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賽事] 灣區之王 作者 : 磨硯少年 (連載中)

177 賽後採訪

    山呼海嘯的喊聲，猶如驚濤駭浪一般，狠狠地擊打著陸恪的耳膜，激盪出一片嗡嗡嗡的聲響，就好像腦海裡有人開始撞鐘一般，渾身上下都可以情緒地感受到「音浪」所帶來的悠遠迴響。

    心潮澎湃、忘乎所以、欣喜若狂，腎上腺素似乎擺脫了束縛，融入了血液之中，浩浩蕩蕩地轟鳴聲不絕於耳，勝利的喜悅和幸福，此時此刻正在井噴！逆轉的驚險和刺激，此時此刻正在綻放！

    這一刻，如此美妙，讓人不由自主開始徜徉，狠狠地、狠狠地揮舞著拳頭，盡情地咆哮吶喊著，一直到胸膛開始燃燒起來，一直到血液開始沸騰起來，一直到身體開始炸裂開來。

    上帝，他是如此熱愛這片賽場！

    經歷了上半場的憋屈壓抑，經歷了下半場的跌宕起伏，經歷了最後時刻的死裡逃生，經歷了絕殺瞬間的屏息凝視……這所有的所有，讓勝利的滋味變得更加幸福更加動人。現在，他只想要肆意地享受著勝利的快/感，其他所有的所有，都暫時拋在腦後。

    「斑比，斑比！」球隊助理鮑比-恩格拉姆艱難地走了過來，穿過失去理智的球員們，著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幾乎每個人都在呼喊著，「鮑比！勝利！勝利！」鮑比此時的耳朵已經聽不到任何聲響了，但他還是來到了陸恪的面前，「握手！賽後握手！」

    這僅僅只是陸恪職業生涯的第二場比賽，艱難取勝之後，理智猶如脫韁野馬，一時間收不回來。哪怕這僅僅只是一場常規賽而已，但對於陸恪來說，卻是比超級碗還要更加重要的一場比賽，只有勝利了，職業生涯才能延續下去，否則，這很有可能就是他的最後一場比賽。

    鮑比的呼喚，陸恪總算是稍稍回過神來，推開了彷彿八爪魚一般牢牢抱住自己的隊友們，高高舉手招呼著，「賽後握手！賽後握手！」不僅僅是四分衛需要賽後握手，包括主教練在內的所有球員們，賽後也需要表示禮貌，和足球比賽是一個道理。

    陸恪快步跑進了球場，在一片熙熙攘攘的人群之中，他看到了托尼-羅莫。

    那是一個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大叔，下巴留著淺淺的青澀鬍渣，眉宇之間有著揮之不去的失落和遺憾，但嘴角卻帶著一抹陽光的笑容，溫暖而友善。他微笑而坦然地站在球場之上，安慰著身邊失利的隊友們，然後等待著陸恪的到來。

    抬起視線，羅莫看到了迎面而來的陸恪，主動迎接上前，同時伸出右手，張開左手，不僅完成了握手，還熱情地給了陸恪一個擁抱，結實有力的握手充滿了真誠，靠近陸恪的耳邊，揚聲說道，「出色的比賽，真的太出色了。老實說，最後一檔傳球，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完成的，但，驚人！」

    陸恪有些意外地看向羅莫。

    上一週，特拉維斯-傑克遜僅僅只是走過場而已，兩個人的右手拍了拍，根本沒有握手，也沒有任何交流，碰頭過後，緊接著就轉身離開了。

    「謝謝。」陸恪微微訝異，卻還是開口說道，「今天，幸運的女神站在了我這邊。」

    這是實話，不是謙虛。

    選擇使用子彈時間的那一次，即使在技能掩護之下，還是出現了至少三次，他都差點被擒殺；凱爾-威廉姆斯的掉球，洛根-紐曼僅僅只是搶先了半個手掌的優勢搶到了掉球；最後一記傳球，弧線再稍稍高出三釐米、五釐米，邁克爾-克拉布特裡就沒有辦法完成接球……

    這還僅僅只是最後一檔進攻之中的幸運。如果再繼續往前推算，無論是達拉斯牛仔在第四節比賽的兩次錯過三檔轉換，交出球權；還是陸恪在此前兩次達陣進攻之中，大膽而冒險的傳球選擇，缺少一點點運氣的話，今天的比賽結果就截然不同了。

