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元氣少年 作者:張君寶 (全書完)

 
V123210 2017-5-8 22:52:3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11 280961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3 00:31
第291章 不會為難你的

    那女孩道:「我給你寫了幾次字條,你都沒理我。我知道有些太唐突了……」

    一個這麼出色的女孩給他遞字條,他還不理人家,這究竟什麼水平?楚潤田幾個覺得今天這玩笑開得有點大。

    「什麼字條?」宋保軍滿頭霧水。

    「那個……蘇軾的詩詞……」那女孩輕輕的垂下臻首,長發隨著暖氣送風口在肩膀上微微拂起。

    宋保軍猛然想起書法課上的一幕,叫道:「什麼?給我遞字條不是那個尼日利亞黑妹嗎?怎麼是你?不早說!」

    以女孩的率直真誠,也不禁哭笑不得。

    她猶豫著,向宋保軍伸出手,說:「那我們重新認識,我叫林貞賢,是韓國來的留學生。」

    宋保軍與她的手握在一起,傳來細膩柔滑的感覺。

    漂亮的女留學生怎麼會主動向自己示好?與生俱來的自卑感與受過的傷害讓宋保軍根本就不會相信有這種好事,極快的收回手,淡淡的道:「嗯,認識你很高興。」

    林貞賢似乎也感覺自己熱臉貼上了冷屁股,轉身坐回原位。

    葉淨淳對宋保軍的表現十分滿意,投去一記讚賞的目光。

    至於貝逸傑、楚潤田等人,心情就沒那麼好了,紛紛對看一眼,暗道這是哪裡冒出來的毛神?

    林貞賢身份並非表面上的留學生那麼簡單,她曾是韓國樂壇流行組合「少女大腿時代」的副隊長,同時還是韓國三球集團副總裁的千金!

    三球集團規模龐大,產值佔到韓國gdp的百分之二十,其決策層甚至能左右韓國政治,在一些程度上,三球集團總裁說的話比總統還管用。

    因為近期負責三球最新款諾特7手機的某副總出現重大失誤,傳聞林貞賢的父親將接手他的業務,獲得更大的權力,可謂水漲船高,地位接近總裁。

    誰不想娶一個對自己事業有莫大助益的女人為妻?何況這女的還美得堪比孫藝珍。

    身份和外貌帶來的結果是林貞賢身邊的男人永遠比蒼蠅還多,而這些閱歷讓她的眼界遠超常人,也更加小心,對所有人都不假辭色。

    楚潤田等人在之前就領教了林貞賢的臉色,簡直油鹽不進,她永遠對所有人文質彬彬禮貌有加,也都永遠拒人於千里之外。

    可是現在她居然主動要和一個其貌不揚的男生「做朋友」,還慘遭對方拒絕,你讓這幾位心比天高的高帥富心裡怎麼想?

    太讓人難堪了。

    眾人對視一眼,打定主意要讓宋保軍好好見識一下上流圈子的實力,這裡可不是一介區區普通學生能來廝混的。

    滕仲春率先發難,扶著膝蓋站起身道:「既然是寒山社聚會,那麼大家都來表演才藝助助興吧。我有個意見,每人表演一項才藝,限與國學有關的,由其他人投票,最後得票最低的人將留在這裡為大家斟茶倒酒,聽候大家的吩咐,如何?」

    其他人紛紛鼓掌叫好,用戲謔的目光看向宋保軍。

    林貞賢不知這是個針對宋保軍的圈套,拍手笑道:「表演才藝,我最喜歡了,誰先來?快開始吧。」

    楊宣請宋保軍和葉淨淳在一邊坐下,又有僕人送來上好的茶水。

    葉淨淳湊在宋保軍耳邊愀然不樂,低聲道:「怎麼辦,我不會什麼才藝啊。」

    濕潤柔軟的嘴唇幾乎碰上宋保軍的耳朵,呼出一團熱乎乎的帶著清香的氣息噴在他的臉上,讓宅男險些色授魂與,不能自已。

    「他們要搞的人是我,不會為難你的。」宋保軍說:「待會輪到了你就表演詩朗誦好了,關關雎鳩還記得麼?」

    「那,那好吧,一會兒你記得提醒我。」

    宋保軍伸手握住了葉淨淳的手。

    兩人親密無間的模樣令艾朗洲妒火中燒,惡狠狠瞪視宋保軍。

    滕仲春道:「既然大家都沒意見,那我就先起個頭吧。」

    眾人一起鼓掌歡迎。

    僕人端來一個裝滿溫水的銅盆,滕仲春一派出世高人的風範,裝模作樣洗了手,再在僕人服侍下擦手乾淨,端坐於池塘邊的古箏前。

    他戴上指套,調了調古箏的音,微笑道:「獻給林同學的《青鳳引》,希望大家喜歡。」

    眾人屏息靜氣,林貞賢面帶微笑等待節目上演。貝逸傑捕捉到這位千金小姐似乎偷偷斜了宋保軍一眼,心中更為不悅。

    滕仲春右手中指挑開一弦,左手滑開,古箏漾出優美的輕吟。

    右手隨即揉弄著箏弦,弦音如行雲流水灑出,雙手交替配合,彷彿指尖上的舞蹈,或顫、或抖、或抹、或按、或勾、或托、或劈,交織出清麗的樂章。

    在他手下,彷彿一隻青俊的鳥兒飛上枝頭,展開翅膀翱翔在天空。左手連挑數下,如同鳥兒吟唱,動聽異常。

    幾個女生眼中異彩連連,臉上儘是享受的表情,偏偏不敢弄出任何動靜驚擾了琴師,憋得相當難受。

    林貞賢面無表情,一直偷看著宋保軍,發現對方始終無動於衷,最後只好把注意力放在古箏演奏上,聽到妙處,微微頷首。

    一曲終了,箏音漸漸微弱,滕仲春長長出了一口氣,起身朝大家鞠躬致意。

    貝逸傑帶頭鼓掌,說道:「曲調典雅華麗,描繪出一副青鳳鳴唱百鳥拜服的畫面,音樂活潑而富有情趣九分,我給九分。」

    「是是,滕兄彈奏得好,貝兄也點評得妙,該得九分。」楊宣與其他人笑著附和。

    李柔希則很正經的讓僕人拿來一塊黑板,用油性筆寫上騰仲春的名字和得分。

    騰仲春表面平靜如水,實則還是掩飾不住內心的得意,在林貞賢的面前坐下,笑道:「不知林同學對我這首古箏有什麼想法?」

    「我也不知道怎麼體會,還是請宋保軍同學來說吧,可以嗎?」林貞賢微笑。

    眾人的目光又落在宋保軍身上。

    宋保軍正和葉淨淳低聲說話,聽聞此言,頭也不抬的說:「除了第三段的快板有少許雜音之外,其他部分還行,馬馬虎虎吧。」

    洪楓嘿的一聲樂了,道:「喂,小夥子,品評別人倒是輕鬆,不如你上去彈彈,怎麼才彈出的不那麼馬馬虎虎的音樂?」

    「呵呵。」宋保軍完全不想理他。

    洪楓又轉頭道:「仲春,你看看這小子,可真夠大模大樣的。」

    騰仲春卻上前僵著臉道:「宋兄是吧,你說第三段的雜音有何不妥?」

    其實這《青鳳引》分為三段,第一段慢板,抒情為主;第二段節奏加快,表現鳳凰展翅的歡快情緒;第三段快板,百鳥唱和,運用了一連串的音型模進和變奏手法,形象地刻畫了鳥聲、風聲、樹聲、振翅聲等場面。

    騰仲春為了表演的節奏,往往將三段巧妙的合為一大段,普通人根本聽不出來。現在宋保軍一說話,他就知道對方在古箏方面肯定有所涉獵。

    宋保軍道:「第三部分,是樂曲的合段,旋律先遞升後遞降,速度不斷加快,繼而結合成一個循環圈,加以多次反覆,並且速度逐次加快,表現青鳳翱翔,百鳥應和的歡樂場面。四分之一音階那裡的復調,你仔細想想有沒有問題?」

    騰仲春一愣,宋保軍接著道:「該用挑的手法,你卻抹開了,本來應該清亮的弦音,顯得很渾濁,情緒也被帶得低啞難聽,你還好意思問我?」

    洪楓原打算擠兌宋保軍,不料他竟說得頭頭是道,眾人均十分詫異。

    騰仲春臉色蒼白,沒有再說話,返回自己座位默默坐下。

    宋保軍說話過程中,林貞賢一直看著他,眼睛亮得好似夜空中的星星。

    宋保軍侃侃而談,騰仲春沒有反駁,眾人雖不甚精通音律,也知道是騰仲春彈錯了。

    能讓林貞賢主動想交朋友的男人,果然有兩把刷子!

    貝逸傑道:「既然滕兄表演了一場技藝極高的古箏,那我也來獻醜一二,還往各位不要恥笑。」

    大家都說:「哪裡哪裡,貝兄肯出手已經是我等的福分了。」

    貝逸傑道:「在下苦練書法十餘年,總算小有成就,不知在下是否有這個榮幸,請林同學為我磨墨?」

    林貞賢頗為鬱悶,這場面拒絕不是,答應也不是,一時臉色非常僵硬。

    她猶豫間,李柔希蹭的一下就竄起來了,大聲說:「貝學長,我為你磨墨可以嗎?」正好解了大家的尷尬。

    「好的,謝謝你了。」貝逸傑鬱悶的摸摸鼻頭,走到草坪上擺好的長案之前,擺擺手讓楊宣家的僕人換過一張三尺青檀灑金熟宣。

    又有一名僕人用瓷瓶在池塘裡舀了清水送到李柔希面前,再用光漆如煙的徽墨在如金似玉的端硯上抹開。

    眾人紛紛圍攏過去,饒有興趣的看著。

    貝逸傑發現林貞賢也在興致勃勃的觀察自己,更來了幾分豪氣,抄起紫毫湖筆就在紙上寫了起來。

    他寫道:「來是空言去絕蹤,月斜樓上五更鐘。夢為遠別啼難喚,書被催成墨未濃。蠟照半籠金翡翠,麝熏微度繡芙蓉。劉郎已恨蓬山遠,更隔蓬山一萬重。」

    這是李商隱的《無題》,字跡端正平穩,有著顏體的骨架,比普通人綽綽有餘,但是在行家眼裡還是略顯不足。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3 00:32
第292章 敢應戰麼

    貝逸傑書寫完畢,左顧右盼,道:「如何?」

    眾人盡皆拍手笑曰:「大家風範!大家風範!」

    其中只有艾朗洲頗為羞慚的偷偷看了宋保軍一眼。那次有毛竹峰在場的書法課上,他見識過宋保軍的筆鋒,知道無法與之匹敵。但他也不會傻得去和大家說宋保軍的書**力笑傲全茶州大學,只能默默埋在心裡。

    貝逸傑繼續在落款上題寫:「贈林貞賢。逸傑,書於丁酉年晚秋。」還掏出印章蓋了上去。

    他吹乾墨汁,說:「林同學,送給你的,希望你能喜歡。」

    林貞賢不便拒絕,接過書法看了看,問道:「宋保軍同學,你覺得寫得怎麼樣?」

    「一般,還可以了。」宋保軍隨口應道。

    「什麼叫做一般?」貝逸傑冷冷的道:「就憑你也配品論我的書法優劣?」

    宋保軍原也沒打算和他囉嗦,便笑道:「那寫得是很好了。」

    林貞賢冰雪聰明,早已看出宋保軍不受歡迎,只怕他又再遭到圍攻,忙說:「是是,寫得真是好,我很喜歡。」

    貝逸傑頓時大為得意,極為紳士的微微躬身道:「那是我榮幸。」艾朗洲本來想賣弄一下,說其實寫得不怎麼樣,終究還是忍住了。

    最後打分環節,大家都評了九分,沒人去問宋保軍的意見。

    第三場,由秦淑敏進行戲曲表演。她換上一套簡單的豫劇服裝,甩著雲袖清唱《三拂袖》的選段。

    「勸官人再莫要胡思亂想,聽為妻把此事細說端詳,大元帥他真的不是男子漢。他是咱,日日念,夜夜想,跋山涉水,千里奔忙,尋找的琴心姐、蔣家的姑娘。……」

    聲音婉約輕柔,吐字清晰標準,表情生動到位。

    眾人雖然對傳統戲劇不是很感冒,但還是給了她很高評價。

    宋保軍暗道這群人討厭歸討厭,聚會倒是有趣得緊,比烏衣會那群鳥人所謂的上流社會精彩得多。

    一個個雖然也裝逼得瑟,到底還有幾分真誠。這些人說表演就表演,實打實的,做不得虛假。若是讓烏衣會那幫公子少爺當眾向地位比自己低的人獻藝,只怕死也不肯。

    接下來是龐宇涵,這小子自從現宋保軍後一直畏畏縮縮的躲起來不敢見人。因為龍涯的前女友霍綵鳳的問題,他對自己的價值觀產生嚴重懷疑。如今事情過去了一個多月還沒緩過神來。

