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牧神記 作者:宅豬 (已完成)

   
mk2258 2017-6-20 21:36:21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40 8857590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2 20:22
第三百一十章神秘長廊

    他們闖入那個房間,畫中老人依舊不曾停下,又去了另一個房間,秦牧快步追上前去,迎面便見一人衝來,兩人幾乎相撞,急忙各自錯身。

    兩人身形交錯的一瞬間,看清對方面孔,心中都是一驚。

    「天魔教主!」

    「蠻狄國將士!」

    秦牧的反應更快,錯身而過的一瞬間,手掌已經抬起,霎時間突破聲音,爆發出雷霆般的巨響,一印蓋在那人後心上。

    九龍馭風雷!

    他的手掌落在那人後心,力量將吐未吐之際,那人才反應過來,刀丸剛剛浮空,但隨即秦牧這一招的力量爆發出來,龍形勁力衝擊,第一波衝擊擊潰他的護體元氣,第二波雙龍衝擊破壞他的後心肌肉構造,第三波衝擊撞碎他的骨骼,第四波衝擊將其心臟碾碎,第五波衝擊龍形勁力便從他的前胸透出,化作張牙舞爪的血龍破體而出!

    那位蠻狄國將士的刀丸浮空,刀丸中的彎刀錚鳴作響,一口口細小的彎刀從刀丸中分裂出來,就在此時秦牧另一隻手提劍,無憂劍的劍刃格在刀丸上,一劍將刀丸切開。

    刀丸頓時崩散,化作百十口斷裂的彎刀叮叮噹噹落地。

    而那位蠻狄國將士元氣渙散,倒地死去。

    班公措落後一步,還未來得及營救那位將士秦牧便已經將其近身格殺,不禁大怒,厲聲道:「秦教主,那是我的人!」

    秦牧無憂劍回鞘,搖頭道:「你的人遇到我第一反應便是下手將我擊殺,我也只是自保而已,倘若我不佔據先機,此刻躺下來的便是我了。大尊若是心中不快,何走在前面?你的人遇到了你,便不會下手了。」

    班公措有些遲疑,讓他走在秦牧前方,便是把後背露在秦牧面前,這小子剛才一掌擊殺那個蠻狄國將士是何等利索,倘若有機會殺自己,肯定還要利索一些。

    他不敢把自己的後背交給秦牧。

    而且,秦牧只說了一種情況,倘若下一個遇到的不是班公措的人,而是秦牧身邊的那兩隻白蝠和龍麒麟,自己被夾在中央,班公措已經可以想像自己的下場。

    但是,跟著秦牧亂跑也不是辦法,秦牧四處亂闖,沒有規律,分明是沒有破解寶船的合轍之法,繼續這樣各個房間亂竄,只怕連他也會被秦牧帶得丟失方向,還需要重新計算,才能算出這艘船上的房間的結構。

    「不能讓這小子帶路。」

    班公措想到這裡,推開一間房門,道:「這邊!」

    他身後傳來開門聲,秦牧跑到另一個房間中去了。班公措大怒,只得追過去,畢竟控制這艘船的銀盔還在秦牧那裡。

    兩人來到這個房間,突然停步,秦牧抬起自己的腳,鞋底粘上一些粘液。

    這個房間裡到處都是綠色的粘液,塗滿了地面和牆壁,甚至連桌子上也有令人噁心的粘液。

    秦牧四下看去,只見那畫中老人也在這個房間中,正在小心翼翼的避開這些粘液,從沒有粘液的地方移動。

    他是畫中人,這些粘液對他來說有殺傷力,能夠將他黏住,因此必須要避開。

    班公措也看到了這個畫中老人,心中一驚,急忙揮動手中的萬蝗幡,錚錚錚,劇烈的碰撞聲傳來,卻是秦牧催動飛劍,將他的飛蝗擋住。

    班公措惱怒,看向秦牧,沉聲道:「秦教主是否該給我一個解釋?」

    秦牧淡然道:「我姓秦,這就是最好的解釋。」

    班公措心頭大震,頓時想到關鍵。

    那個雙眼間距二百六十多丈的恐怖存在就是在等一個姓秦的人,而秦牧與他被這個恐怖存在盯上,就是因為他們都「姓秦」!

    他聰明萬分,否則也不會活到現在,心道:「難道說這艘船的主人姓秦?這個小子是寶船主人是一個家族的?若是如此的話,那麼他也是來自無憂鄉!難怪這廝會跑到這裡來……等一等!十六歲,那個可怕存在等的是一個姓秦的十六歲的少年!而這小子也是十六歲!十六年前,這艘船墜落在此,這裡面有什麼聯繫?」

    他壓下心頭的震驚,晃動萬蝗幡,收回飛蝗,秦牧也收回自己的飛劍。

    那畫中老人尋出一條道路,鑽入另一個門戶中。

    兩人連忙跟上,推開門看去,卻是一個長長的走廊。班公措微微一怔,他推算出這些房屋所用到的空間合轍之法,因此能夠尋到艦橋所在,但是這條長廊他卻沒有見過。

    「按理來說,這裡的房間總數應該是我推算出的數目,為何會有我不知道的地方?」他心中不解。

    若說他沒有看破這裡的空間合轍之法,為何又可以尋到艦橋?

    若說他看破了,那麼又為何沒有算出這條長廊?

    在他的計算中,根本不會出現這條長廊!

    那麼只有一個可能,他所推算出的空間合轍之法,只是用來掩人耳目的外層結構,讓尋到此地的人認為已經尋遍了這艘寶船,從而忽略了寶船真正的秘密!

    甚至有可能秦牧得到的那頂銀盔,也是一個掩人耳目的寶物,並不能真正的掌握這艘船!

    「連我也被瞞過去了,無憂鄉的神祇的確不凡。幸好有姓秦的小子在身邊,否則我也不會發現這個秘密。」

    班公措目光閃動,最後一個房間中有很多綠色粘液,說明追殺這艘船的存在顯然也發現了這裡,殺了進來。

    那畫中老人在長廊的牆壁上飛奔,忽上忽下,似乎在避開什麼。

    秦牧和班公措看去,只見牆壁上有戰鬥留下的許多痕跡,牆壁上留下了深深的掌印,除了掌印之外還有奇特的武器印記,可怕無比,似乎只要稍加觸碰便會將那毀天滅地的能量觸發,席捲一切毀滅一切!

    這是神兵留下的痕跡!

    除了神兵痕跡之外,還有神通留下的印記,這些印記不大,但是卻依舊藏有恐怖的威能,含而不放,在牆壁上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悸動和光芒。

    印記中的光芒是符文,幻明幻滅,明滅不定,符文很是複雜玄奧,很難看懂。

    初初看去,並不能看懂什麼,但是只要心神稍微沉浸其中,便頓時感覺到大千奧妙,紛沓而來,讓人如痴如醉。

    「與道門的道劍石壁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秦牧與班公措不禁驚嘆,這裡留下的神通和神兵烙印簡直就是一個巨大的功法寶庫,儘管不如道門道劍十四篇,但是如果能夠將這條走廊上的印記中蘊藏的奧秘統統參悟出來,得到的功法神通,只怕也足以建立起一個聖地了!

    兩人都大是心動,但是卻不得不收回心神,敵人就在身邊,他們若是沉寂在參悟之中,肯定會被身邊的壞胚趁機幹掉。

    他們雖然都很想除掉身邊的死敵,獨佔這裡,但是牆壁上的印記很不穩定,若是不小心觸碰到,其中蘊藏的威能爆發,足以讓他們死上千百次!

    那個畫中老人還在前方帶路,這條長廊深深,似乎沒有盡頭,從他們走過的道路來看,現在他們早已走出了這艘船,但是長廊還是沒有盡頭。

    這是更為高深的空間合轍之法,以大法力扭曲空間,將空間摺疊或者延伸,而不是用饕餮皮骨來擴展空間。

    如此狹窄的長廊,牆壁上有這麼多的神通印記神兵印記,可想而知當時的戰況是何等激烈。但最為關鍵的是,十六年前這些強者在這裡動手時,他們的神通力量悉數凝聚,只有在擊中敵人身上時才會爆發,而沒有攻擊到敵人身上,一絲力量也不會外洩!

    這就極為可怕了。

    這表明他們對力量的控制達到了極為纖細極為精緻的地步,力量損耗最少,傷害最大,做到這一步極為困難。

    哪怕是六合境界的神通者,一道神通爆發,都可以席捲方圓數丈範圍,但是如果讓神通者將傷害控制在指掌之間,那麼便極少有人能夠辦到了。

    不過將可以毀滅數丈範圍的力量極度壓縮,壓縮到手掌大小,那麼其破壞力只怕也會是百倍提升!

    而一尊神祇將自己的神通壓縮到這一步,其破壞力又該是何等恐怖?

    秦牧與班公措眼睛都是一亮,立刻意識到其中的強大之處。倘若兩個人修為相同,神通威力相同,但其中一人可以將神通的力量壓縮到這一步,那麼二人交鋒,對手絕對會被他一擊擊殺!

    而且力量不外洩,對法力的損耗最小,可以讓自己全力戰鬥更長時間。

    不過他們二人的功法神通,都沒有如此纖細精緻的力量控制之法,將神通做到纖細入微,需要極高的術數造詣。

    道門在術數上有著極高的造詣,但即便是道門似乎也做不到這一步,否則道門早就無敵於天下了。

    「大概只有精通神算,才能將力量控製到這種級別吧?」

    長廊上突然一股輕風拂來,秦牧與班公措各自悶哼一聲,骨骼噼裡啪啦作響,並非是輕風壓迫他們的肉身,而是輕風中傳來神祇的氣息,將他們壓得幾乎喘不過氣來。

    秦牧立刻化作一道黑影融入牆面,貼牆而走,班公措見狀,暗道一聲聰明,也連忙化作黑影融入牆壁,兩人小心翼翼避開牆壁上的印記,沒走出多遠,便看到神祇氣息的來源。

    那是一具神屍,神祇的屍體,他的頭顱洞開,身體已經有一半石化,還有一半是肉身,他還未曾來得及完全石化便被敵人擊殺。

    這條長廊中的戰鬥之慘烈,有些超乎他們的預計。

    他們在牆面上遊走,跟上畫中老人,又走出數十丈遠,見到了第二具神屍,然後是第三具、第四具……

    秦牧與班公措心驚肉跳,戰戰兢兢的向前走,終於,他們來到長廊盡頭,那裡是一座門戶。

    門戶突然自動打開,咯咯吱吱作響。

    秦牧遲疑一下,從牆上走下來,進入門戶之中。

    班公措落後半步,想讓秦牧先行試探裡面是否有凶險,等到秦牧走入其中,似乎沒有遇到兇險,他這才從牆壁上下來,正要走入門中,突然那扇門咯吱一聲關閉,將他擋在門外。

    班公措連忙撞門,卻死活也撞不開,這才想起來應該是向外拉門,這扇門一拉即開,他慌忙闖了進去,抬頭看去,心中一片冰涼,額頭冷汗滾滾。

    外面是一片黑暗的幽都世界,遠處有點點光芒在空中游來游去,像是天上的星辰。

    他此刻正站在寶船的甲板上,秦牧與那個畫中老人都消失不見!

    顯然,那扇門戶閉合之後,再打開時空間合轍之法便將空間挪移,不再是秦牧進入的那個房間!

    「該死!」

    班公措大怒,轉身開門,門開處,裡面已經不再是那條神秘的長廊,而是一個新的房間。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3 00:34
第三百一十一章 樹中人

    「姓秦的一句話都不能信!」

    班公措怒不可遏,隨便打開一扇房門便衝了過去,厲聲道:「說好的同舟共濟同心協力的呢?說好的在船上便是友人出了船再痛下殺手的呢?不講信用!遇到好處便一個人屁顛屁顛的跑去了,還關上門吃獨食!撐死你個王八蛋!」

    他剛才跟在秦牧身後看得分明,秦牧走入那個神秘房間後順手便把門關上了!

    不是那扇門自動關閉,而是秦牧主動關門,利用這艘船的空間合轍之法將他擋在門外!

    這小子分明是打算吃獨食!

