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封神天子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4 17:52:26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36 26951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4 18:59
第十五章異域之地

老者收掌束手而立,看著被自身“磐龍滅神訣”纏繞至昏迷狀態中的兩兄弟,神色大慰地爆出連聲冷笑,然後陷入苦思之中,思忖良久後掌指翩動,數道元能勁氣在虛空中幻出耀眼電芒,劃過幾道低旋的弧線,緊緊吸附在耀陽與倚弦身際。

只聽老者發出一聲悶喝,萬千銀髮無風自動,耗盡全力催發的魔能猶如潮水般匯入高低位置不同的耀陽與倚弦體內,昏迷中的兩人似乎也隱隱感應到力量的逼進,靈體一陣輕顫扭動,發出難以自禁的呻吟聲。

老者似乎並不敢過分催化元能,謹慎小心的態度表明他對某些物事的畏懼,難道他也害怕受到兩人體內魔璧元能的反噬?

老者沉吟片刻,終於面色凝重地咬緊牙關,似是做出某種決斷一般,周身元能瞬時間由方才的流瀉而出轉為倒流而回,由此而造成的強大吸附力量帶動兄弟倆的靈體來回不停地搖**。

隨著元能力量的疊加,吸附的勁道愈趨集中起來,老者蒼老的面龐上浮現出一絲難得的歡悅之情,壓抑住激動萬分的複雜心情,他催發元能搜尋兩兄弟的靈體,哪怕只有些微的靈能征兆,他自信憑當年縱橫三界的“北冥搜神訣”便足以將其納為己有。

那老者一味尋覓兄弟倆體內的魔元踪跡,卻渾然不覺耀陽與倚弦的靈體此時已生變化,遭侵體元能吸附的二人雖然沒有任何知覺,但靈體受力之後逐漸開始幻化出紫青雙色的素彩異芒,然而在九龍柱台的強烈光芒映射下,反倒不明顯了。

尤其令人費解的是,在耀陽與倚弦的靈體額前竟分別浮現出一彎淡淡的半月形印記,一紫一青,異芒湛現,分外予人一種氣勢獨具的震撼。

正當老者繼續施展魔能時,電光火石間變生肘腋,老者的魔靈異心霍然一振,忽生異變根本不等他及時反應,一股異常強大的力量便從兩兄弟體內狂湧而出,“迸”一聲轟然巨響,老者的元能力量盡數被彈卷回去,巨大的反震力將他一把掀翻在地。

老者駭然回望,見到原本立身在九龍柱台中心“玄武符柱”上的耀陽此時懸浮騰空,似是受了某種力量的牽引,與半空中的倚弦並列在一起。老者明白這是魔璧元能二極互引的禀性所致,不由暗嘆“歸元璧”的強悍威勢果然不同凡響。

此時,耀陽與倚弦受了勁力共振,已然自昏迷中緩緩醒轉,渾然不知他們剛剛從生死一線中僥倖逃脫,只是發現不知在何時,他們兄弟倆已經相隔近在咫尺,而且感覺到體內有一股極其細微的異能在緩緩流動,若有若無地將他們緊緊繫在一起,全身多出一種無法以言語形容的舒暢感覺,與他們在“虛靈幻境”中勘悟“軒轅圖錄”的經歷有異曲同工之妙。

老者乾咳二聲,滿面親切的神情,道:“相信你們已經可以感覺自身的微弱變化,老夫只是給了你們一把可以開啟自身潛力的秘匙而已,要想更進一步掌握其中體用合一的方法,還得去一個不為人知的禁界密地,那裡蘊藏了三界六道的所有變化以及破解你們本身元能之謎的至深奧秘!”

兩人驚喜交加,趕忙問道:“什麼地方?”

“此地不但隱秘難尋,而且封印結界甚多,即使按圖索驥,僅憑你們二人之力恐怕也很難接近它十里範圍之內!”老者望著二人乍喜還憂的神情,嘆口氣道:“不過既然已經決定助你們一臂之力,老夫自然會想辦法幫你們最後一把!”

耀陽與倚弦大喜,齊齊對老者拜謝道:“多謝前輩成全!”

老者略作思憶,說道:“就在你們來此地之前的輪轉山西側十里之外,有一個古往今來、聞名天地三界的小小集鎮,名曰'輪迴集'!”言語間,老者的目光中恍然流溢出絲絲嚮往之情,繼續說道,

“那裡不但收容冥界不入輪迴的孤魂野鬼、凶靈惡魄,人界的玄人異士、能工巧匠、更聚集了獨立於四大法宗之外的妖魔散仙、奇族異獸……在那裡沒有什麼不能買,也沒有什麼不能賣,雖然充滿危險,但也處處機緣,只因'輪迴集'是天地間唯一貫通三界的異域之地,不受任何天規法道的禁忌約束,那裡只有一個生存的法則——弱肉強食!”

倚弦與耀陽哪曾曉得天地間竟有這等匪夷所思的地方,不由瞠目結舌,面面相覷。

老者曬然一笑,並不驚異兄弟倆的表現,右掌虛空一劃,凝集的元能一觸即發,掌心處憑空多出一樣物事,然後隨手拋向耀陽與倚弦,道:“拿著這樣信物,去'輪迴集'找一個姓有炎氏的人,他一定會幫你們達成目的!”

看著被無形之力緩緩托住如一條直線般送至眼前的異物,兄弟倆再次被老者精湛的法力所懾服,倚弦伸手接住異物,觸手溫涼適宜,甚是舒服。兩人仔細一看,原來是一塊掌心大小、似玉非玉的方形飾物。

倚弦小心翼翼地將異物收入懷中,眼神中分外流露出感激之情,道:“前輩與我們兄弟素不相識,卻肯如此幫助我們,真不知道該如何才能報答前輩才好?”耀陽也是隨聲附和,連連點頭稱是。

老者有模有樣地淡然一笑,道:“老夫獨居於此,素來孤獨慣了,今日無端多出兩位小友陪我稍解寂寞,說來說去也算有緣之人,區區小事何足道哉!若是你們今日受我恩惠,覺得心中過意不去,日後只需多加修德行善,便是對我最大的報答了!”

“不過有一點,你們必須謹記,今日之事萬萬不得與任何人說起,哪怕是將來帶你們去結界祕境的人問起此事,你們也不得透露老夫任何的行踪消息。一則你們體內魔能之秘惹得太多人窺覷,二來老夫喜歡清淨,不想被人打擾!”

耀陽與倚弦聞言之下,頓時對老者又敬又佩,齊聲答道:“小子謹記前輩教誨!”

老者仰頭再觀虛空,道:“陰陽交替的時辰到了,老夫再送你們一程吧!”語罷,一聲悶喝,浩大的元能勁力透體而出,將懸浮在九龍柱台上空的耀陽與倚弦二人托得往上疾升。果然不到片刻功夫,兩股莫名的勁流罡風從二人身下席捲而至,順勢將他們沖向最高點。

兄弟倆感受到罡風的凜冽,驚呼一聲,相互抓持住對方,感嘆天地造化何其殊異難測,一切也只能任其擺佈了。

望著兄弟倆被循環往復的陰陽罡流飛卷遠去,負手傲立在九龍柱台上的老者終忍不住仰天長笑,淒厲凜冽的怪笑聲中夾雜著一種強烈的報復快意——

“……軒轅老兒,你即便留下那'軒轅圖錄'警醒後世又能如何?九天諸神,你們萬萬想不到,我就算被你們永世囚困於此,也一樣能將三界六道玩弄於股掌之間!你們等著瞧吧,顛覆三界六道已然指日可待……桀……桀……”

過不了幾刻功夫,耀陽與倚弦兩人被罡風重又卷回生死河的源頭處,罡風順流而出化為紅黑水霧,將兄弟倆衝出霧流風口,傾入騰騰水流瀑布之中,兩人拼命掙扎才扣住兩岸的磐石縫隙,爬了上來。

好在靈體不著水跡,兩人上得岸來,終於輕鬆地舒了一口氣,仔細看了一下周遭的環境,不由自主同時驚呼出聲,兩人頓時沉迷在眼前的景色當中。

他們正置身在輪轉山的山腰之上,貼近山壁朝遠處望去,只見夕陽西下,漫天晚霞映在遠方一個幽靜的湖面上,耀起一片金黃光波,微波**漾之下,遙遙數十里盡是金光閃耀。晚風煦暖,吹拂在他們的臉龐上,恍然間有了一種尚在人間的感覺。

耀陽揉了揉眼睛,難以置信地問道:“小倚,我們現在究竟在什麼地方?”

倚弦回過神來,轉身再看一路蜿蜒直下的生死河,面對想像與現實的反差,他終於想起當初人兒說過的話,若有所悟地嘆了一口氣,道:“難怪人兒當時斷言我們會看到更驚訝的景象!”

說到人兒,耀陽一時來了興致,道:“你還別說,那個小丫頭真是蠻有意思,天幸咱們出門遇貴人,否則就算不被妲己抓走,也難逃被牛臉怪人折磨的結局!”說著感慨倍至,左顧右盼道,“不知道她還會不會忽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呢?”

倚弦有些擔心地說道:“希望她不要誤會我們偷跑失約才好!”然後又捉狹地一笑,道:“看來咱們耀陽大少爺對這位小公主又動了心,算起來,是不是只要是公主你都感興趣呢?還是因為你想飛黃騰達、建功立業都快想瘋了!”

“去你的,竟敢誣衊本少爺的遠大理想!”耀陽啼笑皆非,抬起一腳便向倚弦踹去,哪知倚弦早有防備,蓄意的取笑聲中,他的身形雀躍而起,避開耀陽含“恨”而出的一腿,徑直往山下急奔行去。

“有膽別跑!”耀陽哪裡受得了倚弦如此囂張的氣焰,哇哇怪叫著緊隨其後追了上去,而且一路不停大聲叫嚷著,竟忘了他們現在尷尬的身份與危險的處境,令人不由得要為兄弟倆捏上一把冷汗。

兩人玩鬧著直奔下山,朝西面行去,自是準備去尋那老者所說的“輪迴集”。

只見身邊的溪水嘩嘩流過,匯成一股股激流,延伸至一塊凸出有若龍角的山岩上,傾瀉直下形成一道水簾瀑布,灑落在山腳的一口幽深小潭之中,又由於溪流水勢甚小,傾落到半山腰就被和風吹得散了,如飛花碎玉般散落飄飛。

賞心悅目的景色當前,耀陽與倚弦的心情愈覺暢快,一路疾趕翻過好幾個山頭,再次登高遠望,月光如煙,交織在淡淡的夜霧中,樹影橫斜,花香淒迷,樹林中聲聲鳥啼,伴著潺潺水聲,宛若幻夢一場。

遠方山下,一處集市果然座落於幽湖旁側,此時望去,集市雖已近夜,但依舊人潮鼎沸,時有歌舞喧鬧聲順風飄來,其繁華熱鬧可見一斑。整個集市一面是樹林環圍,幾條蜿蜒的羊腸小路從集市主街口盤旋而起,曲曲折折穿林而出。另外一邊則懸浮於湖面之上,四周各式畫舫集聚,花燈高盞,似乎靜待著浮華黑暗的夜晚降臨。

兩人看到目標在望,更是心情一片大好,一鼓作氣下了山,尋著那片異木叢林,沿著唯一的一條羊腸小路向“輪迴集”行去。不知為何,倚弦與耀陽兩人甫一踏入樹林之中,便彷彿踏進另外一個世界似的,所有聲音在剎那間完全消失,兩人心中雖有詫異,但腳下卻絲毫沒有停頓,依照方才的記憶,覓路向輪迴集進發。

幾經折返,兩人終於進了屋舍林立的集鎮之中,懷著異常激動的心情,他們踏足在陌生的地方。

面前丈許高的古銘石碑上書“輪迴集”三字,不用任何懷疑,他們終於進入被老者稱之為“古往今來都聞名三界”的異域地界——

“輪迴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4 19:01
第三卷三界異地
第一章輪迴集市

耀陽與倚弦兩人漫步市集內,抑止不住好奇的心情四下張望。

偌大的集市內,房舍林立道路寬敞,但多數破舊不堪,似已經久未居人,不知是否夜晚臨近的緣故,四下不時有幽綠的磷光閃現,飄**在街上或居屋中,淒厲的嚎吟也總是斷斷續續地傳來,予人一種陰森可怖的強烈感覺。

好在兄弟倆畢竟已經死過二次,早已習慣將自己當做諸鬼同族,所以也不甚懼怕那些毛骨悚然的東西。一路走來,兩人愈來愈覺得這裡果然稀奇古怪,卻在他們拐過一處十字路口時,眼前景象豁然一亮。

看著張燈結彩的擁擠街道、琳瑯滿目的店鋪攤點、川流不息的過往行人,倚弦與耀陽的心情也隨著熙熙攘攘的氣氛活躍起來,再沒有受人控製而提心吊膽的感覺,也沒有頹廢無奈的諸般心境。

行走在熱鬧繁華的街頭,他們彷彿已經回到了朝歌城,想起了那段混跡市井無憂無慮的時光。心情好極的兄弟倆渾然忘記了來此的目的,沿街把臂而行,心花怒放只差沒有引頸高歌了。

街道兩旁排列著各式各樣的店鋪,不但有酒樓茶肆、青樓妓寨,還有兵器鋪、典當行等等陽間最平常不過的買賣場所,更有一些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店鋪,例如收售各類奇珍異獸,或以苦修真元交換他物,或明目張膽收售情報以謀取暴利,或小到替人尋人覓魂,大到代人報仇尋隙、殺人滅口等等匪夷所思的行當。

更不用說那些時不時穿梭在行人當中的奇獸異物、怪模怪樣的異族、飄忽不定的魂靈和身形殊異的妖物等等,這一切都看得兩人連連乍舌不已,相互交換一個震驚的眼色,這裡果然如同老者所說,稀奇古怪之極,雖然是否“古往今來”他們不知道,但是“聞名三界”的確夠得上資格。

當兄弟二人一路行至一處名曰“冥月樓”的青樓妓寨前,忽聽遠處天際中傳來一陣悠揚的絲竹樂聲,雖然隔得距離似乎極遠,曲調高亢卻聲聲清晰入耳,引得街上眾人紛紛仰頭循聲望去,只見南面天空中,一輛華麗的白金飛車在八架巨翼異獸的牽引下,閃電般穿梭繚繞夜霧,向這“冥月樓”方向徐徐飛駛而來。

轉眼之間,八獸飛車已落於樓前,只見那飛車長約七丈有餘,寬約五丈,車身遍布珍珠玉石極盡奢華,其上更雕刻著詭魅奇特的怪異圖騰,車前的八隻火紅獅獸仰首兀立,讓人頓感眩目之極。

車首上四名俏麗女子手持軟鞭並肩架車,在她們身後是一個別緻的瑤玉欄台,一名白綾長衫的俊美男子,懷抱兩名二八年華、美貌非常的女子,臨攔傲然而立,修長健碩的身軀上一襲白衣纖塵不染,有若潑墨般的深黑長發隨意披散背後,迎風飄起,更予人灑然不羈之態,渾若玉石雕琢的臉龐上,有著一雙妖邪異常的水藍色眼眸。

只看他輕輕掃視一圈街中眾人後,旋又低首與懷中二女調笑,狂傲之態盡現無遺,引得街旁行人駐足觀望,議論紛紜。

“這個小子是誰啊?竟然在'輪迴集'如此囂張!”

“嘿……你不知道?他乃是魔宗共工族氏的新起之秀——淳于琰。”

“聽說他是最有可能接替共工族系宗主之位的人選,難怪搞這麼大排場!”

“那他突然跑到咱們'輪迴集'來耀武揚威,是為了什麼?”

“誰知道!只聽說此人生來浪**成性,喜歡到處拈花惹草……”

只聽那一旁雜聊的路人話還沒有說完,一道凌厲的魔能勁氣破空而至,當胸將那人咽喉處釘個洞穿,轉眼間便動彈不得,被忽如其來的魔能化作了一灘粘水。

頓時間,過往眾人皆欲言立止,不敢再作議論,望著數丈外依然若無其事一般的淳于琰,一個個都敢怒不敢言。

淳于琰威然冷哼一聲,正眼望也不望眾人,便在“冥月樓”老鴇的引領和他的隨從呼擁下,舉步邁進了“冥月樓”的花坊正門。

倚弦與耀陽哪曾見過這等氣派奢華的排場與殺人於無形的威勢,不由對望一眼,口中唏噓數聲,暗忖:“這淳于琰既然也是魔宗的人,不知是否也像蚩伯、聞太師一樣會對他們不利。”想到其中有可能的危險,兩人連忙縮頭縮腦匆匆溜出人群,避到“冥月樓”後的一處偏僻小巷中。

耀陽探首環顧巷外,確定沒有人跟來,才回頭皺眉道:“這小子應該不會是來找我們麻煩的,要不然他怎麼會跑去青樓呢?”

倚弦想想也是,點點頭道:“不過,還是小心一點好!對了,小陽還記得咱們來'輪迴集'的目的嗎?”

“當然記得!”耀陽想到可以捉摸體內的元能,不由興奮不已,道:“對啊,咱們只要找到那個姓有炎氏的前輩,學會怎麼控制咱們體內的力量,說不定再出來的時候,就能搶了蠢魚小子的飛車,追著妲己那騷娘兒玩了!”

倚弦聽他將淳于琰的姓稱為“蠢魚”,不由啞然失笑,淬罵道:“什麼跟什麼,還記得《玄法要訣》記載說,本身真元要靠苦修得來,才能運用自如,否則好像我們現在這樣,就算一身是力,靠它也不能擔柴挑水!”

耀陽嫩臉一紅,支吾了半響,才厚著臉皮擺出一副長者的口吻,手捻下巴對倚弦說道:“小倚啊,這就是你的不對了,雖然事實如此,但做人豈能沒有信心呢?首先我們就是要學會安慰自己,然後……”

話音未落,兩人便聽到“轟”的一聲,腳下的土層四射開來,兩人倏然一驚,暴退數步,定睛望去,只見一個獐頭鼠目的光頭少年,趴在地上一個尺餘見方的土洞口,一把抹掉額頭上豆大粒的汗珠,驚呼道:“幸虧跑的快,幸虧跑的快……”

當他抬頭看到正愕然看著自己的倚弦與耀陽後,又“媽呀!”一聲怪叫著鑽回土洞中去,可是片刻功夫又鑽了出來,高高舉起雙手,低頭道:“兩位大哥饒命啊,小的絕對不是故意的,只是聽說'冥月樓'新來了兩位天香國色的姐們儿,所以才偷偷溜進去準備看個新鮮……如果小的知道淳于公子會來這裡,就是藉個虎心龍膽也絕對不敢去冒犯淳于公子的!”

耀陽聽到這裡,心中不由一樂,暗道:“嘿嘿,敢情這小光頭是把我和小倚當作是那蠢魚的手下了!”

倚弦走上前去,乾咳一聲道:“這位兄弟誤會了,我們與你口中所說的淳于公子素不相識,沒有任何關係!”

光頭少年聽完一下從洞中跳竄出來,瞪著一雙鼠目,大聲斥責兩人道:“真是的,既然沒有關係,怎麼不早說?”說著抬頭以一種鄙夷的目光多瞥了兩人幾眼,撇嘴不屑地說道:“看你們這副熊樣,也知道肯定不是那條蠢魚的人。”

倚弦暗自一笑,心道:“蠢魚!看來這小光頭的脾性跟小陽倒是有些像。”

耀陽也是一樂,對於這個“蠢魚”的稱呼,他似乎與這少年有了共同語言。於是與倚弦細觀這光頭少年,才發現他原來是一個侏儒,但細小的脖頸上,卻長著一顆碩大的腦袋,稀眉小眼,長相猥瑣,再加上一臉勢利小人的模樣,實在讓人不敢恭維。

光頭少年拍掉身上的泥土灰塵,一把撥開比他高上一半的倚弦與耀陽兩人,嚷道:“讓開!兩個人遊手好閒並列在這裡,難道想擋作一堵牆不成? ”

倚弦一看他就要揚長而去,立時想到此行的目的,急忙走上前去,道:“這位大哥請留步,小弟有一件事想請教!”

