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三界好公僕 作者:夾襖(連載中)

 
BloomCaVod 2017-8-6 14:06:03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6 104123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6 15:37
第70章 給自己下了個套兒

    「我花錢承包的池塘,我下力氣養的鴨子,我佔了誰的便宜了?」

    老爹氣得鬍子翹翹的,老娘就多了個心眼,「是不是得給村長上點供了?」

    那片池塘自古以來就沒啥用場,也沒人打過它的主意。於樂考上大學以後,老爹愁得不要不要的,還是村小的寧校長給出了個主意,這才廢物利用起來。

    承包價是每年五百塊,老爹簽了五年的合同。

    老爹覺得,樂樂也就是上四年大學,然後不就飛黃騰達了嗎,還要這個爛池塘作甚!

    簽五年都是預備了萬一留個級什麼的,老爹多穩妥的人。

    沒承想,樂樂大學畢業了,卻還指著這些鴨子來成家……

    老爹老娘一對眼,就是心有靈犀一點通,誰都不會把這種扎心的話說出來,樂樂臉皮薄啊。

    臉皮薄的樂樂就低頭喝粥,今早老娘熬的玉米糊糊可黏。

    五年合同,到九月份就期滿了。

    黃大仙居然不能在自家池塘里拉稀了,你說這事兒鬧的……

    五百塊也就是十隻鴨子的事兒,現在看來很便宜。五年前可不同,這可是村集體的副業收入來,都能算作趙村長的政績了。

    換個角度,據說臥龍屯有人全家進城打工,把山地包給了別人。價格也就是每畝每年一百塊的,還不容易找到人接手。

    這片池塘也就是五六畝吧,其實也沒便宜到哪裡去,山裡人掙點錢多難啊。

    不過現如今,一斤核桃不是能賣十塊錢嗎,誰家沒個三五百斤。一隻兔子不是能賣三四十塊嗎,誰家不會養個三五十隻。

    五百塊,毛毛雨啊!

    關鍵是一隻鴨子可值五十塊呢,這個賬不難算……

    於樂嘿然無語。

    怎麼看都是給自己下了個套兒。

    還是一層層把自己套進去的。

    不過,也無所謂了,看看人心能惡到什麼程度吧。

    不過,我也得想辦法掙點錢了啊,不能讓爹娘老操心。

    你說我堂堂一神仙哈,還是人世間唯一的神,咋就這麼沒招呢……

    或者是趙村長煞有威望,或者是鄉親們尚有底線,目前倒也沒人來找老爹的麻煩。

    但於樂白上了四年大學,啥啥用都不頂的說法,還是流傳開來了。

    「放心吧樂樂,如今山裡的日子也好過了,也不見得非得進城嘛。」這是安慰的,多少帶了些同情。

    「樂樂啊,據說你在城裡沒找到工作?」這是安慰的,多少帶了些鄙夷。

    「唉唉唉,上大學花了不少錢吧?」這是安慰的,多少帶了些嘲諷。

    於樂:「……」

    也得虧於樂打小就有眼色懂禮貌,考上大學以後也是謙虛謹慎,大老遠的就大叔大嬸的喊,鄉親們雖然不再尊稱於樂為城裡人了,暫時倒也沒有惡語相向的。

    而是敞開了寬厚的懷抱,重新接納於樂成為他們當中的一員……

    直到二蛋興沖沖地帶著三位氣度不凡的外地客人來到池塘邊上。

    「哥,這三位老闆是從首都來的,老有錢了,隨便從手指頭縫裡漏些個……」二蛋神神秘秘地湊在於樂耳朵上說話。

    於樂「哦」了一聲,不動聲色地看著三位客人。

    當先一位穿著褐色銅錢紋唐裝,大背頭大肚腩,眼裡閃著智慧的光芒,卻是溫文爾雅平易近人狀,年紀大概四十來歲吧,脖子上搭了一條大紅色的長圍巾。

    第二位穿著天藍色休閒西裝,立領厚襯衣,有一種雍容恬淡的感覺,卻是懶得理睬一世界人,大約二十三四歲的樣子。

    第三位穿著皮質獵裝,金屬衣扣寬皮帶,面孔和身形都是孔武有力,目光掃來掃去的很摟底,接近三十歲。

    三位貴客沒有搭理於樂,於樂也就無謂地坐在馬扎子上。

    唐裝中年人在池塘邊上來回踱了幾步,眯縫著眼左看右看,神秘莫測地點點頭,對休閒西裝青年說道,「洛少,這水不一般啊!」

    於樂狐疑地看向唐裝中年人,這都能看出來?好像有點道行呢,聽著像是粵東那邊的口音。

    下一刻卻是戳瞎了於樂的鈦金狗眼。

    唐裝中年人蹲下身去,掬起一捧水,輕輕地喝了一口,嘖嘖嘴仔細品味。而後居然又喝了一大口,痛快地嚥了下去!

    「嘎嘎嘎!」

    遠處水面上數百隻鴨子叫。

    「哦,牛大師看出什麼來了?」被稱為洛少的休閒西裝青年往前走了兩步,雖然神態矜持,卻是對牛大師頗有幾分尊重。

    「嘗嘗,嘗嘗!」牛大師不肯輕易吐了真言。

    洛少臉皮有些輕微的抽抽,牛大師也不催促。

    後面的皮質獵裝青年就蹲在洛少另一邊,掬了一大捧水,咕咚一口喝下去。嘖嘴時,卻是沒品出味道。好在池塘裡水多管飽,繼續喝,果然就偶有所感,「洛少,很甜!」

    洛少終於遲疑著下手,喝了一小口,認真地品味著,可能是有點甜?

    二蛋目瞪口呆地看著三位貴客,抬手捂嘴。

    於樂忍不住閉上眼睛。

    剛剛才加過料呢,三位真是好口福,攔都攔不住……

    牛大師又喝了幾口,這才取出一方絲帕,細細地揩了手,笑吟吟地轉向了於樂,「小兄弟,這池塘是你家的?」

    「是。」於樂遲疑著回答。其實是村集體的呢。

    「能轉讓嗎?價錢好商量。」牛大師把絲帕收進了口袋。

    「不能。」於樂主意很正。

    「哦,為什麼啊?」牛大師和風細雨地問道。

    「我還要養鴨子來!」於樂認真地解釋。

    牛大師被頂了個大跟頭。

    「你的鴨子我全包了,五十塊一隻對不對?我給你一百塊一隻!」洛少肯開口說話,無疑是這黑小子的福分。

    「我都預定給老山叔了,賣給你的話,老山叔就沒有了,他的飯店就沒客人了。」於樂解釋得詳細。

    洛少被頂了個大跟頭。

    「小子,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皮質獵裝青年還是個暴脾氣。

    說著就騰騰騰走向於樂,步履沉重,氣勢洶洶。

    二蛋下意識地往於樂背後躲了躲,想了想又繼續往後走了幾步,可能是怕濺一身血。

    「噗通!」

    皮質獵裝突然間騰空而起,重重地摔倒在地,掙紮了幾下居然沒爬起來!

    「你又沒請我喝酒……」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6 15:37
第71章 誰特麼拿沉香做馬扎子

    「昨晚有人過來偷鴨子,也是莫名其妙地摔了一跤。」

    「前幾天晚上有四個人過來偷鴨子,居然兩兩捉對廝殺,腮幫子都扇成紅燒肘子了。還有一個突然就被捆了個米其林成精,卻看不見繩子!」

    前一句是黑小子說的,一臉的淡漠——這事好奇怪哦!

    後一句是胖小子說的,全身的興奮——我可不是嚇唬你們哦!

    很顯然,這裡是藏馬山地界,藏馬山的黃大仙神著呢,你們一定要搞搞清楚的……

    嗯嗯,勿謂言之不預也!

    牛大師若有所思,冷眼四下里觀察。

    這兩個山裡小子分明是無稽之談,偏偏卻煞有介事的樣子,不像是撒謊。

    至少是連他們自己都信了……

    洛少皺了皺眉頭,嘴角又挑了挑,真的是又好氣又好笑。

    都不太好跟這兩個山棒子計較什麼……

    皮質獵裝青年終於爬了起來,擰腰振臂嘎嘣嘣響,沒發現身體有什麼異狀。

    腳下的礫石和沙土,摻雜了鴨糞和鴨食,黏糊糊的不太受力。

    兩個山棒子嚇唬誰呢?

    「臥了個大槽!」獵裝青年抹了一把嘴,果然有些進項,「呸呸」吐了兩口,硬的是砂子,軟的是鴨糞。

    今兒丟人丟大發了啊!

    「還來?」黑小子一臉的無奈。

    「怎麼摔不死的……」胖小子趕緊又往後退。

    獵裝青年略含腰,晃著膀子撲來,兩腳卻踩得很實,踏糞留印,小步快挪。

    三五步搶出去,身體卻是再次騰空而起!

    黑小子趕緊站起身閃往一旁。

    「砰!」

    獵裝青年結結實實地摔倒在地,這次卻沒有張嘴吃了糞。

    腦門正砸在了黑小子剛讓出來的馬扎子上!

    牛大師嘴角發顫,洛少臉皮抽搐,黑小子捂眼,胖小子捂嘴。

    馬扎子被砸下去四五公分,沙土地倒也不怎麼硬實。

    腦門子居然沒碎,真是硬實……

    「啊——」

    獵裝青年一聲淒厲的慘叫,趴在那兒渾身動彈不得。

    洛少一臉的鄙夷,這特麼高高手!