    很快班公措冷靜下來,開始潛心計算這艘寶船的第二層空間合轍之法,冷冷道:「既然我已經知道了有第二層空間,那麼便可以算出來那條長廊到底在何處,你休想一個人獨吞好處!」

    他一邊計算,一邊開啟一個個房間,搜尋自己的部下,這艘船的房間極多,他的部下早已經走丟,在一個個房間裡打轉,想要尋到出路但卻越陷越深。

    班公措對於這艘船外層的合轍之法已經有了破解之道,但尋到這些人還是花費了不少時間,路上還偶遇兩隻白蝠和龍麒麟,那頭龍麒麟居然也在計算空間合轍之法的破解辦法,已經差不多要尋到艦橋的位置。

    雙方大戰一場,班公措等人被殺得丟盔棄甲,幸得一個巫王闖入房中,這才將班公措等人救走。

    等到他尋到另外幾位巫王,卻還是沒能算到那條長廊的方位,心中不禁生出深深的挫敗感。

    「尋不到那裡卻也無妨,姓秦的小鬼一定會出現,到那時再將他拿下,逼他交出銀盔,說出所有秘密!」

    長廊盡頭的房間中,秦牧眨眨眼睛,班公措被他關在門外是他蓄意而為。一路走來都是畫中老人引領著他發掘這艘船的秘密,既然即將尋到了秘密,那麼也就無需班公措跟在他屁股後面礙事了。

    他答應與班公措聯手的目的,本來就是在遇到危險時便將班公措推出去頂缸。現在既然沒有危險,自然要把班公措踢出去了。

    「大尊,想來你也是這個想法吧?不過還是我技高一籌。」

    他轉過身來,四下打量,只見這裡是一個大的不可思議的房間,有些類似他在海底所見的那座屈山神殿,遼闊得不像話,長寬幾近十里,如同藏在船中的一個小世界,比屈山神殿小了一些。

    但是這個房間比這艘寶船要大了許多倍,將這麼大的空間藏在船中,著實匪夷所思。

    秦牧抬頭看去,房間的天穹是由一根根長木搭建而成,而屈山神殿則是由一頭饕餮神獸的獸骨搭建而成,兩者不同。

    饕餮神獸體內本來便藏有浩大空間,只需在獸骨外建造神殿,殿內自然空間廣闊。

    而這個房間卻是用大法力大神通扭曲空間打造而成,相比起來建造更為困難。

    在這個浩大壯觀的房間中央,從房屋天穹出垂下一個巨大無比的木樁,連接到地面,地面上樹根如同蛟龍蜿蜒盤繞,很有古意。

    巨大的樹身表面不斷有光芒流動,從樹根流向房屋天穹,光芒不斷,將這個空曠的房間照亮。

    那一道道光芒中似乎有符文印記在其中流動,順著天穹上的一根根長木流向房屋四周,注入到船體之中。

    樹身中過了一會兒便有心跳聲傳來,嘭的一聲巨響,震耳欲聾。

    秦牧打量一番,露出疑惑之色,這艘船像是在一株大的不可思議的古樹上搭建而成,天穹上的長木應該是這株古樹的枝條。

    而且從樹身流光和心跳聲來看,古樹依舊活著,而且成為了這艘寶船的核心,甚至可以說是寶船的動力源泉!

    只是,這麼巨大的樹木多少年才能長成?

    古樹為何擁有這麼龐大的力量,能夠化作寶船的動力,支撐寶船遠航?

    「果然,艦橋中的船舵和銀盔並非是控制寶船的地方,這裡才是。」

    秦牧目光落在身前的地面上,這裡的地面光潔如鏡,那個畫中老人正貼在地面上向他招手,然後向前跑去。

    秦牧連忙快步跟上他,心中好奇不已:「這畫中老人是畫出來的嗎?這種繪畫之道似乎比聾爺爺還要高明一些。聾爺爺的畫雖然能靈犀一點賦神魂,但是畫出來的人物倘若活過來,堅持不了多久便會化作墨跡。而這個畫中老人倒真的像是一個活生生的生命,除了只能在地面牆面上行走,其他的與正常的生命也沒有什麼區別。這世間,真的有畫道在聾爺爺之上的人物……不可能!」

    他頓時想到關鍵,畫出畫中老人的那人或許並非是在畫道上超過聾子,而是在造化之道上的造詣在聾子之上。

    此人畫出了這個老人,用造化之道賦予其生命,讓畫中老人活過來,作為秘密的守護者引領者!

    聾子的畫,並非是靠修為,而是靠自己在畫道上的造詣!

    秦牧跟上畫中老人奔向房間中央的那株古樹,快要接近古樹時,他眉頭輕皺,只見前方光潔的地面上又出現一灘灘綠色粘液,像是什麼東西爬過之後留下的痕跡。

    越是靠近古樹,這種綠色粘液越多。

    而那個畫中老人也變得小心謹慎起來,繞過粘液,向古樹接近。

    秦牧警覺地打量四周,這裡很是空曠,一眼望去,四週一覽無餘,並沒有什麼可怕的東西。但是這些粘液卻讓他有一種不妙的感覺。他在樓船的甲板上見過這種粘液,當時便遇到了魔氣侵襲,向他們湧來,魔氣中隱藏著一個可怕的存在。

    還有,進入長廊的那個房間裡也到處都是這種粘液。

    而這裡也有,從粘液的分佈來看,這些粘液圍繞著古樹,應該是古樹對粘液的主人來說極為重要。

    秦牧看向其他地方,不安感更重,他越看越覺得這裡像是一個巢穴,粘液主人的巢穴!

    終於,秦牧跟隨畫中老人來到樹下,正在這時,他微微一怔,看到了他在幻象中看到的那個白衣男子。

    確切的說,他只看到白衣男子的臉。

    這艘寶船的主人,那個來自無憂鄉秦姓的白衣男子此刻身體已經融入到這株古樹中,與古樹融為一體,只剩下一張面孔露在外面,而且也不是完全露在外面。

    他的臉幾乎完全與這株古樹相容,兩隻眼睛也沒有了神采,古樹的心跳聲應該是他的心臟在跳動,很是緩慢。

    秦牧怔了怔,這個白衣男子應該是用一種獨特的法門為自己續命,將自己與這株樹相連,把自己的性命與古樹連在一起,只是這種法門的弊端極大,會讓自己成為古樹的一部分,無法移動,甚至漸漸樹化!

    他當時的傷勢應該很重,重到已經無法支撐的地步!

    他被敵人追殺,一路殺到這裡,最終幹掉了對手,但也不得不施展禁法將自己變成古樹的一部分延續自己的性命!

    秦牧看著他,樹中的白衣男子的眼睛也在枯澀的轉動,像是樹木雕琢成的兩隻眼球,勉強還能看到一點影像,但是看不分明。

    「是你讓這個畫中老人引領我來到這裡的嗎?」

    秦牧覺得這個男子有些莫名的親切,似乎與自己有一種奇妙的聯繫,讓他不禁心靈悸動,問道:「你是叫做秦鳳青嗎?你來自無憂鄉?」

    樹中的男子似乎漸漸看清了他的面容,有些激動,艱難的張了張嘴,他的嘴巴裡的舌頭已經變成了木頭,無法發聲。

    秦牧怔然,這種禁術的反噬實在太強,白衣男子的性命雖然得到延續,但是感官和身體機能已經基本上消失了。

    「你認得這塊玉珮嗎?」

    秦牧連忙從脖子上將那塊玉珮摘下來,送到他的面前,壓制住心頭的激動,道:「認得它嗎?這是我襁褓裡的東西,我一直戴在身上。這個秦字,是無憂鄉的秦字嗎?」

    突然,樹中的白衣男子激動起來,古樹輕微震動,似乎這個樹中人在奮力掙扎,想要掙脫古樹的束縛將這塊玉珮搶到手中!

    古樹的樹身上一道道光芒流動,將他的掙扎壓制下來。

    他張開嘴巴,似乎有千言萬語想要對秦牧說,但卻一個字也無法說出。

    秦牧臉色黯然,像是在對這個樹中人說話,又像是自言自語,低聲道:「我聽婆婆說有個女子的屍體托著籃子,在夜晚將我送到大墟的殘老村,我沒有見過她。後來我在江下見到了她,卻怎麼也看不清她。我只有這塊玉珮,從小就戴著,總希望能夠找到我是來自哪裡,那裡是否還有我的親人……」

    他坐在樹下,雙手抱著膝頭,指尖掛著玉珮,玉珮一晃一晃。

    「我覺得我的父母可能還活著,還在等著我回去見他們。我沒有見過他們……」

    「後來一個成為太陽守的小女孩對我說,我可能是來自無憂鄉,我就拚命地想回到無憂鄉。我打探無憂鄉的消息,尋找去無憂鄉的道路,但是一次又一次失敗,還連累了村長他們險些為我送命……」

    「這次我沒有告訴他們便來到這裡,我怕再次連累他們。秦鳳青,你是叫做秦鳳青吧?我找到了你,沒想到你卻不能告訴我些什麼,想回家想知道自己的身世,真的這麼難嗎……」

    他埋首在雙臂之中,不再說話。

    啪嗒。

    有眼淚滴落下來,秦牧抬頭,抹去眼淚向上看去,樹中人的眼睛中有淚水滾落下來。

    突然,樹上有什麼東西在蠕動,如同大蛇一般蜿蜒盤繞樹身緩緩游下,口中發出古怪晦澀的聲音:「秦漢珍,你已經見過秦鳳青了,現在你的心願應該了結了吧?」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3 20:21
牧神記 第三百一十二章 鎮星君

    秦牧思緒紊亂如麻。

    秦漢珍,秦鳳青?

    他在書房裡得到的那本族譜中記載著開皇一脈的人物,這本族譜的最後一頁寫道:「一百零七世曰漢珍之子,鳳青。」

    秦鳳青是秦漢珍之子。

    那麼從樹上游下來的那個古怪東西的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她在稱誰為秦漢珍?

    誰又是她口中的那個秦鳳青?

    秦牧身軀顫抖,臉上沒有半點的血色。他是秦鳳青,而樹中人就是秦漢珍!

    開皇秦氏族譜的最後一人,說的就是他,而這個樹中人,就是他的父親!

    這個與古樹融為一體的人就是他的父親嗎?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親人嗎?

    他的至親之人!

    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秦牧不斷的告訴自己要鎮定,馬爺曾經對他說無論面對任何事情,都要天塌不驚,只要理智尚存哪怕是遇到滅世之災,遇到必死的危局,都可以從中尋找出一線生機。

    瘸子也曾經對他說,任何時候都要保持笑容,保持樂觀,不僅僅是麻痺敵人,同樣也是讓自己心理陽光。哪怕是被砍掉一條腿,也要露出最憨厚的笑容,這樣才有逃走的機會。

    司婆婆也曾經告訴過他,哪怕是心理有著陰暗有著惡魔,也要堅強起來,自己亂了,一切也就完了。

    但是現在的秦牧即便明知道危險近在咫尺,但也無法鎮定下來。

    他的父親,從未曾謀面的至親之人,變成現在這個樣子,他無法做到馬爺、司婆婆和瘸子所說的那樣。

    秦牧竭力鎮定心神,不去想樹中人,不去關心他,將自己身體的顫抖壓制下來。

    突然他感覺自己的掌心有些疼,他不自覺的握緊雙拳,指甲已經深深刺入掌心,有鮮血順著掌紋滴落下來。

    秦牧抬頭,向樹上正在游下來的那個神秘存在看去。

    樹上游下來的那個東西半蛇半人,身形極大,雖然下半身是蛇卻沒有鱗,上半身是一個女子的形象,很美很妖嬈的女子,而她發出的聲音卻是男子的聲音。

    她游過之處不斷有粘液滴下,很像是秦牧神化為鎮星君形態時的樣子,但是不同的是她的鎮星君形態更加原始。

    她的脖子後長著像是肉膜一樣的東西,在說話時,肉膜張開,像是兩把打開的扇子插在脖子兩側,高出她的頭顱,不斷震動發聲。

    她似乎不會開口說話,而是靠脖子後的肉膜震動出聲,因此發出的聲音很是古怪晦澀。

    肉膜應該便是她的聲帶,頂端長著兩尺多長的骨刺,像是一根根標槍,打開時,肉膜上出現兩個黑色眼球狀的圖案,像是兩隻詭異的眼睛在盯著你。

    據秦牧所知,鎮星君形態有兩種,一種只是單純的鎮星君形態,沒有承天之門和手中經卷,另一種則是秦牧那種,身後有承天之門,手中捧著經卷。

    而眼前這個古怪的生靈,她的形態更為原始,不像是修煉而成,而彷彿天生就是如此。

    這是一個幽都的生靈,甚至可能是神靈!

    她與那兩隻間距二百六十四丈的眼睛的主人並非是同一人。

    「你我約定了的,秦漢珍。」

    她游到樹下,盤繞在古樹邊,嫵媚動人的臉龐靠在樹中人的臉上,耳鬢廝磨,腦後的肉膜震動,發出聲音,笑道:「你我定下了土伯之約,只要尋到了你那個名叫鳳青的兒子,你便會放下一切,隨我去幽都,交代無憂鄉的位置。現在,你已經找到了你的兒子,心願已了,該兌現你的諾言了。」

    樹中人一動不動,目光依舊落在秦牧的身上,他的肉身木化,眼睛已經看不清面前的人了。這雙半木化的眼睛中有眼淚落下。

    那個古怪的生靈長長的身軀圍繞著古樹盤了一週多,離開樹中人,悠閒自得的游動,聲音在樹上飄來蕩去,飄忽不定:「當年你闖入幽都世界,打破了封印壁壘,你奄奄一息,與這株神木融合,苟延殘喘,無非是想見你兒子一面,所以竭盡所能的保住自己的性命。我來到這裡,一直與你相伴,你向我許諾,只要見到你的兒子,便可以放下一切,什麼性命,什麼無憂鄉,都可以拋棄。你願意將你的靈魂獻給土伯,願意交代無憂鄉的位置,我答應了你,沒有取你性命。」

    她的面孔突然從神樹上垂下,落在秦牧面前,巨大的身軀徐徐轉動,圍繞秦牧盤繞了一週,肉膜震動,發出古怪的笑聲:「莫非你現在見到你的兒子之後,便想反悔?你想看你的兒子死在你的面前?呵呵呵,多麼鮮美的肉體,年輕的生命啊。他才十六歲對不對?吃起來一定鮮嫩多汁……」

    秦牧額頭冒出冷汗,突然催動霸體三丹功,運轉鎮星君地侯真功,化作鎮星君形態,聲音沙啞道:「這位前輩,我也是……」

    「你也是鎮星君形態嗎?」

    那個古怪的幽都生靈突然舒展開蛇身,唰的一聲從鐘岳身邊游開,落在地上,長長的蛇尾還盤繞在樹上沒有完全下來。

    她居高臨下,俯視面前這個微小的少年,露出玩味的笑容:「可憐的小東西,你耍的這點小把戲在我面前顯得多麼可笑,多麼幼稚。你不知道嗎?鎮星君形態,其實就是在模仿我啊。我就是……」

    「鎮星君!」

    她俯身湊到秦牧面前,想要從這個少年的臉上看出驚慌,看出不安,看出一切信念破滅剩下的絕望。

    秦牧竭力鎮定,但還是被她看出了發自心底的惶恐。

    鎮星君滿意的抬起頭,笑道:「多麼有趣的小人兒,努力做出大人的樣子,卻顯得無知而可愛。你登船時不是說了一句幽都語嗎?你只會那一句幽都語對吧?那句話是承天之門。你不會真的以為我聽到這句話便會退去,讓你登船吧?」

    秦牧壓制住身體的顫抖,在鎮星君這樣的神祇面前,他的一切心機全然無用!