    正如陸恪所說，幸運女神眷顧了舊金山49人。

    羅莫呵呵地輕笑了起來，「作為nfl的老兵，我可以給你一句勸告嗎？」燦爛地上揚起來的嘴角，帶出了一個酒窩，沒有了頭盔的遮掩，也沒有了比賽的激烈，羅莫看起來就像是隔壁鄰居一般，得到了陸恪點頭肯定之後，他接著說道，「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

    說完，羅莫拍了拍陸恪的肩膀，再次說道，「作為落選新秀，進入聯盟必然背負著諸多壓力，我們需要證明的事情更多，但記住，自己的實力才是最重要的法寶。祝願下週比賽好運！但今天，先盡情享受勝利吧！」

    笑容之中帶著些許苦澀，但更多卻是釋然和坦然。羅莫展現出的大將之風，真正地讓陸恪刮目相看。

    「希望下次對決，我還能夠擁有同樣的』實力』。」陸恪那明顯地加上引號的語氣變化，調侃地開起了玩笑，惹得羅莫暢快地大笑了起來，搖了搖頭，而後鬆開了右手，舉起右手食指，不斷搖擺著，「不，不不，不會這樣的。不要忘記了，我才是美國之隊的隊長。」

    然後，羅莫得意地眨了眨眼，沒有再多說什麼，徑直轉身離開了。

    目送著托尼-羅莫的背影，同樣的賽場，同樣的比賽，同樣的勝利，卻滋生出了不同的味道。競技體育的魅力，再次詮釋出了不同的意義。

    在賽後的達拉斯牛仔隊新聞採訪之中，托尼-羅莫被多次詢問到了陸恪相關的問題，這位三十一歲的四分衛表示，「是的，對於我們來說，這是一場遺憾的失利，在比賽的大部分時間裡，我們都掌握著勝利的關鍵；但，我們沒有能夠持續到最後。對於49人來說，陸恪的表現配得上這場勝利！我必須送上自己的祝福。」

    「落選四分衛對決」，這是比賽之前，各大媒體一直在炒作的核心話題，在比賽結束之後，自然而然再次提升了議程。

    「競技體育是殘酷的，nfl也不例外，人們總是對球員提出苛刻的要求，尤其是四分衛的位置。我經歷過這一切，我也知道陸恪正在經歷著什麼。」羅莫沒有迴避話題，而是坦誠地說道，「我認為，陸恪的表現不能更加精彩了，不僅僅是落選新秀，即使是對於新秀來說，他的表演也足以贏得敬意。」

    「對於落選新秀來說，我們往往需要背負更多的壓力前行，每一場比賽，我們都需要重新證明自己。但我想，陸恪已經贏得了屬於他的尊重。」羅莫再次強調了自己的觀點。

    當記者們提起舊金山49人的主力四分衛之爭時——下一週，艾利克斯-史密斯即將傷癒歸來，羅莫也沒有兜圈子，「是的，我支持陸恪。艾利克斯-史密斯是一名非常優秀的四分衛，但根據過去兩場比賽的表現來看，陸恪依舊更加具有競爭力。」

    沒有火藥味，反而是尊重和敬佩，記者們注定要失望了。同樣地，在陸恪這一邊，記者們也沒有能夠取得突破。

    「今天托尼的表現，真正地讓我感受到了差距，作為一名新秀，我還有很多功課需要學習。一直到比賽最後六十九秒前，我始終沒有看到勝利的希望。但，幸運的是，我沒有放棄希望。」陸恪誠懇地說出了心聲。

    上半場比賽的困境和第四節比賽的起伏，這都需要好好總結。即使是精英四分衛，每一個賽季、每一場比賽也都是不同的，必須好好準備；更何況，陸恪現在僅僅只是一名菜鳥而已，他還有無比漫長的道路需要追趕。

    第一場比賽，依靠的是奇兵，出奇制勝；第二場比賽，依靠的是運氣，還有兩次特殊技能的使用，讀秒絕殺。

    伴隨著賽季的推進，陸恪的短板會越來越明顯，比賽也將會越來越困難。勝利過後，可以盡情慶祝，卻不能開始驕傲，他還遠遠沒有自滿的資格。

    緊接著記者詢問到了比賽結束之後，陸恪和羅莫的長時間交談。這在橄欖球比賽裡並不常見，除非是私交甚篤的四分衛，一般來說，四分衛是不會在場上過多交流的，賽後握手僅僅只是禮貌環節而已。