    其他人興高采烈,壓根沒現龐宇涵的思想波動,貝逸傑笑道:「宇涵,該你了,可不要再朗誦什麼現代詩了,沒勁得很。」

    「那是自然,我準備了幾個月的,不會讓大家失望。」

    龐宇涵定了定神,向守候在一旁的楊家僕人低聲交代幾句,後者從屋裡捧出一柄長劍。

    眾人精神一振,楚潤田大聲:「舞劍嗎?那好得很!」

    龐宇涵接過長劍拉出劍鞘,劍刃一片雪亮。

    他走到草坪上的空地,說:「為了防止意外,還請各位離得稍遠一些。」

    劍刃長八十釐米,寬四釐米,劍柄二十釐米,重一斤六兩,劍柄上篆刻複雜繁複的花紋,異常美觀。

    龐宇涵持劍而立,念道:「白馬飾金羈,連翩西北馳!」說著右足踏出,長劍一抖,舞了起來。

    腳步穩紮,身形輕靈,一招一式有板有眼,看樣子竟是練過。

    龐宇涵又道:「借問誰家子?幽並遊俠兒!」藉著前衝之勢縱身而起,手腕輕晃,抖出數朵劍花。

    翩然落下,手臂前伸,長劍平展與肩膀齊平,劍身不見絲毫晃動,上面排著三張桂樹的葉子。

    原來草坪邊上一株桂樹枝杈斜伸,他躍起時一劍刺落三張樹葉,還要讓樹葉牢牢擺在劍身上不掉落下來,這份功夫殊為難得。

    「好!」貝逸傑當先鼓掌,其他人一愣,也都紛紛拍手喝彩。

    龐宇涵斜了宋保軍一眼,道:「少小去鄉邑,揚聲沙漠垂。宿昔秉良弓,楛矢何參差!」抖落樹葉,身形盤旋舞動,劍光隨身子爆出一團匹練似的銀光。

    這場表演兼具藝術性和動作技巧,遠遠比彈琴書法等靜態表演精彩得多,立即充分調動了大家的興致。

    李柔希甚至激動得想上去和他同舞,好在楊宣眼疾手快將這蠢女人拉住,道:「危險!」才沒有被龐宇涵划來刺去的劍鋒傷及。

    龐宇涵繼續說道:「控弦破左的,右摧月支。仰手接飛猱,俯身散馬蹄!」身形縱躍極快,長劍也舞得讓人眼花繚亂,語卻沒有因此加快或是放慢,顯得氣息十分穩當。

    他凌空打了個觔斗,長劍從肋下穿過,甩出漂亮的劍招,身形極為瀟灑。

    貝逸傑微笑搖頭嘆息,說:「龐宇涵這小子,相處一年多我還一直以為他是個只會寫寫情感散文騙騙無知少女的酸子,沒想到竟還隱藏著這手功夫,不錯不錯。」

    「狡捷過猴猿,勇剽若豹螭。邊城多警急,虜騎數遷移。」

    龐宇涵一個箭步上前,長劍突然朝前插送,劍尖遞到宋保軍鼻子前十釐米距離,堪堪停住。

    劍尖兀自不住顫動,出嗡嗡的低鳴。眾人都給嚇了一大跳,接著現他的目標是宋保軍這個不受歡迎的傢伙,便哄笑起來。

    龐宇涵大聲道:「宋保軍!我現在正式向你挑戰!敢應戰麼!」

    「什麼?你不是開玩笑吧?」宋保軍明顯呆住了。

    龐宇涵臉色冰冷,說:「你我一人一劍,在這裡公平較量,輸的就要斟茶認錯,以後學校裡遇到,還得恭恭敬敬叫贏家一聲大哥,敢麼!?」

    大家根本沒想到龐宇涵居然還要演這齣戲,登時更為興奮。

    楊宣不知道他們之前的恩怨,湊趣笑道:「宋兄弟,我這裡的刀劍都是沒開過鋒的,就算斬在身上也不會有什麼傷害,大家圖個樂子嘛,你盡可以放心,即便出了事,我也一力承擔。」

    葉淨淳忙說:「萬一、萬一刺傷人就不好了,還是別比了。」

    宋保軍微微搖頭:「阿淳,你不用理會。」

    林貞賢跟著緊張起來,說:「如果受傷了怎麼辦?」

    楊宣搖頭道:「如果兩位同學懷疑比劍的安全性,在下還可以提供護具,把頭臉要害保護起來,不會讓人受到任何傷害。」

    「我用不著護具。」龐宇涵冷笑。

    楚潤田就更高興了,向身後僕人吩咐幾句,那人飛奔而去。他說道:「我們寒山社以詩為名,弘揚國學,大家聊的話題都是文學類居多,像宇涵身手這麼高強的人物非常鮮見。以武會友,也是中國文化傳統的一種方式,儒以文亂法,俠以武犯禁,我們需要這種武俠精神。」

    眾人都點頭稱是。

    僕人捧著一個盒子返回,放在桌上。楚潤田隨手打開,說道:「既然宇涵開了個頭,那我也表示表示。這東西就作為一個綵頭,誰贏了就是誰的。」

    雕飾雲紋的錦盒,裡面裝著一隻三十多釐米高的瓷瓶,細頸圓身,瓶口漆以金漆,瓶身底色為藍,畫有一支牡丹,紅綠相間,色彩華麗賞心悅目。四圍填充絲綢、宣紙等物,以減輕對瓶子的觸碰。

    楚潤田雙手提起瓶子向眾人展示,說:「這是道光年間的瓷胎掐絲琺瑯瓶,由清宮內務府造辦處製作,外形精美華麗,做工精緻細膩。雖算不上什麼絕世珍品,但去年的蘇富比拍賣會上,相同一個款式的琺瑯瓶拍出四萬美元的價格,也算不錯了,就當給贏家的獎品吧。」

    龐宇涵精神一振,笑道:「那可多謝楚兄了。」他原本是個謙遜的人,為了氣一氣宋保軍,故意做出勝券在握的樣子。

    見眾人都在瞧著自己,宋保軍心想不應戰也不成了,說:「那就來吧,比劍到底是怎生一個章程,你給說說。」

    龐宇涵道:「玩玩而已,不用太認真,被擊倒在地過十秒鐘,或者主動認輸投降都可以。」

    僕人送來了一把和龐宇涵手裡一樣的長劍,宋保軍抓在手裡試了試,儘管劍刃亮得很,果然是沒有開過鋒的。

    葉淨淳突然上前拉住他的手,說:「宋保軍,算了,別和他比。刀劍不長眼睛,很危險的,我不希望你受傷。」

    艾朗洲見了兩人如此親密的舉動,臉色鐵青,十分難看。

    宋保軍抬頭一看,只見俏麗的女孩兒滿臉擔憂,只好說道:「如果一分鐘之內沒分出勝負,我一定主動認輸,如何?」

    「那、那好吧。」

    兩人各自持劍,相隔兩米面對面站立,其他人遠遠圍成一圈,抱著看熱鬧的心態,有的人還拿出手機拍攝視頻準備到肥信的朋友圈裡。

    龐宇涵對自己極有信心,他從十歲開始就在市內一家體校練習武術,打下堅實的基礎,不然也沒那麼好的本事成為考古系籃球隊的核心主力。

    十六歲時,他加入本市的松風武館拜劍術名家葛毅川為師,勤學苦練,從此功夫更上一層樓。直到大學,龐宇涵也沒停止過訓練,自信比自己更強的人並不多見。

    你宋保軍不過糾集了本系的幾個癟三,平時叫囂了一些,真正論劍術對決,能在我手底下走過幾招?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3 00:32
第293章 贏家的綵頭

    楊宣臨時擔任裁判,見雙方準備就緒,便大聲說道:「對決開始!」

    「喝!」龐宇涵當先搶攻,手腕一晃,長劍劃向對方面門,幾個女觀眾不由驚叫失聲,葉淨淳幾乎想衝到場地中間去阻攔。

    宋保軍對於打架鬥毆是一點心得體會,可這劍術卻是平時頭一遭接觸,手腳無比生疏。他倉促想理所當然用手去格擋,總算沒喪失理智,急忙後退避開。

    若是被龐宇涵迅疾飛快的一劍斬在手上,就算沒開過刃,只怕也要當場骨折。

    臨時退得急了,腳下一滑,險些摔倒。艾朗洲馬上哈哈大笑起來。

    龐宇涵刷刷兩劍,刺得宋保軍左支右絀。或許是想著出氣,他沒有立即使出厲害的招數,而是一會兒攻擊上盤,一會兒劈向右路,就是為了讓宋保軍躲閃得顯得更狼狽。

    「羽檄從北來,厲馬登高堤。」龐宇涵不忘耍帥的惜花人本色,一邊揮劍一邊繼續吟誦曹植的《白馬篇》詩句,果然瀟灑自若,深得劍客神韻。

    宋保軍挺劍相迎,兩劍交擊,發出叮的一聲。龐宇涵已經找到對手防守時的三處漏洞,左腳跨出,極快的站到宋保軍右側,長劍劃向他的右腿。

    宋保軍來不及反應,小腿挨了一下,只覺又辣又痛。剛換上沒多久的帥氣西褲被拉出一個口子。

    他笨手笨腳的把劍架過去,龐宇涵早已退後,兩人重新拉開兩米的距離。

    葉淨淳急得叫道:「宋保軍!宋保軍!」

    宋保軍知道自己出了醜,正滿頭大汗,哪有心情理會,急忙挺劍向前直刺。

    這麼一來就中了圈套,惜花人精妙的走步避開,等對方攻勢已盡,長劍突然打斜裡刺出,攻了宋保軍一個措手不及,腳步一歪,踉蹌跌開。

    楊宣見多識廣,道:「這不是松風武館的松風劍法麼?姿態如松柏一般穩健,攻擊好像山風似的變幻莫測,宇涵果然高手。」

    龐宇涵不忘投給他一記讚賞的目光,順手挽了個劍花,惹得李柔希尖叫連連。

    宋保軍感覺葉淨淳失望的眼神,心裡開始多了些焦躁。

    龐宇涵索性賣弄起來,長劍舞得像潑風也似的,只見一團銀光在草坪上滾來滾去,耀眼奪目,時不時憑空刺出一劍,令宋保軍趔趄而退。

    眾人見他佔盡場面優勢,一個個大聲叫好,嬉笑不已。

    龐宇涵又是一招「蒼松迎客」,凌厲無比,逕取宋保軍的左肩。

    宋保軍狼狽避讓,卻不想龐宇涵這次攻擊乃是虛招,長劍突然改變去路,在前方微微一晃,劍尖挑開宋保軍西裝的一枚扣子。

    「長驅蹈匈奴,左顧凌鮮卑!」龐宇涵長聲吟道,居然不管對手,又在草坪上舞了兩個帥氣的劍招。

    「不愧是著名的惜花人,有點意思。」楚潤田手持手機對著場上兩人連連拍攝,口中讚歎不絕。

    趁對方得意之際,宋保軍深深吸了一口氣,既然自己對劍術一竅不通,不如把這長劍當短棍使使,就當做街頭打架一樣?

    宋保軍之前束手束腳,就是覺得劍術對決應當有劍術的樣子,反而遭到龐宇涵的壓制。既然此路不通,何不換換思路,來一場慘烈的鬥毆?