    的確如她所說,自己一直以來都是在努力做個大人,做一個能夠肩負起一切的成年人。他學習村裡人的行為處事,學習他們是怎麼做,然而本質上,他還是個大男孩。

    在鎮星君面前,他的努力,他的學習,他的成熟,顯得多麼可笑。

    「看在你這麼努力裝作大人的份上,便不為難你了。」

    鎮星君又回到樹上,蛇尾纏繞著神樹,像是女子在環繞著心愛的男人,腦後肉膜張開,震動,笑道:「秦漢珍,你們明明父子相逢本來應該高興才是,我為何感覺到你如此悲傷?是了,因為從今往後你們便天人永隔,一個活著,一個死去。嘻嘻嘻,你大可不必如此……」

    她游到樹中人的面前,仰面看著他,蛇一般扭動身軀從他的面前游過,悠悠道:「你招出無憂鄉的位置,這樣你的孩子你的家人還有你的族人,便統統都可以去幽都陪伴你了。真是有趣啊,敢於與神做交易的可憐人類,以為能夠佔到便宜,殊不知卻把一切都輸掉了,輸得一乾二淨!而我用來交易的籌碼,不過是你的性命而已。」

    她來到樹中人的右側,忍不住笑了,笑得非常開心,面龐貼在樹中人耳邊道:「我用你的命,換了無憂鄉所有人的命,包括你的兒子的命。而你,得到的不過是見你的兒子一面。多麼愚蠢的凡人,即便掌握了神魔的力量但也還是被自己愚蠢的念頭影響,永遠也無法達到神的心境。而你因為有土伯之約在,無法違背諾言。」

    樹中人恢復了平靜,張了張嘴巴,但是舌頭已經木化,無法出聲。

    鎮星君笑道:「你想說什麼?」

    樹中人還是張嘴,但是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鎮星君湊到跟前,想要聽得清楚一些,好奇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樹中人還是說不出話。

    秦牧突然心境平靜下來,道:「星君,父子連心,我想我能聽明白他打算說什麼。」

    鎮星君看他一眼:「他根本發不出任何聲音,你能聽得見?」

    秦牧道:「我們父子性命都在星君手中,星君還怕我們玩出什麼花招不成?」

    鎮星君深深看他一眼,嗤笑道:「你們玩不出花招。你過來,看看他想說的是什麼。」

    秦牧走上前去,來到樹中人的面前,側頭傾聽,過了片刻,道:「他在說,他的眼睛看不到,無法看清我的臉,因此不算見到我,所以土伯之約尚未生效。」

    鎮星君驚訝,笑道:「有意思,沒想到你們父子果然心意相通。這倒有些不太好辦了,他施展禁術與神樹融合,這禁術叫做枯木逢春,是一種能夠借命的禁法,只是反噬也很強。不僅僅是將性命相連,同樣也是將肉身相連。你父與那些神祇大戰,固然耗死了他們,也耗死了自己,不得不借禁術為自己續命,而今他只剩下臉尚未完全木化,逆轉這個過程很是困難,但難不倒我,誰讓我是來自幽都,掌控性命……」

    她腦後的肉膜張開,露出眼睛狀的圖案,兩道光芒從那眼睛狀的圖案中射出,一左一右注入到樹中人的體內,漸漸地樹中人表面的木化開始蛻去,他脖子上的肌膚已經浮現出皮膚的紋理,而不再是樹紋。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3 20:22
第三百一十三章父與子

    鎮星君腦後肉膜上的眼睛圖案射出的光芒在壓制樹中人的木化,將他身上的木性不斷壓制,讓他的雙眼能夠視物。

    樹中人的面孔一點一點的從樹中脫離,舌頭上的木性也在漸漸退去。

    唰。

    鎮星君腦後肉膜上的眼睛裝圖案合攏,道:「秦漢珍,你現在應該可以看到自己的兒子了吧?」

    她很謹慎,知道樹中人極為強大,全盛時期比自己並不遜色,所以並未完全解開他身上的禁術,只是能夠讓他看清眼前而已。

    然而樹中人卻閉上眼睛,嘴巴張了張,還是沒有聲音發出。

    秦牧側耳傾聽,連連點頭,過了片刻道:「他的意思是說,鎮星君有一件事情猜測錯了。」

    鎮星君側頭,冷笑道:「我何事猜錯?」

    樹中人張開眼睛,雙眼依舊不能視物,他臉上的肌膚在飛速木化,然而神樹的根須卻在震動!

    秦牧面色平靜道:「星君猜錯的地方是,他並不想見到我實現土伯之約,他願意一輩子都不見到我。他的目的,本來便是讓星君幫助他壓制木性,恢復部分肉身的行動力。」

    鎮星君冷笑,腦後的肉膜嘩啦啦震動:「這是秦漢珍想說的話還是你想說的話?鳳青小兒,你未免也太自負太不自量力,太自以為是了吧?就算秦漢珍恢復一絲行動能力又能如何?他的神劍已經破碎了,憑藉小半個身子根本不是我的對手!」

    秦牧搖頭,道:「這是我想說的話,也是他想說的話。即便是神佛神魔,也不能掌控一切,總有些不甘心的生命試圖跳出去。他並非沒有反抗之力。因為……」

    「因為,我帶來了他的劍!」

    秦牧身後,雪亮的劍光衝天而起!

    無憂劍震碎了木質劍鞘,突然落在神樹中飛速生長出來一條木質大手中,霎時間劍光充斥滿廳堂,秦牧眼前到處都是雪亮一片,看不到其他任何東西!

    那是近乎道的劍法,超出了他的認知,超出了他的眼界。

    一口劍,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威能與光芒,神光浩蕩,劍光水銀瀉地,又灑遍長空,這一瞬間秦牧看到的不是劍,而是一個人的悲歡離合,一個人畢生的追求與無悔的意志!

    劍和道,融為一體!

    村長的劍圖,道門的道劍,在這神話一般的劍法面前也失去了顏色。

    劍光中,鎮星君的驚呼聲傳來,秦牧感受到滔天的神威,接著濃烈無比的火浪襲來,隨即是無邊的壓力,彷彿蒼蒼茫茫厚重無比的大地壓下!

    他看到了劍光中一顆橙黃色的巨大星辰,蘊藏浩蕩威力,似乎要碾碎一切,而鎮星君正站在那顆巨大星辰的前方,雄威滔天。

    隨即他的雙眼劇痛,連忙閉上眼睛,然後便感受到那股滔天神威猛地衰弱,接著飛速遠去,然後便是摔門的聲音。

    「秦漢珍,秦鳳青,我會回來找你們父子的!」鎮星君那古怪晦澀的聲音越來越遠,隨著嘭的一聲巨響,寶船劇烈晃動,想來是鎮星君已經逃離這艘寶船。

    錚。

    嗡嗡的震顫聲傳來,秦牧悄悄張開眼睛,剛才那充塞天地的劍光已經消失,無憂劍正插在他的前方,劍柄還在不斷顫抖。

    劍下是一片神血,散發出霞氣般的神光,很是驚人。

    秦牧轉過身來,樹中人的臉從樹中浮現,木化漸漸退去,但是他卻依舊緊閉雙眼,不願睜開眼睛。

    睜開眼,看到他,便會觸發土伯之約,土伯便會收走他的靈魂,那時無憂鄉便會暴露,他的親人都會因此而葬送。

    秦牧怔然,難道他永遠也不能張開眼睛看看自己?

    「我叫做秦鳳青嗎?」

    秦牧看著樹中人,低聲道:「村長給我起個名字,叫做牧,秦牧,是姓秦的放牛娃的意思。」

    他靠在樹上,樹中人的旁邊,低聲道:「從那時起,我便一直叫秦牧。到現在我才知道父母給我取的名字,鳳青……有點陌生的感覺。你,是我的父親嗎?」

    那樹中人依舊緊閉雙眼,但是樹身上卻長出了一個枝條,枝條長出了嫩葉,在輕輕的撫摸秦牧的頭髮。

    秦牧靜靜地靠著,心中百般滋味湧了上來。

    沒有人這樣摸過他,藥師不會,他不喜歡小孩子,煮藥的時候都是將幼時的秦牧一把摁進藥缸裡,或者提著腿扔進去。

    瞎子也不會,哪怕秦牧施展出最好的杖法,瞎子也是竹杖點頭,露出讚許之色,卻不寵溺。

    司婆婆沒有帶過孩子,天天洗尿布換尿布,秦牧長大一些懂事後幫她做活,剪裁衣裳,司婆婆也往往是誇獎一兩句。

    最為嚴肅的馬爺是素來不會誇人的,他看到秦牧總是會想起自己死掉的兒女,面色很沉,因此幾乎沒有露出過笑臉。

    聾子則嫌他比較煩,各種煩,畫畫的時候總會將秦牧趕出去,即便教秦牧讀書寫字畫畫的時候,也是打手板的時候比較多,誇獎的時候少。

    啞巴總是壞,各種捉弄他,以此為樂。

    瘸子則往往帶著他偷東西或者偷他東西,瘸子很有童心童趣,把他當成夥伴。

    至於村長,村長沒有手腳,而且也是一個陰鬱的老頭,儘管經常笑,但總顯得心事重重。

    從未有人這樣摸他的頭,哪怕是一根冷冰冰的樹枝樹葉。

    這是不曾有過的感覺。

    秦牧側起頭,斜看天空,讓眼眶裡的眼淚儘量不遮住自己的視線,他從前總想像個大人一樣,村裡的大人是他的榜樣,學習他們的為人,學習他們的處事。然而這一刻他覺得自己還是一個小孩子,慣於依偎在父母身邊。

    他依偎的神樹很堅硬,背後獜狥樹身有些硌人,但他心裡卻是一片安寧,前所未有的寧靜,似乎回到了家的港灣。

    那個畫中老人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東張西望,然後溜到樹下,抬頭仰望,不知道為何這裡這麼安靜。

    「你很好……」

    神樹中傳來一個沙啞的聲音,像是木頭人開口說話,每一個字都說得艱難萬分,聽不到半點的情感在其中,秦牧卻身軀微震。

    「你很好。」

    樹中人的聲音傳來,似乎只會說這一句話,他應該沒有誇獎過孩子,想不出更多的話。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秦牧領會了他的心意。

    秦牧適才說父子心意相通,能夠聽懂他的話,但他那時無法發聲,怎能說話?

    秦牧卻將他的想法猜了出來,引誘鎮星君主動出手,壓制樹中人一部分的木性,讓他可以施展出法力。

    然後秦牧背靠樹中人,給他取劍的機會,同時以言語亂鎮星君的心神給他創造出手的時機。

    秦牧露出笑容,低聲道:「我們是父子,雖然從前從未見過,但是總有些相像的地方。我也與別人定下過土伯之約,我知道里面的貓膩。」

    樹中人嗯了一聲。

    秦牧靠在這裡,享受難得的寧靜。良久,樹枝上開了朵花,結出了一個果子,果子脫落,墜到他的手中,芬香撲鼻。大概父母都是這樣,總擔心兒女吃不飽穿不暖。

    秦牧托著這個果子,突然道:「娘親去了哪裡?她是否還在人世?」

    「我會去尋她。」

    樹中人聲音晦澀道:「她帶著你和族人去了幽都。」

    秦牧怔了怔,但是司婆婆是在大墟殘老村外的湧江邊發現了他,並非是在幽都發現他。

    那麼秦牧又是如何流落到了大墟?

    這期間發生了什麼事?

    「怎麼回到無憂鄉?」秦牧繼續問道。

    樹中人不回答,閉著眼睛澀聲道:「畫老會帶你去書房,裡面有我留給你的東西。你走,我們不相見。」他每一個字都說得十分艱難,字字如同刀割咽喉。

    秦牧心頭一緊,心臟縮在一起。

    父子不相見?