    牛大師卻是快速向前幾步,小心地搬起了獵裝青年的腦袋,更小心地掂起了馬扎子。

    而後一撒手,獵裝青年的腦袋終於砸地了,慘叫聲發悶。

    牛大師兩眼微眯,眼珠子放光,臉皮上泛起一層微粒。

    繼而,他閉上眼睛,兩隻手交替搗騰著,仔細地摩挲馬扎子,唯有最美好女子方配得上如此輕柔愛撫。

    然後,他掏出絲帕慢慢地擦拭,至少也是擦眼鏡的細緻程度吧,畢竟沒人擦眼珠子。

    最終,他把馬扎子輕放在一塊大石頭上,抻平馬扎子的袢帶,手指輕輕撥動,居然琮琮之聲傳出,有如古琴試音。

    「崑山玉碎鳳凰叫,芙蓉泣露香蘭笑。」牛大師喃喃自語,「古之綠綺焦尾,大概就是用了這種天蠶絲吧?」

    洛少莫名其妙地看著牛大師發癲,卻也沒有出聲詢問。

    獵裝青年趴在地上嗚咽,倒也不像是馬上要死的樣子。

    「小兄弟,可知此物從何而來?」牛大師把馬扎子抱在懷裡,眼睛一刻也舍不得離開。

    「一直擱在這裡啊。」黑小子迷惘。

    「我還坐過呢,很結實的。平時這裡倒也沒什麼人過來,最近才有人偷鴨子。」胖子更實在。

    牛大師點點頭,想必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

    「小兄弟,此物可轉讓?」牛大師笑眯眯地看著黑小子,「在下牛犇,人稱牛魔王,在南方還算有些名氣。價格隨便你開,在下很有誠意。」

    胖小子卻是學會搶答了,「不賣,坐著看鴨子的!」

    「牛大師,這……馬扎子,有古怪?」洛少從未見過牛犇如此失態,當然也從未見過他主動地自我介紹,忍不住靠前一步上手,「這木料倒是從未見過。」

    「古怪沒有看出來,極其罕見卻是肯定的,回頭可以用這木料給你磨個吊墜。」牛犇笑笑,抓緊了馬扎子,像是怕被人搶走。

    洛少被堵了個大跟頭。

    有拿木料做吊墜的嗎?

    牛大師還真是慷慨,這麼大個馬扎子,就給我磨個吊墜。

    再大的吊墜也就是手指尖那麼大吧,還得是尾指……

    「小兄弟,此物是從何而來呢?」牛犇一直沒捨得把馬扎子放下,就那麼抱在懷裡,也不怕蹭髒了唐裝,大紅圍巾甚至隱約地蓋在了上面。

    「不可說。」黑小子搖了搖頭。

    「唉,想必小兄弟也不會賣給別人吧,無論出價多少?」牛犇拍了拍額頭,有些著相了。

    「不賣。」黑小子嘴角淡笑,主意很正。

    「一百萬!」洛少皺著眉頭看向黑小子。

    洛少對牛犇頗為尊重,但也不過如此。

    拿錢砸人,洛少自信沒怕過誰。

    說到底,大家是一起尋見的嘛,價高者得嘍!

    洛少和牛犇此行,只是個偶然罷了。

    在山野間居然有這麼好吃的鴨子,想必有什麼古怪,所以才給了那胖小子兩百塊錢,讓他帶路尋來。

    換言之,牛犇不至於跟人做好了扣子……

    「一百……萬?」胖小子的下巴殼子都要掉下來了,我曾經把一百萬坐在屁股底下?

    黑小子只是笑笑。

    牛犇嘆了口氣,走到池塘邊上,把馬扎子慢慢浸入,絲帕畢竟太小,就拿大紅圍巾蘸了水,輕輕地擦拭馬扎子。

    良久,馬扎子光潔如新。

    是真的光潔。

    淡褐色有如琥珀,隱然有輝光。

    牛犇再三端詳,終於把馬扎子遞向黑小子,「小兄弟,好好保存。」

    「一千萬!」洛少卻是失了平常心,嘴角往下抿。

    「一……千萬?」胖小子開始懷疑人生,我曾經多次把一百萬坐在屁股底下?

    黑小子笑笑沒有答覆。

    牛犇卻是嘆了口氣,「洛少知道沉香木嗎?宋朝便有『一兩沉香一兩金』的說法,到明朝就改成了『一寸沉香一寸金』。沉香木入水則沉,畢竟比黃金輕得多。」

    「這是沉香木?」洛少尷尬地住了嘴,滿臉的錯愕。

    如果這馬扎子是沉香做成的,一千萬還真是買不來。

    沉香木是論克賣的,一克頂幾十克黃金。

    這馬扎子怎麼也得三五斤吧?

    誰特麼拿沉香做馬扎子的,這特麼得多喪心病狂……

    「這不是沉香。或者是我看錯了吧,畢竟我也只是從古籍中看見過圖譜。」牛犇還在摩挲著馬扎子的腿,有如最美好之女子的腿。

    「哦?」洛少隱然有了怒氣。

    不是沉香木你說個錘子,你特麼逗我?

    「洛少,這種木料,也可以說不是木料。如果我沒有看走眼,它叫奇楠,是沉香木中偶然生成的。沉香再貴總可以買到,奇楠卻是可遇不可求。若是強求,定有災厄。」牛犇一聲嘆息,勸告加警告。

    「哦……」洛少艱難地嚥下了唾沫。

    你特麼能一口氣說完嗎?

    一個億,實在是個小目標。

    洛少開始懷疑人生。

    胖小子卻是不想活了。

    我曾經多次把以億論價的寶貝坐在屁股底下……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6 15:38
第72章 您爹娘不抽您嗎

    「牛大師光明磊落,在下佩服。」

    於樂朝著牛犇拱拱手,已經對這位大師有了好感。

    尋常撿漏的話,應該是花高價多買幾隻鴨子吧。結賬後才會要求把這個破馬扎子當了添頭,回程時好坐著休息嘛,一邊說一邊還要捶著老腰……

    「不敢!沒請教小兄弟怎麼稱呼?」牛犇也朝著於樂拱拱手。

    「在下於樂。」於樂笑笑。

    「我樂哥!」二蛋與有榮焉,兩眼還是黏在那幾個億上。

    「於樂兄弟,先前在山下吃鴨子,給了這位胖小弟兩百塊,讓他帶路過來。」牛犇輕描淡寫地說道。

    出賣兄弟的人見多了,賣得這麼便宜的就少見……

    「無妨。」於樂只是無謂地笑笑。

    「樂哥,我準備咱倆一人一百的!」二蛋果然取出了兩張大票,分了一張給於樂。

    於樂還就收下了。

    牛犇拍了拍額頭,枉做小人了啊。

    「於樂兄弟,多有得罪!在下洛楓。」洛少也拱拱手,態度誠懇。

    「洛少客氣。」於樂還是無謂地笑笑。

    眾人腳底下的獵裝青年艱難地爬了起來,貌似誰也沒得罪,也沒人得罪他,他就是把自己給摔狠了。

    脖頸子像是要折斷了似的,也得虧多年苦功有成。

    心底下卻是陣陣發寒。

    第一跤就算是馬失前蹄吧,雖然對練家子來說,下盤最重要,很少會意外摔倒的。

    卻也無法排除這個可能性吧?

    第二跤卻不可能再出意外了……

    剛才在山下吃鴨子時,就有其他食客說黃大仙云云,最邪門的就是冬季返青了。

    此後一路爬上山來,果然望見了連片的青草,如同一條條的掛毯。在滿目蒼黃中,特別的顯眼,感覺很不真實。

    叫花鴨每桌一隻,烤兔子卻是每人一隻,果然是美味無匹。

    牛大師還說了,鴨子和兔子裡都含有旺盛的生命氣息,經常吃會強身健體,天天吃甚至可以延年益壽……

    藏馬山,邪門啊!

    獵裝青年抱膝坐在地上,腦袋埋進了雙腿之間。

    「這個馬扎子,其實送了牛大師也是無妨。」於樂卻是語出驚人。

    看得出來,牛犇是個精細人,身上纖塵不染,頭髮一絲不苟,卻拿揩嘴的絲帕擦拭沾了鴨糞的馬扎子,回頭又拿圍巾蘸了水擦洗。

    果然是愛馬……扎子之人,寶馬贈英雄嘛!

    「哦?」牛大師頗為意外,看於樂小兄弟神情卻不是作偽,也就點點頭靜候下文。

    洛楓就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個馬扎子價值幾何尚無定數,但總是數以億計吧,這個山棒……山裡青年居然張嘴就送了人?

    在這個兔子不拉屎的窮山溝裡?

    好吧,兔子還是拉屎的。

    據說吃了那反季青草,兔子的食量很大,運動量也很大,當然拉得也多……

    二蛋就直接跳了高,「樂哥!樂哥?」

    「牛大師慧眼識珠,愛惜有加,而且懂得進退,更兼光明磊落。」於樂從二蛋手裡取過了馬扎子,還是逐漸加力扯過來的,幾乎把二蛋扯倒。

    也不知道這貨是何時抱在懷裡的……

    「牛大師說得好,驟得大財,災厄同來。這個馬扎子,來源不可說,卻是尋常人無福消受的。」於樂靜靜地看著牛犇,而後朝著洛楓點了點頭。

    嗯,爾等只是尋常人。

    牛犇俯首行禮,五指併攏往額前一觸,抬頭後就一臉的嚴肅。

    洛楓臉上微醺。

    在此之前,誰敢說他尋常,洛楓一定會怒唾其面。

    此時他卻不敢造次,牛大師剛才好像也點醒過了?

