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詩奇幻] 吾名雷恩 作者:三腳架(已完成)

 
BloomCaVod 2017-10-9 16:30:20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08 165321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14
第四二八章 人格是複雜的,在苦難中有人得到了昇華,也有人走向了毀滅

    七月二十一日,小雨。

    一連幾天陰沉的天空讓這個燥熱的盛夏難得的吹起了一絲涼爽的風,一大清早在帝國最高法院外,聚集了數不清的平民和記者,今天是司法改革之後第一次正式的開庭,最讓人們期待的還是法庭上的父子對決。

    人都愛看熱鬧,上至皇帝,下至平民,對這種充滿了戲劇性衝突的庭審充滿了期待。這也是人的劣根性之一,希望看見別人比自己更倒霉,希望看見別人站在命運的路口做出痛苦的選擇,並且付之一笑。

    貴族們也來了不少,他們聚集在一個角落裡,低聲的交流著,不時用鄙視的目光掃向那些哄鬧的平民。

    可若是從空中俯瞰,貴族似乎是法院外廣場中人數最少的一撮。

    維托臉色青裡發白,白裡發紫,太陽穴一陣陣脹痛讓他有的精神有些渙散。他實在是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步,不錯,剝奪塞比斯繼承人身份的命令的確是他親自下的,他的目的並非是單純的懲罰塞比斯,而是為了家族。塞比斯得罪了雷恩,得罪了帕爾斯女皇,又讓歌莉婭對塞比斯產生了厭惡的情緒。

    這些都不重要,安圖恩家族雖然這些年沒有什麼大的起色,但至少安圖恩家族還是黃金貴族。只要是黃金貴族,就算得罪了雷恩,得罪了皇室又怎麼樣?

    讓維托下定決心換了繼承人的真正原因,還是塞比斯自己過不去自己心裡的那一關,他在決鬥中品嚐到了死亡的味道,擺脫不掉那種差點就要死掉的恐懼。一個家族的繼承人居然沒辦法克服恐懼,變得懦弱,這絕對是不允許的。既然無法克服恐懼,被恐懼所淹沒,那麼維托只能咬著牙換掉了塞比斯。

    有很多時候政客和商人之間的界限是非常模糊的,當維托決定換掉繼承人的時候,他第一個想法就是從什麼地方找點差價和補償回來。就像小販手中積壓的果子開始腐爛,小販就會打折出售一樣,多少也要回一點本。

    維托回本的方式是告訴大家,換掉塞比斯是因為塞比斯得罪了皇室,所以才換掉他。

    這一舉動得到了極大的回報,加上他一直以來積極向皇室靠攏,他現在身為帝國最高法院的首席**官就是證明。

    這筆買賣不算虧!

    但是他沒有想到,就是那個被恐懼淹沒的塞比斯,居然做出了這麼多天怒人怨的事情來。這或許也和他身為父親刻意的放縱有關係,塞比斯成為了沒有繼承權的族人,作為父親維托內心深處多少是有一些愧疚的,所以他放任了塞比斯最初一些不算惡劣的舉動,才導致塞比斯一步步走向自我毀滅。

    這裡面的事情很難用幾句話說清楚,維托也要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付出代價。

    穿著紅色襯裡黑色外套的法官袍,帶著銀色的捲髮,他深吸一口氣,推開了通往法庭的大門。

    「起立!」

    每一步走下去,都意味著塞比斯的生命線縮短了一步,可他必須走下去,直至塞比斯最終的滅亡。

    維托臉色極為難看的站在了高台後,點了點頭。在他向後坐下的時候,一邊副官說了一聲坐下,稀稀拉拉的落座聲充滿了整個法庭。

    「今天是最高法院審理塞比斯侮辱皇室、**以及傷害等罪名的第一次開庭,在庭審的過程中,希望大家保持肅靜和冷靜。如果有人在沒有得到允許的情況下隨意的發言,走動,將會被驅逐。」,維托拿起小木槌錘了一下,庭審正式開始。

    作為檢察院的代表,一名看上去只有三十多歲的女人站了起來,她有一頭金色的長發,盤在腦後,帶著一副黑邊的眼睛,穿著一套女性化的議員裝,看上去十分的幹練簡潔。她拿著卷宗將塞比斯所犯下的罪行一項一項的讀出來,法庭內旁聽的平民和貴族們,也不時發出壓抑著的驚呼。

    當這女人讀到塞比斯侮辱皇室時,整個法庭內轟的一下都炸開了。

    「這個傢伙挺會玩。」,坐在雷恩邊上的索蘭托似笑非笑的說了一句,今天不僅雷恩來了,甘文來了,格里恩來了,就連其他黃金貴族都來了。索蘭托是昆頓家的下一代繼承人,他已經快五十歲了,還依然是「繼承人」。上面有個老不死的始終不願意蹬腿,也不願意放棄自己的權力和爵位,讓他這個繼承人變得十分的尷尬。

    有一位樞機主教曾經斷言,昆頓家的族長有可能會活到九十歲到一百歲,如果他能保持良好的生活習慣的話。

    這就意味著即使索蘭托要繼承爵位,也要到七十歲之後了……,那麼他能當幾年族長?說不準連這個機會都沒有就要去見光明神。

    這和卡波菲爾家的情況有些類似,卡波菲爾家的老族長也七老八十了,偏偏身體好得很,脾氣還暴躁,誰要是得罪了他,他能拿著棍子攆的對方滿帝都跑。

    在索蘭托的眼中,藏著深深的羨慕和嫉妒,雷恩才二十歲,就已經掌權三年。如果他能及早掌權,就算家裡人死完了又如何?只要爵位、身份、地位還在,想要興起一個家族不過是幾十年的事情。

    「塞比斯是故意的。」,雷恩笑著看了一眼索蘭托,「他這是在復仇。」

    索蘭托一怔,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原來是這樣?!」

    這種人雷恩見過不少,偏激、固執、瘋狂!他認為自己所有一切的遭遇都是別人的陷害和迫害,這種人要麼徹底的沉淪在失敗和過去中,要麼就像塞比斯這樣,走向自我毀滅。巨大的落差與打擊加上他身體內的恐懼,造就了這樣一個瘋狂的傢伙。

    坐在隔了四個位置之外的卡波菲爾家的人瞥了一眼雷恩,拉長了臉了冷哼了一聲。

    上次卡波菲爾家想要從雷恩那裡接回艾勒,雷恩沒同意,兩家鬧得有些不愉快。

    別人害怕卡波菲爾家的暴君,雷恩可不怕。

    說話間塞比斯已經被押上了受審席,他就像是一隻受傷的野獸,微微低垂著臉,翻著充滿了惡意的眼神,看著維托。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14
第四二九章 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當壞的榜樣出現時,傳播的就是惡的力量

    最先審的是塞比斯褻瀆皇室與皇帝的罪名,一名十八九歲,皮膚略微有些黑,也有些粗糙的女孩被帶了上來。她有一頭棕色的頭髮,血統不是很純正,鼻樑上長了一些雀斑,讓她顯得有些嬌俏可愛。藍色的眼睛裡透著一股憂傷和淡淡的絕望,她在極力的控制自己的情緒,緊緊抿著嘴唇,眼神有些閃躲。

    她穿了一條淡藍色的長裙,說實話這個顏色和她的膚色搭配起來並不是那麼的好看,或許這是她僅有的一條可以拿得出手的衣服。身上沒有帶什麼飾品,一眼看過去就能通過她的氣質,隱隱猜測到她的身份。

    一個普通平民的女兒,滿世界都可以看見。

    維托的眼神在少女的臉上停留了一會,才挪開,他低下頭掃了一眼卷宗,問道:「我可以問一下你的名字嗎?」

    女孩怔了一下才回過神,她點了點頭,「可以,大人。我叫萊莉,大人。」

    「萊莉……」,維托點了點頭,這個名字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也不是德西語的發音,而是通用語的,就和很多的平民一樣。他們給自己的孩子取名字,往往需要注意的只有一點,那就是有較為明顯的識別能力。

    「萊莉,能告訴我在帝國三百七十三年的五月十九日晚上,你遭遇了什麼嗎?」,維托放下卷宗,微微向後仰靠在椅背上,望著萊莉。

    萊莉的臉色略有些發白,她咬著嘴唇,牙齒深深的陷入到飽滿的唇瓣中。好一會,她臉上浮現出一抹不正常的鮮紅,才低聲說道:「我做完工作後在回家的路上,遇見了塞比斯先生,他……他把我拉近了路邊的巷子後面,然後……強姦了我!」

    「你反抗了沒有?」

    萊莉用力點了點頭,「我反抗了,但是我的力氣不如他的大,而且他還有一根棍子,他用棍子不斷打我,不讓我反抗。」

    「為什麼不呼救?」

    「我……呼救了,有些人來了,但是當他們看見了塞比斯之後就默默的走了,我知道呼救沒有意義,於是我也放棄了呼救。」

    法庭中頓時一片嘩然,在帝都的平民很難想像那些鄉下封地領的平民們過著怎樣的生活。從法理上來說,領主對封地上的一切人都享有生殺大權,這是從法理上來說。

    實際上也不缺少暴君一樣的領主,這些人依仗著自己的爵位和特權,從來沒有把領地上的平民當做是人來看待,只把他們當做是某種生物,某件東西。

    最有名的也是歷史上最殘暴的領主叫達庫拉,他曾經在自己的領地上實行了一套狩獵遊戲。所有的平民都是獵物,而他是唯一的獵人。

    他的任務就是殺光所有的獵物,而獵物的任務就是想辦法儘可能的活下去,並且從城市中逃走。

    這位毫無人性達庫拉領主在他短暫的一生中殘忍的殺害了超過七千平民,最終被憤怒的平民殺死在自己的床上。

    領地上的平民在面對貴族的傷害時,很多時候都會選擇默不作聲,因為他們畢竟還要生活在這片土地上。這也造成了許多貴族肆無忌憚的胡作非為。

    不過大多數領主在領地問題上,表現出的都是好的一面,因為他們也很清楚,一旦做的過分了,就意味著失去了支持。平民最後會一個不剩的跑光,封地也會淪為一片死地。

    面對萊莉的遭遇,帝都的平民們覺得十分的震怒和驚恐,不斷的咒罵、譴責塞比斯,直至維托拿起木槌砸了砸木台,「肅靜。」

    維托拿起卷宗丟在了桌面上,指了指萊莉,「我這裡有一份口供,是你的口供,你說在你被強姦的過程中,罪犯喊出了一些敏感的名字,是嗎?」

    「是……」,萊莉眼眶裡的淚水已經在打轉,作為一個還沒有出嫁的女孩不僅經歷了一次讓她絕望的***現在又要在大庭廣眾之下,將剛剛癒合的傷口一點一點撕開,她緊繃著的神經有一種快要斷裂的錯覺,牙齒發出嘚嘚的聲音。她雙臂環抱著自己的肩膀,小聲的垂泣起來,可很顯然,維托並不打算放過她。

    「那麼請你說出罪犯喊出的名字,以及過程。」

    萊莉低著頭,一顆顆淚珠子不斷滴落,讓人心疼,此時的她特別的無助。可她也很清楚,想要公正的審判,自己就必須堅持下去。她擦了擦眼淚,說道:「他那棍子一邊打我,一邊喊『帕爾斯』,我當時並沒有意識到他在叫誰,直到他說『女表子,答應我,你真以為你是皇帝陛下嗎?』的時候,我才醒悟過來,他喊的是女皇陛下的名字。他還喊了歌莉婭,我並不確定這個名字是誰,因為我沒有聽過。」

    「那麼他在喊這些名字的時候,用棍棒抽打你了嗎?」

    「在我答應以後,他就停下了。」

    「這在過程中,他做了什麼?」

    萊莉突然抬起頭,淚水花了她的臉,她的眼神突然綻放出一股滔天的恨意,直勾勾的盯著維托,「他強姦了我。」

    維托挪開了目光,挑了挑眉梢,低著頭看著卷宗,嘴裡卻沒有絲毫的放鬆,「他是怎麼強姦你的?細節呢?要知道你還沒有出嫁,可能對強姦這個詞並不是特別的瞭解,為了避免在審判的過程中出現一些可笑的誤差,我需要你詳細的描述細節。」

    甘文眉頭皺了皺,維托有些過分了,但是他並沒有阻止維托的要求。畢竟這一場審判最終的結果早已注定,就是維托親口宣判自己曾經最喜歡的一個兒子死刑,並且還要親臨現場監督死刑的執行。這對他而言絕對沒有他所表現出來的這麼簡單和輕鬆,所以這些小小的刻薄的問題和要求,甘文就當做是他對即將到來的結果的一種發洩。