光頭少年應聲回過身,抬頭仰望面前的倚弦,醜臉上一絲怒色稍現即逝,露出參差不齊的黃齒笑道:“這位兄弟有事要請教我?”

倚弦連忙點頭稱是,忙道:“小弟想請教……”

不等倚弦把話說完,光頭少年已經勃然大怒,跳將起來指著倚弦的鼻子,大聲打斷他的問話,叫喊道:“問……問……問你個大頭鬼!既然是有求於我,你還這麼囂張,竟敢讓我仰頭跟你說話?給我蹲下!”

倚弦被他說得哭笑不得,此時耀陽走了過去,向俊臉通紅的倚弦捉狹地擠了擠眼睛,道:“不行!對大哥您這麼英俊瀟灑、短小精幹,連那條蠢魚也懼怕三分的英雄人物蹲下來說話,那絕對是最大的污辱!”

光頭少年聞聽這一番話後,先是左顧右盼一會兒,然後猛勁地一點頭,顯然非常受用,興奮地拉住耀陽的手,挺胸抬頭,做出一副濁世佳公子的模樣,親切地說道:“我叫土行孫,是這方圓數十里'輪迴集'最出色的包打聽,看見你還算懂些禮貌的樣子,有什麼事情就儘管問吧!”

倚弦一聽之下差些岔過氣去,愣在一旁直搖頭,就差沒被耀陽的誇張言辭與土行孫的怪模怪樣弄得當場暈倒在地。

耀陽大喜之下,一臉得色地正準備將他們要尋找的人名說出來,哪知土行孫抓撓了幾下光頭,斜著眼睛終於爆出一句很是重要的話:“話又說回來,禮貌歸禮貌,生意還是生意,你們要是沒有可供交易的本錢,我看還是免談吧!”

耀陽與倚弦同時一驚,這才想到'輪迴集'的買賣規矩,不由登時傻了眼,他們身無長物,哪裡付得起什麼本錢。

土行孫再次顯露出一臉鄙夷的神色,頗為不屑地說道:“看樣子,我們已經沒有繼續說下去的必要了!”

卻在這時,一聲轟響自虛空天際如波紋般稀散傳出,聲音徘徊在“輪迴集”上空,久久不去。三人抬頭望去,只見一道七彩閃耀的焰火幻出數道絢麗的軌跡,正隨風慢慢消逝。

土行孫忽然一聲驚呼,彷彿想起什麼極為重要的事情,眼珠一轉,不懷好意地笑了笑,對耀陽與倚弦說道:“看你們的樣子,一定是新來的吧!反正你們缺了本錢也辦不了事,不如跟我去見識見識什麼叫真正的買賣,說不定還能混到一些本錢,到時候一舉兩得豈不更好!”

他說著看了看兩人一副猶疑的模樣,嘆口氣道,“別說我沒給你們機會,這可是你們自己不珍惜,怪不得別人!”語罷也不理睬兩人,自顧抽身往南面行去。

耀陽與倚弦渾然不知土行孫的意圖,雖然對他多少有些戒心,但想來這土行孫只是個勢利小人,他們自身也沒什麼可以讓其人謀利的,再說他們對“輪迴集”了解得太少,如果一直茫無頭緒地尋找下去浪費時間,倒還不如跟著一個熟悉此地的人來得方便。

他們相互對望一眼,毫不猶豫地跟在土行孫身後,往一個誰也無法肯定究竟是福還是禍的前方一路行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5 10:22
第二章魔宗五族

倚弦與耀陽跟在土行孫身後,沿著正大街向輪迴集南面走去。土行孫似乎興致極好,一路上不但對兄弟倆噓寒問暖,而且還主動將“輪迴集”和冥界的一些大概情況告知他們,不覺讓二人有些受寵若驚。

原來,“輪迴集”正處在天地陰陽兩界之間的邊緣交接地帶,亙古至今,第一次神魔大戰便始於此,自從天地重建之後,因戰後怨靈亡魂大都不願就此罷休,神玄二宗好長一段時間又正處在休養生息的階段,是以年久失控,徹底淪為妖魔亂舞之地。

後來,神玄二宗終於下定訣心清理“輪迴集”,無奈妖魔二道早已藉機發展勢力,足以與神玄對抗,並以此為誘因,爆發了第二次神魔大戰,雖然神玄二宗最終仍然取勝,但“輪迴集”所處之地距離“輪迴六道”太過接近,如若因此不小心破壞六道輪迴的平衡,誰也無法估量將帶來如何嚴重的後果。

所以,不論神魔玄妖四宗的爭鬥如何激烈,“輪迴集”仍然可以歷千萬年而平安無事,妖魔二宗也因此始終藉此賴以生存下來。

也正因為它獨特地理位置的原因,這裡不但聚集了三界無數能人異士與凶神惡煞,同時理所當然成為倍受各方勢力矚目的地方,神魔玄妖四大法宗無不對此虎視耽耽,但也因此相互牽制,使這裡的情況變得非常的微妙。

了解到輪迴集的大體情況之後,耀陽與倚弦同感唏噓不已,他們哪曾想到一個小小的集市竟會有這般複雜的因果循環關係。

耀陽抬眼望見孤懸天際的一輪殘月,終於忍不住好奇地問道:“老土,為什麼冥界還會有月亮與太陽呢?”

土行孫對於“老土”這個稱呼似乎極為滿意,隨口答道:“原本冥界沒有日月,但是後來魔宗防風氏十數代前宗主后羿射碎刑天九日,殘餘的九陽炎火盡數落到人間界,引起洪荒大火,後來天帝派遣'玄冥帝君'前去收斂殘炎,這才鍛造出冥界的日月星辰,其後冥帝又全部賜予它們名字,這就是冥日、暗月與滿天獄星的來由。”

倚弦聽完便好奇地問道:“后羿射日的傳說我們多少都還知道一些,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有'刑天九日',而且魔宗理應都是傷天害理之輩,那后羿既然是那個防風氏的宗主,又為什麼會助天帝射日呢?”

土行孫抓耳撓腮,猶豫了好半響,老羞成怒道:“這一路上,你們不停問東問西的,到底煩不煩?如果不想我收你們的買賣錢,從現在開始你們最好還是少做聲為妙!”

兄弟倆的本來目的還未達成,自是不敢得罪土行孫,再加上土行孫方才一番關於“輪迴集”的解說,讓他們兄弟對其人又多出一些信服感,於是只能乖乖聽話不再言語。

土行孫看到兩人聽話的模樣,滿意之極地點了點頭,一路率先行去。

此時,三人已經來到市集外的邊緣地帶,抬眼望去,浩淼的月光下,一片浩然大湖橫臥在眼前,無數巨大的珊瑚叢自水底伸出,延伸至湖岸兩側,為“輪迴集”自然形成一道堅實的“壁壘”,更有兩根偌大的珊瑚穿透水面巨石,靠近岸邊攏成一道寬厚的珊瑚門坊,陰幽的月光下,隱約可見其上書有二個若隱若現的碩大金影字——“奇湖”。

在倚弦與耀陽詫異的眼神中,土行孫擠進岸邊早已洶湧成群的人流,消失在珊瑚門坊內,等了半響見倆兄弟還沒返過神來時,土行孫又鑽了出來,伸出他的大頭喊道:“你們快點過來!發什麼愣?”

兄弟倆這才反應過來,跟上去隨土行孫一起穿過珊瑚門坊,才發現此處早已人滿為患,聚滿妖靈魂魄近百上千,彷彿都在等待著什麼似的。

忽然間,風平浪靜的奇湖碧水一陣暗流湧動,然後勁風怒嘯而起,疊起層層浪濤,風勁浪高,就像是萬馬奔騰一般,掀起滔天巨浪,發出驚天轟響,翻捲著漫天氣勢沖向岸邊。

倚弦與耀陽頓時大驚,淨看這濁浪排天的勢頭,“輪迴集”也定然會被這道巨猛浪潮淹沒。但不等他們轉身欲逃,卻又聽到人群中的歡呼聲陣陣響起,此起彼伏愈見響亮,不由感到驚奇不已,回頭望去,異象驟現,匪夷所思。

滔天巨浪在臨近岸旁時竟然憑空停止前進,如同前方遇到一面無形屏障一般,靜止在丈餘外的湖面上,眨眼間便奇蹟般從中一分為二,水銀瀉地般轟然卷落。於此同時,一道平鋪如路的寬大水路霍然出現,剎那間延伸到眾人腳下的石階邊。

人群頓時一陣**,紛紛湧向水路中央,踏起一圈圈漣漪此起彼伏,**漾在水面之上,意料之外的是竟然不曾有任何一人落水,而是如同踏足實物一樣,穩穩噹噹地站立在水波之上。

土行孫也興奮不已,拉著傻愣愣的耀陽與倚弦擠下水去,踏足上水面,兄弟倆只覺一股柔力輕輕**漾在足跟附近,幻出一層綿綿結界,將他們整個靈體托得平穩如常,但見成百上千的魂靈妖怪都這樣行走在水面上,兩人暗自震驚,由此可見背後施展法術的是一位如何了得的高手了。

好半響,耀陽與倚弦的頭腦才稍微恢復清醒,耀陽盡量低下身子,瞪大眼睛問土行孫道:“老土,你究竟帶我們去見識什麼?這水怎麼這麼邪門?是不是只要是魂靈之體,就不會掉下水去呢?”

土行孫雖然被耀陽這一串問題問得直翻白眼,但好不容易才有機會在別人面前賣弄一番,他又怎會輕易放棄,於是得意地掃視倆人後,拿足架子方道: “這裡叫做奇湖,除去臨近輪迴集的數里水域之外,其它湖面水域全在奇湖小築的勢力範圍內,而且置有結界,未經許可,尋常魂靈妖魔根本不能進入。”

說到這裡,土行孫又有意無意地干咳一聲,才接著說道:“可是在前幾天,已消聲匿跡近數百年的'奇湖小築'忽然散出消息,說是有一個事關魔門宗道生死存亡的通天秘密要出賣,所以人們好奇心大動,才會紛紛齊聚於此!”

“至於這可以渡人的水紋結界,向來就是'奇湖小築'的待客之道,聽說是奇湖第一代主人在湖底留有某種寶物,所以才能令到湖水結界有各種不可思議的效用。”

耀陽與倚弦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知不覺間三人隨著一眾人等踏過寬敞的湖面,落足於湖心小島結實的地面上,只見矗立眼前的是一座環島山而建的大莊園,外形古樸精緻,花草修飾也極盡雅趣,門前“奇湖小築”的碑木牌下,衣飾華麗的男女僕人正在熱情接待目的不一的一眾人等。

熟悉的刺耳絲竹樂聲驟然響起,淳于琰乘駕的華麗八獸飛車從眾人頭頂呼嘯著駛過,帶起一陣不大不小的颼風,惹來了眾人一陣喧嘩,均投去複雜的注視目光。

等飛車駛入莊園之內,土行孫這才既嫉妒又不服氣地叫嚷道:“你們看到了吧,這條蠢魚就是倚仗自己老爹淳于淼是魔宗五族之一——西魑共工氏的宗主,才敢這麼囂張跋扈的,其實還不是……哼!”聲音越說越小,最後乾脆變成幾聲冷哼了。

“魔宗五族?西魑共工氏!”倚弦與耀陽倆人聞言一驚,同時想到,既然此次事關魔宗五族存亡,想必五族門人定然都會前來,那麼蚩伯所屬的東聖九離氏肯定也會有人來參加,到時候,自己兄弟豈不是又難逃一劫?

一想到這種可能,兩人不由頭皮一陣發炸,對望一眼立時想循原路回逃,但是二人扭頭再看時,身後寬闊平坦的結界水路不知何時已經消逝不見。

“奇湖小築”的莊園內車水馬龍,燈火輝煌,歌舞喧笑之聲,處處可聞。莊園內的廣場上,擺滿了百數張可供十人同坐的席面,現已坐滿前來參加此次買賣交易的八方英豪,紛紛在大肆高談闊論,嘈雜之極。

廣場正面的高階外堂內,主席高居於上,兩旁分別有數席對列,顯然是一些有身份地位的人物出場所坐之位。此時,淳于琰正高坐在左面賓客席位的首座之上,懷抱兩名身罩薄紗的絕美女子,形跡放浪之極,竟毫不理會他下手席位上一名鬚髮皓白,氣度威猛的老者投來的駭人異芒。

倚弦、耀陽與土行孫是最後一批進場的賓客,所以一時半刻撈不到座位,只能隨同其他後來人眾一起站在一旁,倚弦與耀陽兄弟也樂得如此隱藏行跡,當下挑了外堂與廣場中間一處偏僻的角落,將土行孫一併拖了過去。

三人站定身形後,耀陽驚奇地環視場內筵席上的酒菜,不解地問道:“奇怪,怎麼會有酒菜呢?難道靈體也可以飲酒吃菜嗎?”倚弦也正感到百思不得其解,聽耀陽一問正中下懷,望向土行孫,等待他的解答。

土行孫像是看二隻怪物一樣看著面前的兄弟倆,大搖其頭道:“你們果然夠白痴!”土行孫將一臉的不屑嗤之以鼻,然後故作高深地干咳二聲,低聲解釋道——

“肉身與靈體互為陰陽,陽間有四象五行束縛肉身體質,冥界自然也有相應的天儀地像困制靈體,所以生與死並沒有什麼不同,不過是存在的地域不同罷了。尋常的魂靈一下到冥界,便會被勾魂使者帶往冥府轉入輪迴,然後洗去所有記憶投胎人間,這樣反反复复永無休止,那當然痛苦了,像我們就不同,三界六道之中,已經無所謂生死、無所謂輪迴,天不管地不管,我們最大,所以輪迴集自然有輪迴集的酒菜,適合所有的魂靈魄體享受!”

說到最後,土行孫懷疑地看了看二人,道:“竟然連這個最簡單的道理也不知道?我真懷疑你們究竟是怎樣來到輪迴集的?一定是靠關係的吧,那你們的後台是誰?”

兄弟倆聽到最後的盤問,慌忙假裝沒有聽見他問話一般,在吵嚷的人群中做出東張西望極其好奇的模樣,耀陽更是趁機指了指主席列座那邊,問身邊的土行孫道:“蠢魚旁邊的老傢伙是誰?”

土行孫本欲繼續追問下去,但一聽到耀陽對淳于琰的稱呼,禁不住露出一臉得色,顯然在為自己生造的措詞而洋洋自得,欣然答道:“那老傢伙是魔門五族之一——南魁祝融氏的宗主祝蚺。”

“宗主?”倚弦與耀陽驚疑地望向僅只落座淳于琰下席的老者。

土行孫看到兩人吃驚的樣子,笑道:“很吃驚吧,是不是覺得祝蚺既然身為堂堂魔門五大宗主之一,卻為何要屈居那條蠢魚的下席?”

土行孫看到兄弟倆好奇地點頭,又接道:“其實這種情況的出現,是很正常不過的。因為現今魔門五族之中,唯獨西魑共工氏鋒芒畢露,宗派之勢如日中天,相反南魁祝融氏就不一樣了,自從他們上幾代宗主及其宗族精英在屢次神魔大戰中魂飛湮滅後,就一直人才凋零,萎靡不振,只餘下祝蚺在苦苦獨撐大局……”

說到這裡,土行孫忽然停了下來,抬頭望向外堂台階,倚弦與耀陽沿著他目光望去,只見石階之上不知何時已多出一位年輕男子,一身剪裁合體的玄衣勁服,長髮束髻,白玉冠頂,雖然肩上斜掛一麾黑披風,但卻掩蓋不住那充盈力量的完美體形,如大理石般雕削而成的臉龐上,一雙深邃神秘的眼瞳,更是散發著異樣魅力的誘人魔芒。

玄衣男子數步掠上台階,徑直行至祝蚺面前,恭敬地垂首行禮道:“天放拜見祝宗主!”然後又禮貌式地向淳于琰拱手一禮,算是打了招呼。

祝蚺大大咧咧的受了這一禮,眼中異芒湛現,緊緊盯視玄衣男子,笑道:“賢侄多禮了,老夫記得近數十年來一直都是你弟弟刑天抗在外奔波宗門事務,而你據說是在閉關研修本宗聖典,你父今日既然捨得放你出來,想必定然有所成就,可喜可賀!”

刑天放謙遜一笑,道:“宗主謬讚了,家父與舍弟因宗門瑣事纏身不能前來,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才遣我來此一看究竟。”

祝蚺見他言詞態度都謙卑得體,不由投去讚賞的眼光,道:“有聖功大成的賢侄替你父打理一切,他該可安心了。”隨即有意無意地瞥了旁側一眼,道,“不像有些敗家仔,仗著家世宗親,成天只識遊手好閒玩女人!”

淳于琰不慌不忙地反口相譏道:“刑天兄,你我現在正是此生大好時光所在,不像一些行將就土的老軀殘身,所以理應及時行樂才是正理。來,小弟今晚就將蓉奴送與刑天兄吧!”說罷,就勢將懷中一名美女推向刑天放。

刑天放隨手輕輕一帶,便將作勢欲倒向他懷中的女子扶正,然後推送回淳于琰身旁,神情坦然一笑道:“多謝淳于兄的美意,但礙於聖功修持的諸多不便,所以還請淳于兄見諒了!”刑天放拱手還禮,悠然落座於祝蚺下席。

淳于琰見刑天放軟硬不吃,也不以為意,依然自顧與懷中美女飲酒取樂。祝蚺與刑天放相互舉杯客套一番,便各自飲酒,完全視席下眾人如無物一般,果然都是一副惟我獨尊的魔門宗道風範。

廣場中的土行孫並沒有放過任何一個展現自己的機會,瞥了耀陽與倚弦一眼,得意地問道:“你們可知道那個大個子是誰嗎?”

倚弦與耀陽當然不知,雖說從其姓氏上足以猜出端倪,但他們生怕猜錯又招土行孫蔑視,不由齊齊搖頭。

土行孫賊笑道:“他叫刑天放,是魔宗五族之一——北夷刑天氏宗主刑天滅的長子,也是未來最有可能成為宗主的人選。”

“最有可能?”倚弦好奇問道,“既然他是宗主長子,而且據那個祝蚺所說,他的什麼聖功似乎又很厲害,難道還有誰能跟他搶宗主之位不成? ”

耀陽心思一動,道:“莫非他的弟弟……”

“聰明!”土行孫打斷耀陽的推斷,道,“其實魔宗一早便盛傳刑天放兄弟不和的傳聞,只是沒有證實罷了。不過俗話說得好,空穴不來風,無風不起浪!這傳聞多少都透露出北夷刑天氏族內不甚太平吧!”

聽到這些秘聞佚事,耀陽好不容易來了興致,不解問道:“刑天氏難道也跟祝融氏一樣族道中落了嗎?”

“開玩笑!即使是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土行孫曬然道:“刑天氏自從萬千年前魔帝刑天死後,其親姓族人便一直行踪不明,甚少現世,實力也隨之隱藏起來。甚至千多年前由東聖九離氏引發的神魔大戰,他們都沒有正式參與,所以他們雖然沉寂千年,但魔宗其他族氏卻從不敢輕視他們的實力。 ”

兩人忽聞他提及東聖九離,心中均是一震,不由齊聲問道:“那東聖九離呢?”

土行孫神色一頓,神情怪異地怒瞪向兩人,好半響才道:“問那麼多作甚麼?我勸你們還是少管閒事為好,免得惹禍上身!”