    畫中老人向他招手,示意他拔起無憂劍。

    秦牧定了定神,走上前將插在地上的無憂劍拔起,畫中老人又向他招手,示意他跟上自己。

    秦牧回頭,樹中人的眼睛依舊閉合,沒有張開眼睛。他看了看畫中老人,畫老應該可以與樹中人聯繫,具體是怎麼聯繫,他並不知道,可能就是樹中人賦予了畫老生命。

    「父子不能相見嗎?」秦牧大聲問道。

    樹中人的眼睛緊閉,似乎有些絕情:「不能。」

    「我會救你出來的!」

    秦牧轉過身去,跟上畫中老人,大聲道:「不就是土伯嗎?我幹倒他便是,你等我!」

    神樹巋然不動,樹中人慢慢張開眼睛,眼中有淚落下。

    他聽到秦牧的腳步聲從房外傳來,這個少年在向那個畫中老人低聲道:「畫老,我離開後,替我照顧他。」

    寶船的書房中,畫老遊動,來到書架前,書架上的書籍已經被人清掃一空,統統拿走。

    「班公措這廝,來我家打劫是不是?」秦牧勃然大怒。

    突然,畫老鑽入一幅畫中,然後在畫裡衝他招手。秦牧遲疑一下,邁步向畫中走去,接著奇妙的事情發生,他發現自己竟然走入了畫中,變成了畫中人!

    畫中,一個白衣男子站在那裡,靜靜地等待,似乎在等待他的到來。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4 19:42
第三百一十四章 家傳功法

        



    秦牧還是第一次遇到走入畫中世界這種古怪的事情,這畫道與聾子的畫道不同,聾子畫畫,將畫作用於現實,比如畫出風雨雷電,將畫抖開,然後現實中便突然迸發風雨雷電。

    比如畫出十八層地獄,整個天圖皇城便突然崩塌,化作了十八層地獄。

    這便是作用於現實。

    而秦牧走入的畫則是反著來,讓現實走入畫,秦牧進入這畫中世界,變成了畫的一部分,但是進入畫中卻發現畫裡面並不是平面的,相反,這裡是立體的,有著廣袤空間。

    「這是另一種畫道!」秦牧打量四周,心道。

    如果說聾子的畫是讓自己的筆觸侵入現實,那麼這幅畫便是內拓世界。

    這兩者若是能夠相互融合,似乎可以將畫道的高度提升到一個匪夷所思的高度。

    秦牧思索,倘若做到這一步,提筆作畫,風雨雷電席卷戰場,衝擊無數敵軍,然而風雨雷電內拓世界,將這些敵軍納入畫中,然後提筆一掃,將自己畫出的畫抹去,可謂是一筆橫掃萬千大軍!

    書生意氣,揮斥方遒,不外如是!

    秦牧收回放飛的心思,他在畫道上的造詣遠不如聾子,聾子是一座高不可攀的高山,令人仰止。他覺得自己應該把這個想法告訴聾子,讓這位畫道絕頂的存在去研究兩種畫道,將這兩種畫道融合。

    然後自己再從聾子那裡去學,應該可以更快的修成兩種畫道。

    聾子更為精通,由他去研究,自己從他那裡學習,便可以省下大量的時間去做其他的事情,而聾子的畫道也可以達到一個更高的境地。

    他看向那白衣男子,這個白衣男子應該是他的父親秦漢珍的畫像,但是在畫中卻活了過來。他變成樹中人時,看不出他的風姿風範,而在畫中,秦牧倒可以看一看父親的風采。

    唯一可惜的是,這並非是真正的秦漢珍,只是畫中人而已。

    畫中沒有聲音,畫中的秦漢珍不能開口說話,只能做出一些動作,書寫文字繪畫。他並非是真正的秦漢珍,而是秦漢珍畫出來的自己,賦予這個畫中人生命,就如同畫老一般。

    秦牧來到他的身邊,只見他正在作畫,畫的是一幅幅導引圖案。

    秦牧微微一怔:「霸體三丹功!」

    畫中人作畫,本來便是奇怪的事情,而畫中人畫的正是秦牧所修煉的霸體三丹功!

    對於霸體三丹功秦牧自然有著極多的感悟,他便是靠這門功法的導引功來啟蒙,覺醒靈胎,之後慢慢有了自己的成就。

    而畫中人所畫的霸體三丹功與他所見過的所修煉的霸體三丹功還是有所不同。

    畫中從第一個境界的導引功開始畫起,導引功與秦牧所修煉的便已經有了不同之處,更為簡單簡潔。

    村長傳授給秦牧的霸體三丹功的導引功已經極盡簡潔之能,可以說是天底下最為簡單的築基之法,最適合普通人修煉的法門。

    而畫中人畫出的導引功還要更加簡單,雖然簡單卻不簡陋。

    秦牧現在的眼界見識已經遠非年幼時期可比,明白基礎越簡單修煉越困難,成就越大的道理。

    這就像是在白紙上作畫,基礎時畫出的東西越少,越簡潔,後面畫出的東西才越有可能更精美更精細。

    倘若在白紙上亂塗亂畫亂抹,那就算有神筆也難以在這個基礎上書寫出精美文章,畫出絢麗畫幅。

    畫中人的導引功已經簡潔到不可思議的地步,秦牧嘗試一下按照畫上的導引功催動元氣,初時還有些澀滯,但是隨著元氣運行,元氣便愈發歡快磅礡,通四肢,達百骸,有一種奪天地造化的感覺。

    「倘若有這樣一幅導引圖,只怕衝擊靈胎壁更加艱難。」

    秦牧感慨,村長傳授給他霸體三丹功時,應該是稍作了改動,讓導引功衝擊靈胎壁變得簡單一些。不過孰好孰壞尚且兩說。

    改動之後衝擊靈胎壁固然容易了一些,但在根基上卻不如畫中人的導引功更加深厚。而在當時對於秦牧來說,最關鍵的便是衝破靈胎壁。

    畫中人畫出了第二幅圖,第二幅霸體三丹功秦牧在鎮央宮峽谷中見到過,他畫的與鎮央宮峽谷中的壁畫沒有多少區別,只有細微處有些不太一樣。

    秦牧嘗試催動一番,頓時只覺功法運轉時,靈胎有一種承天接地的感覺,不由心中微動。

    他在鎮央宮學到的霸體三丹功並無這種感覺。

    靈胎是武者的境界,到了這一步才算跨入修行門戶,基礎極為重要,但進門也極為重要。

    根據秦牧現在的理解,靈胎神藏是打開體內天地,隨著自己的修煉,修為精深,靈胎神藏便有了天地之分,高者為天,沉者為地,靈胎立在中央,腳下是靈台,吞吐五氣,五氣是金木水火土。

    靈胎腳踏大地,身統六合,六合是天地東南西北。

    他修煉到了六合境界,對於這些神藏和境界的理解便是如此,至於後面的七星、天人、生死和神橋,他理解的並不多,但是也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六合境界基本上可以煉成元神,元神就是靈胎在修行途中汲取了魂魄元氣而生長,到了六合境界長成元神。

    到了元神離體,基本上便是天人境界了。

    秦牧從前修煉時沒有覺得自己的霸體三丹功有什麼不對之處,而現在按照畫中人所畫的圖案修煉,這才知道少了某些東西。

    靈胎是要成長為元神的,不能在靈胎神藏中承天接地,便意味著修行不到家,他先前欠缺的,可能就是這個。

    他又看向第三圖。畫中人所畫的第三圖是五行境界,到了五行境界,秦牧得到的行功圖並不完整,他是靠少年祖師和自己的聰明才智補全了行功路線,但是在左肩上留下了一個破綻。

    盡管後來秦牧靠大育天魔經的大一統功法將這個破綻補上,但行功時還是有些不太順暢,只是影響不大,而且秦牧著實出色,橫掃五行境界的武師沒有遇到敵手,甚至連某些修為稍低的六合境界神通者也打不過他,所以他便沒有深究這個問題。

    畫中人所畫的五行境界行功圖則是完整的行功圖,秦牧細細觀摩,舒了口氣,這幅圖可以將自己功法缺失的部分補全,不再留下破綻!

    而第四圖與他目前修煉的也不一樣,更加復雜。

    秦牧怔了怔,從第一幅導引圖看起,發現了一個有趣的地方,畫中人所畫的霸體三丹功與他所修煉的霸體三丹功相比,呈現出逐漸復雜的趨勢,像是先畫出一根破土而出的樹苗,只有兩個芽葉,然後逐漸生長,變得枝繁葉茂。

    而他從前東拼西湊得到的霸體三丹功有些缺漏,像是一株小樹東長一根枝條西長一根枝條,雖然也能長成一株大樹,但是東倒西歪。

    而且,畫中人所畫的功法,也沒有神通,只是畫出行功圖而已,但是催動其他神通卻有一種信手拈來的感覺。

    突然,他心頭猛地一震,腦海中響起樵夫石上傳經的聲音,誦經聲和畫中人所畫的霸體三丹功結合,秦牧驚訝的張著嘴巴。

    大一統功法,竟然與畫中人所畫的霸體三丹功重疊了!

    不是融合,而是重疊!

    大一統功法是大育天魔經的總綱,就像是樵夫傳經給天魔教開山祖師的那株聖樹一般,大一統功法就是樹的身軀,大育天魔經就是古樹的萬千根須和枝條。

    歷代的天魔教主都需要參悟出自己的大一統功法,才能統籌大育天魔經,每個人悟出的大一統功法都各不相同,沒有一個是重樣的!

    然而現在,秦牧結合樵夫石上傳經,駭然的發現,天魔教的大一統功法,與霸體三丹功就是一模一樣!

    他有一種時空錯亂的感覺,大育天魔經的大一統功法,竟然就是他修煉的霸體三丹功!

    「難道天聖教就是出自無憂鄉?那麼那位傳功的樵夫……」

    他面色古怪:「他也姓秦?」

    他沒有多想,繼續看去,看得如痴如醉,功法也在不知不覺間按照畫中人所畫的行功圖運轉,元氣運行徹底沒有了任何澀滯感,愈發活潑,愈發順暢。

    待到畫中人將畫到第八幅圖,總算將從築基到神橋境界畫完。

    秦牧潛心記下,不料這畫中人還沒有停筆,而是繼續畫下去,他在畫第十幅圖!

    「神橋境界之上,還有境界?」

    秦牧錯愕,神橋神藏不是最後一個境界嗎?

    那麼第十幅圖是什麼境界的行功圖?

    第十幅圖已經極為復雜,牽連到前面七大神藏,元氣運行時,七大神藏都需要調動,可謂極盡繁瑣之能,錯了一步都會走火入魔!

    秦牧潛心記憶,不敢有任何馬虎,但是這第十幅圖蘊藏的信息太大太多,還是讓他頭暈眼花。

    那畫中人畫出了第十幅圖,停筆,等待片刻,等到秦牧將這十幅圖完全記下,突施辣手,攻向秦牧。

    秦牧連忙抵擋,幾招之間便被畫中人放倒在地。

    那畫中人將他打倒,卻沒有繼續進攻,而是等待秦牧恢復,然後這才繼續進攻。

    「他在喂招!」秦牧眼睛一亮。

    寶船甲板上,諸多大巫、巫王和蠻狄國將士正在攻打艦橋,兩只白蝠和龍麒麟守住艦橋門戶,讓他們攻不進來。

    班公措則檢查自己從寶船上搜刮來的那些書籍和寶物。

    「這些書籍都有封印,想要破開封印有些困難,須得請動我的前世肉身。」

    班公措一本一本的看了一遍,都無法打開,不由有些失望,回頭看了看船上的樓宇:「兩個月了,這小子還不出來……」

    突然,一個房門打開,秦牧鼻青臉腫的探出頭來,瞥見了他,衝他招了招手,班公措心花怒放,急忙衝上前去。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4 19:57
第三百一十五章 要糟



    「這小子被打得這麼慘,難道是遇到了隱藏在這艘船中的恐怖存在?」

    班公措追殺上去,心中還有些疑惑:「不過,那個恐怖存在不是已經跑掉了嗎?」

    鎮星君從寶船上逃出去的時候,動靜很大,班公措那時正在船上搜尋散落在各個房間裡的隨從,還有些隨從在甲板上等候,就在那時鎮星君逃出寶船,等到他來到甲板上時,甲板上的幾人已經失蹤,應該是被鎮星君逃走時掀起的颶風掃入幽都世界中,回不來了。

    而那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這段時間,班公措帶著眾人搜刮每一個房間,將這裡的寶物能搬走的基本上搬空,只是想過來搜刮艦橋時遇阻,被龍麒麟和白蝠兩兄弟擋在外面,殺不進去。

    進入艦橋的門只有一扇,想要進去必須從門中闖進去,但是兩只白蝠和龍麒麟的實力偏偏不弱,守在門後,即便是生死境界的巫王也攻不進去,這些天他們用車輪戰法,讓兩只白蝠和龍麒麟得不到休息。

    班公措剛剛闖入那個房間,立刻催動萬蝗幡,諸多飛蝗圍繞他身軀旋轉,護住周身。

    這時,他身後傳來關門聲,秦牧出現在門後,將房門關上。

    班公措向前衝出十多步,這才轉身,微笑道:「秦教主,你引我過來所為何事?」

    秦牧臉上的淤青腫脹顯然是被痛揍之後留下的痕跡,悻悻道:「我這兩個月挨了很多打,信心嚴重受挫。老弟,你也知道,一個人失敗很多次,一直失敗,心靈扭曲,會變態的。」

    班公措驚訝道:「什麼人竟然能將秦教主打成這個樣子?這倒讓我好奇了,這世間除了我,竟然還有人能連續擊敗秦教主,讓教主生出了挫敗感。那個人莫非是七星境界的神通者?」

    秦牧摸了摸臉上的傷:「他施展的是六合境界的修為。」

    班公措更加震驚,吐出一口濁氣,贊道:「此人真是好本事。」

    秦牧誠摯萬分道:「所以老弟,我只能趁著歇息的時候來找你了。為了免得讓我心靈扭曲心理變態,你讓我打一頓出出氣如何?」

    班公措眉毛低垂,目光落在自己握住萬蝗幡的手掌上,低笑道:「秦教主,我這人素來不打無把握之仗,沒有把握便下陰招。不過我看到你鬼頭鬼腦的向我招手,我便立刻跑過來,你可知道為何?」

