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重生之完美未來 作者：趙家浮生 (連載中)

第十章如歌的歲月

    趙浮生一直都覺得，在人長長的一生裡，歡樂總是乍現就凋落，走得最急的，都是最美的時光。

    這或許和他曾經的經歷有關係，都說人要習慣從絕望中尋找希望，從失敗中尋找成功，卻不知道，有時候，失敗就是失敗，絕望就是絕望，人生，從來都不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的。

    城市的鋼鐵叢林，吞噬掉的，不僅僅是舊日的純真，還有熱血澎湃的青春。

    幸好，趙浮生抓住了青春的尾巴。

    「對了，導員讓你回來去找他。」正在看武俠小說的王振對趙浮生說。

    這年頭的娛樂項目極為稀少，網吧還是個新鮮事物，一個小時要三四塊錢，對於一群普通家庭的大學生而言，上幾個小時的網快趕上一整天的飯錢了，所以很少有人去上網。

    更不要說什麼歌廳之類的地方了，那裡的消費對學生們來說，無疑是天價。

    所以，武俠小說，成為絕大部分男生消遣時間的工具。

    金庸古龍梁羽生，偶爾看看黃易臥龍生，內中情趣，不足為外人道。

    就好像現在王振手裡拿著的，就是黃易寫的《尋秦記》，趙浮生不用看都知道，這傢伙肯定在那裡意淫呢，畢竟每個男人都希望成為項少龍，穿越重生，順便泡一大堆美女。

    但現實，往往比小說更可笑。

    趙浮生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邁步走出宿舍，去找輔導員。

    …………………………

    …………………………

    「趙浮生同學，你不覺得，應該給我解釋一下，為什麼星期五會無故離校麼？」輔導員辦公室裡，一個二十出頭的女孩，穿著黑色的西服套裙，梳著齊肩的短髮，簡簡單單的坐在那裡，帶著一股青春的氣息。

    她叫鄭瑤，是趙浮生的輔導員，父母都是寧海師範大學的教授，去年研究生畢業之後留校任教，趙浮生所在的班級，是她帶的第一批學生。

    記憶裡，這位美女輔導員不久之後就辭職了，具體原因趙浮生並不清楚，只是多年以後的同學聚會上，聽人說起，好像與私人感情有關。

    鄭瑤很漂亮，她是那種看起來很嫵媚，但卻有夾雜著一種優雅的美。

    清麗如蓮，嫵媚似曼珠沙華。

    這是趙浮生腦海當中，對鄭瑤的印象。

    「趙浮生同學！」

    見趙浮生愣在那裡不說話，鄭瑤無奈的搖搖頭，加重了語氣。

    「啊？」

    被鄭瑤叫了一聲，趙浮生頓時一怔，隨即才想起來，這並不是做夢，而是現實。

    「那個，老師，我不是故意的，我是家裡面有事。」趙浮生盡力解釋著，不管怎麼樣，他可不想被處分。

    這時候的大學，管理還是很嚴格的。

    鄭瑤秀眉微蹙，正要說話，辦公室的電話卻響了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的號碼，表情變了變，還是拿起了話筒。

    「你在哪？」

    「好，我下去。」

    幾句話之後，鄭瑤對趙浮生擺擺手：「你先回去吧，我回頭找你。」

    趙浮生連忙點頭，出了辦公室，去了一下洗手間，這才慢悠悠的下樓。

    辦公樓下停著一台黑色奧迪轎車，看樣子應該就是來找鄭老師的。

    沒多想，趙浮生邁步準備從辦公樓後面的小路回宿舍。

    結果剛走沒幾步，就聽到啪的一聲脆響。

    「你怎麼打人啊？」一個女人的聲音傳來，讓趙浮生停下腳步。

    結果下一刻，一個耳熟的聲音響起：「我今天才知道，你有那麼多的事情我都不知道，一直以來我都不想讓自己知道，可我沒想到，你居然無恥到這個地步。」

    順著斑駁的草叢空隙，趙浮生看到，鄭瑤站在那，指著對面的一對男女，男的手摀著臉，很顯然是被打耳光那個。

    聯想到上輩子聽說的那個傳聞，趙浮生眨了眨眼睛，頓時就覺得有些尷尬了。

    他其實一點都不八卦，對他來說，那些消逝了的歲月彷彿隔著一塊積著灰塵的玻璃看得到，抓不著。他一直在懷唸著過去的一切，如果他能衝破那塊積著灰塵的玻璃，肯定會走回早已消逝的歲月。

    但現在的問題是，這個場面，真的很讓人無語。

    正當趙浮生準備避開的時候，站在被打男人，也就是鄭瑤那位男友身邊的女人忽然開口說道：「他並不無恥，只是他要的，你給不了而已。」

    「你！」鄭瑤氣急，指著那女人，卻說不出一個字來。

    「他想做生意，我家能給他出一百萬，你能麼？」女人得意的笑了起來，轉身挽著男人揚長而去，竟然是連一句話都不多說。

    眼看著自己的輔導員蹲在那裡哭個不停，趙浮生忽然有點進退兩難。

    回憶這東西如果有氣味的話，那就是樟腦的香，甜而穩妥，像記得分明的快樂，甜而悵惘，像忘卻了的憂愁。

    有人說，當你不能夠再擁有的時候，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令自己不要忘記。

    而人最大的煩惱，就是記性太好，如果什麼都可以忘掉，以後的每一天將會是一個新的開始，或許，這是最開心的事情。

    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趙浮生走了幾步，來到鄭瑤身邊，掏出一包面巾紙，遞給她。

    「擦擦吧。」

    趙浮生的聲音很低。

    鄭瑤抬起頭，俏麗的臉上，梨花帶雨，眼眶通紅。

    看到是趙浮生，她明顯有些意外：「你……」

    畢竟自己是老師，對方是學生，鄭瑤哪怕再傷心，此時此刻，也覺得很尷尬。

    趙浮生搖搖頭：「有些事情你以為你運籌帷幄，其實永遠都弄不明白它會長什麼樣。不管有多麼不捨，我們都只有笑過之後，長歌當哭。舉手之間，讓塵埃落定。」

    說完這句話，他直接越過鄭瑤的身體，徑直離開了。

    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什麼叫嫉妒。

    而有一些人永遠都不會嫉妒，因為他太驕傲。

    曾經的趙浮生，是前者，因為他嫉妒羨慕過別人的生活，所以埋著頭，一心想著成為人上人，乃至於不擇手段，所以，他失去了很多。

    而現在，趙浮生不再嫉妒任何人，因為他知道，自己是最特殊的那一個。

第十一章反向思維

    趙浮生其實是不太擅長安慰人的，因為在他看來，感情的事情，合適就在一起，如果不開心，那就分開好了。

    糾纏不休的人，往往是受傷最深的那個。

    很顯然，在鄭瑤的感情世界裡，她是愛的更深的那一個，所以在背叛襲來的時候，自然就要受傷了。

    「你，你等一下。」

    就在趙浮生準備離開的時候，鄭瑤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

    腳步停下，趙浮生沒轉身，事實上，他之所以選擇離開，就是不希望鄭瑤太尷尬，畢竟她是為人師的人。

    「謝謝你。」鄭瑤低低的說著，趙浮生安慰她的話雖然聽起來有些直接，但她明白他的意思。

    「沒關係。」趙浮生笑了笑，現在的他，用不惑之年的眼光去看待鄭瑤這個年輕人的感情生活，那是一種居高臨下的俯視與泰然自若的平靜。

    但在鄭瑤的眼睛裡，她發現，自己似乎從未見過趙浮生的這一面。

    畢竟當了趙浮生近兩年的輔導員，對於每個學生的情況，鄭瑤還是知道一點的，趙浮生在班級一向很低調，平時也不會惹是生非，前天逃課的事情本來就讓鄭瑤頗為意外，沒想到，今天他又給了自己另外的驚喜。

    「逃課的事，我會和秦教授談的。」鄭瑤想了想，對趙浮生說。

    秦教授，就是那位揚言趙浮生公共關係學掛科的老師。

    「謝謝了。」這一次，輪到趙浮生道謝了。

    「沒關係，我能幫你的，也就只有這樣了。」鄭瑤微微一笑。

    趙浮生心中一動，他意識到，或許這個時候，鄭瑤已經準備辭職了。

    作為理性動物，儘管很多時候都會顯得很感性，觸景生情，因愛生恨，但不論是什麼人，在做出決定的一瞬間，都會遵循頭腦當中的理智。

    「我的心很疼。」站起身，走到趙浮生身邊，鄭瑤對他說：「陪我走一會吧。」

    趙浮生一愣神，知道她現在其實是需要一個人傾訴，儘管自己是她的學生，但或許是因為剛剛自己目睹了一切，現在的鄭瑤，把自己當做可以依靠的對象。

    想到這裡，趙浮生點點頭。

    兩個人走向教學樓後面的操場，因為是夏天，操場上的人不少，三五個學生湊做一團在打鬧著，女生的裙角飛揚，懷裡抱著課本，偶爾籃球場上響起一陣歡呼，是一群穿著跨欄背心的男生在你追我趕。

