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有妖氣客棧 作者：程硯秋（連載中）

第八百八十三章 屁王

    自羊肉串火了以後，酒樓一直門庭若市。

    但今天，小公子入住以後，莫說酒樓來客人了，許多妖怪甚至不在涼棚休息了。

    餘生也領著人躲開了，去了茶山，在小樓上飲茶，聞山野的清香去了。

    只留了蜘蛛精幾個在小樓伺候。

    莫說，煙雨之中的茶山還是很美的。

    坐在小樓上捧一杯熱茶，看空山新雨後的青草在山坡上起伏。

    雪山被煙雨遮住了面龐，只留一條小溪從山上歡快的流下來，正好經過小樓前面的山坡。

    老婦人說，用小溪中的水沏茶最好。

    這溪水在從茶林中流過的時候，已經沾染了茶性，用來泡茶，也更懂茶，能讓茶更香。

    餘生同意這個做法，因為這溪水沏出來的茶真不錯。

    因此，在小公子啟程離開酒樓後，餘生也沒回客棧去，而是留在小樓繼續享清福。

    直到三日後。

    見雨小了許多，餘生戴上斗笠，背上竹簍，領著狗子出了小樓，走上長滿青草的山坡。

    他在尋找一名為雞樅的食材，這還是前些天，他在山野間轉悠時偶然發現的。

    這雞樅生長在淺草中，前些日子初見時還小，現在老遠就能聞到一種特殊香味，已經到了享用的時候，這時候的雞樅拿來煲湯，那真是極品中的極品。

    這裡的雞樅大多以黑皮和青皮為主，又多是獨雞樅，相比窩雞樅更加美味。

    這讓餘生很是驚喜，想不到這茶山還是一塊寶地，不止有茶茸，還有雞樅。

    不一會兒，餘生就已經采了半籮筐的新鮮雞樅。

    有粗有細，形如雞腿，菌腳還糊著泥，這主要是為了保鮮。

    餘生不知不覺間走到路邊，準備采完這些就折回去時，「噠噠」，遠處傳來馬蹄聲。

    餘生覺著有些熟悉，抬頭見被一座山丘擋住了，也沒太在意，繼續采雞樅。

    山丘下傳來驚訝聲：「我去，這什麼東西，這麼醜！」

    餘生抬頭，見狗子和小白狗這會兒早跑到遠處玩兒去了。

    「這話我記著我說過。」山丘對面的人說。

    「這狗我們貌似見過。」又一漢子說，語氣中充滿不詳的預感。

    在他們回想起來的時候，餘生也終於察覺不妙，拔腿就往小樓逃。

    但為時已晚。

    「咱們不會又迷路，繞回去了吧？」一漢子說著，打馬上了山坡，正撞見逃走的餘生背影。

    「余，余掌櫃？」漢子一臉的不可思議。

    緊接著，幾個騎馬的漢子，中間圍著的坐在車上的小公子一起出現在面前。

    「哈哈，你們好。」猶豫一會兒後，餘生轉生打招呼。

    茶山是塊風水寶地，生長的全是珍貴的食材，餘生可不能讓小公子一怒熏的寸草不生。

    「真是你！」幾個人騎馬走過來，望瞭望四周，「這，這…真是見鬼了。」

    「怎麼說話呢」，餘生不高興的說：「你才是鬼呢。」

    「不不，我不是說你」，漢子在馬上指著四周，「我記著周圍是一片草海的，這…」

    漢子匪夷所思。

    他回頭看著眾人，「咱們迷路也就罷了，怎麼腦子還不正常了？」

    其他幾個人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莫不是被屁熏的失憶了？」一漢子話音剛落，被另一漢子直接從馬背上踹下來。

    「你他媽不要命了？」另一漢子悄悄瞥小公子一眼，對這漢子說。

    好在小公子這會兒心思不在這兒，他正沉浸在遇見餘生的錯愕和驚喜中。

    「哈哈，余掌櫃，咱們好久不見哈。」小公子向餘生拱手。

    「才三天不見。」餘生心有餘悸，不敢跟他太過近乎。

    「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咱們三天不見，那就是九年了。」小公子非常和藹可親的說。

    他指著山坡上小樓，「余掌櫃，我們這是…故地重遊還是…」

    小公子也被餘生搞迷糊了，究竟是轉回來了，還是余掌櫃被他一屁趕到了三天路程之外。

    「哦，這是我在茶山的一處產業。」餘生說。

    眾人鬆一口氣，如此看來，不是他們迷路了。

    小公子更是喜出望外。

    「啪」，他一拍手掌，「太好了，離別十年，我真是對余掌櫃酒樓裡的酒菜朝思暮想啊。」

    餘生忙擺手，「不，不，這不是客棧，不對外營業。」

    「哎，不要那麼見外，咱們誰跟誰呀，好歹共患過難，聞過這人放的臭屁不是。」小公子跳下來，踢倒在地上的漢子一腳，把黑鍋甩在他身上，熱情的迎接過來。

    「今天你請我，等改天到了寒山城或奢比城，放心，我請你最好的。」小公子眼裡全是懇求。

    前些天，聽漢子說，這小公子也不容易。

    他在奢比城是遠近聞名的屁王，一直抬不起頭做人，非常自卑。

    因此在聽到寒山城選新城主的消息後，他立刻從奢比城逃了出來。

    他想像父親一樣，做一位偉大的城主，以蓋過自己的恥辱，成為一個被所有妖怪所敬仰的人。

    想到這些，再看小公子的表情，餘生心稍微有些軟，但想到那屁的威力，又有些鐵石心腸了。

    他剛要拒絕，小公子說：「放心，今兒的飯菜，我出三倍高價。」

    「這不是錢的事兒。」餘生說。

    小公子剛有些失落，餘生高興地拍他肩膀，「，談錢就見外了，咱們誰跟誰呀，好歹共患過難。」

    說著，他壓低聲音：「對外說兩倍，餘下一倍私下付給我。」

    小公子不解，「這是為何？」

    「你成親沒？」餘生問他。

    「我還是個孩子，才二百三十歲。」小公子說，「不到成親的年齡呢。」

    「呃」，餘生想了想他不到二十歲要當爹的年紀，以過來人的口吻說：「等你成親就知道了。」

    小公子莫名其妙，但還是答應下來。

    他們沿著山路向小樓走來，一路上，小公子不停地問：「這裡也有那有靈氣的食材吧。」

    在餘生快頭如搗蒜時，終於忍不住開口：「有，我這幾處產業相連，天涯為咫尺，想吃到大悲山有靈氣的菜，有的是，你就放心吧。」

    小公子高興起來，身後跟著的幾個漢子也高興起來。

    酒樓的菜美味是一方面，有靈力也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在吃到酒樓的菜後，神清氣爽，便是放出去的某些氣體也為之一清，居然不臭了。

    唯一的副作用是在生氣時，不僅臭，而且更臭。

    三天的路程內，小公子放過一次，所過之處，不止寸草不生，天上飛過的鳥兒也墜落了。

第八百八十四章 投胎是技術活兒

    在離開客棧後，小公子偶爾釋放了一下自我。

    在沒有出現意料之中的災難後，所有人高興起來。

    然而令人惋惜的是大悲山的酒樓已經錯過，想回去在品嚐已經不可能了。

    這幾天吃五穀雜糧後，臭氣再次襲來，讓小公子苦不堪言。

    現在見到了餘生，如何不高興。

    所以小公子的「誰跟誰」，那是真心實意說出來的。

    「只要緩解了我這兄弟的尷尬，你哪怕當我爺爺，我也不帶皺眉的。」小公子十分大氣。

    他又把這黑鍋推到了大漢身上，但他是個好孫子。

    餘生不由得想，幾個漢子之所以戴一樣面具，很可能是為了方便幫這小子背黑鍋。

    回到小樓後，一見到後面跟進來的小公子，不等餘生打眼色，葉子高他們心領神會。

    葉子高望一眼天空，「今兒風水好，適合勾搭姑娘，我去忙一下。」

    「帶我一個，算命的說過，今年今時今刻，我命犯桃花。」富難跟上去。

    白高興是個老實人，不善於說謊。

    「我，我」，他「我」半天，一不小心撞到桌子上，「哎呦，我的腳壞了，我得找巫醫去。」

    說罷，白高興下了小樓，去後廚了。

    巫醫奇怪，她掃視了眾人一眼，「我就是巫醫，我去看看。」

    黑妞見他們都離開了，自己也不能落後，「你小姨媽累了，我送她回去休息。」

    她扶起一臉迷茫的小姨媽離開了。

    小樓的主人一時間只剩下餘生和老婦人兩個人。

    他們對視一眼，餘生吩咐老婦人去大悲山招人做菜，然後把菜端到小樓上來。

    餘生把宴席設在小樓屋頂上，若有一時不慎，毒氣也好隨風而去。

    再次嘗到客棧有靈氣的飯菜後，小公子長嘆一口氣，「這菜，太美味了。」

    他舉起酒杯向餘生，「余掌櫃，為了這麼好的菜，我敬你一杯。」

    「客氣。」餘生與他碰杯。

    等倆人放下酒杯後，小公子道：「余掌櫃，有沒有興趣到我們寒山城開客棧？」

    在見識到白高興幾個人消失後，小公子已經知道了餘生這天涯為咫尺的神乎其技。

    「寒山城什麼時候成你們的了，我可聽說，寒山城的城主是選出來的。」餘生說。

    「這有何難，讓他們選我就是了。」小公子很自信。

    餘生不解，「你哪兒來的自信，靠屁？這倒是真理，」

    屁王在此，寒山城的百姓若不選他，誰也別想活，這可是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小公子語氣一滯，翻了個白眼，「我是那樣的人？那是我們的底線，萬不得已時才用。」