    他抬頭,自負一笑:「我這兩個月來勤修苦練,比起兩個月前有了極大的進步,你也知道我是樓蘭黃金宮的大尊,已經有了十八次轉生。我兩個月的修行,頂的上你兩年的修行!我追上來不是為了聽你廢話,也不是來找打,而是打死你!」

    他怒氣勃發,烏發衝冠,揮動萬蝗幡向秦牧殺去,厲聲道:「活活打死你!把那頂銀盔交來,我還可以讓你死得更痛快一些!」

    叮叮叮叮——

    飛蝗與劍雨碰撞,金色的蝗蟲薄翼如刀,而秦牧的飛劍則沉重無比,一剎那間的碰撞讓房間中到處都是火星飛舞。

    劍光與飛蝗之中,班公措將萬蝗幡重重插在地面上,在劍雨飛蝗之中腳步閃動,身形忽左忽右向秦牧接近。

    而秦牧則步法變幻莫測,也在劍雨飛蝗中飛速接近。

    這個房間不大,尤其是到處都是叮叮當當碰撞的飛蝗與飛劍,稍有不慎便會被刺傷,甚至可能喪命。

    秦牧和班公措這些日子都在研究如何將神通細微化細致化,因此在這個不大的房間中,兩人的飛蝗和飛劍都盡量縮小形態,飛劍長短不過三寸,飛蝗長短也不過五指。

    但是越小便越危險,在對方的劍雨飛蝗中穿行,須得有著極高的眼力和判斷力。

    下一刻,兩人遭遇,拳掌相交,勁力爆發,房中頓時傳來一聲清脆的雷鳴。

    班公措露出笑容:「以我現在的修為……恨!」

    他悶哼一聲,感受到對方恐怖的力量,心中不由一驚,他這些日子以來勤修苦練,修為大增,原本以為自己的修為必然是碾壓性的優勢,沒想到沒有使出全力的情況下,秦牧竟然還稍占上風!

    這怎麼可能?

    這小子也是轉世來的嗎?

    不過他隨即察覺到不對,秦牧不是在法力修為上超過他,而是這廝的元氣變得更加精純純粹,而且在招式神通的運用上更上一層樓,肉身也變得強橫了許多。

    也就是說,秦牧可以用更少的元氣,讓自己的神通爆發出更大的威力。他在神通的精細程度上走在自己的前頭,一擊不中,力量很少外泄,擊中時神通爆發力更強!

    班公措與秦牧一起進入那條神秘長廊,兩人都看到了牆上的神通神兵印記,但都是走馬觀花匆匆看了一番,並未深入研究。

    而現在,秦牧卻在此道上的造詣超過了他。

    「要糟!」

    班公措腦中一懵,立刻感覺到不妙。秦牧的修為提升了,元氣又變得精純,消耗的法力較少,再加上肉身的提升,這種情況下,分明是秦牧的戰鬥力和耐力都要超過他。

    雖然超出的不多,但只要超出哪怕一絲,也足以獲勝!

    短時間內還好,但時間一長,自己便要糟糕!

    果然,兩人大招碰撞,八千劍與萬蝗幡極為消耗法力,讓他們的元氣飛速消耗,以至於兩人能夠控制的飛劍和飛蝗都在銳減。

    秦牧肉身機能卻依舊強橫,招法大開大合,縱橫捭闔,一拳一腳開山裂石,威力驚人,打得班公措不斷後退。

    突然班公措向後一撞,撞開一間房門,趁機滾入房中,立刻去掩房門,房門還未關上一股大力襲來,將他撞飛,啪的一聲貼在對面的牆壁上!

    「我現在只需要堅持到我的屬下找到我,只要他們找過來,這小子便必死無疑!」

    班公措依舊淡然,這兩個月時間,為了搜尋寶船上的寶物和那條神秘長廊,他也傳授了幾位巫王如何計算空間合轍之法。

    那幾位巫王肯定會尋來!

    當然,那幾位巫王的智慧和術數不如他,尋到這裡肯定要花費一些時間,自己只要堅持到他們來到的那一刻即可。

    秦牧呼嘯殺來,長打短靠,與他近戰,兩人這次交鋒用的飛蝗和飛劍更少,秦牧操縱九劍,每一口劍都極為細小,在自己身邊游來飛去,像是手指長短的飛魚,而班公措的九只飛蝗也極為細小,真如金黃色的蝗蟲一般。

    即便他們的元氣損耗慘重,但攻擊也極為激烈,尤其是在近身長打短靠的情況下,更是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場。

    班公措小心對付,但修為還是消耗太快,終於修為耗盡。

    秦牧也修為耗盡,但肉身卻還是像一頭大力蠻牛,班公措只來得及擋住十幾道攻擊便防御被破,頃刻間便被打得鼻青臉腫。

    秦牧將他摁在地上打,班公措眼睛被打得張不開,叫道:「打得好!有種你再打!」

    秦牧又打了兩拳,突然聽到隔壁房間傳來開門聲,心中微動,立刻停手。

    班公措叫道:「再來打啊!」

    秦牧收拾自己的飛劍,轉身走去,笑道:「老弟,我爽了,改日再來找你。對了,你腰上掛著的饕餮袋,我拿走了!」

    班公措心中一驚,急忙抓向自己腰間,心中一片冰涼。

    他腰間掛著的饕餮袋不翼而飛!

    秦牧何時將他的饕餮袋解下的,他竟然毫無察覺!

    「我的手藝比瘸爺爺還是差了點,否則連他的褲衩脫下來他都不會知道。」

    秦牧拋了拋饕餮袋,暗嘆一聲,還是瘸子手藝高超。

    「給我殺了他!」班公措的聲音傳來,幾位巫王終於來到這個房間。

    秦牧露出笑容,轉身掩上房門,來到第一個房間,將散落在地的飛劍收拾一番,放在饕餮袋中,又將萬蝗幡也收了起來。

    他打開班公措的饕餮袋看去,微微皺眉,裡面沒有書房裡的那些書,都是些船上的寶貝,香爐、茶幾、燭台之類的東西,想來班公措沒有將那些書籍收到這裡。

    「書架上的書,到底記載著些什麼?神的功法?還是其他什麼……」

    秦牧將兩個饕餮袋拴在腰間,返回書房,心道:「等下次來揍他出氣,再好生問問他把書藏在哪裡了。」

    班公措掙扎著走出樓宇來到甲板上,看到一位位大巫古怪的眼神,心中了然,這些人見到他被秦牧打成這幅模樣,心裡對他的敬畏開始消失。

    班公措淡然道:「秦教主也不好過,被我重傷。我知道他的名姓,待我恢復修為,便作法取他性命!」

    待到他恢復修為,立刻作法,古怪的是,他盡管知道了秦牧的性命,但卻搜尋不到秦牧,仿佛秦牧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班公措再次作法,他的巫法還是無法尋到秦牧。

    「不可能,他明明就在船上,巫法卻尋不到他。莫非他躲在什麼秘密空間之中,屏蔽了我的巫法感應?」

    秦牧回到畫中,畫中人繼續陪他喂招,盡管秦牧還是一次次落敗,但堅持的時間卻越來越長。

    時間不知不覺過去,這一日,突然寶船劇烈震動,即便是在畫中世界中,秦牧也能感受到這種震動。

    畫中老人露出焦急之色,喚他出來,秦牧快步跟上畫中老人離開這幅畫,飛速來到甲板上。

    寶船的遠處,無數幽都生靈在向這邊湧來,而寶船則在加速飛去。

    畫中老人站在門上,向秦牧揮了揮手。

    秦牧怔然,還是要分別了嗎?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5 19:37
第三百一十六章 魂歸來兮



    寶船將那些幽都生靈遠遠拋在身後,而且速度越來越快,這是從未有過的事情!

    甲板上,班公措等人急忙抓住護欄,免得被甩飛出去:「難道是秦牧那小鬼用銀盔開船了?」

    班公措看向秦牧,卻見秦牧也在抓著護欄,並沒有帶著銀盔,顯然駕馭這艘寶船的並非是他。

    班公措微微一怔,不是秦牧開船,那麼是誰在駕馭這艘寶船?

    難道船上還隱藏著一個可怕存在,或者船上有鬼不成?

    自從他們來到這艘怪船,便屢屢發生怪事,至今為止也不曾將這艘船完全探索一遍,反倒屢次遇到詭異事件,想一想倒是令人後怕不已。

    寶船在幽都世界中飛馳,幽都世界一片黑暗,無天無地,行駛在蒼茫的黑暗中真是令人恐懼。

    如此行駛了不知多久,突然撞擊聲傳來,幾乎將眾人掀翻出去,有幾個將士和大巫沒有站穩抓牢,頓時飛出船外,他們剛剛落入船外的黑暗中,便突然間骨肉消融,變成一堆白骨嘩啦落下。

    「下面有陸地!」有人驚呼。

    秦牧向下看去,寶船撞擊在一座山峰的山頭上,將那山頭撞出一個大洞,正是這次撞擊才讓那幾個將士大巫被甩飛。

    這座山峰飛速遠去,隱隱可見山峰下是成片成片的陸地,但是古怪的是陸地並不相連,像是一個個漂浮在黑暗中的島嶼。

    轟隆——

    兩塊巨大的陸地碰撞,場面異常激烈,陸地板塊相互擠壓,頓時數千座大火山在這些陸地上一起迸發,岩漿帶著滾滾的黑煙衝上天空,高達二三百裡,壯觀無比。

    無數雷霆在濃雲和岩漿間閃爍,撕裂天空,冷卻的岩石如雨般落下,下起了恐怖的岩石雨,大石頭砸下時威力驚人,像是彗星撞擊一般,拖著長長的火尾。

    地動山搖,岩漿雨岩石雨和酸雨一起落下來,簡直是滅世一般。

    寶船從大雨中穿過,船上眾人立刻各自元氣爆發,撐起一片片大盾,擋住這些怪雨,免得被砸死。

    突然叮叮當當的撞擊聲傳來,這次下的不是岩漿雨,而是金剛石(鑽石,古代稱為金剛石),一顆顆拳頭大小的金剛石如雨般從天而降,是雷霆暴擊形成的產物,灑滿整艘船。

    寶船傾斜,將滿船熔岩和金剛石統統掃了出去,從一座大火山旁邊繞過,駛向遠處。

    火山上到處都是岩漿如同火龍從火山口流到山下,秦牧匆忙看去,突然嚇了一跳,只見在那地動山搖毀天滅地的景像中,竟然還有著數以百萬計的人正在行走,上山。

    這些人低著頭,無聲無息的走在這個滅世的景像中,行屍走肉般的走著,每一步似乎都極為艱難,但還是向前走去,似乎前方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而在最前方已經有不少人走到了山頂的火山口,然後毫無知覺的跳入火山中,隨即被衝天而起的岩漿流淹沒!

    除了這座大火山之外,這片大陸上還有其他數以千計的火山,而除了這片大陸外,還有數以千計的大陸。

    到底有多少人在滅世中艱難行走,投入火山中,只怕根本數不清!

    「這些人不是人,而是鬼魂!」

    秦牧心頭大震,他看出來這些是死難的靈魂,沒有肉身,而且並非全都是人的靈魂,還有各種異獸、妖族、龍鳳,乃至天魔的魂魄。

    寶船側身在一座座火山間穿過,數不清有多少靈魂在火山間行走。

    一座座火山爆發,火紅色的岩漿衝天,聲音震耳欲聾。

    班公措面色蒼白,顫聲喃喃道:「黃泉,黃泉……」

    秦牧微微一怔,不知道這個家伙在說什麼。

    「什麼黃泉?」

    「他們在下黃泉!」

    班公措突然聲嘶力竭的吼道:「這是我們死後的世界!我們在土伯的角上!」

    秦牧突然打了個冷戰,終於聽明白了班公措的話,他們所在的這艘船,正在行駛在土伯的雙角之間,這些大陸並非是大陸,而是土伯的雙角的一個個截面!

    土伯九約,其中九約的意思是九曲,指的是土伯的雙角像是河流一般九曲,彎了九道折。

    而土伯的雙角,又叫九曲黃泉,是兩條黃泉。

    秦牧不禁頭皮發麻,黃泉,倒也挺形像,因為這些火山不斷迸發,岩漿橫空,將一層層大陸照亮,遠遠看去只怕像是黃色或紅色的河流。

    只是這兩只角未免也太大了一些!

    這還是一尊神嗎?

    「嘿嘿,嘿嘿……」

    班公措顯然曾經遭到過深深的打擊,此刻露出些瘋狂癲狂,喃喃道:「這就是我曾經看到過的真相……我不能死,決不能死,誰愛死誰死,我一定要活著……」

    寶船終於穿過了大陸,駛離此地,秦牧回頭看去,終於可以看到那兩只角的全貌,岩漿從一座座大陸中噴出,將一座座大陸連在一起,上面一座大陸便是下面的大陸的天穹。

    這樣連接在一起的無數大陸形成了九道扭曲,遠看如同九曲黃泉。

    無數亡魂從不知多少世界被牽引進來,來到這些大陸上,跳入黃泉之中。

    然而這只是無比龐大的土伯的雙角!