耀陽與倚弦原本想多了解一些關於蚩伯所屬門族的大概,以備不時之需,哪知土行孫喜怒無常,明明剛才還在誇誇其談,一副授之以詳的模樣,誰知一轉眼就翻臉說什麼少管閒事之類的警告,讓兄弟倆捉摸不透他的用意,又因有求於他不便有所責難,所以唯有相視苦笑,無可奈何只好作罷。

耀陽見狀,為了讓他再次多說一些三界六道之事,便涎著臉岔開話題道:“老土,難不成三界六道除了這魔門五族外,再也沒有其他高手了嗎?”

土行孫這才緩過臉色,道:“哼,你們兩人真是井底之蛙!三界六道,法道四宗,神玄二宗高手如云自是不必再說了,魔宗除此五族之外,尚有一向行踪飄忽不定的'邪神'幽玄與'龍神'應龍,他們不但身份殊異,且傳聞心狠手辣,功力深厚,不但妖魔二宗對二人顧忌頗深,便連神玄二宗對他們也是避讓三分!”

土行孫頓了頓,看著耀陽二人全神貫注傾聽的神情,得意揚揚道:“而且,妖宗雖是依附魔宗之下,但也有不少獨立於四宗之外,不聽命於任何人的高手,比如以魅藝舞道聞名三界的'妖師'元中邪,自稱'萬妖之君'的厲煞,以及號稱'妖尊'的雪赤極……”

耀陽與倚弦聽土行孫談起這三界諸多異人,正聽得心癢難忍,猛聽一陣震天的號角伴隨著密集的鑼鼓盛樂響起。

頓時間,廣場上所有的喧嘩聲立即沉寂下來,眾皆向台階主席後的內堂出口望去,倚弦、耀陽與土行孫三人也不例外,均知今晚的主要人物,也即時沉寂百餘年的“奇湖小築”的主人即將出現,都打住話題,看向台上。

果然,樂聲一停,只見一個身形高大、虎步龍行的假面黑衫男子在眾多貼身護衛的簇擁下,已然走出內堂來到外堂主席之上。其人身後的侍衛快步下席,都一字排開並肩傲立在客席眾人身後。

透過七彩斑斕的猙獰面具,黑衫男子一雙邪芒勁射的眼睛將席下眾人掃視一圈,然後對著上席的魔宗代表人物一一行注目禮,才用其獨特的嘶厲嗓音揚聲道:

“本人兀官臠,歡迎各位賞臉關臨'奇湖小築'!”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5 10:26
第三章奇湖小築

看見主席上黑衣假面的男子,土行孫忽然變得異常興奮起來,低聲怪叫道:“嘿!兀官臠這老傢伙終於出來了!”

倚弦與耀陽被眼前“奇湖小築”主人方才一番語帶異能的話所震,激得體內元能力量不由為之一**,不知是何緣故,他們驟然間對這位“奇湖小築”的主人產生了一種怪異的熟悉感覺,兄弟倆均自一愣,愣是琢磨不透其中緣由。

倚弦忍不住向土行孫問道:“老土可知道這奇湖小築的詳情?”

“哼!想來這天下間還有我土行孫不知道的事情麼?”土行孫白了他一眼,略一沉吟,道,“三界自從有了'輪迴集',便有了這'奇湖小築',據說它的創始人,也是輪迴集的創始人之一,所以一直以來'奇湖小築'在三界之中都有超然的地位,卻不知為何在千年前的神魔大戰後五百年,忽然間銷聲匿跡,從此不問世事,直到前幾日兀官臠突然重現輪迴集,才傳出那則買賣的消息。至於其他事情嘛……沒有一定數目的交易,我是不會再多說半句的!”

倚弦與耀陽在一旁恨得直咬牙,每到一些關鍵時候,土行孫這個渾小子就開始插科打諢,次次都讓他們空著急一場,偏偏又拿他沒有一點辦法。

此時,兀官臠已經走到席下的台階邊上,負手傲立其上,自有一派睥睨群雄之態,道:“本人前些日子廣發函帖,邀請八方英傑齊聚於此,實乃是有一件非常重要的消息想要與諸位交易!”

話音甫落,階下席間頓時議論紛紛,嘈雜之極。眾人雖然已知“奇湖小築”邀請他們來此的用意,但現下還是耐不住性子都在猜想會是什麼消息,竟然事關魔門宗道的生死存亡,讓沉寂百千年的天地三界變得如此沸沸揚揚。

兀官臠滿意地看著眾人的反應,環視廣場,接著說道:“這則重要的消息,是十日前老夫一位同門舊友無意中透露出來的,由於事關重大,所以不得不請來聖門五族的代表與列位豪傑來做個見證,以確保我“奇湖小築”不被牽連,同時礙於'輪迴集'千百年來的規矩,本人唯有像徵性地收取一定交換條件!”

就在這時,莊門處響起一個美妙絕倫、無比動聽的女子聲音,帶著一絲令人聞之魂為與銷的嗔怨,遠遠傳來道:“兀官大叔怎能厚此薄彼,難道真的不等婥婥了麼?”

這聲音聽來雖然甜聲細語,但此刻卻清晰無誤地傳入場中每人耳中,更讓人產生一種似乎說出這天籟之音的女子就在自己身旁的怪異錯覺,不由爭相往莊門處望去,無不想一睹芳容。

在全場眾人的期待注視下,一男一女二人自空中凌身飛掠而下,在夜幕中拖出一紫一金二道殘留幻影,穩穩噹噹地落於廣場內,款款向眾人走來。

只見那名女子一襲緊身的紫衫蓮裙,突出她苗條修長、玲瓏浮凸的傲人身段,一道銀色綾帶極賦靈性地飄忽纏繞於她身前,**的右側藕臂上懸掛一串映射出彩虹般七彩異芒的臂環,蓮步輕移間,臂環相互撞擊發出聲聲清脆叮噹響音,襯以裙下一雙瑩玉般的雪白小腳,真有若失足凡塵的天界仙子。

一頭烏黑的長發如波浪般曲捲著披於背後,空山靈雨般秀麗的輪廓與艷光四射的五官更讓人為之絕倒。但她最為迷人的地方,並不止於此,而是隱含在清麗脫俗中的本性誘惑,訣不同於一般風情女子的艷視媚行、妖**形態,偏偏這種似是而非、若隱若現的含蓄,形成了她獨一無二的奇異魅力,讓人不得不驚嘆造物主毫不吝嗇的手筆。

與她並肩而行的是一位身形偉岸的年輕男子,劍眉星目,氣宇軒昂,雙目精芒灼灼,步履穩健,加上一身黃金龍麟戰甲的烘托,舉手投足間隱現的霸者氣勢油然而生,加上有身旁的麗人相襯,更顯其卓然不凡的風采。

二人甫一現身,便讓廣場內外的男男女女無不傾心仰慕或心生嫉妒。

倚弦與耀陽兩人驚異地對望一眼,呼地一下將頭縮在人堆當中,心中大呼要命,原來這年輕男子正是當日被太師聞仲稱為“戩兒”的弟子,試問他們怎能不驚?

土行孫一雙三角形的小眼幾乎瞇成一條小縫,射出前所未有的芒光,失神落魄地喃喃道:“難道這就是防風氏風月雙嬌之一的風魔女婥婥嗎?果然跟傳聞一樣令人按耐不住,哎……如果能和她春風一度,就算此生再也不碰其他女人我也甘心!”

此時,一男一女閑庭信步般行至眾席之間,兩人不時交頭私語,態度極其曖昧,惹得席上的淳于琰臉色一陣難看,一把推開身前二女,嫉妒之色盡現。

當他們二人行至席前,風魔女婥婥霍然止步,若有所思地扭轉俏顏,一雙秋波掠過身旁男子,向人群中的倚弦與耀陽處投去,美目中一道異芒一閃即逝。

耀陽似是渾然無覺,只是低頭盡量避免被聞仲的徒弟看到。然而倚弦雖然也低頭不敢往上觀望,卻仍然感應到一雙灼熱的目光緊緊鎖住自己一般,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歡悅、悲傷、酸楚、興奮相互交融的百感交集的感覺。

“哈……”一陣長笑從兀官臠口中驀然響起,立時將全場所有目光集中在他身上,道,“楊公子與婥婥姑娘姍姍來遲,還要怪老夫招呼不周,實在該罰!”

年輕男子聞言故做嚴肅道:“好!楊戩認罰,不如就罰我代兀官大叔招待美麗的婥婥小姐吧。”藉機恰到好處的大獻殷勤,頓時引起席間一眾好事之徒呼哨叫好不斷。

婥婥一聲嬌笑,接口道:“既然是兀官大叔的面子,婥婥也只有認罰,就罰我接受楊公子在席間的招待好了。”

這下倒好,惹得全場一陣雷鳴般的哄堂叫好聲,淳于琰雖也是趁機起哄,不過眼中妒色更勝。就連神情瀟灑不羈的刑天放見到楊戩與婥婥二人一唱一和風頭如此之勁,也不由笑得不甚自然起來。

楊戩與婥婥在眾人注目下各自入席,雖然二人為首席之位客套一陣,最終仍然因楊戩代表東聖九離居於右列上席,婥婥代表防風氏屈居下席,兀官臠剛一回到自己主席位坐定,淳于琰便厚著臉皮從左列首席移到婥婥下席,大咧咧地坐了下來,毫不理會眾人不屑的眼光,厚著臉皮向婥婥大獻殷勤。

祝蚺鄙夷地啐了一聲,轉首面向正席道:“請兀官兄進入正題吧!”此言一出,整個“奇湖小築”都立時間靜了下來,目光集中望向高坐主席上的兀官臠。

兀官臠抬臂舉杯,面對席間諸位魔門代表人物,做了一個敬酒的動作,然後一口飲盡盞內美酒,問道:“列座諸位可知當年'魔帝'刑天在寂滅之時,曾經留下了一個暗藏天地無極力量之秘的聖物?”

兀官臠話畢,堂下廣場內的議論聲又自雜然響起,席間眾人也是神情各異,震驚非常。就連一直沉迷於美色當前的淳于琰也神色驟變。

倚弦與耀陽都不由心中一動,隱隱覺得事情似乎跟他們有關,正準備繼續往下聽之際,身邊的土行孫忽然扯動兩人衣角,打了一個快走的手勢,然後率先向人群邊緣處移去,兄弟倆雖不明究竟,但苦於人生地不熟,何況現在隨時隨地可能遇到危險,就更需要土行孫的幫助,所以只好依言慢慢挪出人群。

兀官臠技巧地賣個關子,色彩斑斕的面具上看不到絲毫表情,道:“相信在席上的各位聖門貴賓心中已然有數。不錯,那聖物就是傳說中的'歸元聖壁'!老夫此次準備揭曉的秘密,便是'歸元聖壁'的最後落處!”

一石激起千重浪,哄然而起的喧嘩聲頓時此起彼伏,耀陽與倚弦心神巨震,此事果然牽連到他們兄弟,甫一想到妲己與聞仲恨不得將他們生吞活剝的模樣,兄弟倆頓感心驚膽戰,此時不走更待何時,哪裡還敢再作停留,急忙緊隨土行孫身後鑽出了人群。

三人的離開雖然並沒有驚動任何人,但倚弦與耀陽卻始終生出一種怪怪的感應,只覺身後的外堂席間,正有一雙眼睛穿過重重人群在目送他們離去。

三人出了莊園,土行孫帶著耀陽與倚弦沿著莊外高築的院牆,向園後行去,一路東張西望,直到發現園外的側門所在,土行孫心中一陣狂喜,只是十指輕輕劃動,門鎖便應勢而開,然後率先進入莊園內。

耀陽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忍不住問道:“老土,我們這是去哪裡?”

“自然是好地方!”土行孫搖著大頭一副神秘兮兮的模樣,“不相信的話,等會兒就知道了!”

二人隱約覺得有些不妥,但又說不出個究竟,只能跟隨在後踏進內園,放眼四周景色,靜謐的月光下,只見寬闊的莊園內景山瓊池,廂房迴廊,處處佈設精雅不俗,一眼看過去,人工與自然巧妙融為一體,整體觀感絲毫不存在任何瑕疵,甚至擺放在每個角落的奇花異草都頗有講究,由此可以看出主人的心思品味果然與眾不同。

似乎因為前院在大布宴席的緣故,三人一路走來竟不見一名家丁奴僕。儘管如此,土行孫依然盡挑些僻靜的偏徑行走,左顧右盼的神情略顯緊張,而耀陽與倚弦早被入眼的怡人景緻所吸引,根本沒有註意其人的一舉一動。

轉過幾處路道迴廊,一幢精巧細緻的紅木閣樓依山石巨岩而建,矗立在三人眼前。土行孫終於籲出一口氣,偷望身旁兄弟二人一眼,嘴角**起一絲難以察覺的獰笑,一個箭步串入閣樓之上。

耀陽與倚弦愣了愣,從最初進園一直到現在,他們絲毫不知土行孫的意圖,此時又見土行孫闖入木樓之上,畢竟兩人曾經也是混混小偷出身,不由有些擔心。

倚弦皺眉道:“老土,這裡怕是私人地方,我們不經別人允許就貿然闖進去,萬一被人誤會就說不清楚了!我看還是算了吧……”

土行孫怔了怔,下了樓將二人拉到一邊,道:“怕什麼?其實告訴你們吧,這個'奇湖小築'的兀官臠跟我向來有些生意上的往來,今日便是要跟他暗地裡談一筆交易,所以才會帶你們來這裡見識見識!”

“生意上的往來?”倚弦猶疑地問道,“你方才不是說,'奇湖小築'已經消聲匿蹟有將近五百多年,那兀官臠怎麼還會跟你有什么生意上的往來呢?”

土行孫登時為之語塞,支吾片刻,才作出一臉惱怒的樣子,喝道:“我是說'奇湖小築'消聲匿跡數百年,但這並不表示兀官臠也會閉關不出呀,白痴!”語罷,土行孫快步上樓,只拋下一句話,“反正上不上來隨便你們,如果待會兒有人看到你們,以為是賊或是小偷之類的,我是不會幫你們說話的!”

這一招果然奏效,儘管耀陽與倚弦拿不定主意,但總算清楚其中的厲害關係,相比之下,留在樓下等人來抓,倒還不如跟土行孫上樓,就算對他所說的半信半疑,也還有一半的機會,好在他們自認最近的運道不壞,索性跟在土行孫身後上了閣樓。

土行孫上樓便閃到當中最大一間廂房前,口中念念有詞,伸手拍了幾下竟自開了房門,然後站在門外,給兄弟倆打了一個進門的手勢。

耀陽瞥了一眼土行孫,發覺他的臉色漲紅,動作姿態顯得有些勉強,忙止步關切地問道:“老土,你怎麼了?”

土行孫勉力搖搖頭,抬起似乎吃力過度而憋紅的一張大臉,瞪圓眼睛道:“哪那麼多廢話,叫你進門就進門,快點!”

耀陽與倚弦看著他如此奇怪的表情,明知當中有些古怪,卻仍覺察不出什麼,應了一聲,踏步邁入門檻,在壁上珠燈的光線映照下環顧四周,看上去這裡應該是一間書房,滿屋子盡是一些簡葉卷籍,陳舊不堪偏又甚少塵埃,可見主人平時極其愛惜,時常做過打掃清理。

就在兄弟二人觀望感慨之際,耳邊只聽“吱嗚”一聲脆響,房門居然自動緊閉栓牢,耀陽與倚弦頓時一驚,疾步跑至門前,還未來得及拍門求救,一股大力應勢而生,將他們完全擋了回去,齊齊摔了個驢打滾。

靈體受力激發出的元能反應令二人腦中一片空寂,他們此時完全感應到滿佈在房內的一層圈罩狀結界力量,耀陽與倚弦大吃一驚,耀陽登時想起門外的土行孫,忙高聲叫道:“老土,你在外面嗎?我們現在困在裡面出不去,這屋裡好像有一層阻攔我們出去的力量……”

一陣奸笑從門外傳來,土行孫得意洋洋的說話隨之飄了進來:“我當然知道,而且還非常熟悉現在困住你們的那層結界力量!”

倚弦立時聯想到土行孫方才進門時的怪異表現,正是施法攻破結界所出現的吃力狀態,不由恍然大悟道:“你是存心陷害我們!”耀陽也已想到前因後果,頓時怒罵道:“死矮冬瓜,我們素不相識,為什麼害我們?”

只聽門外的土行孫並不答話,反而“噓”了一聲,顯然是在示意二人噤聲,兄弟倆不明其意,只得依言照做,誰知土行孫猛然放肆大吼數聲:“抓賊!有賊啊!”然後門外便恢復一片靜寂無聲。

耀陽與倚弦頓感事情大糟,心中雖然勃然大怒,但此時隔得一個門戶結界,要尋他土行孫的晦氣已難比登天,況且二人現在已經沒有時間與他計較,因為他們已經聽到人流湧來的腳步聲。

倆人環顧四周大驚失色,同時記起那次在殷商皇宮中的悲慘遭遇,不由相視苦笑,想不到短短數日時間,他們竟接連被人陷害二次,而且一次比一次凶險。他們心中禁不住在想,如果靈體也會死去,那他們最終還會去到什麼地方呢?

最後,兄弟倆的目光同時落在房間靠南支開的窗格外,入眼可見的是四周景山環繞的一面小湖,幽藍的湖面靜水不波,泛射出虛空明月的秀美倒影。

倚弦疾步走過去,嘗試著慢慢將手伸向窗外,果然甫一接近窗格,他便感到手指觸碰到一層看似無形的力量,游離在窗格附近,掠過倚弦手掌帶起一陣如同針刺的麻酥感。

耀陽迫不及待地問道:“小倚,怎麼樣?”

倚弦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輕輕帶動手掌不停觸碰那層結界,不知是否因為結界力量的刺激,體內的魔璧元能自動呈現踪跡,緩緩集中至十指尖上,二股力量觸碰在一起,元能佈滿掌指各處,抵制住了結界力量的侵襲,而且不停迴旋反复的元能交替,慢慢將原本刺痛的麻酥感轉化為舒適的摩娑。

在元能護佑下,手掌順利劃開結界,伸出了窗格外。

倚弦心中的興奮喜悅是可想而知的,他從來不曾象現在這般感觸到如此細微的法能變化,而且體內那股“歸元璧”的元能力量也顯現出的強大威力,使他真正體會到身為強者的成就感。

耀陽近身上前,恰好看到這一幕,高興地差點跳起來,一把摟住倚弦的肩頭,興高采烈地呼道:“哇,小倚,你什麼時候學會破除結界的玄法?果然好生厲害!”

倚弦抑止住心中雀躍歡呼的心情,道:“我記得《玄法要訣》上曾經說過,'結界'只是一種基本的禁制方法,原理類似於關門上鎖,通過本身元能或借助寶物異能布成一個封閉的五行法陣,將所要護佑的東西鎖在其中。”

耀陽點頭應道:“這個我也記得,後面還說什麼相比級數高超的'封印之法',結界的破解非常容易,只要掌握五行克伐的要理,或是施以高過對方結界力量的玄法,那麼結界則不攻自破。但你剛剛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我也不知道!”倚弦搖搖頭,道,“我剛剛只是想起這段話,同時很想體會一下所謂結界的力量,所以才會冒險嘗試,誰知道竟引發體內潛藏的元能,陰錯陽差之下解開了結界的禁制。”

耀陽興奮地吹了一聲口哨,道:“我就說咱們的運道是越來越好了!”

此時,門外的腳步聲雜亂紛至,一聲低悶的獸嘶憑空響起,衣襟飄飛破空之聲霍然而至,門外立時靜寂下來,兀官臠的聲音適時傳來:

“在下兀官臠,不知是道上哪些朋友夜闖我'奇湖小築',請現身一見!”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5 10:28
第四章結界怪魚

耀陽與倚弦一聽兀官臠的聲音,差點駭得魂飛魄散,試想如果被此人抓住,發現他們體內藏有“歸元璧”元能力量的話,或許會再開個什麼買賣交易大會,跟一群魔宗五族的人將他們兄弟煮來分吃也說不定。?

