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我是至尊 作者:風凌天下 (連載中)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0 12:31
第二百四十八章 跪下!求我!

  漫天風雪中,整片山林的樹木,都被大雪覆蓋,壓得枝頭低低的。不時地有積雪從樹枝上刷的一聲落下來。

  一個小小的峽谷中,對面的山壁被人為地削平了,就像是一個巨大的墓碑。

  山壁前,有一個小小的墳包,也已經被白雪覆蓋的嚴嚴實實。在另一側的山林中,整片樹木都被削掉了上半截,只留下半截樹樁。看樣子是被當做了標記物。

  一個瘦削的白衣人,孤獨地在墳塋前站立,動作很遲緩地在忙碌著什麼。

  雲揚悄然接近。

  心中一陣緊縮。

  難道……蘭姐已經……這個人難道是在祭奠她麼?這……

  白衣人在用手一點點的清理墳塋上的積雪,就用自己的雙手,沒有動用半點玄氣。

  他很細心很細心地清理著所有。

  積雪清理掉,露出黃褐色的泥土。

  他甚至很細心地將上面已經枯萎的草莖,也一點點的去掉,將整個墳包周圍,都清理了出來,在冰天雪地之中,形成了一個孤獨的,獨特的景觀。

  然後他就站在那裡,長久地不動了。

  雲揚提著心接近了這一片,悄無聲息地落在山坡的雪地上,身子伏低,整個人就隱沒在了風雪中。

  等到確定自己的氣息,自己的心跳神識,完全控制地不會露出破綻之後,才慢慢地抬頭看去。

  只見那墳塋前的人影,一身削瘦,一臉蒼白,兩鬢隱隱有些斑白,看起來,年齡已經不小。

  灰白的頭髮,在寒風中飄拂,眼神蒼涼。

  一身白衣,卻是透露出一種冰雪一般的寒冷。

  雲揚幾乎叫了出來。

  這個人,很熟悉。

  甚至,交手都已經有過多次。

  四季樓,冰尊者。

  雲揚瞬間想起了很多。

  水無音匯報:四季樓冰尊者,秘密進入了天唐城。

  秦廣王的話:四季樓冰尊者,被我們打斷了心脈。

  ……

  如今,冰尊者卻出現在了這裡。

  為什麼?

  這個墳塋中,埋得是誰?

  雲揚不期然的想起了楊波濤。

  那位玉唐軍帥。

  卻落得身敗名裂,身首異處;而他的父親,正是冰尊者。

  而楊波濤之所以落的這個下場,也是因為他的父親,冰尊者!

  風雪瀟瀟。

  下面的冰尊者,突然悠悠的一聲長歎。

  「濤兒……」冰尊者的聲音很蒼涼:「……不知道現在,在底下,你的妻子……現在,可原諒你了?」

  風聲呼嘯,將冰尊者的聲音吹的支離破碎。

  雲揚心中一動。

  當年楊波濤的死,自己就是在身邊;但這……

  卻又是怎麼回事?

  「為父,對不住你。」冰尊者渾身骨頭都似乎沒有了一般,癱坐在墳前,聲音都有些哽咽了:「對不住你啊……」

  「你自幼,我就沒有養過你;沒有盡過任何一個父親的責任,一直是你母親將你拉扯成人;長大後,老夫更是對你沒有半點幫助……你少年從軍,一生征戰,千辛萬苦,才有今日;但是……卻又是為父,將你的一生,完全葬送……」

  墳塚寂然。

  唯有那蒼涼的悔恨聲音,在風中飄蕩。

  「……你在地下,可曾埋怨為父?」

  「……哎,你是不可能不埋怨的……」

  冰尊者兩隻手抓起墳前的凍土,捂在自己臉上,渾身顫抖,無聲的慟哭。

  雲揚悄悄看去,只看到冰尊者嘴邊,悄然垂落兩道凝成了冰的淚水。

  「為父後悔了……」

  冰尊者聲音哽咽,幾乎不能成聲,模糊至極。

  「若是蒼天給我一次重來的機會……為父一定自毀修為,就在你家裡,當一個垂垂老矣,命不久長的老頭子……命不久長又能怎樣?但兒子媳婦,都在身前,豈不是比什麼都好?什麼江湖霸業?什麼天下無敵……那都是虛的;都不如……兒子給我敬一杯茶……」

  「你們沒有我,活得好好的……但認了我這個父親,卻瞬間家破人亡……」

  冰尊者整個人趴在了地上,渾身顫抖。

  「我好後悔!」

  「為什麼非要到自己受了致命重傷,才想明白?為什麼非要一切都無可挽回,才懂得後悔?」

  「我糊塗了……將我們一家人幸福美滿的日子,完全葬送。」

  風雪中,冰尊者老淚縱橫。

  「我親手拆散了你們,我親手葬送了我們一家……」

  「我之前,一直以為,我是四季樓的冰尊者,我是未來天下無敵的冰神……只要完成了我們的目標,我就是永恆存在……我一直沒有意識到,自己是錯的……」

  「所以我逼迫著你,讓你犯下了彌天大錯,並且為了為父……失去了一切。」

  「但是,我現在身受重傷,命不久矣;我才真正知道……這個人世間,最值得珍惜的,是什麼!那永遠都不是我不能成為冰神的遺憾,而是……我的兒子,我的家人……」

  冰尊者慟哭的聲音在風中震顫:「蒼天!為何,為何讓我醒悟得這麼晚!我的兒子,有大好前途,位高權重,忠心耿耿,他是英雄!英雄啊!我卻親手將自己的兒子背上了千古罵名!讓他一生奮鬥,都化作了無用!」

  「我的兒子,從小就沒有家庭,他好不容易自己奮鬥,有了家庭,但,我這個做父親的,卻又讓他全部失去!我配做一個父親麼?!我不配啊!……」

  冰尊者放聲大哭。

  或許,在這荒荒山野嶺,並沒有任何顧忌。冰尊者的哭聲,也是毫不掩飾。

  聲嘶力竭。

  便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悠悠說道:「冰尊者,你知道,為什麼,你到了現在突然醒悟麼?」

  哭聲戛然而止。

  整個天地,頓時化作了一片肅殺的寂靜。

  冰尊者的身子猛然間靜止。

  僵硬了一般站立在原地。

  他的情緒,迅速的收起。

  片刻後,他冷森森寒凜凜的聲音,在空中鏗鏘的響起:「是哪位朋友找到了這裡,還請出來,大家好好聊聊。」

  雲揚嘴角一絲冷笑。

  好好聊聊?

  聊什麼?

  出去,便是聊一聊生死了。

  但是雲揚絲毫不懼。

  紫衣一飄,雲揚面無表情地出現在冰尊者面前,淡淡道:「一別多日,冰尊者就已經不記得故人了麼?」

  冰尊者瞳孔一縮,淡淡道:「原來是……雲公子。」

  他的眼眸中,有冰寒的殺機,在慢慢的積累。

  雲揚能夠感覺到,自己撞破了冰尊者的秘密,而且,又親眼看到了他最脆弱的一面。

  這等巔峰強者,無論如何也不能忍受。

  所以,現在冰尊者雖然表面平靜,但是,心中卻已經將自己判了死刑。

  「原來冰尊者,居然是楊波濤楊帥的父親。」雲揚冷冷地笑了笑,道:「想不到,我們玉唐英雄一生的楊大帥,居然還有這麼一位四季樓的父親,倒真的是令人驚訝呀。」

  冰尊者身子一顫,道:「楊波濤,只是我的義子而已。」

  他頓了頓,聲音嘶啞地說道:「眾多義子之中的一個而已,不過得我喜歡,僅此罷了。」

  雲揚譏誚地笑了笑,淡淡道:「是麼?」

  這輕描淡寫的語氣,卻猛然間激起了冰尊者全部的怒火,他突然間爆發了,猛然支起身子,怒目看著雲揚,厲聲道:「是不是,與你有什麼關係?雲揚,你以為你今天,還能活著離開這裡?」

  雲揚森森然笑道:「是與不是,跟我全無關係,我也沒有興趣知道!但是我今天能不能活著離開,卻也不是你這陷害自己親生兒子的老混賬能夠決定的!」

  這句話,徹底地戳到了冰尊者心中的痛楚,他一聲長嘯,鬚髮戟張,尖利的叫道:「你說什麼!?」

  雲揚冷冷道:「你聾?你年紀真的大了?」

  風聲呼嘯,冰尊者一聲狂喝:「你找死!」

  身子在風雪中,突然化作了一團旋風,向著雲揚不要命的衝了過來。

  雲揚不閃不避,挺立如山,淡淡地問道:「你有九霄彩虹草麼?我倒想看一看。」

  正急速衝來的冰尊者如同頭頂上突然響起了晴天霹靂,猛地在半空頓住,一張臉都瞬間變了顏色。

  哇的一聲,就在半空吐了一口鮮血,一下子居然停在了空中,淒厲地叫道:「你是誰?你知道什麼??!!」

  聲音如同夜梟,讓人聽到,幾乎不認為是人間的聲音。

  九霄彩虹草。

  那是自己對自己兒子最大的騙局!

  也是冰尊者心中永遠的歉疚!

  雲揚緩緩抬頭,看著對面的冰尊者,淡淡道:「楊波濤臨死之時,我就在他身邊!」

  刷的一聲,冰尊者突然猛地從空中墜落,收的太急,居然猛地噴出一口鮮血,死死地看著雲揚:「你說什麼?!」

  雲揚無動於衷,道:「楊波濤最後,還跟我說了很多話!」

  冰尊者渾身顫抖起來。

  渾身的氣勢,殺機,剎那間消散的一乾二淨,他眼睛死死地看著雲揚的臉,嘴唇在顫抖著。

  他雖然還沒有開口請求,但眼中的神色,卻已經幾近是哀求。

  雲揚眼神清冷的看著冰尊者。

  一字字道:「我全都知道!」

  「我不信!」

  冰尊者狂亂的一聲怒吼。

  雲揚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

  他知道,其實冰尊者早已經相信,此刻的說話,只不過是下意識地嘴硬而已。

  「你不信?」雲揚平靜問道。

  冰尊者眼神散亂,渾身顫抖。

  雲揚淡淡道:「既然你不信,那我便不說了。」

  冰尊者猛然上前一步,暴怒道:「告訴我!他臨死前,都說了什麼!」

  雲揚眼神冰冷地看著他,冷冷清清的說道:「你……是在求我麼?」

  求?