    二蛋就嘴角一耷拉,我有兩百塊,我分了你一百塊……

    明明一直扔在這裡的啊,我確實是坐了好幾回啊,怎麼突然就變成大貴之物了?

    你想啊,幾十上百個黃金馬扎子擺一溜兒,都是我的!

    我高興了就將其擺成S型,不高興了就將其擺成B型……

    懷疑人生已經不足以描述二蛋此時的狀態了,簡直要靈魂出竅,啊不,魂飛魄散啊!

    你以為這就完了嗎?

    「也罷!」牛犇再次朝著於樂拱手。

    「牛大師何以教我?」於樂詫異。

    「沉香雖貴也尋常,奇楠珍稀亦是凡品。今日牛犇算是開眼了,三生有幸,哈哈!」牛犇臉上一絲慚愧,隨即爽朗地笑。

    你又要叨叨個包?

    洛楓有點不認識牛犇了。

    奇楠亦是凡品嗎,你明明連見都沒見過。

    好吧,我也沒見過……

    牛犇鄭重地從於樂手中接過了馬扎子,緩緩加力把兩條腿掰到了最開。

    包括於樂在內,眾人全都下意識地哈腰湊近了些,要看牛犇會耍出什麼花樣來。

    此時就算他說這馬扎子其實是通往天堂的列車,二蛋恐怕也是信了。

    一直坐在地上裝消失的獵裝青年,也悄然轉了轉腦袋……

    袢帶繃緊了,牛犇手背衝下,指尖輕輕劃過。

    琮琮,錚錚,箜箜……

    各種單音節依次發出來,在眾人腦海中迴蕩,這就是天籟之音吧。

    即使無人懂得音樂。

    做成袢帶的絲狀物,白中透青,青中透亮,絲絲縷縷攏在一起。

    如果有人長了這麼一頭亮髮,她一定是個高不可攀的仙女。

    「這可能就是古人所云的天蠶絲吧,當然我也是臆測,畢竟天蠶絲已經久未面世了。呵呵,居然有人拿了來穿馬扎子……」牛大師神情複雜,以苦笑為主,摻雜了多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呵呵。

    看牛大師魂不守舍活久見的樣子,他說的一定是真的,「拆開來,即使在古代,每根也都是價值萬金。」

    眾人陪他懷疑人生。

    有錢人見多了,糟踐東西的人也見多了,比如黃金馬桶,鑽石馬桶墊圈。

    與做這個馬扎子的人相比,就是小巫見大巫了。

    真不是人啊……

    他確實不是人。

    月老太太,您這麼糟踐東西,您爹娘真的不抽您嗎?

    更過分的是,他隨手就送給了我,僅僅因為我坐了一會兒……

    好吧,這條可以原諒。

    看來,應該多到月老太太家裡叨擾幾回,逮著什麼用什麼,膈應死他……

    「艾瑪,天上有大灰機!」於樂突然手指藍天,語氣雖然滑稽,神態卻嚴肅。

    易地而處,頂多二蛋會抬頭看吧。

    牛犇何等樣人,洛楓何等樣人,何時被人這樣戲弄過?

    藏馬山實在是深不可測,也是今天的情況實在是匪夷所思。

    所以他們全都抬頭看了。

    只有獵裝青年處於假裝消失狀態,實在是不方便抬頭,也只有他看見了真相。

    於樂伸手拂過馬扎子時,馬扎子就憑空消失了……

    他眼睜睜地看著,卻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偷眼看向於樂時,卻見於樂正似笑非笑地看著他。

    天上果然沒有大灰機。

    眾人低下頭,就見獵裝青年渾身如篩糠。

    「大能饒命!」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6 15:38
第73章 你知道得太多了

    「於樂兄弟,在下想四處走走,不知是否冒犯?」

    牛犇虔誠地拱拱手,隨後拱手舉高,向於樂致敬,更向於樂背後的大能致敬。

    以億論價的馬扎子倏然不見了,眾人就都當它從未存在過。

    獵裝青年篩糠變了一灘,眾人也隨他去。

    想來這種事兒,肯定是屬於「打死也不說」的範疇吧。

    當然也屬於「你知道得太多了」的範疇。

    二蛋心底下本來是藏不住東西的,此時卻感覺從腳底板往上冷,腦後的頭髮都嗆嗆起來。

    樂哥……您還是我的樂哥吧?

    於樂就溫和地朝他笑笑。

    二蛋果然不冷了,想著開句無傷大雅卻展示親密的玩笑,一時間卻又張口結舌,只好撓著頭傻笑。

    樂哥肯定是懂我的。

    「心無邪念,百無禁忌。」於樂朝著牛犇點頭笑笑,隨後拍了拍二蛋的肩膀,「二蛋,你陪著牛大師到處轉轉。」

    「哎!」二蛋渾身充滿了力量。

    獵裝青年艱難地抬起頭來,牛大師此時帶人離開,是不是主動迴避,好讓我悄無聲息地消失?

    想我風華正茂,功夫小成……

    「你也去吧。」於樂也朝他笑笑,「你只是有些幻覺罷了,無妨的。」

    「哎!」獵裝青年頑強地站起身來,雙拳緊握,青筋暴起。

    我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雖然兩腿發軟,牙齒咔咔響,這個不是幻覺……

    牛犇等三人,在二蛋的帶領下,順著山梁爬上去,近距離觀賞青草去了。

    此時其實漫山遍野都是人,藏馬鎮乃至沽陽市甚至滄海也有遊客聞訊而至,帶著無限景仰來觀賞藏馬山的反季節雜草。

    雖然此時已經開春,小草發芽,柳條發軟,桃樹也孕育了花苞。

    皂戶屯的山民則如臨大敵,全家老少都站在果園周邊,虎視眈眈地將護草運動進行到底。

    只可遠觀不可褻玩。

    但凡有人靠近些,一定會遭到嚴厲地呵斥。

    有人不知深淺地問及原因時,全屯山民則有志一同,諱莫如深,四十五度角望天。

    當然,也有鐵蛋一般的中二少年,或者為表現智慧和勇氣,或者為遊客的糖果零錢折腰,一定會遭到一場慘無人道的暴打,全屯山民都沒有勸架的,甚至要呸呸兩聲。

    黃大仙?

    黃大仙……

    無論信與不信,這三個字還是廣泛地傳播開來了。

    於樂撓撓頭,召回了逡巡山間的小雀雀。

    封建迷信,是與社會主義新農村建設背道而馳的,我也很絕望啊……

    混沌空間內,奶娃娃得了新的玩具,正玩得不亦樂乎。

    抻開坐下,抬了蓮藕般的二郎腿。收起來往躺椅上一扔,又爬上躺椅,拿腦袋去拱,撅起了圓鼓鼓的小屁屁。扔到石桌上,灑一泡痛快的尿澆上去……

    你卻不知道這玩意兒值好多億的人民幣。

    好吧,價值多少又有何干係呢?

    守著寶山餓肚子,就是於樂此時的感覺了。

    不能變現。

    如果值個百八十萬,說賣了也就賣了,無非是窮人發一筆橫財。

    論了億,那可就不是財了……

    皂戶屯的山民們倒是生財有道。

    「大叔,你這草賣嗎?」有遊客問王立銅。

    「……賣!」王立銅回首望,兩畝多地草青青,有如晚春的拔節麥苗,鬱鬱蔥蔥及膝高。

    「怎麼賣?」遊客取出了一個塑料袋。

    「……十塊錢一斤!」王立銅咬牙切齒。

    經過一番講價還價,雙方以十塊錢一塑料袋的價格成交。

    遊客親自動手薅草,拎著清香撲鼻的雜草滿意而歸。

    王立銅拿著十塊錢懷疑人生。

    核桃十塊錢一斤,畢竟存貨有限。兔子十塊錢一斤,養起來太費勁。

    賣青草簡直是白撿錢啊!

    感謝……他老人家!

    四五十米外的趙四朝地上吐了一口濃痰。

    拽什麼拽,老子的果園也走過運氣了,小草已經冒頭了,不幾天也就能賣錢了!

    先胖不算胖,後胖壓倒炕……

    有人敢為天下先,就有人膛乎其後。

    不管這玩意兒是什麼,帶回家有什麼用,大家都在搶著買,咱不買那不是吃虧了嗎?

    買賣做得好,服務得跟上。

    王立銅家的十歲小子,小名叫留根的,撒丫子往屯子裡跑去,沒過多久就高舉著一大疊塑料袋勝利返回。

    「來來來!十塊錢一袋,隨便薅,隨便裝!都站在溝裡的,別跑進去瞎踩,哎哎說你呢!」王立銅舉著塑料袋大聲吆喝。

    生意很火爆。

    城裡人都是傻子嗎?

    王立銅老婆捏著一疊錢手發抖。回家後,是不是得給……他老人家立個牌位?