    想法這麼一改變,宋保軍體內的暴戾人格立即激活。

    那種見誰都想揍一頓的狂暴情緒馬上來了,長劍拎在手裡,看誰的腦袋都像是西瓜一般。

    隨著幽能元氣的日益增長,他對人格力量的調整、轉換、融合愈發如意,對身體的控制也越來越是得心應手。

    龐宇涵再一招「澗深山險」直取他的胸口要害部位。

    這一招從踏步向前便已發動,從下往上撩起,招數頗為凶險,便是放在武俠小說裡,起碼也有青城四獸羅人傑的水準。

    宋保軍臉上浮現出暴戾人格一貫陰森森的笑容,對攻擊視而不見,將吸入的空氣緩緩吐出,突然當空躍起,手持長劍劈向龐宇涵的腦袋。

    龐宇涵大吃一驚,自己這一招澗深山險如果刺中對方,對方的劍也將勢必劈中自己,竟是同歸於盡的打法。

    他故意提出比劍對決,是存著羞辱對方的心思,以報籃球場上的一箭之仇,再順便耍個帥,扮個酷,可不想因此弄傷了彼此。

    猶豫只在電光火石一剎那,龐宇涵手頭剎住,再也沒勇氣向前遞出。

    宋保軍凌空飛出一腳,重重踢在他持劍的手腕上。

    啪的一聲,龐宇涵半邊手臂酥麻疼痛難當,長劍被腳力沖蕩在空中盤旋飛舞,釘進五米外的草地裡,正在楚潤田的腳邊。

    事情轉變得太快,眾人都沒有反應過來。李柔希秦淑敏仍舊保持蹦蹦跳跳的歡喜模樣,葉淨淳林貞賢還在滿臉緊張驚慌錯亂,楊宣楚潤田一個個抱著雙手觀賞好戲。

    宋保軍輕輕落在龐宇涵身側,左手手肘打橫掃出,猶如失控的重型卡車,炸裂一般撞上龐宇涵的臉龐。

    龐宇涵腦袋嗡鳴一聲,重達一百三十多斤的身體不受控制飛了出去,落入冰涼的池塘,嘭的爆出高達三米的水花,向四面八方鋪濺開來,激盪邊上嶙峋的怪石和樹木,連站得較遠的貝逸傑也被淋了少許。

    大家都給驚呆了。

    池塘只有一米深度,龐宇涵搖搖晃晃站起,手臂拍打著水面,全身濕透,衣服黏糊糊的沾在身上,冷水從頭頂往下滾落,氣喘吁吁驚恐無限狼狽之極。

    宋保軍反手將長劍插進泥裡,道:「對不起,我來替你唸完《白馬篇》的最後八句:棄身鋒刃端,性命安可懷?父母且不顧,何言子與妻?名編壯士籍,不得中顧私。捐軀赴國難,視死忽如歸。」

    這等輕描淡寫的態勢,遠遠比賣弄風騷的龐宇涵更灑脫百倍,簡直到了人生無處不裝逼的境界。

    楚潤田和貝逸傑對看一眼,都看出了對方錯亂的情緒以及眼中的疑問:「怎麼回事?」

    兩名僕人急忙跟著躍入池塘,抓穩龐宇涵,將他慢慢扶到岸邊。

    龐宇涵受到劇烈打擊,臉頰高高腫起,一時昏昏沉沉,雙膝一軟支撐不住跪在草地上,張嘴嘔出一口池水。水珠繼續從臉上和身上滑下,滴滴答答落在地上。

    楊宣當先反應過來,道:「扶他回裡屋休息,洗個熱水澡,再熬一碗薑糖水給他緩緩,免得感冒了。」

    兩名僕人得令,扶著委頓不堪的龐宇涵進去了。

    葉淨淳帶著一股險死還生的喜悅心情奔過去,張開雙臂一把抱住宋保軍,將他的腦袋揉進自己懷裡,緊貼著兩團彈翹綿柔的軟肉,叫道:「宋保軍!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宋保軍鼻端全是少女的幽香,觸臉可及盡皆軟綿綿的肉感,只想時間永遠停在這一刻。

    葉淨淳原本羞羞怯怯一副內向的性子,隨著對決的進程而提心吊膽,然後宋保軍出其不意致勝,小女孩的心思猛然回落放開,做出情不自禁的舉止。

    這時驚覺周圍都在看著,不由臉色一片通紅直至耳根,慢慢鬆開了抱著宋保軍的手。

    眾人面面相覷,均苦笑不已,沒想到龐宇涵耍帥過頭,竟不是這傢伙一個回合的對手。

    只有艾朗洲暗自慶幸當初沒找宋保軍動手,不然躺醫院的人是誰可想而知。

    長劍一往無前劈出震懾對手,隨即飛腿踢落對手的武器,再一個導彈轟炸似的手肘,乾淨利落結束對決,整體過程只花費不到五秒鐘時間,就算久經沙場的搏擊高手也不一定能做得這麼幹脆。

    尤其是最後的手肘,把體重一百三十多斤的人砸飛出六七米開外,這份力量呈現在宋保軍瘦小羸弱的軀體上,就好比駁殼槍射出直徑八十毫米的榴彈炮,簡直驚世駭俗。

    楊宣到底是場面人,上前笑道:「比劍對決嘛,都是圖個樂子。宋兄弟,祝賀你贏下這場比賽,為我們大家貢獻了一場精彩絕倫的表演。」

    幾個男生不情不願的拍手,表示虛偽的道賀。

    楚潤田使了個心眼,抓住精美的瓷胎掐絲琺瑯瓶拋向宋保軍,大聲道:「贏家的綵頭,屬於你了。」

    他知道一言既出駟馬難追的道理,打自琺瑯瓶擺在桌面上的一刻就不再屬於自己了,與其拱手送給贏家,不如讓這小子難看一點,接得住便罷,接不住那也怪不了誰。

    眾人見他竟將珍貴異常的琺瑯瓶隨手拋出,不由一陣驚呼。

    宋保軍正攬著葉淨淳的細腰兩人低聲說話,頭也不抬,只覺風聲撲面,伸手搭住瓶子再一帶,就把沉重的琺瑯瓶輕輕巧巧夾在腋下。

    他兀自在和葉淨淳聊天,對對面的楚潤田看不多看一眼,做出這套動作彷彿蜻蜓點水,當真揮灑自如,不滯於物,頗有世外高人的風範。

    待到葉淨淳驚叫起來,宋保軍才發現扔來的是琺瑯瓶,於是雙手捧起遞到小女孩面前,說:「阿淳,送給你,見證我打遍天下裝逼人士的一個又一個過程。」

    葉淨淳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少女心幾乎爆棚,接過琺瑯瓶想要說些什麼話,卻紅著臉垂下臻首,馬尾辮隨著動作滑落,髮絲拂在宋保軍臉上,有點癢。

    林貞賢眼睛亮晶晶的看著他們。

    楚潤田使壞不成,氣氛越發尷尬。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3 00:32
第294章 平平凡凡最難得

    楊宣道:「慶祝我們的大俠宋保軍同學獲得勝利,來,大家喝酒。」自己取過桌上的一杯精釀小鍋米酒,一口喝乾。

    宋保軍笑道:「慚愧慚愧,就是和龐同學切磋時多用了二兩力氣,楊兄見笑了。」

    楊宣又道:「淑敏,該你表演了,給大家準備了什麼節目呢?」

    秦淑敏起身說:「那我為大家唱一首中國風的歌曲《發如霜》,希望大家喜歡。」

    稀稀拉拉的掌聲,秦淑敏一曲唱完,總算解了場面的難堪,眾人又重新進入聚會的狀態。

    過了好久,龐宇涵被僕人扶著出來。

    他洗了熱水澡,換上乾淨衣服,喝了紅糖薑湯,精神好了些,只是右臉一片淤青烏黑,貼上五張創可貼也掩蓋不住。

    這還是宋保軍手下留情,不然以手肘接觸臉龐剎那間產生的狂暴力量,足以將他的臉皮撕裂,擊碎半邊顴骨,危及生命都是有可能的。

    龐宇涵似乎也明白這一點,出來後朝宋保軍拱拱手,再沒多半句廢話。先前的那一瞬間,他當真感到死亡近在眼前,你處心積慮羞辱別人,別人反饒了你一命,還能怎麼樣?

    林貞賢目光灼灼放在宋保軍身上,端起酒杯笑吟吟的道:「宋同學,剛才你打得那麼好,我敬你一杯可以嗎?」

    「當然。」

    宋保軍正要舉起杯子,楚潤田馬上插進來隔在兩人之間,說:「宋保軍,我也敬你一杯。」

    「好說好說。」

    林貞賢便不再好意思湊近,隔著一張石桌遠遠舉杯。

    楚潤田道:「各位同學,各位社員,我們是文化人,不興那打打殺殺的,粗人的活動。什麼劍術拳腳,終究只是點綴,國學才是寒山社的主題,大家說是不是這個理?」

    其他人也覺得被宋保軍搶了風頭,紛紛點頭稱是。

    楚潤田道:「我本人呢,是書畫鑑賞專業的,但若說作畫,也略懂一二,下面就讓本人作一副《溪花禪居行樂圖》以助雅興。」

    眾人齊聲叫好。

    當下就讓僕人整理案牘,搬來各種作畫工具、顏料和紙張。

    楚潤田道:「這次作畫少說也要一個鐘頭,還請大家略飲幾杯。」

    楊宣笑道:「不著急,不著急,還早得很。」

    其實太陽已經西沉,天色昏暗下去,他說的「早」只是指還沒到夜生活的時候。

    燈火逐漸點亮,掛在走廊的是十餘盞燈籠,造型古樸雅緻,以銅條為骨架,周圍覆蓋絹綢,再接上led燈,映出瑩瑩的溫暖光華。

    庭院裡又有十多盞青銅路燈,包括池塘中間的涼亭,燈光在夜風中閃爍搖曳,平添幾分美麗。

    兩名身穿明代丫鬟服飾的女僕分別打著兩個燈籠站在案牘兩邊為楚潤田照明,女孩長相清秀可人,燈籠放送光芒,真真有紅袖夜添香的美感。

    眾人身處都市水泥森林已久,見到這等古色古香的庭院美景,禁不住讚歎有加,李柔希秦淑敏幾個女生更是連拍了許多張照片。

    楚潤田拿出渾身解數作畫,不去理睬他們。

    在考上茶州大學美術學院之前,楚潤田已經跟著著名國畫大師苗維康學了將近十年的國畫,尤其擅長山水人物,要在眾目睽睽之下作出一幅還看得過眼的作品,還真不是什麼難事。

    他家世優越,又少年成名,多次成為電視台鑑寶節目的嘉賓,在寒山社內部也頗有名望,大一大二談過幾場戀愛,均是無疾而終。

    等到林貞賢轉來茶州大學留學後,渾水馬上就攪開了。

    林貞賢難得展現對中國傳統文化的興趣,旁聽過幾次書法、國畫、國學的課程,很快就有好事者邀請她加入寒山社。

    林貞賢的身份背景和漂亮程度馬上讓寒山社大批的單身人士驚為天人,對其展開熱烈的追求。只是林貞賢看似對誰都彬彬有禮,實則拒人於千里之外,叫人無從下手。

    一點也不奇怪,三球集團副總裁的千金,還是偶像團體的前任副隊長,眼界之高自是不必多說,能讓她稍有觸動的唯有中國文化。

    這裡面最有資格競爭林貞賢男朋友席位的只有楊宣、楚潤田、貝逸傑寥寥數人,其他人想都不敢想的。

    楚潤田因為國畫水平高,林貞賢曾主動詢問過他一些問題,這讓楚潤田很是自鳴得意,只覺再努力一把就有機會上位。

    競爭對手貝逸傑家裡是有幾個臭錢,但是追求林貞賢,錢再多也完全使不上勁,這麼一來,楚潤田的優勢就顯示出來了。

    曾有一段前兩年的媒體採訪視頻顯示,當記者問到林貞賢喜歡什麼樣的男生,她表示心目中的男生長相家世可以不在乎,但一定要是文武雙全之人、驚才絕豔之輩。

    這叫楚潤田十分欣喜:老子國學如此出色,還不夠在女神跟前說上話麼?