    「再說，我還有更高明的辦法呢。」小公子說。

    見他這麼自信，餘生一臉期待的看著他，「什麼高明的辦法？」

    「靠我爹呀。」小公子說。

    「噗」，餘生一口酒噴了出去，好一個高明的辦法。

    「你這什麼反應」，小公子坐在餘生對面，幸好戴著面具，不然被餘生噴一臉。

    「好一個高明的辦法。」餘生豎起大拇指。

    小公子擦了擦身子，「當然高明了，靠爹是個技術活兒，你想靠還靠不上呢。」

    「這有什麼技術在其中？」餘生不恥下問。

    「投胎呀」，小公子指著自己，「投胎容易，但投胎到中荒大妖下面當兒子，這就不容易了。」

    小公子飲一杯酒，擺了擺手，「你也不要氣餒，世上像我這樣的幸運兒不多。」

    「再說你也不差，」小公子指著一桌酒菜，還有小樓，「憑這手藝，你以後富貴不愁。」

    「你再有我這靠山，以後絕對在中荒橫著走。」小公子說。

    「呵」，餘生放下酒杯，剛要說話，想到對方屁王的外號。

    自信來之不易，還是不要打擊的好，餘生又把真相嚥了下去。

    「你這胎投的確實不錯，我也的確準備在寒山城建一座客棧……」

    見餘生答應，小公子一拍桌子，「這就對了，我是體面人，還很厲害，跟著我，好處少不了。」

    這下不止餘生，身邊的大漢也側目看著小公子

    他們跟著他一路東進，好處沒得多少，倒被他那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招式折磨的差點瘋了。

    更何況，黑鍋還背了不少，可以賣鍋了。

    餘生也不想緊跟著這屁王。

    他說道：「我聽說不夜城城主的公子也要摻和寒山城城主這事，光拼爹，你怕不行吧。」

    小公子停下筷子，「啥，那畜生也去？」

    「畜生？」餘生看著他，不知道這外號從何而來。

    「字禽獸，這孫子就會取笑我，我這屁…」

    小公子話說半截才意識到自己說漏嘴了，忙一把遮住自己的嘴巴。

    「反正他不是一好東西，我勸你以後見到他繞道走，他們一家子吃人。」小公子認真說。

    吃人妖怪多了，餘生倒不是很怕，更何況，他遲早得見這孫子，好救鮫人。

    「這小子若去寒山城，那可就麻煩了。」小公子沉吟。

    寒山城四大家族中有兩大家族與不夜城關係密切，這廝有不缺錢。

    「到時候用錢買票，就是抬，也能把他抬到城主之位上去。」小公子眉頭緊鎖。

    實在沒轍，小公子只能一屁把他薰走了。

    不過這樣豈不坐實了他屁王的名號？

    見小公子束手無策，餘生一笑，「我傳你個法子。」

    「你？」小公子抬頭看餘生一眼，有些不以為意。

    「余掌櫃，不是我看不起你，這是兩個拼爹人之間的戰爭，你層次達不到。」小公子說。

    這話中說不盡的驕傲與自信，那模樣似乎在說：「我們官二代的世界，你不懂」。

    「嘿」，餘生不高興了，他即是王二代，又是弒神二代，還是聖三代。

    若真論起來，他就是一條龍，這倆人就是水裡泥鰍的差別。

    「你不聽拉倒，反正誰當城主，我這客棧也是開。」餘生說。

    小公子見餘生不悅，忙道：「余兄，方才是我不對，你說，您請說。」

    見他態度還不錯，餘生道：「寒山城城主怎麼選出來的？百姓一票一票選出來的。」

    「對呀，所以那孫子用錢買票，就利於不敗之地了。」小公子說。

    「你聽我說完。」餘生示意他閉嘴。

    「寒山城的妖怪全是無產妖怪，備受四大家族壓迫，選出來的城主也代表著四大家族，與他們沒多大關係，普通妖怪們一直是被剝削者。」餘生指導小公子，「在進入寒山城後，你可以打出這樣的旗號，打倒四大家族，斗地主，分田地，耕者有其田，居者有其屋……」