    茉莉求助的眼神望向了坐在最前排的貴族們,可是並沒有人有絲毫的意動,更沒有人站出來為她說些什麼。那些貴族的眼神冷漠的可怕,望著她的時候她能明顯的感覺到,這些人看不起她,甚至因此連為她說一句都不願意。而那些坐在後面的平民們,有些人甚至還露出了期待的笑容。她絕望了,就像她曾經絕望的那樣,再一次墜入絕望的深淵裡。她的眼神原本還有一些色彩,但是在這一刻,變得黯淡無光,整個人就像失去了靈魂一樣,變得麻木,空白。

    她莫名的笑了兩聲,梳理了一下自己的頭髮,重新坐下,抬起頭望著維托,「法官大人,既然您想知道,那麼我就告訴您。他撕開了我的裙子,扯掉了我的內褲,然後將他骯髒的手掌覆蓋在我的下體上,用力的撕扯我的陰謀(毛),還用他的腳踢了兩次。他叫我『女表子,快答應啊,不然我今天就打死你』,然後他喊出了那個名字——『帕爾斯』!」

    「我答應了一聲,他果然放棄了繼續打我,他蹲下來,用手指……插入我的身體裡,我被撕裂般的疼痛和恐懼折磨的大聲的痛哭。他脫了自己的褲子,然後把那骯髒的東西抖弄了出來,他說『帕爾斯,過來,舔這裡』。我受不了那個味道,遲疑了一下,他一棍子就打在我的肩膀上,直到現在陰雨天的時候還會抽痛。」

    「我照他說的做了,他說『帕爾斯你這個賤人,居然還敢給我臉色看……』,他用手打我的臉,還用力的掐我的胸口,疼我的都喘不過來氣。我不太懂如何迎奉他,被他打了很多下,他覺得似乎不需要這樣繼續下去的時候,他把我推倒在地上,用拳頭打我。我掙紮了幾下,他抓住棍子狠狠的打在我的頭上和肩膀上,我害怕極了,也疼極了,我不敢再反抗了。他分開我的雙腿,把他那個骯髒醜陋充滿惡臭的東西塞進了我的身體裡,就是下面,要我現在脫了裙子給你看嗎?法官大人?」

    維托臉色本來就極為難看,此時更像是吃了一口屎一樣難受,他眉毛一下子就豎了起來,「我讓你說這些不是為了侮辱你,而是讓真相公之於眾……。」

    萊莉面無表情心如死灰的冷笑著,她冷漠的眼神不僅看向了維托,還看向了整個法庭內所有旁聽的人。她肩膀一抖,淡藍色的長裙緩緩滑落,人們發出壓抑著的驚呼。即使事情已經過去了兩個月,那樣一場**之後留下的痕跡依然清晰可見。少女的胸口有四個一寸來長的傷疤,其中一側的ru頭也被切了。

    她左側的肩膀比右側的肩膀要向下沉一些,顯然有些不太正常的扭曲,胳膊上還有幾個淤痕到現在還沒有散開。少女的肚子上也有一道傷口,看樣子應該是鈍器劃過時留下的,傷口很寬,而且不規則,就像一個畸形的什麼東西一樣醜陋的浮現在少女的小腹上。

    「好了,這段略過,把衣服穿起來。」,維托用力敲了敲木追,立刻有侍衛將裙子拉了起來,萊莉沒有掙扎。

    她就站在那,望著維托。

    「後來那個叫做塞比斯的人躺在了地上,他拿著一柄刀子,刺在我的胸口,讓我騎在他的身上。他管我叫歌莉婭,他說『歌莉婭的歌聲很好聽,我很喜歡歌莉婭的聲音,你會唱歌嗎?』,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讓我一邊唱,一邊動。我胸口的傷,就是那個時候他刺的。中間有一次我實在是疼的太厲害,坐在重了一些,他可能感覺到疼痛,於是就切掉了我的……。他嫌我唱的不夠好聽,或是動的慢了,就會刺我一下。」

    「我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覺時間慢的令人無法忍受,當他結束時把我一把推開的瞬間,我居然在感謝他,我感謝他終於結束了,我也終於不用受罪了。」

    「整個過程就是這樣,令人尊敬的**官,他就是這麼強姦我的,那個叫做塞比斯的人。」,萊莉臉上突然出現一抹譏諷的冷笑,「我聽說,這個人是您的兒子是嗎?」

    坐在雷恩身邊的索蘭托搖了搖頭,「她過分了,不應該在這個時候提起塞比斯和維托之間的父子關係,這只會激怒維托。」

    貴族就是這麼有意思的一群人,瞧,一個少女面對了暴行並且在法庭上還要被身為**官的維托羞辱,貴族們都不覺得過分,甚至覺得這是應該的,是理所當然的,畢竟維托即將親手葬送他的孩子。可當一個被施以暴行還被當眾羞辱的少女,只是稍稍挑釁了一下**官,就被貴族們說過分。

    如果這也是過分,那麼過分的不是萊莉,不是維托,而是整個社會,是整個人類,是整個世界。

    雷恩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的話,但是在這一刻,雷恩深邃的眼神中藏著的確實一種特別的東西。在這一瞬間,他有一種毀滅整個世界的衝動,有一種東西正在他的胸口咆哮,想要撕裂他的身體從他的胸口衝出來。他微微低垂下臉龐,陰冷的目光從維托臉上一掃而過。

    當他再次看向萊莉的時候,眼中的柔和一閃而逝。

    錯的不是你,是貴族,是這個社會,是這個世界!

    甘文臉上也為一絲絲變化,他表情有些嚴肅,對著維托使了一個眼色,後者勉為其難的深吸一口氣,微微頷首。

    「你聽見了嗎?」,維托看向另外一側的一間獨立凸出來的小空間,空間的牆壁上有一些透氣的小孔,透過小孔隱隱可以看見在這獨立的空間中,有一個人,「她說的你有想要反駁的嗎?」

    「沒有,她說的沒有任何問題。」,沙啞的聲音傳了出來,萊莉愣了一下之後,開始劇烈的顫抖。

    她忘不了這個聲音,是的,即使變得沙啞低沉,即使變得沒有活力,她也絕對忘不了這個聲音。

    是他!

    塞比斯!

    維托舒了一口氣,拿起木槌敲了敲,「好了,萊莉女士,關於塞比斯**你和褻瀆皇室的罪名已經成立,你可以離開了,我代表帝國最高法院,感謝你的配合。」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15
第四三〇章 我先上傳一下,然後校對,發現有錯別字的重新下載,稍後訂閱

    庭審完關於褻瀆皇室的問題之後,有一個短暫的休息時間,也是讓所有參與旁聽的人有一個精神上的緩衝。在這個過程中,雷恩避開了其他人的注意,進入了法院後獨立的證人室裡,他要見萊利。

    見到萊莉的時候萊利呆坐在窗戶前,望著窗外盛夏的風景眼睛裡一片死灰,就連雷恩進來時她都沒有回頭看上一眼。今天的遭遇讓她明白了,所謂的平民在貴族的眼裡,在帝都這些人的眼中根本就沒有意義,她就像是一個故事中為大眾帶來樂趣的醜角,為大家帶來一些茶餘飯後的樂趣。

    她向著那些人冷漠的目光,她心也沉到了最深處,在這一刻,她萌生了死志。

    如果說之前她還有一份想要撐下去的念頭,那麼在這場庭審當中,她最後一絲生存下去的火苗已經被維托掐滅。當眾說出那些令自己噁心、畏懼的事情還要遭到冷漠的對待,讓她這個年輕的少女對人性,對社會充滿了絕望。這個世界,已經沒有任何值得她留戀的東西了。

    「萊莉女士,我是雷恩,阿爾卡尼亞。這個名字或許你很陌生,不過沒關係,我相信黃金貴族這個稱謂,你一定非常的熟悉。」,雷恩走到萊莉身邊,抽了一張椅子坐下。萊莉眼珠子微微轉動,灰濛蒙的瞳孔斜睨了一眼雷恩,眼神裡充滿了說不出的譏誚和厭惡。

    她剛才看見了雷恩,他就坐在第一排旁聽席上,同樣的冷漠,與那些雍容華貴的人渣一樣冷漠。

    雷恩笑了笑,並沒有在意,「我很清楚今天的遭遇對你來說意味著什麼,我也不想勸說你去接受這樣一個殘忍的事實和這個冷酷的社會,每個人心裡都有一桿秤,稱量自己,稱量他人,稱量整個社會。」,雷恩留給了萊莉一個理解的過程和時間,萊莉沒有接受過教育,她的價值觀更貼近普通的平民。

    「我一直奉行一件事,那就是你傷害了我,我就要報復回去。這無關於道德倫理和法律,每個人都要為自己所作出的行為付出相應的代價,這代價或許很輕微,但也有可能會很慘重。你收到了羞辱和冷漠的對待,是這個社會對你的不公,難道你不想報復回去嗎?不想看看那些貴族們醜陋而震驚的表情?不想看看那些冷漠的人臉上驚懼悔恨的面容?」

    萊莉的身體動了動,就像是一塊巨石恢復了生命力,她緩緩轉過身體看向雷恩,低著頭思考了片刻,「我該怎麼做?我只是一個弱小的平民之子,我不是貴族,也不是擁有強大力量的魔法師或是其他什麼,我該怎麼做,雷恩先生。」

    「你應該叫我閣下,但是我允許你稱我為先生。」,雷恩微笑著一隻手捏住萊莉的下巴,嘴巴湊到她的耳邊,小聲的說了些什麼。萊莉的先是露出了憤怒的表情,但很快就恢復了平靜,她平靜的眸子裡恢復了神采,炯炯有神的盯著雷恩。

    「我希望你能遵守你剛才所說的話。」,萊莉輕咬著嘴唇,「我不確定我該不該相信您這樣一位大人物,可是我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

    隨著塞比斯的庭審以及最終審判塵埃落定,塞比斯的確會被釘在恥辱柱上遺臭萬年,成為司法系統改革中不可或缺的一頁。但同時,萊莉也將在歷史中扮演了一個並不光彩的角色。

    說出來可能會讓人覺得震驚,會讓人驚訝,一個被**的少女居然是不光彩的角色,她不是受害者嗎?然而事實就是這樣,這是一個不光彩的角色,從塞比斯死亡的那一刻起,整個帝國,甚至是整個世界都會知道有一名叫做萊莉的少女,在奧蘭多帝國被一名叫做塞比斯的貴族少年***虐待。

    這要她如何去面對這個世界?

    人們會同情她,但是也會鄙夷她,排斥她,甚至是羞辱她。

    她會成為人們嘲笑的對象,會成為人們口中醜聞的主角,她將完全失去成立家庭的資本,她的家人也將因她而抬不起頭來。

    這是誰的錯?是某一個人的錯嗎?還是整個世界的錯?

    雷恩點了點頭,「請你放心一名黃金貴族的承諾,我所向你承諾的,也將得到完全的履行。」

    萊莉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都活了過來,她露出一個燦爛的笑容,笑容璀璨的讓雷恩都感覺到有一些刺眼!