    好景不長。

    數十米外又有人吆喝起來,「八塊錢一袋!八塊錢隨便裝啦!」

    沒過多久,又有人吆喝起來,「五塊錢一袋!五塊錢你買不了吃虧,五塊錢你買不了上當!」

    於樂艱難地撿起了下巴。

    這樣也行?

    呃,就算是賣草,也要形成價格機制,避免惡性競爭呢。

    呃,這鄰里關係還怎麼搞……

    再遠些,牛犇手裡拎著一個塑料袋,倒是只裝了半袋的,隨手取出一根雜草,放進嘴裡細細地嚼。

    還特別把草根捻了捻,手指上留了泥巴,用舌頭舔了舔……

    於樂實在是佩服得緊了,牛大師口舌留香之餘,一定會有重大發現吧。

    小雀雀飛近了些,降低了高度。

    「生命氣息來自土裡,比剛才的水裡更加濃郁。」牛犇若有所思地嘖嘖嘴,「二蛋兄弟,麻煩你幫我去那邊買一袋土回來。」

    「哎哎!」二蛋接過一百塊錢,興沖沖地跑到趙四家的地頭上,「四叔,來袋土,要黏糊的!」

    趙四口眼歪斜,臥了個大槽,土也能賣的?

    一百塊錢須不是假的!

    那天殺的王立銅瞎忙活半天,也就賣出去十來袋子草吧?

    老子坐地能賣土!

    「二蛋不錯!回頭到叔家裡喝酒去!」

    趙四很有誠意,挖出來的土不但黏糊,還帶著新鮮的黃綠之色。

    牛大師終於親口品嚐了第一手的材料。

    更濃郁的生命氣息,還是熟悉的味道……

    呸呸!

    牛大師吐了幾口,強忍著噁心繼續品嚐。

    莫非,山裡娃之所云,黃大仙拉稀,是特麼真的?

    「啊哦……」牛大師蹲在地上,一個勁地干嘔。

    於樂禁不住閉上了眼睛。

    研究學問的方法千萬種,神農嘗百草無疑需要強大的犧牲精神……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6 15:38
第74章 阮想欲返去呆丸

    無論如何,馬扎子是不能再留在池塘邊上了。

    卻是少了個座位。

    於樂從窩棚後面找到了幾個樹墩子,也不知道老爹何時刨出來的,想來是等乾透了用作劈柴的吧。

    其中一個齊腰粗,大小正合適,就是周邊的大小樹根留得太長。

    窩棚裡也沒什麼工具,好在這些樹根已經枯朽得厲害了,應該受不得力。

    於樂嘗試著上手,用力一掰,果然順利地掰斷了。

    隨後又掰斷了其它大大小小的樹根,基本上都不怎麼費力。

    於樂把樹墩子搬到池塘邊上,拿鐵鍬在平時坐著的地方挖了個坑,把樹墩子埋了進去。

    不錯的座位!

    於樂把周邊踩實,坐上去穩穩的,感覺不要太好。

    隨後調出了小雀雀的視野,並讓小雀雀降低了高度。

    那位牛大師貌似頗有道行,那個洛少卻是不得不防,畢竟不清楚這三人的來歷,更不知其來意……

    夕陽西下。

    牛大師負手高踞於藏馬山頂峰,舉目四望,寒風掀起了唐裝的一角。

    「牛大師,可有什麼發現?」洛楓站在牛犇左側前方。

    「不可說,不可說啊。」牛犇如夢方醒,卻是輕輕地搖頭。

    「嗯嗯,我們這兒都是不敢說的!」二蛋還拎著那袋子高價土,走來走去的沒個定處,滿臉都是慇勤。

    獵裝青年就雙臂互抱,交疊在腹部,兩條腿還偶有抽筋式的顫慄。

    「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啊。」牛犇率先下了山。

    「牛大師,去滄海市,還是去明照市?」洛楓緊隨其後,悄悄地翻了個白眼。

    獵裝青年就行尸走肉地跟在後面,二蛋則鞍前馬後地照應。

    明照市是與滄海市相鄰的地級市,有國道相通。再往北些還有一條高速公路,但藏馬鎮左近沒有出入口。

    藏馬鎮乃至沽陽市都在這條國道邊上。

    不過,藏馬鎮雖然隸屬於滄海市,卻在滄海市的邊緣區域,離著明照市反倒是更近些。

    「回池塘吧。」牛犇的唐裝獵獵作響。

    眾人返回池塘時,於樂笑眯眯地起身相迎。

    牛犇卻下意識地看向了樹墩子,果然……只是普通的老樹根。

    原本此行就是偶然加突然,那馬扎子就不是尋常可見的啊。

    咦,不對頭……

    樹墩子上方的橫斷面倒也茬口平整,已經有了腐朽風化的灰黑色痕跡,說明這棵大樹早就被鋸斷了。

    下面卻沾著新鮮的泥土,大小樹根的斷口都是新鮮的黃白色,茬口也很粗糙,完全沒有斧鋸之痕跡。

    我了個去!

    這是硬生生拗斷掰折的?

    最下端已經被埋進了沙土裡,具體情況不得而知,以後這將是一個固定的座位了吧。

    牛犇突然覺得好冷……

    那個馬扎子本來塵封此間無人識,我卻是多此一舉,給人擦洗乾淨了。

    我還得意洋洋地當眾顯擺了好半天,致使馬扎子再也無法使用。

    於樂兄弟身為主人,高深莫測,慣常結廬而居的,他怎麼可能不知道馬扎子的價值呢?

    人家只是不在乎罷了!

    我就是個自作聰明的蠢貨……

    人家於樂兄弟卻只是默默地收起了馬扎子,一點都沒有怪罪於我的意思。

    然後,他就到附近,生拔了一個樹墩子以為替代……

    做馬扎子的不是人。

    那麼,坐馬扎子的呢?

    阿母,大陸揪危險欸,阮想欲返去呆丸……

    「牛大師可有發現?」於樂笑眯眯地問了一句。

    他倒是不知道樹墩子給了牛犇太大的震撼。

    更不知道他在牛犇心目中的地位再次無限地拔高。

    牛犇聞言渾身冷戰,兩眼艱難地從樹墩子上拔了出來,臉皮抽抽地說道,「於……兄弟,藏馬山風水絕佳。原因,原因卻令在下困惑。似是,似是有大能逆天改命?時間也是未久。」

    「山下藏馬鎮風水更佳,乃養福之地,更確切地說,白馬河以南吧。」於樂還是微笑,「君不見山上處處墳塋,有幾個後人富貴了?」

    好吧,無論風水如何,難道要讓藏馬山遍地墳塋嗎?

    不過,這位牛大師,還真是有幾分真材實料呢……

    牛犇聞絃歌而知雅意,端的是滴水不漏,「於兄弟所言極是!藏馬山風水雖佳,卻也不夠穩定,不是百八十年能夠勘破的。明日我想到白馬河以南去看看。」

    洛楓看看牛犇,看看於樂,一時間有些迷惑。

    「山裡但凡有點錢的人家,都搬到山下去住了!」二蛋就在一邊幫腔,雖然沒人理他。

    「於樂兄弟,牛大師生於呆丸,在夯亢立業。現為夯亢開運協會理事,國際周易吉祥物協會顧問,乃是夯亢十大風水師中最年輕的一位,曾經擔任韓棒遷都風水指導……」洛楓回過頭來鄭重地介紹道。

    「久仰久仰!」於樂朝著牛犇拱拱手。

    牛犇也拱拱手,甚至彎了彎腰,誠懇地問道,「於兄弟,在下有個不情之請……」

    「哦,請講!」於樂笑道。

    「不知在下可否在此結廬而居,也好早晚向於兄弟請教。」牛犇一臉的忐忑。

    「牛大師太客氣了!藏馬山最近不太平呢,外人不易久留。有什麼事情的話,可以到山野小店找我。」於樂卻是搖了搖頭,無情地拒絕了他。

    我還要到處潑灑天馬糞呢,留你在這兒到處品嚐嗎?

    清洗乾坤袋也不能讓人看見,更別說祥雲……

    「是啊牛大師,夜間外人不能在皂戶屯停留的!」二蛋更加努力地參與談話,你也知道黃大仙了嘛。

    「在下恭敬不如從命!」牛犇哪敢再行囉唣,當即拱手告辭。

    天色漸晚,二蛋慇勤地把客人送到了瓦屋屯,他們的越野車停在了那裡。

    於樂回家後,老娘好奇地問道,「聽說今天有夯亢人找你?」

    「嘿嘿,還不是因為鴨子好吃。」於樂傻笑。

    「今天好些人在買青草呢,你爹得到消息晚了。」老娘絮絮叨叨的,「二蛋家小賣店的塑料袋都被搶光了,一毛錢一個呢。」

    於樂嘿然無語。

    「快點吃飯吧,今晚你去看鴨子,爹去看果園。明天沒準兒還有人買草呢,今晚就備不住有人偷。你說啥時代有人偷過草啊!」老爹快速地扒飯,連小酒都沒顧上喝。

    唉,這日子真是沒法過了啊。

    唉,早知如此,就大方點讓牛大師在果園旁邊結廬而居算了……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6 15:39
第75章 帶著宅子帶著狗

    「爹啊,我自己兩頭跑著就得了,你在家安心睡覺吧!」

    於樂鬱悶至極,作繭自縛也就罷了,怎麼連老爹都給縛了呢。老爹卻是嗤之以鼻,「我還不知道你,睡著了就跟個死豬似的,還兩頭跑呢。」

    「你看鴨子,你爹看果園,我看家,咱都別閒著的。」老娘也在一旁幫腔。

    老兩口子達成了一致,於樂也就不需要發表意見了,一個沒長大的孩子麼。

    「人手還剛剛好……」於樂苦笑。

    「可不嘛,等你娶了媳婦,人手就富裕了。」老爹下炕穿鞋。

    「再生個大胖小子!」老娘眼裡滿是憧憬。

    得,說多錯多!