    直到宋保軍出現,他才發現事態走向似乎有些不對勁,這才拚命想要扳回局面,使出拿手好戲,以搏林貞賢一笑。

    幾筆勾勒,溪花禪居已現雛形。楚潤田在這基礎上加寬空間結構以及更多的藝術加工,讓庭院顯得更空曠,各種花草樹木點綴其中。

    楊宣對宋保軍倒是起了結交之心,拉著他邊喝酒邊聊天,其實在試探他的家底。比如你家住在哪裡,學習成績如何,從學校畢業後有什麼打算,對目前社會形勢的發展有什麼看法,這些問題很容易暴露一個人的家庭教育背景。

    幾個男的對葉淨淳不太關注,她是艾朗洲拉進來的,沒必要表露更多的興趣。

    李柔希幾個女的插不進男生的話題,發現葉淨淳也在發呆,便過來邀請她遊覽溪花禪居的庭院,順便聊一些女孩子的私房話。

    宋保軍一點也不在乎,端著牛眼大小的青瓷酒杯笑道:「畢業能有什麼打算?不就是老老實實找一份工作,養家餬口,攢錢娶老婆買房子,安安心心過好下半輩子麼?」

    「呵呵,宋兄高見,平平凡凡是最難得的。」楊宣言不由衷說道。

    貝逸傑插嘴說道:「攢錢娶老婆買房子?真會開玩笑,大好的青春不用來做自己喜歡的事,真是可惜了。我問你,你的理想是什麼?」

    宋保軍瞅了一眼在池塘邊上漫步的葉淨淳,說:「理想嘛,挺簡單的,就是傳宗接代了。那你的理想是什麼?」

    貝逸傑哈哈大笑,心道自己將來是做大事的人,怎能向這種無名小卒袒露心跡?淡淡的道:「成年人了,哪有什麼理想?那都是虛無縹緲的東西,腳踏實地做好每一件事才是真的。」

    宋保軍點點頭:「有道理。」

    林貞賢本來想去觀摩楚潤田作畫,見他們聊得起勁,便湊過來笑道:「宋保軍,我也有理想,我目前的理想是學好中國文化,以後成為中韓文化交流大使,那應該很棒。」

    貝逸傑賠笑道:「林同學,以你的家庭,將來要謀一個類似的職業還不是很簡單嗎?」

    他的話沒錯,韓國政壇的許多人物都和三球集團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甚至一些國家重要部門的高官都有著在三球集團任職的履歷。

    美國《新聞週刊》用「幕後帝王」一詞來形容三球集團總裁李在旭,認為他在韓國經濟界的地位可與韓國總統在政界的地位相媲美,可以說是韓國的「經濟總統」。路透社則這樣說:「李在旭說話輕聲細語,但只要他咳嗽,韓國就會感冒。」

    總裁地位如此,副總又能差到哪裡去呢?

    聽到貝逸傑的話,林貞賢似乎有些不悅,輕聲道:「我希望做一個貨真價實的文化大使,能在中韓雙方的交流起到一些作用,而不是憑藉家庭背景上位的尸位素餐者。」

    貝逸傑急忙起身道歉:「對不起,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說……也許你家裡會提供一些支持。」

    「你還不明白我的意思?」林貞賢已經決定結束與他的無聊對話了,把臉扭向宋保軍,轉而笑道:「宋保軍同學,你剛才那是中國功夫還是自由搏擊?」

    宋保軍沒好意思說這是街頭打爛架搏命的路數,道:「各種手段都有一點。」

    「打得很好看,很精彩。」林貞賢感覺找不到話題,憋出這麼一句。

    宋保軍剛想回話,只見邊上的貝逸傑正死死瞪著自己,眼中滿含怨毒。

    類似的眼神他已經見過不少,和葉淨淳在一起、與柳細月親密接觸,別的男生基本都是羨慕嫉妒恨,但貝逸傑更強烈。

    宋保軍很理解這種莫名其妙的情緒。在座幾個男的,大家年紀學歷相當,沒有帥成金城武那樣的,當然也不會有太醜的,各人起跑線看似差不多,憑什麼林貞賢只和你說話?

    這就等於狠狠削了貝逸傑的面子。

    混社會的,面子相當重要,林貞賢對所有人不假辭色也就罷了,偏偏只對你一個人有說有笑,都二十來歲的年輕人,貝逸傑怎能嚥得下這口惡氣!

    宋保軍沒把他的目光當一回事,說:「林同學,你對中國傳統文化的哪一部分興趣更多一些?」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3 00:32
第295章 露一手如何

    中國文化是一個極為龐大的課題,諸子百家的理論學說、琴棋書畫、詩經漢賦唐詩宋詞元曲明清小說、地方戲劇、中國建築、衣冠服飾、傳統年節民俗、飲食廚藝等等等等,便是要精通其中一項也得耗費一個人相當大的時間精力。

    林貞賢顯然從沒想過這個問題,遲疑道:「我個人沒那麼多時間,希望多少都能涉獵一些。」

    貝逸傑心中不忿,強自爭辯道:「林同學,只怕是樣樣精通、樣樣稀鬆呢!」

    林貞賢臉色一變,正要解釋什麼,只見宋保軍微微頷首,說:「既然立志要做文化交流大使,總得什麼都略懂一二,也好起到溝通的作用。如果只專注一樣,哪有那麼多精力?又不是非要成為國學大師不可。文化大使,重在『交流』二字。」

    林貞賢微微一笑:「我也是這麼想的,謝謝你,宋保軍同學。」

    「說得好!」貝逸傑不合時宜的叫喚起來,端著酒杯道:「宋兄,敬你一杯。」

    宋保軍莫名其妙的跟著舉起杯子。

    兩人碰杯,貝逸傑假裝親密交談的樣子,直湊到宋保軍耳邊,低聲道:「你能和你的長腿妹子先回家嗎?明天下午到貳參基金的辦公室去,我給你辦個五千元的助學補貼。」

    說話的內容看似商量,語氣卻不容置疑。

    「我不是很缺錢。」宋保軍面無表情的說道。

    「那你就是不識抬舉了?」貝逸傑說完這話,發現林貞賢正瞪著清澈明亮的眼睛看過來,趕緊若無其事退回原位,心中暗自惱怒。

    從下午開始的聚會,到現在大家都有些餓了,僕人送來精緻的中式點心,蛋黃酥、南瓜餅、紅豆馬蹄糕、三鮮燒賣、薯泥豆皮卷、紫薯冰皮月餅、奶香蜜豆包、綠豆糕、酥炸香蕉、水晶桂花糕等等等等,放置在桌上供人取用。

    另外還有各色飲料,芒果西米露、綠豆湯、紅棗香茶、洛神花果茶、水蜜桃酸奶。

    又聊了一些無關緊要的廢話之後,楚潤田畫得差不多了,眾人都圍上去觀賞。

    楚潤田把中間最好的位置佔住,微笑道:「林同學,請你點評一下這幅《溪花禪居行樂圖》。」

    幾個男生均是以她馬首是瞻,便讓出位置請林貞賢過來觀看。

    三尺寬的宣紙上,主場景是楊宣家的庭院,屋宇樓閣雕欄玉砌,溪流淙淙,小橋回合,月亮初升,華燈初上,雲影憧憧。十來個人散落其間,有的飲酒,有的對坐閒聊,有的漫步而行。

    畫得栩栩如生,色彩濃郁,對比鮮明。既有著傳統國畫的寫意,也有西方畫技中精準的透視結構。由於這種中西畫法的結合,使得作品本身更具有藝術表現力。

    有趣的是,每個人都能在畫中找到自己的影子,中間那個穿改良漢服飲酒作樂的人物自然就是此間主人楊宣了。邊上一張案牘,一個身穿西裝的男子正在揮毫,眉目依稀便是貝逸傑。池塘邊又畫了兩個持劍打鬥的人物,穿夾克的龐宇涵制服了穿西裝的宋保軍。

    楚潤田另外用了曼妙的曲線勾勒出幾個身姿婀娜的女孩,一時間似乎人人都在畫裡找到自己的影子。

    楚潤田笑著朝大家拱手:「畫得潦草,還請各位多多包涵。」

    林貞賢讚道:「畫得真好,我有點無法形容。呃……就是那種傳統不像傳統,現代也不像現代的感覺,但是結合得很好,給人一種新奇的感受。這個色彩有點豔,但又突出了聚會的氛圍,顯得十分美妙。」

    楚潤田忙說:「林同學謬讚了,其實本人這幅作品有點貽笑大方,上不了檯面。中西結合的畫技古已有之,比如郎世寧,我只是發揚光大罷了。」表面上謙虛得很,還是不動聲色給自己臉上貼了金。

    林貞賢又說:「宋保軍同學,你也來評評,這幅畫好在哪裡。」

    楚潤田笑道:「宋保軍是中文系的學生,專業都不對口,能看得出什麼道道?我這作品雖上不了檯面,卻也不是什麼人都能隨便說上幾句的。」

    這話除了自傲之外,還明擺著針對宋保軍。

    幾個男的饒有興致瞧過去,想看看宋保軍會有什麼反應。

    宋保軍眼睛在《溪花禪居行樂圖》掃了一下,又看向別處,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楚潤田只道他是沒那個鑑賞水平,冷笑:「說不懂就是不懂,有什麼可懷疑的?須知隔行如隔山,我看他搞不好連顏色都分不清。」

    「紅黃藍橙綠紫,怎麼會分不清?」貝世傑問。

    「世傑,不是我笑話你,你這話有點業餘了。」楚潤田指著案牘上的顏料,問道:「緋紅、粉紅、品紅、桃紅,你說說分別是哪四種顏色?」

    貝世傑一看,幾種顏色並在一起,根本分不出有什麼差別,只好笑道:「緋紅邊上是粉紅,粉紅邊上是品紅,品紅邊上是桃紅,不知對也不對?」

    眾人哈哈大笑,楚潤田豎起拇指讚道:「世傑,真有你的。」

    這時騰仲春瞅了瞅宋保軍,說:「既然是來參加聚會的,總不能沒有節目吧?」

    「我,我剛才和龐宇涵表演了劍術,還不算?」宋保軍揉著鼻子說。

    騰仲春道:「劍術是龐宇涵同學的,你只是配合,不算。」

    貝世傑道:「宋保軍,讓你上就上,推辭什麼,莫非你什麼都不會?」

    兩個人一開口,其他人紛紛跟進,艾朗洲附和道:「是是,讓你表演一個節目而已,不然來楊少這裡混吃混喝,成什麼體統?」

    一直與人為善的楊宣也笑道:「宋兄,露一手如何?」

    宋保軍道:「要說這國學,多數是學術性的,不具備表演性質,我看楚兄的畫作還缺少一首題畫詩,不如在下獻個丑?」

    題畫詩,是中國傳統美術特有的藝術形式,在國畫的空白之處,題上一首詩,或抒發作者的感情,或談論藝術的見地,或詠歎畫面的意境,往往起到畫龍點睛的作用。

    楚潤田登時不太高興,說:「宋保軍,你可要搞清楚了,我這畫雖然入不了大家法眼,但也不是什麼人都能糊弄的,萬一給你在上面任意塗抹,亂寫一氣,那還得了?」

    這倒是個問題,幾個男的除了艾朗洲誰也沒見過宋保軍的書法水平,楚潤田好好的一幅畫,若是被破壞那還真的有些可惜。

    楊宣沉吟道:「宋兄,你別的什麼都不會嗎?」

    不料林貞賢叫道:「宋保軍的書法水平高超得很,怎麼可能亂寫一氣呢?」

    「書法水平很高?」貝世傑頓時坐不住了,老子剛剛表演完一手書法,你這裡說有人書法水平很高?

    他立即冷笑著說道:「那行啊!來露一手!這題畫詩你非寫不可!」

    其中只有艾朗洲知道真相,可是這小子在那天當著所有人的面成了故事的背景和陪襯,這種大丟臉的事情自然不會四處嚷嚷。

    楚潤田面有難色:「這個嘛……」

    貝世傑拍胸脯叫道:「讓他寫,發生什麼意外我負責!老子偏不信了,寒山社誰的書法高低我還不是一清二楚!」

    楚潤田有些無奈,指著案牘上的毛筆說:「那你寫吧,寫壞了……嗯,就老老實實給大家斟酒。」

    秦淑敏急著討好楚潤田,忙說:「楚師兄,你好端端的一幅畫,怎能叫他亂寫?我看哪,任誰的詩句都配不上這幅畫。」

    「少說幾句。」楚潤田道:「宋保軍,你要寫就快寫,別浪費大家時間。」

    「那好。」宋保軍在眾目睽睽之下提起筆,在硯台邊沿舔了舔筆尖,突然又問:「楚兄,你這幅畫,平心而論,在外面書畫藝術市場能買多少?」

    「這個……」楚潤田沒想到他會多此一問,想說個嚇人的數字,又怕被其他競爭對手戳破謊言,只好說道:「呃,大概能買上千元,也不算什麼了。」

    秦淑敏急忙插嘴:「何止千元?起碼上萬了呢!我楚師兄的畫在哪裡都有人搶著要的。那什麼大老闆企業家,誰不指望收藏一兩幅師兄的作品當做傳家之寶?」

    楚潤田已是滿腦門黑線,道:「淑敏,你先站一邊去。」

    千元一幅,這幅畫三尺長寬,算起來就是三百多元一尺,已經是個中等的價格了,以楚潤田的業餘水準,根本達不到這個數字。

    新聞裡那些動輒好幾十萬的作品,其實在書畫市場只是鳳毛麟角,就是在全國也排得上號的大師也不敢說自己的任何一幅作品也能賣得出這個價格。

    「三百元一尺?我看三十元還差不多。」宋保軍說。

    楚潤田陰沉著臉道:「你胡說什麼?」

    宋保軍不置可否,指著硯台道:「磨墨!」

    貝世傑一看樂了,這小子,說你胖還真喘上了。

    葉淨淳微微一笑,舀了些清水,左手持緊硯台,右手握住圓柱形的墨塊細細研磨起來。

    艾朗洲見她手指纖長潔白,皮膚光澤細膩,顯然平時很少做事,眼下卻主動在為那討厭的傢伙磨墨,一時心頭又妒又恨,擠了過去,叫道:「葉淨淳同學,這種粗笨的活還是我來幹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3 00:33
第296章 罰酒三杯

