醒張子安添加木柴或者助燃劑。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即使鑽進睡袋躺下，張子安也是睜著眼睛的，如果翻身側躺，還會看到另外幾雙一眨一眨的晶亮眼眸。

    就連理查德這個睜眼瞎也不敢閉眼，就像一個明知危機迫在眉睫卻只能聽天由命的盲人——張子安只希望它別聽到什麼風吹草動就嚇得屎尿齊流。

    就這樣撐過了前半夜，合衣而睡的張子安中間起來添了一次木柴，帳篷外又濕又冷，還瀰漫著霧氣，飛瑪斯守在火堆旁倒是還好。

    馬鹿群停留在溪水邊一片草地上，或站或臥，幼鹿們把腿疊在腹下趴著睡，領頭的公鹿卻只是站著假寐，聽到動靜還睜眼看了一下張子安的方向。

    頭頂的橫枝上，斑點貓頭鷹睜著探照燈般的大眼睛，忽閃忽閃地巡視著周圍。

    他添完木柴就繼續回帳篷裡。

    後半夜，原本認為會清醒一整晚的他，眼皮開始打架，一是因為白天的勞累，二是因為不自覺地放鬆了心情，潛意識裡認為離天亮不太遠了，幾小時的時間一晃即過。

    他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著的，但是突然被嘹喨的吼聲驚醒，是飛瑪斯在叫，近在咫尺，意在示警。

    他的身體本能地想跳起來，但睡袋限制了他的行動，身體只坐起來一半。

    帳篷裡的精靈們也全都醒了，π吱吱叫著往角落裡縮，理查德嘎嘎尖叫著亂飛亂撞，亂成一團。

    他顧不上從睡袋裡脫身，先把帳篷的拉鏈接下來，讓菲娜、老茶和弗拉基米爾它們先離開帳篷，不能被熊來個堵窩掏。

    等它們衝出帳篷，他才連滾帶爬地從睡袋中鑽出來。

    天還沒亮，篝火已經很弱了，飛瑪斯衝著鹿群所在的方向不斷狂吠。

    鹿群也在叫，公鹿的叫聲洪亮，母鹿的叫聲尖銳，草地上影影綽綽，所有鹿都在摸黑亂跑。

    張子安擰亮戰術手電，一道雪亮而高度集中的光束劃破黑暗，筆直地照向樹林裡，鎖定了一個深黑色的龐大身影。

    果然是一頭成年雄性黑熊，目測體重將近400斤，是不折不扣的森林殺手。

    黑熊嘴裡噴著白氣，利用鹿群在夜間視力不佳的弱點，從下風頭髮動了襲擊，吼聲震天。

    別看黑熊體重大，跑起來一點兒也不慢，無論遇到荊棘還是樹枝擋路，都直接衝過去，倒是鹿群在黑暗中慌不擇路，被黑熊趕往樹林更密集的方向，也就是帳篷的方向，樹林越密越不利於鹿的逃跑。

    特別是那頭領頭的公鹿，它為了保護母鹿和幼鹿，搖晃著頭頂上虯枝般的鹿角，勇敢地留下來與黑熊對峙——如果對手是單個的郊狼、狼或者美洲獅，它都有一戰之力，就算獲勝也不無可能，但對手是雄性成年黑熊，它的抵抗只是螳臂當車。

    「快躲開！藏到樹後面！」張子安喊道。

    他不是對公鹿喊，反正公鹿聽不懂他說話，他是在對精靈們喊，因為受驚的鹿群正在向帳篷這邊狂奔，如果被一頭母鹿或者幼鹿撞到，至少是骨折，說不定直接被撞暈然後被踐踏；如果是被一頭長角的年輕公鹿撞到……恐怕當場就會被開膛破肚。

    喊完之後，他就以身作則地一個箭步躥到最近的一棵樹後，利用樹幹擋住自己的身體，還順便拉上了π和理查德。

    其他精靈們反應更迅速、動作更靈敏，它們明白了即將面臨的危險，紛紛躲到樹後或者直接躥上樹，躲避這波來自鹿群的衝擊。

    狂奔的鹿群踩熄了篝火，踢翻了帳篷，還好沒有踩中背包，否則無人機也報廢了。

    鹿群過境之後，張子安從樹後探出腦袋，望向黑熊的方向。

    領頭的公鹿掩護鹿群逃跑成功，它自知不是黑熊的對手，再拖下去死路一條，於是轉身也往這邊跑。

    由於篝火被踩熄了，樹林裡唯一的照明就是張子安的手電光束。

    公鹿剛跑了幾步，卻聽到咔擦一聲，它高大的鹿角與低矮的樹枝絞在一起。

    它一聲悲鳴，仰面栽倒。

寵物天王 第1520章 力戰黑熊

    領頭的公鹿也是倒霉，它逃跑的路線跟鹿群一致，但人家都順利跑過去了，它卻因為鹿角長得太高還小跳了一下，結果鹿角絞住了樹枝，只聽噼裡啪啦樹枝折斷聲響起，而它的身體因為沖得太猛而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公鹿摔倒的地方，距離張子安藏身的那棵樹，只有短短三四米的距離。