  這個字,在冰尊者一生之中,從未出現過。

  此刻一聽,瞬間就本能的被激怒了起來:「你!」

  雲揚負手在後,瞇起眼睛,道:「怎麼?你除了陷害自己親生兒子,害得他們家破人亡,別的,就都不會了麼?連求人,你都不會了麼?」

  冰尊者狠狠地看著他,呼吸咻咻。

  雲揚淡漠地說道:「我不僅知道九霄彩虹草,還知道,這是為了對付九尊;還知道這是楊波濤父親的陰謀,還知道楊波濤說了什麼;還知道一代名帥最大的遺憾,還知道很多很多。」

  他微笑了一下,聲音平靜裡卻是透露出無盡的殘酷:「這些,我都知道。但是,除非別人跪在我面前求我,否則我是不會說的。」

  「跪在你面前求你?!」冰尊者狂怒,精神幾乎失常:「你做夢!」

  雲揚點點頭:「是的,所以,我現在就去做夢了,您老繼續在這裡哭吧,嗯,對了,這裡是楊波濤的衣冠塚吧?埋得是什麼?我怎麼不知道,楊波濤還有什麼東西留下了?」

  冰尊者如同要一口將雲揚吞下肚。

  但雲揚絲毫不以為意,淡淡地笑了笑:「告辭!」

  轉身就走。

  「站住!」冰尊者身子一閃,已經攔在雲揚身前,一隻手,冰雪彌天高高舉起。

  雲揚眼神平靜,並不做抵抗:「我現在與你對戰,你不是我的對手;但是,我就算毫不還手,你敢殺我?!」

  冰尊者咻咻喘氣。

  「你殺了我,這個人世間,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雲揚眼神清澈地看著冰尊者。

  冰尊者眼神狂怒,狂亂,但,慢慢地變得擔心,膽怯,變得散亂,無神。

  雲揚就在他面前咫尺之地,而且毫不反抗。

  一舉手,就能將他擊斃。

  但是,冰尊者的手,卻說什麼也落不下去。

  雲揚淡淡道:「我不想逼迫你;因為,現在的你看起來,只是一個可憐的父親,想要知道自己的兒子臨死之前說了什麼……按道理來說,我應該成全你。」

  「按照人間情感來說,我也不應該為難你。」

  雲揚冷冷淡淡地說道:「若是別人的父親,我會一字不漏地告訴他,哪怕他窮凶極惡,哪怕他惡貫滿盈……都無所謂,這最後的消息,我不會不告訴他。」

  「但是你不行!」

  雲揚眼神中,猛然間射出來深切的厭惡與仇恨。

  九尊兄弟的仇。

  無數將士的恨。

  楊波濤一生的悲劇。

  雲揚心中一酸,突然眼睛一瞪,嘶啞的大喝一聲:「跪下!求我!」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1 22:59
第二百四十九章 神骨之秘!

  冰尊者身子陡然一顫,一雙凶睛死死地盯著雲揚,射出森寒的光彩。

  他此刻的目光中,唯有仇恨與憤怒,再無其他。

  雲揚亦是冷冷地看著他,眼神中除了恨意滔天,還有滿目森然,如冰勝雪,寸步不讓。

  感受到那堅決眼神的同時,登時讓冰尊者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不跪,對方是一定不會說的。

  但冰尊者乃是何等人物?怎麼可能下跪?

  縱使此際窮途末路,力有未逮,卻也是不肯等閒就屈服的。

  於是,這裡無可避免的演變成了一種微妙的僵持狀態。

  只是,雲揚的氣勢卻隨著時間的持續而節節攀升,眼神也越來越見冷冽。

  反觀冰尊者的氣勢卻是越來越萎靡,越來越低迷下去。

  冰尊者始終是重創之身,不復往昔之實力,面對身心均處於高亢狀態的雲揚,自然不免越來越落下風。

  「噗!」

  雲揚陡然踏前一步,腳下積雪轟然翻起,眼神愈發凌厲,沉聲一喝:「汝心已寂,還不跪下求我嗎?!」

  冰尊者近乎強者本能的狂嘯一聲,眼神猙獰至極:「雲揚,你不要欺人太甚!」

  雲揚冷冷道:「欺人太甚?有嗎?我這點手段,卻又何能比擬冰尊者大人往昔之萬一?冰尊者大人可是將自己的親生兒子,都活生生地禍害到家破人亡,滿門滅絕的地步,我有什麼資格在冰尊者大人之前談欺人太甚這四個字?」

  冰尊者狂亂地舞動著手臂:「你為何一定要揪住這件事不放!揪住別人的小辮子翻來覆去地說,會令你很有快感嗎!?」

  以冰尊者的身份而言,能夠這麼多已經是莫大的下限,等同是在向雲揚認栽了!

  但雲揚卻仍舊不肯放過他,嘿然道:「是啊,看來冰尊者很諳此道,大家彼此交流一下心得可好?!」

  冰尊者勉力壓抑的暴怒情緒再難抑制,有心暴起,可惜面對著一臉冷漠的雲揚,卻只無計可施,無能為力。他清晰地感覺到,對方的氣勢已經凌駕於自己之上,神識更是將自己完全鎖定。

  而這一切的一切不但說明了對方的實力比自己更強,更篤定要盯死自己!!

  縱使自己全盛時期遠要比雲揚更強許多,但現在的現實卻是自己油盡燈枯,有心無力;對上雲揚只有徒歎奈何的份。

  所以,縱使對方就自己畢生最大遺憾之事對自己再三羞辱,也無力反擊,無可奈何。

  同樣的,他不說自己欲得之秘,自己也只有乾瞪眼一途!

  這樣算下來,竟是不管從那個方面來說,對方都是徹底地吃定了自己,自己只餘任由對方宰割,戲耍一途!

  一念及此,冰尊者眼中一片悲涼。

  誰能想得到,名震天下的五大尊者之一的冰尊者,居然會落到這等地步!

  若有選擇,若非實在是不甘放棄,冰尊者甚至都動了一死了之,不再承受如此屈辱的想法,可是,那也許是兒子於此世的最後一點痕跡,若是不能知悉,縱死也難心安!

  「雲揚……」冰尊者蒼涼地說道:「雲公子……我知道,你們恨我,作為玉唐高層,自然知悉我們四季樓對於玉唐之所作所為……然而,老夫此際已經是命不久矣……前次一番變故,致令老夫心脈寸斷,回天乏術。現在只是最後一股真元之氣支撐著,勉強苟延殘喘。」

  「雲公子如此做法,自然是知道老夫這一生最遺憾的事情,莫過於我兒子的那番變故……」

  「不知雲公子是否能夠可憐一個垂危老朽之人,在性命最後一刻,知道我那孩兒……臨死之時說了什麼……」

  冰尊者面容蒼老蕭瑟,他能說出這樣的話,幾乎已經與哀求無異了:「只願雲公子……能夠告知,老夫縱然即刻便死,縱使身在九泉之下……也當感激不盡!」

  雲揚冷冷地看著他,淡淡道:「名震天下的冰尊者,四季樓的中堅,居然也有搖尾乞憐的一刻?看來是知道自己山窮水盡,再也無能為力了!」

  冰尊者屈辱地低下頭,突然連聲咳嗽,一滴滴鮮血,從他嘴裡溢出來。臉色更加地蒼白起來。

  雲揚哼了一聲,道:「我也無意強人所難,就如你所說,一個垂危老朽之人,縱然當真跪我,於我也是無益。只不過……既然要求人,就要有求人的代價……而能夠打動我這個玉唐高層的,相信冰尊者大人應該很清楚,心知肚明才是!」

  冰尊者喘了一口氣,道:「還請雲公子明示,老朽為達遺願,自當盡力。」

  「四季樓!」

  雲揚淡淡道:「我想要知道四季樓的事情,所有事情!」

  冰尊者嘴唇艱難地蠕動著,眼神愈發複雜地盯著雲揚,低聲道:「雲公子欲知之事,於老朽同樣地難以抉擇,四季樓等閒秘事,只怕難如公子心意,然而高層之秘,卻盡都悠關我那幾個兄弟的私人消息,老夫無論如何也是不會說的!」

  雲揚冷冷一笑:「說得好,冰尊者已經有了抉擇,那就這麼著吧,我又豈是強求之人,就此告辭,祝冰尊者大人,無憾而終!」

  冰尊者面色登時轉為慘白,澀聲道:「我已經出賣了我的兒子,絕不會再出賣兄弟,那份錐心之苦有過一次已經太多……雲公子,老朽願意以神骨之秘交換吾兒之遺訊,只要你知道了神骨之謎……你也就會明白,什麼是真正意義上的四季樓!」

  真正的四季樓?!

  這句話,不禁讓雲揚眼睛猛然一亮。

  雲揚斟酌了片刻,沉聲道:「也罷!你不欲出賣自己的兄弟,也屬性情中人,看在已故楊帥的份上,我不再強人所難,便是如此吧。」

  「或者公子不信,然而四季樓初創於何時,老夫這個位列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高位的冰尊者竟然也不知情;唯一知道乃是,歷代四季樓之高層,盡都在致力於一件事情。那就是……稱霸天下,布武江湖;攫奪乾坤氣運,打開天神墓地,獲得天神之骨;融入己身,衝擊武道極致,洞開大道之門。」

  冰尊者緩慢地陳述著。

  雲揚面容不變,然而心底卻在不斷地衡量評估。

  若是以冰尊者所言為原點,綜合自己之前獲得的相關信息,諸如什麼刀神之骨,冰神之骨……什麼墓地,什麼布武江湖……

  這些零零散散的消息,卻在冰尊者緩慢的訴說中,漸次串聯起來,形成一條較為清晰的軌跡。

  「…不知道多少年前,四季樓老宗主去世,年先生登上大位,然而從那個時候開始,便再沒有任何人知道,年先生的真實身份,跟腳為何!」

  「而我們這些人,說好聽的乃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四季樓超級高層,骨子裡卻是年先生上位之後,用某種特殊的手段,從整個大陸各地找出來的,具備了可以傳承,並且繼承天神之骨稟賦的人……」

  雲揚聽到這裡,插口問道:「年先生是如何知道你們可以擁有接收或者繼承天神之骨的稟賦呢?」

  冰尊者道:「宗主手裡有一件寶物,可以發現甄別契合之人,但具體是何原理,就不是我所知的事情了。」

  雲揚點點頭,道:「敢問冰尊者那天神墓地卻又在何方?你成為冰尊者之後,可有親身前往過嗎?」

  冰尊者慚愧地道:「沒有,事實上我們根本就不知道那墓地具體在什麼地方……我們所知的僅限於待到到乾坤氣運差不多的時候,眾人齊心協力,打開一片未知空間,而那個所在,就是天神墓地。需要三百六十五人的力量,竭盡所能,合力施為,才能打開。但適合進去的,每一次卻不能超過十二人。每個人進去之後,期間也就只能停留短短的半個時辰,充其量就只來得及獲取一塊天神之骨,便必須退出來,否則將會永遠迷失在那空間之中。」

  「雖然依照宗主的說法,退出來之後,還能等待下一次機會,但所謂的下一次機會,便是下一個氣運周轉攢取的過程,根本遙遙無期,所以在我們的人知道,一人一生,至多也就只一次機會而已!」

  冰尊者聲音苦澀,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感覺還是不很明朗,朦朦朧朧,難以定數。」雲揚也是低聲歎了口氣。

  「確實是難有定數,因為我們自己都不明白。」

  冰尊者慘笑一聲:「一直以來,我們就只知道,只要湊齊了天神之骨,便可長生不老,與天同壽,日月同庚!而這已經是一個修者的修行大願,沒有人是不想要的……呵呵……」

  雲揚敏感地說道:「難道是其中另有了某些變故,妨礙了你們的謀劃?」

  「確實是因為變故,現實令我們認清了真相,原來,我們的努力,不過是為人做嫁衣而已!」冰尊者的聲音,充滿了一種惆悵的無力。

  似乎對自己這一生的所作所為,感覺到無比的無力與悵惘,猶有悔恨迷惘摻雜其中。

  「現實?真相?嫁衣?這是從何說起?!」

  「之前刀尊隕落,他體內的刀神之骨被我們帶回去,我們的初衷是希望年先生施展秘法,為五弟重聚神魂,更在第一時間植入靈骨,然而,亦是在那次事情之後,我們才知道……我們一直都是在為了別人拚命,而我們的神骨繼承者,每一代都是如此……」

  「甚至,絕大部分繼承人,一直到了死掉的那一刻,都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究竟做了一些什麼。究竟是為了什麼而存在。更不知道,自己這一生的拚命成果,最終到底落入了誰的手裡,到底成全了誰……」

  這句話,讓雲揚感覺到一陣駭然。

  這是什麼意思?