    他略微挪開了自己的目光,由衷的說道:「這個世界將因為你而改變,也會感謝你所做的一切,請記住,你是正義的一方,不應該受到任何的指責!」

    萊莉輕吐一口氣,她在笑,可是雷恩卻看得出她心中的難受,他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微微點頭致意,站了起來,「你可以自己選擇做還是不做,這是你的自由,即使是我也無法強迫你去做你不願意的事情。不過我希望你可以慎重的考慮這件事,因為它的意義顯然是非常特殊的。」

    說完,雷恩離開了房間,只留下少女望著他的背影,漸漸被關閉的門切斷了目光。

    回到法庭的時候距離第二場開庭還有一段時間,甘文站在**官的主席台外側和維托說著什麼,雷恩只是看了一眼,就回到了自己的作為上。

    就在這個時候,佈雷塔在他身邊原本應該索蘭托的位置上坐了下來。佈雷塔是卡波菲爾家族的成員之一,他的哥哥是第一順位繼承人,而他將成為卡波菲爾家族的大管事,和塞比斯一樣總攬封地一應事物。說起來都是同樣的血脈,同樣的父親母親,卻只因為出生的時間和身上承載的血脈有著天差地別的一生。

    平民們只看見了貴族的雍容華貴,端莊典雅,卻看不見這些人內心的血和淚。

    佈雷塔今年三十九歲,他給人的感覺並不想他的年齡一樣讓人放心,他給人的感覺似乎還停留在二十多歲的程度上。當然這和他沒有繼承權有一定的關係,放縱和自甘墮落讓他的心理年紀並不如他的真是年紀一樣,有著豐厚的底蘊。

    「雷恩伯爵,我的父親讓我轉告您,希望您可以將那個賤女人歸還給卡波菲爾家族,您不僅能得到我們的友誼,我們還將在物質上給您一定的補償。」,佈雷塔笑著掏出了煙盒,遞了一根龍島捲菸給雷恩。

    這是一個善意的動作,因為他拿出的東西正是雷恩的商品。雷恩接過捲菸,湊在佈雷塔抽出的火鐮上引燃,深吸了一口。龍島煙磚特有的香味沁入人心,醇厚的質感就像是將一股子香濃的液體吸入肺中再吐出來,略有些不振的精神也隨之振作。

    他彈了彈菸灰,瞥了一眼佈雷塔,輕笑著搖了搖頭,「這和金錢,和友誼無關。」

    佈雷塔皺了皺眉頭,「我不明白,伯爵閣下。」

    「當艾勒尋求幫助找到我的時候,就意味著我承擔了庇護她的義務。無論是任何原因,我都不應該主動的放棄她。或許在你們看來,這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動作,我將她送到你們的莊園裡,但是在我看來,這是對我的羞辱。如果我真的這麼做了,從今天開始,我將不具備任何的價值和體面,人們都會說,瞧啊,雷恩那個傢伙說話不算話,還會出賣人。」,雷恩翹起了腿,「如果我說你們不要繼續找艾勒的麻煩的話,你們將得到我的友誼,我也可以在物質上給予你們一定的補償,你們會同意嗎?」

    「這不是簡簡單單的是與不是之間的交易,這是立場問題,是地位的問題,是尊嚴的問題。你們想用金錢和所謂的友誼來踐踏我的尊嚴,扭曲我的立場,破壞我地位,那麼結果只有一個!」,他笑的讓佈雷塔心裡有些發毛,「那就是開戰!」

    「回去告訴你們家的老頭子,想開戰就下戰書,否則不要繼續來煩我!」

    恰好此時維托敲響了木追,佈雷塔欲言又止的回到了自己的席位上,他發現自己似乎做了一件蠢事,他不應該擅自做主來和雷恩溝通協商。是的,這是他突發奇想的結果,原因也不難猜測,他想要在自己哥哥和自己的爺爺面前做出一件大事情,來證明自己的價值。

    可惜,他錯誤的理解了貴族和貴族之間,其實並不存在任何交情這個事實。貴族與貴族之間,永遠只有利益關係,沒有交情!

    哦!不對!

    貴族中也有傻子,只有傻子才會認為有交情這種東西並且將這種東西維持下去。

    接下來就審判第二罪名,******其實**這個東西在貴族中根本就不是什麼新聞,也不是什麼私密的事情,有不少貴族的第一次就是交代在自己的哥哥弟弟,或是姐姐妹妹身上。

    連皇室之中都存在**的問題,並且還將奧蘭多六世氣了一個半死。

    關於這件事後來雷恩也私底下的問過帕爾斯女皇,只不過是***又如何能將老皇帝氣的摔了一跤,導致半身不遂癱瘓在床上。帕爾斯女皇后來才告訴雷恩,原來她的那位兄長和自己的妹妹不僅***還生下了一個破壞者。

    破壞者和破法者在稱呼上相差無幾,實際的作用上也相差無幾。

    破法者擁有一定程度免疫元素傷害的能力,而破壞者,則擁有破壞血脈的能力。血脈,血統,是黃金貴族,是奧蘭多家族統治這個國家的基礎,一旦血脈被破壞,極有可能會導致一連串的問題。**不可怕,可怕的是**後生下的孽種。

    塞比斯的問題並不在於他***而是在於**被發現並且舉報出來,這對平民階級的衝擊性是巨大的。貴族們已經足夠荒淫無度了,再爆出**的事情來,簡直就是在貴族的私生活上雪上加霜。同時,也是為了將塞比斯的死刑落實下的一種保險措施。

    這一場審判比上一場的速度很快,因為這裡面涉及到了安圖恩家族內部的事情,維托作為安圖恩的族長,也不想將過多的醜聞曝光在公眾的視線之下,所以草草了事。接下來的一些小事情審判的速度更快,幾乎幾句話就能確定下來,眼看著這樣一場審判即將走向終結,維托的表情也變得複雜起來。

    他望著那件封閉的小隔間,微微一嘆,「塞比斯,對於以上的罪行,你……認罪嗎?」

    在這個時候,維托的內心最真實的想法是希望塞比斯說出一個「不」字來,但是他同時也很清楚,塞比斯必須說出肯定的答案,否則這將是一個災難。

    沉默了片刻後,塞比斯發出了囂張而難聽的笑聲,就像瘋了一樣,「我認罪啊,我當然認罪了。我尊敬敬愛的父親,這不就是你想要的答案嗎?是的,我認罪,都是我做的,來吧,親口宣佈你的孩子將要面對的結果,快一點,我迫不及待了!」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之後,維托站了起來,旁聽的眾人們也站了起來。

    為了表示對法律的尊敬和肯定,帕爾斯女皇要求貴族們也必須在這個時候站起來。

    「我宣佈,塞比斯‧斯特‧維托‧安圖恩,死刑!」

    轟的一聲整個法庭瞬間被喧鬧的聲音所遮蓋,平民們興奮的討論著塞比斯的結局,維托面無表情的離開了自己的席位,從一旁的小門離開。

    漸漸地,塞比斯扭曲病態的笑聲,尖銳的從噪雜的聲音中殺出一條血路,壓住了人們的議論聲。

    他瘋了?

    在最高法院外的階梯上,數不清的記者翹首以待,他們現在最先要採訪的,就是維托這位首席**官。他們已經準備好了刻薄的問題去等待維托的到來,想要從維托的身上,挖出足夠的新聞點來。

    當維托從法院中走出,站在最高一層的台階上時,記者們一下子將他包圍了起來。他也沒有向著要離開,他必須要說些什麼。

    他強忍著殺死面前所有人的衝動,用低沉的聲音說道:「法律是神聖的,是……」

    「嘭!」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15
第四三一章 清澈的魚塘裡養活不了多少魚,有時候需要人為的攪一攪

    時間倒退到五分鐘之前。

    「我去別處透透風,心裡難受,有些噁心。」,萊莉欲言又止,最終目光在父親的臉上停留了好一會,才轉身離開。望著女兒的背影,萊莉的父親只能把滿肚子的委屈和憤怒,用一聲絕望黯然的長嘆發洩出來。

    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那個改變了他們一家人一輩子命運的貴族,已經被判了死刑,並且很快就會明正典刑。萊莉的父親是一個老實巴交的普通平民,他這輩子唯一值得自豪的事情只有兩件,還都沒有應在他的身上。

    第一件是娶了一個賢惠的妻子,儘管家庭不富裕,妻子從來都沒有過一次抱怨,總是開朗的鼓勵著他,默默的為家庭付出自己的全部辛勞與汗水。那是一個懂得感恩和滿足的女人,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好運和福氣。經常有人羨慕嫉妒的拍打著他的肩膀,誇一朵美麗的玫瑰插在了牛糞上,可他聽完總是哈哈大笑。

    對他妻子的讚美,就是對他人生最大的肯定。

    第二件就是他的女兒。

    很多年輕的一代好逸惡勞,但是他的女兒不同。他的女兒很小的就是就開始懂事,知道自己的家庭並不是一個富裕的家庭,對物質從來沒有任何的索求。大約九歲的時候,萊莉就已經開始幫著她的母親在家裡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比如說做飯,洗衣服什麼的,讓她的母親有機會在外面打一份工,貼補家用。

    到了萊莉十三歲的時候,她已經在外面背著家人找了一份工作,工作並不輕鬆,每天漿洗差不多一兩百件衣服。如果不是萊莉老爹發現她的手指已經開始有些變型,恐怕他都不會發覺自己的女兒每天上午和下午並不是出去玩,而是出去工作。這份工作每天能給萊莉帶來兩百個銅子的收入,一個月也有六個銀幣和一些零散的賞錢,完全頂的上一個成年的勞動力。

    作為父親,總想要把最好的東西給自己的孩子,可是他知道,他沒有這個能力。他背著家人在外面又兼了一份短工,就為每個月多出來的兩個銀幣。

    他還記得當他將一塊香甜可口散發著濃濃奶香的精麥麵包拿出來時,妻子與萊莉露出的驚喜與笑容,讓他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或許在那些貴族來看,這種面包也只是下人們的伙食,但是對於這個貧窮的家庭來說,這已經是難得的美食。

    他到今天還能回憶起那天三個人小口小口的吃著精麥麵包,對這價值半個銀幣「奢侈品」評頭論足。每個人的眼裡都流露著不捨,可臉上卻裝作毫不在乎,還說這種面包一點也不好吃時強撐著的面容。

    他摸了摸自己的腰帶,那是一根小牛皮的腰帶,有一個很漂亮的皮帶頭,價值五個銀幣,這是他在三十五歲生日的時候,萊莉送給他的生日禮物。那天,這個沒有被生活和貧窮擊倒,越戰越勇的男人哭的稀里嘩啦。

    他最愛做的事情,就是和他的妻子,他的女兒在一起暢想未來。隨著日子的一天天過去,家庭裡終於清還了以前的欠賬,也有了一些積蓄。伙食的改變讓他們臉上營養不良的菜色逐漸退去,換上了健康的光澤。他們幻想著有朝一日積攢足夠的錢,就從北城區搬出去,去東城區居住。

    那裡的條件要好不少,據說街區還有一個小型的學校,工作的機會和環境也更好更多一些。

    然而這一切,都被那個叫做塞比斯的貴族,徹底的扼殺了。

    男人眼眶一紅,想起女兒生不如死的表情時他的胸口一陣陣絞痛,他背過身,抬起手擦著眼淚,這個男人哭的如此無助,如此的無奈。

    離開房間的萊莉緩緩登上樓梯,順著梯子爬上了最高法院的樓頂,她望著腳下如豆子大小的人頭,想起了雷恩在她耳邊所說的話。

    他說,「這個世界的正義永遠都不是無償的,一個人的死亡喚不醒那些沉睡麻木的人,只有鮮血和死亡才能讓他們從睡夢中驚醒。你可以逃避現實,去一個沒有人知道你的地方重新生活,但是你需要在你的心裡背負著這種所謂的正義和折磨。但是你也可以選擇另外一種方式來結束這一切,用你的生命和靈魂,來點燃火焰,喚醒這個社會,這個世界。」

    「你只有這麼一次機會,想想那些冷漠的人,想想那個可惡的法官,在想想你和你需要面對的情況。」

    「貴族們會刁難你們,特權階級也會敵視你們,你們連生活都將變得困難,而這一切都是因為你。」

    「你父母還年輕,他們還可以生出一個或是更多的孩子,他們和他們孩子的命運,也會因為你的選擇,而改變。」

    「決定權在你,我依然是那一句話,機會只有一次。」

    萊莉心裡十分的糾結猶豫,她不確定自己是不是應該按照雷恩所說的去做。她也清楚,這一躍意味著什麼。

    她想到了自己的父親,想到了自己的母親,突然間她覺得自己好傻。如果自己死了,父親怎麼辦?母親怎麼辦?他們還需要人照顧,塞比斯對她的傷害已經讓這個家庭站在了崩潰的邊緣,如果再失去她,那麼這個家庭就沒有了任何的希望。她突然展顏一笑,給自己打氣,這麼多苦難都已經度過了,那為什麼不堅強的活下去?

    就在她準備離開樓頂的時候,卻意外的聽見了兩個穿著制服的男人站在頂樓窗外邊上的聊天。

    「我覺得那個小姑娘挺可憐的,畢竟她是無辜的,塞比斯是真的該死。」

    「呵……,你真的這麼覺得?」,輕佻的聲音讓萊莉的腳步一頓,停了下來,她就站在頂樓通往樓頂的門外,靜靜的站著。「說不定是那個女孩故意勾引塞比斯,只是沒有得到她想要的結果才發生了這件事也說不定。你沒有去過下面的城市,你肯定也不知道,這些女孩們為了得到金錢和地位,什麼事情都做得出來。」

    「不會吧?我看不像是假的呀?!」

    那令人討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你又不是當事人,你怎麼知道不是假的?塞比斯可是黃金貴族,他如果想玩女人只要勾勾手指,什麼樣的女人玩不到?還非要他去**一個連漂亮都談不上的鄉下丫頭?你可不知道,這些女孩十天半個月才洗一次澡,渾身上下都是難聞的臭味,如果不是她主動勾引塞比斯,塞比斯怎麼可能看得上這種女孩?」

    「你這麼一說,倒也有一點道理。」

    「對吧,事情就是怕分析,一個高高在上,一個深陷泥潭,那種大人物就算要**也找個差不多啊。這種女孩啊,一定是他們家裡太貪婪,想要的錢太多了,獅子大開口才激怒了塞比斯,然後發生了一些我們不知道的事情,才落到這個地步。所以說啊,什麼事情都不能只看表面。」,這聲音末了還補充了一句,「有這個心思去敲詐一個貴族,還不如出去賣,至少人家是憑本事吃飯。」

    第一次!