    「我和他是大學同學，他家庭條件不好，從大一開始喜歡我，一直到大四我們兩個人都考上研究生，他才敢對我表白。」微風輕輕吹起鄭瑤的頭髮，她捋了一下，淡淡地說：「四年的時間，你知道麼，我本來打算今年和他結婚的，但是沒想到，他為了錢，選擇了別人……」

    看的出來，她是真的很傷心，開始的時候還有些停頓，到了後來，完全就是自話自說，也不管趙浮生聽沒聽清楚。

    她這麼說說著，趙浮生也不打岔，就跟在鄭瑤的身邊，靜靜的聽著。

    作為一個過來人，他很清楚，這時候鄭瑤需要的，是一個傾聽者。

    「話說，你不會笑話我吧？」

    不知道過去多久，鄭瑤的聲音在趙浮生耳邊響起。

    趙浮生聳聳肩：「沒什麼，這都是很正常的事情，雖然我沒有談過戀愛，但我理解，失戀的人像個老太太似的嘮叨一點沒毛病的。」

    「老太太？嘮叨？」鄭瑤瞬間就不淡定了，額頭上青筋暴起，要不是這傢伙剛剛一直安慰自己，她真想親愛敲一下趙浮生的腦袋。

    「人其實是不會心疼的，如果有人心疼，那一定是得了心臟類的疾病，所謂感情階段的心疼，全都是體內激素失調造成的胸悶氣短、大腦缺氧。包括愛上一個人也是一樣，只不過是我們身體裡的荷爾蒙激素作怪而已。」

    趙浮生似乎沒看見鄭瑤的表情，平靜的說：「不論是男朋友還是女朋友，其實就和養寵物差不多，如果能讓你開心，就繼續相處，讓你不開心了，你留著他幹嘛？該忘記就忘記，該重新開始就重新開始。」

    「當然，如果氣不過，那就甩一個耳光給他。」

    「要是你看他那個新歡不爽，那你就努力賺錢，等有一天你的錢比那女人多的時候，砸死她。」

    「人這輩子，沒什麼比自己開心更重要的事情了。」

    「時代的列車轟轟地往前開。就可惜我們只顧忙著一瞥即逝的店舖的櫥窗裡找尋我們自己的影子——我們只看見自己的臉，蒼白、渺小，我們的自私和空虛，我們恬不知恥的愚蠢——誰像我們一樣，然而我們每一個人都是孤獨的。」

    趙浮生的話說完，身邊的鄭瑤已經淚流滿面。

    …………………………

    …………………………

    人生若是一場目的地早已註定的旅行，早一天出發和晚一天出發又有什麼區別？

    對趙浮生而言，他一方面是在勸解鄭瑤，同樣也是在勸自己。

    孤獨感這種事，很多時候，真的會讓人生不如死。

    儘管這幾天已經適應了重生的生活，但趙浮生骨子裡的那種孤獨感，還是有的。

    「你說的很對，我要賺錢，用錢砸死那對狗男女。」

    鄭瑤忽然咬著牙說道。

    對於她會做出這樣舉動的趙浮生並不覺得奇怪，畢竟上輩子也差不多是這個時候，鄭瑤因為個人感情辭職，大三開學，自己班級換了新的輔導員。

    只不過，鄭瑤的話，忽然讓趙浮生心中一動，他覺得，似乎也許好像，自己可以和鄭老師合作一下。

    想到這裡，趙浮生眼珠一轉，嘆了口氣說：「鄭老師，你這也太不理智了。」

    「什麼？」鄭瑤有點莫名其妙的看著趙浮生。

    「人家現在就能拿出幾十萬創業，鄭老師，你告訴我，你有什麼？」趙浮生問。

    有時候，真話往往更傷人，因為人會習慣性的修飾關於自己的話，只有在涉及到別人的時候，才會隨心所欲。

    趙浮生的話，看似直接，可卻讓鄭瑤意識到一個嚴肅的問題，那就是創業，並沒有她想的那麼容易。

第十二章 青春如詩

    正當趙浮生以為自己成功說服鄭瑤的時候，沒想到鄭老師忽然一巴掌拍在了他的肩膀上。

    「啪！」

    一聲脆響。

    「臭小子，忽悠我是不是，你懂什麼創業不創業的。」鄭瑤沒好氣的白了趙浮生一眼，眼波流轉，美豔動人。

    趙浮生一臉無奈，自己總不能告訴她，上輩子見多了這種腦袋一拍就想著能幹一番大事業，結果卻碰個頭破血流的年輕人。

    想來想去，他聳聳肩：「我就是覺得做生意沒那麼簡單。」

    「行了，老師的事情，不用你操心。」鄭瑤拍了拍趙浮生的肩膀：「回去吧，秦教授那邊我幫你解決，以後不要惹事。」

    說完，她轉身走了。

    趙浮生坐在那裡，目光深邃，卻沒有回頭去看鄭瑤。

    他意識到，自己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或許自己擁有著比別人更超前的想法，知道很多即將發生的事情，但問題在於，在很多人眼裡，身為一個大二學生的自己，還沒有那個能力，承擔起責任來。

    說白了，哪怕自己說的天花亂墜，人家也未必會聽。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的印象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無憑無據的，人家憑什麼相信你？

    人的一生，其實就像是一場修行，很容易被不靠譜的想法帶歪，任何一個不經過深思熟慮的想法，如果付諸實施之後，改變的，可能是一個人的命運。

    ………………………………

    ………………………………

    趙浮生回到宿舍的時候，王振和聞宇不在，應該是去打籃球了。反倒是譚凱旋，坐在那裡咬著筆桿子不知道在琢磨什麼。

    「幹什麼呢？」走到譚凱旋的身邊，趙浮生冷不丁的說。

    「嚇死我我了！」

    譚凱旋很顯然被嚇了一大跳，蹦起來瞪了趙浮生一眼：「一邊去，別耽擱我辦正事。」

    「什麼正事兒啊？」趙浮生笑嘻嘻的問。

    他大概已經猜到是什麼了，譚凱旋應該是在給他暗戀的女神周青寫情書，趙浮生記得清清楚楚，上輩子就是這個時候，這傢伙給周青寫了一封不倫不類的情書，結果被人家給扔了。

    據說周青後來出國嫁給了一個老外，沒幾年就因為家暴離婚了。

    「那個，我想給胡夏寫信。」譚凱旋扭扭捏捏的說，一臉不好意思。

    可那一瞬間，趙浮生卻愣住了。

    「誰？胡夏？」

    「怎麼了，難道你也喜歡她？」

    譚凱旋一愣神，驚訝的問。

    趙浮生覺得自己胸口彷彿有什麼東西被灼傷了，眼前一片黑暗，如同無邊無際的黑夜包裹著自己，轉頭拿出自己的通訊錄，翻開筆記本的一剎那，趙浮生的心開始糾結。

    周青、鄭元峰、季志傑、袁露……

    那一個個記憶當中的名字，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胡夏、林海、余瀟瀟……

    許久之後，譚凱旋小心翼翼的聲音在趙浮生耳畔響起：「那個，你哪裡不舒服？」

    趙浮生這才回過神，卻看到譚凱旋正關心的看著自己。

    他笑了笑：「我沒事，就是剛剛心臟有點不舒服。」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因為聽說我要對胡夏表白不高興了呢。」譚凱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趙浮生搖搖頭：「沒有，我跟她又不熟。」