  如冰尊者這般的高深修行者,怎麼會對自己的修途產生如此困頓疑惑?

  高深修行者若是對自身之修行前路生出質疑,久久無法解開的話,輕則修為再無寸進,重則反噬本心,修為盡毀,豈是輕忽。

  「雲公子還沒有想到這箇中的關鍵嗎?我要說的是,實際上的天神之骨繼承者,根本就不是我們這些……而是另有其人……」

  「我們這些所謂的神骨承繼者,其存在意義,就只是一代又一代的努力拚命,去那神秘空間裡面取出來天神之骨,在外面維持四季樓的名頭,當我們隕落的時候,神骨便順勢落入了他們手中;這麼多年一代代的傳承下來,他們早已經不知道收取到了多少天神之骨。」

  「而我們這樣的人,亦是不知道已經死了多少……」

  「至此,相信公子該當歸結出一個事實,那就是四季樓的絕密之地,尚隱藏有十二個人,從來不曾在江湖現身,那十二個人才是真正意義上的四季樓頂峰……天神之骨的繼承人!」

  「至於我們這些人,不過是神骨的暫時載體,只等當我們將神骨滋養到了一定地步,哪怕我們沒有在外面戰死,也會被殺死,神骨被那些人取走,然後再重新培養下一代去取神骨。」

  冰尊者聲音中的恨意越來越重。

  雲揚只感覺心臟都停跳了一下。

  真正的神骨繼承者?

  十二人?

  刀尊者這些人的身上就只有一塊刀神之骨冰神之骨,就已經強橫到了這等地步……

  那十二個神秘人身上,現在又已經有了多少塊呢?

  其修為又臻至何等恐怖的層次呢?

  所謂真正的四季樓,原來是這般!?

  難怪自己這一次只是那麼一逼迫,冰尊者就輕易地將神骨之謎說了出來。

  原來……他心中的恨意,也是這般的深重,更實在一點說,卻也不過就是敵我立場的丕變而已!

  「所謂四季樓……四季十二月三百六十五天……」冰尊者慘笑道:「這些人只不過是沒有資格待在總部的人,被放出來禍亂天下,汲取乾坤氣運的底下人罷了。」

  「真正的高層……除了宗主的幾個身外化身在江湖行走,主持大局之外,其他人……從來都沒有出現過!」

  雲揚嘴角一陣抽搐:「宗主的幾個化身?你的意思是說,年先生竟不只一個,當日救援你們的那個年先生,未必就是當真的年先生?!」

  冰尊者嘿嘿一笑,點頭:「不錯。你沒有想到吧?」

  雲揚的確是沒有想到。

  這個答案,實在是太過於驚悚了,太過震撼了!

  那一直處在江湖傳說雲霄之中的年先生,居然不過只是一個化身?

  當日舉手投足輕而易舉敗殺雷動天主僕的年先生,也可能就只是一個化身!

  「說起來也許很是可笑,如我的那幾個兄弟,骨子裡也盡都是可憐人……」冰尊者微弱地說道:「我確認了這個消息之後,還沒有來得及通知他們,便遭到了本樓的追殺滅口……」

  「只希望……雲公子日後對敵他們的時候……」他輕聲道:「不求手下留情,也不求雲公子能夠將這個秘密告訴我的兄弟們,但求……給他們一個痛快。」

  「能夠一刀斷頭的時候,千萬不要讓他們重傷回歸……那樣會被活著抽取神骨……那種滋味……才是生不如死。」

  冰尊者眼中露出來一絲深沉的恐懼:「大抵……便是他們所說的……煉魂!」

  「你嘗過?」雲揚問道。

  「我……嘗過……」冰尊者臉上肌肉一陣痙攣:「就在不久前……我被森羅廷打傷,重傷逃逸,遇到樓中人,本以為得救,卻沒有想到……」

  「若不是我兩個兄弟拼了自己的性命將我救出來……」

  冰尊者一滴滴眼淚落入雪中。

  「原來如此,原來這才是真相,這才是現實,現實,竟是這般的恐怖!」

  雲揚細細地思索著。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2 22:33
第二百五十章 最後希望!

  一路聽到這裡,雲揚心裡早已經理出來了一條相對清晰的信息線索:四季樓與森羅廷開戰,雖然大獲全勝,然而冰尊者卻於此役身負重傷,亦因此冰尊者被自己人帶走;冰尊者本以為等著自己的乃是救援,卻不想得到了噩夢,現實是四季樓的援手確認冰尊者已然生機斷絕,便決定將之煉魂,取出蘊養在其身軀之中的冰神之骨。

  而冰尊者不甘心引頸就戮,鼓盡餘力反擊,又有兩個兄弟出手幫忙,拖著殘軀僥倖脫身。

  可是一時的僥倖終究改變不了垂危的狀況,四季樓的追殺絕不會停止,注定是不死不休。

  冰尊者正是明白到這一點,同時還由於對於自己兒子的那份心中愧疚,所以決定將生命的最後一段路,理所當然地歸結到了天唐城。

  至於說被自己無意間撞破,反倒真的是歪打正著,令到狀況變得更曲折了幾分。

  不過或者也是因為自己的意外介入,令冰尊者在此絕境之中滋生了別的想法,如冰尊者的心中所想,自己為了四季樓可謂是什麼都付出了,連兒子的一家滿門都賠上了,最後卻還要被當成棄子,心中自然憤怒莫名,此前萬念俱灰,更兼知道四季樓的強大與恐怖,縱然有心也無能為採取報復動作,然而雲揚的意外出現,彼此乍變的立場關心,延伸出了此時此刻,因為「威脅」而給出的屈服,將四季樓的最大秘密,悉數和盤托出。

  雲揚歎口氣,如冰尊者這樣的狠角色,果然是不會輕易就範的,他所說的,就僅限於他想說的,哪怕自己不威脅,對方也一定會說出來的,相對的,他不想說的,就算自己再如何的威逼欺壓,也沒有意義!

  思路已然理清,那麼最重要的問題反而在於:冰尊者說的,究竟是真是假呢?!

  雲揚凝神細細分析,最終得出的結論是:冰尊者所說的,貌似……九成以上,都應該是真的。

  然而這份真實卻同步證明了,四季樓的強大,竟是那麼的沒有底線。

  連冰尊者這個級數的強者,也不過就是很小很小的一部分,說捨棄就可以捨棄的存在,其真實實力之強,真的是歎為觀止,難以想像的!

  雲揚有這樣的意外收穫之餘,心中卻更加冰冷了一層。

  這裡與月如蘭沒有半點關係。

  那麼月如蘭究竟是去了何處?

  經過了這幾天的耽擱之後……究竟會如何?

  這個問題,雲揚連想都不敢想。

  「你現在知道的這些,也就等同知道了四季樓的最大秘密。以後順著這個方向,自然就能知道更多的東西。甚至,是我們也不知道的……」

  冰尊者蒼涼地說道:「我知道你更想要知道,四季樓的總舵所在地,以及每一次行動的地點都是在哪裡,但是那些……連我們兄弟幾人都是不知道。」

  「現在想來,我們枉稱老江湖,成為四季樓尊者以來,九成九以上的時間都是在尊者殿,等候命令,又或者是在練功習武中度過的……之前本以為,我們一干人的歸處該當是獨霸一方,乃是屬於封疆大吏一般的角色……呵呵,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只不過是連進入那總部資格都沒有的可憐蟲!」

  雲揚默然。

  誠然,冰尊者乃至劍尊者刀尊者所有的五大尊者,他們的這一生還真是足夠悲劇的。

  自以為地位尊崇,高高在上,僅在四季樓之主年先生一人之下,未來更是大有可期,位高權重,長生不老不過是順理成章的事情,殊不知一切都只是被人忽悠,被人利用而已,然而他們為了這份誘惑,這個美麗的遠景,拋棄妻兒投身江湖,將一輩子的忠心都給了四季樓,到了到了,非但是他們自己,連待全家滿門的所有一切都悉數搭了進去。

  最終最終,直到生命的盡頭才發現真相,自己一輩子所為,僅止於為人做嫁衣,僅此而已!

  可是就算最終發現了真相又如何,一切都已經太晚,已經再無法回頭。

  在這世上,已經是孑然一身!

  妻子,兒子,家庭……全部都已經被自己親手毀於一旦!

  太晚了!

  這等悲劇,簡直是集世間大慘於一體!

  更可悲者,此際的冰尊者,已經再無餘力復仇,一切盡都無可奈何,只能被動的接受這一宿命!

  比可悲還要更可悲!

  雲揚歎了口氣,再看著冰尊者那具在風雪中已是搖搖欲墜的身體,原本的滿腔恨意早已消弭殆盡,低聲道:「楊帥臨死之時,我曾經問他,你的父親,究竟是誰?他在哪裡?但是楊帥只說了一句話。」

  冰尊者猛地踏前一步,神情激動,顫聲道:「濤兒……說什麼?」

  雲揚閉上了眼睛,淡淡道:「……他說,他縱有千般不是,萬般罪孽,但……他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我不能出賣他!」

  「濤兒!!」

  冰尊者聞言之餘,渾身上下陡然一顫,原本已然慘白的臉色更白了三分,撕心裂肺的揚天慘呼;一口血,噗地一下子噴出了三丈之外!

  千般不是,萬般罪孽,但他畢竟是我的親生父親!

  我,不能出賣他!

  這就是自己的兒子,對自己的最後的話!

  這是最後的孝道?!

  對於自己這個父親來說,又有什麼資格,來享受兒子這最後的孝心?

  「我有什麼資格做你的父親啊……」冰尊者整個人在聽到這份遺言之時直接就陷入了完全迷亂的氛圍之中。

  楊波濤的最後遺言,如同一把燒紅了的鋒利鋼刀,直直地插入了他身心最柔軟的地方!

  令到讓他在一瞬間五雷轟頂,肝腸寸斷!

  雲揚幽幽歎了口氣,道:「那是你為楊帥設立的衣冠塚麼?」

  冰尊者聞言更是悔恨不已,以手錘地哽咽的渾身顫抖:「我這樣不稱職的父親,哪裡有那樣的幸福為兒子親手建立一個衣冠塚……這是濤兒催著我離開的時候,給我的銀子,銀票,黃金……」

  他放聲痛哭,神態全然地瘋癲,只餘下一連串的叫喊:「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對不住你啊!……」

  便在這時,雲揚耳朵微微一動,又有另外的人即將抵達這裡。

  風雪中,在距離此地尚遠的位置,隱隱傳來人聲。

  然而來人的往來方向分明就是向著這邊而來,聽著那衣袂掠空的聲響,不但來人實力不俗,貌似……人數還很不少的樣子!

  竟然是齊刷刷的高手陣容將臨?!