    「哈哈。」陸恪輕笑了起來，「羅莫向我表示了恭喜祝賀，而後還展望了下一次對決。就我個人來說，我當然希望還有下一場對決。」後一句話，意味深長，弦外之音著實是再清楚不過了：下一場比賽的首發之爭，目前依舊沒有答案。

    記者們再次輕笑了起來，採訪陸恪是一件愜意的事，不僅僅是談笑風生，更重要是整個交流如沐春風、火花四射，小小的幽默，小小的調侃，還有小小的爆點，帶著新秀特有的年輕氣盛，又具備老將的狡黠智慧。

    對於媒體來說，這樣的球員，舉起雙手雙腳歡迎。

    隨後的採訪，主要集中在比賽之上。關於上半場的低迷，關於下半場的戰術變化，還有關於最後一波進攻——尤其是最後一次傳球的情況。記者們希望更加全面地瞭解比賽進程，同時也更加全面地瞭解眼前這名新秀四分衛。

    連續兩週取得勝利之後，這名華裔落選新秀，報導價值正在與日俱增。

    「陸恪，在本週比賽之前，查爾斯-戴維斯在節目之中表示，如果這週你還能取得勝利，他就將話筒吞下去，對此……」

    一名記者正在提問，但就在此時，洛根和馬庫斯兩個人卻大搖大擺地經過了陸恪面前，遮擋住了記者們採訪陸恪的視線，同時還模仿著軍人敬禮的姿勢，一本正經地呼喊著，「報告斑比！一等兵紐曼/林奇前來報導！」

    採訪，頓時就被打斷了。

178 肆意慶祝

    洛根和馬庫斯兩個人一本正經的模樣，卻遮掩不住逗逼的氣質，但隨即，他們就察覺到了不對勁：

    陸恪也好，記者們也罷，一個個都表情古怪，似笑非笑，無法形容，還是洛根先反應了過來，遲疑地詢問到，「我們是不是打斷了什麼重要提問？比如說，斑比的……某些生活之類的？」

    本來，洛根是準備緩解一下氣氛，順帶調侃一下陸恪的。

    但陸恪卻面帶微笑地回了一句，「既然知道了，你為什麼還留在這裡？難道，你也好奇？」

    馬庫斯忍了忍，再忍了忍，終究還是沒有忍住，噗嗤一下就笑了起來，緊接著，所有記者們也都哄笑了起來，洛根一臉無語的表情，握緊了右手拳頭，朝著陸恪揮舞了兩下，然後轉過身，大步大步地離開，同時還補了一句，「馬庫斯，現在是說，你好奇咯？」

    馬庫斯的笑容也僵硬在了嘴角，梗著脖子，嚷嚷道，「嘿，誰說的！明明是你！」一邊說著，一邊追了上去，短暫停留，轉眼消失。

    不遠處傳來了一陣起鬨聲，「斑比！吼吼，斑比！」洛根和馬庫斯也加入了歡呼的行列，今天完成絕殺附加分的大衛-阿肯斯也呼嘯而過，一溜煙地從陸恪和記者之間的通道跑了過去，咋咋呼呼地喊著，「斑比，斑比！」

    一場勝利，僅僅只需要一場勝利，更衣室的矛盾和衝突都放到了一旁，至少是暫時，至少是此刻。競技體育可以很複雜，卻也可以很簡單。

    在場所有記者們都可以感受到，這名新秀四分衛正在悄悄融入更衣室。不多，卻是一個開始。

    「請問一下，你的外號為什麼叫做斑比？」一名記者高高舉起了右手，揚聲詢問到。

    順著聲音看過去，陸恪就看到了一張熟悉的臉孔，傑伊-福克斯。

    他的前任室友，他的大學同學。畢業之後，他們就分道揚鑣，走上了截然不同的職業道路。陸恪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聽到傑伊的消息了，常規賽開始之後，一切都開始加速，生活的每一分鐘每一秒鐘都被塞得滿滿噹噹，他甚至就連尋找公寓的時間都沒有，所以一直都住在家裡。