    餘生說了一堆收歸城有，共同經營之類的話，小公子越聽眼睛越亮。

    「到時候，你還怕那些妖怪們不選你？」餘生最後說。

    小公子激動地拍大腿，「妙啊，此計甚妙，既體面，還勝券在握！」

    幾個大漢卻一臉顧慮，「這可是砸那些大家族的飯碗，萬一他們群起而攻之…」

    「不怕，我一屁熏死他們。」小公子說罷，一捂嘴，貌似又說漏了。

第八百八十五章 棋逢對手

    得了餘生的錦囊妙計，小公子次日帶著人匆匆離開了。

    成功播下種子的餘生很得意，哼唱著小曲兒，在老婦人一臉心疼中，把雞殺了燉湯。

    雞樅本就十分鮮美，在燉雞後，更是將雞樅菌的鮮味原本的激發出來。

    輕輕一口，口中的鮮味隱約而來，幾秒鐘之後，這種鮮味淹沒味蕾，使人似乎要飄起來，但又紮紮實實地遊走在身體裡，好吃的讓人幾乎要把舌頭吞下去。

    餘生躲在小樓，同小姨媽一起嘗鮮，順便補補身子，不巧被葉子高探頭看到了。

    「好啊，你們居然在這兒偷吃。」葉子高走進來，不滿地說。

    餘生道：「你屬狗的？鼻子這麼靈。」

    「你怎知道我屬狗？」

    葉子高返回去，取了碗筷跑過來坐下，「自從見到狗子後，我都不敢說我屬狗了，怕丟人。」

    「呵，狗子也這麼認為的，它覺著你這品行，丟狗。」餘生說。

    他見葉子高拚命往碗裡盛湯，攔住他，「你小心點兒，這湯有毒。」

    「有什麼毒？」葉子高手一停，驚訝的看著餘生，又看著在飲湯的城主。

    「這雞樅做湯很危險，只有你貪鮮，就會喝到脹死。」餘生說。

    「嗨，嚇我一跳。」葉子高鬆一口氣，放下盛湯的勺子，順便扯了一根雞腿。

    有葉子高在的地方，必然有黑妞。

    葉子高剛把雞腿塞進嘴裡，黑妞跳進來，「你們在吃什麼！」

    仨人被嚇一跳。

    「雞湯，看你一驚一乍的模樣，把葉子高都嚇壞了。」餘生說。

    葉子高這會兒身子僵直，白眼上翻，被嚇的不輕。

    「嚇死了更好。」黑妞走過來。

    「嗚嗚」，葉子高指了指自己，一臉通紅，幾個人終於發現了不對。

    「壞了，雞骨頭卡住了。」餘生說著站起身，抱住葉子高肚子，想讓他把雞骨頭吐出來。

    奈何餘生前世學的不到位，葉子高臉憋的通紅，就是不見吐骨頭。

    「我來！」黑妞站起來，一本正經的對葉子高說：「我這是對你好，你不許報復我。」

    「你快點兒吧。」餘生催促他。

    這龍心真大，怎麼不知道著急呢。

    「怕什麼，大不了用鏡子復活。」黑妞想的倒是很明白。

    「但復活後，雞骨頭也在裡面卡著。」餘生說，「難道復活後再憋死？」

    「那你可以剁下他一條胳膊，用這條胳膊復活他，這不就成了？」黑妞說。

    「倒也是」，餘生點頭。

    照海鏡憑藉一根白骨，也可以復活一個人，更不用說用一條帶皮肉的胳膊了。

    「哎，你說，兩條胳膊是不是就復活兩個葉子高了？」黑妞心思一動。

    這樣一來，她就可以收穫許多個葉子高了。

    一個伺候自己吃飯，一個伺候自己上床，再來一個每天任打任罵。

    想到這些，黑妞樂的冒泡。

    「我說你傻樂什麼，快點兒，椰子糕快憋死了。」餘生見她發呆，忙喊醒他。

    葉子高只有一個魂印，身子再多也只能復活一個。

    「哦，哦。」，回過神的黑妞見葉子高痛苦的模樣，再不手軟，一拳頭打出去，正中肚子。

    這一拳力道太大了，不止葉子高，餘生也不由地倒退幾步。

    不過黑妞也沒討好，雞骨頭正中她額頭。

    「咳咳」，葉子高拚命呼吸著，像一隻被撈到水面上的魚。

    餘生鬆一口氣，坐在位子上，「我就說這湯危險，現在信我了吧。」

    他回頭又說黑妞，「你也是，至於那麼大力？」

    「重病得下猛藥。」黑妞坐下為自己盛湯。

    「我，我」，喘過來的葉子高指著黑妞，「最毒不過婦人心，我還不如死了，讓掌櫃的復活呢。」

    「這不怪我」，黑妞非常無辜的眨眼，打之前，說好不許報復的。

    「打我不怪你，但我被雞骨頭卡住有你份兒吧。」葉子高放話，讓黑妞等著。

    黑妞翻白眼，「你怎麼不找雞算賬呢？」

    葉子高找了，把雞頭直接啃了下去。

    ……

    陰雲不散，堆積在天空。

    毛毛細雨潤物細無聲，落在山坡、草叢之間，滋養著這方田地。

    大悲山的酒樓太過熱鬧，小姨媽靜養不便，於是在用過飯後幾個人就到這邊來了。

    餘生擺開棋盤，見葉子高躍躍欲試，忙視而不見，把富難招呼過來。

    「難兄，來，咱們對弈一局。」餘生說。

    「成啊」，富難高興地走過來，平日裡想跟他對弈的人不多。

    「倆臭棋簍子，越下越臭。」葉子高揶揄說。

    「你這是嫉妒，赤裸裸的嫉妒。」富難說，富大少對自己的棋藝很自信。

    餘生點頭表示認同，雖然他找富難下圍棋，是因為除了他之外，餘生誰也下不過。

    與富難對弈就簡單多了。

    不用等餘生下過他，下的時間長了，富難就會搞渾自己究竟執黑守白還是反過來。

    因此，只要在快輸的時候，表示贏的一方棋子兒是自己的就成了。

    可惜餘生的小算盤今兒落了空，倒不是富難記性見長，記住了自己的棋子兒，而是富難忘的太快了，剛才還執白，現在就執黑，不一會兒又反應過來自己執白。

    這麼來回一換，成了自己跟自己下，竟殺了個難解難分。

    他把一枚黑子兒落下，眉頭緊鎖，看了餘生一眼，「掌櫃的可以啊，棋藝見長。」

    「嗯」，餘生品著茶，大言不慚的應了，把白棋盒悄悄地推向富難近處。

    「掌櫃的，不是我說你，你棋藝也忒差了，富難也下不過。」葉子高說。

    他們幾個坐在小樓上搭的棚子中，遠處是煙雨朦朧的山巒，近處是「嘩嘩」流淌的小河。

    手裡各端著茶杯，氤氳的茶香伴著水霧一起上升。

    「不是我棋藝差，實在是我…」餘生一時間找不出個藉口，正好看見一直盯著他的老婦人。

    「全是她的錯，盯著我身子發毛。」餘生說。

    除了沉思，兩耳不聞窗外事的富難，所有人看向老婦人，見她目不斜視，一直盯著餘生。

    「老人家是盲人，你又不是不知道，還盯著你發毛。」葉子高翻了個白眼。

    白高興接過話茬，「就算老人家看得見，盯著你發毛也是應該的。你說說，小樓攏共幾隻雞，全被你吃完了。以前偶爾可以來個茶茸炒雞蛋，現在倒好，只能清炒茶茸了。」

    餘生理虧，打個「哈哈」，「主要是這雞太美味了。」

    小樓的雞整日裡在茶林之間刨食，肉質與平常的雞就是不一樣，自帶一股茶香。

    「這兒的雞蛋做茶葉蛋應該不錯。」餘生說，可惜雞都被他吃完了。

    倒是不知道系統搞不搞得到活雞，餘生在念頭裡問了一下，系統回答：「可以有。」

    於是在後廚出現兩隻母雞，一直大公雞。

    兌換這兩隻雞，餘生花了大價錢，但為了不讓老婦人盯著他，值了。

第八百八十六章 神算子

    忙完這些，讓老婦人下去取雞。

    餘生的心思剛回到棋盤，「啪」，富難把棋子兒一丟，「你贏了。」

    「嗯，你也不錯了，下次繼續努力。」餘生拍拍富難肩膀。

    不戰而屈人之兵，莫過於此了。

    白高興和葉子高他們不約而同地對餘生豎起大拇指，「高，掌櫃的，真高。」

    餘生擺擺手，「不要崇拜我，我注定是個傳說。」

    「對，臉皮厚的傳說。」葉子高說。

    餘生剛要說話，被系統打斷了，聽系統說，鹹魚客棧已經到了寒山城。

    因為一支鯤鵬在一座城池上盤旋太過惹眼，於是停在了城外大道上。

    這幾天下雨，餘生一直在室內呆著身子快鏽住了。

    在得到這個消息後，他興致頗高的問眾人想不想去寒山城看看。

    葉子高他們自然願意，紛紛站起來。他們下了小樓，經過後廚的門來到了鹹魚客棧，只留下城主在小樓上歇著，幾個侍女和巫醫在她身邊伺候。

    剛來到後廚，不等進到大堂，餘生就聽見有人在喊：「有妖嗎，妖有嗎，嗎妖呢？」

    「來了，來了，誰罵妖呢。」富難走在前面。

    大堂站著一個妖怪，山羊頭，還留著山羊鬍子，更重要的是有一雙山羊眼斜瞥人。

    先出去的富難被嚇一跳，「我的天老爺，你要幹什麼！」

    他後退一步，把所有人擋住了。

    「來客棧能幹什麼，當然是…」山羊怪一頓，取出幾枚銅錢，「你等一下，我算一算。」

    後面跟出來的餘生他們詫異的看著山羊怪。

    在山羊怪的右手邊，立著一算命的幡子，上面寫著「妙手神算，不准不要錢」。

    四、五枚銅錢被丟起，然後落在山羊怪手背上。

    「奇變偶不變…」山羊怪數著銅錢，卻讓餘生如遭重擊，呆立在原地。

    莫不是組織來找他對暗號來了。

    「符號看象限？」餘生試著說。

    山羊怪抬頭奇怪的看餘生一眼。

    他低頭繼續數：「三枚正面，奇變」，山羊怪抬起頭，改了主意，「嗯，我不吃飯。」

    「你大爺」，餘生覺著被擺一道，敢情是這個奇變偶不變。

    「你不吃飯來客棧做什麼？」餘生問。

    「等等，我算算留在這兒，還是離開。」山羊怪又丟銅錢算一卦，滿意的點點頭。