  反觀此刻的冰尊者,神智迷亂,這會只剩下正抱著墳塚痛哭不已,再無其他動作。

  雲揚皺皺眉,淡淡提醒道:「有人來了!」

  冰尊者仍舊只是一味的痛哭,彷如完全沒有聽到雲揚說什麼一般。

  雲揚又再淡淡開口道:「楊波濤臨死之前,他的夫人曾經做出安排……送出去了他們的一個小兒子。」

  冰尊者神智已經迷亂。

  但雲揚卻是不能讓他迷亂下去!絕對不能!

  冰尊者完全陷入狂亂狀態的神智猛地一個激靈,乍然抬頭死盯著雲揚,儘是不可置信口吻地說道:「你說什麼?你說什麼……」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3 15:32
第二百五十一章 血刀堂主

  雲揚低聲急促地說道:「楊帥此世於玉唐功勳卓著,除了九尊一事行差踏錯之外,再無他過,最後更以生命懺悔其過,這便是我沒有對那個孩子下手的理由!他現在還好好地活著呢!」

  冰尊者渾身顫抖,眼中淚水肆意橫流,突然猛地跪倒在地,瘋狂地向著雲揚磕頭:「多謝雲公子,多謝雲尊大人!多謝雲尊大人!」

  若是冰尊者現在還看不出來雲揚就是雲尊,那他就真的枉活一世人了!

  雲揚厲聲低喝:「噤聲!有人來了!」

  冰尊者滿是感激地連連磕頭,卻不再出聲,喉中猶有哽咽的聲音,卻強行壓抑,不使之傳出來。

  此刻,他的心中,全是慶幸,全是滿足!

  雲揚歎了口氣。

  對於冰尊者此刻洞悉了自己的身份,雲揚早有準備。

  當日楊波濤臨死之前在他身邊唯一的一個人,就是雲揚化身的風尊。

  那一次,可是有四季樓中人親眼見到的。

  冰尊者知道自己乃是楊波濤死前聽到楊波濤遺言的人,自然而然就會知曉眼前這個人,就是四季樓一直苦苦尋找而不得的雲尊大人!

  這一點,再沒有任何質疑的空間。

  只是現在的冰尊者,已經不可能再去洩露雲揚就是雲尊這個天大的秘密了!

  而雲揚為何點醒他的迷亂神智,也是因為這一點。

  而且,也給了這位冰尊者最後一個希望。

  你若是錯亂下去,若是萬一暴露了我的身份秘密,你死則死矣,但你那唯一的孫子,你兒子唯一的血脈傳承,你不能不顧吧?

  既然你已經清醒,已經有了希望;既然你已經無法再活下去,既然你還要我為你報仇……那麼,剩下來的事情,不用我說吧?

  這些話,雲揚並沒有說。

  但是,冰尊者心中清清楚楚。甚至比說出來的作用更大!

  一個仍舊挺身而立。

  一個持續趴在地上痛哭。

  兩人一時間都沒有再說話。

  唯有遠方的幾個人越來越近,終於……

  隨著呼的一聲,一道人影便如是蒼鷹一般衝破風雪,乍然降落在了這個小山谷中,眼睛一瞥,突然間哈哈大笑:「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位豈不就是在天唐城威名赫赫大殺四方,讓江湖人聞名喪膽的雲揚,雲公子麼?」

  他充滿快意地大笑著,全無掩飾地揶揄道:「雲公子怎麼沒有龜縮在天唐城內確保自身平安,反而來到了這青山惡水之中?難道是專門為了找死而來麼?」

  雲揚淡淡的說道:「你是誰?」

  雲揚的聲音中流露出一種滿是疲倦,卻仍自睥睨的口氣。似乎全然沒有將眼前人放在眼內。

  另一邊,冰尊者的聲音徐徐停止。

  他整個人仍舊伏在地上,往日裡欺霜勝雪的白衣早已儘是污穢,然而其神思卻已經恢復平靜。

  當前為首之人,一張長長的馬臉,臉儘是陰狠之色,搭配上那一頭雪白的頭髮,以及一襲殷紅的紅袍,還有手中的雪亮銀刀,整個看起來竟是難以言喻的不協調,

  再往其臉上細看,卻見其左邊眉毛處,似乎是被砍了一刀,隱隱現出一道從中間斷開的痕跡,更令此人的面相,愈發的難有好觀感。

  卻聽來人陰聲笑道:「怎麼,雲公子之前不是殺了我許多手下,此地此際卻似是不認得本座?不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吧?」

  雲揚一眼看過去,略略沉吟了一下,冷然道:「紅袍白髮,銀刀斷眉,原來是血刀堂洪大堂主到了。怎麼,聽洪大堂主這話裡話外的意思,是想要興師問罪了嗎?」

  來人正是震撼天下的三大殺手組織之一,血刀堂堂主,洪斬!

  血刀堂血刀堂,顧名思義,該組織整個堂口的人,所使用的兵器都是刀,而且都是血刀!

  而唯一的例外,就只有他們的掌舵人洪斬,他用的乃是銀刀!

  銀刀洪斬!

  這是一個很富傳奇色彩的傳記型人物。

  此人初出道之時可謂一無所有,但一路走來,宛如橫推無阻,將殺手界攪了一個天翻地覆;更無中生有,硬生生的組建出來一個血刀堂;更在之後的二十年時間裡,將血刀堂發展到位列此世殺手組織前三甲的高度!

  甚至有人給出了預測:再給洪斬二十年時間,血刀堂的實力能不能比得上森羅庭,這個不好說。但卻很有可能將無情樓打落馬下!

  說到洪斬的傳奇,有一點一定不能不說,那就是洪斬的修為,端的高深莫測,難量深淺。

  迄今為止,沒有人確定洪斬的修為層次到底到了什麼地步,因為他動手殺人,從來隻殺不傷,攔腰一刀,絕無僥倖!

  所以他又被稱之為:銀刀紅斬,可謂霸道至極!

  此時此刻,這位傳奇人物,出現在雲揚面前,森然殺機,絲毫不加以掩飾!

  洪斬淡淡道:「雲公子,本座其實很不明白當前變故之始末緣由;咱們血刀堂這一次來到天唐城固然有所目標,但自問還沒有任何事情主動開罪過雲公子。」

  他鋒銳的眼神聚焦在雲揚漠然的臉上,續道:「雲公子乃是天潢貴胄,逍遙王獨子;本是天上驕客,目下無塵;卻不知為何要對咱們血刀堂痛下殺手,洪某希望,雲公子能夠給我們血刀堂一個說法。」

  雲揚露齒一笑:「洪堂主的說法未免太過自說自話,有失偏頗。其實在這幾天裡,雲某人可不僅僅只是對你們血刀堂的人動殺,我手下的無情樓亡魂,同樣不在少數,或者比血刀堂死者更多也說不定。」

  「所以說,洪堂主所要的說法,恨別離那邊我也是要給的。」

  洪斬聞言就是一愣,他有想過雲揚會給出種種措詞,乃至給予許多好處補償的說法,緩和彼此關係,卻沒想到雲揚的詞鋒竟是異常的強硬,隱隱又不惜同時得罪當世兩大殺手組織的氣象。

  然而洪斬卻還是小覷了雲揚——

  卻見雲揚抬起頭,目光凝視洪斬,紫衣臨風沐雪,語氣清冷說道:「然而縱使是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遇到同樣的事情,這些已經死在我手中的人,還是要再死一次。」

  洪斬登時愣在當場,若是剛才還只是有隱隱得罪之意,現在就直接是擺明車馬的正式開罪,這是要宣戰嗎?

  雲揚目光陡然間變得銳利,便如暗室長刀明光閃爍一般看在洪斬臉上,冷聲道:「我殺這些人,到目前為止,代表的還僅止於他們自己,與無情樓無關,與血刀堂這三個字,也無關!所以,我希望洪堂主莫要自找沒趣!」

  自找沒趣!?

  洪斬的目光陡然間變得危險異常。

  放眼整個天玄大陸的天空之下,有誰敢說洪斬自找沒趣?

  已經有太多太多年,他沒有聽到有人將這四個字講在他面前!

  他銳利的目光看著雲揚,一字字道:「緣由?」

  雲揚踱了兩步,冷清清地說道:「來到天唐城的江湖客,要做什麼,要殺什麼人,要執行什麼任務,我自問是管不了的,也不該我管。」

  「就以你們兩大殺手組織中人而論,你們乃是收銀賣命的殺手,執行任務針對目標無可厚非,我當然管不著!除非……除非你們想要殺的人,你們想要執行的任務與我有關,那麼,我當然要跟你們幹,這一點,不消說,洪堂主該當理解,這是我的立場選擇。」

  洪斬聞言點點頭,沉聲道:「雲公子說得慨然,亦在情理之中,但是,雲公子這番話,跟當前的所作所為,似乎有悖吧!?」

  「有悖嗎?洪堂主為何不問詢一下自己手下是否有做一些不該做的勾當呢,在天唐城這地界,有任何奸宿民女以作消遣……又或者欺壓良善以散心情的敗類江湖客,莫說是被我不巧遇到了,就算只是被我知道了,盡都……」

  雲揚露齒一笑,冷森森地說道:「必殺之!」

  洪斬的臉色瞬時變得難看。

  只聽到雲揚又自悠悠地說道:「不管是血刀堂的,還是什麼組織的……哪怕是你洪大堂主本人,只要犯了這一條,在我面前,也沒有任何面子可言!!」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3 22:58
第二百五十二章 坐蠟了!

  此時,與洪斬一起來的一個魁梧漢子滿眼儘是惡意地盯著雲揚,陰陰道:「堂主,跟個公子哥廢什麼話,這小子既然承認了是他殺了我們的人,那麼就在這裡了斷此事,直接幹掉不就結了麼!」

  這句話普一出來,頓時引動了另外幾位血刀堂高手的蠢蠢欲動,一時間殺意暴升。

  唯有那洪斬仍自沉著臉沒有開口說話。

  他雖然一上來便是展現出一副氣勢洶洶的問罪之態,乃至言辭用語也挺難聽,強勢異常;但骨子裡卻又沒有當真要將雲揚殺死在此地的意思。

  以洪斬的行事為人,能動刀又怎會動嘴,直接上來開戰多省事。

  沒有第一時間動刀的根本原因在於,他心裡清楚的知道,雲揚這種擁有逍遙王世子殼子的人,可不是那麼好殺的角色。

  只是這一個身份,就已經足夠讓天下殺手望而卻步。以玉唐當前一舉挫敗四國合圍之局,非但亡國滅種危機盡去,眼見便有一統天玄之事,當著動了玉唐帝國逍遙王唯一嫡子的性命,這份血仇絕對無從轉圜。

  更別說這位玉唐雲公子本身的武力修為也是棘手之極的,雖然,雲大公子往昔的紈褲之名流傳甚廣,然而之前在玉唐與東玄一戰之中,單騎衝陣,出入百萬大軍如入無人之境,斬將奪旗,風頭無兩的英名,更已是流傳天下,而光是憑一己之力,勇挫麻衣派上下多位派中頂尖高手的戰績,便已經足夠令人側目,鼎證其為妥妥的天境強者!

  所以這雲揚雲大公子,乃是兼容了身負絕世武功,外加逍遙王世子殼子的超級狠角色。

  動刀殺了他?

  無論得手與否,都只會是自己給自己找麻煩而已!