    他向下看去,這雙角不知有多長,深深的插入黑暗之中,看不到盡頭,雙角下應該便是土伯的頭,傳聞中他是牛首,角是他的牛角,而憑秦牧目力根本無法看到他的頭顱到底在何處。

    秦牧縮了縮腦袋,心中打定主意,土伯之約絕對不能亂簽,胡亂簽定土伯之約,若是生效,只怕永遠無法翻盤!

    他心中黯然,可是他的父親還是簽了土伯之約。

    土伯之約,簽了之後便難以取消。

    寶船行駛越來越快,又來到了一片陸地上空,這是一個崩潰死亡中的世界,被黑暗所籠罩,一艘艘紙船從黑暗中飄來,紙船上是那些死難的靈魂。

    不少紙船從寶船旁邊滑過,飄向九約之地,船上的靈魂衣衫襤褸破敗,他們是清一色的天魔眾,天魔族,但是沒有秦牧在大墟見到的那般凶神惡煞,反而愁老病死。

    數以千計的紙船飄來,顯然死亡的天魔眾數量極多。秦牧皺眉,正常情況下不可能有這麼多的天魔眾死亡,即便是發生大規模的戰爭,也不可能同時死亡這麼多人。

    「魂歸來兮——」

    黑暗的時空中傳來隱隱的震蕩,那是一尊魔神在隔著世界發出凄厲的叫喊聲,用魔語在唱誦。秦牧向那個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隱約看到一尊八臂四首的魔神站在漆黑的星空中大哭,隔著一個世界看不分明,聽不分明。

    「好像是都天魔王的哭聲……」

    他微微一怔,站在另一個毀滅中的世界的身影,像是都天魔王,他的強大讓破滅的都天世界也難以將他的身影和聲音禁錮,他隔著都天世界在呼喚自己的族人的靈魂,試圖將死掉的族人靈魂喚回來。

    「魂兮歸來!

    君無下此幽都些。

    土伯九約,其角觺觺些。

    敦脄血拇,逐人伂駓駓些。

    參目虎首,其身若牛些。

    此皆甘人。

    歸來!恐自遺災些。

    魂兮歸來!入修門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寶船行駛,漸漸的都天魔王的魔語越來越弱,聽不清在哭訴些什麼。寶船已經遠離那個毀滅中的都天世界,正是因為都天世界處在毀滅之中,所以才會有這麼多的都天天魔眾不斷死去。

    秦牧回頭,看著無數從都天世界飄入幽都的紙船,心中惻然。或許這將是他們所在的世界的未來。

    過了良久,他們來到另一片黑暗中的大陸,點點神光照亮黑暗,朦朦朧朧,還有些幽都中的生靈在黑暗中活動。

    寶船的速度漸漸變慢,船上眾人終於可以看到那些神光是什麼,那是一個個村莊的神像散發出的光芒,還有些是古老的遺跡迸發出的神光。

    他們來到了黑暗中的大墟。

    秦牧心中微動,大墟到了夜晚,在黑暗降臨之後,竟然與幽都接壤了!

    大墟的一部分,與幽都重疊,對於大墟中的生靈來說,應該是兩個世界疊加在一起,到了夜晚,會有幽都生靈出來活動,這時幽都世界占了主導,將現實世界壓下,但是到了白天,現實世界便會蓋過幽都世界。

    而黑暗中,光芒照耀之處,便是現實世界,每一點光芒都是現實的入口。

    也就是說,他們如果進入一片有著神像保護的遺跡或者村莊中,便可以離開幽都,回到現實!

    寶船行駛到這裡,目的應該是把他們送回現實世界。

    寶船的速度越來越慢,終於可以看出這艘船的目的地,前方有一片古老的遺跡散發出驚人的光芒,將黑暗逼退,那裡還有著巍峨的宮殿,只是已經破敗不堪,只有一尊尊巍峨神像還散發出照亮黑暗的光。

    寶船徐徐停下,漂浮在遺跡的上空。下方,許多異獸安靜的匍匐在遺跡中,還有些路過的行人,與異獸和平相處,在這裡共同躲避黑暗侵襲。

    他們紛紛抬起頭,好奇的仰望這艘突然間出現的船。

    秦牧喚來兩只白蝠和龍麒麟,從船上縱身跳下,班公措也帶著諸多隨從從船上躍下。

    「大尊……」一尊巫王看向秦牧,目光閃動,露出詢問之色。

    班公措搖了搖頭:「我們身處大墟,按照大墟的規矩來,不要節外生枝。」

    秦牧抬頭看著那艘船,面色復雜,寶船徐徐轉動,調轉方向,終於駛離遺跡,進入黑暗之中。

    那個樹中人應該駕馭著寶船重返幽都,尋找秦牧的家人去了。

    ————小區還沒開暖氣,好冷啊!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6 12:21
第三百一十七章 沒有義士
      



    「這裡不是冥谷。」

    福玉春東張西望,兩只白蝠都有些拘謹,他們還是頭一次離開冥谷,想要把倒掛起來,卻又有些害羞。

    秦牧抬頭看了看這裡殘破的大殿和房檐,道:「你們掛在房檐下,休息一晚,不要驚擾到其他人。明天我帶你們回冥谷,回到冥谷便把解藥給你們。」

    兩只白蝠都松了口氣,無聲無息飛起,掛在房檐下,雙手交叉抱在胸前。

    福玉春睜開一只眼睛,低聲道:「這小子騙我們,我們根本就沒有中毒。」

    福雨秋吃了一驚:「沒有中毒?不可能啊,我們毒性爆發時,明明很疼!」

    福玉春用一只眼睛翻個白眼:「可能毒性早就解開了,他第一次給我們解藥時,便把毒解了,其他的都是在嚇唬我們。否則這兩個多月,早就毒發身亡了。」

    福雨秋大怒:「這小子騙我們為他賣命!把他烤九成熟吃掉!」

    「罷了罷了。」

    福玉春道:「就算我們不與他聯手,也會被班公措那小兔崽子帶人追殺,不會放過我們。與他聯手,反倒活了性命,不算吃虧。這次也多虧了他,讓我們知道老祖宗原來還活著。這下我們白蝠神族不算要絕種了。回去之後便喚醒兩位老祖宗,讓他們生個女娃子。」

    福雨秋興奮道:「生兩個母的!不對,不對,生一窩母的,我要左擁右抱……等一下!哥,咱們是老祖宗不知道多少輩的後代了,老祖宗們就算生兩個女娃子,論輩分也是我們的祖祖祖奶奶,這輩分……」

    兩只白蝠愁容滿面,再也睡不著了。

    遺跡中,秦牧坐下來靠在龍麒麟身上歇息,這片遺跡有著十幾座神像守護,光芒將遺跡照亮。他現在還不知道此地位於大墟何處,須得等到天亮後飛上高空觀察四周地理,才能確認自己的方位。

    班公措瞥了瞥他,也坐了下來,幸存的那十幾位大巫、巫王和零星幾個蠻狄國將士將他包圍在中央。

    秦牧四下看去,這片遺跡中異獸很多,其中不乏有極為強大的存在,個頭很大,比完全體時的龍麒麟還要龐大許多。

    「咦,這些人有些意思……」

    他瞳孔微縮,目光落在遺跡中的那些行人身上,這些人分成三撥,其中一撥是三個大和尚,一臉橫肉,目光卻很溫和,但是身上帶著濃烈的妖氣。

    「小雷音寺的和尚!」

    秦牧感應到他們身上的妖氣,心中了然,小雷音寺也是一個聖地,但卻是妖族的聖地,他們的首腦被尊為小如來,與老如來是師兄弟,本領高絕,也達到了如來的境界。

    小雷音寺被稱作小西天,比須彌山上的大雷音寺還要靠西,位於大墟的最西邊。

    「這裡能夠看到小雷音寺的妖和尚,難道我們身處大墟的西方?」

    秦牧心中微沉,他還是頭一次去這麼遠的地方,大墟極為廣闊,這裡只怕比樓蘭黃金宮還要遠一些。

    第二撥人只有兩個,一男一女,都顯得很是年輕,像是一對小夫妻,看不出有什麼危險的地方。

    他們二人也是異族裝扮,男子頭上纏著白布,頭頂露出黑色頭發,女子則是穿金戴銀,身上多是金銀玉質的小飾品,用一道黑巾扎著頭發,黑巾和秀發一起垂到微微鼓起的胸前,發絲處又扎著一朵小紅花。

    她的手很白皙,衣裳袖子有些短,露出大半個小臂,手臂不粗,手腕處卻帶著十來個金銀和玉質的鐲子,粗細不一。

    他們守著一輛寶輦香車,那車的形狀很是古怪。

    秦牧也見過一些寶輦香車,多數都很方正,有的用穹廬狀的圓頂,有的用八角狀的方頂,穹廬狀圓頂代表著天圓地方,八角狀的方頂則是代表八方,都是地位的像征。

    而這輛香車則是圓形的,圓的底,圓的頂,香車四周懸掛的裝飾也很有異族的感覺。

    第三撥人則是百十位神通者,模樣和衣著也是異族的衣著,長著藍色的眼瞳,只是秦牧也看不出他們是什麼國家的人。

    這些神通者目露殺機,目光時不時的向那對小夫妻和香車看去。

    「教主,氣氛有些不對。」

    龍麒麟偷偷張開眼睛,向秦牧道:「那個女的身上的靈兵有些太多了,還有那些神通者,實力也都很強!」

    秦牧揚了揚眉毛,龍麒麟的眼力的確很不錯,這女子身上掛著的那些金銀項鏈飾品玉器,都是靈兵。

    剛才秦牧以青霄天眼掃了一眼,每一件靈兵散發出的靈光都很刺眼,顯然威能不弱。

    身上掛著這麼多靈兵,只怕實力也是很不弱。

    另一邊,班公措也注意到這些人,低聲吩咐兩位大巫兩句,其中大巫當即起身來到那一對小夫妻身邊,見禮詢問一番,然後回來稟告道:「他們說是來自西土的真天宮。問我們是否能夠幫助他們。」