    沒有想到，今天居然在這樣一個場合重逢；卻是以一種如此驚喜的方式：出現在這裡，這也就意味著，傑伊不僅找到了一份工作，而且還得到了信任。

    陸恪嘴角的笑容稍稍停頓了片刻，而後上揚了起來，「因為我的姓氏，陸，在中文之中，和鹿是同一個諧音。於是，兒時的小夥伴們為我起了這個外號。」

    傑伊還是一臉嚴肅的模樣，彷彿這只是他和陸恪的初次見面，只是眼底的笑意卻洩露了內心的戲謔，「斑比，這樣的外號，在橄欖球賽場之上，是不是不太適合？就好像一隻小鹿進入狼群一般，字面意義上的。」

    「這位記者……？」

    「傑伊-福克斯。」

    「傑伊，你來自哪一家媒體？」

    「『洛杉磯時報』。」

    「哇哦，來自』洛杉磯時報』的傑伊-福克斯。」你來我往的一問一答，平凡無奇的交談，卻因為語調和表情而充滿了輕鬆，「你不覺得，這也許是現實的最好寫照嗎？一名闖入橄欖球賽場的華裔球員。老實說，我父母的移民歐元們，至今依舊無法理解我的選擇。」

    小鹿斑比，迷失在浩瀚森林之 中，陷入了狼群和獅子的包圍圈之中，四面楚歌；猶如華裔球員，加入橄欖球職業聯盟，成為球場之上獨樹一幟的存在。

    現場立刻就有記者吹響了口哨，連連點頭，表示贊同。如此形容，著實太貼切，也著實太生動，令人拍案叫絕。

    「斑比，不，我是說，陸恪。」緊接著記者就不由呼喚出聲，「斑比」的暱稱，著實是朗朗上口，小鹿斑比的動畫片，對於美國人來說絕對是家喻戶曉，每個人的童年回憶。喊出聲之後，記者們都發出了善意的笑聲。

    得到了陸恪的許可之後，記者繼續提問到，「在本週比賽之前，查爾斯-戴維斯在節目之上表示，如果這週你還能繼續取得勝利，他就將話筒吞下。對此，你有什麼意見想要發表的嗎？」

    「第一，我不認識這位查爾斯-戴維斯；第二，我希望那是巧克力的話筒。」陸恪的回答，簡潔明了，卻內容豐富，幽默十足，全場所有記者集體哄笑起來，氣氛著實好不熱鬧。

    基普-克萊斯特再次走了過來，打斷了記者們的採訪，僅僅兩週時間，陸恪就已經成為了記者的寵兒，在這名新秀四分衛身上，著實聚集了太多太多的焦點和話題，對於記者們來說，就是一個寶藏。

    但，人群之中，不等基普開口，搶先詢問到，「你不認識查爾斯-戴維斯嗎？」就好像上週不認識理查德-謝爾曼一樣，「他是espn'聯盟之內』的解說嘉賓，他始終不認為你是一名合格的四分衛，不適合待在賽場上；他也不認為你能夠帶領球隊取得勝利。」

    「夥計們，夥計們，球員必須回去更衣室，更換一套衣服了。」基普打斷了記者的提問，「剛剛經歷了一場激烈的比賽，陸恪需要休息。」

    可是，記者們卻沒有放棄，苦苦哀求地看向了陸恪，眼神裡流露出了殷切期望，這讓陸恪啞然失笑，開口回答到，「請原諒我，我現在置身於狼群，反對者著實太多了，我沒有時間閱讀所有的批判言論，否則，我就要沒有時間訓練了。」

    說完，陸恪沒有再繼續停留，跟隨著基普轉身離開了。

    查爾斯-戴維斯，這一次陸恪沒有諷刺，也沒有反語。他確確實實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過去兩週時間裡，反對聲浪和批判評論，數不勝數，陸恪沒有興趣也沒有打算一一閱讀，自然也不會專門留意某一個批評者的名字。

    但今天，陸恪第一次聽說了。顯然，能夠被記者專門提起，這個查爾斯可不是無名小卒。

    不過，「查爾斯-戴維斯先生」也必須暫時等待，因為，今天是屬於勝利的。

    進入更衣室，邁克爾-克拉布特裡第一個就衝了上來，重重地、重重地撞擊了陸恪肩膀一下，滿臉亢奮和喜悅，「瘋子，你真是一個瘋子！」最後一記傳球，如此大膽，如此瘋狂，如此……充滿想像力，真正展現了四分衛的魅力。

    今天比賽之中，三個達陣分別由三名球員完成，洛根-紐曼，弗農-戴維斯，邁克爾-克拉布特裡，整個進攻組陷入了絕境，卻也同時打開了局面。

    作為「那個接球」的執行者，克拉布特裡和陸恪一起聯手，載入史冊，真正地在舊金山49人的球隊歷史之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