    於樂手裡抓個饅頭跟上老爹,進院子時已經塞進了肚子裡。

    老爹早有準備,成捆的玉米秸,防雨的塑料薄膜,防潮的地氈,都堆在小推車上。於樂就落了個幫老爹抗著鋪蓋卷。

    出門後碰見鄰居,彼此打個招呼,「他大叔,看草去啊?」

    「哎哎,他大爺,你也看草去啊?」老爹回應。

    原來大家都是看草去的啊。

    好巧好巧……

    「大爺好!」於樂趕緊畢恭畢敬地問好。

    「樂樂啊,都能給你爹幫忙了!」那大爺還誇讚於樂呢,小子就是比姑娘強……

    山坡上到處都是篝火,一派熱火朝天的大生產盛景。

    於樂幫老爹搭好窩棚,乖乖地回了池塘,坐在新王座上苦笑。

    皂戶屯都讓我給鬧得雞犬不寧了啊。

    嗯嗯,全都結廬而居了啊。

    唉,長此以往,也不是個事兒……

    「於樂,喝酒去!」

    祥雲散去時,正看見孫小六笑吟吟的毛毛臉。

    沒等於樂回應,孫小六就「噌」的躥了出去,大紅官袍帶了風。旋即回來,手上已經抓了一個食盒。

    另一隻手就抓住了於樂的胳膊,連拖帶拽地奔向小河邊。

    這條河名叫洗馬河。

    洗馬河不知從何處流來,也不知流向何處,將御馬監分成了兩個區域。

    御馬監面積極為遼闊,於樂從未走到邊緣。

    從第一次進入御馬監至今,也有一個多月了吧。按照十二倍的換算,天界時間已經一年有餘。

    此岸是工作區,管事衙門和官邸,天馬廄,各種庫房和工坊,都分散在這邊,全是園林式建築,偶爾見個屋頂。

    對岸則是草場,似乎沒有四時的變化,綠油油極其茂盛,一直延伸到天邊看不見。

    五塊錢一袋子的話,這得賣多少錢啊。

    皂戶屯全體老幼一併搭了窩棚,那也看不住啊……

    「於樂,你有心事?」孫小六斟好酒,居然兩手託了毛毛腮,定定地看著於樂。

    一人一猴分坐在涼亭下,景色宜人也宜猴。

    「哦,沒有啊,我在想些好笑的事情。」於樂隱然苦笑。

    我心裡還真是裝不住事兒呢,連小六都看出來了?

    「好笑的事情?」孫小六興奮地蹦到了石凳上,本來她坐得很端莊呢,「說來聽聽啊!」

    「我還是繼續給你講西遊記吧,上回書咱們說道,玉帝早朝,班部中閃出許旌陽真人,俯囟啟奏道,『今有齊天大聖日日無事閒遊,結交天上眾星宿,不論高低,俱稱朋友,恐後閒中生事,不若與他一件事管,庶免別生事端。』」

    近日,於樂多次與孫小六宴遊,喝點酒便開講西遊記。

    也算給點回報吧,總不好老是騙吃騙喝……

    為此,於樂還下載了西遊記複習。

    或者是成神的小福利吧,於樂居然過目不忘了,講起來更是口若懸河。

    孫小六聽得兩眼晶晶亮。

    「這個許旌陽真是多事!他就是見不得大聖爺耍子!」孫小六又怒了一回,昨天其實已經怒過這段了。

    想來,她認為這是大聖爺的傳記吧……

    許旌陽,名許遜,三國末年時出生,晉代神仙道士,曾任旌陽令,故稱許旌陽。

    這個名字可能陌生了點,「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典故,卻是婦孺皆知。

    話說東晉寧康二年八月初一,許遜壽一百三十六歲,舉家四十二口,白日裡拔宅飛昇,連家禽家畜都一併上了天。

    還有人看見落下了幾塊瓦片,又後人重新在此聚居,名為落瓦村……

    全家人一起升天,帶著宅子帶著狗,想必日子過得舒服,不必辛辛苦苦地生一個村子吧。

    換言之,也有飛昇者不像陳摶那麼落魄,還能在玉帝耳邊遞個小話……

    「大聖爺也不能整天耍子啊,許旌陽真人也是職責所在,也未必不是關心大聖爺成長。」於樂耐心地解釋,孫小六才撅了撅嘴,「往下講,往下講來!」

    孫小六聽得極其認真,嘴裡還唸唸有詞。

    上回於樂問起時,孫小六才不好意思地說了原委,「我休沐時便講給小猴子們聽呢,聽得可帶勁了!」

    不過,孫小六身體強健,腦袋卻沒那麼靈光,頂多是記個大概吧,先後次序還會混亂。

    可小猴子們也沒那麼計較啊,聽著大聖爺的凡間奮鬥史,一個個熱血沸騰,群情激昂,恨不得立時下界鬧一鬧龍宮,還有如意金箍棒沒?

    想來,大聖爺也是「一……猴得道,群猴升天」呢,許旌陽不過是帶了個宅子,大聖爺卻把整座花果山都搬上來了……

    於樂一邊吃果子,一邊喝小酒,在孫小六崇拜的目光中,時間也過得快。

    或者是身體素質提升了,或者是有了耐藥性,於樂再吃果子時,體內的溫熱就少些。

    喝猴兒酒卻還是不可盡興,感覺微醺時,於樂便停杯不喝了。

    然後孫小六全喝掉。

    「……大聖爺只顧苦戰七聖,卻不知天上墜下這兵器,打中了天靈,立不穩腳,跌了一跤,爬將起來就跑。沒承想卻被二郎神的細犬趕上,照腿肚子上一口,又扯了一跌。」今晚時間富裕,於樂已經講到了太上老君扔下金剛琢,擊中了大聖爺。

    孫小六怒目圓睜,猛一拍石桌,「呔!打不死的細犬!」

    於樂連忙扶住了石桌,「再這樣不講了!」

    剛才講天兵天將捉拿大聖爺,直至二郎神與大聖爺斗變化,孫小六已經不知道拍了多少次石桌。

    這石桌卻也結實,若是河邊的大石頭,想必早就拍碎了。

    「你講來,你講來,我再不敢了。」孫小六慚愧地摸著後腦勺。

    沒記得她有摸後腦勺的習慣啊,這都跟誰學的……

    「大聖爺睡倒在地,罵道:『這個亡人!你不去妨家長,卻來咬俺老孫!』急翻身爬不起來,卻被七聖一擁按住,即將繩索捆綁,使勾刀穿了琵琶骨,再不能變化……」於樂繼續講下去。

    「呀呀呀!」孫小六怒不可遏,手伸到半空,卻是訥訥地僵在那裡,「嘿嘿,你講,你講嘛!」

    於樂翻了個白眼,正要繼續講下去,卻聽得半空中一聲冷哼。

    「呔!這對打不死的猴男女,專會背地後裡說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6 15:39
第76章 打不死的猴男女

    什麼叫打不死的猴男女啊,明明是打不死的狗男女……呸呸!

    於樂抬頭看時,就見數朵烏溜溜的祥雲倏然飛至。

    雲端上,一青年男子長身而立,黑衣黑袍黑靴,一副緊身短打模樣。五官如刀削斧斫,棱角分明。寬肩乍背,肌肉墳起,型男味道十足。額前還繫了一條黑巾,往後束住頭髮,卻像是考研時勵志的頭帶。

    很帥,很拽!

    「呔!哪裡來的腌臢潑才,專會背地裡偷聽!」孫小六哪裡受得了這等辱罵,當即抄起一隻果盤甩出去,尖嘯著擊向那黑衣神仙。

    黑衣神仙眉頭緊鎖,眼神鄙夷,雙臂負後不動,身體也不動,只是脖子猛一抻,已將果盤咬在了嘴裡!

    於樂臉皮抽抽,這算是什麼招式?

    神仙倒是好牙口,尖銳緻密,雖然不太整齊,倒是利於撕咬。

    孫小六既然發動,那就停不下來。

    四個果盤一溜兒飛擊出去,幾乎是首尾銜接,尖嘯連聲。

    黑衣神仙也是厲害,「噗」一口吐出,果盤離嘴墜落,右手微抬在下面正恰好接住。再一抻脖子叼住下一個果盤。

    行雲流水一般,如是者四。

    第五次飛來的卻是酒壺,黑衣神仙張嘴「砰」地咬住了壺把手,酒液卻從壺口處飛潑出來,撲了他一頭一臉……

    怎麼不按套路來呢?

    黑衣神仙張嘴放了酒壺,舉手抹臉,憤懣之色難掩。

    後果是嚴重的。

    只見黑衣神仙兩手交替發動,四個盤子加一個酒壺依次向孫小六射來!

    孫小六的脖子和牙口就差了些,好歹接住了酒壺,四個盤子卻是被她撥落,砰砰砰碎了一地。

    碎瓷也濺了於樂一身。

    說起來複雜,時間只是一瞬。

    於樂完全沒有躲閃的能力,更是一臉的懵逼。

    畫風好像不太對啊?