    第一次萊莉覺得胸口有一種奔騰的憤怒要撕裂胸膛衝出來燃燒一切,她臉上的笑容變得僵硬,收斂起來。她感覺到一陣陣眩暈,這個世界怎麼了?為什麼人們對她這個受害者反而有頗多的質疑?難道身份和地位就能代表一切嗎?為什麼要這麼對她?她做錯了什麼?

    她的眼眶再次泛紅,她又一次走到了樓頂的邊緣,樓下一群人一窩蜂的擠在了一起,隱隱能聽見說是維托要出來了。她看著一個讓她感覺到噁心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在眾人的包圍之下,接受採訪。

    這在一刻,她突然明白了。

    其實從那天晚上開始,她和她的家庭,早就已經被毀滅了。所留下的不過是一種自己騙自己的假象,因為她的原因一名貴族被審判,她和她的家庭將成為貴族們所厭惡的對象,甚至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會有人去針對他們。

    是的,結束了。

    所有的懷揣著的夢想和希望,在那天晚上,在她被塞比斯拉進巷子裡的那一刻,就已經結束了。

    她的身體逐漸的傾斜,她笑著閉上了眼睛,她要用她的死亡來洗刷自己身上的污點和人們歧視的目光,她要用她的死,來喚醒裝睡的社會和人們,她要震動這個世界,即使只是輕微的一下。

    短暫的三秒鐘,嘭的一聲,從三十多米高的高處落下,少女的身體就像麻布里面裝在一起的碎肉,鮮血飛濺,四肢扭曲成詭異的角度。她的意識在經過短暫的十秒鐘之後,陷入了永恆的黑暗。但是在這短暫的十秒鐘裡,她看見了一臉驚容的維托,看見了興奮如同見到骨頭的記者們,她想要在離開這個世界時保留一份笑容,可惜,她做不到。

    維托右側臉頰上一片濕熱,他下意識的伸出舌頭將嘴唇上的一個水點捲入口中,腥甜的味道讓他哆嗦了一下。他瞪大了眼睛,驚悚的看著離自己不到三米的少女。鮮血逐漸在她身體周圍連成一片,肌肉在死亡後失去了力量,散發著一股臭味。他摸了摸臉頰,哆嗦了一下,粗魯的推開人群,快步的走向自己的馬車,他要離開這個該死的地方!

    記者們緊隨其後,不斷將一些更加刻薄的問題跑向維托。

    片刻後,雷恩微笑著從法院的大門裡走出,他走到台階上時瞥了一眼跪在地上抱著少女失聲痛哭的男人,以及一地的鮮豔的鮮血,沉默了片刻,徑直走下台階。

    「雷恩閣下,您是怎麼看待這樣一場審判的?」

    「雷恩伯爵,您認為維托閣下在法庭上的態度和立場有沒有問題?」

    「請問您覺得這個少女的死,會為新的法律和憲章帶來什麼樣的影響?」

    ……

    雷恩抬手虛按,記者們頓時安靜了下來,雷恩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著裝,帶著成熟而紳士的笑容,用低沉充滿磁性的嗓音緩緩說道:「我尊重最終的判決,這是司法改革以來的第一仗,也是最漂亮的第一仗。在法律的面前,終於做到了人人平等,這不正是我們孜孜不倦所追求的神聖嗎?」

    「關於萊莉,我只能說我很惋惜,這是一位開朗、堅強的少女,但是面對一些人刻意的羞辱,她選擇了用這種方式,來證明自己的純潔和純粹。我既感到難過,也感覺到憤怒,這種事情是不應該發生在這樣一個女孩的身上……」

    「您是說維托對萊莉的羞辱是造成了萊莉自殺的主要因素嗎?」

    雷恩瞥了這人一眼,搖了搖頭,「我從來沒有這樣說過,好了,先生們,請讓開吧。」

    說著不由分說的茉莉撥開人群,雷恩優雅的邁著步子,穿過官場,上了馬車,消失在道路上。

    記者們眼睛裡卻閃爍著興奮的光澤,他的確沒有這麼明確的說過,但是他通過隱晦的方式表達了對維托的指責,這可是一個大新聞!

    想想看,兩個黃金貴族為了一個少女的自殺有可能要開戰,最少也要在輿論上彼此攻擊,這是多麼令人興奮的事情。一些記者匆匆離去,想著如何編寫出一篇激昂的文章來催化這個事件,而另外一些人,這個時候才注意到自殺的少女,以及她的父親。

    有時候世界就是這麼的蒼白,這麼的荒謬。

    真正需要關係的人,卻沒有多少人注意,可能是這些人的價值太低了吧,無法引起其他人的重視。

    很快,一輛破舊的馬車就停在了台階下,兩名臉色略顯青白,陰沉著臉的中年人拿著一隻麻袋走帶了男人的身邊。其中一人用腳踢了踢男人的大腿,「我說,哭好了沒?哭好了就讓我們把東西裝走,不能總放在這裡,影響不好。」

    男人空洞的眼神望著兩個人,嘴唇動了動,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萊莉最終被埋在了城外的郊野中,帝都的公墓價錢可不算便宜,就是本地人都不一定買得起,更何況一個貧窮的家庭?就算這樣,萊莉的父親也為此付出了十個銀幣的代價,因為將屍體運送到城外,也是需要錢的。

    每天都有人死亡,這些人死的波瀾不驚,但是萊莉不同,她的死,將成為一些人手中有力的武器,去攻擊另外一些人。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15
第四三二章 在通往偉大理想的路途上,犧牲是無法避免的,也是必須的過程

    太被動了。

    明明是非常漂亮的第一仗,結果弄得不上不下,帕爾斯女皇望著維托恨不得狠狠的抽這傢伙一頓,可就算抽了又如何?能解決現在麻煩的輿論?還是能解決其他事情?

    都做不到,所以帕爾斯女皇一隻在壓抑著自己的怒氣。

    第二天,也就是今天早上,一份份新鮮出爐的報紙上幾乎都用加粗的字體印刷了同樣一個核心的新聞,那就是帝國最高法院首席**官維托,為了發洩私憤,逼死了無辜少女。

    好吧,這個題目有點驚悚了,但是經不住平民們的喜歡,他們就是喜歡這種勁爆的標題,越是攻擊大人物,他們越是愛看。短短半天時間,整個帝都都在討論這件事。昨天法庭上維托惡毒刻薄的要求已經被完全曝光,輿論一邊倒的對維托所作所為進行批判,甚至是謾罵。

    站在道德的制高點上同情弱者幾乎是所有人類生物的通病,他們才不會真的去關注那個少女所經歷的心理歷程,也不會去關注少女最終的結果和她的家庭。人們只會關注,自己的叫罵聲音夠不夠響亮,自己的觀點是不是能得到大多數人的贊同和支持。

    而這,也讓改革後的司法機關蒙上了一層陰影,因為已經有貴族和議員站出來,質疑維托的公正、公平性質,認為這種在法庭上當眾洩憤的人,是沒有資格當首席**官的。

    「昨天的事情讓我們很被動。」,帕爾斯女皇不方便說的東西,甘文毫無顧忌的就說了出來,「不得不說你做的實在有些過分了,維托。」,甘文看了帕爾斯女皇一眼,後者微微點頭,他繼續說道:「你可能不太瞭解,我們將你推上這個位置,付出了多大的代價,得罪了多少人。」

    這句話沒有說錯,首先就得罪了一個人——雷恩。

    當然最終萊茵侯爵成為了檢察長並且促成了此事,帕爾斯女皇對內情也多少有些瞭解,但是誰都沒有想到維托居然出了錯。如果他能保持公正、公平的對待這件事,不要做的那麼過火,今天的輿論就應該反過來,一邊倒的為維托和司法改革叫好。畢竟維托親自決定了他的兒子塞比斯的最終審判結果,而且這個結果也的確能博得輿論上的支持。

    父親為了正義的事業,為了公正和公平法律,含淚處死了自己的孩子,這將是多麼勁爆的新聞?如此公正的**官也將會為司法的改革帶來正面的影響,讓更多人明白和接受,司法改革的重要性和必要性。

    可惜,都因為維托個人的原因,功虧一簣。

    維托這幾天臉色就沒有好看過,此時他也知道自己惹出了一個大麻煩,不得不低頭向帕爾斯女皇和甘文道歉,「我真的沒有想到會造成這樣的結果,我必須道歉,這是我的錯。」

    有了維托的表態,帕爾斯女皇才方便開口說話。甘文就是一個背鍋的,並且樂此不疲。若是第一步就由帕爾斯女皇開口,那麼顯然會造成一種假象,帕爾斯女皇在逃避責任,也不願意承擔責任。維托是她力排眾議提拔上來的,出了問題她第一個開炮,以後誰還敢輕易的相信帕爾斯女皇的承諾?

    儘管誰都知道,甘文和帕爾斯女皇是一體的,甘文說話也就等於是帕爾斯女皇說話,但畢竟流程不一樣,效果也就截然不同,哪怕實質的核心是相同的。

    帕爾斯女皇走到維託身邊,拎著酒瓶為他倒了一杯酒,維托有些惶恐的雙手捧著杯子,「這件事你也不用太自責,我明白你作為一個父親卻不得不對自己的孩子出手時的憤怒,我可以理解,同時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帕爾斯女皇的一席話讓維托好受了不少。

    帕爾斯女皇拿起杯子和維托碰了一下,抿了一口,眉宇間化不開的憂愁,「這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最近在家休息一段時間,不要暴露在公眾的視線中。」

    維托立刻頓首,「我明白了,我回去之後就會深入簡出,儘可能的不離開自己的莊園。」

    甘文接著說道:「輿論上的事情我們會幫你解決,另外萊莉的家人,你也去補償一下,最好找一些記者一起,但是暫時不要發表出來,留在以後積蓄力量。」

    送走維托之後,帕爾斯女皇才毫無風度的癱坐在椅子上,她扶著自己的額角,頭疼的甩了甩腦袋,「接下來怎麼辦?」

    甘文剛想開口,眼珠子一轉,隨即說道:「我相信沒有人比雷恩伯爵更清楚應該怎麼辦了,這一切恐怕都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既然是他設下的局,他自然也有破局的辦法。」

    「可是我就怕他不願意,他和維托之間的矛盾根本無法化解,這個時候他沒有推動輿論愈演愈烈,已經是十分難得的表現了。現在去找他?我就怕他會搞出更大的麻煩!」,帕爾斯女皇何嘗不知道這些事情背後肯定有雷恩在搞鬼,現在她是真的有點怕雷恩了,雷恩這個傢伙的破壞力簡直是喪心病狂。

    用他就必須和他的利益一致,否則極有可能一轉眼就被他一腳踹下懸崖,還要挨幾塊石頭。這個混蛋完全就是在搞事情,明明很簡單的事情,只要經過他一搞,立刻就變得複雜起來。現在的帕爾斯女皇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能不用雷恩,就儘量不要用,不給這個傢伙機會。

    如果雷恩知道帕爾斯女皇的想法,只會淡淡一笑,這女人把他的格局想的太小了!