    「嗯，我不能離開，那就來一壺茶吧。」山羊怪說。

    「什麼茶，粗茶兩錢一壺，雨前茶五十錢一壺，一壺春一百貫一壺。」葉子高熟絡地招呼。

    「什麼，還有茶一百貫一壺？」山羊怪捋鬍子，「你們怎麼比我還黑呢。」

    餘生他們無言以對，這究竟是黑他們呢，還是黑他自己呢。

    山羊怪掐指一算，「喲，這茶來自茶山，是得嘗嘗，那就來一壺吧。」

    「得嘞！」葉子高轉身回茶山找老婦人沏茶去了。

    一百貫的一壺春不是拿上茶山老茶樹的茶葉沏茶就行了。

    茶山雪山水，懂茶道的老婦人，缺一不可。

    有妖氣在酒菜茶水上，絕不做任何含糊之事，讓所有人花的錢物有所值。

    待葉子高離開後，餘生他們對視一眼，看來這山羊怪不缺錢呀。

    剛剛得到五十貫私房錢的餘生靠近山羊怪，「行啊，老爺子，居然算得出茶葉來自茶山。」

    山羊怪捋著鬍子笑，「這算什麼，吾乃神算子，天下沒有我算不出來的。」

    「真的？」本來準備讓山羊怪多花錢的餘生改了主意。

    「不准不要錢。」不知從哪兒取出一把扇子，山羊怪輕輕扇著，鬍子跟著起舞。

    「好，那你幫我算算，我小姨媽肚子裡懷的是男是女。」餘生熱切的看著他。

    山羊怪捋了捋鬍子，一臉微笑，死羊眼也親切許多。

    仔細看的話，可以看得出來，現在成錢眼了。

    「小掌櫃，算可以，但我收費可是很貴的。」山羊怪搓了搓手指。

    「老朽名聲在外，童叟無欺，算男女，兩百貫！」山羊怪向餘生豎起一根食指。

    得，這也是個不識數的。

    「多少？」富難驚訝的合不攏嘴，兩百貫他可以買個兒子了。

    白高興也驚訝，好麼，茶資還沒賺到，倒貼出去一百貫。

    「你們可以去寒山城打聽打聽，我神算子這已經是良心價了。」山羊怪扇著扇子說。

    富難小聲嘀咕，「我懷疑這廝沒良心。」

    餘生卻覺的挺值的，他一拍桌子，「錢不成問題。」

    富難看著餘生，在花錢上，他們還是第一次見余掌櫃這麼豪爽。

    「但醜話說在前頭，不准，我可是分文不給的。」餘生說。

    「沒問題」，山羊怪合上扇子。

    或許是來錢了，心裡高興。也可能是覺著餘生有意思，山羊怪笑道：「你倒是個孝順的，居然用兩百貫來關心你以後表親的性別，恐怕你小姨夫都沒你這麼上心吧。」

    「哈哈」，白高興和富難不厚道的笑了。

    餘生不以為意，說道：「什麼表親，不瞞你說，那是我的孩子。」

    「噗通」，剛起身撫平衣衫，擺開架勢，準備算卦的山羊怪一屁股坐在地上。

    他扒著桌子，向餘生豎起大拇指，「小掌櫃，你厲害，你厲害。」

    這話中不帶一絲的嘲諷，全是敬佩，一個一輩子老處羊對餘生的敬佩。

    他感慨萬千的重新坐在凳子上，又擺開架勢，「小掌櫃，你貴庚？」

    餘生把年紀報給他，在聽到餘生不滿二十後，山羊怪差點把鬍子揪斷。

    慚愧呀，慚愧，想他蕭恩活了四、五千年，竟然比不上一毛頭小子。

    「你媳婦，不，你小姨媽貴庚？」山羊怪掐指算了一下，又問餘生。

    餘生把小姨媽年紀剛報出去，山羊怪「噗通」一聲，又坐到了地上。

    「大仙，你怎麼了大仙？」餘生低下身子去找他。

    「沒什麼，沒什麼」，山羊怪擺手，一臉慚愧的站起來，看餘生的眼神充滿了敬仰。

    「你，小姨媽，是仙人啊。」山羊怪說。

    不是仙人，也活不了這麼長時間。

    「正是。」餘生點頭。

    「你，你是怎麼把你小姨媽追到手的？」山羊怪熱切的看著餘生，虛心請教。

    一活了不到二十年的小子，居然把一仙人追到手了，簡直情仙啊。

    「三分天注定，七分靠顏值吧。」餘生大言不慚。

    所有人斜眼看他，山羊怪也一臉不信。

    「那啥，具體就說來話長了，咱們還是先算卦吧。」餘生說，這個比較重要。

    「行吧」，山羊鬍子重新坐直了身子，嘟囔著餘生和小姨媽的生辰八字。

    「你們倆結合，這孩子…」

    剛算到這兒，唸唸有詞的山羊怪身子一僵，掐動的手指也停下來。

    「算出結果來了？」餘生高興地問。

    山羊怪喉嚨一動，嘴一鬆，一口鮮血噴出，撲面而來。

    幸好餘生躲的快，不然就鮮血淋頭了。

    「不是，大仙兒，你怎麼了大仙兒？」餘生驚訝的問。

    「喲，大仙兒不是窺探到天機，遭反噬了吧？」白高興說。

    他忙去倒了一杯水，讓山羊怪壓驚。

第八百八十七章 天機難測

    正好葉子高端著一壺春進來，白高興忙為山羊怪倒了一杯。

    山羊怪一飲而盡，又大叫一聲，一口茶水吐了出來，「燙，燙」。

    「這茶剛沏的，能不燙嘛。」葉子高把茶托放下。

    白高興這邊又倒一杯，吹涼一些後才遞給他。

    一杯一壺春下肚，山羊怪臉色好了許多，心情也平復下來。

    「大仙兒，怎麼樣，算出來了？」餘生一臉緊張，直直地盯著山羊怪。

    算卦居然算吐血了，這懷的莫真不是個哪吒，專門來氣他爹的

    若真是這樣，餘生得提前蓋一座塔，好鎮壓這不肖子孫。

    不過山羊怪遲遲不開口說話，而是一直盯著餘生，快把他盯毛了。

    在餘生忍住要開口催促的時候，山羊怪說話了：「哎呀，公子，你這孩子可了不得。」

    餘生小心的問他：「怎麼個了不得？」

    他盯著山羊怪的嘴，深怕他說出懷了個妖魔鬼怪之類的話來。

    「了不得到我卜卦時竟觸動了天機，虧老朽還有幾分道行，不然這會兒早去輪迴了。」

    他又飲一口茶，「小掌櫃，可喜可賀啊，你的孩子未來必定成龍成鳳。」

    餘生鬆口氣，這不是廢話嘛，他小龍人的孩子，不成龍成鳳還成什麼？

    「敢情你什麼也沒算出來，就這還神算子？」富難心直口快，直接對山羊怪鄙視上了。

    「嘿，那我至少算出來他不是凡人了。」山羊怪一臉笑意。

    他扭頭看著餘生：「這是不是比算出男女來更有意義，小掌櫃」，他搓手指，示意得賞。

    一般而言，在寒山城裡，他神算子算出來這前途不可限量的卦，都會得賞錢的。

    餘生卻無動於衷。

    山羊怪語重心長，「小掌櫃，生男生女都一樣，你可不許有歧視，將來我有媳婦了，她就是生個蛋我也喜歡。」

    「嘿，你這心可真夠大的，你是羊妖，生個蛋，你確定是你的孩子？」葉子高說。

    「我這就是個比喻。」山羊怪說，「重點是男女都一樣。」

    他想媳婦想了幾千年，最後發現也只能想想了。

    「差別大了，閨女還是小棉襖呢。」餘生說。

    他站起身，對葉子高說：「一會兒收他一百貫。」

    什麼都算不出來，休想賴掉他茶錢。

    「哎，小掌櫃，卦資呢？」山羊怪喊，「我沒功勞也有苦勞啊，都吐血了，再說…」

    「慢著！」山羊怪忽然反應過來。

    方才只顧著為小掌櫃追到他小姨媽而震驚了，忽略了他的生辰大有名堂。

    餘生回頭一看，見山羊怪掐指算著，嘴裡嘟囔：「七月半，鬼行日，是年雙月合一，斗轉星移…」

    不等餘生回到位子上，「噗」，山羊怪又吐一口鮮血，比方才還多。

    「我說兄弟，你快別算了，再算下去，今兒得交代在這兒了。」白高興心善。

    他為山羊怪倒一杯茶，「咱不能要錢不要命不是。」

    「算不出來，算不出來，也是天機！」山羊怪抬頭看著餘生，「怪不得孩子算不出來，小掌櫃，你是天機難測啊。」

    「還真是。」白高興回頭對餘生說：「咱們怎麼忘記這茬了。掌櫃的，你就是天機吧，有你在，還真不好算。」

    「去去，說機不說吧，文明你我他。」餘生說。

    他把那壺茶遞給山羊怪，「這壺茶，就當您老吐血的錢了，您也不容易。」

    山羊怪飲茶壓驚，聞言謝過餘生，「我算卦說來您這兒有大機緣，結果吐了兩口血，我這卦象怎麼不准了？」

    山羊怪疑惑著，忽然目光落在茶壺上。

    他抬頭問葉子高：「你，你這裡面放了幾片茶葉？」

    葉子高莫名其妙，「這我哪知道，誰沏茶時還數這個。」

    「數，當然要數的，不數怎麼能行呢。」山羊怪著急說，「我的大機緣，全讓你給壞了。」

    說罷，山羊怪扒開茶壺蓋，數起了裡面的茶葉。

    「奇變偶不變」，山羊怪默誦口訣。

    餘生在旁邊聽了，非常想問他：「你這算卦是數學老師教的吧？」

    「奇數，果然是奇數，把我卦象變了」，山羊怪站起身，取出一葫蘆，把茶水全倒在裡面。

    「這茶當兩口血的報酬了，咱們回見，回見。」山羊怪抓住幡子走人了。

    「嘿，這人…」餘生幾個人面面相覷，目送他走到客棧外。

    在門口，山羊怪又擲銅錢，決定了自己去的方向，向西走了。

    「他不會是來騙咱們茶的吧？」富難忽然問。

    「應該不會，他不是算出了茶是茶山的？」葉子高說。

    幾個人沉默下來，富難忽然又問：「他為什麼要數呢，算一算不就知道茶葉單雙了。」

    「這些要真算的出來，他就不會吐血了。」餘生說。

    他們走出客棧，自從方才來到這個地方後，「轟轟」的水聲一直不絕於耳，幾個人去看看。