    克拉布特裡自然是欣喜若狂、難以自已，用盡全身力氣來表達自己的喜悅和幸福。在這一刻，球員的資歷和隔閡全部都消失不見，他們有著共同的名字：隊友。

    「謝謝。」陸恪坦然地接受了讚賞，而後燦爛地大笑起來，用力地撞了撞克拉布特裡的肩膀，「還有，謝謝你完成接球。」

    視線裡，可以看見弗農-戴維斯站在不遠處，他的視線和陸恪交錯在一起，表情複雜、眼神晦澀，似乎有話想說，卻終究還是沒有說出來，避開了視線，然後加入了其他球員的慶祝派對之中。

    整個更衣室裡，所有人歡呼雀躍、載歌載舞；與此同時，燭檯球場的慶祝也正在進行中。

    克里斯-威爾森依舊在吼叫著，哪怕喉嚨已經乾澀，哪怕聲音已經沙啞，幾乎已經失去了聲音，但他還是在吼叫著，身體的每一個細胞都在盡情地吼叫著。

    勝利，讓人喜悅；逆轉勝利，讓人亢奮；而擊敗死敵的逆轉勝利，則讓人瘋狂！

    「斑比！」克里斯耳邊聽到了呼喊，他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但他不在乎，他也緊跟著呼喊起來，「斑比！」

    呼喊聲開始之後，周圍的其他球迷們，陸陸續續地加入其中，口號的聲響越來越洶湧、越來越熱鬧，「斑比！斑比！」不是整齊劃一的那種，而是此起彼伏的那種，彷彿勁歌熱舞一般，踩著自己的節奏、哼著自己的旋律、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肆意享受。

    克里斯湊了上前，哈哈大笑起來，「為什麼我們在呼喊斑比？這有什麼意義嗎？」

    「因為49人的十四號，外號就叫做斑比！」在一片喧鬧嘈雜的噪音之中，對方不得不靠近克里斯的耳邊，大喊著說道，「你知道，在今年年初的玫瑰碗之上，球隊落後，兩分鐘官方暫停時，全場所有球迷齊聲高呼』斑比』，期待著他能夠上場，帶領球隊取得勝利。」

    「然後呢？」克里斯追問到。

    「他成功了。」對方簡簡單單的一句回答，卻讓克里斯高高舉起了雙臂，大聲歡呼著，「斑比！」

    緊接著，旁邊一大圈球迷都齊聲跟著歡呼， 「斑比！」

    克里斯整個人都歡快地跳躍起來，「我是克里斯-威爾森，49人的死忠球迷。」

    「我是傑夫-洛克，這是我的朋友，內特-錢德勒和丹尼-裡斯。我們都是斑比的死忠球迷。」站在眼前的年輕人，相對應地做起了介紹。

    克里斯伸出了右手，分別一一握手，「很高興認識你們。從今天開始，我也是斑比的堅定支持者！我現在正準備去酒吧喝一杯，好好慶祝一下，怎麼樣，你們打算一起嗎？」

    「當然！」

    燭檯球場之中，人聲鼎沸、喧鬧震天，沒有人著急著離開球場。五萬名球迷，至少還有一半逗留在觀眾席之上，高唱著歌曲，高呼著勝利，高喊著慶祝。比賽結束了，同時，派對也開始了。

179 收割獎勵

    「斑比，最後一次傳球，哇哦，二十七碼，空中弧線，真的是太精彩了！」

    「那一次跑球，十七碼，斑比，今晚絕對是屬於你的！上帝，你到底是怎麼完成的？」

    「那個傳球，那個傳球。哈哈，只怕牛仔隊要留下心理陰影了，斑比，好樣的！」

    ……

    招呼的聲音，感嘆的聲音，祝賀的聲音，不絕於耳。

    更衣室裡超過一半的球員，紛紛都走上來，和陸恪閒聊上一句兩句，眾星拱月一般：勝利可以掩蓋一切矛盾，而失敗則可以暴露一切問題，在今天結束之前，舊金山49人還可以盡情享受這場勝利的喜悅。