    葉淨淳輕輕搖頭,並不答話。

    這時宋保軍開始挑選書法用筆,先是用拇指指腹試了試筆鋒,便丟在一邊,繼續拿起第二支毛筆察看。

    楊宣忙問:「怎麼?不合用?」

    「狼毫筆有點偏硬,寫剛勁的字好寫。但這是行樂圖,自然不太合適。」

    貝世傑哼道:「裝模作樣,好像真有那麼回事似的!」

    不一會兒,宋保軍選了一支中等長度的兼毫筆,葉淨淳在邊上的銅盆裡洗手,笑著說道:「墨磨好了。」

    艾朗洲乾巴巴的笑道:「有葉淨淳同學為你磨墨,真不知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不把字寫好我絕不饒你。」說完發現這個笑話一點也不好笑。

    宋保軍沒理他,文藝人格漸漸融合,在《溪花禪居行樂圖》的空白處刷刷刷寫了起來。

    眾人急忙伸頭去看,楚潤田貝世傑同時咦了一聲。只見他提腕沉腰,神色專注,一派宗師架勢;落筆飛快,遊走龍蛇,彷彿右軍附體。

    最開頭兩個「十」字並列,形成一個草字頭,粗細交錯,起筆平整中帶有一種軟綿綿的氣質,這姿態真不是初學者可以比擬的,貝世傑馬上收起嬉笑的顏色,轉為嚴肅。

    宋保軍很快寫完一行,提筆蘸了一小半墨汁,又繼續往下寫。

    他寫的是和指甲蓋大小相似的行草小字,排在一起疏密有致,讓本來平面的畫作顯得立體起來。

    四十個字一揮而就,宋保軍在落款寫道:「陪諸貴公子行樂,宋保軍於丁酉年晚秋題畫。」

    眾人急忙湊過去,只見他寫的是:「落日放船好,輕風生浪遲。竹深留客處,荷淨納涼時。公子調冰水,佳人雪藕絲。片雲頭上黑,應是雨催詩。」

    字跡整整復斜斜,翩如風際鴉,在畫作的空白處錯落交加,流水般的線條,瀟灑中帶著一股寂寞,風流中又有三分清冷,當真美觀已極。

    這是杜甫的詩《陪諸貴公子丈八溝攜妓納涼晚際遇雨其一》,寫的是貴介公子的遊樂生活,才子佳人,日暮放船,或與竹下,或在荷間,調冰水、雪藕絲,好一派雅緻景色。詩的筆調故作輕鬆,但作者作為一個陪客,那一份落寞已盡在不言中。

    宋保軍將毛筆擲於筒中,叼起一支香菸點燃,緩緩噴出一道白霧,慢悠悠的說:「你這幅爛畫原來只值三十元一尺的話,現在可以賣出三十萬一尺了。」

    「你、你說什麼?」楚潤田大怒,上前一步抓住宋保軍的衣領厲聲喝問:「就憑你的破字,也敢侮辱我的畫!」

    「潤田,等等。」

    楚潤田勉強控制住脾氣,回頭一看,只見楊宣幾人圍在案牘邊上全神貫注,眼睛裡射出從未有過的光芒。

    在普通人眼中,宋保軍的字無非飄逸瀟灑,好看得過分而已,但在貝世傑、艾朗洲、楊宣這等初窺門徑的行家面前,卻能讀出筆跡裡的情緒。

    他們是寒山社的成員,自然有相應的眼力和見識。

    任誰練過幾年書法,都能把字寫好,然而要寫出感情,表達出特有的思維或是理論學識,只有大師才有這種功底。

    宋保軍的每一行字都在應和著杜甫的思緒,前面兩句「落日放船好,輕風生浪遲」十分輕鬆寫意,到「竹深留客處,荷淨納涼時」則多了些冷眼旁觀。到「公子調冰水,佳人雪藕絲」,書法的氣質隱約化為一片寂寞,最後的「片雲頭上黑,應是雨催詩」卻是三分戲謔、三分無聊再加三分孤獨。

    能把情感運用到這個地步,簡直叫人歎為觀止。

    在這種極致的美感之前,就連畫作本身也為之失色。

    因為書法太過突出,甚至顯得畫作無關緊要,讓人覺得是多餘的。

    楊宣長長舒了一口氣,彷彿一名三十多歲的處男在心愛的女神身上得到發洩,臉上是前所未有的滿足,高聲喊道:「好!好字!寫得太好了!」

    楚潤田直愣愣的給嚇了一跳,吭吭哧哧的道:「沒、沒那麼誇張吧?」

    貝世傑完全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臉色蒼白,手指顫抖,喃喃道:「寫得真好,原來我真是在你面前獻醜了。」

    儘管艾朗洲早有心理準備,仍禁不住讚歎有加。他偷偷瞄了葉淨淳一眼,又看了看宋保軍,心道:「不是本人無能,奈何敵人太強大。」

    不奇怪,只要有這種才華,葉淨淳看得上宋保軍,也不在乎對方的高矮胖瘦、家庭背景了。

    「真的那麼好?」楚潤田不由懷疑自己的眼光,湊過頭去看。

    楊宣連忙拉住他指著最後那個「詩」字說:「楚兄你看,這個起筆、這個轉折、這裡一勾一捺,落寞無比,思緒萬千,回味無窮,簡直妙不可言!」

    楚潤田不甚精通書法,看不出什麼好壞的差別,硬著頭皮道:「確、確實不錯。」

    楊宣手指輕輕掂著《溪花禪居行樂圖》的一角愛不釋手,說:「宋兄,你這麼高的造詣,只寫一首題畫詩,未免美中不足,不如再單獨寫一幅字?」

    宋保軍撣撣菸灰,說:「不行,今天的情緒已經用盡了。」

    他話裡頭的意思就是三個字:「沒心情」,如此直截了當不給面子的拒絕對方,楊宣居然生不出半點氣,賠笑道:「是是是。」

    寒山社乃至任何社團組織,能讓別人看得起你,除非你有深厚的背景,再就是能力出眾,不然就是才華橫溢。

    宋保軍小露身手,叫人高看不止,楊宣的態度立即恭敬起來。

    林貞賢湊過去俯身細看,用手扶著玉頸不讓長發垂落,以免拂到畫面。神情格外專注,不懂的以為她在看畫,其實仔細觀察可以發現她那雙如星星一般的眸子長久落在畫面右上方空白處的題畫詩不願挪開。

    秦淑敏明知字寫得不錯,仍忍不住說道:「好難看的字,完全玷污了楚師兄的畫,如果前面說能值一千元的話,現在就只值十塊錢。」

    沒人理她,楊宣越看越喜歡,索性說道:「楚兄、宋兄,如不介意,這幅畫我願出一萬元收了。」

    哪知兩人同時搖頭,楚潤田好端端的一幅畫被宋保軍所謂的題畫詩喧賓奪主,已經大為不滿,現在楊宣明顯為了這首詩才肯出錢,不是等於打老子的臉麼?

    他又不是缺錢的人,在乎的只是名聲和面子。

    宋保軍同樣拒絕,很簡單,宅男嫌價格給得低了。

    這裡頭唯一不用顧忌楚潤田面子的只有林貞賢,塗著淡色指甲油的纖長玉指虛點了畫中的幾個位置,說:「如果單論題畫詩的書法,我可以出十萬,但是和畫在一起,就有點打了折扣。」

    她轉身朝楚潤田微微躬身,充滿歉意的說:「對不起,楚學長,我不是針對你,只是就畫作的本身進行評論,希望你不要在意。」

    「哪裡哪裡,不會不會。林同學儘管說,我虛心接受批評。」楚潤田大度且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心裡想殺了宋保軍。

    楊宣附和道:「詩和畫的氣質確實有點不太搭配。本來畫是主角,題畫詩是配角,雙方是紅花綠葉的關係,應該起到襯托主角的作用。而這裡,詩的氣質過於強烈,完全掩蓋了畫作的光彩。」

    楚潤田的臉色越發難看,看誰都覺得對方欠了自己五百萬似的。

    宋保軍手指揉捏著下巴,沉吟道:「那我來改一改這幅畫,如何?」

    「你改?」楚潤田簡直不敢相信他居然敢說出如此無知的話,又問:「你會改?你學過幾年丹青?實話告訴你,我的畫就連美術學院的導師都不敢輕易說改,就你?」最後兩個字,是打鼻孔哼出的不屑。

    宋保軍暗忖老子跟著葉淨淳來參加這勞什子聚會,再不表現一下手段,還真要被欺負到骨子裡了,便大喇喇的道:「在下雖然沒學過丹青,但是改這種程度的畫,還是不在話下的。」

    「你、你說什麼?」楚潤田兩眼圓睜,如果不是林貞賢在場,就要上去不顧儀態的和宋保軍廝打起來,指著《溪花禪居行樂圖》叫道:「那好,你來改!改完了讓大家評評!如果大家覺得還行,算是我輸,我給你們斟茶斟酒。若是不行,嘿嘿,你說怎麼辦呢?」

    「那我就罰酒三杯,如何?」宋保軍一臉的輕描淡寫。

    楚潤田差點沒氣炸了肺,叫道:「罰酒三杯!你還真敢說!」

    林貞賢卻是期待無比,見他們囉里囉嗦爭個沒完,輕笑道:「楚學長,不管宋保軍同學改得怎麼樣,這幅畫我都出十萬元買了,行麼?」

    楚潤田對林貞賢根本生不起氣,見女孩子盈盈的笑意絕美的臉蛋,一下子啞了火,只好賠笑道:「那好,你快改吧。」心中怨恨更深一層。

    宋保軍二十三年來遭受的敵意不知幾何,包括老師的諷刺、朋友的挖苦、同學的羞辱、社會人士的毆打,壓根沒把楚潤田的小小眼神放在心上。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3 00:33
第297章 還不快道歉

    他一副風輕雲淡的姿態反而平添幾分世外高人的風範,提起筆架上的其中一支毛筆,慢條斯理用水洗掉原來沾上的朱紅色顏料,臉上露出猥瑣人格一貫高深莫測的微笑。

    種種做派,讓人完全忽略他本身平庸的相貌,林貞賢甚至覺得他風流倜儻,彷彿史書中走出來的蘇東坡。

    這種想法太玄妙了!