    客棧外面是一條大道，大道兩旁是密集的樹林，客棧落下時壓倒幾棵樹，正好擠在樹林中。

    大道筆直，一頭到了樹林深處，另一頭的盡頭有亮光，水聲就是從那邊傳過來的。

    路上行人不少，許多妖怪在經過客棧時，對著突然出現的客棧指指點點。

    在見到餘生他們出來後，幾個妖怪立刻當做什麼也沒看見。

    餘生他們向有亮光的方向走去，離著亮光近了，水聲越大，妖怪也多起來。

    這些妖怪各有不同，千奇百怪，從各個小道拐出來的，背上框子裡各有一些野味或野菜。

    但在他們眼裡，突然出現的餘生幾個才是最奇怪的。

    無論迎面而來的，還是錯身而過的，都會悄悄地打量餘生他們幾個。

    有些個壯實的，一看就不是善茬，直直地打量著餘生幾個，悄悄地跟在身後。

    人在中荒不多見，逮住了嘗嘗鮮也不錯。

    餘生他們幾個行走在路上，同被燉在鍋裡的豬頭差不多。

    等快出樹林的時候，前面的亮光耀眼，而且出現了不一樣的風景。

    樹林外面空間非常大，在細雨中煙霧迷濛，看不真切，有一青影隱隱約約的藏在水霧後面。

    等出了樹林後，面前豁然開朗，所有的景色都看清楚了，餘生他們不由地驚訝出聲。

第八百八十八章 魚頭湯

    在大道的盡頭是一座石橋。

    石橋很寬，很長，容得下四輛馬車並行，橫臥在一條大江上。

    大橋也很高，高出水面許多，江水在橋下奔騰。

    縱然是餘生這樣的高手，面對如此寬闊，洶湧的江面，心中也不由地生起一絲敬意。

    大橋不是拱形橋，橋面由青條石砌成。

    橋面現在被細雨打濕了，有些濕滑，但不妨礙橋上有許多妖怪來往。

    在大橋對面是懸崖峭壁，只留著一個猶如天門山的大門，高高的挺立，讓經過大橋的妖怪進出。

    那裡就是寒山城了。

    寒山城坐落於島上，島在水中央。

    上游的大江一望無際，到了小到島這兒一分為二，一者向東，一者向西。

    被水四面環繞著寒山城，此刻隱藏在煙雨中，只看得見一道青影。

    而在橋的南面，恰好是個瀑布。

    江水傾瀉而下，在崖壁上濺射成水霧，被風一吹，迎面打在臉上，一片清涼。

    瀑布甚至比橋長，落在深不見底的峽谷中，在橋下形成一片雨做的雲，蔚為壯觀。

    「嚯」，餘生望著眼前壯闊的景色，心胸也不由地開闊，豪爽起來。

    「若不是帶著你們幾個累贅，我一定下去暢遊一番。」餘生貼著橋的護欄，探身向下望。

    橋已經很高了，大橋南面又在瀑布上方，緊貼著深不見底的峽谷，因此顯的更高。

    探頭出去，人彷彿在雲層之上，讓人害怕的犯暈。

    磅礴的水落下去時響起「轟隆」的落水聲，震撼著橋面，敲打著心房，讓人受不了。

    也只有會飛的餘生敢探身出去了。

    白高興和葉子高只敢探頭微看一下，立刻收了回來，富難甚至不敢靠近。

    「不行，我恐高。」富難說。

    「瞧你那膽小的樣。」餘生得意，探出大半個身子去，讓水霧打在臉上。

    「小心！」餘生剛探出去，一把大力拉住他，把他扯回來。

    餘生回頭一看，見一魚頭妖怪緊緊抓著他衣袖，「兄弟，別想不開呀，你上有老，下有小，你若去了，他們可怎麼辦呀。想想隔壁的老王，城西頭的老西，你總不能讓你的孩子管他們叫爹呀。」

    「去去」，餘生想抖落他，「你誰呀，什麼老王，老西的。」

    「沒有老王，老西，還有別的老張，老李，總之，千萬不可輕生啊兄弟。」

    這魚頭妖怪指著江山，「世界這麼大，你難道不想多看幾眼？」

    「不是，誰要輕生了。」餘生莫名其妙，「哪怕洪水滔天，我也死不了。」

    魚頭妖依舊不放過他，「來，跟著我念，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不珍惜，這樣不好，不好。」

    「你這一點兒也不押韻好不好。」餘生說，拒絕念這麼幼稚的台詞。

    魚頭妖不依不饒，「快跟著我念，唸完以後，你會覺著神清氣爽，再無輕生之念。」

    看在他勸人不輕生的面子上，餘生決定不揍他，但他說了許多遍只是玩兒，這魚頭妖還是堅持。

    餘生只能念，以讓自己忍住動手的念頭：「世界如此美妙，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魚頭妖有些疑惑，「這話有些不對勁兒，不過管用就行。」

    「兄弟，你現在覺著怎麼樣？」魚頭妖問。

    「很好，很不錯」，餘生說，「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我現在想喝魚頭湯了。」

    「哈哈」，魚頭妖輕鬆許多，「兄弟盡說笑。」

    葉子高他們這才幸災樂禍的湊上來，「掌櫃的，讓你逞能，被妖誤以為要自殺了吧。」

    「去」，餘生恨不得把幾個損友揍一頓，方才盡看笑話了。

    魚頭妖眼裡只有跳橋的人，現在才看見富難他們幾個，知道餘生不是真跳橋。

    「對不住，兄弟，習慣了。」魚頭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習慣？」餘生他們跟著魚頭向橋對面走，「你經常在橋上救人，不，救妖？」

    「嗯，自這座石橋建成開始，許多妖怪都來這裡輕生，石橋成了妖怪們放棄生命的聖地。」魚頭妖說。

    魚頭妖每天在橋上巡視，幾乎每個月都能撞見十幾個想要放棄生命的妖怪。

    「也有人。」魚頭妖說，「最近才多起來。」

    餘生知道，大悲山的奴隸生意暢銷整個中荒。

    來來往往的妖怪們似乎都認識魚頭妖，在錯身而過或迎面走來時，都會與他打招呼。

    也有不打招呼的，譬如方才跟在餘生他們身後的幾個妖怪。

    在錯身而過時，他們斜眼看魚頭妖，「喲，魚頭，又他媽的多管閒事呢？」

    魚頭妖不理他們，這幾個妖怪卻像打了大勝仗似的，趾高氣昂的離開。

    在他們離開後，餘生剛要問魚頭妖救人的起因，「嗨」，魚頭妖大喝一聲，向前面跑去。

    在前面，有一頭胖成一圓球的妖怪貼著橋邊，正艱難的抬起腿，準備翻越過去。

    方才嘲諷魚頭妖的幾個妖怪在旁邊起鬨，「蛋蛋，你他娘的快跳啊，魚頭快過來了。」

    「用不用兄弟們幫你一把？」

    「要跳就跳，別磨磨唧唧的，每天試一遍，你不覺著煩？」還有路過的妖怪說。

    那名為蛋蛋的妖怪，一臉的悲傷，幾乎是不帶猶豫的翻越欄杆，奈何身子太胖，多有不便。

    也幸好這樣，魚頭妖及時拉住他，把他拉了回來。

    「嘁」，周圍妖怪大失所望，「又他娘的沒跳成。」

    魚頭妖不理他們，「蛋蛋，快跟我念一遍：世界如此美妙，我卻…」

    魚頭妖對圓球的話要簡單一些，直奔主題。

    圓球跟著念一遍，悲傷的面龐緩解許多，甚至扯出一絲笑容，「魚頭，我好多了，謝謝你。」

    魚頭妖示意別客氣，拍了拍他肩膀，目送圓球離開。

    「這怎麼回事？」餘生走過去問。

    「他是老熟人了，在華族手下做活兒，壓力很大，每天都會崩潰。我救他很多次了，久而久之，他只要跟著我念一遍方才那話就會好受許多，但只要不念，他會真跳下去。」魚頭妖說。

    他有一次就是晚了一步，死死拉著半隻腳踏出去的圓球，讓他跟著念一遍，才打消了他的念頭。

    餘生說：「他是來你這兒尋找生命最後的一絲善念了。」

    「是啊，其實，曾經我也想過一了百了。」魚頭妖說：「就站在這兒…」

    他指著一個地方，「但被一老爺子拉住了，當時他問我，你去過仙山，見過大海嗎？」

    「這世界如此美妙，你難道不真的想看看？」

    餘生他們聽的感慨萬千。

    唯獨富難，「慢著！你是一魚妖啊，確定跳下去，淹的死你？」

    「摔在水面都摔死了。」餘生說，順便回頭對魚頭妖抱歉一聲，「他腦子不好。」

第八百八十九章 丟人

    起鬨的妖怪之外，魚頭妖還是很被尊敬的。

    沿著石橋一路走，來往的妖怪不斷地向魚頭妖打招呼，甚至還有挎著籃子的妖怪送魚頭妖東西的。

    只是這大嬸送的也太不講究了，居然是是一條魚。

    魚頭妖怪婉辭了。

    「看來，你在這兒名聲不錯呀。」餘生說。

    「還行吧。」魚頭怪嘴上謙虛，臉上的驕傲卻出賣了他。

    餘生覺著他也應該感到自豪，莫管行善的目的是什麼，只要真的做好善事，總是好的。

    「我還上了公知。」魚頭妖忍不住又說出了一個令他驕傲的事兒。

    「你說什麼，公知？」餘生驚訝的看著魚頭妖，寒山城也有這種生物？

    倒不是餘生對這些人有什麼偏見，主要是對「吃姑娘下面」是言論自由這些印象深刻。

    他們這會兒已經走到了橋中央。

    雨天的細雨濛濛，瀑布落下去砸在凸出崖壁上的水霧上浮，讓這段橋如同墜入仙境。

    彼此之間有些模糊，抓一把空氣，濕的可以擠出水來。

    「對，就是公知，寒山城青樓女子閒暇之餘提筆寫就的告示欄，上面大多是些寒山城的大事，還有五陵年少爭纏頭的故事，也有寫坊間趣事，好人好事之類的，我因為救妖，曾上過一次。」魚頭妖笑著說。