當前情形已不容多加考慮,兄弟倆相互對視一眼,自幼形成的默契促使他們互相抓持住對方,退後幾步,然後緊咬牙關,齊齊一頭沖向窗格。?

孤注一擲的兩人只覺頭皮一麻,頭部首先觸碰到結界,巨大的衝力引發結界力量更大的反噬,同樣的一股大力迅猛無比地湧現出來,盡數回彈至二人頭頂,巨大的力度差些將他們擊暈過去。?

結界之力震得二人的靈體霍然一頓,救命的元能終於適時出現。?

元能似乎順應結界力量的刺激,集中匯流於兄弟倆的頭頂之上,溫和的包容不但化解了結界反噬的痛苦,而且禀賦殊異的元能力量立時打開了結界的禁制,兩人終可破繭而出,徑直落向閣樓南側的小湖。?

只聽“撲通”二聲,兄弟倆順利落入小湖之中,靜寂的夜裡如此大的聲響同時也將所有奇湖弟子吸引過來,望著兩人沉入湖底,眾人大呼道:“盜賊落水了!”?

一時間,幾乎所有人都團團圍到小湖周畔,探頭探腦尋找所謂盜賊的踪影。?

兀官臠排眾而出,望著水波**起的圈圈漣漪,臉色因捉摸不到對方身份變得格外陰沉,他當然清楚內院小湖與奇湖里外相通,受湖底“冥冰寒蟬魚”與“水魔符”結界的雙重保護,三界眾靈無有能入水生還者,即便四大法宗的高人子弟也無不忌憚三分。?

不到片刻,湖池水面終於恢復平靜,留下一眾奇湖弟子空自望水呆立。?

“難得有人竟敢在魔宗五族的眼皮底下搗亂,他們究竟是誰?”兀官臠揣摩其中利害關係,不由怔怔地陷入沉思當中。?

卻說耀陽與倚弦齊齊落入湖水之中,幽藍深蘊的湖水冰涼刺骨,激得兩人不由自主打個冷戰,閉住呼吸任由湖水將他們吞沒,然而安全感持續不到片刻功夫,二人便發覺情況大為不妙。?

湖水明明晃**一陣就回復了平靜,他們卻似乎感到水中蘊有暗流一般,一波一波向二人擠迫過來,兄弟倆沉在水底止住呼吸,原本極是辛苦,此時更覺得周身靈體猶如被一層層鐵箍慢慢束緊一般,絲毫動彈不得。?

“結界?”?

兄弟倆幾乎同時想到土行孫曾經提及的奇湖結界,不由暗暗叫苦不迭,雖然方才有解除閣樓結界的經驗,但是如今身處重圍之中,即使暫時不懼結界威脅,他們又能熬到什麼時候呢??

好在兄弟二人自幼養成了得過且過的混混觀念,本著熬過一時是一時的想法,他們開始努力揣度破除湖底結界的法子。畢竟水中結界不同於尋常結界之法,據《玄法要訣》記載,五行法道以水火為本,尤其水更為萬物之源,威力法度包容萬有,一旦布成結界或封印,力量只會如同洪水猛浪般遇強愈強,直至徹底摧毀一切阻礙物為止。?

耀陽與倚弦經過“陰陽劫地”中神秘老者的提醒,再加上方才破除結界的經驗,他們對體內的“歸元璧”元能越來越有信心,所以在一定程度上並不懼怕水中結界,而且體內的元能也確實爭氣,在靈體被禁錮至無力掙扎之際,順勢適時出現了。?

不知從何處聚集而出的元能力量瞬時遍布周身上下,二人體會到流動在體內的超卓元能,心情變得異常亢奮起來。但是不論他們如何試圖去主動調用,那股元能依然我行我素,毫不理會二位主人的意願。?

儘管二人體內的陰陽元能逐漸化解了水中結界的壓力,但是隨著沉浸的湖水愈深,水底漸漸產生了一些變化,一陣陣水波晃**帶起一股真正的暗流湧動,兄弟倆睜眼順著暗流方向望去,頓時震駭非常,不由自主都吞下一口奇腥無比的湖水。?

呈現在水中黯淡視線之內的是一群模糊的黑影,一路游來的速度煞是驚人,近到身旁數尺距離時,才隱約見到原來是一群體型大如斗狀,扁身白鱗長有一雙肉翅,頭首眼粗嘴闊像極人面,尾部偏於細長極似蛇尾,最可怖的是這一群醜傢伙個個尖牙利齒,參差交互,撞碰出聲鏗鏗作響。?

只見這一群怪魚搖尾展翅,一副來勢洶洶的模樣,著實讓兄弟倆大驚失色,只看它們磨牙霍霍的醜樣,似乎已經預示出很多年尚未飽餐一頓的慾望。耀陽與倚弦哪曾想到此處竟還有如此意想不到的接待,他們雖然有把握應付結界的困擾,但卻無法肯定體內元能能否抵禦醜魚的襲擊。?

大略一看,怪魚成群結隊竟有成百上千之多,卻在靠近二人將近三尺的距離,便都停止了繼續前進的勢頭,似乎早已有所準備一般,群魚有秩序地游離散開,將耀陽與倚弦圍了個內三層外三層。?

怪魚群佈置好圍攻的陣勢,然後緩緩向前靠攏,無數雙凶光畢露的魚泡眼緊緊盯得他們心頭直發毛,無奈身處深水湖底,受結界所困無計可施,只有任其擺佈的份了。然而對於怪魚群的謹慎小心,他們又感到好笑,其實大可不必,直接一哄而上反而省事。?

危險越來越逼近,二人體內的元能已經遍行周身,自動形成一圈防護層,將逼迫靈體的結界力量盡數驅散開來,他們終可在水中獲得自由。但為時已晚,兩人周圍的怪魚群已將兩人身旁數尺距離的水域圍堵得密不透孔。?

兄弟倆背貼背緊緊靠在一起,儘管靈體平時對氣息呼吸所需甚少,但對於他們而言,在水中窒息太久始終是最致命的傷害。何況此時形勢緊張,二人更有種被逼迫得透不過氣的感覺,過度的憋悶開始讓他們的神誌變得恍惚。?

怪魚群好似已經看出兄弟倆的不支,依然不緩不急地游離在他們身前數尺的距離,一寸一寸向前靠近,每當耀陽與倚弦嘗試上浮下潛或且進且退,都會引發它們集體陣形的連動變化,似攻非攻的可怕模樣更令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彷彿通靈一般的智慧令身處危險中的兄弟倆也不得不驚嘆。?

越來越強烈的窒息感頻頻席捲二人的靈體,他們明白如果再不浮上湖面,後果只能是葬身魚腹一途,求生的慾望迫使兩人鋌而走險。他們相互默契地碰了碰肩,首先做了一個上浮的假動作,引得群魚一陣**,齊齊向上游去。?

兩人趁機與身下數十條怪魚插身而過,一口氣沉入不算太深的湖底,踏足珊瑚礁石之上,弓身略作等待,只見那百千條怪魚的反應果然迅捷,此時盡數排成一線尾隨而至,攪得水底頓時暗流湧動,群魚張嘴咬動牙齒哧哧作響,似乎感到受騙意欲報復一般,其勢威不可擋。?

耀陽與倚弦憋足最後一口氣,只等魚群一窩蜂襲至頭頂上方,足尖便狠力點踏在礁石上,藉著水底的浮力,弓身向另一方向一躍而起。孤注一擲的兄弟倆再一次從群魚側旁擦身而過,奮力游向湖面。不管湖面上等待他們的又是怎樣的危險,總也好過被一群怪魚啃個魂飛魄散。?

眼看即將浮上水面,他們略感慶幸之際,身形稍顯落後的耀陽只覺腿下霍然一涼,刺骨的寒氣伴著一陣電流般的麻酥感襲捲上身,一時間靈體渾然失去知覺,驚嚇中回頭一看,身後數十隻怪魚不知從何處掩襲而至,其中一條更一口咬住他的腳跟處,耀陽禁不住驚呼出聲,嗆了一口湖水。?

倚弦驚覺不對,立時轉身回游,一手及時拉住耀陽,以防他被群魚嘶咬拖走。哪知不拉還好,一拉之下頓覺一股冰寒的麻酥感自耀陽臂膀處傳來,激得他周身顫抖不停,別說拉不動耀陽,連自身也是難保。?

浩浩****的怪魚群瞬時洄游過來,見到二人受制,哪裡還管什麼客不客氣,立時一哄而上。但見成百上千條斗大的怪魚將兩人團團圍在正中,開始你一口我一口地嘶咬耀陽與倚弦的靈體。?

不到片刻功夫,兄弟倆已經遍體鱗傷,或許因為怪魚本體蘊含某種冰寒之氣的緣故,耀陽與倚弦被百千條怪魚口中那股奇寒熏凝成冰人一般,不但絲毫感覺不到群魚搶食自身的痛苦,同時也因窒息過久,神誌迷鈍陷入一片昏沉當中。?

一群怪魚發瘋一般狂啃二人一頓,似乎只是為了洩憤,也不繼續吞食二人靈體,便紛紛有秩序地四下游散,如同凱旋一般浩浩****地離去。?

空留下二具冰涼僵硬的靈體緩緩沉入湖底的茵茵水草之中。?

耀陽與倚弦的靈臺神誌模糊一片,業已陷入混沌不明的狀態,極其類似於道宗所指“靈元俱滅”之險——尋常修道子弟唯有置身天劫方能遇到的險厄,若非明師在旁指點扶助,稍有不慎便會沉淪於萬劫不復之境。?

此時的兄弟倆哪裡知道自身所處是何險境,受怪魚奇寒蘊凝成冰的靈體,加上窒息昏迷的神誌,只能令他們永生永世都沉寂於奇湖水底。?

就在這生滅存亡相差一線之際,或許因為他們的生機即將泯滅,息息相關的關鍵時刻,二人體內那股超卓的元能力量驟然萌動。?

一陰一陽的元能力量緩緩湧動,不知不覺地充斥於二人靈體內,穿梭在他們各自本體最強的魂魄間隙之間。“歸元璧”所藏元能的魔極力量之強,曾幾度令神玄二大法宗無計可施,由此可見,二股元能的真正實力遠非常理可以推斷。?

三魂七魄之間的元能異動果然激起兄弟二人靈臺神誌的回應,靈光般乍閃即逝的神思令到二人的心神恢復一線清明。恍恍惚惚中,兄弟倆所有的靈識只能憶起印象最為深刻的事物。?

而此刻出現在耀陽與倚弦靈識之中的赫然便是——千百年來被公推為玄門第一人,統御華夏功績昭著的軒轅黃帝所遺留下來的九幅“軒轅圖錄”。?

映射在二人靈識中的首先是一片混沌之象,然後飄渺虛無的至深處豁然從中裂開,一道光亮照虛無化有形,再接下來便是清濁二分,摧化三元生成四儀四象,中統五氣6合之道,映天地七星之兆,而成八法九宮之形,最後萬象歸一,重滅虛無。?

隨著他們靈識中的圖錄一一演變衍化,靈體元能似乎也順應這種變化開始循行周身,在經過幾個大周天循行圓滿之後,元能流轉的速度越來越快,而且每每循行一圈,元能便自行積聚三分,久而久之,充沛的元能力量將二人靈體堵得漲滿難舒,無處宣洩。?

當整整九九八十一個週天循行完畢,飽滿的元能因為沒有氣息調度轉化,致使無法疏通為本體所用,就像一個封閉的囊球還在不斷充氣一般,終於撐不住,只聽“蓬”地二聲悶響,激起湖底一股潛流翻湧,波及數里範圍之內。?

耀陽與倚弦身上那層奇寒凝冰應聲而解,禀性超卓的一陰一陽二股真能甫一觸及對方,便自動相互交織在一起,幻化成一個恰到好處的光影結界,將二人包裹其中,浮浮沉沉地隨著水流漂游在湖水之中。?

過不了多少時候,兄弟倆終於悠悠醒來。?

他們渾然不知剛才所發生的一切,只是意外地發現一個巨大的光影水泡將他們包裹其中,水泡外是幽藍深邃的湖水,內裡卻是一塊自由的小空間,尤其奇異的是此時靈體如同被改造過一般,竟能自主交換氣息,絲毫不需要鼻息也能呼吸自如。?

“這是怎麼回事?”倚弦苦思不明其中道理。?

耀陽想到昏迷前的怪魚群,不由突發奇想道:“難道被那些怪魚咬過的都會享有這種特別優待?”?

“看看吧!”倚弦指了指水泡外的湖底,笑道,“那才是你所說的特別優待!”?

藉著水泡散發出的紫青光影,耀陽順著倚弦所指的地方望去,方圓數十尺的湖底範圍內,零零散散到處都是奇寒凝冰的魂靈軀體,不由咋舌道:“剛才我以為會被那群怪魚吃掉,想不到它們竟還有喜歡收藏的癖好!”?

兩人心知肚明方才的異變應該是自身歸元異能在作祟,雖說不是很明白其中的道理,但既然能再次逃過一劫,心中都禁不住暗自慶幸不已。?

隨著水流的助力,兄弟倆身不由己地在水底飄**,過了良久才發現,四面水域逐漸顯得廣闊無邊,幽邃的湖底深不可測,原來他們已經飄出最初的莊園小湖,估計應該飄至奇湖水域之中。?

不知是否因為他們所處結界幻出紫青光影的緣故,吸引了大批怪魚從他們身旁穿梭往來,甚至張開血盆大口尾隨他們身後,看得兩人頭皮發炸,恨不得立時上岸逃之夭夭才好。?

怪魚似乎對他們身周那層結界頗有顧忌,只是在附近穿梭游離了片刻,見到無機可乘,也便慢慢散去了。?

“乖乖不得了,這裡怎麼會有這麼多醜魚?”耀陽想起方才被怪魚咬中的滋味,禁不住倒抽了一口冷氣,不無擔心道,“它們會不會咬破這層水泡,然後……”?

倚弦也是心有餘悸,趕忙打斷耀陽的話,道:“呸,呸,真是烏鴉嘴!”口中說著話,心裡直打鼓,不由感嘆道,“如果這水泡能和船一樣劃動就好了!”?

“是啊,我也這樣想!”耀陽連連點頭,指了指右前方,道,“那邊漆黑一片,不但沒有水流襲來的跡象,也不見有怪魚浮游,我估計應該可以從那裡上岸。”?

倚弦沿耀陽所指的方向望去,果然如同耀陽所說,心中頓時也有了迫切的上岸想法。就在兩人幾乎同時想著從那裡上岸的時候,身周的水泡竟然蠢蠢浮動,緩緩朝著那個方向游離過去。?

光影結界帶動二人很快便接近目的地,只見那裡礁石遍布,水勢愈淺,前方果然是一處岸地,兩人大喜過望,忍不住齊呼萬歲,藉著結界光影再看身旁虎視眈眈的怪魚群以及迥異的水底世界,他們首次嘗試著以一種欣賞的眼光觀望身旁的一切。?

轉過幾處礁石,遠遠可以見到幾束光線從岸下的礁岩處投射出來,兄弟倆不明所以,不由齊齊怔了怔。?

“莫非是什麼寶貝?”耀陽腦中“靈光”一現,碰了碰倚弦的肩頭。倚弦雖然不太相信寶物的說法,但受好奇心的驅使,也不約而同生出想去看看的念頭。?

想法一動,光影結界立時像忠實的奴僕一樣,默然向光束來源處駛去。耀陽與倚弦此時才明白過來,這個水泡原來是受兩人想法所左右的,儘管想不明白其中道理,但他們都感覺應該跟體內的元能有關。?

距離越來越近,兄弟二人才發現那幾束光線是從礁岩壁上投射而出。?

光影結界緩緩在岩壁的光線處停了下來,原來透出光線的岩壁上被人鑿開七處巴掌大小的圓形漏孔,恰好排成北斗七星的形狀,岩壁下是一個中空的偌大石室,室內壁牆對應漏孔的位置上,懸著七顆相同大小的夜明珠,光線正是由它們投射而出。七個漏孔處似乎布有一層結界,控制湖水無法滲入石室之中。?

耀陽與倚弦透過漏孔往裡看去,石室裡的一切都一目了然——?

在壁牆七顆夜明珠的珠光輝映下,石室亮如白晝,天花頂壁及四面石壁皆鏤空如網狀,其中鑲嵌無數顆細小珍珠,以北斗七星的夜明珠為中心,用金縷線相互串織成形狀各異的版塊,使人宛若置身於漫天星辰的包圍之中。?

除了五口黝黑箱子,室內再無任何其它物件。?

其中一口黑箱業已被人打開,各式各樣的珍寶、法器被翻騰得處處可見,旁邊一名矮小猥褻的人正拼命往手中布袋裡塞東西,貪婪的臉龐擠出得意非常的神色,還不時賊兮兮地偷笑片刻。?

只看那老鼠般尖刻無良的表情,耀陽與倚弦已經在一旁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立時將其人拆骨分筋拿來餵狗,方能消了心頭一股惡氣。?

不錯,那人正是害得他們背負盜賊之名陷入重圍,最後更差點永沉奇湖水底,相反自己卻趁機混入閣樓重地竊取其中珍奇寶物的土行孫。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5 10:30
第五章仇人相見

此時,只見土行孫驟然望向室門方向,神情一陣慌張,伸手胡亂在箱內抓摸了一把,往布袋中裝多數件奇珍,然後不無留戀地環顧一眼四周其它的箱子,一個旋身竟自憑空消失不見,見好就收的模樣著實讓石室外的耀陽與倚弦感到詫異不已。

石室的銅門驀地開了,奇湖小築的築首兀官臠虎步龍行地步入其間,冷眼掃視室內,袖袍隨意一拂,便見身後的室門自行關閉。

兀官臠緩步行至北斗七星的壁牆前,略一思忖稍作猶豫,腳下不重不輕地踩踏了幾下,這個舉動看得兄弟倆一頭霧水,再看兀官臠在不同的七星夜明珠上順逆擰轉數圈,整個石室岩壁應勢微微一振。

兀官臠單掌平伸,掌心貼緊岩壁,緩緩運力向上托動,只見整面岩壁在他的提帶下慢慢向上升起,兄弟二人哪曾想到這石室竟然暗藏機關,不由心生好奇,很想一睹其中究竟。

正當倆人目注岩壁緩緩升起時,卻聽到腳下的礁岩壁一陣鬆動,掉落的泥石濺起水流波動,他們凝神望去,只見鬆動的岩壁上蹦了一個大大的頭顱出來,入眼可見的依然是那副鄙賤可憎的熟悉表情。

似乎受了某種逼迫,土行孫迫不及待將整個身子從礁岩中鑽出來,當他一眼看見面前光影結界中的倚弦與耀陽後,先是一陣錯愕,然後便經受不住湖底結界的禁制,當即不停掙紮起來,一雙死魚眼瞪得老大,可憐巴巴地望著兄弟二人,手舞足蹈不知在表達什麼意思。

耀陽與倚弦看著土行孫此時憋成豬肝色的臉,才明白他是因為無法承受奇湖水底結界的箍制,想到倆人的光影結界中避難。倆人不由一陣大樂,這果然應了一句俗話——惡有惡報。

兄弟倆擺出一副睚眥必報的樣子,不但袖手旁觀視若未睹,而且還不停朝土行孫擠眉弄眼,可憐土行孫忍受不住來自湖水四周結界的異力擠壓與無法呼吸的雙重煎熬,只能不停向倆人拱手作揖,以期求得他們同情。

眼見土行孫掙扎得越來越痛苦,不由令他們想到方才自己所受的痛苦,二人雖然痛恨被人陷害,但畢竟本性純善,最終還是動了惻隱之心。

“究竟怎樣才能將他救入我們當中呢?”耀陽愣住了,擔心地問道,“而且萬一這個水泡經受不起三個人,失去保護的效力該怎麼辦?”