    是真的不熟，因為趙浮生從未聽過這個名字，對這個人半點記憶都沒有，他終於意識到，自己所處的這個地方，和原本那個世界，終究還是有所不同的。

    生命當中的某些部分，被時間的力量撕扯，最終和自己的人生剝離，那是一種無可奈何的痛苦與折磨。

    幸好，留下的人生裡，重要的人都還在。

    那一瞬間，趙浮生覺得自己的胸口悶悶的。

    「浮生，你覺得，胡夏會接受我麼？」這時候，譚凱旋的聲音在趙浮生耳邊響起，把他的思緒拉回了現實。

    「應該會吧……」猶豫了一下，趙浮生沒精打采的說。他是真不清楚，因為他不瞭解這個胡夏是什麼人。

    「問題是，我不知道寫什麼詩給她啊。」譚凱旋一臉苦澀。

    「寫詩？」

    看著譚凱旋苦澀的表情，趙浮生一臉茫然，隨即意識到，現在還是一九九九年，大學裡追女孩子的手段，要麼是情書，要麼就是抱著一把吉他去人家宿舍下唱歌。

    可如果自己沒記錯，譚凱旋這傢伙，甭管是情詩還是情歌，那都是不會的。

    翻身躺下，趙浮生覺得，自己還是老老實實琢磨琢磨怎麼賺錢吧，這種情情愛愛的事情，少摻和為妙。

    「哎哎哎，你這個人，一點義氣都沒有。」譚凱旋卻不打算這麼放過趙浮生，衝過來把趙浮生的身子扳過來，兩個人面對著：「我的終身幸福，全都在你手裡了。」

    趙浮生翻了個白眼，很想告訴他，你丫的不用做夢了，你的真命天女根本就不是胡夏。

    但最鬱悶的是，這個真相除了自己之外，沒有人知道，而且趙浮生也不敢保證，在這個與記憶當中不盡相同的世界裡，胡夏會不會做出和周青一樣拒絕譚凱旋的決定來。

    想到這裡，趙浮生推開譚凱旋，伸出一根手指：「集賢居。」

    意思很簡單，自己幫忙給這傢伙寫情書，學校附近最好的燒烤店集賢居，譚凱旋得請客一次。

    譚凱旋猶豫半天，為了自己的幸福，咬咬牙，點頭：「好，但如果她拒絕我了，不算。」

    言下之意，如果胡夏拒絕自己，那趙浮生這頓飯就泡湯了。

    趙浮生想了一下，倒是公平，點點頭算是答應了。

    找來一張紙，趙浮生攤開，拿起筆，開始低頭沉思了起來。

    片刻之後，他動筆，在紙上寫下幾句話。

    「那一夜，我聽了一宿梵唱，不為參悟，只為尋你的一絲氣息。

    那一月，我轉過所有經輪，不為超度，只為觸摸你的指紋。

    那一年，我磕長頭擁抱塵埃，不為朝佛，只為貼著了你的溫暖。

    那一世，我翻遍十萬大山，不為修來世，只為路中能與你相遇。

    那一瞬，我飛昇成仙，不為長生，只為佑你平安喜樂。」

    這世界，仍舊是自己記憶當中的世界，儘管很多東西已經不同了，然而造物給予自己的，不僅是一次重新開始的機會，還有身邊那些離開的人，或許就是為了讓自己連著他們那一份，一起重新開始。

第十三章 夜空中最亮的星

    譚凱旋已經徹底傻眼了，趙浮生的那幾句話寫出來，他就已經給跪了。

    「浮生，老趙，你是我哥，我親哥！」譚凱旋一臉興奮的說，雖然是學廣告的，但畢竟也算是半個文藝青年，他又怎麼看不出來，趙浮生這首詩，相當的有水平。

    文學這個東西，雖說有著陽春白雪和下里巴人的分別，但最起碼的好壞，還是能夠讓人一眼分辨出來的。

    眼看著譚凱旋興沖沖的跑出去，趙浮生無語的搖搖頭，對他而言，還真就沒什麼值得興奮的事情，這首詩要是自己沒記錯，應該是一首歌詞，只不過因為如今網絡並不發達的緣故，所以才不為人知罷了。

    詩的內容不重要，重要的是，詩所要表達的情緒。

    坐在宿舍裡，趙浮生的心思，並沒有在譚凱旋的身上。

    從最開始發現自己重生的這個世界與原本那個世界有些不同，他其實就已經做好心理準備了，就連那些明星大腕都有人消失，更何況自己身邊的人。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熟悉的那幾個人都還在，也算是命運之神手下留情了。

    事實證明，最開始自己的謹慎，是沒錯的。

    作為重生者，固然手裡有一堆王炸，可這一手好牌，如果不能在恰當的時機出手，一樣會被時代的巨浪掀翻。

    趙浮生可不希望某一天，這個世界的人提起自己的時候，把自己稱為某項事業的開拓者，然後搖搖頭嘆息一句生不逢時。

    這兩天在家裡，趙浮生也看了不少新聞報紙，從上面大體上瞭解了一些這個世界的情況。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個世界大部分和自己原本所在的那個世界是相同的，有些人不在了，但有些人還在。

    舉個例子來說，這個時候，網絡還沒有走進千家萬戶，泡網吧打遊戲被視為離經叛道，互聯網時代，正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只存在於諸多媒體的臆想當中。

    而且，從范寶寶那裡趙浮生聽說了一個消息，最近流行起一款聊天軟件，名字叫做QOCQ，據說是模仿某款國外知名聊天軟件而弄出來的。

    如果趙浮生沒有記錯的話，大概還有五個月的時間，這款軟件的註冊人數，即將突破六萬，而接下來的很多年時間裡，這只可愛的企鵝，將會變成華夏互聯網企業之中的龐然大物，影響越來越多人的生活。

    這其中，自然包括趙浮生和他的小夥伴們。

    至於那位愛喝奶茶的劉老闆以及喜歡給十八羅漢上課的「外星人」，趙浮生如果沒記錯的話，這個時候，他們應該還沒有崛起。

    至於股市，如果趙浮生沒記錯的話，從五月份開始的牛市，將會以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速度，一路狂奔。

    之所以記得這個，是因為當初趙浮生落魄的時候，被人設計欠下近百萬的外債，譚凱旋連夜坐著飛機從尚海趕到寧海，直接把一百萬的支票砸在對方的臉上，然後拉著自己到學校附近的燒烤攤吃宵夜。

    吃飯的時候，號稱尚海灘抄底之王的譚凱旋，對趙浮生大談股票經，他這才知道，原來就是從九九年夏天開始，因為證監會向國務院提交的「改革股票發行體制、保險資金入市、逐步解決證券公司合法融資渠道、允許部分具備條件的證券公司發行融資債券、擴大證券投資基金試點規模、搞活B股市場、允許部分B股H股公司進行回購股票的試點」等六項政策建議，使得股市，終於衝破了一千五百點的大關。

    並且，在年底一次探底之後，從九九年年底，一直持續了一年半，指數漲幅近一千點。

    這是一個可怕的數字，那意味著基本上在那一年多的時間裡，不論買什麼股票，都會漲，而且最少會漲一倍到兩倍。

    上輩子，趙爸趙媽之所以那麼恨江河，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江河在年底這一波探底的過程當中，沒能把握住手中的股票，直接把所有的股票清倉了，這才造成趙家那八萬多塊錢血本無歸。