  即便自己手下擁有一個當世頂尖的殺手組織也不足為憑!

  而一旦殺死了雲揚,隨即而來的,便是難以迴避的彌天大禍!

  一人之力,一個頂尖江湖組織的勢力,終究還是無法與一個強盛帝國抗衡的!

  面對這等超級大麻煩,洪斬雖然自視甚高,但卻也不敢在肩負重要的任務的當下,再惹另一重負擔到自己身上。

  所以說,對當前狀況,洪斬已經有了取捨決定,然而當前問題反而糾結於——洪斬心下雖然決定不對雲揚出手,可今天跟著自己來這裡的五個屬下,卻不是那麼有遠見,能夠看清楚情勢的貨色。

  尤其是身為老大,一定得有老大的派頭,氣場,威勢,所謂的輸人不輸陣,亦是此理!

  就算你雲揚背景深厚,自身能力亦高,有些話,洪斬還是非說不可的,畢竟對方殺了自己這麼多人,難道就連句話也不說了?

  這亦是洪斬一開始就是展現出咄咄逼人的姿態,卻耐心很好地聽著雲揚回應的根本原因。

  更有甚者,洪斬既然知道雲揚也不是笨蛋,自然也會聯想到,對方會這等天氣現身此地,絕不會是出來大春觀摩雪景的,而是另有事情。

  即便是因為此點,相信這位雲公子也不想跟自己為敵,尤其不會想跟自己拚命。

  所以洪斬篤定雲揚會配合自己解釋;縱使口氣高傲,態度惡劣,但終究還是解釋了啊。

  只要解釋了,雙方就有轉圜餘地,就有落台階的份。

  至於雲揚態度如何的惡劣,洪斬反而不太在意,自己惡言惡狀在先,人家一個世家貴公子,怎麼可能就聽著受著,反唇相譏不過是意料中事。

  洪斬根本就沒有不想追究下去,當真追究下去,可就跟他的初衷相違背了!

  嗯,奸淫婦女,乃是江湖大忌;殺了他們,也是屬於無可厚非。——正要說出這句場面話,然後揭過恩怨逕自走人的時候,自己的屬下卻偏偏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說出來了要殺死雲揚的話。

  一下子讓洪斬即將出口的話一下子憋在了喉嚨裡,更讓原本就不是很和諧的氣氛雪上加霜,不,簡直就是要劍拔弩張了!

  說句實在話,現在的洪戰心裡,滿滿的都是日了狗啊!

  我知道我的屬下不開眼,不懂事,但沒想到竟然這麼的不開眼,不懂事,居然搶老大的話語權,這他麼的什麼事啊,我很無奈,很無語啊!

  然而令到洪斬更無奈更無語的狀況陸續有來,畢竟豬隊友不止這麼一個,他一共帶來五個手下一道前來呢。

  「大哥!殺了他,為兄弟們報仇!」這是又一個開口了。

  洪斬臉色愈黑,心下愈是哀怨

  「老大,千萬莫要讓一干兄弟們死不瞑目啊!」又來了一個更狠的豬隊友。

  洪斬這會臉是黑的,心卻是想哭的。

  我何嘗想要讓他們死不瞑目?我這不正義正辭嚴地為他們討要一個說法呢麼?

  你們咋不說他們幹出來的那點破事呢?擱你們身上,你們好意思說嗎?

  「大哥,兄弟們屍骨未寒啊……」另一人聲淚俱下。

  洪斬:……

  雲揚何等樣人,他自然是很明白洪斬此刻的心思,更加明白其一開始的心思,自然而然的笑看這貨現在的坐蠟!

  他似笑非笑地看著洪斬,並不開口插言,只是那份笑容,卻是滿滿的意味深長,充滿了惡意。

  洪斬畢竟是血刀堂總瓢把子,端得拿得起放得下,能人所不能,他狠狠地瞪了那幾個屬下一眼,沉聲道:「咱們血刀堂吃的是江湖飯,舔的是刀頭血,有很多事情都可以做,但那些下作事情卻是斷斷不可以碰觸的……」

  他接下來本想說:既然他們乃是犯了江湖忌諱,自然罪有應得,那就是他們該當此罪,就算雲公子不殺我也是要殺的……

  諸如此類一般的漂亮話,然後再說幾句狠話警告挽回面子,便準備離開了。

  若是當真這麼一來,非但有了面子,更兼有了裡子,就算還是不免有示弱之嫌,卻已經無傷大雅,無關自身威嚴氣勢。

  偏偏就在這個微妙當口,原本一直地面上爬伏的,渾身污穢不堪的白衣人,居然緩緩地站起身來,一個冷漠的聲音說道:「區區血刀堂算是個什麼東西,竟然也敢在本座面前這般買狂!銀刀洪斬,不過是江湖鼠輩吹捧出來的些微名氣,也敢肆意張揚,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麼?」

  洪斬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一下子給打蒙了,原本已經打好了腹稿,即將出口的流利說詞,登時又一次噎在了喉嚨裡,一點都出不來了。

  洪斬半張著嘴,勉力轉頭看著這個不知道咋回事就突然橫空冒出來的老傢伙,只感覺天雷陣陣。

  咋回事?

  我這邊都要偃旗息鼓了……

  你這麼蹦出來算是幾個意思啊?

  你都這麼說了,你讓我怎麼下台,你這是赤裸裸的挑事啊,你那頭的啊?!

  冰尊者長身而立,卻是瞬時間盡洗頹風,眼神如雷似電,注目洪斬,冷冷道:「洪斬!還不快快跪下求饒,當真還要爺爺親自動手,落得個死無全屍,血刀堂堂口上下盡滅的下場嗎?!」

  洪斬的嘴巴都氣歪了。

  「你是誰?」洪斬怒氣勃發,殺意空前。

  這次可是實打實毫不花假的森然殺意,你以為你是誰啊,竟然如此指名道姓肆無忌憚的詆毀你洪爺爺,就算你是凌霄醉,四季樓樓主年先生……總之你肯定不是他們吧!

  「我是你爺爺!」冰尊者大吼一聲,竟自搶先出手,一揮手之間,早有兩道冰刃瀑布轟的一下子,以雪山崩塌之勢急疾而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3 22:58
第二百五十三章 稀裡糊塗生死戰!

  只是冰尊者的攻擊目標赫然不是洪斬,而是距離洪斬稍有幾丈距離的另一人。

  對方亦是久經大戰之輩,雖驟然遇襲,卻自即時應變,大吼一聲之餘,不退反進,逆流而上,衝了回來,手中血刀更夾雜著凌厲的風聲,全力出手反撲!

  只可惜他反撲的對手是冰尊者,四季樓五大尊者之一,他再怎麼應變迅速,全力以赴,卻又怎麼會是冰尊者的對手!

  轟!

  冰刃只是一個接觸,第一時間就將反撲之血刀打得粉碎,冰刃風暴近乎全無阻滯地劈頭蓋臉砸將下去。

  就在雲揚等人眾目睽睽注視之下,那人的整副身軀,瞬時間支離破碎,連渾身上下的骨頭都被剔成了一塊一塊的散落在地上!

  淪為一堆碎肉!

  雖為凌遲碎剮,至多也就不過如此而已!

  隨即,現場突然陷入一種詭異的寂然氛圍之中,鴉雀無聲,落針可聞。

  洪斬的手緩緩的按上刀柄,眼神刀鋒一般的釘在了冰尊者臉上,淡淡道:「閣下是四季樓的冰尊者?」

  冰刃風暴乃是冰尊者的招牌名招。

  眼見如此名招現世,作為當世有數殺手組織首腦的洪斬若是認不出來,那也就不用再在江湖上混了。

  冰尊者騰身而起,周身仍自縈繞著無邊冰霜,怪笑著撲向洪斬:「洪斬,久聞你是江湖有數高手,殺手排行榜名列前六,今日適逢其會,正可領教領教,看看到底是殺手排行榜上人了得,還是四季樓的尊者更強!」

  洪斬銀刀一揮,一片燦爛銀光驟現,便如是銀河落下了天空,噹的一聲,竟然一刀便將冰尊者的冰刃盡數劈碎,喝道:「這是年先生的意思麼?」

  他這一刀分寸拿捏得恰到好處,非但於舉手投足之間逼退了冰尊者,更完美地展現了自己的實力,卻並沒有令冰尊者受傷,顯然是想要冰尊者知難而退。

  四季樓的威名實在太過震懾人心,這段時間以來又有森羅庭被全面圍剿的前車之鑒在前,即便以洪斬也不願意貿然樹立如此不可匹敵的大仇,一招留手,已然存下了示弱之心,更無追究冰尊者暴起滅殺手下之仇!

  冰尊者嘿嘿一笑,突然呸的一聲,罵道:「洪斬,你怕了?你竟然怕了?所謂江湖盛名,竟是言過其實,所謂深不可測的傳聞不過是個笑話!」

  洪斬深深吸了一口氣,他縱然是個泥人,也須有三分火氣;更何況他還是江湖黑道跺跺腳就顫三顫的巨擘人物!

  若是在此還要嚥得下這口氣,如何服眾,森然道:「冰尊者,你殺了我的人,須知血債血償,報應不爽!」

  冰尊者冰刃再次揚天而起,哈哈大笑:「但是你敢殺我嗎?就算我殺了你身邊的所有人,又能如何?你敢反擊嗎?若是你殺了我,整個血刀堂都要為我陪葬!?」

  「更何況,就憑你的細微手段,還不夠資格在我面前說嘴!」

  冰尊者冰刃飛舞,整個人如同騰雲駕霧,只攻不守,一味的高呼酣戰,赫然將血刀堂連同洪斬在內的五個人全數捲入了攻擊範圍之中,招招狠辣,式式皆殺。

  噹噹噹……

  首當其衝的洪斬連出三刀,正面攔截了冰尊者三次攻擊,正待再度出言分說,以當世頂峰高手的本身修為素養而論,交手一瞬,高下早判,光是這幾下,自己便已經是接二連三的手下留情了,若是冰尊者知機,便該識得進退,即時停手乃至抽身而去,令到局面不至走到不死不休的階段,

  要知越是修為高深的修者越是惜命,就算冰尊者威脅成立,四季樓會因冰尊者之死而追究血刀堂,但冰尊者本身若歿於此役,後續如何,又於其何益,所以冰尊者若死,於彼於此都是莫大的不利,亦正因為此,洪斬仍是勉力壓抑怒氣,不曾厲行反撲,反噬冰尊者。

  然而就在此時,洪斬卻聽到身邊那名屬下悲憤的叫道:「堂主!難道,你還要忍麼?」

  洪斬心下陡然一凜,眼神略略掃過,卻見見自己的那四名手下此刻都已經是眼珠子都紅了!

  見微知著,洪斬如何不知道自己今天的軟弱表現已經引起了兄弟們的大大不滿;若是再沒有什麼動作,恐怕……兄弟們就要先一步寒心了。

  而此事一旦回去傳出去,血刀堂的凝聚力,也將大打折扣,不復往昔。

  洪斬捫心自問,若是自己放在手下人的立場,心下想的多半也是這個道理。

  面對雲揚,殺了你的人,你沒有做什麼,那也罷了。畢竟雲揚身份特殊,乃是王爺世子,隱患實在太多,更兼對方還佔有道理,確實是於公於私都不該出手的。

  但是接著出來的冰尊者,卻是擺明在你眼皮底下殺了你的人,甚至在你已經手下留情的情況下,還要咄咄逼人,持續逼殺,難道,你還不動?