    「弼馬溫,須知打猴還要看主人!」黑衣神仙再次雙手負後,四十五度角望天,端的是英雄氣概,君臨天下。

    只可惜頭帶裡有酒液殘留,順著鼻樑緩緩流下,凝聚在鼻尖上……

    話音未落,遠處又有幾朵雜色祥雲顫巍巍飛來,雲端躬身站立的卻是久未謀面的監丞。

    這是被打的猴?

    於樂剛來御馬監時,點撥孫小六能動手不叨叨,然後監丞就被捆了米其林成精,監副被揍得鼻青臉腫,工作關係一下子理順了。

    此後,監副委曲求全變成了陳摶老祖,監丞倒是再未見過。

    原來是找靠山去了?

    天庭的考勤也是白費,這貨居然一年多沒上班?

    「見過真君!」監丞一臉諂媚地向黑衣神仙躬身行禮。

    「罷了!」黑衣神仙依舊望天,「本座今日為你做主!」

    「打不死的腌臢貨!」孫小六何時怕過誰來,朝著監丞「呸」了一聲。

    監丞被嚇了個趔趄,卻是頑強地站穩了,向黑衣神仙卑躬屈膝的同時,反身惡瞪著孫小六,「二郎顯聖真君自會為我做主!」

    於樂一直僵住石凳上,聞言卻險些摔了下去。

    二郎顯聖真君,二郎神?

    第三隻眼被頭帶裹住了……

    我了個去,與大聖爺鬥法的二郎神找過來了?

    不說二郎神還倒罷了,剛學習了大聖爺奮鬥史的孫小六,頓時就怒目圓睜,絨毛聳立,猛然再次把酒壺擲出!

    還待再擲時,桌上卻是沒了東西。

    孫小六一哈腰居然舉起了石凳,奮力扔向了二郎神!

    這石凳中間鼓兩頭細,細處也比孫小六的腰還粗,怕是有數百斤的份量,卻被孫小六擲出了虛影,隱然帶有風雷之聲!

    監丞見狀趕緊駕雲後退,二郎神卻是猛一拳擊向石凳,碎片與石沫紛飛,石桌又向孫小六飛來!

    孫小六哪肯墮了威風,雙臂一合抱住了石凳,兩腳卻擦在橋面上向後滑行了數步。

    地上跑的打天上飛的,畢竟是吃虧。

    「有種你下來!」孫小六戰鬥智慧還是有的,她把石凳舞得團團轉,齜牙咧嘴地朝著二郎神叫板。

    「有種你上來!」二郎神負手立在雲端,也是口吐白沫。

    「有種你上來,打不死你!」

    「有種你下來,打不死你!」

    於樂再次懵頭。

    這又是什麼畫風?

    就像是兩個粗野頑童鬥毆,一個坐在牆頭上,一個站在地上,各自手掐腰發狠……

    看著頗年幼呢。

    當年大聖爺跟二郎神也是如此戰鬥的嗎?

    吳承恩還真能白乎……

    既然如此,我也白乎一下試試?

    「小六莫急!二郎真君英雄了得,他是前來跟你講道理的。你畢竟也算是晚輩了,二郎真君豈會跟你一般見識?」於樂好歹站起身來,碎瓷片窸窣窣落地。

    「二郎神也算英雄?他七個打大聖爺一個,卻是奈何不得,還得請幫手卑鄙地偷襲!」孫小六抱著碩大的石凳,觀感有如螞蟻扛了饅頭屑。

    眼神卻是狐疑,眉頭還緊鎖著,你到底是哪邊的啊,我差一點就懷疑你了!

    「二郎真君與大聖爺戰鬥,也是職責所在。所謂不打不相識,英雄惜英雄。大聖爺西天取經時,還曾邀請二郎真君協助,一起打敗了九頭蟲。兩人兄弟相稱,把酒夜話。梅山兄弟也稱大聖爺為孫二哥來著。」於樂侃侃而談,孫小六將信將疑。

    更重要的是,二郎真君在雲端負手而立,沒著急動手呢。

    孫小六為了大聖爺,當然是義之所在不惜身,打的贏要打死,打不贏要死打。

    以她的性子來說,也真是沒怕過誰。

    想來二郎真君即便不如大聖爺,也不過是差了一線。

    而孫小六隻是體壯力氣大罷了,連駕雲都不會。大聖爺的本事,她恐怕連一CD沒有學到。

    二郎真君對孫小六來說,完全就是碾壓式的存在啊!

    「你說的都是真的?」孫小六的眼睛裡畫了圈圈。

    前頭你明明不是這麼講的啊,現在你這麼講,好像也說得通。

    反正你總是有道理。

    反正我總是信你的,你不會騙我對不對?

    「二郎真君當面!我豈會胡說八道?」於樂朝著二郎神拱拱手。

    二郎神勉強地哼了一聲,「倒也大差不差!」

    「見過二郎真君!」於樂趕緊順桿爬,語氣恭敬。

    更重要的是,得把二郎神的長輩身份做實了,欺負人家個小母猴子有意思嗎,傳出去不怕被人笑掉了大牙嗎?

    「罷了!」二郎真君居高臨下地一聲冷哼,按落了雲頭。

    「二郎真君請上座!」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6 15:45
第77章 打猴還須看主人

    二郎神大模大樣地坐在了於樂讓出的石凳上。

    於樂的心情其實蠻激動,這可是二郎神啊,神獸哮天犬,三尖兩刃刀,額間三隻眼……

    不過,二郎神先是正襟危坐,隨後居然翹起了二郎腿,還舒暢地輕抖著。

    於樂的臉皮有些抽抽,實在是與想像中的形象略有不同,所謂大人物不拘小節……

    或者是瞥見了於樂的臉色,二郎神又放下二郎腿,恢復了正襟危坐。

    「砰!」

    孫小六把一直抱在懷裡的石凳歸了位,分庭抗禮地與二郎神對坐。

    你個大聖爺的手下敗將,七個打一個的傢伙,在我面前有什麼好威風的?

    雖然大聖爺不與你計較……

    「於樂,你也坐!」孫小六聲音威嚴,可惜略嫌稚嫩。

    石桌旁四個石凳,倒是夠了,但於樂覺得站著說話更舒暢些。

    監丞畏畏縮縮地湊近過來,站在二郎神側後位置。

    「冒昧地請問二郎真君,您老與他可有淵源?」於樂恭謹地問道。

    「我就是要為他做主!」二郎真君又是一聲冷哼。

    有什麼淵源,你管得著嗎,大爺我高興!

    「那你可知道,這廝貪墨馬料,剋扣雜役薪水,損公肥私,目無我這個尊長?你確定你要包庇這廝?」孫小六對二郎神就不夠尊重,手指著監丞,居然口若懸河。

    「你囂張跋扈,暴打同僚,你還有理了你!」二郎神臉上暴起了青筋。

    於樂連忙圓場,「真君大人,您位高權重,日理萬機,或者受了小人的矇蔽。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管事大人暴揍這廝,其實還是看了您的面子。」

    二郎神一瞪眼,我這面子也是奇怪!

    「真君容稟!」於樂連忙作揖,「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天……有天條,如果管事大人按照天條定例,將這廝交付……有司審判,下場豈是一頓胖揍可解的?如此薄懲,實在是看了真君大人的面子。」

    天庭應該有不准貪墨的天條吧?

    反正天兵天將抓七仙女,法海鎮了白娘子,俱稱其犯了天條,想來天條也是事無鉅細管的寬……

    至於要把犯了天條的傢伙交給哪個衙門,於樂哪裡會知道,稱有司總是不錯。

    有關部門唄!

    艾瑪,我真是太聰明了……

    二郎神緩緩地點頭,「你這廝長得醜了點,道理卻是好多!」

    「我就看著他順眼!」孫小六容不得別人說於樂的壞話。

    卻又本著實事求是的原則進行了補充,「丑怎麼了?」

    扎心了啊老鐵!

    於樂摸了摸臉,天界這審美觀也是扭曲……

    「真君大人,這廝打著您的名義,在外為非作歹,貪墨馬料,目無尊長,也是給您抹黑啊!知道的說您人貴事多,疏於管教,不知道的沒準說您還分了些馬料呢!」於樂畢恭畢敬,赤膽忠心為真君大人的清譽著想,不怕忠言逆耳。

    「呸!本座豈會看上些許馬料!」二郎神臉上青筋爆出,手指著於樂就要發作。

    於樂怕怕地後退,孫小六就攥緊了拳頭,盯緊了二郎神的動作。

    「重點,抓住重點啊!」於樂滿臉苦笑,「重點是這廝打著您的名義貪墨!」

    「真君大人,我沒有!」監丞哆哆嗦嗦地趕緊分辨。

    「你沒有貪墨?」於樂大喝一聲。

    「我沒有打著真君的名義!」監丞惡瞪著挑撥離間的於樂,他怕弼馬溫,更怕二郎真君,卻不怕這個小母猴子的入幕之賓。

    「那你有沒有貪墨馬料!」這回二郎真君總算是抓住了重點。

    「真君大人!」監丞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事情怎麼就變成這個樣子了呢,明明是我好容易找來的靠山……

    「到底有沒有!」二郎真君顯然是覺得受了矇蔽,智商都被侮辱了啊。

    「有沒有?」於樂很狗腿地幫腔。

    「有一點點,但絕對沒有打著真君的名義!」監丞也知道避重就輕,跪在那兒抖成了一團。

    「你看看……」於樂擊節感嘆,「二郎真君豈會為這種污爛貨出頭!」

    「我家花果山就不會出這種污爛!」孫小六又學會了一個新詞。

    二郎真君眼一瞪,果然沒有跟晚輩一般見識,卻是愈發地瞧著監丞不順眼,「滾!」

    監丞連滾帶爬地跑了。

    於樂暗中長吁了一口氣,危機處理完美,出來混還是要靠腦子啊!