    如果江河但凡有一點良心，把那些股票留下，一年之後，還是能夠解套的。

    但很可惜，他發現股市大跌無法回本之後，直接就平倉，然後捲款潛逃。

    趙浮生坐在那裡，發了許久的呆。

    生命只是一連串孤立的片刻，靠著回憶和幻想，許多意義浮現了，然後消失，消失之後又再浮現。

    他很清楚，自己眼前擺著的路，很寬，很長，甚至於超越時間和空間。

    財富和地位，終將會擁有，只要自己願意。

    但在那之前，趙浮生要享受生活，享受這美好的時光。

    身隨世事遠，心從靜中閒。

    三秋葉方落，一別已經年。

    或許這首詩，才能夠真正體現趙浮生此時此刻的心情。

    ……………………

    ……………………

    他並不知道，因為自己的某個舉動，如同亞馬遜叢林中一隻無意間搧動翅膀的蝴蝶，在太平洋上掀起了一場風暴。

    而寧海師範大學的某個女生宿舍裡，此時此刻，正有人驚聲尖叫起來。

    「這，這是寫給胡夏的情詩？」

    「剛剛那個譚凱旋送來的？」

    「不是吧，這真的假的啊，不比那些當代詩人差啊……」

    女生宿舍其實要比男生宿舍的關係複雜的多，相比較男生的相逢一笑泯恩仇，很多時候，女生之間的恩怨，往往能因為一件小事而貫穿整個大學期間。

    甚至於，畢業之後，老死不相往來。

    胡夏平時在宿舍裡，並不是個很出眾的女孩子，她的個子不是很高，皮膚是那種健康的小麥色，或許是因為來自江南水鄉的緣故，說起話來總是慢聲細語，偶爾還會臉紅。

    絕大部分時間裡，胡夏在這個宿舍，都是屬於那種不顯山不露水的存在，可是今天，因為一封情書，她一下被推到了風口浪尖。

    「沒想到，譚凱旋那小子，竟然還有這個才華。」

    學師範的女生，多少都有點文藝女青年的趨向，更何況，還是這麼浪漫的事兒。

    胡夏的臉頰如同火燒雲似的，坐在那裡，低著頭不知道在想什麼，耳邊全都是室友們的驚訝聲。

    譚凱旋的那封信，早已經被人傳看了好幾次，就連別的宿舍的人，也被驚動了。

    與十幾年後越來越物質的校園相比，現在的大學女生，還沒有那麼在意物質方面的東西，才華這兩個字，依舊還是能夠吸引人的。

    就好像現在的譚凱旋，儼然成了才子的代名詞。

    所謂才子佳人的故事，無疑能夠吸引很多人的眼球，不少胡夏的閨蜜，已經開始鼓動她答應譚凱旋的追求了。

    胡夏現在的心情，倒是很激動，她知道譚凱旋喜歡自己的事情，從大一的時候就能感覺到，但沒想到，他會用這樣的方式表白。

    女孩子特有的羞澀和欣喜的情緒交織在一起，胡夏覺得自己心跳都加速了幾分。

    但她心裡面，還是有些疑惑的，因為印象當中，譚凱旋並不像會寫詩的人。

    就在這時候，一個高挑的身影走進了胡夏的宿舍當中，看到來人，女生們全都愣住了，好幾個人幹脆就露出一臉侷促的表情。

    來人臉上掛著淡淡的笑容，身材窈窕，臉型看上去有些瘦，但卻並不是後是那種蛇精似的下巴，而是很圓潤，仔細看的話，很像一個叫宋嘉的明星。

    「聽說你這有一首好詩，能借我看看麼？」

    聲音珠圓玉潤，聽在人的耳朵裡彷彿天籟似的輕柔，哪怕同樣身為女人，胡夏也不由自主的點點頭。

    白皙的手指拿起譚凱旋寫著情詩的那張紙，美麗的雙眸如秋水一般，眼波流轉，然後，那個人愣住了。

    「那一世，我……」

    看著紙上的詩，她忽然很想見見詩的作者。

    與此同時，正被譚凱旋拉著要出去吃飯的趙浮生，忽然打了一個噴嚏。

    撓撓鼻子，趙浮生嘀咕了一句：「不知道哪個傢伙在念叨我了。」

第十四章 相逢是首歌

    有些緣份，一鬆手，會是一生的不復再見。有些相識，卻總像一個圓，躲不開，逃不掉。

    趙浮生或許從未想過，自己的人生會有重啟那一天，就好像他也從未想過，某一天，自己會被一個文藝女青年給堵在飯店裡一樣。

    現在這個年代，大哥大作為手機當中的奢侈品，不是學生能用起的，家境不錯的學生，能有個傳呼機就算不錯了。

    因為對胡夏表白了心情不錯，譚凱旋回到宿舍就張羅著請客吃飯，叫上打球回來的聞宇和王振，四個人來到學校附近的一家火鍋店。

    結果剛坐下沒多久，譚凱旋的傳呼響了，這傢伙出去回了一個電話，回來的時候眉飛色舞，擠眉弄眼的，興奮的像剛得了弼馬溫官職的孫悟空。

    然後，過了不到十分鐘，胡夏就來了，身邊還跟著另外一個女孩子。

    在龐大漫長的文字汪洋中，總有些人，成為文字的過客，總有些文字，成為人生的過客。

    有的人一見如故。自然相吸

    有的人哪怕走了十萬八千里，也沒有什麼用，因為走人不走心。

    趙浮生驚訝的看著站在胡夏身邊的那個女孩，如果自己沒記錯，她叫慕青青，愛慕的慕，青青河邊草的青青。

    在趙浮生的記憶裡，如果這時候有所謂校花的話，慕青青應該算是寧海師範大學公認的第一人選。

    漂亮，知性，溫柔如水，一切形容這個年紀女孩的褒義詞，用在她的身上，都不為過。

    她就像深夜裡綻放的一朵夜來香，溫暖了無數人的青春歲月。

    要是自己沒記錯，慕青青大學畢業之後，考取了公費研究生，據說嫁給了一個老外，沒幾年離婚了，一個人帶著孩子回國。

    至於後來，聽譚凱旋提過一句，說她好像遇到了渣男，具體的情況因為時過境遷，趙浮生自己也不太記得了。

    而現在，慕青青還是那個被無數人仰慕的師大校花，校學生會文娛部副部長，寧海師範大學春暉詩社的副社長。

    斑駁的陽光順著窗外樹枝的縫隙落在人的臉上，慕青青靜靜的站在那，恍如出水芙蓉，那一瞬間，趙浮生覺得，美人如玉這句話，或許是真的。

    「胡夏，你們都認識吧？」譚凱旋給幾個人做著介紹：「這位是慕青青，中文系的。」

    聞宇和王振面面相覷，他們還不知道譚凱旋對胡夏表白的事情，只知道譚凱旋喜歡胡夏，但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這是王振，這是聞宇。」譚凱旋又對慕青青和胡夏說道。

    說著，他指了指趙浮生：「這是趙浮生，那首詩，就是他寫的。」

    所有人都一愣神，胡夏倒是不覺得意外，因為她知道譚凱旋應該是沒那個本事的，反倒是慕青青眼中閃過一道光芒，目光停留在趙浮生的身上。

    就連聞宇和王振，也一臉驚訝的看著趙浮生，很顯然沒想到這傢伙還有這樣的手段。

    趙浮生連忙擺手：「不是我寫的，不是我寫的，我也是聽別人說的。」

    「誰？」

    幾乎所有人都異口同聲的問。

    「一個朋友。」趙浮生在眾人熱切的目光注視下，嚥了一口唾沫，小聲說。

    「朋友？」譚凱旋等人面面相覷，幾個室友還好，略微有些相信他的話，但慕青青很顯然是將信將疑的。

    趙浮生淡然自若的點點頭：「我家以前的鄰居大叔，很喜歡寫詩，閒著沒事的時候寫出來的，我就記住了。」

    開什麼玩笑，他才不願意成為出頭鳥，被一群人圍觀。

    不管是因為什麼，趙浮生都不喜歡。

    格局其實是一個人的立足之本，見證了一個人可以獲得成功最重要也最容易被忽視的兩個東西——眼界和胸襟。趙浮生自認不算是個格局很大的人，但他很清楚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

    低調做人，悶聲發大財，這是趙浮生經過深思熟慮之後，給自己定下的規矩。

    至於那些出風頭的事情，還是讓給喜歡出風頭的人去吧。

    當然，趙浮生也知道，這時候如果自己坦然承認，詩是自己寫的，肯定能夠引起慕青青的注意，甚至有希望獲得美人青睞。

    但那又有什麼意義呢？

    所謂合適，就是聽得懂和聊得來；有時候，讀懂別人是一種欣喜，被人讀懂是一種幸福。

    趙浮生不認為，現在的慕青青，能夠讀懂自己的想法。

    「趙同學，我有個事情想和你商量一下。」這時候，慕青青輕聲開口，對話的目標，自然是趙浮生。

    「請講。」趙浮生問。

    「是這樣的，我覺得這首詩很不錯，想發表在我們詩社的校刊上，不知道你同意麼？」慕青青臉上始終掛著淡淡的笑容，給人一種特別親切的感覺。

    「沒問題，只要標註好作者就行。」

    幾乎沒有任何考慮，趙浮生直接點頭，反正只要不是署自己的名字，這些都可以商量。

    慕青青點點頭，雖然有些奇怪，但卻記住了這個男生，居然還有人不願意出名，也是個有意思的人。

    「那我就不打擾了。」慕青青似乎無意多待，對胡夏點點頭，意思要走。

    胡夏原本就是個害羞的性格，要是只有她和譚凱旋兩個人還好，偏偏還有聞宇和趙浮生等人，她也不敢留下，對譚凱旋搖搖頭，起身跟著慕青青就那麼離開了。

    某人開開心心的把佳人送到門口，這才一臉美滋滋表情的回來。

    「看你那個樣子，一點不像個男人。」聞宇鄙夷的搖搖頭，很顯然對於剛剛譚凱旋那副狗腿的模樣相當不爽。

    「你懂什麼，我這叫做尊重女性。」譚凱旋露出一抹得意的表情：「你們等著吧，過幾天我就牽著胡夏的手讓你們羨慕嫉妒恨。」

    這句話，如同一把鋼刀，瞬間對飯桌上其他幾個單身漢，造成看了一萬點的暴擊傷害，哪怕趙浮生這樣心如止水的人都不淡定了，敲了敲桌子看向譚凱旋：「小同志，我覺得你有點跳啊？」

    「浮生哥，你看你這話說的，我怎麼敢呢？」

    譚凱旋馬上秒變慫貨，直接給趙浮生倒上一杯酒：「我說的是他們兩個傢伙，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最尊敬的人。」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在譚凱旋來看，趙浮生既然能「記住」一首詩，那就肯定能夠記住第二首，到時候隨隨便便給自己分享一下，追上胡夏的日子，指日可待。

    看著這傢伙一副狗腿的樣子，聞宇和王振滿臉呆滯，反倒是趙浮生淡定自若，看了一眼譚凱旋，又看了看聞宇二人，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

    「我不知道你們兩個能不能忍啊，換是我，肯定忍不了。」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譚凱旋驀然間眼前一黑，就看見聞宇和王振一招手：「服務員，這裡再來一箱啤酒。」

    譚凱旋有種預感，自己今天估計要橫著回宿舍了。

    至於趙浮生，他很開心，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

第十五章 城市套路深

    亞里士多德說：世界上沒有完美的存在，我在完全的錯誤中尋找平衡。

    趙浮生覺得，這句話很有道理，一個人的快樂，不在於他擁有的多，而在於計較的少。生活就是用來享受的，這是我們奮鬥的最終目的。

    當然，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當我們沒處在這種方式的時候，沒資格輕易評論別人的人生。

    趙浮生從未想過去改變身邊人的生活，或者說，他覺得，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如何生活的權力，自己能做的，就是儘量幫助他們，不要做出錯誤的選擇。

    至於剩下的路要怎麼走，那他就不管了。

    聽起來這像是一個悖論，但事實並非如此。

    比如趙浮生知道父親把錢借給江河，肯定是個錯誤，那他會阻止父親。至於父親接下來要做什麼事業，他不會幹涉，因為那是父親選擇的，自己能做的，就是努力幫助父親成功，而自己，最好做一個混吃等死的富二代。