    「西土的真天宮?」

    班公措道:「既然是西土真天宮的煉氣士,那就與我們沒有瓜葛,無需防備他們。至於他們的事情,不幫。」

    另一個大巫也探詢回來,道:「那些神通者來自真天宮,希望我們能兩不相幫。」

    「都是來自真天宮?」

    班公措驚訝,笑道:「可能是內訌,不必理會。那三個妖和尚是小雷音寺的,與我們黃金宮有恩怨,需要防備一下。」

    樓蘭黃金宮經常捕捉人和妖用來練功,與小雷音寺有過不少衝突,黃金宮也抓過不少小雷音寺的妖和尚,用他們的魂魄練功。

    那三個和尚也看出了班公措等人的來歷,各自對視一眼,卻沒有發作。

    班公措低聲吩咐道:「在這裡遇到小雷音寺和西土的人,表明這裡是大墟的西邊。只怕距離小雷音寺很近,這三個和尚不能留,日出之後,立刻將他們除掉!」

    眾人低聲稱是。

    「至於秦教主嘛……」

    他向秦牧看去,秦牧正在翻看一個饕餮袋,感應到他的目光,抬頭向他燦爛一笑,很是陽光的大男孩。

    秦牧拿著的饕餮袋正是他的,從那饕餮袋裡取出一件件東西,反復查看,每一件都把玩一番。

    「好大的錘子!」

    他從饕餮袋中抽出一口白骨大錘,輕輕一晃,頓時無數骷髏頭從白骨大錘頂端的大骷髏頭中飛出,四處噴著魂火。

    秦牧又晃了晃,大骷髏頭的大嘴張開,將這些小骷髏頭吸入口中。

    「竟然還有一口劍丸!」

    秦牧將白骨錘塞回饕餮袋中,又摸出一個劍丸,輕輕催動,無數如發絲般的細劍圍繞他的手掌飛舞。

    「煉到這麼細小的境地,功夫用得夠深!這是道門道劍的練法嗎?有些不像。」

    秦牧搖頭:「道劍只要一口劍即可,班老弟,你的修為不到家啊。難怪道劍煉得馬馬虎虎,不如道主。」

    班公措悶哼一聲,冷笑道:「你偷走的饕餮袋,只不過是我這麼多世以來的財富的九牛一毛罷了。」

    他放低聲音,吩咐左右道:「明日你們幾個巫王除掉兩只白蝠和那頭胖貓,其他人一起出手,殺掉姓秦的!」

    秦牧將饕餮袋中的東西看了一遍,然後站起身來,徑自向那三個妖和尚走去,見禮道:「師兄。」

    那三個妖和尚正在打坐,連忙起身,還禮道:「師兄!」

    這三個和尚寬袍大袖,身上的衣袍雖然很大,但卻遮不住腿腳,露出鋒利的爪子和粗壯長著羽毛的鳥腿。

    「三位來自小雷音寺嗎?」

    秦牧問道:「小如來的弟子是否是一位魔猿,法號為空?」

    三個妖和尚驚訝,連忙點頭,道:「師兄,如來賜他法號為戰空,他的確是如來弟子。敢問閣下如何認得戰空?」

    秦牧笑道:「我是天聖教主,他是我把兄弟,自然認得。」

    「原來如此。」

    三個妖和尚放下戒心,笑道:「我法號定覺,這是我俗家兄弟,定智,定明,見過天聖教主。」

    秦牧看了一眼班公措,道:「那個少年是樓蘭黃金宮的大尊,身邊的三個巫王,兩個是天人境界,一個是生死境界。」

    三個和尚嚇了一跳,面色如土,道:「這可如何是好?我們還不是天人境界,打不過的!」

    秦牧笑道:「放心,有我呢。明天,我帶你們殺出去便是。你們隨我來,去那邊歇息。」

    三個和尚放下心來,跟著他來到龍麒麟身旁,連忙向這頭龍麒麟見禮,道:「師兄。」

    龍麒麟已經睡著,沒有理睬。

    這三個妖和尚脾氣倒是好得很,沒有放在心上,向倒掛在房檐下的兩只白蝠見禮:「師兄。」

    兩只白蝠雙手抱胸還禮:「師兄。」

    三個妖和尚這才繼續打坐。

    班公措見狀,臉色有些青,哼了一聲。

    秦牧和顏悅色道:「三位聽說過天聖教嗎?」

    定覺搖頭道:「我們只在大墟活動,不曾聽說過。」

    秦牧正要說話,突然護住寶輦香車的纏頭男神通者走上前來,躬身道:「這位師兄……」

    秦牧起身還禮,搖頭道:「請勿開尊口。」

    那位異族神通者驚訝道:「師兄何出此言?」

    「你們被這些強者追殺,逃到大墟,我不會與你們聯手的。」

    秦牧搖頭道:「他們人數太多,而且每個實力都不弱,我自保尚難,與你們聯手更是自尋死路。請回吧。」

    那男子露出失望之色,返回香車旁邊,低聲向香車說著什麼。

    那香車中傳來一個小女孩的聲音,道:「娘,那個大哥哥不想幫我們?」

    車中又傳來一個很動聽的聲音,嘆息道:「大墟中沒有義士,救不了我們母女……」

    秦牧挑了挑眉頭:「義士?我才不是義士,我是天魔教主,我不干壞事別人就歡天喜地了,我還會做義士?切,我小時候才會頭腦發熱的去做好事,現在我長大了……」

    這一夜的時間似乎很慢,遺跡中的眾人各懷心思,不知過了多久,異獸群中一只雞婆龍撲閃著翅膀飛起來,站在一座破敗的大殿屋頂,仰頭向天喔喔的啼叫起來。

    頓時,黑暗飛速退去,一縷陽關從東方照射而來,投在遺跡外的山頭上,將那山頭照亮。
小雲雲530929 發表於 2017-11-16 12:22
第三百一十八章 巫法拜魂


    太陽出來了,秦牧站起身來,將無憂劍插入昨晚雕琢的劍鞘中,踢了踢龍麒麟,喚醒兩只白蝠。

    龍麒麟爬起來,雙目炯炯有神:「教主,今日口糧?」

    秦牧翻了翻饕餮袋,赤火靈丹已經不多了,但還是把他喂飽。

    兩只白蝠松開雙爪,從屋檐下落地,三個妖和尚也張開眼睛,從背囊中取出清水和大餅,他們的食物是用蟲子碾成的餅。

    小雷音寺的和尚都是妖精出身,葷素不忌,沒有大雷音寺那麼多規矩,這三個妖和尚都是飛禽異獸,還是喜歡吃蟲子,為了方便攜帶,將蟲子壓成蟲餅。

    定覺掰了半塊蟲餅給秦牧,秦牧嘗了嘗,味道居然還不錯,很香很酥脆。

    獸群開始行動,遺跡中的眾人跟著獸群向外走去,各自防備,秦牧反而有些走神。這裡已經靠近大墟西方的邊緣,他很想去看看黑暗消失在何處。

    既然大墟的黑暗是從西方湧來的,那麼一定會有一個發源地,尋到黑暗的起源,說不定可以尋出大墟災變的源頭。

    獸群走出了這片遺跡,秦牧回頭看去,微微一怔,只見那輛寶輦香車也在向這邊駛來,不過已經看不到黑巾扎辮子帶著小紅花的女子和那個白布纏頭的男子,只能看到一雄一雌兩只長著梅花斑點的鹿在拉著香車。

    其中的雄鹿頭上的角纏著白布,另一只雌鹿兩只耳朵被黑絲巾束著,胸前帶著一些金銀項鏈和環佩,還掛著一朵小紅花,兩只前腳蹄子上方則帶著十幾個金銀玉質的鐲子。

    「原來他們是妖。」

    秦牧眨眨眼睛,昨晚他並未看出來那一對小夫妻是異獸,這兩人身上沒有妖氣,沒想到竟然會是兩只鹿修煉成人。

    「這種功法倒是頗為不凡,應該是正統的修煉功法。他們是西土來客嗎?」秦牧心道。

    那百十位異族神通者則默默的跟隨在香車後方,秦牧看去,香車中探出個小腦袋,扎著兩個小辮子,向後打量,隨即被兩只白皙手掌扯了回去,關上車門。

    秦牧收回目光,坐在龍麒麟背上,無憂劍隨時准備出鞘,而饕餮袋中的飛劍也在蠢蠢欲動。

    兩只白蝠無聲無息飛起,在獸群中穿梭,而那三個妖和尚則大袖飄飄,鳥爪踏地,一步跨出便走出很遠。

    班公措目光閃動,四下打量。眼下他們在獸群之中,大墟的異獸不乏有異常強橫之輩,異獸之間也有著自己的規矩,倘若這時在獸群中開戰,激怒獸群,只怕還會攻擊他們。

    終於,獸群開始散去。

    突然,兩只鹿拉著香車飛奔,疾馳而去,後面那百十位神通者頓時也各自加速,呼嘯追擊。

    「奶夔休走(奶夔,苗語:公主母的意思)!」

    那輛香車中有元氣湧動,突然間無數草木瘋長,變得無比粗大,方圓十多畝的林地仿佛活過來一般。

    大墟中的古樹頓時拔地而起,像是變成了一個個樹巨人,邁開粗壯根須,踩得大地顫抖,主干變成了粗壯無比的拳頭,嘭嘭嘭將一個個追擊者擊飛!

    大墟的樹木本來就很大,有許多樹木高大幾十丈,甚至不乏有與山頭一樣高大的樹木,而被那位車中的女子以奇妙的神通催動,長得更加偉岸,力大無窮!

    而森林間的藤條如同變成了妖精一般,粗大的青藤如蛇般將一個個神通者卷住,生生勒死!

    秦牧看得眼皮直跳,這種神通倒是少見,與造化地元功有些相似,但更加霸道!

    一時間地動山搖,樹巨人肆虐。

    然而剩下的異族神通者反應極為迅捷,各自催動神通,只見一株株大樹青藤中傳來凄厲的叫喊聲,一個個似靈非靈似魂非魂的白光從樹木和青藤中飛出,接著樹巨人倒塌,青藤枯萎。

    其中一個神通者揮手,一座山頭轟隆震動,無數山石嘩啦啦滿地亂跑,頃刻間變化為一尊山巨人,揮起巨大的拳頭向香車轟去!

    香車前方的雌鹿則抬起蹄子,蹄子上有十多個金環銀環飛出,套在轟來的山巨人拳頭上,將那山石形成的巨拳勒得斷裂,山巨人另一只拳頭轟來,雌鹿悶哼一聲。

    雄鹿跺腳,大地中無數青草瘋長,草葉如劍,紛紛插入山巨人的石頭間隙中,生根發芽,山巨人頓時分崩離析,坍塌下來。

    兩頭鹿立刻拉著香車向前狂奔。

    「這是什麼神通?」

    秦牧驚訝不已,這些人似乎都是借天地力量,壯大自然力量,化作神通,與延康國和周邊國家的神通都有不同。

    「是西土真天宮的神通。」

    龍麒麟甕聲甕氣道:「我曾經和祖師去過西土,真天宮是那裡的聖地。那裡的神通與中土神通有些不同,他們信仰萬物有靈,萬物有神,即便是草木石頭也有靈,也有神藏在其中。所以他們的神通走的是萬物有靈萬物有神的路子,祖師說,很不壞。」

    「萬物有靈,萬物有神?」

    秦牧驚嘆,這西土的神通走出了一條與眾不同的道路,倒是值得借鑒。能夠被少年祖師贊嘆很不壞,表明真天宮的確不負聖地之名。

    尤其是神通催化山巨人,著實震撼,一座大山直接活過來,變成巨人戰鬥,驚天動地,在破壞力上達到不可思議的成就,令人大開眼界!

    「就是破壞力太大!」

    秦大教主興奮起來:「他們西土不知道被拆得還有沒有房子?恐怕連一座山都沒了吧?倘若能夠學到手,去拆山修路,倒是一把好手!」

    「動手!」

    突然,班公措一聲令下,頓時他麾下所有人一起爆發,刀丸橫空,無數刀光如雨般向秦牧斬來,與此同時,三位巫王身形交錯,施展巫法,將兩只白蝠從空中拉下來。

    秦牧哈哈一笑,掀起衣裳往身上一掩,身形頓時消失,下一刻便出現在那幾位大巫和蠻狄國將士身邊,無憂劍飛起,無數劍光從饕餮袋中迸發,四面八方射去。

    唰——

    八千口劍插地,鋪滿方圓百丈的地面,劍柄上鮮血淋漓,不斷滴落,只有兩位七星境界的大巫躲過了一劫,力抗無數劍光,沒有被飛劍穿心,但也被嚇了一跳。

    「傳送衣?」

    班公措心中一驚,秦牧出手實在太快,靠傳送衣直接傳送到他們身邊,痛下殺手。

    秦牧抬手一指,無憂劍飛起,無數劍光圍繞無憂劍旋轉,向其中一位七星境界大巫斬落!

    那大巫身後浮現出金燦燦雙翼,雙翼連連震動,無數金色羽劍飛出,與他這一擊轟然碰撞,秦牧頓時不敵,被震飛出去,人在半空突然衣裳一掩身形消失。

    下一瞬,秦牧出現在那大巫身後,手掌五指叉開,無憂劍等八千劍呼啦啦飛來。

    就在此時,班公措身形旋轉,身影消失。

    秦牧急忙翻手拍向身後,嘭的一聲巨響兩人手掌相撞,各自落地。

    班公措曾經進入過天魔教,修煉過大育天魔經,甚至還爭奪過教主之位。天魔教的傳送法他也修煉過,傳送法雖然對術算的要求極高,但有了道門的算經的底子,他在傳送法上的造詣還在秦牧之上。

    龍麒麟和那三個妖和尚狂奔而來,兩個七星境界大巫則騰空而起,被那三個妖和尚追上,那三個和尚身軀一搖,化作三頭金翅大鵬,向兩位大巫撲去。

    龍麒麟張口咆哮,一道火柱湧向班公措。

    班公措不敢硬擋,身形閃動,消失不見,出現在三位巫王身邊。

    那三位巫王正在痛毆兩只白蝠,那兩只白蝠極為抗揍,被一位生死境界兩位天人境界的大巫連連暴打,竟然還活蹦亂跳,著實是皮厚肉糙。

    「貢木,你來對付這兩只白蝠!其他巫王,擊殺那三個禿驢!」

    班公措厲聲道:「務必要將他們除掉!」

    貢木巫王乃是生死境界的大高手,足以壓制住兩只白蝠,盡管打不死這兩只古怪的白蝠,但可以讓兩只白蝠無法去支援秦牧。

    而兩位天人境界巫王再加上兩位七星境界的大巫,干掉三個妖和尚和龍麒麟,應該綽綽有余,畢竟三個妖和尚和龍麒麟都不曾修煉到天人境界!

    班公措剛剛說到這裡,突然看到秦牧取出了他那個饕餮袋,從中取出一個黑罐子,不由頭皮發麻,厲聲道:「快走!」

    他催動傳送法,立刻身形消失,他的境界雖然已經到了六合境界,但還不能傳送太遠,只能傳送出六七百丈。

    班公措回頭看去,只見秦牧破罐子破摔,將那個黑罐子嘩啦一聲摔碎,頓時濃烈無比的黑煙四下蔓延開來,瞬息間便將方圓百余丈的距離籠罩在黑煙之中。

    貢木巫王和另外兩位巫王急忙閃身便去,沒有被黑煙追上,逃過一劫,不禁心有余悸。

    班公措眼角亂跳,那是他前世煉就的巫毒,毒性極為猛烈,沾染到魂魄元神上,便會將魂魄腐蝕,元神腐化,即便是生死境界的大高手幾個呼吸間也會命喪黃泉!

    秦牧砸了罐子,擺明了是與他們同歸於盡,大家一起上路。

    「不對!這黑煙不像是我煉制的巫毒!」

    班公措突然心頭一跳,黑煙雖然與他的巫毒有些相似,但是他畢竟是巫毒大家,很快看出名堂,那黑煙就是煙霧,不是巫毒!