  若是還不動,那,咱們還是血刀堂麼?乾脆直接改名字叫受氣包吧!

  一念及此,一陣難言的殺氣登時從洪斬身上湧了出來。

  他這一生,還當真從來沒有這麼憋屈過,更加沒有這麼被動過。

  平心而論,四季樓自己的確惹不起,又有森羅庭的前車之鑒昭然眼前,但……那又怎樣?現在事情已經到了這般田地,就算惹不起……那也是必須要幹了!

  尤其是眼前的冰尊者,正是引動當前惡劣局面的罪魁禍首,一定要弄死!

  就算如此所想,就算事後血刀堂,自己被四季樓追究,你冰尊者卻是注定看不到的!

  「殺!」

  洪斬一聲暴喝。

  洪斬針對冰尊者之殺心成型的同時兀自以眼角餘光瞄了瞄雲揚那邊,心中暗暗祈禱,希望雲揚言而有信,不會此刻乘隙來攻,更加拜託這倆人可千萬別是一夥的。

  洪斬自問本身修為在冰尊者之上,更在剛才交手之際察覺冰尊者狀況有異,遠遠不及傳聞中的程度,卻仍舊是一大威脅,一旦多了如雲揚這般的天境強者相助,勝負之數不免難側。

  所幸他一眼之後,即時放下心來。

  雲揚沒有動!

  沒有乘人之危,這就是釋出了善意!

  洪斬登時放寬了一半心,出手一刀便如是羚羊掛角,毫無痕跡的慨然劈出。

  噗……

  血光崩現。

  這一刀的戰果,居然是將冰尊者一條左手直接砍了下來。

  這麼容易,包括出刀者本人洪斬自己都嚇了一大跳!

  自家人最知自家事,自己剛才那一刀威勢雖具,真實殺傷力卻是有限,三分實七分虛,更多的乃是藏在後邊的無數後招,無論冰尊者閃躲或者是硬拚,都有好幾個法門直接逼上去。

  洪斬對冰尊者評價極高,雖然在先前的短暫交接中對冰尊者的修為實力有所瞭解,卻還未敢放進,這一招也旨在試探冰尊者的底限,卻萬萬沒有想到,看起來生龍活虎的冰尊者居然這麼不經打!

  一刀直接就……

  冰尊者一聲慘嚎之餘,渾身上下卻自突兀地冒出來一片霧濛濛的白氣,慘烈的厲吼一聲:「雲公子,念在過往交誼,拜託你一件事!告訴我的兄弟們,為我報仇!」

  突然整個人猛地膨脹起來。

  先是一道血光,從他身上猛然飛了出來,衝向雲揚所在的方向,而他整個人,整副身軀卻自強行衝進了洪斬等五個人聚集之地。

  接下來……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響轟然而現!

  一聲驚天動地的爆炸,猛然炸響!

  自爆!

  冰尊者,將自己全部靈魂能量與生命能量,竟然在這一刻,極限引爆!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4 22:53
第二百五十四章 前所未有的鬱悶!

  洪斬灰頭土臉的轉著圈的飛了出來,身上早已經是血跡斑斑,哇的一聲吐出一口血。踉蹌了幾下,這才終於駐刀站定,抬起頭,忘形的瞪大了眼睛,看著場中,滿眼儘是不可思議。

  場中此際,已經沒有了冰尊者的身影。

  而自己的四個手下,修為較弱的的兩個,已經在剛才那道爆炸之中化作了漫天飛灰,屍骨無存,還有另外兩個,破麻袋一般的飛出去,正躺在地上呻吟,重創在身,狀態堪虞。

  洪斬只感覺如同做夢一般,忍不住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喃喃道:「……這……這這特麼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位血刀堂堂主感覺自己貌似是要瘋了,腦海中儘是一片混沌。

  他這一輩子,也沒有遇到這麼離奇這麼匪夷所思的事情!

  這位冰尊者,難不成……是瘋了麼?!

  你一上來全然沒有理由的挑釁,進而不由分說就殺了我們一個人,這也倒罷了,頂多就是你們四季樓霸道慣了,可是你偌大名聲,怎麼可能連我一刀都接不下,直接就剁下了您的胳膊呢……

  若僅止於此,還可以說傳言有誤,冰尊者盛名之下其實難副,有名聲沒實力,但您之後全無猶豫地直接自爆是個什麼說法,什麼情況?!

  你這是衝過來送死,還是不甘受辱,拚個同歸於盡啊?

  這,這戲也太過了吧?!

  再然後……您都已經是擺明送死,拚命一搏了,幹嘛還憋屈萬狀的讓別人給你捎信,讓你的兄弟們幫你報仇?!

  這……這……這……

  洪斬感覺自己的腦袋裡面全是漿糊,徹徹底底,完完全全地無法思考了!

  你這到底是……幾個意思?!

  眼見定局已就,他兀自不敢置信的愣愣轉過頭,看了看雲揚,只見到這位天唐的雲公子手中正拿著一塊晶瑩的東西,往他自己的懷中揣去,同時還一臉沉痛的說道:「冰尊者,您一路走好,您放心,您的話我一定帶到就是!您最後的遺願,我一定為您完成!雲揚絕不會辜負彼此相交一場的情誼!」

  洪斬:「……」

  「我說……雲公子……」洪斬只說了一句話,就聽到兩聲痛苦地呻吟從兩邊傳出來,正是自己的兩個手下,剛剛從昏迷中醒來。

  他們兩人所承受的傷勢著實不輕,整個人便如是血葫蘆一般,若是不及時施救,這兩條命多半也是要交代的。

  這會還是先以關照活人為先吧,洪斬一念及此,呼的一下子飛了過去,將兩人扶起,草草地檢查了一下傷勢,拿出傷藥讓兩人服下去。

  好半晌總算是將兩人的傷勢穩住,可是轉頭看的時候,才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整個人僵硬地站在了原地。

  雲揚呢?

  這傢伙去哪裡了?

  目光所過之處,那原本屬於雲公子靜靜地站立的位置,赫然已經沒有了那道紫衣飄飄,雍容瀟灑的身影!

  洪斬一聲長嘯:「雲公子?雲揚?!」

  隨即便是沖天而起,直升到了數十丈的高空之上,四下看去,只見漫天風雪中,一道紫衣人影在極遠的地方閃了閃,旋即就徹底不見了。

  這……怎麼就走了呢?

  你難道不應該談一談?然後對這件事情,發表一下看法?將來的各自立場,也能協商一下的嘛。

  你就這麼腳底抹油溜了那是幾個意思?

  「我這個天遇到的……」洪斬當然是個老江湖,而且還是個江湖經驗已經達到了極高深,極透徹地步的角色。

  但現在,他卻感到自己今天貌似是徹頭徹尾的懵逼了!

  他完全無法理解,今天自己遇到的究竟是些個什麼人,什麼事,更加不知道,這一切到底因何而起,始末緣由。

  來了,吵了,打了,殺了,完事兒了,

  到了到了……就剩下了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整個人如同做夢一般,雲裡霧裡跌跌撞撞。

  「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咋回事?事情怎麼就演變如斯了呢?!」

  看著漫天風雪,洪斬迷惘到了極點地喃喃自語。

  「這位雲公子不知道是敵是友;但是跟四季樓卻是完完全全的死敵了……」洪斬感覺自己非常冤枉:「……這輩子都沒想過跟四季樓為敵啊。」

  ……

  雲揚在風雪中一路疾馳。

  一聲長嘯,紅紅如同一道紅色閃電,從遠方疾馳而來,奔到雲揚身邊,搖頭擺尾,極是歡喜,大腦袋不斷的在雲揚身上蹭來蹭去。

  雲揚翻身上馬。

  懷中的九天令,不斷地傳來消息。

  東邊,毫無發現,西面,沒有行蹤;北面,沒有發現。

  月如蘭,就這麼消失了。

  雲揚心亂如麻。

  雲醉月,在得知了火尊的死訊之後,消失了。

  徹徹底底地消失了。

  月如蘭,在知道了風尊的死訊之後,也這麼消失了……

  「我知道我這麼說有點自私……」雲揚喃喃自語:「但是……難道你們就從來沒有考慮過,你們就這麼消失了,死了,對我的打擊有多麼大麼?」

  「難道就沒有人為我想過,哪怕任何一方面?」

  雲揚長長歎息。

  他捫心自問,自己一生行事,尤其是對朋友,對姐妹,對兄弟,從來都是站在對方的角度考慮問題。

  但是,偏偏發生在自己身邊的事,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設身處地的為自己想一想。

  「說得殘酷一些……哪怕你真的活不下去了,哪怕你真的是生無可戀了,活著只是受折磨了……但是,總要跟我說一聲吧?我阻止不了你們的尋死,但我起碼可以給你安排一場葬禮啊……」

  「那樣,起碼我也見到了屍體……」

  「現在可倒好!」

  雲揚憋悶異常:「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只留下我滿心的悲傷悔恨還有無盡的不解謎團!」

  遠遠地看到天唐城雄偉的輪廓,雲揚停下腳步。

  前面,便是天唐城。

  這裡乃是荒郊野外,落雪紛飛一片蒼茫。

  城內城外,便是兩個世界。

  自己只要進去了,那麼,忙碌的事情就絕不會只有這一件了。但是,自己卻又不能不進去!

  既然如此,那便如何?

  雲揚下意識地四周巡查一番,在漫天風雪中,突然間心思空明!

  似乎在這一瞬間,想明白了什麼。

  他仰天長嘯一聲,大聲道:「告一段落!便是告一段落吧!」

  兩腿一夾。

  紅紅長嘶一聲,展開速度,如同一道紅色閃電,竄入了天唐城之中。

  城門的守衛士兵同時感覺,一陣天寒地凍的感覺,突然間襲來,渾身都是默然打了一個寒顫。

  腦袋幾乎瞬間凍得沒有了思想。

  雲揚的身影已經遠去,看不到了,幾個城門士兵才終於回過神,喃喃道:「雲公子一來,怎地……這麼冷?!」

  雲揚並未感覺冷。

  但卻感覺,懷中,那一塊冰神之骨,正貼在自己的肌膚上,讓自己有一種無比的奇怪的感覺!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5 22:33
第二百五十五章 心被冰封,身墜冰窟!

  一股沁入骨髓的冰涼之氣;從那塊冰神之骨上緩緩揮發。

  向著自己身體內鑽了進去。

  雲揚本想要阻攔這種冰寒之氣,從一開始,他就沒有打算自己來用這冰神之骨;畢竟,只有一塊。而且還不知道四季樓有什麼別得秘密方法探測……

  一來不安全,二來不完整。

  但是,這股冰寒之氣,自從自己將這塊冰神之骨放到懷裡之後,那明顯不同的冰寒之氣,帶著一種隱隱的強大力量,卻是如同百川匯海一般,不斷的向著自己的身體裡湧進來。

  擋都擋不住!

  自己的身體,就像是一個無底洞。

  雲揚運起生生不息神功,竭力的想要切斷這股冰寒氣息。

  但是,根本沒有想到的事情發生了。

  生生不息神功運行起來之後,突然間似乎一下子打破了江河的堤壩一般,那冰寒氣息突然間轟的一聲,沸騰一般的向著自己體內灌了進去!