    他現在的確在搞事,輿論那一條已經有別人去搞,所以他不需要推波助瀾,他要做的比輿論更直接——遊行。

    特萊特意氣風發的坐在雷恩書房中,近來一段時間特萊特混的非常不錯,他已經甩脫了身上所有的職務,心甘情願的當一個議員。名大黨——全稱是「奧蘭多帝國平民大聯合黨」也邀請特萊特擔任黨魁一職,在解放平民枷鎖,解放權力方面特萊特一直以來都是急先鋒,是民權的精神領袖。

    經過幾輪合併與改革之後,最終幾個平民階級的黨派合併重組,積極的向政治靠攏,已經在帝國內擁有了一定的政治權力。現在名大黨缺少的就是一個標竿性的人物,帶領他們衝進議會。

    特萊特很享受現在的事業,比他當貴族的時候要精神很多,每天都是充實的一天,在演講和座談中度過。

    他雖然卸任了所有的職務,但是在貴族乃至於整個帝國的影響力,反而更進一步。

    「這次維托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他不會想到那個女孩會自殺,這也給我們一個有力的藉口。」,雷恩多少還是有一點得意的,自己的計畫得到了充分的執行,並且效果喜人,這讓他很有成就感。人與人之間的鬥爭,最大的樂趣就在於此。「所以我們應該趁機擴大戰果,讓維托向公眾道歉。」

    特萊特眉毛一擰,就抓在了一起,「道歉?還是向公眾道歉?這不太可能吧?」

    「不!」,雷恩的語調一揚,笑了起來,「他一定會道歉,因為道歉與否他自己做不了主,真正做主的那個人會讓他道歉的。」

    「你是說……皇帝陛下?!」,特萊特很快就抓住了重點,他沉吟片刻,「這麼說的確有可能,不過這麼做對你和你所說的計畫,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在雷恩看來,特萊特已經入魔了,他都快忘記了階級,忘記了階級鬥爭,他全身心的投入到「解放人權」的戰鬥中了,他將自己視為人民意志的代表,和貴族們戰鬥在第一線上。

    雷恩用一種極為強大的自信口吻說道:「這很複雜,你不需要瞭解那麼多,你只要知道我們正在朝著預訂的目標,不斷前行就夠了!」

    天真的人和有信仰的人就是好忽悠,特萊特顯然相信了雷恩的話,他一臉堅毅的站了起來,「你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

    帕爾斯女皇再不想找雷恩都不得不找雷恩了,遊行的人幾乎把金環區擠爆,他們沒有任何衝動的舉動,保持著克制,舉著牌子在皇宮外……,其實也就是維托的莊園外大聲的喊著口號,從早到晚。

    這把帕爾斯女皇折騰的不輕,甘文也告訴她,想要平息這些事情,就少不掉雷恩這個關鍵人物,所以帕爾斯女皇還是捏著鼻子,把雷恩請了來。

    「盡快平息這些事情……」,這是帕爾斯女皇唯一的要求。

    不過雷恩顯然不想這麼簡單的就把這一頁揭過去,「平息民怨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只要維托向公眾道歉就可以了。」

    「但他是貴族!」,帕爾斯女皇不甘心的辯駁了一句,「而且還是黃金貴族,從來沒有貴族向平民低頭的先例,我們不能打破這個先例。」

    雷恩忍不住嗤笑了一聲,如果維托不是帕爾斯女皇的人,是那些貴族集團的人,恐怕這個女人早就逼著維托低頭了。說到底,還是面子和立場的問題,「這是你的選擇,我無條件支持。」

    帕爾斯女皇不知道為什麼在面對雷恩的時候,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憤怒,或許這和她無法看穿雷恩的內心有關。在雷恩的面前她失去了掌控一切的控制力,因此帶來的恐懼和不安支配著她的情緒。

    「雷恩!」

    「我希望你不要將私人的仇恨帶入到公事中,司法改革是這個階段最重要的事情,你不要太過分了!」

    雷恩聳了聳肩膀,「那就按我說的做,讓維托道歉,然後他犯下的錯誤,我會從其他地方彌補回來,放心好了!」

    只是雷恩這個想要讓帕爾斯女皇安心的眼神,卻讓她心驚肉跳起來。

    你這賤人又想搞什麼?!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16
第四三三章 我覺得、我可以、我能,人們沉迷在這些誇大了自己能力的詞彙中

    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只有雷恩一個聰明人?

    並不是,只是除了雷恩之外的其他人被這個時代所侷限了自己的目光,所以縱然他們也非常的聰明,可就是不知道雷恩到底要干什麼。也恰恰是因為雷恩每次舉動都會出人意料,才會讓人覺得他有些令人捉摸不透,有些高深莫測。

    其實換一個和雷恩同一時代的人來,不需要有多麼高深的政治手腕,一個處長,品味一下雷恩這一連串的舉動,很容易就能摸清楚這傢伙到底要做什麼。

    可惜,這裡只有他一個。

    所以他可以盡情的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勾勒出一張屬於自己的藍圖,根本不需要擔心別人可以識破。

    維托在雙重壓力之下,終於被迫向公眾道歉,承認了自己在庭審的過程中因為某些個人的原因,在語言上有些出格,並且對萊莉的死亡深表歉意與遺憾。同時,為了彌補他的過錯,他願意承擔萊莉死後所有的安置費用,包括了將萊莉從郊外移到城內的公墓裡,還給萊莉的父親母親支付了一大筆,為他們安排好以後的生活之類的。

    態度很誠懇,賠償很有力,更讓人們興奮的是,維托的道歉並非是他主動的,而是在遊行之下,在民大黨的譴責之下,迫於壓力低頭的。換句話來說,這是平民的又一次勝利,是鼓舞人心的勝利。

    維托可是黃金貴族,那可是奧蘭多帝國標準的王族了!

    這件事情所帶來的後果和影響力,還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很長很長一段時間。

    「想要徹底的解決維托錯誤的決定給司法改革帶來的負面影響,我有一個很簡單的想法,不僅可以讓這些負面的東西徹底的消失,更可以豎立起法律的大旗,讓更多人知道、瞭解、支持法律,支持皇室。」,雷恩躺在游泳池邊上的躺椅上,赤果著身上,帶著墨鏡,享受著陽光帶來的熱浪。

    穿著簡單的侍女們臉色紅撲撲的站在一邊的遮陽傘下,隨時等待著召喚,只是不知道她們臉上的酡紅,是因為酷熱的天氣和陽光,還是因為雷恩的存在。

    帕爾斯女皇躺坐在雷恩身邊的躺椅上,她捧著一杯冰鎮的果汁,酸甜的味道沖散了身體裡經受炎熱夏天帶來的躁動,她瞥了一眼雷恩,心思電轉。這一回維托丟了大人不說,她也隱隱感覺到了一絲不太對勁的地方。看上去維托道歉並且賠償只是維托一個人的事情,但其實並不完全是。

    正是因為看不懂雷恩的一舉一動,帕爾斯女皇再一次去見了她的父親,奧蘭多六世。奧蘭多六世一生都在權力的最核心處獨斷朝綱,見過的陰謀詭計數不勝數。她弄不懂,奧蘭多六世未必就不清楚。

    果不其然,老皇帝一眼就看穿了這次事情的本質,維托向公眾道歉,看上去只是一次孤立的政治突發災難事件,其實並不只是這樣。維托代表著的是神聖盟約的一部分,代表著神聖的血脈承載者,也代表了帝國最高的統治階級——黃金貴族。

    他的一舉一動,都等同於其他黃金貴族的態度與立場,也代表了皇室。

    通過維托的道歉,來打擊皇室在平民中的神聖的權威,這才是雷恩最真實的目的。

    但是老皇帝也不能確定就真的是這樣,因為雷恩和維托之間還有一份仇恨在,因為仇恨做出什麼出格的衝動,不計後果的事情也不是令人詫異的事情。加上老皇帝對雷恩之前做的那些事情也看不懂,所以他謹慎的告訴帕爾斯女皇,要小心雷恩玩花招。

    一前一後兩位皇帝心裡其實都明白,打擊皇室的威信和權威,目的就是想要將貴族階級從神壇上拉下來。

    可這對雷恩有什麼好處?他本身也是黃金貴族的一員,萊莉事件導致的黃金貴族首次向公眾道歉,對雷恩的利益也是一種傷害。

    不過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就再也無法阻止它的成長。

    瞟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帕爾斯女皇,雷恩心頭一動,笑了笑,再也沒有提這茬。他不指望自己的每次計畫都能順利的實施,這不現實,所幸的是他還有兩套預備的方案。和帕爾斯女皇之間的交鋒,就像是釣魚,這一次沒有吃餌,不意味著以後也不吃餌。小蚯蚓不和胃口,那麼梭成條的羊肉呢?龍肉呢?

    雷恩的笑容在帕爾斯女皇眼中變得格外的可惡,這次請雷恩來,並不是為了維托,而是為了另外一件事。

    最近帕爾斯女皇收到了一些諜報,有一些貴族們似乎在私底下串聯,他們想要依照神聖盟約也搞一個血誓出來,形成一個結構更加緊密的團體,來共同抵抗皇室帶來的變革和壓力。中央和地方永遠都不會團結一致,不管是這個世界,還是另外一個世界。當矛盾出現的時候,解決衝突只有兩個辦法。

    第一個辦法是在雙方都能接受的範圍內,尋找一個平衡點,作為妥協的基礎,然後交易彼此的利益,達到完美的和諧。這種方法皇室已經使用過無數次了,每一次都代表著皇室在某些方面的的讓步。每讓一次,皇權就縮減一分,最終形成了現在的局面。

    第二種辦法就是武力鎮壓,要麼地方打掉皇室的爪牙,成立公國,獨立在皇室之外。要麼皇室鎮壓地方,殺的血流成河,用死亡來譜寫鐵與火的憲章。

    經過奧蘭多六世的統治到現在,帝國已經安泰七八十年了,沒有發生過大規模的內戰,老一批的貴族也逐漸羽翼豐滿,擁有了挑戰皇室的底氣。貴族和皇室之間的鬥爭就像是一個不斷旋轉的圓圈,是一個輪迴,每經過一段時間之後又要回到原點——戰爭。

    以暴制暴的確不是最優的解決矛盾的方式,但是這是最直接,也是最徹底的方式。

    帕爾斯女皇心中甚至在隱隱有一種期待,她期待這些不聽話的貴族們挑動武裝衝突,借此機會一舉清掃整個貴族階級,完成中央集權化的過程。

    每一個皇帝都不會覺得自己是無能的,每個皇帝都會有一種錯覺,在這個世間只要他/她認真起來,就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擋他/她的腳步,帕爾斯也一樣。

    她擁有數十個軍團的兵力,上百萬人的戰士,還擁有不敗的戰神格里恩和格雷斯兄弟,在帝國中還有接近三分之一的貴族會支持她,她有這個底氣去出現這種幻覺。

    放下手中的杯子,帕爾斯女皇從一邊的桌子上拿起一塊巴掌大純銀的盒子,盒子上鑲嵌了幾顆顏色不同的寶石,在氧化的作用下,略顯有些暗沉的銀質反而因為包漿,展現出一種與眾不同的美感。她打開盒子,露出裡面淡粉色的膏狀油脂,遞給了雷恩,「幫我擦一擦。」

    這種膏狀油脂是來自拜倫帝國的特產,一種來自島鯨頸部脂肪的提煉品。島鯨這個東西以現在人類的力量還不足以獵殺它們,但是龍族可以,它們依靠自身強大的力量和半龍人軍團的威懾力,壟斷了大陸上很多的商品,這種叫做「粉色誘惑」的東西就是其中之一。

    這種東西類似防曬油,可以屏蔽大多數的有害射線與物質侵入,可以呵護皮膚,補充水分與養分,是很多貴族夫人們的最愛。

    雷恩楞了一下,然後笑著點了點頭,「好吧,翻過去。」

    他拿著小盒用木質的勺子挖出來一點,放在手心搓開,按在了帕爾斯女皇的裸背上。白皙滑嫩沒有一絲瑕疵的肌膚水嫩透亮,輕輕一推就像能擠出水來,帕爾斯女皇舒服的哼哼了兩聲。

    「最近我聽到一些不太好的消息,我還不能確定下來,這關係到整個帝國的安危。雷恩,你說我能相信你麼?」,帕爾斯女皇解開了胸衣的繩子,自然的垂在了地上。

    雷恩手中的動作稍微一頓,隨即笑著說道:「當然,我們的利益是一致的。」

    「可是我從來沒有感覺到我們的利益在哪裡是一致的,你總是通過一些小手段讓我進退失據。」,帕爾斯女皇犀利的反擊了一句。「外面的人都叫你是貝爾之王,說你是無冕的王者,整個貝爾行省的一切大小事情,都要經過你的同意。說起來我這個皇帝也很失敗,那些去貝爾行省上任的城主、領主不說提著禮物來看我,都一窩蜂跑到你那去了,真是令人失望呢。」

    這個事情倒是真的,誰都知道雷恩在貝爾行省的統治力有多強,加上一個已經抱住雷恩大腿不願意下來的總督約伯格,雷恩就是貝爾行省的天。去貝爾行省任職也好,建設封地也罷,都躲不開雷恩這個角色。

    雷恩笑了幾聲沒說話,這個話題不能接,不管怎麼接最後都會落人口實,所以他連一個字都不想說。

    帕爾斯女皇也不指望雷恩就這麼簡簡單單的上個套,她也沒有繼續逼問,而是說道:「那麼偉大的貝爾之王閣下,你能保證如果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情時,貝爾行省能保持穩定,並且還有餘力向周圍行省出兵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16
第四三四章 有時候退讓不一定就意味著軟弱,這不過是一種戰略上的迂迴

    「要打仗了?」,雷恩手裡動作不停,在帕爾斯女皇光潔的背上搓揉,將濃稠的油膏化開,「有必要玩的這麼大嗎?」

    穩定一個行省的局勢並且還要保有向外出兵的能力,這場面絕非是小打小鬧,搞不好又是一次全面的內戰。對此雷恩其實早就有了預料,貴族們不會眼睜睜的看著帕爾斯女皇一步一步蠶食他們的特權而保持沉默。這些享受慣了特權,早已擁有雄厚戰爭資本的貴族才不會真的就把皇室放在眼裡,當做畢生遵從的老大高高舉起。