    從驚醒到現在，其實不過短短二三十秒的時間，張子安的精神高度緊張，卻束手無策，除了藏到樹後躲避鹿群的衝擊之外，他腦海裡一片空白，不知道應該做什麼，或者應該幫誰。

    沒錯，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幫誰。

    鹿群跑過去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想到——糟糕！鹿群要是都跑了，那還沒跑的他豈不就成了黑熊的目標了？

    最倒霉的是，鹿群偏偏是從他身邊跑過去的，如果黑熊要追，顯然也會從他身邊路過。

    黑熊跑得比人快，會上樹、會游泳，如果它改衝他來，他很難全身而退。

    就在他不知所措之際，領頭的公鹿卻被樹枝絆倒了，這無疑是一個脫身的良機——只要不去管這頭公鹿，把它送給黑熊當夜宵，它必然會死於黑熊爪下，趁黑熊吃鹿屍的時候，他和精靈們就能悄悄逃跑。

    猛獸跟人不同，人會無意義地殺戮，而正常情況下的猛獸不會做無意義的殺戮，當它們有足夠果腹的食物後，就不會主動對人類或者其他動物發起攻擊，因為反正吃不下更多東西，何必要浪費體力？還不如消食養膘呢。

    別說是黑熊了，就算是凶名在外的大白鯊，吃飽肚子之後甚至可以跟潛水員合影。

    所以當看到公鹿倒地，閃過他腦海的第一個念頭是——好機會！

    這是最佳的逃跑機會，只要不去管，絕對能成功逃離現場。

    當然代價也不是沒有，他只來得及背上背包，至於帳篷、睡袋、防潮墊以及一些因為明天早上要吃早飯而沒收拾起來的雜物，就只能遺棄在這裡了。

    另外就是要摸黑跑路，不管方向，離這裡越遠越好。

    張子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逃跑，不能捨命不捨財。

    公鹿栽倒之後努力爬起來，但鹿角上掛著樹枝，它又摔暈了頭，根本不辨方向，鹿角也折斷了一截。

    黑熊當然不會放過機會，迅速跑過來，要給公鹿致命一擊。

    公鹿剛爬起來，又跑了兩步，身體就被人立而起的黑熊撲住了，公鹿奮力掙扎，一鹿一熊糾纏著翻滾，竟然滾到了這棵樹的側面。

    「嘎！嘎！」理查德雖然看不見，但聲音近在咫尺，嚇得屁滾尿流。

    黑熊聞到了人類的氣味，也看到了藏在樹後的張子安，仰天一聲狂吼，似是警告，又似威脅。

    公鹿濕潤的眼睛倒映著手電光，像是在向他哀求。

    我屮艸芔茻！

    張子安暗罵一聲，他不清楚這頭熊在想什麼，有可能是警告他不要多管閒事，也可能是認為自己受到他的威脅而被激怒了。

    他不能被動地等待黑熊的反應，這麼近的距離，黑熊如果向他撲過來，他躲都躲不了。

    被熊盯上之後，最大的禁忌就是轉身逃跑，不跑也許熊會繼續攻擊鹿，跑的話極有可能轉為攻擊人。

    張子安兩股戰戰，強忍著沒有拔腿就跑。

    如果近的距離，他更加明確地認識到這頭黑熊有多麼龐大，站起來恐怕比他還要高一點兒，像是一堵移動的肉山，除非給他一門大炮，否則這種距離絕對不是黑熊的對手。

    精靈們見情況不妙，紛紛想過來救援，但幾隻貓精靈都在另外的樹上，跑過來沒那麼快。

    飛瑪斯在側面衝著黑熊狂吠，試圖把黑熊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身上，並且不斷向熊靠近。

