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世界真小,蒼天饒過誰
外面大雨與沉悶的滾雷聲不斷,黑暗陰森的食品超市內兩個男人彼此對峙僵持著。
「大哥,我也是一路殺過來的,賊都不走空,你也不能讓我白跑一回不是?分我兩罐子早餐肉,我去找下一家。」姚百樂此時說話有些嘶啞低沉,他自己也只當是嗓子什麼時候吼啞了,所以也沒在意,然而他的語調與稱謂,卻讓對面的盜賊覺得有些奇怪。
上上下下又一次打量了眼前異常強壯的白髮老者一番,重點在對方手中佈滿血肉的消防斧與身軀肌肉分佈上停留,片刻之後,中年男人一揚下巴。
「自己拿吧,拿了兩罐後趕緊走。」
姚百樂點點頭,在一堆空罐頭間搜索起來,很快便找到了兩罐還未打開的。然而在這過程中外面一道雷光閃爍短時間的刺破黑暗,少年突然在面前罐頭拆封鐵皮的反光下看到了自己的臉,在淡黃色鐵皮的映射下,那是一張蒼老無比,甚至已經浮現出老年斑點的陌生面容。
「啊啊啊啊啊!!!」
「閉嘴,你有病啊,真當下雨外面那些喪屍就變成了聾子和瞎子啊?」正繼續進食的中年男子被這突兀一嗓子嚇得一個哆嗦,立即喝斥罵道。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姚百樂指著那反光的鐵皮,雙手抓著自己的臉,這時有一些脫落的白髮落在了他的手上,讓他更加的癲狂恐懼無法自制。姚百樂精神失常般扭頭質問身側的中年人,在外面雷光映襯下,他那恐怖邪門的神情意態讓中年男子心裡一陣的發毛。
「什麼這個那個,你自己不認識你自己的臉啊?拿著罐頭趕緊滾。」腳一踢,兩個鐵皮罐子便砸在了姚百樂的身上,然而白髮的蒼老少年卻傻呆了一般,他抱著自己的臉似哭似笑。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的。」
清晨時,那個黑袍青年曾經對自己說:「……能量是守恆的,你覺得它給你製造如此強健體魄的養分是從哪來的?」然而當時自己並沒有聽進去,現在真正明白過來了,卻已經太晚了。
呆愣了片刻,姚百樂突然握住了身旁消防斧,沖面前的瘦猴中年人猛撲過去:既然我已經活不下去了,那至少你得陪我一起去死。
瘦猴哪裡知道姚百樂那複雜崎嶇的心路歷程,對方空門大開凶暴無比的撲殺上來,真的打得他一個措手不及,然而一身功夫畢竟是千錘百煉得來的,盜賊的右手袖中猛地射出一支勁矢正打在姚百樂的胸膛上,如果是普通人胸口中箭怎麼也得稍稍受窒,然而白髮壯漢恍若未覺一般絲毫不受影響的繼續撲殺,一連數十斧殺得瘦猴盜賊雖然偶有反擊,卻依然狼狽不堪。
數十斧一過,姚百樂那強壯無比的身軀之上至少被打了十餘件飛刀毒針,然而毛用沒有,他猛地一張口,熾烈的火球呼嘯噴出,神色已然陰蟄無比的中年男子以一個酷似鐵板橋的動作驚險躲過。
他無論武功殺法還是實戰經驗都遠遠超過姚百樂,然而他現在狀態不好,對方又是只攻不守恍若殺父之仇奪妻之恨般以命換命的搏殺,盜賊和狂戰士正面死磕本就吃虧到姥姥家了,姚百樂同歸於盡只攻不守的打法又彌補了他的武功破綻,短時間內實力弱的居然完全壓著實力強的瘋狂打殺,就好似那瘦猴似的盜賊已然只有招架之力,沒有還手之功。
但是,這個嘴裡叼著根木籤的中年男子,身形如鬼影般小範圍輾轉挪移在姚百樂狂風暴雨的攻勢之內,他就好像一塊充滿了韌性的牛皮糖,看似被追砍攻殺得險象環生,然而實際上無論姚百樂怎樣揮斧攻擊,都沒有真正傷害到他。大概半分鐘過後,姚百樂瘋狂揮舞的斧頭突然失去了力道,就恍若氣機交感一般,一柄通體漆黑色的毒蛇一般的匕首突然出現在瘦猴盜賊的手掌中,他的身形於陰影中旋轉閃爍,在一刻時,這個一直以驚人敏捷只守不攻的男人,已經與姚百樂錯身而過,伴隨他身形的,是持斧少年那顆高高飛起的頭顱。
然而盜賊一抹手中的蛇形匕首,卻緊緊地皺眉,不僅僅是手中的魔法武器毫無反應而已,剛剛他那一刀削首的觸感,也像是斬在了木頭上,而不是斬入擁有相當彈性的血肉與骨骼中。
撲通,無首的屍身倒在地面上,詭異的沒有血水噴湧出來,強壯的軀體在瘦猴盜賊的面前一點點的萎縮乾枯,最後完全失去了生命的光澤,就好像一截似肉似木的腐朽墳墓……
中年男子蹲下身,他也算是見識廣博了,可詭異邪門到如此地步的場景,他也真真是第一次見識到。盜賊蹲下身形想要更仔細的觀察那屍體,然而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聲響,那一截似肉似木的腐朽中有一處突起,然後驀然炸開,一頭周身有黏液包裹八爪魚般的肉塊猛地往盜賊的臉上撲去。
以包裹手套的右手夾住一根肉須,在那異形生命順勢纏上來前,中年男子已經一個抖腕將它遠遠擲開,肉團啪地一下砸在地上,然後它支撐起來,恍若昏眩般以肉須支地晃了晃,然後它就向剛剛姚百樂走進來的黑暗通道中跑去。中年盜賊並沒有選擇追殺,因為在對面黑暗通道中,一名五六歲穿著破爛白衣的金發女孩呼地砸了進來,伴隨走出的,是一名穿著一身黑色雨衣,左手拿著皮質筆記,右手正在不停書寫的黑髮青年。
他衝著瘦猴般的中年盜賊燦爛一笑,就好似一名在上學路上偶然碰到同學的大學生,陽光溫暖得讓人覺得他不是處身於黑暗末世之中。
那頭八爪魚般的異形生命以肉須包裹住還動彈著的喪屍女孩,它一點點將自己擠入金發女孩的背部,片刻後,女孩在一陣激烈的哆嗦後又一次恢復了行動,她或者說它恍若一頭野獸般以四肢著地,在黑衣男子的大腿一側,衝著對面的中年男人吡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