  「哦……」雲揚激靈靈的打了一個哆嗦。

  驀然間,脫口而出:「綠綠?!」

  能夠做出來這樣的事情的,除了綠綠,絕不會有別的!

  他的手本來已經抓住了懷中的冰神之骨,隨時準備,若是切不斷的話,就立即扔出去。

  但是,這一刻卻突然改變了主意。

  任由那呼嘯的冰寒之氣衝進自己身體經脈,然後……不出預料的消失無蹤!

  時間不長,只有一個呼吸的時間,這股冰寒之氣就猛然截止了。

  似乎是體內的綠綠停止了吸收。

  雲揚緊張地看著手中的冰神之骨,能夠清晰地感覺到,那種至寒的感覺,已經淡了很多。

  但,萬幸的是……冰神之骨還維持著原來的形狀和感覺。

  「運氣!」

  雲揚深深感覺到自己以前的日子對綠綠的教誨還是有成果的:給你的東西,你可以全部吸納;但是沒有給你的東西,最好不要動!就算要動,也只能動一半!

  現在看來……綠綠乃是嚴格的遵循了這個規矩:隻吸了一半。

  「不過綠綠吸得這一半,絕對是其中最精華的一半……」雲揚苦笑一聲:「剩下的……或許並不是守規矩,而是……綠綠也不吸得了。」

  不得不說,雲揚的猜測,絕對可以是百分之九十的準確率——以他對綠綠的瞭解來說。

  「綠綠?綠綠?」雲揚喊了幾聲,但是,神識空間依然沒有半點動靜。

  「聯繫不上……」

  雲揚歎了口氣。

  騎在紅紅馬背上,向著雲府而去,但是剛剛走出去七八丈,突然間猛地身子一震。

  他想到了一件事情。

  雖然自己現在與神識空間失去了聯繫,但是,就剛才看來,綠綠依舊可以吸取外面的能量的。

  剛才的冰神之骨,顯然是由於裡面能量巨大,所以,自己察覺了出來;但是……若是這麼說的話,那些沒多少能量的玄晶……玄石?豈不是也可以?

  這麼說的話……自己這段時間裡殺的那麼多惡人,那因果不平之氣,豈不是同樣沒有浪費?

  所差的,只不過是之前自己心知肚明,而現在並沒有察覺。

  僅此而已。

  但彼此不管是綠綠,還是空間,還有自己,卻都依舊存在的!

  瞬間想明白了這一點,雲揚擔憂了許久的事情,也頓時迎刃而解,剎那間心懷為之一暢。

  既然綠綠沒事,空間沒事,自己沒事,那麼……兩個白白在空間裡,也肯定不會有事。

  「該做什麼就做什麼。」雲揚默默地說道:「不能因為看不到成果,就不做了。堅守本心,一切,自然都會有回報!」

  他大笑一聲,揚長而去。

  ……

  劍尊者,雪尊者霜尊者三人心急如焚。

  剛剛接到消息,說是冰尊者被森羅廷圍攻;三人就已經提心吊膽,拚命一般的向著那邊趕過去。

  但還沒到就得到消息,冰尊者已經被樓中高手平安救出。剛剛寬了心,卻又聽到……冰尊者居然神智失常,擊殺了援救他自己的人,隨即消失得無影無蹤。

  劍雪霜三人更加的心急如焚。

  而且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以冰尊者那樣的人,怎麼會突然神志失常?這絕對不應該的事情。但具體再問的時候,卻又得不到任何回覆。

  「找到了冰,一切就都能水落石出!」

  三人心思相同,立即傳令江湖打聽。

  過了好幾天才得到消息,冰尊者貌似是向著天唐城那邊去了。

  想到冰的兒子一家因為四季樓的事情家破人亡,三人都是很明白冰尊者的感受,不約而同的向著天唐城趕來。

  風雪中,三人風塵僕僕,剛剛進入天唐城,然後立即入住接天樓。

  這裡乃是上次之後,設定的秘密接頭地點。而接頭的暗號,只有兄弟們自己知道。

  如果冰尊者來到了天唐城,那麼,就一定會在這裡留下消息。

  剛剛住下,霜尊者就急不可待的出去查看。

  瞬間就已經回來。

  「怎麼樣?」劍尊者脾氣最急。

  「冰的確是留下了消息,但是我沒看懂。」霜尊者臉色很難看,道:「你們自己看吧,這是我抄來的,你倆若是不信,也可以自己去看看,反正就在那邊。」

  劍尊者與雪尊者都是面面相覷。

  這是什麼說法?

  自己兄弟之間,啥時候還要用這種懷疑的口氣說話了?

  雪尊者一把接過來,只看了一眼,就頓時張大了嘴巴,霍然抬頭,看著霜尊者。

  霜尊者一臉的冷漠加苦笑,臉色陰沉著,似哭死似笑地咧咧嘴:「就是這樣子。」

  這時候,劍尊者也已經看到了,一對濃眉猛地皺了起來,忍不住問道:「這……真是冰留下的?」

  霜尊者臉色一黑,嚯地站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會這麼問,跟我來!」

  劍尊者知道自己這句話有些不妥當,想要解釋幾句,卻見霜尊者已經大踏步地走了出去,居然不回頭。

  兩人只好跟上。

  來到那隱秘的牆角,看到那溫潤如玉的冰塊傳遞的消息,兄弟三人的都是面面相覷。

  凝水成冰,凝冰化玉,那是冰尊者獨門的招牌手段!普天之下,就只有冰尊者一個人,可以做到這一點。

  除此之外,哪怕是年老大,還有凌霄醉獨孤愁等人比冰尊者的修為高出去不知道多少的絕世高人,卻也絕對做不到,可以用這樣的冰玉痕跡留言!

  一看到這個,就能立即確認,這的確是冰尊者留下的。而且,是在沒有顧慮的時候,從容留下來的。

  「但這怎麼可能!」劍尊者脫口驚呼,一時間,有些失魂落魄。

  「沒什麼不可能的!」霜尊者臉色很難看。原本蒼白的臉色,現在,居然籠罩上了一團黑色。咬著牙說道:「照我看,這不僅是很有可能,而且,恐怕這就是事實!」

  雪尊者深深吸了一口氣,道:「我也是這麼想。」

  三人站在風雪中,漫天的大雪不斷地落下,不過不長的時間,三人同時就化作了雪人,僵硬的一動也不動。

  這件事情的打擊,對三人來說,簡直是天翻地覆!

  整個世界,似乎都在這一刻崩碎了。

  「所謂尊者,只是棋子;一旦身亡,神骨收回,為別人作嫁衣裳……哪怕是沒有身死,一旦神骨成熟,吸取了生命元氣……也是只有一死……」

  上面清清楚楚地將冰尊者的遭遇全寫了出來,而且,也加上了冰尊者所知道的所有一切!

  但者所有的一切,讓劍雪霜三人看了之後,只感覺渾身冰涼,如墜冰窟!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5 22:36
第二百五十六章 受人所托!

  劍光在風雪中一閃。

  冰尊者留下的消息,已經消失不見。

  「回去!」

  劍尊者的聲音很乾澀。

  「回房再說。」

  雪尊者與霜尊者都是猛然驚醒。

  心中都是一片苦澀。

  現在回房商議……當然是有必要,但是,就是在剛才,自己三人同時僵硬的站了足足半刻鐘,卻也是同樣無法遮人耳目的。

  「冰所言神骨之事,幾分為真?」劍尊者皺眉道。

  雪尊者歎口氣,道:「怕是……十分。」

  「十分?!」劍尊者霍然回頭,看著雪尊者的臉。

  「是。」霜尊者也在點頭。

  「為何?」劍尊者修為高強,但是,一顆心的玲瓏剔透,卻比不上雪尊者與霜尊者;一般來說,在刀劍雪霜冰五人之中,以雪據首,冰次之,霜三席;而刀和劍,向來沒什麼自己的看法,只知道猛衝猛打而已。

  「我這麼多年也一直在懷疑……」雪尊者皺眉道:「四季樓之前的尊者,去了何方?在我們這五個尊者之前,應該還有不少的尊者的!或者與我們一樣,都是刀劍雪霜冰,但,也有可能還有別的……」

  劍尊者道:「這麼多年過去,他們肯定死了啊。他們不死,我們如何上位?這一點難道也要問?」

  「我自然知道他們都死了。就算不被人殺死,也已經老死了。」雪尊者慢慢地一字字說道:「我問的是……縱然他們死了,但是那神骨,去了哪裡?」

  劍尊者猛地張大了嘴巴。

  「我們都知道,神骨最終,是收歸四季樓的,而我們的最終目標,也是收齊神骨!成就不死不滅的神體。」

  雪尊者慢慢道:「按照道理來說,我們既然成為新的尊者,那麼,之前的那些前輩所取得的神骨,理應交給我們使用吧?畢竟,一塊神骨,就已經成就了我們現在,若是三塊呢?十塊呢?二十塊呢?」

  隨著他的問話,劍尊者與霜尊者臉上的神色越來越難看。

  「但是,事實卻是並沒有給我們,那麼,為什麼不給我們?換句話問,既然那些神骨不給我們,那麼,卻是給了誰?」

  雪尊者的聲音越來越低,臉上神色也越來越是明滅不定:「按照老大的雄才大略,豈會讓這樣的寶貝,就那麼封存在那裡蒙塵?」

  「還有一件事,哪怕我們運氣好,將剩下的神骨全部拿到了手,那麼,我們拿到的神骨也絕對不是完整的,那麼,這是為什麼?」

  霜尊者吐出一口氣,森森地低聲道:「我也在想這個問題。」

  劍尊者早已經手足冰冷。

  他愣愣地站著,兩眼呆滯,整個人似乎已經失去了神采。良久之後,突然猛地咳嗽一聲,聲音沉悶之極。

  一口黏稠的鮮血,忽的一聲從他口中滑落。

  但他依然呆呆地站著,似乎根本沒發現自己剛才居然吐了一口血。

  他的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經完全崩潰。

  畢生為了四季樓忠心耿耿,鏖戰江湖,出生入死不知道數百數千次,心中始終沒有半點懷疑過什麼。

  但是就在今日,短短的時間裡,畢生的追求與信仰,卻完全崩塌了!

  這對於劍尊者來說,如同天塌了一般。

  「劍!」雪尊者擔心地叫了一聲。

  劍尊者木偶一般地轉過頭,木然道:「……什麼?」

  兩個字說完,又是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整個人的臉色,也已經化作了死灰色。

  他在這個時候,居然胸中萌生了死志;明知道自己現在情緒激烈,導致功法潰散,經脈紊亂,玄氣反噬;但是,他卻任由崩潰的玄氣在身體內亂竄,半點也不加以約束。

  一雙眸子,也已經化作了兩個黑洞。

  就像是……在地上已經埋了數十年的骷髏的眼窩子。

  轟!