    說到底,連皇室也不過是貴族中的一員罷了。

    以前大家兄弟們你好我好的時候,只要不過分,喊你一聲皇帝,見你時點頭哈腰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你搞得太過分了,那對不起,這些貴族們就決定掀桌子了。

    這就像是地球上中國古代的諸侯分封制度,奧蘭多家族就是周天子,艾薩克這些人就是諸侯王,其他的貴族就是大大小小的諸侯。名義上帕爾斯女皇所代表的奧蘭多家族統治整個奧蘭多帝國,然而實際上絕大多數領土和這個家族沒有太大的關係,因為這些地方都是諸侯的領地。

    當皇室強大時,諸侯們夾起尾巴蟄伏起來,等待時機。時機成熟之後,他們就會露出爪牙,從地方開始對抗中央。

    這樣的制度如果沒有一個強有力的中央政權,那麼所謂的皇室也不過是名義上的吉祥物。要知道這裡可不是中國的古代,人們還遵守著所謂的三皇五帝時留下的禮、義。

    在這個野蠻原始的社會中,利益才是驅動各方最直接也是最真實的力量。貴族們從來不會用什麼禮和義來規範自己的行為和道德,只要有足夠的利益,他們就能撕掉虛偽的偽裝,露出如同野獸一樣的目光,撲向軟弱的皇室。

    周朝八百年的統治都無法感化諸侯,更何況奧蘭多帝國才三百七十三年,就已經發生過兩次大規模的內戰了呢?其實不需要雷恩做什麼,在貴族的眼中,皇室早就不是權威的代表了。

    帕爾斯女皇翻了一個身,她玉臂橫陳,遮擋住胸前的春光,沒有絲毫窘迫展現著自己幾乎完美的身體。渾圓的胸部在胳膊的擠壓下向四周攤開,驚人的弧度和波動讓雷恩也忍不住多看了幾眼。他又取了一些油膏,在手中因掌心的熱量緩緩融化,搓了幾下之後按在了帕爾斯女皇的肩頭。

    一點點,向下揉動,似乎是覺得遮擋讓雷恩的動作不那麼連貫有力,她居然直接放棄了最後一絲遮掩,雙臂向上順著躺椅傾斜的靠背,高高的置起,任由自己胸前毫無遮攔的景色印在雷恩的眼中。

    隨著手掌每次移動,一**驚人的波動逐漸觸及到自己的手腕,雷恩深吸一口氣,屏息凝神,雙手覆蓋了上去。帕爾斯女皇嘴角微微彎起,似乎很享受雷恩的動作,「不是我想玩大的,而是這些人逼著我要我朝大了玩。我也不怕和你透個底,艾薩克和彼拉戈斯搞了一個血盟,他們好像正在策劃什麼,我必須為極有可能到來的戰爭,做好完全的準備!」

    雷恩手中的動作因帕爾斯女皇的話略微重了一些,後者一聲悶哼,摘下墨鏡瞪了雷恩一眼,雷恩訕笑著放輕雙手,眉毛緩緩抓在了一起。

    其實比起政治這個有章可循,有規則與秩序的遊戲玩法,掀桌子通過戰爭的方式達到訴求和目的是一種非常粗暴,並且毫無建樹的方式。戰爭中擁有更多的不可控制因素,在戰爭結束之前,誰都不知道戰爭會走向什麼地方,以何種方式迎來結局。所以即使雷恩想要取而代之,也沒有考慮過通過戰爭的方式,這種方法太野蠻,也太胡鬧了。

    他不這麼做,可有些人要這麼做,這就意味著這群人很有可能會打破雷恩到目前所有的佈置,推翻他的計畫,這就讓他很不開心了。他心頭冷笑不止,眉宇間的疙瘩很快在他的笑容中花開,「原來是這樣,你知道,外界總是對我有頗多的誤解,我離開貝爾行省已經有一年的時間了,即使我在那裡期間有些輝煌的成就,可不足以延續到今天。」

    「前段時間我留在奧爾特倫堡的人還來了一次帝都,你知道的,成年禮。」,雷恩的手掌越過帕爾斯女皇的胸口向下,不得不說女人不應該太瘦,骨感這個詞彙從誕生開始,就不是單純為了瘦而準備的。帕爾斯女皇看上去一點也不胖,但是很有料,一點也不會覺得肋骨會硌手,反而有一種肉津津的感覺。

    圓潤,飽滿,但是不瘦也不胖,這種感覺很難用蒼白的語言描述出來,只有親自體會才能明白那是一種怎樣的感覺。

    經過不斷搓動摩擦的手心聚集了大量的熱量,這熱量透過白嫩的皮膚深入到五臟六腑,帕爾斯女皇不安分的動了動,挺直了身體,讓沒有一絲贅肉的小腹下出現了肌肉的輪廓,完美的體型!

    雷恩不是第一次看見這具身體,但是不得不說,在他所有見過的女人中,也只有帕爾斯女皇的身體如此的完美,幾乎找不到一絲的瑕疵,「我在奧爾特倫堡的影響力都在不斷的下滑,更何況是整個貝爾行省呢?我相信你的命令,比我的命令更管用,至少約伯格還是一個官派的總督,他就必須遵從皇室的命令。」

    帕爾斯女皇剜了雷恩一眼,「你覺得可能嗎?」,她的語氣裡充滿了一種淡淡的抱怨和諷刺,「就算他是官派總督,他聽從的也不是我的命令,而是我那個該死的弟弟的命令。」

    雷恩笑了笑,「說起來,我和你的弟弟也算是有一點交情,那是一個很有趣的傢伙。」

    「回答我的問題,雷恩,不要說那些沒有用的。」,帕爾斯女皇雙腿一夾,夾住了雷恩的手,「我現在就要答案。」

    雷恩放鬆了手臂,任由右手被她滾圓的雙腿夾住,淡淡一笑,露出潔白的牙齒,在陽光下閃閃發光,「那我能得到什麼?」

    「你這傢伙!」

    帕爾斯女皇看上去有些生氣,「給你一個親王行不行?」

    雷恩搖了搖頭,「不行!」

    「那你想要什麼?」

    「其實……我也不知道我想要什麼。」,雷恩回了一句讓帕爾斯女皇無語的答案,他想要的帕爾斯女皇給不了也不會給,不如光棍一點。他嘆了一口氣,「算了,畢竟對我們而言,一個穩固的帝國才有利於長久的統治,這件事我答應了下來。在確保貝爾行省安全的情況下,我會擠出一些人來……,大約三萬到四萬人的機動力量。如果加上燃燒軍團,這就是五、六萬人,想必足以對周邊的行省形成箝制。」

    帕爾斯女皇卸掉了雙腿的力量,雷恩的右手又恢復了自由,她滿意的點了點頭,「這樣就對了,這個帝國只有我們才是真正的主人,那些令人討厭的房客們現在想要將我們趕出去,霸佔我們的房子。我們必須給他們迎頭痛擊,讓他們知道在這裡,誰才是主人。」

    各懷鬼胎的兩個人虛偽的說著自己都不相信的話,但是可以肯定的事情有一點,那就是雷恩會支持帕爾斯女皇,至少目前如此。同樣的,當雷恩下一次提出要求的時候,帕爾斯女皇也有必要答應他的要求。

    當然,這是在戰爭結束之前。如果真的等戰爭結束之後再提要求,說不定帕爾斯女皇根本就不會認賬。那時候清掃了大量頑固的貴族之後,雷恩就沒有那麼多資本和帕爾斯女皇談條件了。

    兩人都知道,這是一場博弈,如何在最準確的時間提出最致命的要求,是他們需要認真應對以及考慮的。

    炎熱的夏天讓人都變得躁動起來,體內積壓著的火氣使人心煩意亂。

    雷恩的掌心熱量驚人,在他的搓揉下,帕爾斯女皇的**愈發高漲起來,她隱隱在配合雷恩的動作,這裡的溫度又升高了一些。她吃笑著解開泳褲的繩子,卸掉了身上最後一絲防禦力量,將身體完全展現在雷恩的面前。雷恩就像撫摸把玩一件藝術品一樣,輕撫著她的身體。她張開雙腿微微抬起臀部,熱烈的回應著雷恩小動作。

    就在這水池邊上,就在數十名侍女的注視下,兩條大肉蟲開始了最原始的衝動所造成的後果。

    動物繁衍是為了種族的延續,而人類的繁衍——只是為了快樂!

    此時在銅環區,剛剛安居下來的萊莉老爹,迎來了新家的第一個客人。

    這人十分的年輕,一張英俊的臉足以讓許多女性瘋狂,修長的體態和謙遜有禮的態度,讓他看上去十分的有修養。他穿著精美的夏日短袖衣服和短褲,腳下踩著一雙鹿皮的涼拖鞋。

    萊莉的老爹有些侷促的搬來一張椅子,那個年輕人並沒有坐下,他就那麼站著,「您好,尊敬的長者,我的名字叫做雨果。或許您不認識我,這沒關係,我來這裡的目的,與您故去的女兒有關係。」

    「請原諒我的莽撞和冒昧,我想請問您,您想為您死去的報仇嗎?」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16
第四三五章 強大有兩種辦法,強化自身超越別人,或是保持實力削弱別人

    橡樹區自從開發以來立刻引爆了整個帝都的房產市場,比起環境惡劣的銅環區以及人口密度爆炸的銀環區,橡樹區在規劃時就吸取了銀環區和銅環區的優點,避開了過去規劃中的缺陷,使得橡樹區隱隱有趕超銀環區的勢頭。優美如畫的景色和靜謐的居住環境讓很多貴族以及富商,都在這裡購置了房產。

    規劃有序的商業街區也吸引了非常多的商販在這裡經營產業,川流不息的人群就是最好的證明,每天橡樹區都能吸引帝都中大量的人流來此休閒、購物。

    最早一批在橡樹區炒房的帝都土著再一次重現了銀環區和銅環區大開發時的炒地神話,也讓橡樹區的地產價格節節攀升,居高不下。

    陽光下,在一處莊園的後花園中,一個人影從陽光下走入到樹蔭中,周圍隱約站著一些護衛,將這裡團團保護了起來。

    「您好,侯爵閣下。」,雷恩穿著很低調的衣服,一套灰色的議員裝,帶著一頂禮帽,多少遮住了一些面容。他摘掉禮帽和絲質的手套,放在一邊的小架子上,笑著伸出了手。

    被雷恩稱作為侯爵閣下的男人也笑著站了起來,伸出手,與雷恩握了握,一觸即分,「我讓人從海邊弄了一些特產,您一定會感興趣。」

    說話的這位侯爵閣下,就是農加萊爾,他笑起來的時候並不太像一名大貴族,眼神充滿了溫和與親近,不像那些傳統的大貴族那樣傲慢,目中無人。這可能和農加萊爾來自南方有關係,帝國南部地形像是月牙一樣將大西洋攬入懷中,緊鄰大海。在過去很多年裡,南部地區在給人的唯一印象就是貧窮。

    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南部地區的土壤中鹽分較高,種植農作物的產量較低,為了養活自己和家人,南方人大多數都選擇了漁夫這個職業。在航海技術與造船技術不發達的帝國早期,北方傳統貴族們用「臭鹹魚」這樣帶有歧視性的詞彙來稱呼南方人。直到帝國二百八十八年之後,造船技術有了重大突破,航海貿易興起之下,南方才開始從貧窮走向富裕。

    可即使是這樣,北方貴族們依然看不起南方貴族,他們給南方貴族增加了一個全新的稱呼——暴發戶。

    暴發戶這個詞本身出了歧視之外,其實多少也有一些嫉妒的心理。航海業、捕撈業的快速蓬勃發展讓南方貴族們在極短的時間裡就累積了大量的財富,當然富裕了的南方人依舊被鄙視,因為他們缺少底蘊。

    南方和北方之間從來就沒有和平相處過,在貴族階級中也是一樣,作為傳統老牌大貴族的艾薩克和彼拉戈斯,很多時候都會不由自主的忽略農加萊爾的意見,小貴族之間的互相歧視也時有發生。

    這次農加萊爾邀請雷恩的目的,說到底也是因為他感覺受到了艾薩克和彼拉戈斯兩人發起的血盟所造成的威脅。在帝國的政治生態環境中,農加萊爾的選擇並不多,要麼繼續成為北方貴族們的跟班小弟,要麼獨立起來成為一個相對獨立團體,除此之外也就剩下投靠皇室這一條路可以走了。

    農加萊爾不想投靠皇室,倒不是說他和奧蘭多家族之間有仇恨和齷齪,而是投靠皇室之後,他就不再是南方貴族的領袖。不僅如此,得到了南方貴族支持的帕爾斯女皇會儘可能的將他邊緣化,最後一腳將他踢出局。為了避免把自己的勢力當做禮物送給別人,農加萊爾選擇了中間的那條路,他要獨立起來。