    人活著，總要有點目標嘛。

    這頓飯吃到最後，一共花了不到一百五十塊錢，可譚凱旋卻哭的像個孩子，原因很簡單，他被灌醉了。

    王振和聞宇兩個人一起上，生生把宿舍裡酒量最好的譚凱旋給灌趴下了，要不是趙浮生還算清醒，控制這幾個傢伙，他們甚至都打算拎著啤酒瓶去學校大門口喝了。

    人在喝醉的情況下，往往很難控制住自己，都說酒後吐真言，大抵上是因為酒精麻醉人的神經，會讓人沒有自控力。

    實際上，不僅譚凱旋，就連王振和聞宇也喝暈了，勾肩搭背的在那訴說著單身汪的痛苦。

    把三個醉鬼帶回宿舍，趙浮生一身是汗，幸好是夏天，光著上身去水房沖了個澡，再回來的時候，三個醉鬼已經呼呼大睡了。

    只不過，聞宇和王振兩個人的大腿貌似糾纏在一起，趙浮生只能感慨現在沒有手機，否則一定把這兩個傢伙的醜態拍下來，估計是他們一輩子的黑歷史。

    喝了酒的人，睡覺總是特別快，趙浮生自己也是，躺在床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是被一陣慘叫吵醒，原因很簡單，王振和聞宇兩個傢伙大早上醒過來，赫然發現兩個人相擁而眠的事實，自然一陣互相指責。

    「你這個傢伙，你居然敢摸我的屁股！」

    「放屁！明明是你先抱著我的。」

    王振和聞宇很明顯都覺得自己吃了虧。

    趙浮生目光所及，卻沒看到譚凱旋，奇怪的問：「老譚呢？」

    大清早的就沒影子了，自己明明記得昨晚上把譚凱旋帶回來了。

    但很顯然，兩個正處於暴躁當中的人，完全無視了趙浮生的問題。

    趙浮生無奈的搖搖頭，看了一眼貼在床頭的課程表，確定上午有一節課之後，起床洗漱，伴隨著兩個室友的爭吵聲，邁步出了宿舍。

    至於那兩個傢伙有沒有想起來上午有課的事情，趙浮生腹黑的表示，死道友不死貧道。

    結果剛走進食堂，趙浮生就愣住了。

    就在自己的面前不遠處，譚凱旋那傢伙，居然和胡夏在一起吃早飯，那慇勤的模樣，簡直讓人不忍直視。

    「趙浮生。」

    雖然很想避開譚凱旋這貨，不過胡夏卻看到了他，招了招手。

    無奈之下，趙浮生只好走過去，笑著對胡夏點點頭，打了一聲招呼，然後看向譚凱旋，似笑非笑地說：「老譚，起的挺早啊？」

    譚凱旋尷尬，胡夏的臉更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

    「那個，老趙你想吃點什麼？」

    譚凱旋連忙站起身，湊到趙浮生近前，眨了眨眼睛，做了個求饒的手勢。

    趙浮生想了想：「早餐就不用你請客了，我自己買。」

    頓了頓，他眨眨眼睛：「不過，中午我想吃食堂的紅燒肉。」

    「沒問題。」譚凱旋拍著胸脯道。

    趙浮生一笑：「好，我去買幾個包子，你就在此地，不要動。」

    譚凱旋有點奇怪，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眼看著趙浮生走向食堂的窗口，買了幾個包子，又買了一碗粥，還買了兩個茶葉蛋。

    「我走了，你回宿舍吧。」趙浮生回來，對譚凱旋說。

    譚凱旋有些奇怪，眼看著他走幾步，然後回頭：「過去吧，胡夏那邊沒人。」

    然後，這傢伙就沒了影子。

    譚凱旋撓了撓頭，總覺得哪裡不對勁，這一幕好像在什麼地方看到過。

    等他回到胡夏身邊坐下，終於恍然大悟，趙浮生這混蛋，居然用朱自清的《背影》來套路自己。

    …………………………

    …………………………

    我們總是試圖留住一些人，這不是很傻，只是很天真。

    這個道理，趙浮生用了二十年才明白。

    上午只有一節課，王振和聞宇頂著黑眼圈趕到教室，悄悄的坐在了後排，至於胡夏和譚凱旋，前者自然是和室友們坐在一起，畢竟眼下，她只是覺得譚凱旋人不錯，兩個人試著接觸一下而已。

    至於某重色輕友的傢伙，原本想和趙浮生坐在一起，結果發現這傢伙竟然坐在教室的前排位置，考慮再三，他也老老實實跟聞宇二人坐在了後面。

    反倒是趙浮生，獨自一個人坐在教室的前排，很是顯眼。

    「這傢伙是不是瘋了？」

    「是啊，居然跑到前面去了。」

    「難不成想追誰？」

    三個無良的傢伙，在後面指指點點，猜測著趙浮生今天反常的表現。

    要知道，雖說趙浮生不是那種不務正業，整天不好好學習的所謂壞學生，但這傢伙也絕對不是那種勤快的人，平時逃課雖說不至於，但考試的時候，大多數都是靠臨時抱佛腳的。

    像今天這樣的表現，絕對是開天闢地，頭一遭啊。

    趙浮生要是知道這幾個傢伙腦子裡想的東西，肯定會感慨遇人不淑，交友不慎。他其實只是希望多學習一點東西罷了。

    大學時代的青春歲月，之所以會被稱之為最珍貴的，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這是我們踏入社會被磨平棱角之前，最後一次提升自己的機會。

    當一個人隨著時間的推移，變成所謂成熟的成年人之後，丟掉的，不僅僅是天真，還有曾經引以為傲的本心。

    要知道，成年人的世界裡，彼此都會默契地疏遠，從熟悉變得陌生。曾經趙浮生努力接受這套規則。可是有時候，有很多人，離開以後還是會滿滿的失落。他真的不懂這些人怎麼做到一邊遺憾一邊坦然。

    而這一世，趙浮生，不想錯過那些生命當中的美好。

第十六章原來你也在這裡

    很多人都覺得，大學生活是很美好的，有白衣飄飄的美麗女生，有熱血沸騰的球場男神。當然，從某種角度來說，這麼說也沒錯，但就像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一樣，在不同人的眼睛裡，大學所代表的意義，也不盡相同。

    上午只有一節廣告心理學，下課之後，教授就離開了。

    幾個室友這才湊到趙浮生身邊，王振上來摸了摸他的額頭：「沒發燒啊。」

    給了這傢伙一個鄙視的眼神，讓他自己領會，趙浮生看著幾個人：「我回宿舍，一起？」

    「一起，一起。」

    王振和聞宇自然是點頭答應。

    只有譚凱旋嘿嘿一笑：「那個，我去圖書館。」

    迎接他的，是三根齊刷刷的中指。

    不過眾人倒是也能夠理解，畢竟追女孩子的秘訣其實就只有三點，第一是堅持，第二是不要臉，第三則是堅持不要臉。好不容易用一首情詩打動了胡夏，要是不趁熱打鐵，那才是真正的白痴。

    目送譚凱旋狗腿的幫胡夏拿著書本，郎情妾意的奔著圖書館的方向而去，剩下的三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老老實實的朝著宿舍走去。

    …………………………

    …………………………

    你是大海裡並不孤獨的鯨魚，你努力唱歌並沒有得到回應，因為你的同伴，在另外一片更廣闊的海域裡，等著你游過去。

    趙浮生有時候也會覺得孤獨，畢竟這世界上，或許除了他自己，沒有人會明白他的心聲。

    但幸好，他很清楚，終有一天自己會去自己想去的地方，活成自己想活的樣子，可在那之前，如果不拚命的努力，自己所說，不過是一場空。

    三個人剛剛走進宿舍，宿舍裡的固定電話就響了起來。

    「餵，找哪位？」走在前面的王振隨手拿起電話，隨後他一愣神，連連點頭：「嗯嗯嗯，好的，我給你叫他。」

    說著話，他看向趙浮生：「老趙，你的。」

    趙浮生有點奇怪，王振這傢伙臉上的笑容實在是太詭異了，不過他還是接過了電話：「餵，我是趙浮生。」

    「是我。 」電話裡，范寶寶的聲音傳來。

    「啊，什麼事？」心裡有些奇怪，趙浮生隨口問。

    「你上次讓我問的事情，我問了。地址是韓家巷十五號的樂天電玩城。」范寶寶說道。

    趙浮生這才想起，自己上次讓范寶寶問李媛，范建是在哪裡輸掉的那五萬塊錢。

    不過，聽范寶寶說起這個地址，他總覺得有點耳熟，但又想不起來是什麼地方了。

    「我知道了。」把腦子裡亂七八糟的念頭去掉，趙浮生低聲說。

    不管怎麼著，自己得去打聽打聽。

    「你小心一點。」電話那邊沉默了半晌，范寶寶忽然說了一句。

    趙浮生一怔，還沒等他說話，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搖搖頭，露出一抹笑容來，趙浮生笑了，這丫頭，還是老樣子，嘴硬心軟。