  霜尊者一巴掌就將劍尊者打了出去,無限的霜寒,轟的一聲落在劍尊者身上,撲身上去,掐住劍尊者的脖子,流淚吼道:「你想要做什麼?你想要死?兄弟們誰不想死!?但是,想死你就能死的成麼?在自家兄弟面前尋死,你是個什麼東西!」

  劍尊者被掐的喉嚨卡卡地響,但卻終於清醒,眼神眨動了一下,恢復了清明,一隻手抓住霜尊者的手,喃喃道:「不錯,我還不能死。」

  他盤膝坐在地上,運功梳理經脈。

  雖然死志已經打消,但神色之間,卻還是充滿了萎靡。

  「現在怎麼辦?」霜尊者問道。

  「當下之計,唯有先找到冰!」雪尊者目光危險的閃爍:「只有咱們兄弟們湊在一起了,才能一起討論後面的路,我們該怎麼走!」

  「否則,就算是我們三人商量的天花亂墜,但是,冰不知道,也就等於沒用。」

  雪尊者淡淡道:「咱們兄弟,活,一起活,死,也要一起死。戰,要一起戰,但若是真的心灰意冷要退出江湖……那麼,大家也要一起退!」

  霜尊者大聲道:「不錯!一起生一起死,一起衝一起退!」

  他和雪尊者四隻眼睛對了一下,都是看到了對方心裡的想法。

  剛才雪尊者最後才提到了,就算是要退出江湖,也要一起退。大家兄弟這麼多年,霜尊者如何不知道,此刻的雪尊者,既然說出來這句話,那就已經萌生了退出江湖的想法。

  甚至……已經是決定了退出!

  劍尊者在療傷,雪霜二人都在他身邊護衛著。

  靜靜地,兄弟二人都沒有再說一句話,一個字。

  擺在面前的東西,已經足夠了。

  報仇……談不上,但繼續……卻又說什麼也不願意了。

  那麼就只剩下了一條路。

  退出。

  但,退出,卻肯定會要面對四季樓無邊無際的追殺。如何才能真正的退出?

  「天涯雖大,江湖雖廣……但,何處能有安樂?」

  良久之後,雪尊者有些茫然地喃喃說道。

  這句話,幾乎是說到了霜尊者的心裡,居然忍不住鼻子一酸,險些就落下淚來。

  在今日之前,誰能想到自己會面臨這樣的事情?!

  便在此時,突然間。

  「咚咚咚……」

  有人敲門。

  雪尊者與霜尊者都是如被雷擊一般猛地站了起來,對望一眼,都感覺到對方臉色蒼白,眼神中,還有說不出的驚慌。

  雪尊者深深吸了一口氣,努力的讓自己的聲音變得平靜:「誰?!」

  外面,一個清朗的聲音說道:「可是雪霜幾位前輩在裡面?在下雲揚,特意前來拜訪。」

  雲揚?雲公子?

  兩人一陣意外。

  先前來到京城,似乎一些事情,就有雲公子的影子在裡面,之後雷動天事件,又有雲揚參與。自己等人鎮守山谷攔截追兵,又是雲揚衝關而去……

  而現在,自己等人在這等時刻,這等境遇的時候,這位雲公子居然又出現了!

  他來做什麼?

  霜尊者冷哼一聲,道:「原來是雲公子,不過,咱們與雲公子貌似還沒有這份登門拜訪的交情吧?不知道雲公子這一次過來,又是為了什麼?」

  現在的心情,幾位尊者那是誰也不想見的。

  心情之差,已經是登峰造極了。

  更何況是曾經為敵的雲揚?那是見到都忍不住立刻動手的人……

  外面,雲揚的聲音清雅地說道:「咱們交情自然不夠,不過,有些事情未必非要有交情。雲某乃是受人所托,前來拜訪,若是尊者大人不願意相見,那麼,雲某就這麼回去也無不可。」

  受人所托?

  霜尊者眼中精光一閃,忽的一聲打開了門:「誰托得你?」

  雲揚一身紫衣,風度翩翩站在門外,微笑道:「這個,要進了門再說才好,自然,若是霜尊者想要在下就在門口說,也無所謂。」

  門內,雪尊者的聲音響起:「既然雲公子來了,那就是客人,還請入內奉茶。」

  霜尊者讓開了門,道:「進來吧。」

  雲揚淡淡一笑,瀟灑地走了進去。

  雪尊者端坐著,看著雲揚,目光銳利,道:「雲公子,不知道受誰所托而來?」

  雲揚道:「他。」

  手腕一翻,一塊白色的如同玉石一般的骨頭,出現在了手掌心。

  整個房間的溫度,突然間猛地下降了幾十度!

  天寒地凍!
HarukanoHimitsu 發表於 2018-3-16 22:03
第二百五十七章 傳訊,噩耗!

  看到這一塊晶瑩的,如同玉石一般的骨頭,劍雪霜三人觸目驚心,如被雷擊,三雙眼睛同一時間裡變成了滾圓之狀。

  尤其是正在打坐調息的劍尊者眼睛猛地睜大,一口血如同箭一般噴了出來,整張臉變得通紅。

  雪尊者連嘴唇都顫抖起來,一張臉瞬時間轉為雪白,更加的名副其實。

  霜尊者亦是渾身一顫,整個人愣在了那裡,殭屍一般不動了。

  那是一塊體積很小,甚至可以說是極短的骨頭。

  若是放在一個人的身上,大抵就是人體脊椎骨其中的一節!

  雲揚看著手上的冰神之骨,神色間滿是戀戀不捨之色,似乎捨不得交出去。卻還是伸出手,將那塊冰神之骨放到了桌子上,發出了咚的一聲輕響。

  這一聲響動本來輕微之極,卻即時引回了三人的心神,三人目光同時聚焦到了桌上的冰骨之上。

  「這是冰尊者臨死之前,托付給我的事情。」雲揚深深吸了一口氣,道:「說句實在話,這個忙我其實是不想幫的。但是……同為修行中人,面對一個當世強者臨死之際的最後囑托,我終究是不忍心拒絕……」

  三人誰都沒有說話,只是一味呆呆地看著那塊骨頭,死死地盯著。

  「冰尊者臨死之前,共得有兩個半托付。」雲揚道:「其中之一就是送回這冰神之骨,尤其他指明了這塊神骨的交託對像乃是他的兄弟們;而非是交給四季樓,這也是我樂意完成他囑托的主因之一。」

  就算四季樓,四大尊者之前因緣際會之下承諾不與雲揚為敵,然而四季樓之立場始終與玉唐對立,這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而四大尊者都「很」知道雲揚乃是非常注重兄弟情誼之人,以雲揚當前天境修行者的修為眼力見識,就算不知道神骨之來歷掌故,也知道絕非凡品,對於修行助益莫大,肯予送回,端的是莫大人情。

  三位尊者同時身子一顫,眼中水光閃爍,傷心不已。

  「另一個托付,則是請我轉告他的兄弟們,為他報仇!」雲揚道。

  劍尊者激烈的喘息著,喉嚨裡發出好似拉風車一般的聲音,刺耳至極。

  「是誰殺了他?!是誰?」雪尊者語氣語調絲毫不見平日裡的冷肅,一雙手更是顫抖得幾乎握不住拳頭,勉力伸出手抓住了那冰神之骨,切身感受到那冰寒的氣息,一雙眼睛裡眼淚終於泉水一般流出來。

  霜尊者渾身霜寒氣息沖天而起,猛然轉頭:「是誰殺了我兄弟!?可是森羅庭中人嗎?」

  這幾乎是三大尊者最直觀的第一判斷,四大尊者名聲在外,環顧當今之世,有此能力者本就寥寥無幾,而即便有此實力者多半也會忌憚四季樓之報復,不會當真痛下殺手。

  唯有森羅庭,現如今已經與四季樓徹底撕破面皮,不死不休,之前更有多人聯手圍攻冰尊者,令其重創之舉,後續逼殺也在情理之中。

  雲揚道:「這個人雖然也是江湖上盛名的絕世殺手,卻並非是森羅庭中人,那人乃是……血刀堂,洪斬!」

  「洪斬!」

  雪尊者一聲厲吼,睚眥欲裂,滿目儘是凶光。

  劍尊者眼睛直勾勾的看著雲揚:「你剛才共得兩個半托付,我兄弟……那半個托付是什麼?」

  雲揚道:「這個……這個說起來真是慚愧,冰尊者當時所留的僅僅只得……一句沒頭沒腦的話。大抵就是……讓我的兄弟們,先看了我的留言,然後慎重地做出決定。」

  「就是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我不知道是冰尊者在彌留之際,沒有把話說完,還是就是如此,所以這第三個托付,就只如此,所以我剛才才說是半個托付……」

  雲揚斟酌道。

  這句話乃是雲揚自己添上去的;然而骨子裡,雲揚卻萬二分地相信,以他們之間的兄弟之情,冰尊者絕對沒有可能不給他們傳遞相關消息。

  但雲揚卻又怕現在兵慌馬亂,萬一若是沒有看到那個相關消息該怎麼辦?所以專門地在這裡提醒了一句,引為契機。

  這句話普一出來,三大尊者一時間面面相覷,互相看了一眼,眼神中隱現深思之意。

  「洪斬……洪斬……洪斬……」霜尊者只是低著頭,一個勁地喃喃念叨。

  念叨聲音之中的怨毒意味,卻是傾盡了江河之水也難以洗刷。

  雪尊者緊緊地抓住冰神之骨,眼中的淚水斷線珠子一般地掉落。

  揚天抬起頭,喃喃道:「兄弟五人,縱橫天下已經數十載聚多離少……幾乎沒有怎麼分開過;不意前段時間,刀神隕滅,一命嗚呼,眾兄弟痛斷肝腸;想不到今日,竟又去一人!」

  他閉上眼睛,兩行眼淚不斷地落下,而他的臉上,卻在這一瞬間,那原本光滑的臉肉眼可見地出現了一道道蒼老的皺紋。

  而頭上那原本半黑半白的頭髮,幾乎就是在眨眼之間,悉數化作了雪白之色!

  再沒有一根雜色!

  瞬間白頭!

  乍見雪尊者這般老態龍鍾的模樣,登時讓劍尊者與霜尊者大驚失色。

  「雪!」

  兩人齊聲驚呼。

  雪尊者兀自充耳不聞,然而其神態竟是更見蒼老頹敗,但見他深深地吸氣,深深的歎息,眼淚從未停止,更有一股子心灰意冷的感覺,絲毫不假掩飾的散發出來。

  霜尊者與劍尊者兩人愣愣的看著雪尊者,瞬間生出一份明悟,雪尊者心中對於神骨真相的事情,竟然是如此的在乎。

  這件事情對他的打擊,更是異乎尋常地沉重。

  或者可以這麼說,冰尊者的隕滅,讓雪尊者傷痛過度,而神骨的真相亦成為現實,更讓他萬念俱灰,如此兩兩疊加之下,登時讓冰尊者所有的人生信條,一同劍尊者一般,瞬時間徹底坍塌!

  這種痛苦,若非親身經歷,切身體驗,局外人根本無法感知。

  雲揚滿臉儘是神情淡然的看著他們,由始至終無動於衷。

  雲揚從來不是冷血之人,但此際看著雪尊者等人的莫名傷痛,雲揚的心中有的就只是快意。

  你們也終於品嚐到了,自己最親的兄弟死亡的感覺麼?

  怎麼樣,爽不爽,好不好受啊?

  你們現在終於體會到當年天玄崖,我的八個兄弟就在我的身邊隕滅是什麼感覺麼……

  你們只是死了一個,就無法接受了嗎?

  但是我呢?

  我的傷痛,誰能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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