    「剛才你講的那些,是如何得知的啊?」二郎神脖子突然抻了抻,貌似很感興趣的樣子。

    隨即又冷哼了一聲,「速速與本座講來!」

    「二郎真君與大聖爺鬥法,在凡間流傳甚廣。凡間民庶,對二郎真君也是極景仰的。」於樂當然要撿好聽地說。

    「哦?」二郎神點點頭,「你從凡間來?不是說仙凡隔絕了嗎?」

    「在下於樂,奉了玉帝旨意,從凡間到天庭行走。」於樂朝天拱拱手,管它是不是玉帝旨意呢,先扯了大旗再說。

    「哦!你就是,你就是那個,那個雜役神!我家真……」二郎神卻是恍然大悟,還一驚一乍的,手指著於樂的鼻子,「本座是知道的!」

    於樂敏銳地聽出二郎神改了口,卻是不明所以。

    總之覺得二郎神有些古怪,跟想像中太不一樣了。

    想像倒也不靠譜,無法是從封神或者西遊得來,甚至是民間傳說。

    以訛傳訛太多,把英雄神化了更是正常。

    「講講!往下講來,孫悟空被我……家哮天犬咬住,穿了琵琶骨不得變化,後來呢?」二郎神饒有興致地問道。

    於樂撓撓頭,索性坐在石凳上,說書人總是要個斯文臉面。

    孫小六當然不覺有異,二郎神也不以為忤,神情反倒是極為迫切。

    「真君與眾即駕雲頭,唱凱歌,得勝朝天。不多時,到通明殿外。玉帝傳旨,即命大力鬼王與天丁等眾,押至斬妖台,將這廝碎剁其屍。咦!正是:欺誑今遭刑憲苦,英雄氣概等時休。」於樂恢復了說書人,娓娓道來。

    孫小六聽到大聖爺受苦,眼圈有些紅,滿肚子的怒氣無處發,回想導致大聖爺落難的幾個罪魁禍首,「叵耐那細犬,專會覷冷子咬人,要不然大聖爺哪會被捉住!」

    「我……家哮天犬招惹你了?什麼叫細犬!」二郎神也是怒目圓睜。

    「招惹我還倒罷了,它招惹大聖爺了!」孫小六絲毫不讓。

    你一言我一語,居然越吵越厲害。

    二郎神怒不可遏,猛一拳打在石桌上,石桌頓時四分五裂,一塊碎石飛到了孫小六臉上。

    孫小六哪肯吃虧,憑空抓住一塊碎石,劈手擲來,正中二郎神額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6 15:46
第78章 畫風還是不對

    「砰!」

    「砰!」

    於樂目瞪口呆地看著孫小六與二郎神戰作一團,砰砰然拳拳到肉。

    二郎真君何等神仙,又與大聖爺稱兄道弟,分明也知道小六來自花果山,他還真的跟個晚輩一般見識?

    孫小六初生毛猴不怕虎,義之所在不惜身,除了大聖爺,她眼裡又有過誰人?

    於樂臉皮直抽抽,耳朵裡聽到悶哼聲,眼裡就只看見兩個虛影兒,哪裡輪得到他上手。

    甚至拳風都迫得於樂節節後退,直靠到廊柱上。

    約莫三五分鐘後,局勢逐漸明朗。

    孫小六或者是享用過什麼天材地寶吧,身體強壯堅硬,力氣極大,速度極快。

    在二郎神面前卻仍是相形見絀。

    身體再強壯,畢竟年齡和層次擺在哪裡,比真君肯定是遠遠不如。

    從拳聲看來,小六的力氣即使不落下風,頂多也就是伯仲之間。

    問題是速度優勢也不彰,二郎神極其矯健,躥上跳下,忽東忽西,刁鑽而迅疾。

    身體憑空挪移,扭曲變形也就罷了,脖子還那麼靈活,時不時地張嘴就咬!

    等下,這畫風還是不對……

    「二郎真君!真君大人,看在大聖爺的面子上!小六是大聖爺的晚輩,也是您的晚輩!」於樂急得滿頭大汗,幾乎喊破了嗓子,卻是無法上前一步。

    但願二郎真君能夠顧及大聖爺的情分,也顧忌大聖爺的實力,只是出手略施薄懲,就當了教訓鄰居家孩子。真把小六打得傷殘至死,面子上須不好看,大聖爺也會討個說法。

    沒承想,提及大聖爺之後,偶然停滯間,於樂卻見二郎神面色猙獰,甚至把尖利的牙齒突了出來!

    我了個去!

    莫非二郎神與大聖爺稱兄道弟也是假的?

    既如此,小六危矣,二郎神倒也不會怕了大聖爺……

    「齊天大聖!齊天大聖!」於樂腦汁沸騰,終於冒了泡出來,突然間抱著廊柱大喊。

    小六,趕緊把大聖爺親賜的毫毛使出來啊!

    管他大郎二郎呢,先弄他!

    前頭小六給了於樂一根,她後脖頸子上還有兩根的……

    孫小六愈戰愈勇,卻也是每況愈下,雖然未見鮮血淋漓,卻也是腳步虛浮。

    或者是頭腦已經不太清醒,本來她的腦子也不怎麼好使,小六未能聽出於樂的提醒之意……

    於樂顧不得被高手拳氣所傷,頂著壓力湊近些,繼續大聲喊得明白些,「齊天大聖!齊天大聖,使出大聖爺來!」

    不負於樂期望,孫小六終於領會了精神,嘴角一抹鮮血,卻朝著於樂勉力一笑,是個「你退後,再退後些」的意思。

    隨即右拳奮力猛擊二郎神,左手乘隙抹後脖頸子取了毫毛。

    二郎神當然也聽到了於樂的喊話,雖然未明所以,雖然佔據優勢,卻也是謹慎了些,身法更加靈活,手段更加刁鑽,整個人幾乎橫在半空中飛行,時不時地擊出一拳,踢出一腳,張嘴咬上一口!

    孫小六團身攻上,拳頭裡握住了毫毛,百般設法靠近二郎神。

    把毫毛拍在二郎神背上,又談何容易?

    孫小六輾轉騰挪,總是落後幾分,拳頭接近二郎神後背之際,橫在半空的二郎神卻已經擰身折腰,一口咬向了孫小六的胳膊!

    「哧啦!」

    官袍袖口被扯落,孫小六即使沒有鮮血淋漓,也是絨毛紛飛……

    大聖爺這法寶也是彆扭,為什麼非要拍在後背上呢,不能往空中一扔就好使呢?

    小六恐怕是堅持不了多久了……

    二郎神為什麼老是張嘴就咬呢,還講不講大神的風範和節操了?

    於樂目眥欲裂,口乾舌燥,突然間又是靈光一閃。

    兩人打鬥到近前時,於樂抱緊廊柱,對準了二郎神的腦袋,猛然放聲大喝,「二郎真君來了!二郎真君來了!」

    二郎神果然明顯一滯,落地後抬頭看向天空。

    孫小六或者已經被打懵,或者也是奇怪怎麼又來一個二郎真君?

    她卻沒有就勢拍出毫毛,反倒是抬頭看向了天空……

    於樂無奈地望天。

    隨即卻又大喝一聲,「齊天大聖!」

    藉機拍在了二郎神的後背上!

    二郎神根本就沒有防備過於樂,轉身看了一眼,尚未來得及表示鄙夷,就已經「噗通」一聲摔倒在地……

    於樂汗如泉湧。

    下一刻,於樂卻是目瞪狗呆。

    米其林成精的二郎神身形變幻並不斷縮小,大聖爺的毫毛畢竟是大聖爺的毫毛,大也由他,小也由他,始終緊緊地將其勒住。

    「汪!汪!汪汪汪!」

    二郎神轉眼間就縮成了一條黑色田園犬……

    孫小六難以置信地看著田園犬,卻是毫不遲疑地踩上了一隻腳。

    我跟一條狗打了好半天?

    不見面,誰又知道對方是不是一條狗呢?

    「原來是個狗精!」孫小六腳下用力,正踩在田園犬的脖子上。

    「就是二郎真君家的神獸哮天犬。」於樂一聲嘆息,滿臉的苦笑。

    打不死的猴男女,打猴須得看主人……

    哮天犬其實早已親口提示過多次了,且不說出場叼飛盤的畫風。

    孫小六自是懵懂,於樂又哪裡會想到狗能變人,還特麼變得那麼帥……

    此前於樂有所懷疑,也只是覺得這個二郎神狀態不對而已。

    猛然間一聲斷喝,無論二郎神是真是假,也總會受些影響吧?

    不對,哮天犬這是變成了二郎神的模樣!

    你這麼頑皮,你家主人知道嗎?