    獨立不是說他要造反,而是在政治上保持中立的態度,誰也不偏幫,誰給的好處多,就跟誰走,說白了就是牆頭草,有規模有組織的牆頭草。

    牆頭草不好當,這一點他心裡也很清楚,在政治上最容易受到攻擊的就是牆頭草,所以他需要讓自己強大起來,強大到任何一方政治勢力,都不敢把他當做牆頭草來對待。

    這也是今天他約見雷恩的原因。

    「說起來,我們也算是有過一些交情,儘管這些交情不是那麼令人愉悅。」,兩人坐下之後雷恩先打開了話題,他說的是關於伯特利的那件事。農加萊爾的人聯繫了伯特利,希望能將國家安全部這個特殊的部門握在手裡,即使不行,也要在國家安全部中插上一顆最大的棋子。

    他們特意選擇了雷恩不在的時候派人聯繫收買伯特利,不過很可惜,農加萊爾和他的幕僚太高估伯特利在帝國國家安全部中的權柄和地位,也太低估了雷恩對這個部門的掌控力度。一名次長都敢帶人衝擊部長的辦公室,這在帝國的政治歷史中,絕對是前所未有的第一次。

    農加萊爾自然知道雷恩說的是什麼,他臉上沒有一丁點的尷尬,反而朗聲大笑,「這恰恰說明了我們之間注定會有所聯繫,不是麼?」

    「這也是我的榮幸。」,雷恩前傾了一些身體,對於農加萊爾約他見面的目的,他心裡已經有了猜測,不過猜測的結果與事實在沒有揭露之前,誰都不能肯定自己就一定對,他也不行,「說實話這次您約我見面,我可是吃了一驚。」

    農加萊爾微微偏著頭,一陣風吹過,撩起了他的頭髮。農加萊爾其實並不帥,可他給人的第一印象非常的好,就像窖藏了多年的陳釀,給人一種醇厚的感覺。都說男人就像酒,越陳越香,這一點在農加萊爾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良好的修養和身為貴族的氣質使他就像一塊溫潤的暖玉,沒有鋒芒,沒有棱角,平淡沖和偏偏又不能忽視他的存在。

    他笑著欠身回了一個禮,「我可以知道為什麼嗎?」

    雷恩掏出煙盒,遞給農加萊爾一支,他自己的夾在食指和中指之間,揚了揚手中的香菸,嘴角一挑,說道:「貴族集團一直以來都是帝國的毒瘤,皇室和我們無時無刻都想要將貴族集團徹底的消滅。您……」,他指了指農加萊爾,又指了指自己,「和我們之間,是兩邊的人。但是現在,兩邊的人卻坐在了一起,這難道還不夠令人驚訝嗎?」

    農加萊爾一點也沒有計較雷恩的說法,他搖了搖頭,「您說的不對,嚴格說來我們並不是『兩邊的人』,我們的利益訴求不同,不意味著我們就必須成為對立的雙方。比起您使用的詞彙,我更覺得『潛在的夥伴』這個詞更加能說明我們之間的關係。」

    「這麼說也不是不行。」,雷恩拉著火鐮為自己點上香菸,深吸了一口氣,吐出淡黃色的煙霧,兩人的視線被這煙霧所阻擾,彼此在對方的眼裡都有些虛無縹緲,「那麼我能知道您約我見面的目的嗎?說實話,說不定那些密諜現在已經把我們碰面的消息上報給皇帝陛下,我需要找個藉口。」

    短暫的開場白結束之後,雷恩果斷的問出了今天見面的核心,農加萊爾也不打算和雷恩兜圈子,因為他很清楚一點,現在他的選擇並不多。

    「我不知道您是否聽說過艾薩克和彼拉戈斯最近的動向?」

    雷恩挺直了腰桿,挪了挪屁股,向後坐了一些,「願聞其詳。」

    「一共有接近四百七十家貴族加入了他們所謂的血盟,並且以祖先和自己的血脈發誓,要維護血盟的利益。原本他們也邀請了我,但是我拒絕了。」,農加萊爾說到這裡的時候笑了笑,「其實我這個人,包括了那些南方的貴族們,對權力的渴求並不強烈,我們只需要一塊屬於我們自己的地方即可。比起權力上的爭奪,我們更喜歡金錢。」

    他不惜自貶的說道:「畢竟我們都是暴發戶,還是金燦燦的金幣更讓我們著迷。」

    雷恩點了點頭,哦了一聲,他不太相信農加萊爾所說的這些話。

    農加萊爾也知道雷恩不相信,誰都不會相信這種理由,「權力,永遠都屬於少數人,但是我並不是少數人中的一個。北方佬從來都看不起我們南方人,就算我和他們一起做到了他們所追求的東西,權力也不可能落在我的身上。既然和他們一起去面對未知的命運,承擔極大的風險,結果卻只能得到與現在相差無幾的地位與權勢,為什麼我要選擇去冒險?」

    這句話,才讓雷恩多少相信了農加萊爾的本意。

    的確就像他所說的那樣,在三個大貴族之中,艾薩克和彼拉戈斯都是老牌的北方豪強,在他們的眼裡農加萊爾不過是一個小弟弟。如果他們推翻了帝國,他們可能會把權力分給受到他們歧視和排斥的南方蠻子嗎?不太可能,甚至是艾薩克和彼拉戈斯之間都會爆發更加激烈的衝突。

    畢竟能當皇帝的只有一個,而參與這場遊戲的人那麼多,有人心甘情願的退出最後的角逐,有些卻要用刀架在他們脖子上逼著他們退出,甚至是殺死他們。

    況且就算他們真的要造反,也未必就能真的成功,只要格里恩與格雷斯兄弟一天不死,他們就一天沒有希望。更何況整個帝國中還是有三成左右的貴族是支持皇室的,有這些人的支持,奧蘭多家族以及另外七大黃金貴族,未必就會輸。

    地位得不到多少提升又要承擔巨大的風險,農加萊爾參加了血盟才是真正的白痴行為。

    他今天來約見雷恩並且告訴他這些事情的目的其實也很簡單,加大艾薩克和彼拉戈斯的風險,削弱他們的力量。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17
第四三六章 所有的政治家都是六親不認的,在他們的心裡,只有權力最大

    在你算計別人的時候,別人說不定也在算計你。

    艾薩克和彼拉戈斯怎麼也不會想到,農加萊爾不僅沒有響應他們的血盟,反而一轉身把他們都賣了一個乾淨。

    在這個世間,沒有什麼東西是能夠永恆不朽的。曾經推翻神聖帝國的奧蘭多一世,如此偉大的人也都變成了一撮黃土,那些曾經高高在上的神明,都逃不過泯滅的命運。

    或許,只有利益才能長久。

    只要還有智慧生物,還有社會與階級,只要還有衝突和訴求,對利益的追求就不會消失。

    農加萊爾和雷恩會面的目的是希望通過雷恩作為一道橋樑,把他和皇室連接在一起。這種連接關係不一定需要長時間的存在,只要能坑完艾薩克和彼拉戈斯就可以切斷。

    人是複雜的動物,直到雷恩離開的時候,他都沒有準確的分析出農加萊爾這麼做是為了待價而沽,還是為了報復艾薩克和彼拉戈斯對他的輕視。

    夏日的太陽把人間變成了一個火爐,四季分明有四季分明的好處,也有壞處。高達三十**度甚至是四十度的氣溫讓天空中連一隻飛鳥都沒有,街道上的熱蒸將遠處的景色變得虛幻。馬車飛快的在空無一人的大道狂奔,就連駿馬似乎也害怕地上的溫度,奔跑中的馬蹄剛剛接觸地面,就再次抬起。

    馬車沒有絲毫的顛簸,固化漂浮術的魔法基座成為了有史以來貫穿了兩個世界最出色的減震器,馬車車廂和底座之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接觸,又何談震動?

    路邊躲在陰涼中的行人望著馬車飛快的穿越了金環區的城門,不由羨慕的收回目光。

    貴族的生活,真的是太令人嚮往了。

    可是其他們卻不知道,貴族的生活,是多麼的危險。

    「陛下!」

    格雷斯半跪在地上向御座上的帕爾斯女皇獻上自己的忠心,他這次秘密回到帝都也是受到了帕爾斯女皇密令的召喚,加上滿月已經開始打算與帝國化解矛盾,邊境線上前所未有的變得安寧起來。就算滿月是耍花腔,西線的精銳軍團也能讓他們得到足夠的教訓。

    帕爾斯女皇立刻從御座上站了起來,走下台階,她親手將格雷斯扶了起來,幫他捋順了領口上的摺痕。在帝國,皇室最大的依仗就是修恩納家族。從修恩納家族第一代開始,他們就以效忠皇室為己任,並且將這種思想一代代傳承了下來。直至今日,在秘窟中獲得了強大傳承力量的格雷斯,也沒有生出絲毫的驕縱之心,依舊是那個忠心耿耿的皇室守衛者。

    「路途遙遠,格雷斯你受累了。」,帕爾斯女皇不會因為修恩納家族的忠心就忽視平日裡的籠絡,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忠心也是需要維護的東西,「如果不是到了不得不召喚你回來的時候,我是不會讓你離開西線的。」

    帕爾斯女皇讓格雷斯坐下,甘文隨手將最近帝都的一些變動,以書面的方式遞交給格雷斯。後者翻看完之後臉色有些些許的變化,他怒哼一聲,「這些帝國的蛀蟲,都應該被絞死,陛下,修恩納家將永遠效忠您,服從您任何的命令。」

    帕爾斯笑的很真誠,也很甜,她點了點頭,「那麼接下來一段時間,我的安全就交給你了,我的戰神!」

    「您的意志,我的使命!」

    格雷斯偷偷回到帝都的事情除了帕爾斯女皇和宰相甘文之外,沒有第三個人知道。在帕爾斯女皇空前的巨大信心之下,她突然發現似乎通過戰爭的方式,要遠遠比政治手段能更快的完成中央集權化的過程。只要格雷斯能擊破貴族集團的血盟,剩下來的事情就水到渠成。

    她隱隱有挑起紛爭的**,如果不是甘文攔著她,說不定她就已經行動了。

    甘文很容易就說服了帕爾斯女皇,他拿出大地圖,圈出了滿月和拜倫帝國的包夾形勢,就足以讓帕爾斯女皇冷靜下來。當然,老頭子也不是想要完全杜絕帕爾斯女皇的念頭,他告訴女皇陛下,現在需要做的,就是等待。

    等待鐵路系統遍及整個帝國的時候,就是中央皇室收回所有權力之時。

    就在七月即將過去的最後一天中午,也是最炎熱的時候,人們突然都從家中走出,不顧酷熱的天氣,擠在一起。人們身上的汗水打濕了衣服,黏在身上,擁擠的人潮讓人與人之間沒有多少距離。汗臭味,體臭味,以及各種各樣說不出的難聞味道混雜在一起,讓人聞到了就想要反胃。

    但是人們卻沒有絲毫的避讓,他們狂熱的擠在銀環區的中央廣場中,望著廣場正南方的行刑架,以及那個等待著執行的犯人。

    塞比斯!