    精靈們不會眼睜睜看著他送命，但是如果跟這頭黑熊打起來，即使是精靈們恐怕也會遭受重創，因為黑熊越是受傷就越是狂怒，只會死戰到底。

    形勢所迫，來不及多想，他把π甩到身後，探手從腰間摸出一個大寶貝——在美國當地戶外用品店買的一罐防熊噴霧劑。

    既然知道紅木森林裡有熊，怎麼可能不做任何準備就進來？難道把希望全部寄託在不遭遇熊的運氣上？萬一走背字怎麼辦？

    防熊噴霧劑價格不菲，一罐差不多四五十美元，買了之後如果用不到也沒辦法七天無理由退貨，但這是為了安全的必要投資，就算是心疼，他還是忍痛買了。

    事實上，根據多年來熊襲擊人事件的調查，一旦遭到熊的攻擊，人手裡有沒有槍，其實就自身傷亡率來說沒什麼差別，民間能買到的槍基本上不可能在熊殺死你之前先把熊殺掉，倒是含有辣椒成分的防熊噴霧劑比槍更有效。

    他掀起蓋子，拔掉噴霧劑的保險栓，抬手對著黑熊按下噴射鈕，衷心希望這頭黑熊不要是個嗜辣如命的川湘好漢……

    高壓的黃色氣霧嗤地一聲急速噴出，頓時把黑熊的頭和上半身籠罩住。

    噴霧劑就是有這點好處，噴射距離長達數米，錐形覆蓋一大片範圍，只要大致方向沒噴錯，幾乎不存在噴歪的可能，不像槍一樣需要精確瞄準——生死關頭，一槍打偏可能就沒命了，雖說即使沒打偏也未必能保住命。

    含辣椒氣霧令黑熊的眼睛、鼻子、喉嚨受到強烈的刺激，這是根本無法靠意志力忍受的刺激，它一聲狂吼，扔下已經到手的獵物掉頭就跑，趟過小溪，跑向另一邊的樹林。

    張子安怕它跑不遠又殺個回馬槍，還追上兩步對著它的菊花和蛋蛋也噴了一下……

    黑熊一頭紮進黑暗的樹林裡，樹枝和草叢間響起噼裡啪啦的折斷聲，黑熊痛苦的嘶吼聲漸漸遠去。

    林間恢復了寂靜，張子安手持噴霧劑僵硬地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心跳快得像是要從胸膛裡跳出來，全身都是冷汗。

    我居然成功地把一頭成年雄性黑熊趕跑了？

    簡直是屌炸天！

    他難以置信，但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他不信。

第1521章 懷恨在心

    黑熊倉皇逃竄之後，森林裡恢復了寂靜。

    張子安粗重的喘息聲漸漸平息。

    之前他明明懷揣防熊噴霧劑，卻依然打算逃跑，因為他不可能把賭注押在噴霧劑的成功率上，如果熊不怕噴霧劑，或者噴霧劑本身失效，那他豈不是自尋死路？

    「嘎嘎！怎麼突然安靜下來了？本大爺是不是已經變成了熊便？」睜眼瞎理查德怪叫道。

    「吱吱！吱吱！」

    π興奮地手舞足蹈，像是過節一樣高興。

    其他精靈們本來也想過來，但它們嗅覺靈敏，空氣中的噴霧劑還沒散盡，濃烈的辣椒味道對它們來說也很有刺激性。

    倒地的公鹿掙紮著爬起來，他用手電光一照，看到它體側被熊爪撓出了數道血痕，每道血痕差不多都能伸進人的小指頭，還好是鹿，如果是人的話，可能早已經被開膛破肚了。

    它這傷口必須要處理下，因為黑熊喜歡舔爪子，爪子上有不少細菌，如果傷口不作處理，有可能會得敗血症。

    他從背包裡翻出急救箱，又從急救箱裡取出一瓶雙氧水、剪刀、紗布和一次性手套，試探著從側後方向它走近，眼睛緊盯著它頭頂的鹿角。

    他不敢從它腦袋的方向接近，萬一它驚魂未定地以為他是敵人，拿鹿角頂他一下，那他就出師未捷身先死了。

    公鹿受到重創，傷口疼得它直打哆嗦，幾乎連站都站不穩，它看到張子安過來，本能地想遠離，但是剛走了兩步就扯動了傷口，膝蓋一軟，險些再次跌倒。

    張子安終於走到它旁邊，輕聲說道：「我是來幫你的，不要害怕。」

    公鹿雖然聽不懂，但動物的直覺令它隱約感受到他的善意，因為如果他想傷害它，這麼近的距離早就動手了。

    他戴上手套，用剪刀把傷口附近的毛剪短，打開雙氧水，對著它的傷口倒下去，為傷口消毒。

    低濃度的雙氧水不刺激傷口，因此公鹿沒感覺到額外的疼痛。

    他又拿過濾並燒乾的乾淨溫水再把殘留的雙氧水沖掉，用紗布圍著它的胸腹纏了好多圈，然後打結。如果有可能，當然最好把傷口縫合，但他沒有合適的線，就算有，大晚上的也很難縫針，這跟小鬚鯨的那次情況不同，小鬚鯨擱淺在沙灘上無法大幅動彈，而且鯨皮鯨脂很厚，但這頭鹿如果疼痛難忍，誰知道它會如何掙扎。