    「青樓女子寫就的？」餘生更是驚訝的合不攏嘴。

    不過仔細想想也對。

    青樓女子整日裡迎來送往不知多少過客，富豪子弟也少不得是塌上客。

    他們消息靈通的很，最合適做這工作。

    「只是告示欄『公知』這名字吧」，餘生搖頭，「不好，有些侮辱窯姐們了，不好。」

    好吧，餘生向系統承認對這些生物有偏見，當然，只限於「惡之花」之輩。

    他們繼續向前，走了幾步，走出這段煙雨迷濛的橋段後，餘生取出一張「妖氣卡」。

    「我在橋那頭開了家客棧，以後也會在寒山城內開客棧，這張卡你拿著。」餘生把卡交給魚頭妖，說道：「你拿這張卡去客棧，會便宜很多。如果你好事做的多的話，便宜會更多。」

    魚頭妖急忙擺手，「不行，不行，這不行，我又沒救到你，無功不受祿。」

    「拿著吧，不然以後你會後悔的。」餘生一笑，把卡塞到魚頭妖手裡。

    魚頭妖謝過餘生，雖然不知餘生客棧的生意好不好，但這張卡看起來還是很精美的。

    餘生他們又走一段，寒山城的天門已經近了。

    在橋臨近天門一頭是一大廣場，穿過廣場拾階而上可進天門。

    聽魚頭妖說，那天門後面就是寒山城繁華的城池了。

    在廣場北面有一碼頭，浪高水急，北面順流而下的船隻，一不小心就會穿過大橋，跌入萬丈深淵。

    饒是如此，還是有許多船隻鋌而走險，在富有經驗的船伕幫助下，小心翼翼穿過大江，靠到碼頭。

    餘生隱隱約約看見，水裡還有一些魚妖，幫著船糾正方向，避免被激流帶走。

    船一靠岸，許多赤膊的妖怪紛紛上前，喊著號子，把一麻袋，一麻袋的貨物扛下來。

    他們中間站著一監工，十分惹眼，穿著餘生在稷山見過的寬鬆的華服，催那些妖怪快點幹活。

    「哎」，餘生忽然站住腳步，回頭一看，空空如也。

    他問旁邊白高興：「富難、葉子高他們呢？」

    白高興也是驚訝，「不知道啊，我以為他們一直在後面跟著呢。」

    魚頭妖也是這時才發現少了兩個人，他回憶道：「似乎從煙雨橋那出來，他們就沒跟在後面了。」

    餘生白高興對視一眼，那會兒他們似乎剛談到青樓。

    「這倆孫子不會趁機逍遙去了吧？」餘生眉頭一皺。

    以葉子高那浪蕩的性子，加上富難那悶騷的鼓動，還真有可能。

    「別是跳橋了」，魚頭妖職業病犯了。

    「你放心，誰都可以跳橋，唯獨那倆貨不可以，他們橋邊都不敢靠近。」餘生說。

    他回過頭來吩咐白高興，讓他折回去找，他去城裡尋找。

    「我幫你。」魚頭妖說。

    寒山城說大不大，說小不小，青樓也有十幾家，暗娼更不知凡幾。

    雖然進去的是兩個人，但想要在這些地方找到這兩個人並不容易。

    於是兵分兩路，餘生快速奔向天門，沿途目光不住地逡巡，尋找著。

    魚頭妖因為腳程慢，所以落在了後面。

    廣場上一掃過去，全是妖怪，不見倆人的身影。

    餘生眉頭皺的更緊了。

    一路跑過來，餘生想到了他和白高興猜測的不妥之處。

    葉子高和富難兩個人雖不靠譜，但這消失的也太詭異了。

    他們倆人的齷齪，餘生和白高興是知道的，他們不必不聲不響的離開。

    難道是被人抓走了？餘生又想到另外一種可能。

    畢竟在來時，一些妖怪在他們身後指指點點，還有的直接跟在他們身後的。

    等餘生攀上台階，剛到天門，見狹窄、短小的峽谷兩邊站著一排妖怪，手裡提著武器。

    入城的妖怪，正乖乖的排隊，繳納入城費。

    為首的犀牛妖陡然見到餘生，有些意外，上下打量著餘生，見他走近，伸手攔住他。

    「嘿，新來的？」犀牛妖舔了舔嘴唇，「不知道規矩？交入城費！」

    「多少？」餘生停下來。

    這些妖怪既然認出他是新來的，想必也知道富難他們進沒進。

    「一貫。」犀牛妖說。

    餘生取出一貫給他，「我不進城，就是麻煩問你個事兒，閣下有沒有見兩個同樣陌生的人進去？」

    犀牛妖厚重的眼皮一抬，「問話呀？兩貫。」

    餘生又給他一貫，「現在可以說了吧？」

    「嘿」，犀牛妖一看手裡的錢，怒道：「小子，你還挺會投機取的，入城一貫，問話兩貫，少糊弄我。」

    「我不入城，這兩貫是問話錢。」餘生耐著性子說。

    「我管你入不入城，問話兩貫，快點掏錢。」犀牛妖說，兩個大鼻孔朝著餘生。

    「那你把入城錢還我。」餘生伸手去搶那一貫，被犀牛妖躲開了。

    「你這小子怎麼回事，不入城你交什麼入城錢？不退！」犀牛妖說。

    「你…」餘生怒視犀牛妖，但為了為了葉、富二廝，餘生忍了。

    他又丟出一貫，「現在可以說了吧？」

    犀牛妖掂量一下錢，收進懷裡，向餘生一笑，「這是問一個人的錢，兩個人得再加…」

    「你大爺！」餘生一腳踢出去，正中犀牛妖雙腿之間。

第八百九十章 重回東荒

    「啊！」

    偌大的犀牛妖像脫線的風箏飛了出去，「砰」的撞在崖壁上，又掉在地上。

    正在進城和收取保護費的妖怪們回頭，一臉的錯愕。

    空氣一時安靜，他們看看犀牛妖，又看看餘生，有些不敢相信。

    剛跟上來的魚頭妖也有些發蒙，「我是不是該裝作不認識他？」

    餘生橫刀立馬，「老子要當爹了，所以收斂一些，別以為絕戶少俠是好惹的。」

    這時，犀牛妖捂著襠下的淒涼叫聲傳來，讓天地為之變色，也把所有妖怪驚醒過來。

    「大膽，你什麼人！竟敢擅闖寒山城，還敢傷妖！」後面的妖怪城衛湧上來，用兵器把餘生團團圍住。

    餘生很無辜的看著他們：「這不怪我，誰讓他戲耍我的，更主要的是，這孫子居然騙我錢！」

    從來都是他余大爺騙人錢，今兒居然有妖騙錢騙到他頭上了，他攢個私房錢容易麼。

    想到這兒，餘生就來氣，上前一步，準備再給那捂著襠下的犀牛妖一個教訓。

    圍著他的妖怪急忙把他攔住，心裡還驚訝，想不到這小子脾氣還很大，居然還要打人，太囂張了。

    正劍拔弩張時，「余掌櫃？」牛頭公孫不吹領著一群牛頭人從城裡出來。

    他忙上前一步，推開那些城衛，「散開，這位可是貴客，你們得罪不起的，還不快速速退去！」

    妖怪們一怔，繼而緩緩後退。

    牛記是寒山城四大家族之一，比城主還得罪不起。

    「余掌櫃，你什麼時候來的，怎麼也不跟我公孫打個招呼。」牛頭公孫不吹笑呵呵的說。

    「客棧都給您準備好了，只等著您施法了。」他說。

    「這個不著急。」餘生說，「當務之急是先找到我的兩個兄弟，他們剛過煙雨橋就不見了。」

    「什麼？」公孫不吹瞪大了牛眼，「兄弟不見了！」

    「嗯」，餘生點頭，向公孫不吹提了葉子高和富難的名字。

    這倆人公孫不吹是見過的，一個傻，一個自以為比他英俊。

    公孫不吹轉身問那些守城門的妖怪，「有沒有見到兩個陌生人進城？」

    幾個妖怪齊齊搖頭，紛紛表示不曾見過。

    公孫不吹回頭對餘生說：「余掌櫃，您且安心，跟我回去歇息，我這就讓人全城大肆搜捕。」

    他自信道：「在這寒山城，找兩個妖怪不容易，但找兩個人，簡單的很！」

    餘生也覺著發動公孫不吹這樣的地頭蛇更好，。

    「那就勞煩你了。」餘生說。

    他也正好進城，去看看自己的客棧，順便完成客棧升級任務。

    雖然有些倉促，而且在富難他們失蹤時去幹這些不合時宜，但餘生期待很久了，索性先升級了。

    等富難他們回來，見到可以重回東荒的時候，嚇他們一跳。

    若他們一直找不到的話，餘生也可以讓揚州城的錦衣衛，在寒山城來個全城搜捕。

    「對了，千萬記著去青樓找找，那兩人有些不正經。」餘生說。

    他說罷，走到犀牛妖身邊，嚇的犀牛妖身子一縮，捂緊了襠下。

    「別緊張」，餘生撿起三貫錢，「我只是收回我的錢。」

    恰在這時，「算卦，算卦，妙手神算，不准不要錢」，同時還伴著一串「噠噠」，竹竿敲地的響聲。

    餘生回過頭，正好見到山羊怪舉著幡子從台階上下來。

    他雙眼帶著眼罩，像盲僧，上台階時卻健步如飛，如履平地。

    一路上來的妖怪們對此很奇怪，好奇地跟著他。

    「算卦，算卦…」舉幡子的山羊怪正好見到餘生在看他，忙避開目光，當做什麼也看不見的盲人。

    他敲打著竹竿，歪歪扭扭，在原地轉了個圈，又向台階下走去。

    「站住，算卦的！」餘生忙喊他，可以讓這廝幫著算算葉子高他們去哪兒了。

    山羊怪聽而不聞，繼續向下走，直到被快走幾步的餘生拉住，「大仙兒，你別走呀，幫我算個卦。」

    「阿彌陀佛，貧僧才疏學淺，不堪大仙之名，公子怕是認錯了。」山羊怪單手豎起，唱一句佛號。

    他哪裡再敢給餘生算卦，除非不想活了。

    餘生上下打量他，確信就是大仙無疑，「不是，你這一身道袍穿著，怎麼就改換門庭了？」

    山羊怪身子一僵，「噓，我現在正在執行我佛的臥底行動，目的是敗壞他們的名聲。」

    他挺直了腰背，「所以我算卦不准的，施主，還是另請高明吧。」

    餘生莫名其妙，又把他拉住，「不對呀，剛才你在我客棧還言之鑿鑿，而且算的挺準的。」

    不喝茶就算出來茶來自茶山，說明這山羊怪還是有幾分本事的。

    「有嗎？」山羊怪故作迷惑，「我不認識你，你是不是認錯妖了？」

    「肯定認錯了」，山羊怪又十分肯定的說。

    「我看你們人都一個樣，你們看我們妖怪也是，這城裡有好多我這樣算卦的。」

    「再者說，我是個瞎子，你說的那個算命的肯定不是瞎子吧？」山羊怪說。

    「嗯」，餘生點頭，「他不是瞎子，還又矮，又醜，娶不上媳婦。」

    「嘿」，山羊怪不樂意了。

    他扯了蒙眼的：「戲說不是胡說，你怎麼能信口開河呢，人家還是很英俊的。」

    這話傳出去，他這光棍又得打上幾千年。

    「對，對，很英俊。」餘生拉著他向公孫不吹匯合，「現在你可以幫我算卦了吧。」

    既然已經暴露了，索性不再隱藏。

    山羊怪掙紮著，「算了吧，小掌櫃，你這卦我算不了，別人算卦給我錢，你算卦是要我命啊。」

    「你放心，不是給我算卦，是給我兩個兄弟，他們走失了。」餘生說。

    「你兄弟啊，不早說。」山羊怪鬆了一口氣，「神手妙算，不准不要錢」，他又吆喝起來。

    匯合公孫不吹後，餘生向魚頭妖告別，拉著山羊怪進到天門。

    兩山合成的天門，峽谷有些小長，涼爽的風在峽谷中吹著，帶著雨絲。

    峽谷中的路並不崎嶇，腳下鋪著青石板，一直延伸到視野盡頭。

    「我說，你蒙上眼作甚？」

    在離開擁擠的山門，不堵妖怪們的路後，餘生停下來讓山羊怪算卦。

    「還不是因為裝瞎顯的專業。」

    山羊怪說著，剛要閉目掐指算，忽然問道：「你那倆兄弟不會像你一樣妖孽吧？」

    「你才妖孽呢，我是人！」餘生強調一句，讓他儘管算，那倆就是凡人。

    山羊怪這才正式算起來。

    許久，「哎呦」，山羊怪睜開眼，「壞了，你倆兄弟被妖抓起來了。」

    「什麼！」餘生一驚，「不是去青樓了？」

    「肯定不是，我對青樓很熟的…」

    山羊怪住了嘴，又掐指算幾下，「的確被妖怪抓起來了，就關在城內。」

    「在城內什麼地方？」公孫不吹問。

    山羊怪搖頭，「這老朽就算不出來了，算命定位不精準。不然我找孩子早掙錢了，也早算出我媳婦在哪兒了。」

    「喲，這也能算？」公孫不吹心血來潮，「你幫我算算，我未來十六七八個媳婦在哪兒。」

    「行了，不告訴你算不出來。」餘生推走他，「不然他早擺脫單身了。」

    屢被打擊的山羊怪道：「我也快了，卦象顯示，我媳婦就在這寒山城中。」

第八百九十一章 客棧升級

    「祝你早日找打你媳婦，我等著喝你的喜酒。」

    餘生向山羊怪擺手，然後跟著公孫不吹離開了。

    山羊怪也揮手告別，等餘生離開後才記起來，「哎，還沒付我卦資呢！！」

    可惜餘生已經走遠，聽不見了。

    山羊怪搖搖頭，「算了，下次吧，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說到這兒，山羊怪看了看自己這一身行頭，「改天是不是剃個光頭，穿身僧袍，敗壞和尚名聲去？」