    顯然昨天晚上,姓秦的這壞胚沒有閑著,估計是偷偷摸摸的造了一個黑罐子,弄了些黑煙裝在裡面。

    他有兩個饕餮袋,在饕餮袋裡煉東西,誰也注意不到他煉的是什麼。

    「糟了,中計了!」

    班公措臉色鐵青,正要殺回去,那兩位七星境界的大巫卻已經被三個妖和尚干掉,而那兩只白蝠又活蹦亂跳的爬起來。

    他正要殺回去,突然看到秦牧又從饕餮袋中取出一個黑罐子,不由遲疑起來。

    秦牧哈哈大笑,朗聲道:「班老弟,就此別過?」

    班公措冷哼一聲,抖了下雙袖,目光向那三個妖和尚看去,突然高聲道:「定明和尚!」

    那三只金翅大鵬各自羽翼一收,化作三個妖和尚落地,鳥爪人身,披著寬松的緇衣。定明和尚抬頭,道:「我在。」

    班公措躬身一拜,突然背後出現一尊神魔虛影,站在一個祭壇之中,也向定明和尚躬身一拜。

    定明和尚驚叫一聲,身不由己現出原形,化作金翅大鵬,身體內傳來嘣嘣嘣的巨響,三魂七魄四分五裂,倒地身亡!

    秦牧也不禁毛骨悚然,定明和尚是七星境界的大高手,竟然被他一拜拜死,這就是大尊知道性命殺人的神通,令屠夫也不敢暴露真實姓名的神通?

    「如何解?」

    他剛想到這裡,班公措臉色有些蒼白,又道:「定智和尚!」

    定智和尚閉口不應,班公措躬身,身後祭壇上的神魔虛影也躬身一拜,定智和尚大叫一聲,頓時死於非命。

    班公措嘴角溢血,冷笑一聲,看向定覺和尚,定覺毛骨悚然,背後雙翼展開,振翅便走。

    「定覺!」

    班公措一拜,定覺身在半空中便魂飛魄散,金翅大鵬的屍體墜落下來。

    班公措吐了一口血,狠狠的看了秦牧一眼,轉身道:「若非你用的是假名,我殺你易如反掌!我們走!」

    三位巫王連忙跟上他,消失在山林之中。
V123210 發表於 2017-11-16 20:20
第三百一十九章家事

    秦牧大皺眉頭,班公措忌憚於他自己煉製的巫毒,不敢來攻,只能退走,但是發洩怒火時施展的巫法拜魂,的確恐怖!

    班公措還是六合境界,但七星境界的高手也一拜就死,尤其是這三位妖和尚的本事都很是不凡,更是異獸修煉有成。

    金翅大鵬在大墟中也算是鼎鼎有名的異種,實力極為強大,肉身強橫,再加上修煉了小雷音寺的佛法,元神穩固。

    他連續拜死三隻金翅大鵬,這門神通的確可以讓屠夫也要嚴防!

    從前班公措還有些氣度,一派宗師風範,而現在他屢次在秦牧手中受挫,老羞成怒,出手便再無顧忌。

    這次他拜死了三位小雷音寺的妖和尚,下次只怕便會向秦牧身邊的人下手。

    誰能擋得了他一拜?

    「不過看班公措拜過這三人之後,似乎也受了重傷,顯然這門神通的反噬極大,不能胡亂動用。」

    秦牧眉頭還是沒有舒展,即便反噬很大,但這種拜誰誰死的神通還真是難以對付,防不勝防。

    「將這三位和尚埋起來吧,不能讓他們曝屍荒野。」

    幾人將三隻金翅大鵬的屍體掩埋,秦牧拜了一拜,嘆道:「三位走好,改日我燒個班公措來祭奠你們。我們走……等一下!」

    龍麒麟連忙停下,秦牧閉上眼睛,過了片刻眼睛張開,取出筆墨紙硯,元氣提振,將紙張在空中整齊鋪開。

    他提筆攪墨,當空作畫,沒過多久一尊站在祭壇上的神魔像被他畫了出來。

    秦牧打算落上最後一筆,卻又停了下來,取出印章蓋在畫上,這才將最後一筆畫出。

    「班公措巫法拜魂的關鍵,應該就在於這尊神魔。」

    他上下看了一遍,確認自己沒有畫錯。聾子教他書畫,其中繪畫很講究在一瞬間捕捉形意神,秦牧經常與他出村採風,畫各種東西,班公措身後的那尊神魔雖然出現時間不長,但他還是將這尊神魔的具體形態和神韻捕捉,準確的畫了出來。

    「我不認得這尊神魔,不過大墟中各種神魔雕塑都有,村長、馬爺他們見多識廣,多半認得。既然是來到了大墟,那麼索性回村問問他們。就算他們不認得,還有天聖教,延康國,總會有人認得!」

    秦牧將畫收起,心道:「只要認出這尊神魔,便有了破解班公措的巫法的可能!否則只有不計一切代價將他除掉這一條路可走了。」

    不計一切代價,也就是說要攻克樓蘭黃金宮,而攻克樓蘭黃金宮這樣的聖地,需要先攻佔草原,將那些草原上的國家滅掉。

    可想而知這麼做有多困難。

    所以最後一條路,只能是在迫不得已的情況下鼓動皇帝對草原用兵,剷平樓蘭黃金宮,僅憑天聖教並無這個能力。

    龍麒麟向前走去,秦牧喚來兩隻白蝠,為他們治療傷勢,待到他們傷勢好了之後,在兩隻白蝠的保護中秦牧奔上高空,觀覽地勢。

    過了片刻,秦牧落下,微微皺眉,他沒有看到湧江。

    倘若看到湧江,他倒還可以確定自己的方位,沒有看到湧江的話,僅憑大墟地理圖上的標記,很難尋到自己身處的確切位置。

    他們向東走了百十里地,秦牧再次飛到高空,繼續查看地理,與自己記憶中的大墟地理圖對照一番。

    如此再三,他終於依照山川走勢辨明他們所處的方位。

    「我們位於西天宮附近,距離西土的確不遠。」

    秦牧辨明方向,鬆了口氣,降落下來,告訴龍麒麟路徑。他們又向東走了百十里地,秦牧估計快到大墟地理圖上標記的西天宮的位置,正在四下打量,突然看到道路變得陡峭起來。

    一片巨大的陸地斜斜插在大墟中,如同巨大的圓盤,比旁邊的山峰還要高出很多,彷彿這片陸地從天外飛來,墜入大墟中一般!

    龍麒麟停下腳步,秦牧向這塊巨大的陸地,只見這裡的叢林茂密,但還能從綠蔭中看到規模宏大的建築遺蹟。

    而且有些地面破裂的地方,可以看到金屬的光澤,這片陸地的地底深埋著用金屬製造出的東西,不知是什麼。

    還有些巍峨神像或者聳立,或者倒伏。

    他們花了些時間繞過這塊陸地,不由呆住,只見在他們前方是一片盆地,到處散落著陸地板塊,有的插在地面上,有的翻了過來,露出山峰狀的底部,還有的裂成了幾瓣,有的陸地板塊上還保存著完整的遺蹟,那是城市的遺蹟,有異獸在裡面活動,強大的異獸領主時不時發出令人心悸的吼叫,威脅膽敢接近他領地的生靈。

    這些陸地板塊斷開之處,露出長長的金屬建築,像是笙管一樣高低不齊。

    盆地中有風吹過的時候,這些金屬建築便發出嗡鳴聲,有如音律一般,竟然很好聽。

    「這麼偉大的文明,何至於敗落到這種程度?」

    秦牧遙望,然後收回目光,這裡應該是一片安全之地,黑暗難以侵襲,所以異獸數量極多,行走在這樣的地方必須要極為小心。

    如果繞道的話,只怕會多花一天時間才能繞過去,所以只能繼續前行。

    秦牧從龍麒麟背上跳下,親自帶路,他畢竟是自幼生活在大墟裡,深知異獸的習性,倘若讓龍麒麟或者兩隻白蝠帶路,肯定會捅出什麼簍子。

    他們深入盆地,突然秦牧看著地上的車轍皺了皺眉頭,地上的車轍應該是西土真天宮的那輛香車留下的,還有些雜亂的腳印,應該是追殺香車的那些神通者所留。

    他們顯然闖入此地,不過從他們行進的道路來看,這些人也深喑大墟的規矩,沒有走錯路。

    不過,西土真天宮的神通相當奇特,神通規模和動靜都很驚人,倘若他們在這裡動手,很容易激怒異獸領主。

    「和他們走同一條道路,只怕會被牽連。」

    秦牧打算尋找其他道路,怎奈附近通過盆地的安全道路只有這麼一條,想要繞道,便需要穿過一片大澤。

    他向大澤看去,突然大水翻滾,一頭巨型的鱷魚人立起來,站在水面上,鼻孔噴煙,正在剔著自己鋒利如刀的指甲。

    這頭異獸領主並不好惹,從這邊繞道只怕是自尋死路。

    另一邊則是一片城市廢墟,巍峨神殿多如牛毛,許多丹首黑頸的仙鶴正在那裡飛來飛去,翩翩起舞,看起來很是祥和。

    不過城市中一公一母兩隻大鶴正在那裡煉劍,羽翼一振,無數劍光盈霄,錚錚錚排列成圓,從那劍光的移動速度來看,秦牧覺得這兩隻仙鶴首領比那頭巨鱷首領還要危險。

    「只有這一條路!」

    秦牧吐出一口濁氣,低聲道:「西土真天宮的家事,我們絕不插手,我又不是喜歡打打殺殺,愛管閒事的人。待會便繞過去……」

    盆地中很是熱鬧,四頭身上披著厚重骨質鎧甲的犀牛走過來,渾身雪白,沒有半點雜色,小眼睛警覺地瞅了瞅秦牧和秦牧身後的龍麒麟,以及飛來飛去,不停的倒掛在樹上的白蝠。

    其中一隻母犀口吐人言,道:「這條大狗胖成豬了,竟然還能走路。」

    為首的犀牛首領面色如土,連忙就地一滾,化作犀首人身的小巨人,骨鎧下是一身肉疙瘩,兩隻前蹄拱了拱,向秦牧道:「道友,我家老娘們就喜歡亂嚼舌頭,不要見怪!」

    秦牧笑道:「不怪。龍胖的確胖了點兒。」

    犀牛首領鬆了口氣,帶著三頭母犀快步離去,埋怨道:「你沒看出來嗎?這些傢伙都是狠角色,一個個凶神惡煞,尤其是那個人類和兩隻白蝠,身上纏著不知多少冤魂。」

    秦牧驚訝,龍麒麟道:「都說白犀通靈,能夠看到陰間和冤魂,果然厲害。不過他們還是看走眼了,我才不是大狗,而且也不胖,而是壯……」

    前方突然傳來神通和靈兵碰撞的聲音,很是火爆,秦牧喚回來兩隻白蝠,小心翼翼的走上前去。

    沒走出多遠,一片戰場出現在他們眼前,那些真天宮的強者正在圍攻那輛香車,身上各個帶傷。

    看到他們到來,那些真天宮的神通者突然停手,不再進攻,而是紛紛扭頭向他們看來,一動不動。

    「道友。」

    一個少年越眾而出,向秦牧見禮:「家事。」

    秦牧還禮:「我只是路過。」

    那少年露出笑容,揮手道:「讓一條道路,讓他們過去。」

    秦牧含笑向兩旁點頭示意,帶著龍麒麟和白蝠兄弟走了過去,他們前方,那輛香車已經破裂,車輪和穹頂被打碎,兩隻梅花鹿一個化作人形跌坐在破車邊,另一個現出原形,應該是那頭雌鹿,身上到處是傷,躺在那裡。

    而他們保護的那對母女也從車中出來了,那少婦渾身是血,氣喘吁吁,護住身後的孩子。

    「義士……」

    那頭公鹿所化的男子突然伸出手,抓住秦牧的衣擺,艱難的抬頭,氣若遊絲:「義士,還請……」

    秦牧抬起衣擺,從他手中掙脫,繼續向前走去。

    他經過雌鹿身邊,微微一怔,只見那個紮著小紅花的雌鹿已經死了,沒有了氣息。

    秦牧收回目光,繼續向前走去,突然那位被稱作「奶夔」的女子抓住他的手,希冀的看著他,聲音沙啞道:「帶走我的孩子,只要她能活下來……」

    秦牧身形頓住,背後那個真天宮的少年高聲道:「道友,這是我真天宮的家事!」

    秦牧掙脫她的手,繼續向前走去,向兩旁的真天宮神通者含笑示意,領著龍麒麟和兩隻白蝠走過這片戰場。

    龍麒麟幾步跟上秦牧,側頭去看秦牧的臉,遲疑道:「教主……」

    秦牧面無表情,道:「人家的家事,過問不得……」

    龍麒麟道:「不問也好,祖師說你總是惹是生非,看來你的確是長大了。」

    秦牧怔了怔:「長大了?這是長大了嗎?」

    「懂得利害取捨,自然是長大了,很理智。」

    龍麒麟道:「從前你很不理智,打這個打那個,不怕得罪人,那幾個月祖師為你擦了不少屁股。」

    秦牧沉默,背後的喊殺聲傳來。

    「這是長大了……我不想這樣長大啊……」

    秦牧嗤笑一聲,繼續向前走去,饕餮袋中一口口小劍無聲無息飛出,分別插在四周,越來越多的飛劍落地,布成一座劍陣。

    他繼續向前,八千口劍也在不斷向前鋪去,劍履山河,這些劍竟然也插出了山河形態。

    叮,最後一道劍光落地。

    秦牧停步,伸手按了按,八千口劍齊齊沒入地底,他突然抬起衣衫一掩,身形消失不見!

    「老子不願長成這樣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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