    宋保軍先用筆沾上櫻草色將原畫中過於豔麗的朱紅色涂開。櫻草色是國畫的叫法,其實就是淡黃。

    楚潤田眉頭一皺,道:「喂!你起碼專業一點!」接著他馬上就愣住了,被櫻草色湮開的朱紅色兩者混在一處,變成了檀色。

    宋保軍涂的是畫中代表天空的部分,被一層檀色渲染開來,登時顯出一片奇幻的絢麗色彩。像黃昏又不是黃昏,像燈火璀璨的夜景卻又不是夜景。

    楚潤田幾乎就驚呆了,不可置信的叫道:「櫻草色還能這麼用?!豈有此理!」

    宋保軍換了一支很細的毛筆,繼續在原畫的溪花禪居牆體輪廓上描線,比原來的線條微微加粗了一毫米。

    楚潤田已經收起小覷之心,問道:「你幹嘛呢?」

    「以你的智商,我在幹什麼很難理解嗎?」宋保軍頭也不抬,沒一會便描完建築的外圍,但留下內側不去理會,形成粗細結合的線條。

    「這……」楚潤田不知不覺學著對方的模樣,捏著下巴沉吟起來。

    楊宣感覺改得不錯,但是好在什麼地方卻又說不上來,一時間幾個男的不約而同思索著。

    宋保軍用淡墨添了幾道陰影,再加上粗細對比的線條,不得不說,空間感立即增強了。

    先前眾人觀賞畫時都是局外人,這便有了置身其中的意思。

    宋保軍繼續塗抹,用草綠色換掉桂樹葉子的嫩黃,池塘水的顏色也加深了。

    漸漸的,院子內變為以青、藍為主的冷色調,與牆外紅、黃的暖色調形成鮮明對比。乍看上去似乎有點詭異,但仔細一琢磨,卻又覺得十分和諧。

    牆外輕柔稍顯浪漫的暖色與牆內清冷偏陰暗的冷色區別開來,頓時就有了一種冷眼旁觀的氣質,應和著杜甫詩的意味,落寞而冷靜,孤獨而蕭颯。

    真叫人難以形容。

    良久,宋保軍終於改完,將筆丟開,嘆道:「就算沈周復生,也不過如此。」

    那牛皮哄哄的表情幾乎要衝天而起,但所有人都沒覺得有什麼不妥,似乎他牛逼乃是理所當然,根本不能質疑。

    楊宣心頭豁然明朗,一拍大腿叫道:「是了!要的就是這種感覺!筆觸嚴謹細秀,牆外濃郁活潑,庭院冷峻蒼老,人物鮮明具體,氣氛看似一團和氣,卻透出一股苦澀。呃……不應該是苦澀……該怎麼說呢?」

    他扶額苦苦思索,林貞賢接道:「是清冷。」

    「對對,是清冷,太妙了!」楊宣一時間興高采烈。

    「楚兄,我改的還入得了你的法眼麼?」宋保軍問。

    楚潤田扶著桌角臉色難看,艱難的說:「是,挺好的,還可以了。」心裡非常不願承認的一個事實是,對方在丹青一道的理論遠遠比自己深厚豐富,其境界差別之大,如同高中生和大學教授的差距。

    先不論他的技法,筆法的各種筆鋒,中、側、逆、拖、散運用恰到好處,墨法的各種效果,黑、白、濃、淡、干、濕變化豐富多姿,這都是國畫的基本功。

    最厲害的是他對色彩的理解,不僅僅詮釋了歡樂與落寞的情緒,更巧妙的是改變了原畫的構圖,使得意圖明確、主賓分明,增強了統一性。

    畫中的人物、景色、建築等個體彼此相連,缺一不可,形成無法分割的整體。

    在這整體裡面,又含有中國畫裡最為強調的矛盾和對比,黑與白、疏與密、動與靜、虛與實、冷與暖,彼此契合得相當完美。

    楚潤田知道自己再練十年也難以達到宋保軍的高度。

    「哎呀!糟蹋了!完全毀了楚師兄的心血!宋保軍,你看你幹了什麼好事?這是暴殄天物啊!」秦淑敏兀自不識抬舉的叫喚起來,在大院裡十分響亮,驚醒其他所有沉浸在畫作內容中的人們。

    楚潤田還想遮掩過去,被這女的大聲嚷嚷,頓時怒從心頭起,沉聲道:「秦淑敏!你給我閉嘴!」

    「怎、怎麼?」秦淑敏沒想到反惹了楚師兄不高興,頗為不知所措。

    楚潤田深吸了一口氣,總算沒當場發作,道:「宋兄改得很好,你不必多說了。」

    「這、這、這個……」

    楚潤田道:「向宋兄道歉!」

    秦淑敏愣住了。

    楚潤田見她不動,稍稍提高音量,催促道:「還不快道歉?」

    秦淑敏心想我是為了你好,怎麼你倒向著別人?一時只覺滿腹委屈,淚花在眼角泛起,咬著嘴唇低聲說:「對不起,宋保軍同學。」

    宋保軍很沒勁的甩手,不耐煩的說:「楚潤田,我這改的內容,一般女人看不出來,你跟她計較什麼?」

    有人想:「你話裡的『一般』兩個字改為『庸俗』就對了。」

    楚潤田愕然,不好再繼續發表什麼不適宜的言論,便大力咳嗽一聲,低頭欣賞那幅畫。

    秦淑敏終於識相的收起心思,見眾位高富帥的男生都以宋保軍為中心圍拱在邊上,心中突然冒出個驚人的想法:「莫非他才是隱藏的富二代?天!我得罪他這麼狠,以後該怎麼辦?」

    楊宣死死的看著宋保軍,說:「好一個書畫雙絕!宋先生如此大的本事,枉我在茶州大學讀了三年多的書,竟沒聽過你的名字,失敬失敬。」

    他把原來略微隨意的稱唿「宋兄」改為「先生」,足顯心中的敬意。

    「不敢不敢。」宋保軍依足之前進門時兩人的做派拱手謙遜。

    楊宣笑了起來,道:「宋先生這朋友,我楊某人交定了!快把我珍藏多年的汾酒拿出來。我要和宋先生喝上幾杯。」

    一名僕人得令,返回屋子小心翼翼端出一個精美的細頸圓肚瓷瓶。

    汾酒這名號在楊宣嘴裡說出來平淡無奇,實則是窖藏三十年份的杏花村,存世量稀少,有錢也難買到。

    楊宣倒了兩杯,將其中一杯雙手捧給宋保軍,說:「宋先生,我敬你。」

    宋保軍推辭不過,一口喝乾,入喉綿和醇正,芬芳宜人。

    楊宣也跟著喝掉一杯,雙方相視而笑,代表著宋保軍正式加入寒山社。

    別看這楊宣身穿改良漢服,裝模作樣得緊,實則是寒山社的副社長兼贊助人。家裡財大氣粗,花錢如流水,再加上行事瀟灑,平日結交四處才學之士,素有賽孟嘗之稱,任誰都給他三分面子。

    他做了這番表態,其他人對宋保軍的態度也開始發生變化。

    就連艾朗洲也在想:我跟這種牛人爭搶葉淨淳,爭得過麼?

    林貞賢誠懇的說道:「宋保軍同學,我可以買下你這幅畫嗎?」

    「這畫的作者是楚兄,我僅僅填了幾筆,你真想買的話,還得問過楚兄的意思。」宋保軍哈哈一笑,將皮球踢開。

    楚潤田本來還有些不滿的,因為這句話消弭了不少怨氣,忙說:「林同學,我這畫就是送給你的。」

    「《溪花禪居行樂圖》是你們的心血,我也不能白要,不過我真的很喜歡。」林貞賢想了想,說:「十萬,行嗎?」

    楚潤田吃了一驚,想說太多,不值當。

    宋保軍卻搖頭,嫌少。

    林貞賢接著道:「美元。」

    這時連不拿鈔票當錢的楊宣和貝世傑也要懷疑人生了。十萬美元一幅畫,縱使國內外藝術名家也鮮有其人。

    林貞賢笑著解釋:「上次我旁聽一節書法課,毛竹峰竹老說宋保軍同學的書法作品能值八百萬,我想這幅畫應該也不差的。」

    毛竹峰!

    那可是大師啊!

    眾人聽聞此言,又是一陣倒抽涼氣之聲。

    套用網絡遊戲裡的一個設定,如果林貞賢之前對宋保軍的聲望值是友善的話,現在直線上升到了尊敬。

    沒其他原因,一個人精通一門藝術,是為才子,在很多場所都足以討人喜愛了。而精通兩門藝術的,可以稱為奇才,宋保軍書畫雙絕,才華明擺在這裡,林貞賢對他的好感上升不足為奇。

    楊宣再次拿起杏花村時,宋保軍給了楚潤田一個眼色。

    那意思再也明白不過,楚潤田暗道願賭服輸,硬著頭皮吞吞吐吐的說:「楊兄,還、還是讓我來給大家斟酒吧。」

    「呵呵,楚兄太客氣了。」

    楚潤田倒到宋保軍的杯子時,後者如長輩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小楚啊,你今後多努力努力,還是有很大進步空間的。」

    楚潤田唯有苦笑不已。

    隨後眾人飲酒作樂,談論詩詞歌賦,還有人表演了上不得檯面的節目,同樣迎來一片掌聲,俱各歡喜。

    艾朗洲原本盤算請葉淨淳參加寒山社聚會,想讓女孩見識見識大學生的高水平國學研究,沒想到橫空殺出個宋保軍,面對所有人的嘲諷和挖苦,不動聲色展示了書畫雙絕的才藝。

    連最高傲的楚潤田也甘拜下風,楊宣甚至尊稱對方為先生,情勢急轉直下,讓艾朗洲從始至終不敢吭聲。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3 00:33
第298章 一見如故

    他看著場上談笑風生的宋保軍,暗道:「這傢伙就沒什麼弱點麼?要從他身邊奪走葉淨淳的芳心就那麼難麼?」

    冷不防宋保軍的目光直射過來,問:「小同學,眼睛轉來轉去的,在想什麼呢?」

    「沒、沒什麼!」艾朗洲慌慌張張的答應。?

    「沒什麼就過來喝酒,嫌棄楚兄為你倒酒嗎?」

    「不、不是!」

    楊宣見大家喝得高興,又把剩下幾瓶窖藏三十年份的杏花村取出來供眾人享受。

    心裡滿不是滋味的還有龐宇涵,和楚潤田同樣成了宋保軍裝逼的背景陪襯。問題是楚潤田至少與宋保軍「合作」了一幅名畫,他呢?臉上還腫得跟豬頭一般。

    看來以後不能把話說得太死,這茶州大學藏龍臥虎,到處都是人才,一不小心就慘遭打臉,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惜花人名聲幾乎成了笑柄。

    龐宇涵看著宋保軍在眾人簇擁下喝了一杯又跟著一杯,歡聲笑語接連不斷,儼然便是全場的明星。而那幾個女孩,包括葉淨淳、林貞賢、李柔希,目光從始至終追隨著他的身影。

    龐宇涵終於現了同樣顯得頗為落寞的艾朗洲。

    《溪花禪居行樂圖》題畫詩抒的是一名看客陪同貴公子遊玩時的落寞,本是宋保軍用來自比的心情,現在反而成為他兩人的寫照。

    龐宇涵生出同病相憐之心,端起酒杯走到艾朗洲身邊,低聲說道:「艾兄,今晚的月色本來挺美妙的,但是多了幾分陰霾,叫人好生不爽。」

    「你是說?」艾朗洲早已聽出他的弦外之音,卻拿不住對方的意思,皺著眉頭反問。

    龐宇涵拉著艾朗洲走到遠遠的桂樹下,這才朝宋保軍的方向努努嘴,道:「那就是你我的陰霾。」

    「呵呵,龐兄說的是這個。不好意思,我想再喝幾杯就回家睡覺了。」艾朗洲搖搖頭。他有點擔心遭到來自宋保軍的第三波打擊。

    心思細膩的龐宇涵哪能猜不到他的想法?說:「葉淨淳同學長得漂亮,簡直是人間的天使。」

    「嗯?」艾朗洲的目光瞪了過去。

    龐宇涵坦然相對,說道:「我只是覺得,宋保軍那人太過驕傲自大,心思也不太好,做事又有些不擇手段,葉淨淳那麼好的姑娘,怕是要耽誤在他手裡了。」

    艾朗洲微微嘆了一口氣:「那又能怎麼辦呢?」

    龐宇涵知道若想取信於人,就得先自曝其短,淡淡的說:「上一次籃球比賽,我們考古隊被宋保軍使出陰謀詭計各個擊破,以非常丟臉的方式輸掉了比賽。」

    「哦?」

    龐宇涵接著道:「這人小聰明是有一些的,但是一肚子壞水,逢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你看楊宣他們,都被宋保軍哄得團團轉,以為他真是什麼大師。」

    艾朗洲沉吟道:「刨去人品不提,宋保軍的書法還真是厲害得很。」

    龐宇涵說:「你先別管那個!他書法好不好不是重點,做人同樣失敗!」

    「嗯。」艾朗洲點頭默認。

    龐宇涵繼續說道:「我們要扒開這個人身上的皮,把他的真面目呈現給大家,讓全校所有人都知道他不值得信任!只是個披著人皮的狼!可愛的女孩子們自然不會再願意和他有什麼瓜葛!」

    艾朗洲眼睛當即一亮,低聲說:「是個好主意,但是具體要怎麼做?」

    「目前還沒有詳細計畫,不過我們可以聯合起來好好討論,你覺得呢?」

    艾朗洲伸出手去:「那我們現在是同盟了。」

    「那你必須一個誓言。」龐宇涵說。

    艾朗洲聳聳肩,訕笑看著眼前俊秀的男孩,道:「喂,不需要那麼中二吧!」

    「你必須保證追求到葉淨淳之後,一輩子永遠對她好,不然我不會放過你的。」龐宇涵一臉認真嚴肅。

    艾朗洲哦了一聲,笑道:「你是著名的惜花人嘛,差點忘了。我肯定會對葉淨淳好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那就這麼定了。」龐宇涵神秘兮兮的瞧瞧左右,道:「現在先和他敷衍一番,等聚會後我們約個地方好好聊聊。」