    至於陸恪和艾利克斯-史密斯的首發四分衛之爭，那是明天的事情。

    陸陸續續地，更衣室的慶祝和派對緩緩地平靜了下來，歸根結底，這只是一場常規賽而已，不是超級碗；一前一後地，球員們重新回到了日常軌道之上，按摩放鬆、沐浴沖澡以及傷病檢查等等，只是，喜悅和亢奮依舊洋溢在眉宇之間，更衣室裡的氣氛和樂融融。

    此時，陸恪也坐在冰浴的浴缸之中，放鬆肌肉。

    作為的冰浴，其實就是坐在摻雜了冰塊的冷水之中，溫度控制在十二度到十四度之間，一方面是降低激烈運動過後上升的體溫，緩解中樞神經的疲勞；另一方面則是增加通過心血管的血液流量，減少血管壓力，進而消除肌肉的代謝產物，避免潛在傷病的出現。

    對抗強烈的運動和訓練過後，通過冰浴來調節身體，這是十分有效的復健方式。一般來說，比賽結束之後，球員需要浸泡冰浴二十分鐘左右，現在，陸恪就正在進行自己的冰浴。

    其實，今天的比賽，得益於達拉斯牛仔的戰術安排，主要還是傳球防守，突襲戰術的使用並不多，針對陸恪的身體碰撞並不頻繁，全場比賽也僅僅只有一次擒殺。和第一場比賽的對抗完全不在同一個層面上。

    再加上上一週的力量訓練，抗擊打能力似乎得到了些許增長。這一來一往，比起身體的物理疲勞，更多還是思想層面的精神疲勞，繼而帶來的肌肉緊繃。為了放鬆身體，陸恪還是進行了冰浴。

    安坐在浴缸之中，作為目標物的陸恪就顯得無比顯眼，來來往往的球員們紛紛過來擊掌相慶。不過，不包括弗農-戴維斯，也不包括帕雷斯-哈勒爾森。

    熙熙攘攘的討論和祝賀，持續了將近十分鐘，好不容易漸漸安靜了下來，陸恪這才有時間，靜下心來，召喚出腦海裡的系統，驗收任務的獎勵。

    「叮叮叮」的響聲，嘩啦啦地傾瀉而下，猶如悅耳動聽的風鈴聲，演奏出一曲歡欣鼓舞的旋律，隨後陸恪迫不及待地開始閱讀未讀消息。

    「恭喜完成比賽任務……」

    「恭喜完成比賽任務……」

    「恭喜完成比賽任務……」

    同樣的詞句出現了三次，其中，完成達陣，一共收穫了三次達陣，贏得三個基礎點數；完成傳球碼數，獲得一個基礎點數；取得比賽勝利，贏得三個基礎點數。

    清算之後，第二週的常規賽一共取得了七個基礎點數，經歷了上一週十五個基礎點數的大豐收，這一週的收穫似乎就顯得寒磣起來；但這是常規賽，每一週都舉行的常規賽，整個賽季一共十六場比賽，疊加起來，基礎點數的收穫也著實可觀。

    一個前提是，每一週的比賽任務都可以完成。

    伴隨著賽季的深入，取勝的難度將越來越大，過去十年時間裡，整個賽季取得全勝戰績的，僅僅出現了一次，2007賽季，新英格蘭愛國者取得了十六戰十六勝的佳績，但可惜的是，超級碗巔峰之戰中，輸給了伊萊-曼寧領銜的紐約巨人，沒有能夠十全十美。

    即使是整個聯盟歷史上，賽季正式擴充為十六場比賽之後，取得全勝戰績的，一共也只有兩支球隊而已。

    由此可見，勝利，即使竭盡全力，也不一定能夠板上釘釘。橄欖球的比賽魅力，將團體合作精神發揮得淋漓盡致，雖然四分衛的重要性無可取代，卻也只是整個比賽之中的一環。

    還有另一個前提是，陸恪可以贏得首發之爭。

    不僅僅是下週的艾利克斯-史密斯，也不僅僅是下下週的科林-卡佩尼克，在新秀賽季的每一場比賽裡，首發之爭都將會成為主旋律。因為每一位新秀，都必須通過一次又一次的比賽，證明自己，累積信任。

    暫時收回思緒，現在賽季才剛剛開始兩場比賽，「未來」依舊太過遙遠，著眼當下、穩紮穩打，一步一步前進，一場一場比拚，屆時，所有一切都會水到渠成。

    正當陸恪準備思考著，基礎點數應該如何添加時，卻注意到了還有一條未讀消息，「恭喜完成特殊任務：比賽進階者。」

    第一時間，陸恪居然沒有反應過來，愣神了片刻之後，這才回憶起來。中場休息結束之後，下半場第一次開球之前，系統提出了一個新的特殊任務，當時情況緊急，他根本沒有詳細閱讀，然後就全心全意地投入比賽之中了。