倚弦也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不由得有些猶豫。雖然他們有心想要救人,但卻毫無把握,因為他們甚至搞不清楚自身是如何獲救的。

土行孫還以為他們兄弟當真見死不救,偏頭再一看到從遠處迅速游近的怪魚,頓時嚇得面若死灰,他好歹在“輪迴集”混過這麼多年,怎會不知那些“冥冰寒蟬魚”的厲害,眼中終於浮現出無比絕望的神色。

倚弦看得實在於心不忍,嘆了一口氣,嘗試著向光影結界外伸出手去。

試想這結界原本是二人體內元能所化,又怎會輕易便失去護佑二人的功效呢。只見結界光影隨著倚弦的手緩緩向外遞升,始終護住倚弦的手不受湖水結界侵襲。

倚弦體會到光影結界的超卓,非常輕易就將土行孫拉入結界中,土行孫總算緩過一口氣來,一手順順脖子,一手拍拍胸膛,大口喘著粗氣,小心翼翼地干笑道:“嘿……小弟和兩位大哥可真是有緣,這不又見面了,本人實在感到非常榮幸……”

耀陽瞧著他這副鳥樣,氣便不打一處來,沒等他說完,一個狠勁的暴栗立時敲在他的頭上,喝道:“你奶奶的,要不是看現在的環境,老子非撕了你不可!”

倚弦不忍為難他,只是不解地問道:“你明明可以憑藉土遁逃出密室,為何相反躲到死路上來呢?”

土行孫被敲得頭板生痛難忍,無奈心中理虧,自是不敢多言,不過好在撿回一條小命,就算再挨多幾下也是划算,當聽到倚弦問話,他不由苦笑一聲,答道:“你以為我不想嗎?方才原本已經快逃出去了,誰知被兀官臠幾腳'三昧魔元勁'震得差些魂魄移位,不得已只能出來透口氣……”

兄弟倆記起方才兀官臠開啟密門前確實就地跺過幾腳,起初還以為是某種暗號一類的,沒想到竟然是施展什麼“三昧魔元勁”來探查敵人,此時不由暗自驚服兀官臠百密不疏的手段。

耀陽仔細瞄了瞄土行孫,一副存心找茬的樣子,揚揚手作勢詐唬道:“剛才明明見你偷了滿滿一袋東西,這會兒都藏哪裡去了?”

“哪還有時間管得了那些,全卡在岩壁裡了!”土行孫怎會不知耀陽存心報復的意圖,奈何現時寄人籬下,只能忍氣吞聲,無可奈何道:“你想出氣就儘管打吧,不過最好小聲點,如果驚動了裡面的兀官臠,咱們可就有得受了?”

耀陽與倚弦這才想起石室中的兀官臠,出於想一探密室玄機的好奇,哪裡還有閒工夫去管他土行孫,齊齊透過岩壁漏孔往裡望去。

七星夜明珠所在的岩壁早已升起,懸在璧頂之上,兀官臠負手立於密室一側,輕蔑的目光盯視密室一個角落。耀陽與倚弦、土行孫三人順著兀官臠的目光望去,不由同時心神大震。

原來在他們目光所及之處,竟還有一個與兀官臠一模一樣的人物被大字形地釘在岩壁上,同樣是五彩斑斕的面具和玄服黑衫,只是手腳處被四顆奇形法釘緊緊錮死在岩壁角落,法釘隱隱透出森森魔芒,相互交織成一個四角結界,煞是驚人。

三人對望一眼,均可看出各自心中的驚懼與疑惑。

土行孫死死盯住那四顆奇形法釘,雙眼中射出難以置信的目光,驚道:“魔門十大秘寶法器之一的'奇絕四煞釘'!”

耀陽與倚弦一愣,齊聲問道:“什麼'奇絕四煞釘'?”

土行孫打個哈哈,不以為然地說道:“沒什麼,只是傳說中的一樣法器而已,據說專門用來鎖制一些法道級數上乘的高手,我也只是聽說但並沒有見過!”

就在三人驚疑不定的時候,更讓他們震驚的事情隨之發生了——

只見負手而立的兀官臠緩緩掀去臉上的面具,露出本來的面目,斜長的臉上稀眉小眼,加上幾撮山羊鬍鬚,赫然便是從前蚩伯的下屬,被稱之為護法長老的申公豹。

耀陽與倚弦面面相覷,哪裡想得到在這裡竟然可以遇到宿仇冤家,心中又氣又恨,無奈對方的法道能耐高過二人太多,找他尋仇實不亞於以卵擊石。

土行孫哪裡曉得他們之間的宿怨,只是覺得看不過癮,忍不住道:“也不知道他們之間在說什麼?”說著將耳朵附在岩壁上,作凝神傾聽狀。

耀陽與倚弦此時也正有欲知詳情之意,立時學著土行孫的模樣,將耳朵貼在岩壁上專心凝聽起來。

土行孫見到二人依樣畫葫蘆,反倒抬起頭不再裝模作樣去聽,忍不住“噗嗤”一聲,抿嘴暗笑兩個傻小子,這岩壁少說有數尺厚度,再加上其中有結界護持,即便法道修為達至一定級數的高手,怕也無能為力。

然而,當耀陽與倚弦將耳朵貼近岩壁,柔和的光影結界也隨之緊緊貼護其上,久違的心跳感覺油然而生,二人明確感應到結界漸漸與整塊礁岩融為一體,乃至與整個石室互聯互通,哪怕任何一點細微的震動都將引發他們本體元能的互動共振,隨著元能異感的延伸,石室內的對話清晰無誤地一一傳來。

腳步聲響起,申公豹似乎踱至兀官臠身前,道:“兀官兄,還記得你我第一次相見是在魔域的'冰火輪迴獄',算起來也有好幾百年的交情,小弟實在不忍就這樣棄你而去,只要你肯答應從此臣服於我,以'魔靈噬心本命咒'發誓效忠我的話,我自會放過你,你依然做你的'奇湖小築'主人,沒有任何人知道今日之事!否則,就算我不動手,你也熬不過'奇絕四煞釘'七個時辰的噬蝕封印,最終靈元俱滅、煙消雲散!”

另一個嘶厲的嗓音響起,言語中咬牙切齒,滿腔憤恨道:“申公豹,你我本屬玄門弟子,背負師門重任臥底魔門,最後因身份暴露同時被囚'冰火輪迴獄',結下百年交情,枉我以為你是何等忠義之人,所以顧念舊情邀你入住奇湖,想不到竟遭你無恥暗算……”

“呸!”申公豹淬了一口,打斷兀官臠的說話,道,“忠義?你兀官臠難道就是忠義之人嗎?虧你還敢說自己曾是玄門弟子,當年還不是跟我一樣,為了煉獄重生拜服於奇湖主人門下,這難道便是你口中所說的忠義麼?”

兀官臠冷哼連連,道:“雖說玄宗最終遺棄像我們這些受困魔域的弟子,但我投身獨立於三界四宗之外的'奇湖'門下,總也好過你重投魔門,與神玄二宗、乃至天下眾生為敵!”

申公豹顯然有些老羞成怒,道:“廢話少說,我只問你,到底肯不肯聽命於我?”

兀官臠忽然大笑出聲,恨恨道:“只怪我有眼無珠,錯信奸人才致使今日引狼入室之禍,如今要殺要剮隨便你!你只要記住,奇湖的主人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申公豹一時氣極,道“好硬的骨頭,也不知奇湖之主到底給你吃了什麼迷藥,竟變得如此忠心耿耿!”

然後只聽一聲聲慘痛的嚎叫傳來,可見申公豹已然對兀官臠下手,耀陽與倚弦實在不忍再聽下去,抬起身子無可奈何地嘆氣搖頭,他們身旁的土行孫看得納悶,問道:“你們聽到什麼了?”

兄弟倆不答話,土行孫抑止不住好奇,再次貼身岩壁聽了半響,依然毫無所獲,不由有些洩氣道:“原來你們兩人合夥來玩我!”

語罷,土行孫實在熬不住心裡的好奇,俯首往漏孔處看去,只見密室中的申公豹雙掌罩定兀官臠,源源不斷地催發魔能銷蝕對方的軀身,只看兀官臠不停地搖頭扭身,便可知其中痛苦無法形容。

土行孫看得心驚肉跳,同時被申公豹的兇殘所震,生怕被其人看破行踪,於是不敢再看,縮頭怯生生地問道:“我們趕緊走吧,萬一被那個假兀官臠看到,一定會殺了我們來滅口!”

耀陽明知他說得對,但就是看他不順眼,不懷好意地瞥了土行孫一眼,語帶諷刺道:“你要走就快點走,省得我們看了煩心,就算死也死得安心!”

土行孫哪敢頂嘴,嘟噥了一二句,便不再說話。

倚弦辨了辨方向,道:“剛才我們走反了,現在只要以這處的礁岩為標誌,向相反方向繼續前進的話,一定可以上到對岸!”

“對!”耀陽點點頭,但旋即又皺眉問道,“只是……怎樣才能讓這個水泡往相反的方向前進呢?”

兄弟倆已經知道靈身周圍這層光影結界可以通過他們的想法來移動,於是逐一記憶方才遇到的某些契機,陷入沉思當中。

土行孫在旁一聽,叫苦不迭道:“完了,原來你們也不會控制這個光輪結界,這可慘了,怎麼辦才好?我家可是上有老下有小,全靠我一個人……”

耀陽與倚弦同時給了土行孫一個暴栗,喝斥道:“你他娘的閉嘴!”

土行孫立時收聲不敢再說下去,他可不想在脫離險境之前被兄弟倆一腳踹出去,畢竟再怎麼難堪也好過魂飛魄散的下場。

三人正尷尬相對的時候,光影結界開始緩緩移動,方向正是對岸。

三人欣喜難當,登時忘了方才的不愉快,忍不住興高采烈地歡呼出聲,此時還有什麼能比脫離險境更值得高興呢?

等待良久,光影結界終於載著三人靠近對岸,結界似乎完全順應耀陽與倚弦的意思,不但從湖底慢慢浮上岸邊,而且托起三人踏足岸邊結實的地面,才憑空恍然散去,害得二人空尋了半響,始終弄不明白那層結界與體內元能究竟有何联系。

此時,月影西斜,已是深夜時分,三人上岸之地是奇湖西側,周圍是一片三尖菱葉、藤蔓遍體的怪木林,西落的冥月被擋在樹林另一邊,月光透過層疊樹影揚揚灑落在三人周圍,一切都顯得幽靜怡人。

土行孫自從見他們順利逃出奇湖閣樓結界,然後還用超強的光影結界救了自己一命,在心中早已不敢小窺他們,而且想到兩人有可能大有來頭,他即便上了岸,也不敢再有所放肆。

當下,土行孫客客氣氣地說道:“兩位大哥以德報怨救我一命,小弟真是不知該如何感激你們!還記得最初見到兩位大哥,你們說是有什麼事情想吩咐小弟幫忙的,反正現在有時間,就請兩位大哥吩咐吧,小弟一定竭盡所能相助!”

土行孫的態度讓兄弟倆著實吃了一驚,齊齊愣了愣。

倚弦很快反應過來,從懷中掏出神秘老者給他的方形飾物,道:“一位老前輩託我們找一個姓有炎氏的前輩,這是信物!”

“有炎氏?”土行孫八字眉微皺,眼光緊盯住倚弦手中那塊方形飾物,道,“從來沒聽說有這樣一個姓,不過我可以幫你們盡量去找找看!這塊信物能給我看看嗎?”

倚弦若有所失地與耀陽對視苦笑,點頭將信物遞給土行孫,道:“那也只好這樣了,你盡量幫我們找找看吧!”

土行孫接過那塊信物,對著樹影中透過來的碎月光芒,翻來覆去看了一遍,再遞回倚弦,非常誠懇地說道:“兩位大哥放心,我回去就幫你們查查看,一有消息我便通知你們,小弟這就去了!”

耀陽忙問道:“萬一聯繫不上,我們怎樣才能找到你呢?”

土行孫大頭一甩,自信滿滿道:“只要你們在輪迴集一日,我土行孫就絕對不會跟丟人!”語畢,土行孫一個旋身掠起,翻出一陣塵土,身影頓失,行土遁而去。

倚弦收好信物,回首遠望奇湖中心小島,方才凶險的一幕幕彷彿仍在眼前,再想到尋找有炎氏的機會可能無望,不由嘆了一口氣,問耀陽道:“小陽,你說我們會找到那位姓有炎氏的前輩嗎?”

耀陽眼中雖然也現出失望的神色,但仍然不氣餒地說道:“我們的運道現在一片大好,所以我相信一定沒問題的!”倚弦應聲點點頭,目光中再度燃起希望。

“依我看,恐怕不見得吧!”一陣清脆如銀鈴般的格格嬌笑聲驟然響起,伴著柔媚的話語傳入兄弟倆耳中,猶如一陣柔和的清風拂面而過,讓人感覺全身酥麻舒泰,自有一種說不出的受用。

衣褸破空之聲隨風驟起。

耀陽與倚弦即便猜上十生十世也絕想不到的人物飄然而至。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5 10:30
第六章魔門名姝

耀陽與倚弦回首望去,禁不住都看呆了。

只見縷縷月光映照下,那天仙般從天而降的女子一頭烏黑長發曲卷如瀑般披下,一身紫衫裙上覆了一件鵝黃色的披風,銀綾彩帶隨身飄逸飛揚,臂環輕碰叮噹作響,秀美絕倫的俏臉上,一對美眸閃爍著野性綻放的魔芒,那種嬌柔皎艷與大膽含蓄,不由令人神魂皆醉,無不為之傾倒。

正是魔門防風氏“風月雙嬌”之一的風魔女——婥婥。

在“奇湖小築”中因懼怕楊戩看**份,他們兄弟一味躲縮在人群中,所以不曾看到婥婥的絕色美貌。耀陽此時得以近距離地審視她,頓覺頭暈腦漲,有種魂飛魄散的感覺,喃喃失聲道:“乖乖不得了,這世間竟有如此美麗的女子,我死了,死了…… ”

倚弦也被她的絕世容貌所震撼,目瞪口呆了好半響,才慢慢緩過神來,依稀聽聲音記得面前女子的身份,趕忙靠近耀陽狠命掐了他一把,尷尬地笑道: “婥婥姑娘,我兄弟向來口無遮攔,還請你不要見怪!”

倚弦一邊說話,一邊四處張望,他記得很是清楚,最初是楊戩陪同婥婥一道去得奇湖小築。如果楊戩此時尾隨而至,認出他們兄弟的身份,後果便不堪設想。再則不明白婥婥忽然出現的意圖,他心裡始終有些忐忑不安。

耀陽吃痛一醒,再聽到倚弦稱呼女子的名字,才恍然憶起女子的身份,不由驚得冷汗浹背,一時間不知該說些什麼,只是不停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小子有眼無珠,冒犯婥婥小姐,還望您大人不計小人過……”

婥婥一臉親善的微笑,不以為意地輕輕擺了擺手,然後一雙美眸緊緊盯著倚弦,眼中異芒流轉,深情款款地淺然一笑,問道:“你還認識我麼?”

倚弦被她灼熱的目光再次鎖定,如同方才在席間一樣,他的心中忽然升起一種歡悅、悲傷、酸楚、興奮相互交融的莫名感覺,彷彿心怦然悸動又夾雜著生痛難忍的複雜情緒,讓他神思翩然浮想連連,但又茫然無措不知該從何開始。

耀陽見到倚弦與婥婥二人四目相對,竟如同一對痴男怨女般倆倆相望,根本不像是初次見面的樣子,彷彿兩人相識已有好多好多年似的,相互之間似乎有千言萬語卻不知該從何說起的意味。一時間,耀陽有種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的迷茫。

婥婥見倚弦一臉茫然,俏顏仰天悲淒一笑,踉蹌著退後幾步,滿蘊神情的美眸一片朦朧,道:“我不怪你,要怪便怪這天地無情,讓你我累世重逢,偏又形同陌路……”言語間,晶瑩的淚珠悄然滴落。

頓時間,眼前這一幕黛雨梨花、嬌豔欲滴的絕美情景,直看得耀陽與倚弦心神俱醉、魂與之銷,再次呆立當場,連大氣也喘不出一口來,雖然恨不得立時上前替她抹去淚痕,安撫她悲傷的心緒,但懼於她的身份與地位,誰都只是想像一下而已。

婥婥好半響才緩過神來,輕抬玉手抹去俏臉上的淚花,見到二人傻呆呆的模樣,禁不住“噗嗤”一笑,道:“婥婥一時失態,讓你們見笑了!”

回眸一笑百媚生,讓兄弟倆看得更加癡醉,齊聲道:“不敢,不敢!”

“你不認識我沒關係,就讓一切再從頭開始吧!”婥婥的目光始終停留在倚弦身上,道:“我叫婥婥,你呢?”

倚弦哪裡想到會有這種艷福臨門,一頭霧水早已分不清東南西北,不過腦子還算清醒,畢竟對方始終是魔門中人,他想到申公豹可能已經將他們出賣,連忙搶在耀陽之前應道:“我……叫小易。”說著指了指耀陽,道,“他是我兄弟,叫小陽!”

耀陽愣了一下,但很快反應過來,對著婥婥又是點頭又是哈腰,道:“小陽見過婥婥姐!”

耀陽套近乎的殷勤樣子惹得婥婥又是一陣嬌笑,道:“看你們小小年紀便能來到輪迴集,理應是四宗門人吧!”

耀陽忙不迭地接口道:“婥婥姐誤會了,我們兄弟無宗無派,來輪迴集純屬機緣巧合,辦點私事就走!”隨即又滿臉涎笑道,“只是事情暫時不太順利罷了!”

倚弦始終不敢正視婥婥投向他的熱情目光,自小到大他還從未被一名女子如此註視過,尤其是婥婥方才那番表白的語言,想來心中便有如鹿撞,但礙於對方魔門名姝的身份,也不敢過多追問,再說只看奇湖筵席中楊戩、淳于琰以及刑天放的殷勤樣子,便知他們都是此女的傾慕者,其中任何一個他都招惹不起,何況他們兄弟現在還是妖魔二道的垂涎對象,稍有不慎便有萬劫不復之災。

婥婥輕咦了一聲,問道:“方才我聽你們說,好像是在找一位姓有炎氏的人?”

兄弟倆雖然明知婥婥方才肯定在旁偷聽,但聽她此時問起來,仍是感覺愣了愣。好在耀陽很快反應過來,應聲反問道:“難道婥婥姐認識此人?”

婥婥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有些奇怪而已!”

“奇怪?”倚弦一怔,道,“難道世上沒有姓有炎氏的人麼?”

“那倒不是!”婥婥饒有興致地看著倚弦每一個表情變化,解釋道,“有炎氏乃是上古名門望族之一,千數年前更出現了一位無上智者,因品嚐百草醫治百病,著書《聖元本草經》流傳後世,而被諸部氏族尊稱為'聖皇神農',後來只因牽連到本族利益,不得不率眾抗擊軒轅黃帝的玄門大軍,出於姓氏的關係,後來又被人們稱之為'炎帝',可惜最後被我宗九離門族'魔神蚩尤'所吞併,整個有炎氏部族從此銷聲匿跡,其後人更不復再現! ”

耀陽與倚弦尚屬首次聽到關於上古神魔宗道的秘聞,禁不住興趣大生,但是當他們聽到有炎氏已經沉寂上千年之後,心中頓時生出無可奈何的失望。

耀陽不死心地繼續問道:“婥婥姐難道也不清楚有炎氏的下落嗎?”倚弦也不由將所有希望放在這一問上,目光不自覺望向相隔僅幾步距離的婥婥。

婥婥狀似挑逗地與倚弦目光相對,朱唇輕啟道:“雖然我在魔門多少有些薄面,但有炎氏怎麼說曾經也是三界赫赫威名的門族,他們如果刻意隱藏自身的踪跡,再加上有勢力強勁的門族做後盾,相信沒人可以尋到他們,何況此事上下已間隔達千年,更是無從查證!”