    這場聚會持續到午夜十二點才結束,宋保軍本來就是系古典文學專業出身,不需要太多人格力量就能把詩詞歌賦的種種見解、古代文人的逸聞故事、琴棋書畫的精妙所在、傳統文化的優劣好壞說得頭頭是道。

    舉手投足盡顯高人風範,一顰一笑皆是名士做派。

    只叫賽孟嘗楊宣聽得津津有味,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覺。

    見天色已晚,月亮偏西,葉淨淳明媚的眼中也帶上了明顯的倦色,宋保軍提出告辭。

    楊宣也說:「今日一晤,實在得益良多,可惜歡樂的時光總是短暫的……」周圍的人善意的笑了起來。

    「我與宋先生一見如故,恨不能抵足而眠,聊個通宵,只是宋先生還得陪伴佳人,我可不能擅做惡人……」楊宣說著意味深長的瞥了葉淨淳一眼,眾人又跟著心照不宣的笑,只有艾朗洲頗為鬱悶。

    騰仲春等人一開始抱著戲謔的心思,可是宋保軍展現出不同尋常的才學,他們便轉換了態度,這時紛紛說上一兩句挽留的好話。

    宋保軍一一拱手做別,林貞賢突然拿出一張填好的支票遞過去,輕聲說:「宋保軍同學,有些唐突了,不過今天能遇見你真的很高興。」

    「是的,我也一樣,謝謝你。」宋保軍顯得十分客氣。葉淨淳在後面悄悄掐了掐他的後腰。

    這個細微的動作被楊宣幾個男生看到,不禁相視一笑。

    臨行前,楊宣送了一些禮物,兩套精美的瓷器,四瓶五糧液,還有古典書籍、書法國畫作品,算不上貴重,聊表心意,又一再叮囑宋保軍常過來玩耍。

    ……

    ……

    第二天一大清早,宋保軍就被電話鈴聲吵醒了。

    「宋保軍,你說今天給我弟治病的,怎麼還不過來?」柳細月在電話對面急吼吼叫道。

    宋保軍看了看窗外,天色還很昏暗,太陽還沒升起,只在很遠的地方映出一片橘紅,便嘆口氣道:「細妹,太早了吧?」

    「不早怎麼行?不管成不成,我叔今晚就要返回湘省了,你給我馬上過來。」柳細月毫不顧忌的嚷著。

    宋保軍一邊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前察看窗外景色,一邊說:「柳大班長,請你注意一下態度,我昨天剛被你叔叔趕出門口,聲明永遠不許我出現在你家。」

    柳細月明顯愣了愣,說:「他們是他們,我弟是我弟,你就不能幫幫我嗎?」語氣中帶著些微的哀求,對於高傲的班長殊為難得。

    就一剎那,清晨的太陽已經掙出地平線,釋放出金色的光芒。

    宋保軍欣賞著美景,說:「細妹,我明白你的心思,也理解你為了弟弟做的一切。但是我希望你能站在我的角度考慮一下,你弟弟先是柳省長的兒子,然後才是你的弟弟。如果柳省長沒有任何表示的話,我愛莫能助。」

    柳細月哦了一聲,失望的掛掉電話。她也知道昨天叔叔嬸嬸和母親的態度過於惡劣,可是一時之間又不知道怎麼居中調和。

    站在宋保軍的立場,他願意不計較的去幫助柳細月,並不代表他喜歡被柳細月的家庭看輕,成為一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可憐蟲。

    這一點非常重要,如果宅男今後還想和柳大班長來往的話。

    先得表明立場,讓柳細月的家庭明白,就算他們是官宦之家,也必須要和老子平等對話。

    洗漱完畢,妹妹還沒起床,宋保軍準備下樓弄早餐,柳細月的電話又過來了。

    「哎,宋保軍,我叔叔托我向你轉達歉意……」

    話沒說完就被宋保軍打斷了:「道歉還得託人?這是你媽交代的吧?我相信你叔叔堂堂大官,不會那麼弱智。」

    柳細月氣急了,問道:「那你要怎麼做?」

    「這樣吧,讓柳省長在門口等著,我一會兒就過去。」

    「讓我叔叔等你?」柳細月簡直不敢置信。

    宋保軍慢悠悠的補充道:「如果你們還希望柳青林康復的話。」

    「好吧。」柳細月還沒來得及燃燒的怒火被一盆冷水當頭澆滅,喃喃的道:「我和叔叔溝通一下。」

    「你就這麼告訴他吧,如果我到半月花園小區門口沒看到人,我轉頭就走,也不會再管你弟弟怎麼樣。」

    其實就算柳重山態度一如既往的惡劣,衝著柳細月的情誼,宋保軍也還是要救柳青林的。他故意這麼放話,只是一貫的虛張聲勢,想自抬身份,讓柳細月的家庭今後不再小看自己而已。

    宋保軍放下電話,去廚房熬了一鍋粥,就鹹菜吃了一碗。剩下的摁下保溫開關,留著等家人起床了自己取用。

    該怎麼給柳省長一點顏色瞧瞧?

    宋保軍很快有了主意。

    先去老頭子的書房找到一件土黃色的軍大衣。這件薄棉衣是宋世賢參軍時放的,到現在整整二十六個年頭了,外層是厚棉布,裡面夾著薄薄的,早已硬的棉絮。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3 00:34
第299章 把男人攔住

    老頭子生性簡樸,能不花錢的地方就儘量不花,夜間加班時便把軍大衣披在身上禦寒,這麼多年也舍不得換掉。

    多年的漿洗,軍大衣褪色嚴重,顯得極其陳舊,肩膀和肘部還有好幾處補丁。

    然後又去地下室倉庫找到一雙破舊老化的解放鞋。

    那也是老頭子的存貨。兩千年時妹妹剛降臨人世,家裡開支不足,宋世賢為公司畫圖之餘,還得打打零工補貼家用。

    白天在裝修工地敲牆鑿洞,便換上解放鞋和工作服;晚上再回家加班畫圖,賺取微薄的工資以養活兩個孩子。

    後來生活沒那麼艱難了,不再需要額外打工,解放鞋就一直扔在地下室,積滿灰塵,十四年後終於被宋保軍端出來重見天日。

    換上鞋子的同時,宋保軍還把一雙襪子各自戳了一個洞,以方便在脫鞋的時候能讓腳趾從破洞中鑽出來。

    地下室倉庫還有一輛二八槓永久牌自行車,歲數比宋保軍還大,除了鏽跡斑斑之外,倒也沒多大毛病。只是鏈條和齒輪的潤滑油早就沒了,一推起來就發出「嘩啦哐啷——嘩啦哐啷——」的巨響。

    頭上戴一頂散發霉味的古董雷鋒帽,把兩隻褲腳挽得一邊高一邊低,身上背個鋁合金制軍用水壺,活脫脫一名八十年代老電影裡的莊稼漢,又像是第一次進城的打工仔,宋保軍就這樣蹬著二八槓大單車出門了。

    大清早還挺冷的,算了算距離,從家裡騎車去半月花園起碼一個多小時,宋保軍心想不能為了裝逼就累死自己,只好在巷口招手叫出租車。

    他甚至還在對面發現了頭頂紅黃藍三色、身上綠不拉幾、項鏈首飾叮噹作響、鼻孔朝天不拿正眼看人的殺馬特?葬愛?非主流?狂拽霸家族。

    狂少、拽哥、霸姐朝這邊看了看,顯然沒認出這位傻貨就是連續坑了自己兩次的時尚圈牛人,逕自從他身邊走過。

    好幾輛出租車沒停下來,直到第六輛車的司機在宋保軍面前搖下車窗,猶豫著問道:「你要坐車?」

    「沒錯。」宋保軍把二八槓單車塞進後備箱,鑽進副駕駛室,說:「去半月花園。」

    「半月花園?你沒搞錯?」司機滿是狐疑的上上下下打量他的裝扮,言外之意特別清楚:半月花園是全市最高級的小區之一,你這樣子的,去了能幹嘛?偷東西還是搶劫?

    宋保軍毫不在乎,說:「領導家裡樓頂滲水,讓我去補一補,怎麼?不行?看不起農民兄弟?」

    「哦!」司機接受了宋保軍的說法。

    快到半月花園的路口,宋保軍讓司機停下,給了車費,便蹬起自行車前進。

    在茶州市初冬的寒風裡,半月花園寧靜優美的街道上,自行車發出咔嗤哐啷的聲音,分外悅耳。宋保軍騎在車上,得意洋洋的神色好比開著一輛勞斯萊斯。

    在門口被攔住了。

    一個表情嚴肅的保安沒等他騎著車子搖搖晃晃的靠近,大聲喊道:「同志,請拐彎繞行!」

    宋保軍連忙停下車子,雙手把住車頭,以左足撐住地面,但是人矮腿短,姿勢歪歪斜斜,在較為高大的二八槓單車上顯得有些滑稽。

    「呃,我進去找個人。」

    保安立正站好,道:「請出示你的證件。」

    「我沒通行證,在這裡等等看有沒有人出來接我,成不?」宋保軍的足尖點地姿勢實在太讓胯部難受,索性翻身下車。

    保安微微點頭,不去理他。

    宋保軍點起一根河水牌香菸,看了看手腕上霸姐送的石英錶。

    保安掃了他一眼,命令道:「你把車推到路邊去,這裡是大門口,別擋了人家的路。」

    「是是。」

    保安又道:「菸頭不要亂扔。」

    「呵呵,抱歉抱歉。」宋保軍訕訕的笑著,滅掉菸頭,找個垃圾箱扔掉。

    左等右等不見人影,半月花園本來人煙稀少,有誰出入均是一目瞭然。

    那保安見他傻乎乎的站在路邊,懷疑的神色越來越濃重,隔一會兒就去看他是不是還在原地。

    十分鐘轉眼而逝。

    宋保軍臉色陰沉,道:「算了,一百來塊的出租車費就當來兜個風。」推起自行車,左足在踏腳板上一蹬,右腿一偏,跨上車子轉頭就走。

    從早上柳細月打完電話到現在,柳重山在家門口足足站了兩個小時,堂堂一省之長,如果不是為了寶貝兒子,當真難以想像。

    可憐天下父母心,柳重山覺得假使兒子能康復如初,就算讓他放棄高位也不會皺一皺眉頭。

    何淑蘭很不高興,一直認為柳重山這麼做「有失體統」,並且吩咐女兒趕緊給宋保軍再打個電話,命令那臭小子立即滾過來。

    幸好柳重山阻止了何淑蘭冒失的行徑。

    何淑蘭不是正經的家庭主婦,在寶元集團也有一個相當重要的職務。今天特意陪同叔叔和嬸子請了一天假。見柳重山真的信了那臭小子的胡言亂語,心頭格外焦躁,開始一個人嘀嘀咕咕——怨不得柳細月也繼承了母親這種急性子。

    等了兩個小時不見人影,何淑蘭摔破了一個珍貴的茶壺。

    「細細,你同學到底還來不來?照我說,就不該把希望寄託在他身上,才多大歲數,就有本事治療連全國名醫都束手無策的疑難雜症?我偏不信了!」

    若非礙著叔叔在場,何淑蘭恐怕會讓警衛把女兒同學抓過來當面教訓。

    秦蓉在旁邊唉聲嘆氣不已。

    柳重山則緊抿嘴唇不願吭聲。

    良久,柳細月小心翼翼的說:「叔,宋保軍該不會是讓保安攔在大門外了吧?他又沒有通行證。」

    柳重山一躍而起:「快,叫人把車子開過來!」

    除了今年夏季湘省一場突如其來的洪災,秦蓉還沒見過丈夫這般焦急的模樣。

    不是說柳重山擺譜,半月花園小區面積寬闊,從大門到柳家步行需要十來分鐘,再晚就趕不及了。

    車子很快來到大門,柳重山伸著頭往外四處張望,沒看到意想中的人影,不禁嘆了一口氣,也怪自己想兒子康復想瘋了,幹嘛把希望寄託在一個不靠譜的小青年身上?

    柳細月突然遠處一個騎自行車晃晃悠悠的身影叫道:「宋保軍!宋保軍!」

    柳重山一邊吩咐司機把車子開過去,一邊向門口保安叫道:「把那人攔住!」

    保安是認識柳家的,一聽吩咐不假思索,拿出劉翔百米衝刺的速度飛奔過去。他早就懷疑那小子了,既然省長大人下令,那還得了!起碼是個殺人犯!