    沒有著急著閱讀任務獎勵，而是先打開了特殊任務，認真地瀏覽起來。

    「特殊任務：比賽進階者。

    任務說明：在常規賽第二週對陣達拉斯牛仔的比賽之中，下半場完成自我調整，總結上半場的失誤和經驗，針對性地調整戰術，重新排列組合，學會閱讀比賽脈絡、學會掌控比賽節奏、學會適應比賽狀況，漸漸邁向成熟。

    任務要求：提高傳球成功率，百分之六十五；控制傳球準確度，抄截數等於或小於一。

    任務獎勵：特殊點數+2。

    失敗懲罰：力量訓練持續時間翻倍，休息日的訓練份量翻倍，媒體採訪/日/臉部潮紅持續三十分鐘。」

    即使做好了心理準備，即使漸漸習以為常，但看到失敗懲罰的時候，陸恪還是不由翻了一個白眼，粗口差一點就直接爆了出來，前兩個就算了，第三個又是什麼鬼？無比嬌羞地接受採訪嗎？他寧願缺席採訪，然後被聯盟罰款——

    聯盟官方規定，媒體公開採訪日，每一名球員都必須到場，而且停留時間必須大於十五分鐘；否則，聯盟將處以罰款的懲戒，屢教不改的話，聯盟還會給予警告。

    深呼吸，再次深呼吸，整個人坐在浴缸之中，享受著冰浴，陸恪重新冷靜了下來，忽略了失敗懲罰，視線落在了任務說明之上，反覆開始琢磨。

    本質來說，橄欖球巨星系統是一個輔助系統，提供幫助、指引和執導，通過球員的個人努力，成就巨星。今天的特殊任務，更進一步地說明了這一點。

    競技體育的比賽之所以扣人心弦、驚心動魄，就是因為賽場之上千變萬化、難以預測、瞬息萬變，每一場比賽都是不同的，球場之上始終充滿了未知的意外和變數；對於強調團隊合作的球類運動來說，更是如此，橄欖球自然也不例外。

    作為球場之上的指揮官，四分衛的任務不僅僅是傳球和進攻而已，還需要掌控整個比賽的節奏和進程，同時還需要解讀整個比賽的困難和癥結，即時做出調整。精英四分衛之所以被稱為「精英」，而且整個聯盟僅僅只有四個，就是因為他們對比賽的閱讀、解讀和理解，高人一等。

    橄欖球是一項對抗無比猛烈的運動，但相對而言，四分衛是最「安全」的一個位置。

    首先，四分衛擁有進攻鋒線的口袋保護，建立起了一條藩籬；其次，四分衛根據戰術安排，可以遠離防守鋒線的突襲，保護自己；再次，四分衛完成傳球之後，聯盟規則給予了四分衛最完善的保護，球員衝撞是絕對違法的。

    取而代之的是，四分衛在戰術運用、策略謀劃、臨場判斷方面，則承載著數量龐大的數據運算。可以簡單地認為，身體素質固然重要，但對於四分衛來說，頭腦和手感更加重要。

    新秀訓練營之中，人人都需要完成馮德里克測試，但各支球隊真正重視的還是四分衛的測試得分，就是這個原因。

    近年來，身體強壯的跑動四分衛聲名鵲起，卻始終不是聯盟的主流，就是因為如此。

    今天的比賽之中，上半場牛仔隊的針對戰術，完全限制了陸恪的發揮，無論教練組如何更改戰術、如何安排戰術，陸恪始終束手束腳，根本無法打開局面；不僅僅是比賽經驗匱乏的體現，應對手段欠缺，同時還是比賽閱讀不足的體現，置身其中，完全矇蔽雙眼。

    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

    所以，系統安排了特殊任務，希望能夠督促陸恪站在更高的角度，重新閱讀比賽，摒除所有的雜念，專注於自己的傳球目標選擇、傳球路線決策以及防守閱讀之上。一點點提醒，一點點引導，一點點激勵，試圖讓陸恪重新回到正確的軌道上。