婥婥心疼地看著​​倚弦黯然的神情,不由柳眉輕蹙,欲言又止道:“還有一件事,不知道應不應該告訴你們?”

耀陽苦笑道:“除此之外,還有什麼事不能說的!”

婥婥見倚弦也是一副毫不在乎的表情,抿嘴輕笑道:“其實有炎氏的後人肯定有,只是找起來比較麻煩而已,但是如果你們用來取信於人的信物不見了,恐怕就算遇到想見的人也是白搭!”

倚弦聞言一驚,探手往懷裡一摸,哪裡還有什麼信物,只餘下一把土渣,立時被氣得夠嗆,恍然明白過來道:“難怪那個傢伙急著要走,原來是因為做賊心虛!”

耀陽恨得直跺腳,咧罵道:“枉我們好心將他從奇湖中救起,沒想到最後還要遭他暗算,這忘恩負義的狗東西,就算找遍天涯海角,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他的!”

倚弦無奈地嘆氣道:“可惜我們不知道那個傢伙的落腳地方,就算知道也捉不住他,他的土遁術實在比較厲害!”

婥婥展顏一笑,撒嬌地向倚弦徵詢道:“不如讓婥婥來幫你們,好不好?”

“什麼?”兄弟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聞名三界四宗的風魔女竟然會主動提出幫忙的請求,他們一時間不由都愣住了。

倚弦支吾了半天,腦中思緒快如輪轉,最後不解風情地吶吶道:“婥婥姑娘,我們素味平生,實在不好意思接受你的恩惠,所以……就不勞煩你了!”

婥婥臉色微微一變,委屈的神色顯而易見,試想她身為魔宗防風氏“風月雙嬌”之一,絕美的容貌與莫測的修為令她成為眾多四宗弟子追逐的對象,所以平素那種呼風喚雨、受人嬌寵慣了的性子,如何受得了這種委屈。

耀陽一見形勢不對,忙上前打個圓場道:“小倚……小易不是這個意思,他的意思是說婥婥姐風華絕代、地位尊崇,我們如果平白無故接受你的恩惠,實在不知應該如何報答才好,所以只能惋拒你的好意,還望婥婥姐千萬不要見怪!”

倚弦剛剛話一出口,原本便有些後悔太過莽撞,擔心因此得罪這位魔女。只聽耀陽適時的一番話說得進退得體,很是感激地看了自家兄弟一眼,但再回頭見婥婥面部陰晴不定的表情,心中不由直打鼓。

婥婥正是想看倚弦難堪的樣子,故作冷漠的悶哼一聲道:“我縱橫三界六道這麼多年,有求於我之人多不勝數,本小姐都從未正眼瞧過他們。今日不過因為……你頗似我從前一位朋友……”言語間目光深情凝望倚弦,眼圈微紅道,“所以略覺投緣,想幫幫你們而已!”

倚弦立時想到若非得到她的提醒,自己連信物丟失都不知道,而他竟然仍在懷疑對方的意圖,此時再看婥婥一臉的委屈,心中頓覺愧疚,吶吶道:“方才是我說錯話,惹婥婥……姐生氣,是我不對,還請你多加原諒!”

婥婥見倚弦半響才跟耀陽一樣叫了句“婥婥姐”出來,歡喜地綻放出嬌媚至極的笑臉,正準備說話之際,一陣急促的鐘聲遠遠從奇湖方向傳來,足足有一十八響之多,令她不由吃了一驚,忖道:“為什麼'奇湖小築'忽然敲起十八響緊急召喚鐘,難道是出了什麼大事?”

婥婥思忖片刻,對二人道:“我想,你肯定是不願我插手你們之間的事情,既然如此,我就送你們二樣密器吧!”

語罷,婥婥朱唇微語輕吐,玉手輕搖翩翩,點點魔芒劃出流光異彩,一隻展翅飛舞如拇指大小的怪蟲憑空現形,月光輝映下,一顆大頭上三隻怪眼格外引人注目。然後她又從懷中拿出一樣五寸長短的金剛杵,遞給倚弦道:“這只三眼蜂可以帶你們找到你們想找的人,而這根金剛杵只要入地三尺,便可封印方圓十丈的土地,專破土遁鼠輩之類。你附耳過來,我教你詳細用法!”

倚弦一聽大喜,也顧不得許多,幾步行至婥婥身邊接過法器。看得一旁的耀陽大生羨慕之心,暗自嗟嘆自身福薄。

倚弦甫一近到婥婥身旁,一縷淡淡的幽香立時襲入鼻際,再一近看這位魔門名姝的絕艷面容,倚弦頓覺頭暈目眩,心跳加速,差些連自己的名字都忘了,哪還記得起靠近婥婥的目的是什麼。

婥婥知他法道修為太嫩,根本無法抵禦自身“魔心結界”的邪力,看他滿眼痴迷的模樣,婥婥會心一笑,也不過分為難他,於是收斂起結界的威力,附身貼到倚弦耳邊,將駕御二樣密器的真言法咒一一授予他。

倚弦但聞耳邊吐氣如蘭,兼之軟玉溫香近在咫尺,即便沒有“魔心結界”之威,怦然亂撞的心神也無法鎮定下來,勉力才記住寥寥數字的法咒真言,只聽耳邊的婥婥溫言又道:“記住了麼?”

倚弦慌忙答道:“記住……了!”

“冤家!”婥婥碎語綿綿,檀口微抿,竟在倚弦耳邊輕咬一口,然後舞動身際銀綾,騰身飛掠而去,瞬時踪跡頓失,只聽到虛空嬌媚輕笑之聲久久徘徊不去。

倚弦全身有如電觸,麻酥異感令他心神顫動,呆呆怔在原地,說不出一句話來。

耀陽見婥婥芳踪杳無,倚弦仍然呆若木雞狀,伸手在倚弦眼前晃了幾晃,戲弄之心大起,​​狠力在他臂上大掐一把道:“人家都已經走了,還發什麼呆呀!”

“好痛……”倚弦吃痛不住,大呼一聲跳將起來,見到耀陽一副惡作劇得逞的奸樣,氣得哇哇大叫,抬起一腳便踹向耀陽的大屁股。

耀陽一早就有準備,乾笑一聲跳得遠遠的,鳴不平道:“平常只有你掐我,說什麼提醒我別讓美色迷了神誌,今天好不容易輪到我報仇雪恨,你竟然不服氣還敢還擊……幸好我早有準備。嘿嘿……”

倚弦不由想起從前發生過的諸般事情,哪裡還有心情玩耍嬉戲,禁不住停住腳步嘆了一口氣,感慨道:“我們一直走到今天,也不知道究竟是運氣還是命數?”

耀陽面對這樣的問題,習慣性都是大大咧咧地笑一笑,擺出一副渾不在乎的表情,道:“不是通常都有人說,命裡有時終會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所以呢,咱們什麼都不用想,要來的遲早會來,哪還管它什麼命理運數!”

說到這裡,他長長吁出一口氣,嘴角輕扯起一絲悠然自得的笑意,道:“其實,我越來越喜歡現在這種日子了,比我們混跡朝歌更加刺激,最起碼我覺得自己越來越貼近小時候的夢想!”

“原來你始終想著建功立業?”倚弦自嘲地跟著笑道,“我看我們現在這樣的光景,倒最像是窮途末路!”

“我呸你個窮途末路!”耀陽應聲淬了一口,一把搶過倚弦手中的金剛杵,曬笑道,“如果真是窮途末路,看這根金剛杵也應該值點本錢,加上這只古靈精怪的三眼蜂……”說著舉起金剛杵去點了點飛舞在旁近的三眼蜂,“或許可以足夠我們在輪迴集娶個老婆,耕幾畝爛地,然後舒舒服服地頤養天年!”

耀陽偷瞄一眼倚弦的反應,繼續裝出一臉迫不及待的神情,道:“對了,還有那個什麼《玄法要訣》,只要我們默背抄寫出來,賣個好價錢應該沒問題,這樣的話,咱們隔三叉五去逛逛'冥月樓'的本錢也有了!”

倚弦果然按耐不住,氣得再次跳將起來,罵道:“你怎麼不干脆把我們一起賣了,申公豹搞這個什麼大會,不就是跟妲己、聞仲一樣,想……”說到這里便自頓住,知道自己差點一時說漏嘴,左顧右盼半響,好不容易籲口氣,又看耀陽一副奸計得逞的囂張模樣,氣不過立時直指耀陽,緩緩念動剛剛學會的法咒。

耀陽一看不對勁,馬上留意到身旁的異動,只見剛剛避過自己點擊的三眼蜂嗡嗡作響,三隻怪眼瞄向自己,盯視片刻,呼地一聲衝了過來,嚇得他連忙抱頭鼠串,大聲求饒道:“大兄弟……不,不,應該是倚大少爺,被婥婥小姐垂青的倚大少爺,求你高抬貴手,你知道我最怕這些東西的… …救命啊!”

倚弦心頭暗笑,他當然知道這小東西只能用來引路和跟踪,根本不具任何攻擊力,於是坐在湖旁一塊岸礁上,翹起二郎腳看耀陽滿場狂奔的窘樣,吁吁吹起口哨,時不時拋出二句風涼話,樂得看個熱鬧。

耀陽繞著旁近跑了幾圈,感到自己實在跑不動了,一頭撲倒在地上,高舉金剛杵哀求道:“小倚,我知錯還不行嗎!”正說話間,嗡響已經撲面而至,駭得他一手揮舞金剛杵,一手掩面不敢再看,口中早已哀嚎不止。

等了半響不見動靜,耀陽睜眼一看,三眼蜂停在身前三尺遠處,彷彿也被他的過激反應所震驚一般,偏著頭嗡嗡飛舞,停頓在半空中。

耀陽回頭一看,只見倚弦靠在岸礁上,已經笑得捂著肚子直呼痛,將耀陽氣得吹鬍子瞪眼,大呼不甘心,但又無可奈何,只能苦笑道:“看在婥婥大美人的面子上,今天就算我輸了吧!”

倚弦念動法咒伸手一招,三眼蜂應勢回歸倚弦身前,然後正色道:“別鬧了,正事重要!趁著還是夜裡,咱們偷偷行事也方便。”

耀陽終於有機會喘口氣,連連點頭稱是。

倚弦神色肅穆再次念動法咒,指向方才土行孫遁去時帶起的一小灘塵土,三眼蜂應勢飛至塵土上盤旋幾圈,發出嗡嗡一陣悶響,徑直向怪木林的西南方向緩緩飛去。

兄弟倆心中同時一喜,知道三眼蜂已經確定土行孫的位置,忙隨後跟去。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5 10:33
第七章蜂迴路轉

倚弦與耀陽跟隨在三眼蜂后面,有些心驚膽戰地穿過陰森可怖的怪木林,踏足“輪迴集”西南面的地域範圍。或許出於對申公豹及其他魔門五族的驚恐,只要離奇湖的距離越遠,兄弟倆便越會覺得安全。

耀陽從後面看三眼蜂屁顛屁顛地向前飛,一時玩心大起,撞了撞倚弦的肩,道:“這小傢伙挺不錯!對了,剛才婥婥大美人有沒有教你怎麼養牠?”

倚弦點點頭,邊走邊說道:“她說只要割破自己的肌膚,擠出一絲靈血來,然後以四字法咒召喚它,它便會飛來進食,說起來雖然很恐怖,其實這隻小傢伙平均每七日進食一次,而且每一次進食可以保持七七四十九日的壽命,所以它又名靈血蜂,專門用來追踪和引路。”

耀陽半信半疑道:“不會吧,這麼厲害?不如我試試……”說著抬起左手,一口咬在中指上,唇齒之間的感覺怪怪的,似乎咬到了,又好像什麼也沒有咬到。他擠弄了半天,什麼也見不到,不由奇道:“對了,人都已經死了,靈體怎麼還會有血呢?”

倚弦目光中也是疑惑不解,搖搖頭道:“我當時聽了也覺得奇怪,不過當時已經沒時間再問她了。”說到這裡,他不由又想起婥婥臨走時輕咬自己一口的感覺,禁不住俊面一紅,好在夜色闌珊,掩去了尷尬的綺念。

耀陽慢慢前行,注視左中指半響,終於爆出一聲驚呼,道:“真的有血!”

倚弦止步一看,果然在耀陽的中指尖上浮現出一道紅線霧絲,不由嘖嘖稱奇,弄不清楚這是什麼道理。

耀陽哪管得那麼多,連聲疾呼道:“快告訴我召喚法咒!”

倚弦也是興趣大生,忙附在耀陽的耳邊授予他四字法咒。耀陽先是反复思忖幾遍,然後凝神念動法咒:“風、摩、元、敕!”

三眼蜂果然立時停止前進,彷彿受了血腥氣的吸引,返身便落在耀陽的左手中指上,騰地一口便將那一線血絲吸入體內,展翅嗡嗡直響,然後再次騰身向前方飛起,誰知飛不出數尺距離,撲通一下便栽倒在地。

兄弟倆原本還在感嘆三界的玄妙,忽然見此異狀,相互對望一眼,不由都傻眼了。

耀陽愣愣道:“完了,這下完了,我的靈血難道有毒?還是它喝慣了美人血,忽然變了口味,一時間不適應,就這麼掛了?”

倚弦也慌了神,不知該如何是好。試想,如果三眼蜂就這樣死了,他們到哪裡去找土行孫呢?難道再去找婥婥要一隻三眼蜂,但若是她身邊盡是楊戩、淳于琰或刑天放那樣的人物,他們兄弟怕是逃跑都來不及,哪裡還敢靠近半分。

兩人快步趕到三眼蜂墜地之處,蹲身細細看去,只見朦朧的冥月光照下,三眼蜂掙扎著四處亂爬,然後異常痛苦地在地上旋飛翻滾,看得兄弟二人心情隨之一起一落,很想幫牠一把,又不知如何幫牠,一時間也急得四處轉圈,跟熱鍋上的螞蟻一樣。

過了好半天,三眼蜂漸漸不再動彈,直挺挺地趴倒在地。兩人看在眼裡,急在心裡,但是卻一點辦法也沒有,只能眼睜睜看著它毫無反應地癱倒當場。

耀陽想到召喚咒,忙催促倚弦道:“趕快念一遍驅使法咒試試!”

倚弦知道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只能姑且一試,當下凝神反复念誦四字法咒三遍,再注目地上的三眼蜂,期待奇蹟的來臨,但最後仍然沒有一點效用。

耀陽病急亂投醫,也跟著倚弦不停念動四字法咒。

這下倒好,也不知是否因為法咒靈能的響應,三眼蜂掙扎了片刻,竟顫顫栗栗地站起身來,搖晃了幾下又再倒下。只聽“嗤”的一聲,它身上的殼憑空裂開,一股濃郁的綠漿激射而出。

“完了!”看著三眼蜂自爆其軀,兄弟倆徹底失望了。

然而不等他們灰心沮喪,便見到爆開的三眼蜂殼中,已經緩緩爬出一物,渾身抖落數下,漿汁一一散盡,原來是一隻比剛才那隻還要大上半指的銀色三眼蜂,尤其是二雙翅翼,更顯晶瑩剔透,三隻怪眼在冥月余光下彷彿通靈一般,幽邃通透。

三眼蜂振翅高飛,圍繞在二人身際盤旋幾圈,時不時嗡嗡作響。過了片刻,三眼蜂似乎獻完殷勤,按照原有的方向繼續往前飛去。兄弟倆看得瞠目結舌,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面面相覷只能跟在後面向前行去。

耀陽不停觸碰方才溢出靈血的中指,但是仍然毫無感覺,忍不住搖搖頭道:“奇怪,難道是因為靈血中含有'歸元璧'元能的緣故?”

“說不定!”倚弦也不敢肯定。

“管它呢,只要先找到土行孫再說!”耀陽話鋒一轉,道,“有一件事,我始終覺得很奇怪——”

耀陽偷眼瞄了瞄倚弦,問道:“為什麼婥婥大美人肯這麼幫我們呢?難道真是因為小倚……你像她一個朋友的原因麼?”說著,又以懷疑的口氣續道,“會不會她也跟蚩伯、妲己一樣,有某種不可告人的企圖?”

“或許吧!”倚弦雖然也想不通其中道理,但又怕被耀陽笑話是自作多情,所以不好意思將心中想法一併說出來,於是只能隨口敷衍道:“誰知道是怎麼回事?反正只要我們小心一點,何必怕這怕那呢?”

耀陽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抬眼望去,只見三眼蜂已經將他們兄弟帶至一處僻靜的院落旁,繁華熱鬧的“輪迴集”就在旁近不到十餘丈外,此處卻顯得格外幽靜安寧。

三眼蜂在院落上空盤旋數圈,表示確定目標的位置,然後飛回二人身旁。倚弦從身上拿出一個織袋,念動法咒驅使三眼蜂自行飛入其中,然後隨手掛於腰間。

倚弦與耀陽相互交換一個眼色,行至院牆角落邊,不動聲色地掘地三尺,倚弦從耀陽手中拿過金剛杵,念動婥婥所授法咒,將杵插入其中,再在其上灑了幾層砂土,兩人才壯著膽子潛入院中。

院內清淨幽靜,唯有東屋亮起燈光,倆人摸索著慢慢近前,躡手躡腳走到小屋的窗口旁,透過破陋的窗格向裡面望去——

土行孫果然在裡面,正端茶立於一位癱坐在輪車上的老者身邊,那老者身著灰色長衫,五短身材,也是一位侏儒,相貌與土行孫頗有幾分相似,一望即知與土行孫多少都有些親戚關係。

老者從土行孫手中接過茶杯,輕呷了一口,細細品味一陣,小眼幾乎瞇成一線,點頭嘆道:“好茶!”

土行孫見自己泡的茶得到老者肯定,露出一臉得色,欣然道:“那是當然,這可是'輪迴集'老字號'香茶山堂'的正統貨色,而且還是今天剛到的新鮮貨!”

老者放下手中茶杯,略帶責備地問道:“你今日這麼晚才回來,而且還花大價錢帶回這些'龍涎香',到底是怎麼回事?”

土行孫眼珠一轉,立時答道:“沒什麼,只是今日的生意特別好,一直忙到很晚,所以才特地買些'龍涎香'回來孝敬爺爺!”

“爺爺?”窗外的兄弟倆怔了怔,不但無法相信土行孫會有這番孝心,而且同時感到忐忑不安,他們想到土行孫怎麼說也算有些本事,不由對這名老者——土行孫的爺爺大生敬畏之心。

“雖說包打聽是'輪迴集'最賺錢的生意,但同樣也是最不起眼的一行,以你現時的心性與操守,平時哪來什么生意,多是在做些偷雞摸狗的事情!”老者雙眼盯視土行孫,嚴厲的目光中透出絕頂智慧,道:“聽說今日奇湖盛會,想必你也去了!”

土行孫知道事情瞞不過,垂頭低聲應道:“爺爺所料無差,孫兒確實去過'奇湖小築'。”

老者勃然怒道:“年紀輕輕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跑去那裡生事,你可知'奇湖小築'是什麼來歷麼?”

土行孫悶聲不響,嘟噥道:“還不就是那樣,前幾任奇湖之主或許還有些本事,我看現在這個兀官臠純粹是酒囊飯袋,自保無暇,實在不值一曬! ”

老者微微一怔,問道:“你看到什麼了?”