    認識范寶寶這麼多年，他實在是太瞭解這女人了，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總是裝作一副強硬的樣子，可事實上，骨子裡卻是個心地善良的人。

    撂下電話，趙浮生就準備出門，今天下午的課是選修課，教授肯定是不點名的，所以他準備逃了。

    「你幹嘛去？」

    王振笑瞇瞇的看著趙浮生。

    趙浮生白了這傢伙一眼：「下午的選修我不去了，要是教授點名，你們幫我答一下。」

    「噢。」聽他說的鄭重，王振也沒多問，點了點頭。

    離開宿舍，趙浮生坐上公交車，朝著市區的方向而去。

    一九九年的寧海，談不上富裕，但也算發展的不錯，畢竟是三四線的小城市，商業中心也比較明確，主要就是百貨大樓和商業城附近的幾個地方。

    而韓家巷，就是位於百貨大樓後身的一個胡同，因為有一個韓家餡餅而聞名。

    趙浮生今天的目的地，就是韓家巷裡面的一家遊戲廳。

    作為八零後，紅白機和街機無疑是很多同齡人記憶深處最美好的存在，前者是家用的，而後者，則代表了遊戲廳。

    小時候趙浮生也很喜歡玩，從拳皇到合金彈頭，從街頭霸王到三國戰紀，不少人的童年都是在遊戲當中度過的，小時候和家長老師鬥智鬥勇，一個遊戲幣通關的壯舉，想當年趙浮生也做到過。

    遊戲機的黃金時期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初，一些遊戲廳老闆從國外及港台引進一些新的機型的賭博機，並用其開展賭博業務，以招攬顧客。這一時期，賭博機與遊戲機之間的界定不是那麼明顯的。

    賭博機迅速帶來了豐厚的利潤，參與者如逐臭之蠅日益增加。而隨著這東西的氾濫，其危害性也日漸明顯，隨著參賭者越來越多，為之家破人亡者也越來越多，像范家這樣的被害者不在少數，趙浮生的記憶裡，從零五年零六年開始，國家就在打擊這種賭博機，沒幾年的時間，這種賭博機已經被徹底打擊乾淨了。

    而現在，在寧海，賭博機正是興旺發達的時候。

    下了公交車，趙浮生邁步朝著韓家巷裡面走去，原本他還擔心自己找不到遊戲廳的位置，結果剛走進巷口，就看到不遠處一個偌大的招牌—樂天電玩城。

    深吸了一口氣，趙浮生走了進去。

    一進門，映入他眼簾的，是十幾台街機，有幾個學生在玩著，裡面還有一個房間，似乎還有幾台機器，坐在前面的都是成年人，而在那個房間的門口，或坐或站，有三四個彪形大漢。

    眉頭皺了一下，趙浮生故意往裡面走去，結果剛到門口，就被人攔住。

    「哎哎哎，你找誰？」擋在他前面的，是個三角眼，一看就不是善茬。

    「我找你們老闆。」趙浮生淡定自若的說。

    事實上，如果是真正二十歲的趙浮生，或許未必有這個勇氣，但真實心理年齡已經超越不惑之年的他，面對這群混混，卻無所畏懼。

    年齡和閱歷帶給人的，不僅僅是眼界和胸襟，還有氣勢。

    而聽到趙浮生的話，那個三角眼很顯然有點意外，這時候從屋裡走出來一個人，長頭髮，胳膊上紋著一條蛇，看到趙浮生的一瞬間就愣住了。

    「是你！」紋身男認出趙浮生之後，直接就衝了過來。

    結果剛走了幾步，似乎想起什麼，他又停下了，站在距離趙浮生三四步的地方，色內厲荏的喝道：「你來幹什麼？」

    趙浮生一看，頓時笑了起來，這傢伙不就是那天在自家門口，因為把老媽推倒，被自己爆捶一頓的倒霉蛋麼。

    「我來找你們老闆，問問范叔叔到底欠了多少錢。」趙浮生對紋身男說。

    他今天真不是來找事兒的，而且也沒打算找事兒，畢竟願賭服輸，范建既然輸了，自己替他還錢，天經地義。

    趙浮生一直都奉行的準則之一，就是公平。

    至於把錢還了之後，他要怎麼想辦法報復這群人，那就是後話了，畢竟一碼是一碼。

    趙浮生覺得自己就是這麼一個正直的人。

    「不是告訴你了麼，五萬。」那紋身男說道，同時伸手攔住三角眼，小聲道：「張哥，這小子可能打了，好像練過武術。」

    三角眼一愣神，他可是知道紋身男的能耐，在他們這個小團夥裡面，也算是很能打的，結果前幾天出去要債的時候，愣是被人打的鼻青臉腫回來，看樣子，是面前這個年輕人下的手？

    幾個人說話的時候，從裡面又出來三個人，為首的是個胖子，而趙浮生的目光看到胖子身後的一個年輕男人的時候，頓時就愣住了。

    「他怎麼在這裡？」趙浮生的腦海當中，畫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第十七章 無間

    我們無法預知未來的路，只得集中精力走好腳下的每一步。該發生的總會發生，不管你是否為此焦慮。

    向前走，向前看，生活就這麼簡單。

    每一個堅強的人，都有一顆柔軟的心，擺正心態，溫柔自相隨，哭給自己聽，笑給別人看，這就是所謂的人生。

    都說人生何處不相逢，趙浮生無論如何都沒想到，自己會在韓家巷這裡，遇到面前的這個人。

    每個人童年都會有這麼一個經歷，在初中或者高中階段，學校裡會有一個特別閃耀的人，要麼學習好，要麼體育好，或者人帥，綜合起來的話，往往流川楓這種人設總是會讓人不自覺的仰望。

    出現在趙浮生眼前的，就是他讀高中時候號稱校草一般存在的男人，陳世傑。

    曾經的記憶當中，陳世傑應該是趙浮生所有高中同學當中，成就最高的。這傢伙四十歲，就做到寧海省公安廳副廳長的位置，當然，這也和他找了個好老婆有關係。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有一個前任省政法委書記的爹。

    儘管陳世傑的老婆比他大了十歲，但或許，和前途比起來，愛情，或許沒有那麼重要。

    原本趙浮生剛剛重生的時候，並沒有想起陳世傑來，前世自己和他的交集不多，大部分關於陳世傑的事情，都是偶爾高中同學聚會聽來的。

    可是現在，對方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卻變身成混跡於遊戲廳裡的混混，時空錯亂的力量，幾乎在一瞬間擊中了趙浮生的內心，讓他有種不知所措的感覺。

    更讓他意外的是，陳世傑很顯然是認出了自己，可是讓趙浮生奇怪的是，陳世傑眨了眨眼睛，竟然沒有說話。

    要是自己沒記錯的話，陳世傑高中畢業考的是警校，現在這是什麼情況？

    但畢竟趙浮生不是小孩子，人家不和自己打招呼，肯定是有原因的，所以他也沒多想，而是看向那個胖子，「你是老闆？」

    很顯然，這人一定是老闆。

    胖子掃了趙浮生一眼，又看了看紋身男：「你認識他？」

    紋身男俯身在胖子耳邊說了幾句話，那胖子頗為意外的打量了趙浮生一番，這才開口，「范建在我這輸了四萬多塊錢，講好了加上利息五萬，怎麼著，你是來還債的？」

    趙浮生雖然很能打，但胖子還真就沒放在眼裡。

    這年頭，靠拳頭是沒有辦法在社會上混下去的，八十年代中後期以及九十年代初的幾次嚴打，街面上的那些狠人，一個個全都栽了進去，現在的混混，靠的是腦子，而不是拳頭。

    「錢我可以還給你，但不是現在。」

    趙浮生不咸不淡的說了一句，隨即冷冷的看了一眼紋身男：「我來，就是告訴你們，下次再去我們家鬧事，別怪我不客氣。」

    胖子一愣神，伸出手指點了點趙浮生，「你有種！」

    說完，他看向身旁的幾個人：「聽見沒有，在范建的欠條到期之前，不准再去打擾他們。」

    那幾個混混連忙點頭答應，一副乖寶寶的樣子。

    趙浮生眉頭皺了皺，也沒想到這胖子居然這麼好說話。

    正當他準備離開的時候，那胖子忽然開口說，「要是到期了，這小子還沒把錢送過來，你們就把姓范的老婆和女兒都給我帶來，送她們去南方接客。」

    還是太天真了！

    趙浮生心中凜然，也終於明白，為什麼上輩子李媛要帶著范貝貝和范寶寶消失了。

    但隨後他馬上就覺得很奇怪，既然如此，那范寶寶是怎麼成為大明星的？

    一時之間，趙浮生發現，自己對於很多事情的瞭解，都不太清晰了。

    但不管怎麼樣，眼前這一關，還是要過去的。

    想到這裡，趙浮生對那胖子說，「你最好記住自己說的話。」

    說完，他轉身直接就走了出去。

    看著趙浮生的背影，紋身男咬咬牙，對胖子老闆低聲說了一句，「老大，要不要我叫幾個人，砍了他！」

    胖子沒吭聲，在一旁的陳世傑沉聲說，「砍什麼砍，你生怕警察不上門是不是？」

    「你……」紋身男一臉不高興。

    還沒等他說完，胖子一巴掌拍在他腦袋上：「你什麼你，阿傑比你聰明多了，咱們現在要辦大事，你囂張什麼！」

    見老大發火，眾人全都老老實實的不敢吭聲，胖子看向陳世傑，笑眯眯地說：「阿傑你跟我進來，我有事讓你去辦。」

    其他人噤若寒蟬，只能看著兩個人離開。

    …………………………

    …………………………

    趙浮生離開韓家巷的時候，表情很糾結，因為他現在總有一種怪異的感覺，畢竟時過境遷，再加上如今這個世界，他並不能夠肯定與自己原本所在的世界有哪裡不一樣，所以，趙浮生有時候不太敢確定一些事。