    宋保軍的單車騎得慢,保安將近追及,還有兩米距離,索性猛撲了過去,雙手抱住宋保軍,連同自行車一起壓在身下。

    他撲擊得急,宋保軍又穿得薄,狠狠摔在地上,擦破了軍大衣的袖口,骨頭與堅硬的水泥路面撞得疼痛無比。

    「搶劫?」宋保軍乍逢襲擊,腦子裡第一個冒出不好的念頭,反手一拳砸中保安的太陽。

    保安畢竟受過訓練,不像學校裡的書呆子被一砸就昏。腦袋雖然不太好受,仍是硬生生忍住,拔出電棍捅向宋保軍的腹部。

    啪的一下火花爆開,五萬伏電流瞬間湧入宋保軍體內。

    這時省長大人的座駕才堪堪繞到兩人的前方,柳重山和柳細月心急火燎鑽出汽車。

    保安將軟倒的宋保軍雙手一擒一拿,一臉丑表功似的叫道:「報告首長!嫌犯已被制服!請指示!」

    柳重山簡直驚呆了,道:「我只是讓你把他攔住!你這電棍威力到底有多大?」

    「能、能把一頭六百斤的公牛電昏。」保安兀自分不清首長的語氣好壞。

    「你、你!」柳重山發現自己有些失態,忙說:「快叫醫生!千萬不能出了差池!」

    看似被電昏的宋保軍突然矮身反手,讓關節反方向脫出保安的控制,立即就是一道閃電般的鞭腿劈向保安,重重抽打他的脖子。

    保安好比被斧頭劈開的木樁,一聲不吭摔倒在地。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宋保軍對滿臉焦急的柳重山看也不看,檢查一下軍大衣,發現袖子破了個口,不由驚叫:「天!我爸的戰袍!」

    「宋保軍同學,你沒事吧?」柳重山站在邊上問道。

    宋保軍擦掉被電出來的口水鼻涕,更不搭理,扶起自行車蹬著就走。

    「宋保軍!站住!你這什麼態度?我叔叔問你話呢!」柳細月怒喝。

    宋保軍停住車子頭也不回:「我在門口足足等了十分鐘,既然你們沒誠意就算了。」

    柳細月怒道:「喂,我也等了你兩個多小時的。」

    「拜拜,我還得去搬磚,下周再見。」宋保軍揮揮手。

    「我讓你站住!」柳細月極不淑女的飛了一腳過去。

    宋保軍只怕她的腳踝卡進輪子裡,連忙停住,說:「又怎麼了?」

    柳細月的眼中多了幾分委屈,氣鼓鼓的說:「喂!你到底講不講道理?」

    「我怎麼不講道理了?我明明交代過的,讓你們在這裡等我,結果不見人影,故意耍我不成?」
V123210 發表於 2017-6-23 00:34
第300章 我肚子有點餓

    柳重山萬萬想不到宋保軍竟然如此「擺譜」,皺眉道:「宋保軍同學,有話好好說,總之昨天我的做法略有欠妥,在這裡向你道歉。如不嫌棄,還請去寒舍坐坐,喝杯早茶。」

    宋保軍倒也懂得借坡下驢的道理,說:「那好,就去你的寒舍坐坐。」

    李師傅適時笑道:「宋先生,請上車。」說著就想幫忙把他的自行車放入後備箱。

    宋保軍道:「不用了,你們先去,我騎車跟在後面。」伸腳搭在保時捷911打開的車門邊沿,刮了刮解放鞋鞋底的泥巴。

    柳細月見他一身上世紀七十年代末返城知青的打扮,忍不住叫道:「宋保軍,你怎麼又穿成這樣?我不是送了你幾套衣服麼?」

    「出來搬個磚而已,就不要太計較了。」

    柳重山沉默不語,他還能不知道宋保軍穿成這樣,不就是故意來給自己下臉的麼?好在為官多年,修得一身養氣功夫,也不動聲色,微微一笑上了車。

    只要對方能治好兒子,就算讓他和宋保軍結拜兄弟都沒問題,年輕人耍耍小脾氣算得了什麼。

    不得不說,在各大醫院著名腦科專家暗示柳青林治癒無望的時候,宋保軍簡直就相當於他柳家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了。

    進了門,何淑蘭和秦蓉見到宋保軍的模樣均是一愣。

    秦蓉訕笑著上前問好:「啊,宋保軍同學來了,快坐快坐,我去給你倒茶。」

    宋保軍一言不發,坐進柔軟的真皮沙發,將腳搭在茶几上,讓兩隻解放鞋高高翹起,把一支香菸叼在嘴裡,沖柳細月揚揚下巴,示意對方過來點煙。

    恐怕秦蓉這輩子還沒遇到過自己主動客氣打招呼而對方不予理會的情況,一時愣在當場,十分尷尬。

    沒辦法,好幾個人格都自帶著「睚眥必報」的習氣,天性高傲無比,昨天被指著鼻子叫滾出去,今天就得把這口氣還回來。

    何淑蘭把臉扭過一邊不去看他,不然會把自己氣死。

    宋保軍脫下軍大衣扔過去,道:「呃,那誰,去把我的豪華大衣掛好,別給碰壞了,料你也賠不起。」

    何淑蘭猝不及防,被飛過來的軍大衣蓋在臉上,鼻端傳來一股怪異的氣味,險些忍不住將衣服摔在地上。

    幸好傭人及時過來拿起軍大衣,掛在門邊的衣架上,解了大家的尷尬。

    柳重山接過僕人送來的熱茶,放在宋保軍面前的桌子上,笑道:「宋保軍同學,昨日是我憐子心切,一時說話過重,得罪莫怪。不過我知道你是細細的同學,做事一向有自己的原則,我呢,最欣賞你這樣的年輕人,有理想,有衝勁,很好。」

    一番話下來,既適當的表達了歉意,又有吹捧,還拉了關係,順便表明自己的態度,說話滴水不漏。

    他位高權重,放低姿勢就算給外人看見,別人也只會覺得他寬宏大度而已。

    可能有人覺得柳重山所謂的「低姿態」算不上什麼,可是只要想想其他領導的一些做派,也許能說明部分問題。

    前幾年象京市組織了一次全民健身的長跑大賽,包括各類機關單位學校在內,足足上萬人參加。象京市市長為體現親民態度,親自帶隊參賽。

    那天五十六歲的許市長一個人跑在最前頭,奪得冠軍,上萬名身強力壯的參賽者氣喘吁吁跟在後面,沒有人超過他。

    這什麼意思?或許市長大人只想起個帶頭健身的示範作用而已,但一具體到下面的事項,別人自然會想著拍他的馬屁。

    還有一次是中海市的副市長參加的足球友誼賽,該副市長面對由市隊正式隊員組成的隊伍,九十分鐘下來一人進了八個球,其中兩次單刀,一次穿了守門員的檔,兩次點球,三次凌空抽射。

    領導們在外面想低調,可是低調不起來,無數的人哭著喊著爭著搶著把他們頂到風口。

    換句話說,柳重山有著無數人追捧,卻如此客氣的對一個人說話,已經拿你當足夠對等的地位看待了。

    宋保軍知道小人得志的時間不宜過長,適當表現一下老子也是有脾氣的就夠了,道:「好說好說,青林在哪裡,我想去看看。」

    柳重山大喜,忙說:「青林剛起床沒多久,就在房間裡。」

    當先帶領著宋保軍進了柳青林所住的房間。

    柳青林正坐在地上擺弄玩具,一套工程車的模型擺得有模有樣,罐車、推土機、挖掘機、起重機,還有工人的模型,玩得津津有味。

    見眾人進來,他只是抬頭看了一眼,又繼續玩了起來。

    邊上陪著一名女僕,時不時拿手帕去拭擦柳青林不受控制淌下的口涎。

    柳家的人都已經習慣了,柳重山也不言語,抬手做了個請的手勢。

    宋保軍是眾人期待的目光中小心翼翼上前,短短幾個步子的路程,腦子連續轉了上百道急彎。

    第一個問題,如何把柳青林新生的人格逃脫出空間的桎梏,這一點就連哲學人格也不太確定。

    第二個問題,昨天空間的狀況究竟是突發情況還是柳青林的特定體質觸發了空間的機制,這也說不定,萬一今天觸發不了了呢?

    第三個問題,成功也就罷了,萬一失敗,自己又該怎麼面對先前裝過的逼呢?

    第四個問題,今後與柳細月的家人該怎樣相處。

    最棘手的還是第一個問題,只要解決了這一難題,其他問題都不是問題。

    既然開弓就沒有回頭的箭,不管結局怎麼樣,宋保軍總得硬著頭皮面對。

    深吸一口氣,幽能在體內慢慢提升起來,他快步走到柳青林的身邊蹲下。

    柳青林奇怪的看了他一下,似乎已經完全不記得昨天兩人曾在虛數空間裡深切的交流。

    宋保軍拿起地毯上的推土機玩具模型,說:「這輛車把路擋住了,挖掘機出不來。」

    「你不懂!」柳青林急忙從他手上搶過推土機,奶聲奶氣的道:「我要推土!」

    「你很聰明。」宋保軍順勢摸了摸柳青林的腦袋。他試圖通過肢體的接觸來把對方帶入虛數空間,以便複製昨天的套路。

    幽能瞬間提升起來,讓宋保軍立即變得神采奕奕,雙目炯炯有神,好像換了個人似的。

    柳重山和妻子就站在門口邊上看著。

    作為一位高級官員,他的洞察力極強,敏銳的體會到宋保軍的變化,暗道這小子好像有兩把刷子。

    幽能也被稱為元氣,是虛數空間以及三十二重人格最主要的能源,就像一盞電燈沒有電注定無法亮起。

    如今宋保軍操縱幽能已經得心應手,一旦提升至某個閾值,虛數空間隨之打開。

    還是昨天那個樣子,幾乎沒什麼變化。宋保軍進入空間,腳一踏在草地,便飛快的向著香樟樹跑去。

    然而樹下空無一人,那個印象裡可憐巴巴的青年不知去向。

    宋保軍十分愕然,這時哲學人格化作一團光影飄蕩在他身後,說道:「主體,你在尋找柳青林新生的『單純』?很遺憾的通知你,沒有得到對方意願強烈的回應之前,是無法把他帶入虛數空間的。也就是說,如果你想邀請一位朋友到家裡做客,光是自己的熱情不夠,得事先得到他的同意。」

    「哦!那我該怎麼辦?」宋保軍忙問。

    「那很簡單,把他被禁錮的人格激發出來。」

    「具體應該怎麼操作?」宋保軍正要詳細的追問,只覺空間一陣晃動。原來是幽能儲備不足,昨晚參加寒山社聚會,為了裝逼打臉,使用過一部分幽能還沒完全恢復,今早休息也不夠充分,關鍵是早餐沒吃飽。

    在幽能不足的情況下容易導致虛數空間崩塌,這是一個非常危險的結果。宋保軍道:「算了,我出去想想辦法。」

    重返現實,僅僅只過去了兩三秒時間。

    柳重山和秦蓉對看一眼,都看出了對方眼中的喜悅。

    這不是沒有原因的,兒子一向非常抗拒與陌生人接觸,非哭即鬧,特別不配合治療,只有家裡幾個看護人員待得久了才習慣。像那個周醫師來了也是費了好大功夫。現在宋保軍過去,他一點也不哭鬧,甚至若無其事,似乎有點名堂。

    宋保軍的手離開柳青林的腦袋,見柳重山還在傻乎乎看著,只好裝模作樣咳嗽一聲,道:「嗯,原來是這樣。」

    「怎樣?」秦蓉忙問。

    宋保軍起身,將雙手倒背於身後,慢悠悠的踱著步子說:「我肚子有點餓,你們去準備些吃的,我和你們慢慢說。」

    「哎,真是不好意思,讓你匆忙趕來,肯定是沒吃東西餓壞了吧?也怪我著急,都沒想得起問一聲。」

    秦蓉很快把事情吩咐下去,陪同宋保軍一起進了餐廳,把柳青林留給女僕看護。

    廚師還特意問了柳細月對方的口味是什麼,有沒有忌口。柳細月答不上來,聯想以前的幾次接觸,說:「別的不要緊,肉越多越好,份量要足,別搞西餐的那套,一個比臉盆還大的盤子裝兩片肉就端上桌。」

    柳細月的父親偶爾會帶合作夥伴到家裡吃飯,五湖四海的人,口味千奇百怪,廚師早已見怪不怪,立即動手操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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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