    「不行，不行，和尚不能娶媳婦，還是不當的好。」山羊怪自言自語。

    抬腳準備走的時候，山羊怪又停下來，擲出銅錢，「奇變偶不變！」

    正面正好是偶數，山羊怪這才朝著前面的路走。

    ……

    餘生跟著公孫不吹，穿過天門的峽谷，又繞過一塊巨石後，寒山城出現在腳下。

    寒山城所在的小島北高南地。

    北面為高地，或許曾經是一座山丘，現在被削平了，建了石板鋪就的廣場，還有亭台樓閣。

    站在半山腰上看這些亭台樓閣，端的是豪華，一座比一座高，鱗次櫛比。

    樓上有遊廊，掛著紅色絲綢，隨風招搖，只是在雨天，少了一絲輕靈。

    樓頂的黛瓦，即使在陰雨天也醒目，屋簷各角，有栩栩如生的異獸，或仰天長嘯，或振翅欲飛。

    相比這些建築，被一條河隔開的，處在山谷的平民區南城就遜色多了。

    絕大多數是一層瓦屋或草棚，鮮有兩層小樓，而且密密麻麻，像擁擠的蜂窩。

    「余掌櫃，請」，公孫不吹領著餘生向下走。

    他的手下現在已經下到城裡面，開始搜索葉子高和富難的蹤跡了。

    為保險起見，餘生讓公孫不吹在城外也安排了人尋找。

    他們沿著大道從半山腰下到南城後，熱鬧夾雜著各種牲口的味道撲面而來。

    路邊有許多客棧、茶肆和酒館。

    「這兒聚集著許多去往中荒南面或東面的商賈。」公孫不吹說著，同手下把餘生護在中間。

    這兒的妖怪非常多，熙熙攘攘，摩肩接踵，偶爾還有妖怪趕著車經過，所以非常擁擠。

    好在這一段過後，餘生他們來到南北的大道上。

    這條大道一直向北，上了城橋，直通上城區，也就是南城區，所以大道很寬，也很乾淨整齊。

    「余掌櫃，請，我為客棧選的地段，絕對好。」公孫不吹高興地說。

    只要客棧到手，他牛記就可以源源不斷地向外面擴張了，這可是一本萬利的買賣。

    「不是在上城區吧？」餘生說。

    方才在半山腰上看，上城區的妖怪少，遠不如下城區來的熱鬧。

    餘生還是喜歡客棧開在熱鬧的地方。

    「在，在下城區。」

    公孫不吹卻有些忐忑，深怕餘生不喜歡，忙解釋：「不過您放心，正好在城橋下面，同上城區也不遠。」

    「挺好的。」餘生點頭。

    這樣一來，二者可以兼顧了。

    這下城區，沿街的客棧、酒樓也不少，掛著各式各樣的招牌。

    還有一些小店兒，擺了幾張桌子，或賣酒，或賣茶，或賣飯，也有單賣熟肉的。

    餘生在一小店面前站住，見店前掛著一羊頭，店裡面站著一羊頭妖。

    羊頭妖兩手摩擦著刀，正準備剁開剛烀出來的肉。

    「喲，這羊妖夠大義滅親的，居然親自賣羊肉。」餘生說。

    他覺著應該嘗嘗，想必羊妖們更懂羊肉吧。

    「這不是羊肉，賣的是狗肉。」公孫不吹說。

    「啊？」餘生一呆。

    「掛羊頭賣狗肉啊，你沒聽過這規矩？聽說是中原傳來的。」公孫不吹說。

    「嘿」，餘生驚嘆，想不到成語還能這麼用。

    這會兒已經中午了，聞著這肉香，餘生有些餓了。

    他讓公孫不吹去買一些，用荷葉包著，又從客棧系統兌換出來一壺酒。

    倆人一面走，一面抓著狗肉下酒，倒也痛快。

    「這狗肉烀的真不錯。」餘生把荷葉搶過來，餘下的獨享，讓公孫不吹餓著。

    「改天帶狗子也來嘗嘗。」他說。

    公孫不吹不曾見過狗子，不知道他在說什麼，所以不說話。

    但系統知道，「畜生！」系統冰冷的聲音說。

    「你怎麼鑽出來了？」餘生在心裡驚訝的問。

    「系統快要升級了，我不得多出來說會兒話？等系統升級時，我想說也說不成了。」系統說。

    說到升級，餘生最關注的莫過於各大客棧聯通的問題。

    「在升級任務完成後，客棧開始聯通，還是在系統完成升級後？」餘生問。

    他現在真有些想念東荒的鄉親了。

    還有，小姨媽身邊也得有幾個貼己的人陪著，揚州城主府的人無疑最合適。

    「升級之前就可以聯通。」系統說。

    餘生鬆一口氣，也有些激動起來，在今天，他餘生終於可以回到東荒了！

    也不知道籬笆上的花開了沒有，還要棗樹，桂花樹。

    對黑貓警長兩個兄弟，餘生很想念，客棧的雞鴨鵝也該宰殺了。

    還要毛毛那廝，沒把他酒窖給掀了吧？

    越想這些，餘生的腳步走的越快，只想快點去驗收新客棧。

    好在城橋也不遠了。

    等到了城橋跟前，公孫不吹指著右手邊臨街的兩層小樓，「余掌櫃，這就是我為您準備的新客棧。」

    「怎麼樣？」公孫不吹緊張的看著餘生。

    餘生先打量四周，旁邊是一酒樓，對面是一車馬行，運貨、送貨的進進出出，招牌名字為「牛記」。

    再看著客棧，兩層木質小樓。

    坐在小樓上，即可看街上風景，也可看和尚的風景。

    「不錯，我們進裡面去看看。」餘生說。

    「是」，公孫不吹鬆一口氣，領著餘生進去。

    小樓旁邊有一道門，那是有車馬的客人進出的。

    進了小樓後，直對著櫃檯，櫃檯旁邊是後廚，在旁邊還有一個小門，進去是後院。

    牛記曾用這裡做運貨的集散地，足見這兒的寬敞。

    後面有好幾處院子，前面幾個院子可以住客人，後面最後一個院子可以自住。

    這院子裡種著幾棵樹，旁邊又正好臨河，釣魚，寫字都不錯，抬頭可與北城區的樓閣相望。

    「不錯，不錯。」

    餘生和公孫不吹又回到小樓，「不吹，你事辦的不錯，這客棧我收下了。」

    話音剛落，後廚響起一個動靜。

    他們進去一看，後廚已經憑空出現一道門。

    公孫不吹喜出望外，也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

    這後廚不僅寬敞，而且在後院還有一道門，搬運東西的時候十分方便，不影響生意。

    與此同時，系統冰冷的聲音在餘生耳旁響起：

    「恭喜宿主成功完成客棧升級任務【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顏】。」

    「所有「有妖氣客棧」現在相聯；妖氣閣改建完成。」

    「系統將進入升級休眠狀態，任務獎勵甦醒後發放。」

    系統連珠炮的說完這些話後，再沒了聲響。

第八百九十二章 孫子吉祥

    顧不上理會旁邊的公孫不吹，餘生直接鑽進了後廚的門。

    公孫不吹也想跟著進去的，奈何餘生下了命令，所有人不許進入這門。

    於是公孫不吹被彈了回去，直接撞在旁邊的牆壁上。

    「哎呦」，公孫不吹捂著腰，狼狽地站起來。

    「他娘的，這牆修的太硬了。」公孫不吹狼狽的出了客棧，正碰見手下迎上來。