    坐著車回到宿舍，趙浮生一直在想，陳世傑出現在那裡，到底是怎麼回事。

    翻開自己的通訊錄，仔細的找了半天，趙浮生總算找到一個熟悉的名字，拿出學校發的磁卡，插到電話機上，撥通了一個號碼。

    「喂，你好，找哪位？」

    「我找一下李元浩，我是趙浮生。」

    「稍等一下。」

    過了幾分鐘，電話那邊響起一個聲音，「喂，趙浮生？」

    「嗯，是我。」趙浮生笑了笑：「怎麼樣，在湘南還習慣嗎？」

    「別提了，其他的都還行，就是這邊的飯菜有點吃不慣。」李元浩說，「你有什麼事兒麼？」

    兩個人高中的時候關係尚可，談不上好，也不算壞，趙浮生千里迢迢打電話，在他看來肯定是有事的。

    趙浮生也沒繞圈子，直接問他，「陳世傑在哪兒上學啊？」

    「陳世傑？」

    李元浩愣了愣神，「你遇到他了？」

    「沒有，就是在街上看到一個人，挺像他的。」趙浮生笑著說。

    「他好像在濱州警官學院吧，我要是沒記錯的話。」李元浩和陳世傑當初是同桌，關係還算不錯。

    趙浮生心中一動，隨便聊了幾句之後，便掛斷了電話。

    放下電話的他，長出了一口氣。

    如果李元浩說的話是真的，那麼趙浮生覺得，自己似乎知道了一個有些離譜但卻是事實的真相。

    「無間道麼？」

    趙浮生眉頭皺了皺，喃喃自語著。

    這年頭香江那邊還沒有拍攝《無間道》這部電影，自然也不會有人知道梁影帝和劉天王在天台的那段表演。

    但這並不妨礙趙浮生腦洞大開，腦補出整件事的始末。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或許，這五萬塊錢，可以省掉了。

    把賺花不完的錢作為人生目標之一的某人，心裡暗暗的想著。

第十八章 腦路清奇范貝貝

    人是有需求層次的，簡單來說，當一個人衣不遮體，食不果腹的時候，所謂的面子和尊嚴，甚至包括節操，很難保持。

    如果能夠保持這些，那說明這個人不是一般人，是能成大事的。

    而絕大部分普通人，肯定是做不到這些的，他們的目標，就是好好的活著。

    所以世界上永遠存在這樣一類人，他能夠超越自己的家庭、血緣、環境，他能夠掙脫時代對他的束縛，讓世界另眼相看，這一類人被稱為英雄。

    趙浮生沒打算當英雄，他也知道，陳世傑不可能去做英雄。

    那麼現在的答案就只有一個，自己的那位高中同學，陳世傑在臥底。

    雖然不知道，這本屬於電影裡的劇情，是如何成為現實的，但趙浮生可以肯定的是，一旦這個團夥被打掉，范建欠下的那五萬塊錢，就不用還了。

    換句話說，自己不用擔心范寶寶那母老虎成為自己的老婆，也不用害怕被她欺壓一輩子。

    想到這，趙浮生的心情，沒來由的居然輕鬆了不少。

    倒不是范寶寶不討喜，實在是她留給趙浮生的童年陰影太強大了，以至於讓趙浮生對她沒來由的總是有點牴觸。

    有人說，生而為人，就意味著馬不停蹄，奔波不惜，停下來的結果就只有一個，那就是死亡。

    而一個人的愛與恨，是他在死亡之前，唯一能夠擁有的。

    對趙浮生來說，他愛這個世界，愛身邊的每一個人，希望他們能夠過上幸福的生活，曾經的忙碌與辛苦，對他而言，記憶猶新，所以，趙浮生很努力的想要幫助身邊那些善良的人，過的開心一點。

    只不過，這個消息，暫時趙浮生還不能告訴長輩們，畢竟人家陳世傑冒著生命危險在做臥底，要是因為自己的緣故把消息洩露出去，案子破不了也就罷了，萬一害了老同學，那可就追悔莫及。

    想到這裡，趙浮生咬咬牙，決定暫時隱瞞下這個消息。

    人總是在接近幸福的時候倍感幸福，而在幸福進行的時候，卻患得患失。

    或許，這就是人的通病吧。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趙浮生按部就班的上課，不管是選修課還是專業課，他都認認真真的聽講做筆記，而經過這幾天，他也終於明白，什麼叫物是人非。

    熟悉的教授沒有了，熟悉的同學沒有了，除了幾個室友之外，在自己的大學同學當中，趙浮生竟然找不到幾個熟悉的人。

    幸好，輔導員還是鄭瑤，她也確實像自己記憶當中那樣，因為個人原因請假了。當然，在請假之前，鄭瑤找到那位秦教授打了一聲招呼，算是幫了趙浮生一把。

    作為一個廣告專業的學生，趙浮生要學的內容很多，有廣告學概論，傳播學教程，古代文學，現當代文學，現代漢語通論，廣告調查，平面設計基礎，企業形象設計，英語新聞寫作，廣告文案，廣告策劃與創意，廣告創意與表現，廣告媒介，現代廣告經營與管理，廣告心理學，營銷企劃等等十幾門課程。

    幸好畢業之後，他一直從事著這方面的工作，雖然很多理論知識都忘記的差不多了，但仔細回憶一下，還算能夠適應。

    上輩子他其實很不理解，為什麼做廣告的要學習文學，但後來他才明白，廣告學偏重於文案，而文案寫作需要有文學基礎。

    人活著，最痛苦的事情就是，庸庸碌碌的活了一輩子，一事無成，偶爾回憶過去，卻發現自己錯過了無數個機會。

    那是一種恨不得給自己一巴掌，打醒自己，重新來過的感覺。

    而現在，趙浮生有機會重新來過，所以，他非常珍惜一切可以提升自己的機會。

    范寶寶後來倒是給趙浮生打過一個電話，詢問他去韓家巷的結果，趙浮生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告訴她，對方表示範建輸了四萬五千塊錢，剩下的五千是利息，限期一個月之內還錢，否則就要登門抓人了。

    他明顯感覺到，范寶寶重重的嘆了一口氣，看樣子，是頗為難過。

    但趙浮生沒打算說出陳世傑的事情，理由和對父母保密是一樣的，在事情塵埃落定之前，他需要謹慎一些。

    當然，打死趙浮生都不會承認，其實他是很陰暗的願意讓范寶寶多難過一陣。

    ……………………

    ……………………

    週末照舊是要回家的，和室友們道別，趙浮生優哉游哉的坐上回家的公交車，對他而言，能夠在每個週末見到父母，這是一件無比幸福的事情。

    據說愛回憶過去的人是過的不好的人，因為想得到的得不到，人生總是充滿不幸，所以才會沉浸在過去。

    其實這句話並不完全正確，很多時候，人回憶過去，是因為過去有割捨不掉的記憶。

    比如趙浮生，對他而言，父母就是他難以忘記的牽掛。

    至於曾經和自己在一起十幾年的前妻，偶爾也會想起，但趙浮生總覺得，如果有緣的話，自己和她，或許還會見面。

    至於到時候她還會不會喜歡自己，趙浮生不知道，但他可以肯定，如果再相遇，他就算不能給她一個婚禮，也會給她一份幸福的記憶。

    回到家的時候，母親還沒下班，父親倒是在家，不過看著他懷裡抱著的小蘿莉范貝貝，趙浮生頗為驚訝，「貝貝怎麼在呀？」

    「鍋鍋！」

    范貝貝一看到趙浮生，開心的蹦了起來，展開胳膊，很顯然是讓趙浮生抱她。

    趙浮生連忙把自己的包放下，伸手抱起小蘿莉。

    「鍋鍋，貝貝想你了，你想我了沒？」小丫頭開心的笑了起來，湊過來吧唧一口親在趙浮生的臉上，咯咯的笑個不停。

    這時候的孩子，是最可愛的，哪怕是趙浮生這樣久經世事的老油條，都不自覺的被感染了。

    「正好你回來了，你看著貝貝，我去買菜。」

    趙爸站起身，對兒子吩咐著。

    老爹的指示，當兒子的自然要聽從，更何況趙浮生也很喜歡貝貝，摟著小丫頭就坐在了沙發上。

    可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自家老爹離去的背影，怎麼有點落荒而逃的味道呢。

    「鍋鍋，鍋鍋，貝貝要聽故事。」還沒等趙浮生想明白，小丫頭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好，哥哥給你講故事。」