    塞比斯經過審判被判處了絞刑,為了明正典刑,他的執行過程將在公眾的監督下實施。這麼做的意義無非就是警告絕大多數人,不要犯罪,如果犯罪了,就算是黃金貴族的成員,都逃不過一死。帕爾斯女皇要用這種方式來震懾有異心的人,同時也是為了樹立起法律的標竿。

    其實塞比斯所犯的罪行罪不至死,不過很顯然,為了凸出公平和公正的原則,他必須死。

    一連兩天塞比斯都沒有吃過一丁點的東西,他身形消瘦,臉上有一抹病態的紅暈。望著密密麻麻圍觀的人,他居然笑出聲來。站在一旁的維托皺了皺眉,讓劊子手將一個黑色的面罩戴在了塞比斯的頭上。

    此時維托的心情是格外複雜的,畢竟塞比斯是他的孩子,為了家族他不得不選擇讓這個孩子去死,心中的愧疚與負罪感讓他寢食難安。這幾天他也時常問自己,做錯了沒有。答案永遠都是一樣的,他沒有做錯,如果說一個孩子的犧牲能給家族帶來崛起的希望,那麼即使這個需要犧牲的人是他自己,他也會毅然的走出那一步。

    只是作為一個父親,多少還是有些愧疚。

    「你還有什麼未了的心願嗎?」,維托問道。

    塞比斯笑的有些歇斯底里,從他被剝奪了繼承人身份的那一天起,他的內心世界就已經封閉了起來。不錯,在死亡的恐懼面前他變得懦弱了,但他認為這並不是被剝奪繼承人身份的理由。他想要迎娶歌莉婭並且為此和雷恩決鬥的目的,也不單純是為了他自己,也是為了家族。

    如果他成為了帕爾斯女皇的妹婿,並且還是安圖恩家族的族長,未來必定會讓家族更上一個台階,畢竟他可是帝國皇帝陛下的「親戚」。

    儘管失敗了,為失敗買單的人也不應該是他。

    一個人想要瘋狂,一個化解不開的念頭就足夠了。

    「父親大人,親手殺死自己的兒子是怎樣一種感覺?」,塞比斯的頭被黑色的頭罩遮蓋住,別人看不見他此時的表情,他舔著嘴唇,猩紅的眼睛裡透著凶光,「您一定很開心吧?拋棄了一個兒子換取了首席**官的職務,成為了帝國的重臣,想必整個家族都會為您的選擇而感到驕傲。」

    維托冷哼了一聲,閉口不言。

    「來,說說嘛,反正我都要死了,難道你想要我帶著疑問離開這個世界嗎?」

    維托心頭怒氣翻湧,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生氣,可是被塞比斯幾句話一說,控制不住的怒氣翻湧,「閉上你的嘴!」

    「你不會成功的,我敢斷言,你絕對不會成功。」

    維托一揮手,「給他上絞索。」

    穿著一身黑色斗篷的劊子手將嬰兒手臂粗的絞索套在了塞比斯的脖子上,並且將兩隻五十斤重的沙袋綁在了他的腳上。就像另外一個世界古代的刑法,在這個世界裡,絞刑並不是一種簡單的過程。對於窮凶極惡的歹徒,他們的腳上不會綁上沙袋。當他們腳下可以活動的板子落下時,他們會被懸掛在絞索上經過漫長的時間,大約有兩分鐘左右,才會因為窒息而死亡。

    在這個過程中,他們能清楚的感覺到死亡一點一點的臨近,那種無力的感覺會讓對死亡的恐懼無限制的放大。很多犯人在死亡前就會大小便失禁,並且因恐懼而顫抖、扭曲、掙扎。

    但是像塞比斯這樣的,或是有人給了好處或是打了招呼的罪犯,就會在他們的腳上綁上沙袋。當活動的木板支架鬆開的一瞬間,沙袋的重量以及人體本身的自重會形成一個巨大的向下衝擊力,直接讓罪犯的頸椎斷裂。這種死亡並不痛苦,只需要短短的十幾秒,罪犯的意識就會消失。

    「我詛咒你們,我用我的靈魂詛咒安圖恩家族,詛咒奧蘭多家族,詛咒阿爾卡尼亞家族,詛咒整個帝國……」,塞比斯絮絮叨叨一點也不恐懼,也沒有掙扎,他表現的就像是一個真正的瘋子。

    維托怒哼一聲,轉身離開了行刑台,他不想再聽見塞比斯的聲音。

    劊子手摘掉了塞比斯的頭罩,讓幾位監督執行的官員驗明了正身,在萬眾的驚呼聲中,推動了操作桿。

    塞比斯腳下的木板瞬間失去支撐的力量,而他的身體,也在這一瞬間繃緊,他的脖子被拉的變長了許多。緊繃著的身體抽搐了兩下之後,就徹底沒了動靜。

    整個廣場都沸騰了起來!

    這是司法的勝利!
BloomCaVod 發表於 2017-10-11 13:17
第四三七章 當一個人一無所有,無牽無掛之後,他才能算是一個強大的人

    萊莉的老爹站在廣場的外圍望著目光所及之處最遠的地方,那個小小的人影一下子被拉的筆直,人們爆發出驚天動地的歡呼聲。他心頭有些茫然,也有些冰冷,他問身邊雀躍不止跟著起鬨歡呼的人,你有什麼可高興的?

    那人回答他,別人都在高興,我覺得也很高興,況且還死了一名黃金貴族呢!

    萊莉的老爹依舊茫然,他心裡空落落的,轉身走向城牆根,維托在銀環區的邊緣給他們買了一棟二層樓的房子,一百六十多個金幣,這對萊莉的老爹以及他的一家來說,是一筆一輩子都難以賺到的天文數字。他這下子可成了人人羨慕的帝都人,不僅住著銀環區的房子,手裡還有一筆兩百個金幣的存款證明,以及一份還算清閒且貴的工作。

    可他就是高興不起來,因為這一切,都是用他女兒的性命換來的。

    一條人命值多少錢?

    哲學家和思想家會閒的蛋疼的告訴普羅大眾,人的性命是寶貴的,是無價的,是無法用世俗中沾染了腥臭味的錢幣可以稱量的。

    其實,人命是有價的。

    高高在上的貴族的性命是昂貴的,少則數錢,多則上萬金幣。像萊莉的老爹以及萊莉姑娘這樣社會底層的人,他們的性命則是低賤的,其實也就是幾個金幣的價位。這麼說來,其實萊莉的老爹賺了,只有幾個金幣價格的姑娘賣了幾百個金幣的高價,幾百倍的利潤他應該是賺了,應該是。

    可不知道為什麼,萊莉的老爹心卻是冰冷的,這並不是一筆划算的買賣。人命的確有價,但是希望是無價的!

    他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每一次邁動毫無知覺的雙腿行走在帝都銀環區的街道上,雙眼無神也沒有焦距的望著前方,幾百個金幣買走了他的希望,買走了他的未來,也買走了他的一切。

    雙腿就像灌了鉛,步履蹣跚,跌跌撞撞,路上迎面而來的行人都及早的避開了這個有些不太對勁的老頭。他們的眼睛裡沒有同情或是疑惑,只有冷漠,冷漠,以及冷漠。

    越是繁華的地方,人與人之間無形的牆壁也就越厚,不知道是誰說的這句話,一點也不錯。

    他在自己工作的地方向小幹部請了假,得到了批准後他漫無目的的在街上亂晃。他的工作就是看大門,看法院的大門,一個月三十五個銀幣,每天工作半天。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提不起一絲的幹勁,在法院門口的崗亭裡,反而如坐針氈。

    路上的行人們都在討論著塞比斯之死,以及修正過後的法律和憲章,但是從來沒有人提起萊莉。萊莉就像是路過人世間的一陣風,沒有留下絲毫的印記,吹過之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不甘心!

    他的空洞的眼神逐漸變得陰狠起來,真的不甘心,養了十幾年的女兒就這麼不明不白的離開了這個世界。先是被那個叫做塞比斯的小畜生給**侮辱了,接著又在大庭廣眾之下被小畜生塞比斯的父親,老畜生維托當眾羞辱,最後逼死了她。今天被絞死的不應該只是那個小畜生一個人,他的父親也應該被絞死。

    萊莉的老爹攥著拳頭,胸口疼的喘不過來氣,他依靠著路邊牆壁緩緩蹲下,抱著雙腿埋著頭,大口大口的喘息著,就像一個命不久矣的重病患者。

    冷漠的行人甚至連問候一下的想法都沒有,路過這裡時的步伐反而變得更快。

    時間一點一滴的過去,天色漸漸擦黑,夜幕降臨。路邊的路燈開始變得明亮起來,將整個銀環區都照亮,猶如白晝。每天僅僅是為了驅散黑暗而點亮的路燈,就要消耗掉數量驚人的泰伯利亞晶石。和其他世界的那些大國首都一樣,亮化工程一直以來都是賠本的買賣,但是為了誇耀盛世富足,政府還是需要掏出這樣一筆費用的。

    銀環區的宵禁是在晚上十一點,十一點後上街需要攜帶戶籍的證明,如果被認定為可疑的對象,還有可能會被關進監獄中,從幾天到幾年不等。不過自從新的修正法典實施以後,一切都變得稍微公平公正了一些,至少不會被莫名其妙爬起來上個廁所,就關上幾年的黑牢。

    萊莉的老爹是一個老實人,天黑之後他就站了起來,揉了揉發酸的屁股和雙腿,一步一步的朝著「家」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走的那麼決絕,每一步走的那麼蒼涼。

    「當家的回來了?」,萊莉的母親已經準備好了晚上的飯菜,並不豐盛的晚餐,麥仁粥和幾個黑乎乎的面包,還有幾片顏色有些過於鮮豔的熏火腿片。其實就算吃的好一點,以他們現有的積蓄和萊莉老爹的工資也能承擔的起,但是一輩子都這麼過來了,突然叫她改變,她也改變不了。

    女人是賢惠的女人,她將飯菜都擺放好,擦了擦手上的水漬。「當家的來洗洗手,今天工作順利嗎?」

    萊莉的老爹隨意的洗了洗手,拿起一塊全麥的黑面包用力咬了一口,就著濃稠的麥仁粥嚥了下去,「今天我去看那個小畜生行刑了。」,他嘴裡發出吧嗒吧嗒的咀嚼聲,這也是很多貴族們最為鄙視平民的地方,發出這種聲音本身就是一種非常不禮貌,非常沒有修養的表現。不過平民們卻認為這樣吃飯很「香」,並且樂此不疲。

    萊莉的母親臉色一僵,手中的面包就放了下去,她雙手擺放在自己的雙腿上,低垂著臉,「他死的痛苦嗎?」

    萊莉的老爹搖了搖頭,「不痛苦,一下子就死了,連掙扎都沒有掙扎一下。」,臉上的悲愴濃的化不開,他重重的嘆了一口氣,吸了吸鼻子,露出一抹壓抑著的瘋狂,「這事不算完!」

    萊莉的母親抿了抿嘴,用力的點了點頭,「嗯,不算完。」

    吃完飯老夫妻二人誰都沒有說話,在昏黃的油燈下,並排坐在床上,呆呆的望著門外漆黑的夜色。直至夜深了,萬籟俱靜,萊莉的老爹才有了一絲動作。他吹滅了油燈,躺倒床上翻身面朝牆壁,嘟囔了一聲,「睡吧。」

    一夜無話,第二天清早萊莉的老爹換上了自己結婚時穿的好衣服,把自己打扮的整整齊齊,漂漂亮亮。從他踏出家門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沒有指望著能再回來。

    家裡的存款與積蓄都託人轉交給鄉下的族親,他們兩人已經無牽無掛。

    萊莉的老爹攥著一份文件,徑直走進了維托的辦公室裡,他將手掌的文件放在了維托的桌子上,後者皺著眉頭望著這個和自己年級差不多大的男人。因為地位、身份、權勢、以及所帶來的不同生活環境,讓兩個歲數相差無幾的男人,在外表上有著極大的差距。維托看上去只有四十歲出頭的樣子,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穿著得體的衣服,雪白乾淨的臉上看不見什麼皺紋。

    反觀萊莉老爹,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已經六十多歲了。皮膚粗糙暗沉,皺紋一道接著一道,頭髮和胡茬子都已經花白。

    維托停下了手中的工作,他斜睨了一眼桌子上的文件袋,沉默了片刻之後,才問了一句,「這是什麼?」

    萊莉的老爹牙一齜,露出了黃色發黑的牙齒,隱隱透著一股口臭,「材料,打官司的材料。」

    維托心頭一跳,他接過文件袋拆開掃了一眼,只有薄薄的兩張紙,「你要告誰?」

    「你!」

    民告官有史以來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另外一個世界中國的古代,根據各個朝代的規定不同,民告官首先要經過一輪打板子,然後是拘押,最後還不一定就能告成。很多民告官的小民最後都慘死在牢獄中,根本就不給他們上堂的機會。人一死,官司自然就作罷。

    在這裡,在奧蘭多帝國,也有著類似的規定,並且更加的嚴苛。

    平民向貴族發起決鬥,在決鬥之前先刺傷一條胳膊和一隻腳,才有資格和貴族們動手。平民告發貴族,首先平民在結案之前會被定義為暴民,不僅要在大庭廣眾之下承受鞭刑,還要掰掉數顆牙齒作為代價。至於最後能不能告贏,會不會走流程,這就需要看貴族們的心意,以及被告發的貴族有沒有敵人了。

    儘管帕爾斯女皇修正了法典和憲章,她本身的意願卻不是為了公平和公正。貴族犯罪的審訊流程也不應該由平民發起,而是像塞比斯案件那樣,直接由檢察院發起。萊莉的老爹越過了這些程序,選擇了最艱難的一種方式。

    維托笑了起來,他隨手將薄薄的文件袋丟在桌子上,向後靠了靠,傲慢的揚起下巴,望著萊莉老爹的眼神中充滿了輕蔑,「告我?」

    萊莉的老爹用力點了點頭,「是!」

    「你知道後果嗎?」

    他再次點頭,「知道!」

    沉默了片刻後,維托臉上的輕蔑的笑容收斂起來,變得陰沉,「是誰讓你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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