    「頭兒，你這腰怎麼回事，昨晚運動過度了？」一頭黑牛頭人笑著說。

    「滾，那兩個兄弟的下落打聽到沒有？」公孫不吹問他。

    黑牛頭人搖了搖頭，「那會兒剛來了一艘船，一麻袋一麻袋的往城裡背東西呢，那倆兄弟要真被綁了帶進城，也沒人理會到。」

    公孫不吹揉了揉腰，「這是咱們交好余掌櫃的好機會，就是挖地三尺，你們也得把他們給我挖出來。」

    黑牛頭人應了，領著手下剛要走，又被公孫不吹喊回來。

    「記著，活要見人，死要見屍，屍體找不到了，胳膊、腿兒的都行，只要有個部件見到了就行。」公孫不吹又說，這是餘生吩咐下來的，公孫不吹只是照他的話說。

    黑牛頭人一怔，「我說頭兒，那是兄弟？我怎麼覺著這是盼著他們早死呢。」

    「你管這麼多干嘛，快去找去！」公孫不吹說。

    「得嘞」，黑牛頭人舉著手裡的武器錘子，領著妖又滿大街找人去了。

    公孫不吹回頭望瞭望這客棧，揉著要剛要上城橋。

    「噗通」，一妖怪跪在公孫不吹面前，「孫子吉祥，孫子吉祥。」

    「去，去，你才孫子呢。」公孫不吹忙閃開。

    他剛錯身離開，又退回來，丟給這妖怪幾文錢，嘆息著搖了搖頭走了。

    這妖怪他認識，叫孫小妖。

    在城內也是一奇才，被認為是寒山城新一代妖怪的佼佼者，前途不可限量。

    但因為修行遇到了瓶頸期，幾年之內尺寸不進。

    這對牛頭這些修行已經有些年頭的妖怪們來說不是什麼大問題，只要勤修不墮，並遊歷一番，遲早有一天會幡然頓悟，大道自成。

    但這妖怪的父母太急於求成了。

    在他們看來，兒子早悟道一日，家裡便早富貴一天。

    見孫小妖遲遲不見長進，他們著急的如熱鍋上的螞蟻。

    後來，不知怎麼被雷電之王忽悠住了，說被電一電可以開悟，頓悟大道。

    於是連捆帶綁的，孫小妖被帶到了雷電之王的府上，連續被電一個月，出來就這樣子了。

    見妖就下跪，卻也不讓人佔便宜，直呼「孫子吉祥」。

    雷電之王被趕下城主之位，有一部分就因為這原因。

    ……

    不說回家的公孫不吹，且說餘生，剛從門進去，見裡面的世界大變模樣。

    妖氣閣依舊在，只是成為一五層高的小樓，有五角飛簷，看上去不遜色寒山城上城區的建築。

    以妖氣閣為中心，原來院子被擴為一處園林，有山有樹，有池塘，有小河，有葡萄藤，還有幾畦菜田。

    偏僻的角落還有幾處小院，分別是豆腐坊、醬菜園、釀酒坊等等。

    這些被一個曲折婉轉的迴廊圍住了。

    迴廊又領著人去往了院子的四個角落，還有園子的正南。

    在這些地方，又各有一個大院子，只是稍比園林小一些。

    院子裡有許多小屋，在中荒的院子裡，按著從東到西的位子，小屋分別為無常客棧、大悲山酒樓等。

    這些院子在再向外還有一個大門，大門外是一條大道，被兩面高牆圍住了。

    原來，整座院子呈一回字形，外面的大道正是最外面的一個口，從外面連接了五大荒的院子。

    搞清楚這些後，餘生忍住回東荒的心情，而是回到了中荒的鹹魚客棧。

    他剛進到後廚，就聽見外面吵鬧的聲音。

    等出去的時候，見白高興站在雨中，正與一虎背熊腰的赤膊妖怪對峙，

    在妖怪身後，還站著一小妖怪，四周圍著不少的妖怪在看熱鬧。

    「憑什麼說我兒子偷東西，你有什麼證據！」赤膊妖怪的嗓門很大。

    「我親眼見你兒子從我店裡搬出來的，若不是我回來的及時，這板凳就被你兒子搬走了。」白高興據理力爭。

    「胡說八道，兒子，你偷他們家板凳了？」赤膊妖怪回頭問小妖怪。

    「沒有，他胡說八道，故意污衊我！」小妖怪理直氣壯的說。

    「聽到沒有，我兒子說他沒偷！」妖怪趾高氣昂地說。

    「你這小子！小小年級就說謊是不是？」白高興指著他，「你敢不敢說，你要是偷了，你爹就是瘋狗。」

    赤膊妖怪不高興了，「嘿，你怎麼說話呢，你看好了，我是狼，狼人！不是狗！」

    「你不說沒偷，你急什麼？」白高興說。

    「沒偷也不許說，說狗是對我們狼的侮辱！」赤膊妖怪說。

    他步步逼近，「告訴你小子，說狼是狗，你要付出代價的。」

    白高興自然也不會屈服，一時間劍拔弩張。

    餘生這時候跑出來，喊住白高興，「同一瘋狗置什麼氣，快點兒進後廚，咱們去個地方。」

    他又隨手丟給小妖怪三文錢，「小子不錯，下次繼續偷東西，不要理那些流言蜚語，我看好你哦。」

    「嘿，你…」赤膊妖怪剛要找餘生理論，餘生已經拉著白高興進後廚了。

    「這些人啊，就是膽小。」赤膊妖怪回頭，對圍觀的妖怪說，像打了打勝仗似的。

    小妖怪也高興，偷人東西還有賞錢，天下去哪兒找這麼好的事兒去。

    等妖怪散去後，赤膊妖怪也領著小妖怪回去了。

    他們的家不在寒山城，而在周圍的山林中。

    妖怪不同於揚州城的百姓。

    揚州百姓們以鎮子為單位聚集在一起，不然會被妖怪吃掉。

    而他們，自己就是妖怪。

    見小妖怪掂著三枚銅錢玩，赤膊妖怪一把搶過來，順便給小妖怪腦袋一巴掌「看你那點兒出息！」

    小妖怪一怔，不解的看著赤膊妖怪。

    赤膊妖怪把錢塞進懷裡，「居然偷一個板凳，我就不信那客棧沒有比板凳更值錢的了。」

    ……

    白高興跟著餘生回到客棧。

    「掌櫃的，你怎麼還給他銅錢？」白高興很是不解。

    「一個板凳，說死了也只是教訓他一頓，沒什麼意思。還不如鼓勵他，讓他幹票大的，然後讓別人收拾他。」餘生走進後廚。

    白高興豎起大拇指，「掌櫃的，你大爺的真夠壞！」

    「對了，葉子高和富難呢，你也沒找到？」白高興問，他這才想起餘生從客棧出來的。

    餘生進了後廚的門，「別提了，我估摸著十有八九被綁架了，公孫不吹在全城搜尋呢。」

    「綁架？」白高興跟進去，剛要問具體怎麼回事。

    「嚯，這兒怎麼變樣了？」他驚訝地說。

    「還有更驚喜的呢，走，先叫上小姨媽。」餘生領著白高興轉身進了名為茶山客棧的小屋。

    進了廚房，出去就是小樓。

    一直下雨，天涼，在巫醫建議下，小姨媽這會兒已經在樓裡面了。

    見到餘生，黑妞抱怨道：「你們幹什麼去了，現在才回來。」

    她探頭一看，「哎，葉子高和富難呢？」

    「被人綁走了。」

    餘生走到小姨媽身邊，剛要說話，黑妞驚叫一聲：「什麼！被人綁走了？！」

    「誰這麼大的膽子？不是看上他，搶回去當壓寨夫人了吧？」

    她說這話，挽起袖子就往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