    哄孩子什麼的，在趙浮生看來，就是小菜一碟，不就是講幾個童話故事麼，又不是上刀山下油鍋。

    「小狐狸和小公雞去山谷裡面采蘑菇，他們兩個翻山越嶺，終於來到美麗的山谷，小公雞采到的蘑菇少，小狐狸采到的蘑菇多，於是……」趙浮生說到這裡停頓了一下，對著范貝貝笑了笑。

    他準備告訴范貝貝，要學會和小夥伴分享東西，結果就看到范貝貝小朋友眨了眨眼睛，奇怪的對自己問：「鍋鍋，小狐狸為什麼不吃掉小公雞呢？小雞燉蘑菇，難道不好吃麼？」

    啊？

    趙浮生瞬間整個人就不好了。

    他總算明白，為什麼老爹要落荒而逃。

    范貝貝這小吃貨，腦回路也太清奇了一點。

第十九章語不驚人死不休

    我們總是用自以為是的姿態，去凌駕於孩子的世界。慢慢的才明白，對世界的感知，從來沒有年齡之分，很多時候，孩子眼中的世界，要比我們想像的更加單純。

    有時候往往無意當中的一句話，就能溫暖一個人。

    範貝貝的童言無忌讓趙浮生啞口無言，因為他無奈的發現，自己腦子裡的那些所謂童話，嚴格意義上來說，其實沒什麼邏輯。

    想到這裡，趙浮生咬咬牙，開口說道：「烏龜在地上跑不過小白兔，但在水裡面，小白兔卻沒有烏龜遊的快，這說明我們做事情，一定要做自己最擅長的。 」

    這個故事倒是讓范貝貝很滿意，小丫頭咬著手指甲，眨了眨大眼睛，總結道：「所以，貝貝不能跟鍋鍋比個子。」

    「為什麼？」趙浮生迷茫了。

    「因為鍋鍋比貝貝高啊。」範貝貝理所當然的說。

    趙浮生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在哄孩子這件工作上，依舊是任重道遠。

    「鍋鍋，你會唱小星星麼？」

    「哎？」

    「一閃一閃亮晶晶，漫天都是小星星……」

    稚嫩的童音響起，趙浮生忽然覺得，自己的心情都安靜了下來。

    結果，小丫頭唱完了之後，眨著眼睛看向了趙浮生：「鍋鍋，你也唱呀！」

    五音不全的趙浮生，哪敢給小丫頭唱歌，想了想，他眼神一亮：「貝貝，哥哥教你畫畫怎麼樣？」

    畢竟是學廣告的，趙浮生對於方方面面的雜學，還是很精通的，尤其像繪畫這種事，有時候腦子裡想到好的創意，是需要畫出來的，所以趙浮生的畫工雖然稱不上是專業，但起碼比一般人都要強。

    「畫畫？」範貝貝看向趙浮生，目光裡帶著疑惑。

    趙浮生呵呵一笑，隨手拿出紙和筆，在白紙上勾勒了幾下，一副簡單的人物素描就出來了，公主裙，圓圓的臉蛋，大眼睛，笑臉。

    「哇，是貝貝！」

    範貝貝一臉驚嘆，對於小人兒來說，厲害的鍋鍋採用了幾分鐘就畫了一副畫，這已經是很厲害的事情了。

    「怎麼樣，貝貝，哥哥厲害不？」趙浮生笑著問。

    「嗯嗯嗯，鍋鍋真厲害！」範貝貝開心的拍著手。

    趙浮生長出了一口氣，他現在是很有成就感的，畢竟能夠讓這小丫頭崇拜自己，也算是件不容易的事兒。

    兩個人腦袋抵在一起，開始在紙上塗鴉，當然，範貝貝是有模有樣的學著趙浮生，而趙浮生則是指點小丫頭。

    當李媛和趙媽進門的時候，就看到一大一小兩個人在那裡玩的不亦樂乎。

    「媽媽。」貝貝聽見開門的聲音，抬起頭見是李媛，頓時開心不己。

    李媛的臉色依舊那邊蒼白，聽見貝貝的話，露出一抹笑容來：「貝貝乖，有沒有搗亂啊？」

    「沒有，貝貝最聽話了，鍋鍋教我畫畫……」小丫頭顫顫巍巍的湊到母親身邊，巴拉巴拉的開始說著自己下午都做了什麼。

    李媛慈祥的摸了摸她的頭，這才看向趙浮生：「浮生，辛苦你了。」

    「沒事兒，阿姨您坐。」

    趙浮生請李媛坐下，這才對母親說，「我爸買菜去了，您和李阿姨沒碰見他麼？」

    「樓下跟人下棋呢。」趙媽揚了揚自己手裡的菜：「這不就是他給我們的麼。」

    趙浮生終於確定，自家老爸分明就是在躲避看孩子這件事。

    「對了，寶寶怎麼沒回來？」趙媽忽然想起來沒看到范寶寶，奇怪的對李媛問。

    李媛搖搖頭：「她估計快到家了吧。」

    不知道為什麼，趙浮生總覺得，李媛的臉色，比自己上次看到她的時候，更差了。

    眉頭皺了皺，他張嘴想要說點什麼，可是卻不知道從何說起，畢竟他只是個普通人，即便擁有一大堆先知先覺的「王炸」，可生老病死的事情，卻不是他能夠控制的。

    輕輕的嘆了一口氣，趙浮生只好把範貝貝交給李媛。

    趙媽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菜，范寶寶和趙爸正好一起上了樓。

    「快坐下吃飯吧。」趙媽笑瞇瞇地對大夥兒說。

    對於她而言，能夠看到這一幕溫馨的畫面，無疑是很開心的。

    「這麼豐盛啊，真香。」范寶寶也很高興，從小在趙爸趙媽面前長大，刨除趙浮生這傢伙，她和趙爸趙媽的關係真的很不錯。

    「這丫頭，快去洗手。」伸出手在范寶寶的腦袋上敲了一下，趙媽笑著說。

    眼看著范寶寶揉著腦袋乖乖去洗手，李媛臉上的笑容更多了一點，輕輕的揉了揉小女兒的頭，看向趙媽：「寶寶這孩子身上毛病多，以後你得多擔待一點。」

    「看你這話說的，這丫頭從小我看著長大的，跟親閨女沒二樣。」趙媽白了一眼自己的好姐妹，「你就好好享福吧。」

    兩家的關係擺在那，有些話現在說也沒什麼。

    看著李媛臉上的表情，趙浮生心中一動，想到了什麼，但沒有開口。

    畢竟重生之前，他已經是不惑之年，或許一個年輕人觀察不到的東西，以他的年齡和閱歷，有心觀察，還是能夠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李媛的身體有問題！

    這是趙浮生的判斷，想到這裡，他張嘴正準備說話，結果范寶寶已經洗完手回來了，無奈的嘆了一口氣，趙浮生只好閉上嘴，找機會提醒一下母親就是了。

    李媛母女三人，再加上趙家三口人，坐在桌子上吃著飯，席間範貝貝偶爾賣萌，更是博得了大家的一陣歡笑。

    「寶寶，你們快放暑假了吧？」李媛忽然對大女兒問。

    范寶寶一愣神，隨後點點頭：「還有不到一個月差不多就放假了，怎麼了，媽。」

    「放假之後，你抽空和浮生把證領了吧。」

    李媛表情平靜的說，彷彿在訴說著一件很尋常的事情。

    噗！

    正在吃菜的趙浮生頓時一下就嗆到了了，飯粒直接就從鼻孔噴了出來，把範貝貝都給逗笑了。

    可他自己，卻震驚的看向李媛，脫口而出道：「阿姨，您不是開玩笑吧？」

    「是啊，媽，您開什麼玩笑？」

    范寶寶自己更是不敢相信，直接就站了起來，滿臉漲紅。

    趙爸趙媽也是一陣莫名其妙，有點奇怪的看向李媛，不知道她這是怎麼了。

    李媛的表情很淡然，看著范寶寶，緩緩開口，「范寶寶，你坐下。」

    范寶寶一怔，記憶當中，母親很少用這樣嚴肅的口吻對自己說話，更不要說直接叫自己的全名，而每當她這麼說話的時候，就表明，她是很認真的。

    想到這，范寶寶乖乖的坐在那裡，可上下起伏的胸口還是表明，此時此刻她的情緒依舊很激動。

    李媛的目光在屋子裡的幾個人身上掃過，「老趙，咱們認識的時間也不短了，浮生這孩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是個好孩子。寶寶呢，從小被我慣著，脾氣不好，但本質還是好的，把她交給浮生，我也放心。」

    「李媛，你這是……」這時候，趙媽也聽出不對勁來了，李媛這分明就像是在交代遺言。

    李媛苦澀的笑了起來，目光看向大女兒：「范寶寶，你要是不聽我的話，從今天開始，你就不是我的女兒了。」

    這句話一出口，趙浮生清晰的看到，范寶寶的眼睛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