土行孫一五一十將奇湖盛會的諸般情景以及真假兀官臠的事告知老者,只是略過自己與耀陽、倚弦兄弟倆的事情不提。耀陽與倚弦在窗外聽得直咬牙,恨不得當場踩死這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奇絕四煞釘?”老者眉頭微皺,思量片刻,似是想到什麼,但最後還是欲言又止,道:“其實,兀官臠只是'奇湖小築'這幾百年來的代主人罷了,而真正的奇湖之主早已遁世多年。不過,照這樣看來,天地三界恐怕又將淪入多事之秋!”

土行孫好奇地問道:“爺爺,那真正的奇湖之主是誰?”

老者大有深意地淡淡瞥了他一眼,道:“以你的脾性,知道多了反而不好,不要再問了!”

土行孫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不再作聲,等老者喝完杯中清茶,他又跑進內堂再斟滿一杯,端出來送至老者面前。

“對了!”老者接過茶杯,道:“剛剛我聽到奇湖敲起十八響緊急召喚鐘,肯定是出了什麼重大的事情才對,但如果照你所說的那樣,那個假兀官臠應該不會自找麻煩才對,那又會是什麼事呢?”

土行孫答道:“是啊,孫兒也覺得奇怪,當時正打算回去看看,誰知緊急召喚鐘過後,所有參與盛宴的客人都被遣散,奇湖再次封界!”

“哦!”老者輕咦了一聲,道,“也許是那個假兀官臠擔心事情被人揭穿,早早封了奇湖,反倒省事。不過,此人擅自召集魔宗五族集聚奇湖,宣揚說事關魔門宗道存亡,不知是否言過其實?”

土行孫露出鄙夷的神色,道:“孫兒就從不相信會有這等神神叨叨的事,其實說白了,還不是坑蒙拐騙的手段,唯一不同的是,人家有'奇湖小築'的招牌,這就是招搖撞騙的本錢!”

“好了,咱們自掃門前雪,不理他家瓦上霜!”老者告誡道,“你只需切記,今日之事萬萬不可跟任何人說起,以防禍從口出!”

土行孫連連點頭,應諾道:“知道哩!”

看老者輕啜杯中茶香,土行孫思量再三,終忍不住說道:“爺爺,孫兒有一事不明,想求教您老人家!”

老者似乎早有所料一般,搖頭輕笑道:“說吧!”

土行孫從懷中拿出那塊方形玉飾,又再端詳片刻,皺眉問道:“不管怎麼看這塊飾物,我都覺得它非同尋常,但不知為什麼,就連'玉滿樓'的陳三卻說它不值一錢!”

耀陽一看是信物,胸中無名火起,抑止不住便想起身衝進門去,誰知被倚弦用力摁住,打出手勢示意繼續聽下去。

只見那老者的目光停頓在方形玉飾上,眼中異芒驟然一閃而過,神情變得愈發古怪起來,甚至一把奪過玉飾,緊緊攢在手中,身軀一陣顫抖,禁不住目光呆滯,彷彿一瞬間蒼老了幾十年似的。

老者一把抓住土行孫的手臂,聲音抖顫而急切地問道:“老老實實告訴我,玉飾的主人是誰?”

土行孫哪裡曉得爺爺會有如此大的反應,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他忍住手臂有如鐵箍的疼痛,如實答道:“是兩個尋找有炎氏的毛頭小子!”

“有炎氏!”老者鬆開土行孫的臂膀,喃喃念叨這個無比熟悉的姓氏,腦海中頓時浮現出早已沉寂上千年的宿世記憶,視線一陣模糊,手中茶杯跌落於地,老淚已然橫流滿面。

土行孫慌了神,忙上前扶住輪車上搖搖欲墜的老者身軀,急聲問道:“爺爺,您怎麼了?”

窗外的兄弟倆也是大吃一驚,想不明白老者為何會有這般反應,頓時好奇心大起,隱隱覺得這位老者肯定與他們要找的有炎氏有關,不由屏息靜氣等待下文。

老者緩過神來,端正身軀抹去滿面淚痕,深邃的目光透出一股說不出的淒涼,長嘆一口氣,道:“看來應該是告訴你真相的時候了!”

“什麼真相?”土行孫不明所以地怔住了。

老者的輪車不推自動,前後進退幾步,緩緩行至內室。不多時,老者手持一個長方形包袱驅車而出,打開來一看,竟是黑漆漆的一塊靈牌。

老者端正牌位,肅然注目一臉茫然的孫兒,一字一頓道:“跪下!”土行孫愣了愣,最後還是依言屈膝跪下。

耀陽與倚弦連忙湊近窗格望去,誰知一眼望去,兄弟倆驚得差點從窗外蹦出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在室內不算太弱的燈光映照下,靈牌上的字跡依稀可辨——

“東勝州有炎氏列祖列宗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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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聖皇后裔

老者一臉慎重地雙手捧著牌位,道:“依你方才所言與這塊玉飾來看,聖皇使者已經到來,我護法守族的責任近在眼前,所以我也應該將我族有炎氏一脈的事情盡數告知於你,以防我將來萬一有所差池,你對本族宗統還一無所知!”

土行孫臉色大變,驚訝非常地問道:“爺爺,我們乃堂堂聖門九離一族之後,怎麼會與那個什麼有炎氏扯到一起呢?”

此言一出,耀陽與倚弦這才明白土行孫在奇湖不願談起九離魔族的緣故,原來他本屬魔門東聖一族,又怎敢輕言本族的功利是非呢。

老者的神情愈趨黯然,道:“你聽我慢慢道來,切勿打岔!”

“記得在一千多年前,我有炎氏一族長年居於渭水流域,與洪荒其他九九八十一個部族和平相處,共同維持著自第一次神魔大戰之後難得的寧靜。這一切直至我族最傑出的聖皇宗主——神農的誕生,才發生不可逆轉的變化!”

“神農宗主自幼便精研先古賢才的書經典籍,不但文成武德,將我們有炎氏部族治理得昌盛強大,更對三界各族的藥醫之術尤為擅長,後來赤足行走天地之間,推行農耕曆法,嘗百草著醫書,遊歷天下部族醫人無數,因其身份居於有炎氏宗主之位,學識廣博精深,心性仁慈博大,故而深受一眾弱小部族所擁戴,逐漸形成相當強勢的部族聯眾力量,也因此被尊推為'聖皇炎帝'。”

“無奈的是,神魔玄妖四大法宗之爭禍延天地,盛世與亂世之分只在於時間長短的差別,其時,魔門五族無故挑起是非,翻雲覆雨,引至各大部族之間恩怨糾纏不清,征戰連年萬靈塗炭!我族群多勢大,雖然得以暫時倖免,但是……”

話到此處,老者忽然一頓,眼神變得複雜無比,好似在回味宗族一脈的昌盛往事,又好像在感懷禍根潛伏的世事滄桑。

土行孫幾次想插話追問,但望見老者神色肅穆地沉浸在回憶之中,也知趣地不做打擾,靜靜等待下文。

窗外的耀陽與倚弦兄弟倆早就听婥婥簡略說過關於有炎氏的部族史話,此時再一細聽其中的是非曲直,同樣聽得悠然神往,神思翩然翱飛於上古洪荒時代,隨著老者的講述,心情起伏跌宕,久久不能自已。

老者長嘆了一口氣,繼續說道:

“當時,神玄二宗為平定三界禍亂,決定由有熊氏部族的少主——後來被尊稱為'玄宗第一人'的軒轅黃帝率領二宗戰將及人間部族的兵力收服魔逆,並以此為基礎,統一華夏大地,確保三界太平、盛世久安!”

“聖皇深明大義,顧慮到千萬子孫的福蔭,他主動放棄抗爭的意圖,並且將手中大權交予軒轅。誰知因此開罪了原本便窺覷我族強勢的魔門東聖九離門族,而當時的九離門族在自稱'神魔'的宗主蚩尤領導下迅速崛起,聯合妖魔二道及人間界的諸惡部族,逐漸成為唯一可與軒轅黃帝正面對抗的龐大勢力。”

“終於有那麼一天,蚩尤與黃帝正式對戰於大河兩岸,他首先以正面兵力吸引軒轅的大軍逼進,然後步步退讓,誘使軒轅大軍的主力盡數集中大河附近,魔妖二族表面上雖節節敗退,其實暗地裡卻在籌劃著一場慘無人道的屠殺……”

“趁著後方勢力薄弱,蚩尤率一眾魔族兇徒潛入我族祖居之地,將全族老少盡數囚禁起來,然後以此逼迫聖皇交出畢生精研所得的《聖元本草內經》,誰知在經籍到手之後,蚩尤出爾反爾,竟又再次逼迫聖皇自裁,此舉激起我族上下一心奮力反抗,最後混戰一團,可憐無辜族民哪是魔門眾將的對手,一時間屍橫遍野血流成河……”

老者說到此處,眼中淚光浮現,淒然無助的神情展現無遺,憤聲續道:

“聖皇顧忌到本族所有子民的性命,當即答應了蚩尤的卑鄙要求,但同時也迫使蚩尤以'魔靈噬心本命咒'發下重誓,不得再行傷害我有炎氏任何一名族民,蚩尤因懼怕聖皇一身幾近神級的修為與無可比擬的威望,答應以此作為條件來交換。然後……聖皇自毀肉身,引天雷轟至靈元俱滅……”

話一至此,老者一臉熱淚潸然而下,哽咽的話語再也說不下去,早已泣不成聲。當耀陽與倚弦聽到炎帝捨身為民的行為,他們不由對這位醫者仁君大生敬意,同樣被感動得眼眶為之濕潤。

土行孫趕忙起身靠近老者的輪車旁,小聲勸慰老者。此舉令窗外的兄弟倆對他大為改觀,看出他的本質並沒有表面上那麼無可救藥。

老者緩過一口氣,定了定神,雙眼中迸出無比仇恨的目光,道:“蚩尤雖然礙於本命咒誓不敢再殺害我有炎氏族民,但始終掩不住他生性暴戾的魔心本性,竟以'十絕封神印'封印我族所有子民的本元命根,並立下非人規條——有炎氏一族生生世世都將臣服於東聖九離門下,男子體形侏儒,女子永世為奴,永不得翻身之日!”

“從此以後我有炎氏一族倍受魔門欺辱,甚至像我們這些可以逃離魔門族地的後代子孫,因懼怕更為殘酷的惡果,都不會以本族姓氏自稱,久而久之,有炎氏便如同煙消雲散一般,不復再現三界之中!”

土行孫直至此刻才得知自身倍受他人歧視的侏儒體型,竟是遭自己素來敬若神明的魔宗九離一族陷害所致,心中惶然無措,也不知是恨是悲,竟怔立在老者身後,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耀陽與倚弦兄弟倆更是震驚莫名,他們怎麼也想不到世間竟會有如此殘暴不仁的人物,再一想到從前的蚩伯、妲己與聞仲,甚至飛揚跋扈的淳于琰等人的行徑,心中對魔門中人越來越覺厭惡。

老者久歷滄桑,知道自己的孫兒一時很難接受這個事實,輕拍了拍土行孫的肩頭,道:“雖說如此,但我們無時不刻不在期待著奇蹟的誕生,要么是聖皇重生,或是有炎氏再出現一位聖皇帝君……”

說到此處,老者免不了輕嘆一息,清楚這個想法無異於癡人說夢,猶豫片刻再道:“要么便是——聖使降臨,開啟'無極祕境'之門,調和三界六道的運轉樞機,承接天地無極的無為洗禮,方能逆天改命,還我有炎氏千秋萬代的福蔭!”

土行孫一聽有希望復原本命軀體,眼前不由一亮,忙迫不及待地問道:“'十絕封神印'位列魔宗萬法之首,怎麼可能說破就破?究竟'聖使降臨'與'無極祕境'是怎麼回事?”

“無極祕境!”耀陽與倚弦聽到此處,頓時想到“陰陽劫地”的神秘老者所言,禁不住思忖道:“難道那位老前輩所說可以幫助我們兄弟開啟潛能的結界秘地,便是老土爺爺提到的'無極祕境'麼?”

“誰?”只聽老者赫然暴喝一聲,至強的魔能結界力量透體而出,波卷浪湧般湧向窗台外的兄弟二人。

耀陽與倚弦暗自叫糟,原來兄弟倆方才驚聞'無極祕境'的存在,忍不住訝然輕咦了一聲,以至於被修為頗高的老者發現行踪。

無奈之下,兄弟二人被屋裡卷出的結界力量團團困住,陣陣壓迫感撲面而至,竟將他們身周尺餘範圍內的氣溫蒸騰上升,令他們徒生一種恍若被烈火炙燒的感覺,二人只覺舉步維艱,個中滋味好不難受。

輪車碾地的聲音驟起,二人抬眼望去,土行孫推動輪車載著老者走出屋來,霍然見到原來是耀陽與倚弦兄弟,不由驚問道:“你們怎麼會找到這裡來的?”

老者雙目射出炯炯電芒,注視眼前兄弟倆,只聽土行孫的問話,沉聲道:“行孫,難道他們就是你所說持有玉飾的聖使?”

“是!”土行孫應聲答道。

老者似乎並未因孫兒的回答而放過兄弟二人,反而愈加催發體內元能,增強炙熱結界的力量,雙眼中迸出無比期待的目光。

兄弟倆從老者明知他們是聖使卻仍然不肯收回結界的舉動中,看出老者正在試探他們的底細,看情形非得露一手不可,否則今日定然難逃一劫。二人不由暗暗叫苦,體內的元能時隱時現,根本由不得他們做主。

倚弦從背後拉了拉耀陽的衣角,然後做出一副從容淡定的模樣。耀陽側目一看倚弦的舉動,立時明了他的用意,也有模有樣裝出滿不在乎的神情。

他們心裡清楚得很,如果此時再不展現他們所謂“聖使”身份的非凡風範,恐怕最後真會被人燉來吃了。只是苦於受結界威力的逼迫,他們硬撐著靈體傲立,實在已經沒有氣力說出半句話來。

老者細細審視置身於“烈炎結界”籠罩下的二人,只見若隱若現的結界芒光中,一個英氣勃發、身形俊偉;一個精神奕奕、卓然挺立,果然有傲然出眾的神采。尤其此刻二人並肩而立的氣勢,帶給他一種久違而又全然不同的強悍感應。

耀陽與倚弦是有苦自知,望著老者一臉欣賞的觀望神色,都止不住揣度他究竟要試探到什麼時候?他們已經感覺到靈體開始支撐不住,炙熱的蒸騰感越來越強,好在靈體虛靈相生,不著於實體成色,再加上夜色正濃,倒也看不出什麼破綻。

其實,兩兄弟也在藉機試探自身的元能反應,算起來他們一路碰到這麼多事情,都能有驚無險地渡過,全靠這一身潛伏的靈異元能。但無奈的是每次元能發動均不由自主。所以在下意識中,二人也在等待異能顯現。

然而不等元能顯靈,老者便已收起結界之力,道:“只因事關重大,小老兒不敢輕信他人,所以剛剛對兩位聖使有所得罪,還請聖使體諒!”

壓力驟然一空,耀陽與倚弦頓覺周身一鬆,哪還有什麼話說。耀陽打個哈哈,客客氣氣地答道:“前輩處事小心謹慎,原本便是我等後輩的學習榜樣,又何來得罪之說呢?前輩太客氣了!”

老者微微點頭,表示非常讚賞兄弟倆的態度,環顧四周一圈,道:“此處僻靜耳雜,你們隨我進屋談吧!”語罷,示意土行孫推他進屋。

土行孫面對兄弟倆逼視的目光,正覺尷尬異常,此時趁機衝二人乾笑幾聲,推著老者緩步入屋。耀陽與倚弦瞧見他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厚臉皮,雖然氣得夠嗆,但也只能無可奈何地相視搖頭,緊隨爺孫倆走入屋裡。

堂屋裡擺設簡略明淨,與尋常陽間百姓家無甚差別。

老者端坐輪車之上,領手一禮指向堂前的主人位,道:“聖使請上座!”

耀陽與倚弦連忙推讓道:“不敢,不敢,還是前輩上座吧!”說話間,兩人已經各自找了二個客座位置坐下。

老者見二人謙遜有禮,並沒有自己想像中的“聖使”架子,心下更覺欣慰有加,於是挪動輪車行至二人身前不遠,道:“其實老朽腿腳不便,長年都在這輪車之上,坐哪裡也是一樣,不如我們就這樣面對面,反倒顯得親近!”

老者轉頭大有深意地對身後的土行孫道:“行孫,去斟茶給兩位聖使,也算是給聖使賠罪吧!”

“是!”土行孫應聲返入里屋,不到片刻便端出兩杯茶來,畢恭畢敬地送至耀陽與倚弦面前,道,“小子今日不知兩位聖使大駕,以至於做出諸多不敬的舉動,還望聖使大人不計小人過,千萬別跟小子一般見識!”

耀陽與倚弦想不到在陰錯陽差之下找到有炎氏後人,心中興奮不已,再聽過方才老者關於有炎氏族的敘述,對土行孫的看法一早便有所改觀,哪裡還會責怪於他。

二人接過土行孫手中的茶,倚弦道:“我們怎會怪你,若不是你的功勞,我們多半還找不到這裡,否則也不會這麼順利就找到有炎氏前輩!”

老者微顏一笑,道:“不用前輩前輩這樣稱呼,如果單論身份,我們爺孫倆應該尊稱你們為前輩才對!再說有炎氏的姓太過招搖,還是稱呼現在的姓名為好,老朽別名土墼,我這孫兒小名行孫!”

耀陽與倚弦點頭應聲道:“土墼前輩所言甚是!”

土行孫在旁憋了半天的話,此時終於插口問道:“我記得自己繞著輪迴集來回兜了好幾圈,直到確定沒人跟踪才敢回來的,你們究竟是怎麼找到這裡的?”

耀陽與倚弦心中暗自好笑,同時也不免覺得僥倖,他們如果不是得到婥婥的幫助,僅憑二人之力,企圖在偌大一座輪迴集裡尋找一位土遁術高手,實在無異於海底撈針。想到這裡,兩人心中對婥婥這位魔門嬌女更多添了幾分好感。

“好了,過去的誤會就別再提了!”土墼打斷土行孫疑惑不解的追問,面對兄弟倆開門見山地問道,“二位聖使此次來輪迴集,為的便是去開啟'無極祕境'麼?”

兄弟二人對視一眼,想起神秘老者的吩咐,猶豫片刻,倚弦坦然道:“不瞞土墼前輩,其實我們也是機緣巧合才從一位前輩那裡得知祕境一事,原本是為了我們本身一點私事,所以事先並不清楚祕境原來事關土墼前輩一族命脈!”

“聖皇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道理!”土墼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忍不住問道:“你們可曾見過聖皇?他老人家還好嗎?”

兄弟倆一聽之下,周身渾然一震,禁不住同時想到,難道那神秘老者真是有炎氏一族的先祖,被尊稱為“聖皇炎帝”的神農前輩?

礙於當初應諾不得透露老者行踪,兄弟倆只能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

倚弦見土墼一臉疑惑,忙解釋道:“其實,是那位老前輩叮囑我們不要透露他的消息,所以我們必須信守承諾,還望土墼前輩不要見怪!”

耀陽不解地問道:“土墼前輩為何如此肯定我們就是聖使呢?對於那塊玉飾,我們曾經仔細觀察過,好像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

土墼搖搖頭,攤開一直緊握玉飾的手掌,只見原本掌心大小的玉飾竟縮至小小一個方塊,而且似乎不能見光一般,在土墼攤開手掌的瞬時間,自行化滅,煙消雲散了。

看得兄弟倆一愣一愣,根本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變故。

土墼解釋道:“這是我們有炎氏的一種獨門法藝,那塊玉飾其實是由一股元能固化而成,只要將想要傳遞的消息封印其中即可,因此,此物唯有遭遇本族一定級數的高手,方能開啟其中私密。否則,尋常再如何厲害的人物,也只能毀除它,而不能盡知其中所藏之秘!”