    「小六,且留些臉面!」於樂苦笑著提示孫小六。

    「原來是這細犬!」孫小六猴視眈眈,再次提醒於樂注意陣營,「他咬大聖爺時,留些臉面了嗎?」

    她倒是沒提剛才挨的揍。

    挨再多揍,總不如大聖爺臉面要緊。

    「留了的,留了的。」於樂上手去拽小六,小六最終還是從了,高抬了貴腳。

    於樂回頭想來,哮天犬的情緒雖然容易激動,卻也是與孫小六旗鼓相當吧,針尖對麥芒。

    而且他本來也沒有太大惡意,只是想囂張一下罷了,耍個威風。

    打鬥中哮天犬出嘴頗狠,卻也未下死口。

    也就是咬得你最疼,卻不是要咬死你。

    「污爛貨!」哮天犬蜷縮在地上動彈不得,卻也可以開口說話,而且是新學的名詞。

    看樣子他還想呸於樂一口來著,卻是沒有成功。

    「打不死的細犬!」孫小六一聽又要下腳,於樂連忙攔住,「給二郎真君留些臉面。」

    「大聖爺自會與二郎神說話!」孫小六此時倒是明白。

    也對,不管猴與狗,兩者都是人家的下屬和晚輩。

    小狗去找小猴的麻煩,反倒是被小猴干翻了,老狗多有臉面去找老猴?

    老狗接茬揍小狗才是正經!

    好吧,二郎真君不是狗……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8-6 15:46
第79章 拿哮天犬做個鍋子

    廊橋之上,石桌碎了,石凳飛了,滿地狼藉,觸目驚心。

    孫小六嘴角有血跡,身體多處受傷,官袍破損,袖子還少了一隻,露出了毛絨絨的胳膊。

    卻是精神振奮,體力充沛,貌似再打三五隻細犬也不在話下,瞪著哮天犬罵道,「呸!打不死的細犬!」

    哮天犬就縮成了黑色米其林,兩眼通紅,口鼻粗喘,狂怒地吠叫,「汪!汪汪!汪汪汪!」

    其實孫小六就是個人立小猴子的模樣,面孔介於人與猴之間吧,於樂已經習慣了,還覺得很萌很可愛呢。

    哮天犬卻是狗身狗臉,唯獨兩隻眼睛像人,還像個惡人,實在是考驗於樂的承受能力。

    「我放開你,你不會咬我吧?」於樂一個頭兩個大,蹲在哮天犬旁邊,臉抽抽著問道。

    回答他的卻是汪汪汪,「趕緊放了本座,否則本座定不與你幹休!」

    貌似不但會咬,還會往死裡咬……

    那麼,把米其林型哮天犬交付二郎神?

    傳說哮天犬是二郎神的寵物,也是他的兄弟,從小相依為命。

    且不說二郎神會如何處置哮天犬,你猜二郎神會不會覺得這是打臉上門呢……

    那麼,交給大聖爺處理?

    大聖爺不怕事,卻未見得不怕麻煩啊。

    嗯嗯,不能把矛盾上交……

    於樂撓撓頭,抬頭尋找孫小六。

    「直接打死算了,燉了狗肉給你吃!」孫小六興沖沖地從遠處找回了一個石凳,螞蟻抗食一般站在哮天犬腦袋處,分明是在琢磨下手的部位,是直接砸了狗頭呢,還是先砸爛狗腿呢?

    呃,忘了小六是吃素來著。

    呃,拿哮天犬做個鍋子?

    想想就興奮呢。

    卻也只是想想而已。

    於樂連忙把孫小六推遠些,很容易失手啊……

    哮天犬的內心是崩潰的。

    想我哮天犬一生,追隨我家真君南征北戰,上窮碧落下黃泉,咬天咬地咬空氣,何其英雄了得!

    而今卻陰溝裡翻船,犬落平陽被猴欺……

    「汪汪!砸死我啊,不砸你就是龜孫!」哮天犬雖然姿勢不堪,卻是狗死不倒威。只可惜胸腹間勒得太緊了點,底氣畢竟不足,更像是頑童罵陣,沒有煞威。

    「俺老孫就成全了你!」孫小六舉著石凳又上。

    許是此前聽多了大聖爺在西遊中的自稱,孫小六覺得頗有氣勢,就在這兒活學活用了,倒也沒毛病。

    「別別別!等會兒再砸的!」於樂再攔孫小六,老費勁了。

    那邊廂還在叫囂,「不砸你就是龜孫!」

    這邊廂當然發狠,「俺老孫就成全了你!」

    於樂抱住孫小六,中間隔了個石凳,使勁地往後推,「小六,不如我們繼續講西遊啊?」

    「也好!待會兒再砸這個龜孫!」孫小六內心掙紮了一番,終於覺得聽大聖爺奮鬥史比較重要些。

    「那好,咱們離遠一點兒,省得被哮天犬攪和了。」

    於樂拉著孫小六,孫小六抱著石凳,一直走出了二三十米遠。

    這邊的戰鬥痕跡不多了,偶見一兩片碎石。

    孫小六把石凳往橋面上一敦,「於樂,坐下講!」

    哮天犬兀自在那邊廂叫囂,「回來砸死我啊,不砸你就是龜孫!」

    孫小六卻是不理會他了,跳上欄杆,倚靠著廊柱,愜意地聽書。

    於樂大模大樣地在石凳上坐了,清清嗓子開講,「上回書咱們說道,四大天王與李天王諸神,近前向小聖賀喜,『此小聖之功也!』真君道,『此乃天尊洪福,眾神威權,我何功之有?』康張姚李道,『兄長不必多敘,且押這廝去上界見玉帝,請旨發落去也。』真君道,『賢弟,汝等未受天籙,不得面見玉帝。教天甲神兵押著,我同天王等上界回旨。你們帥眾在此搜山,搜淨之後,仍回灌口。待我請了賞,討了功,回來同樂。』四太尉二將軍依言領諾……」

    孫小六又開始咬牙切齒,那邊廂哮天犬卻恨道,「汪汪!還不是我咬了那猴子一跌?康張姚李有甚麼功勞了,這裡卻又沒我什麼事!」

    「休要羅唣!」孫小六掰下一節橫欄下面的立柱,劈手扔了過去。

    也不知道打中沒有,哮天犬居然不做聲了。

    康張姚李是梅山四太尉,二郎神的手下干將,哮天犬卻沒有看在眼裡,言語也頗為不屑。

    想來,不知哮天犬的本事如何,其情商肯定是極低的,智商也就一般,否則也不會被監丞忽悠了過來。

    嗯,只適合當個寵物吧。

    估計康張姚李也不會跟哮天犬一般計較,大家哄著他。

    鬧不好大聖爺跟二郎神交好以後,反倒是收拾過哮天犬,他記仇了……

    於樂換場地說書時,心裡還是沒底的,此時卻覺得靠譜了。

    說書時,聲音就起了變化,時而高亢清朗,時而娓娓道來。

    於樂降低音量時,哮天犬就聳著耳朵傾聽,倒是沒再出聲了。

    都知道狗鼻子厲害,其實狗耳朵的聽力也不錯……

    「……宣二郎顯聖,賞賜金花百朵,御酒百瓶,還丹百粒,異寶明珠,錦繡等件,教與義兄弟分享。真君謝恩,回灌江口不題。」於樂接茬說書。

    那邊廂哮天犬卻又叫喚起來,「汪汪!說什麼與義兄弟分享?真君落魄時,康張姚李在哪裡了,草頭神又在哪裡了?還不是我陪著真君!百瓶御酒我就喝了一瓶,還丹我就沒見著,真君全與了他們!汪汪,玉帝還賜了什麼來著?」

    「打不死的細犬!」孫小六怒了,這邊正著急太上老君把大聖爺怎麼著了呢,他還在那邊狂吠!

    說著就跳下橫欄,掰斷了兩根立柱,一手一根,潑喇喇衝向哮天犬。

    哮天犬當然不怕,「來啊,打死我啊!」

    於樂連忙攔住孫小六,「走遠些,我們走遠些的!」

    孫小六遠遠地朝著哮天犬呸了一口,果然扔掉了立柱,俯身搬起石凳,跟著於樂又往前走了二三十米。

    哮天犬雖然還在狂吠,卻也不怎麼影響聽書了。

    「……不覺七七四十九日,老君的火候俱全,忽一日,開爐取丹。那大聖雙手侮著眼,正自揉搓流涕,只聽得爐頭聲響,猛睜睛看見光明,他就忍不住將身一縱,跳出丹爐,唿喇一聲,蹬倒八卦爐,往外就走。老君趕上抓一把,被他一捽,捽了個倒栽蔥。即去耳中掣出如意棒,迎風幌一幌,碗來粗細,依然拿在手中,不分好歹,卻又大亂天宮,打得那九曜星閉門閉戶,四天王無影無形……」於樂特意壓低了聲音,不讓哮天犬聽到。

    孫小六就聽得兩眼都是小星星。

    好耶!我家大聖爺火眼金睛地出來了!

    那邊廂哮天犬大聲吼道,「汪汪!兀那雜役神,兀那弼馬溫,且近前些講來!汪汪,我不出聲便是!」

    孫小六扯起了於樂,「我們再走遠些,聽他羅唣!」

    於樂卻拉著孫小六返回,蹲在哮天犬腦袋旁邊,笑吟吟地說道,「我早就想放開你了,怕你咬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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