    還好，除了把繃帶打結時這頭鹿顫動了一下，其他時候它還是很配合的。

    張子安不知道這樣做是否正確，也許不干涉這頭鹿的生死是更正確的選擇，畢竟這是公園生態鏈的一部分，它如果因為敗血症而死，屍體也會成為很多食腐動物生存下去的踏板。

    包紮好傷口之後，這頭公鹿的情緒似乎也穩定下來，哼哼叫了幾聲，聲音有些像是牛叫，然後小步走到溪水邊低頭喝水。

    這時，不遠處的樹林又傳來一聲響動，張子安拿手電照過去，只見剛才逃跑的那些鹿又小心翼翼地回來了。它們可能是聽到頭鹿的呼喚，知道危險已經解除，就回來找頭鹿。

    經過這場小插曲，頭鹿似乎對張子安徹底放下了戒心，在張子安清點損失的時候，它和鹿群一直待在十來步遠的地方，也許是因為存在共同的敵人，令他和它們站在同一條戰線上，心理產生了微妙的變化。

    帳篷被狂奔的鹿群踢翻，還好帳篷面料的彈性很好，又很光滑，竟然沒破，只有合金骨架變形了，往反向使勁掰一掰倒是還能湊合用，這也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否則接下來只能真的「露」營了。

    其他東西也沒什麼損失。

    精靈們好奇地圍觀防熊噴霧劑，沒想這麼一個小小的傢伙居然能驚走一頭龐然大物。

    理查德聽聞黑熊退走，恬不知恥地把功勞攬在自己身上。

    「嘎嘎！要說厲害還是本大爺厲害，本大爺剛才是故意扮豬吃老虎，鳥軀一震霸氣漏，一泡黃尿敗黑熊……」

    嗷！

    它還沒說完，森林遠處突然又響起一聲熊吼，就是黑熊逃離的方向。

    「額滴娘呀！」

    理查德嚇得振翅而飛，卻撞到樹枝又摔在地上的枯葉中，摔得它直翻白眼。

    張子安和鹿群也都盯著那個方向，不過從聲音來判斷，那頭黑熊已經跑得挺遠了。

    「子安，那頭黑熊的吼聲中充滿憤慨，想必是吃癟之後懷恨在心，它會不會再回來報仇？」老茶擔心地問道。

    這個問題張子安也拿不準，但他給大家鼓勁道：「沒什麼可怕的，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就算它懷恨在心又能怎樣？咱們把它趕走一次，就能趕走第二次、第三次！」

    他說這話底氣十足，防熊噴霧劑可以說是熊的剋星，除非黑熊能搞突然襲擊，但有精靈們在，黑熊不可能悄悄靠近而不被精靈們發現。

    這一罐防熊噴霧劑噴上十幾次不成問題，足夠撐到安全離開森林。

    精靈們覺得有道理，也就放心了，它們親眼見識到黑熊的狂暴與凶殘，就算是天性高傲的它們也不願跟一頭黑熊硬碰硬，萬一受傷劃不來。

    「那位叫梅根的女孩，會不會是遭遇熊了？」老茶又問道。

    如果她是遇到黑熊才失蹤，那很可能已經命喪熊吻。

    「這個不好說，但即使如此，也無法解釋麥克又為什麼會一去不返。麥克在這片森林的邊緣生活了很久，瞭解森林，也瞭解黑熊，而且還是一名上過戰場的老兵，他不應該偏偏在這時候消失。」張子安說道。

    理論只是理論，實際發生了什麼事，誰也無法肯定。也許梅根確實是遭遇了黑熊或者其他猛獸而殞命，麥克前來尋找她，只找到她的屍體，盛怒之下決定為她報仇，於是主動去攻擊黑熊，然後也慘遭毒手，這是有可能的，人一沖動的時候什麼傻事都做得出來。

    折騰完之後，離天亮也不太遠了，想睡也睡不著了，乾脆早早開始準備早飯，吃完飯之後早些出發，繼續追蹤麥克的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