耀陽與倚弦頓覺新奇不已,他們從來都以為玄法的用途不外乎禦敵防身二種,怎麼也料不到除了修持靈獸的趣味以外,還有像有炎氏這般別緻精巧的用法,不由同聲驚嘆,心中對玄法訣要的興趣也愈漸強烈。

土墼神色悲淒地思忖半響,毅然道:“只要知道聖皇他老人家還好,我們有炎氏一族的宿命即使再苦再屈,也甘心情願去承受!”

土行孫愣愣道:“爺爺,你剛才不是說聖皇已經自毀肉身,引天雷轟至靈元俱滅了嗎?怎麼可能還會……”

耀陽與倚弦一早便覺得土墼話裡前後矛盾,此時聽土行孫問起,禁不住同時望向土墼,靜聽他的解釋。雖然他們認定那位神秘老者便是神農,但聯想到整個有炎氏部族傳說的始末,不由也很想知道其中究竟。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5 10:35
第九章炎黃舊事

土墼回憶往事,緩緩講述道:“自從聖皇寂滅歸天之後,我們有炎氏部族的子民在暗無天日的魔域過著​​受人奴役、生不如死的生活,日復一日,年復一年……”

“直到蚩尤的妖魔大軍被軒轅黃帝徹底擊敗,趁著魔域一片混亂,大部分有炎氏族人得以逃出生天,但是當我們面對已經被毀滅的家園族地,都感到天地雖大,卻已無我們容身之所!”

說到此處,土墼黯然失色的神情漸漸變得興奮起來,彷彿想到令人振奮的事情一般,續道:“就在這時,聖皇終於顯現靈身,他告誡我們要忍辱負重,等待時機重整有炎氏部族,並將'無極祕境'的開啟之法一一傳授給我族四大長老,叮囑我們一定要守候聖使駕臨,靜待光復有炎氏的時機成熟。於是從此之後,我們隱姓埋名、遠走他鄉。為避免魔門懷疑,四大長老每二百年一換,輪流負責守候在輪迴集,等待聖使來解救我有炎氏一族!”

“屈指算來,我們業已等了將近千餘年了!”土墼長嘆一息,臉現喜色望向耀陽與倚弦二人,抑止不住心中興奮的神情,顫抖著聲音道:“好在蒼天不負有心人,我們有炎氏部族終於等來了救星!”

耀陽與倚弦哪曾想到神秘老者會將如此艱鉅的任務交託給他們,想到殘暴不仁的魔門人物,再一衡量自身的那點能耐,他們心中頓時沒了底,一時間惶然無措,不知該說些什麼了。

倚弦眼見土墼滿懷期待地看著他們兄弟二人,為了不讓他看出自己的心虛,連忙隨口問了一句,道:“聽前輩剛才說,有炎氏一族有四大長老,那麼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他三位長老呢?”

土墼再度嘆息一聲,滿腔悲哀道:“我們在輪迴集苦熬五百多年,仍然無法等到聖使來臨。在極端失望的情況下,我們決定嘗試著靠自身之力解除本命封印。於是,我們拿出當年脫離魔域時偷取的《幻殤法錄》,開始自行修持當中所載的魔能法門……”

“誰知事與願違,蚩尤的'十絕封神印'果然厲害,令我們遭受自逃離魔域之後最大的打擊。因下丹淵海的本命元根被封,致使我等苦苦修持所得的元能根本無處可蓄,只能放任於脈輪經海之間,即使法能再強又如何?我們幾經猶豫,終於決定強行修煉一種'慧元根器挪移法訣',將一身元能置放於中丹淵海與上丹淵海……”

耀陽與倚弦聽到此處,禁不住驚咦出聲,只因在二人的腦中,《玄法要訣》業已倒背如流,自然知道所謂“中、上丹淵海”指得便是修真術中的“道鼎”——

據《玄法要訣》記載,尋常三界眾生逆天行道,必然先將自身體脈的錯綜交匯處,鑄煉成元能道鼎,方能聚元能用之以修真渡厄。然而在本體的上、中、下丹淵海三處之中,以潛藏本命元根的下丹淵海最為緊要,乃是修真萬法之根基所在。

至於位列上身的中、上丹淵海,只能是在達至“靈元歸真,天人合一”的真人之境後,才能循序漸進修持此二處道鼎,方能期望修達“煉虛還神、蘊神合道”的大成境界,洗髓易筋、脫胎換骨,終可躋身天界眾神之位。而在此之前,如若妄自修煉中、上丹淵海,輕則引至靈元紊亂不調、道基有損,重則招致走火入魔、萬劫不復之災。

土墼神色悲淒難以自拔,道:“……事實證明我們錯了,但慘痛的代價已經由不得我們後悔,三位長老因此走火入魔,沉淪在元神的虛迷幻境之中,本體石化而去。而我,也變成今日這般模樣,留得半條老命苟活於世!”

耀陽與倚弦心中唏噓不已,對於這樣的論述,平常在《玄法要訣》中看得多了,兩人素來不以為意,直至今日聽土墼說出印證的事實,兄弟倆這才真正對《玄法要訣》有了另眼相看的敬畏之意。

“唉,陳年往事,多說無益!”土墼一掃陰晦不暢的表情,道,“好在聖使如期而至,有炎氏一族這些年的血淚屈辱總算沒有白捱!”

兄弟倆暗暗叫苦不迭,畢竟兩人閱歷尚淺,像這般承受別人整整一個部族的希望,未免太過沉重。耀陽不由藉機說道:“土墼前輩,老實說,我們也沒有什麼把握,來這裡,只是想碰運氣試試看。所以,您老千萬不要抱有太大的希望……”

土墼擺了擺手,微顏一笑,道:“經過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我已經將成敗得失看得很淡了。所以你們如果有機會步入'無極祕境'的話,凡事無需太過勉強,顧及自身的安危要緊!”

兄弟倆倍覺感動,但偏偏連安慰他老人家的話語也不敢說一句,心中愧意更甚,半響說不出一句話來。

土行孫始終沒有說話,他直至此刻才知道關於自己的身世,心中的驚疑可想而知,再說他平日里受人欺辱,逆來順受慣了,漸已養成遇事嘻笑放肆的性情,忽然面對這駭人聽聞的事實,讓他如何適應得過來呢?

土墼仰首觀望窗外夜色,道:“好了,時間雖然已經很晚了,但對於我們卻是剛剛合適,為了避免夜長夢多、節外生枝,不如我們連夜趕往祕境吧!”

耀陽與倚弦一聽大喜,兩人自從在宴會上見到魔門人物齊聚,一早便有抽身溜出“輪迴集”避禍而去的想法,此時聞聽可以即刻趕往祕境,立時出聲答應了。

一旁的土行孫臉色大變,連忙脫口說道:“爺爺,現在太晚了,你身體又不好,孫兒覺得還是明天再去吧!”

這一番話再次讓耀陽與倚弦兄弟倆對土行孫生出些許好感,兩人怎麼也想不到,外表猥褻、行為齷齪的土行孫竟然會是一個如此孝順的乖孫子,不免有些驚咦嗟嘆。

倚弦更是深受感染,應聲道:“是啊,土墼前輩,你身體不適,走夜路根本不方便,我看還是明日再說吧!”

土墼一臉堅訣的表情,擺了擺手道:“雖然祕境地處偏遠,但它畢竟沉寂千萬餘年,若是在白日里開啟,強勁的浩能流溢而出,恐怕會招致道玄妖魔之類的高手驚覺,到時如果徒生變數,就得不償失了!”

“放心吧,我就算再老再殘,也斷然會有自知之明,所以二位聖使無須為我擔心!”土墼偏頭望了自己的孫兒一眼,面色凝重地拍了拍土行孫扶在輪車上的手,點頭示意他不必擔心。

耀陽與倚弦聽說祕境可能招惹魔門人物的感應,不由都有些緊張起來,再聽土墼滿懷信心的話,也不再推辭,齊聲道:“那就有勞土墼前輩了!”

土墼點點頭,道:“二位聖使不識得去路,不如就隨我們一起使土遁術去吧!”

兄弟倆正覺尷尬,試想身為“聖使”的他們,竟然連遁術都不會,豈不笑煞旁人!聞言齊齊點頭,找准了這個穩當的台階下,暗裡禁不住籲了一口氣。

“等等!”倚弦猛然想起方才封印在土地中的金剛杵,忙抽身出到外面,掘土將杵取了出來,除淨塵渣,拿到土墼爺孫面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道:“方才因為擔心你孫兒逃走,所以……還望前輩見諒!”

土墼聞言大笑起來,不以為忤地搖頭道:“'豎金合土,屯地封界',確實是破除土遁術最好的方法!只是……”看著倚弦手中的金剛杵,土墼神色一愣,雙目厲芒一閃而過,道,“聖使能否借手中金器一觀?”

倚弦依言將金剛杵遞給土墼,但想到這是婥婥所贈,難道上面留有某種魔門的暗記不成,​​於是怕被土墼看穿,心下不免忐忑,故作不解地問道:“有什麼問題嗎?”

土墼接過金剛杵,仔細端詳片刻,皺眉問道:“敢問聖使,這金剛杵何處所得?”

倚弦與耀陽禁不住心底一驚,倚弦只能如實以答道:“是……一個女子所贈!”

“淨看這柄端異紋,左旋右出,呈五華朝陰之象!”土墼追問道:“莫非那個女子是魔門中人?”

“前輩所料不差!”倚弦面色一紅,吶吶答道:“此物正是魔門防風氏的婥婥姑娘所贈!”

此言一出,不但令土墼震驚不已,連一直沉默不言的土行孫也不免心有所動,偏頭驚疑地望向倚弦,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

兄弟倆對望一眼,知道始終瞞不過土墼,倚弦於是將婥婥贈杵送蜂之事一一說出,只是省略了婥婥與他之間的一些尷尬細節。

土墼將金剛杵遞還給倚弦,疑道:“風魔女此舉究竟是何用意呢?難道她已經知道你們的身份?但是,有關於聖使祕境之事皆屬本族絕密,天地三界知其詳者,也僅僅我族四位長老而已.”

土墼沉思片刻,神情顯得格外凝重,道:“不管怎麼樣,為了以策萬全,我們必須馬上離開這裡!”

倚弦小心翼翼地將金剛杵置放於腰間,他和耀陽在下意識裡雖然都不願相信婥婥會做出什麼危害他們的事,但內心始終對魔門中人存有三分戒心,令他們不得不心生顧忌,連連點頭稱是。

土行孫似乎想到什麼,欲言又止地說道:“爺爺,這些家當……”

土墼聲色嚴厲地打斷他的話,道:“身外之物,何必如此看重,改日回來再取也不遲!”土行孫有些戀戀不捨地望瞭望屋里屋外,只能很無奈地放棄了搬走內屋珍物寶器的想法。

土墼望向耀陽與倚弦兄弟,道:“事不宜遲,請二位聖使速速靠近我三尺之內!”

兄弟倆應聲行至輪車旁,一聽可以馬上領略五行遁法中的土遁術,心中都感到興奮不已,他們從前騎過飛虎靈獸、玩過隱靈遁法、甚至在被蚩伯操控時還被迫嘗試過水遁,那種逐一體驗玄法奇妙的感覺實在太讓他們投入而沉迷進去,這也是他們念念不忘修習《玄法要訣》的動力之一。

土墼神情肅穆端坐在輪車之上,口中蠕蠕念誦咒法,掐指成訣,自上而下劃空旋出一圈低縱的弧線軌跡,渾厚魔能應勢而發。

此時,耀陽與倚弦可以清晰地感應到,一股沉實的元能旋出恍若實質的有形結界,將四人緊緊護衛其中,結界之力沉穩盈實而又極具張力,充斥四人身周數尺範圍之內,令人徒生與面前環境隔閡開來的感覺。

片刻間,隨著土墼催發的本體元能愈漸增強,耀陽與倚弦的思感不自覺地隨著魔能向下擴展,循著腳下土地一直往一個方向延伸,直到某處不知名的地點才驟然停止,然後只聽土墼一聲低喝:“走!”

頓時,四人的靈軀被結界托住,如同水銀瀉地一般迅速沉入地底。耀陽與倚弦只覺眼前一黑,結界裹帶四人開始向目的地緩緩行進。

兄弟倆好奇地伸手觸碰身周這層結界,只覺這股元能的禀性不寒不熱,厚實有力、分佈勻稱,张驰有度的力量具有極強的穿透力,輕貼在結界表層上,可以完全感受到結界與土地之間的巨大摩擦。

這種感覺與他們曾經感受過的眾多結界力量完全迥異,比如隱靈遁法中“幻屏結界”的玄奇漣漪,潛水遁術中“玄能附體”的微妙感應,乃至奇湖水底“紫青結界”的氣息交互等等。

還不等兩兄弟細加琢磨,便只覺耳邊風聲頓起,眼前一亮,原來四人已經升上地面。土墼掌中法訣一收,四人身周的結界頓時消失無形。

月漸西斜,已是深夜時分。

四人所處之地是一處險峻的絕頂懸崖之上,遙望遠處的冥空闇月,體會撲面凜冽的陰風嗖嗖,眼前的高崖懸空尤顯空曠寂寥,月光下的奇湖遠在目光遙遙之外,隱隱現出點點波光粼粼。

耀陽與倚弦環顧四周,對周圍的環境隱約有股熟悉的感覺,但腦中卻渾然沒有一絲印象,正準備詢問之際,土行孫渾身戰栗起來,首先向土墼發問道:“爺爺,這裡是什麼地方?我怎麼忽然覺得寒氣逼人,好冷!”

“冷?”兄弟倆愣住了,不由想起人兒曾經說過,靈體一旦脫離肉身,便不再受體脈氣血束縛,不會有任何寒涼溫熱之感,土行孫又怎會獨自生出寒氣浸體的感覺呢?

“屏息靜氣,萬念歸一,不要受外界幻象所迷!”土墼警惕地四顧左右,道:“此處乃是冥界禁地——輪轉山的絕頂之上!”

土行孫依法施為,閉目靜息的樣子很是辛苦,似乎正在抵禦某種異力一般。

“幻象?”耀陽與倚弦一怔,雖然不甚清楚其中緣由,但也有些明白過來,他們原本從這裡出發去往輪迴集,怎會轉過山頭就無法辨認出來,想必也是受了土墼所言幻象影響的緣故。

遙望奇湖兩側巴掌大小的輪迴集,耀陽嘖嘖二聲,道:“說來也怪,我們明明昨日來過這裡,怎麼現在看起來還是覺得很陌生一樣?”

“這也難怪!”土墼道,“輪轉山之東是冥城鬼域,西邊是名震三界的輪迴集,往南是十八層冥獄所在,北山地底向西延伸數里,則深藏天地間最為玄奧難測的輪迴六道。因此,輪轉山一直被視為冥界禁地,除了環繞山下的生死河是一道天然屏障之外,山中更是遍布各種結界,所以會令你們產生種種錯覺。”

兄弟倆恍然大悟,再次觀望四周環境,但見山崖絕頂不足方圓之地,四面懸空,禿無草木,向東一端突出一塊怪石,孤懸於空,彷彿上接於天壤之外,予人一種分外孤寂蒼涼的感覺。

倚弦問道:“土墼前輩,此地難道便是無極祕境的入口?”

“正是!”土墼點點頭,肅容道,“無極祕境參陰陽造化之玄機而生,自上古洪荒便存於天地之間,但知其秘者,千萬年來也就寥寥數人,而且能進入此間尋求無極之秘者,也千萬年難得一見,若非其人體內元能的禀性具有非比尋常的極向韌性,甫入祕境便會被陰陽極能摧化至靈元俱滅!”

兄弟倆聽得心中一緊,相互對視一眼,想到其中凶險,不免有些忐忑難安。

土墼善意一笑,疏緩二人心中緊張,道:“既然聖皇選你們作為聖使,必然是認定你們的能力可以安全進入無極祕境,所以,你們不用過於緊張!”

於是,土墼將祕境開啟之法一一說明,道:“其中關鍵你們已經悉數知曉,雖然我也不明白祕境之中會出現什麼樣的狀況,但相信冥冥中聖皇應該有所安排才是!”

“二位聖使一定要切記,凡事不可勉強,一切順其自然便好!”土墼再三叮囑,然後道,“那麼,現在就開始吧!”

兄弟倆知道既然已經走到這一步,便沒有退縮的路了,二人想到幾度大難不死,以及自身的潛能所在,再加上最近還算不錯的運道,更讓他們有了躍躍欲試的訣心,於是毅然點點頭。

見到兄弟二人齊齊點頭同意後,土墼緩緩移動輪車來到最為陡峭險峻的孤石崖角,身軀閃電般從輪車上沖出,倏地朝天飛起,唇齒間秘咒誦念,玄奧法訣應勢而發,森森白氣從兩手十指間急電般飛舞而出,割破崖前虛空無盡。

闇月西落,隱入輪轉山後。

此時,就在月光無法企及的東崖盡頭,炫目亮光一閃即逝,虛空處豁然現出一輪渾圓縫隙,黑白異芒相互交織纏繞,映襯出縫隙中奇奧詭魅的無形玄機。

“去吧!”土墼大喝一聲,右臂五指屈指成爪,憑空攝勁而發,渾厚元能裹住耀陽與倚弦二人,順勢將他們朝縫隙中拋去。

渾圓縫隙內的黑白異芒似是感應到異物浸入,頓時透射而出耀目的雙色光柱,直達天際的虛無蒼穹,竟將二人身形曳然托住,懸在半空之中。

耀陽與倚弦只覺靈身分別被二股力量包容在其中,竟再也無法動彈絲毫。緊接著,黑白異芒開始以一種潛在的循環方式相互更替,巨大的壓力透析而出,壓得二人生出無法透氣的窒息感,片刻間,壓力愈加增強,熟悉的感覺讓他們回想起昔日在“虛靈幻境”中自爆身亡的情景。

兄弟倆再一想到土墼所說“靈元俱滅”的後果,更是大驚失色,直欲抽身躲開,奈何早已身陷囹圄之中,如何還能脫得了身。隨著黑白異芒推動的壓力加劇,二人有苦難言,心中掙紮起求生的慾望,不由都將唯一的希望寄託於體內的“歸元異能”之上。

異樣的變化驟生,看得土墼心頭一驚,正感到無比擔心之際,虛空異象再度萌生,頓在半空的二人身軀順應黑白異芒的刺激,驀然分別耀出紫青二色芒光,與原本托住他們的黑白異芒相互交融,剎那間,映出無數流光幻彩激射飛舞,照徹整個幽暗冥空。

僅只片刻間,天際華彩乍現即逝,渾圓縫隙處湧出一股龐大無匹的吸力,將兄弟二人齊齊吞噬,吸入縫隙之中,所有變化僅只發生在一息之間,渾圓縫隙便自動縫合,崖前虛空已然恢復正常。

土墼掌中法訣一收,整個人便癱坐在輪車之上,因耗用元能過劇,他免不了氣喘吁籲,汗流如注。看著不遠處還在運用元能抵禦結界幻象的土行孫,土墼深深嘆了一口氣,心中暗自祝禱兄弟二人能夠一切順利。

當土墼想到有炎氏一族的命途從此將被改寫,正感萬分欣慰高興之際,心神中久修而成的魔靈異心驟然一動,回首望去,空崖絕頂之上赫然多出一人— —

一位身著鑲金黑漆朝服、臉覆玄銀面具的婦人迎風卓立,細長威嚴的一雙鳳目中,冰寒如電的眼神炯炯注視土墼。

土墼感應到其人神能超卓,已然將絕頂石崖緊緊控制在自身結界之中,只能無可奈何地一嘆,鎮定自若道:

“有炎氏護法長老土墼參見玄冥帝君,礙於身患殘疾,不能行面君朝聖之禮,實在罪過,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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