    如果失敗了，任務懲罰不是致命的；但如果成功了，嘉獎了兩個特殊點數——這又是系統用心良苦之處。

    現在再回首觀看正常比賽，如果中場休息時，陸恪沒有能夠及時清醒過來；那麼，無論教練組如何更改戰術，陸恪無法貫徹實施，也無法擺脫困惑，那麼比賽結果也依舊是一場輸局。

    這就是特殊任務的意義所在。

180 輕重緩急

    作為一名首發四分衛，除了身體素質，除了技術能力，通過今天這場比賽，陸恪真正地意識到了自己的差距。

    事實上，對於每一位新秀來說都是如此，比賽經驗的匱乏和比賽智慧的欠缺，往往將會成為制約他們發揮的根本，空有一身實力，場上卻只能發揮了了。他們需要成長的時間和空間，冒然地揠苗助長，很有可能將會毀掉一名新秀的職業生涯。

    這一個短板，不僅僅是陸恪的，也是所有新秀的，而且沒有捷徑，必須通過一場又一場比賽的打磨和學習，甚至是從失敗之中學習。而對於陸恪來說，尤其明顯，畢竟，他缺席了整個大學四年的比賽機會。今天，僅僅只是他職業生涯第二次首發而已。

    對陣達拉斯牛仔，幸運而驚險地取得了勝利，陸恪卻不能寄希望於下一場比賽，幸運女神的繼續垂青。歸根結底，增強自身實力才是唯一的可靠辦法。

    現在，陸恪終於明白了各項任務的意義。

    日常任務，這在於累積，基礎點數的獎勵十分有限，一是培養球員的自覺意識，二是通過現實生活中的艱苦鍛鍊，一點點地完成身體改造——不是點數，而是實打實的訓練成效。

    比賽任務，這在於爆發，基礎點數的累積速度十分飛快，在短時間之內可以完成實力的增長，同時也以賽代練，累積經驗、打磨膽識。

    特殊任務，則在於引導。通過不同的特殊任務排列組合，根據現實生活的實際情況，制定相對應的任務，一點一點地引導著陸恪走在通往巨星的正確軌道之上。

    比如說，當初第一個特殊任務，看似雞肋，但事實上，陸恪卻意外結交了阿爾東-史密斯和JJ-瓦特等朋友，打開了局面；同時也在新秀之中打響了名號，瓦特成為了陸恪在聯盟之中第一個職業球員朋友，而史密斯則成為了陸恪在舊金山49人站穩腳跟的要素——

    「小七，當初在新秀訓練營的時候，難道你就已經預測到，我將會來到舊金山49人嗎？」陸恪忽然意識到，自己的推測是有漏洞的，不過，這個問題沒有得到回答。

    轉念想一想，即使不是阿爾東-史密斯，陸恪在新秀訓練營也確實結交了不少朋友，不是舊金山49人，前往其他球隊，其實效果也是一樣的。不僅僅侷限於阿爾東，也不僅僅侷限於舊金山49人。他剛才也是有些鑽牛角尖了。

    想到這裡，陸恪進一步提出了自己的疑問，「小七，以後在比賽過程中，特殊任務還會出現嗎？我的意思是，比賽進行過程中。」

    「特殊任務是根據實際情況、實時變化，隨機調整、隨機安排的任務選項。每一個特殊任務都是無法複製的，而任務目的以及內容，都可以在任務說明之中得到詳細的解釋。」小七的回答十分官方，而且也沒有洩露太多內容。

    但陸恪的猜想還是得到了初步證實。

    今天的特殊任務，在比賽之中出現，這是第一次；等待下一次，看看特殊任務是在什麼情況之下出現，陸恪就可以進一步確定自己的理論了。特殊任務的「特殊」，絕對沒有那麼簡單而已。

    不管如何，今天這場比賽，勝利之外，著實收穫不小。

    後天的訓練基地，屆時整個教練組都將聚集在一起，重新觀看這場比賽的回放錄像，尋找自己的短板和不足，尋找自己的缺點和漏洞，看來，這場會議，陸恪不僅不能缺席，還需要提前做好準備功課。

    職業球員，遠遠沒有想像的那麼簡單。賽場發揮是一部分，日積月累和賽前準備則是另外一部分。

    暫時將思緒放在了一邊，來日方長；隨後，陸恪的視線就落在了完成特殊任務的獎勵之上，「特殊點數+2」。

    陸恪打開了未讀信息，先確認了一下，特殊任務果然是完成了。

    下半場比賽，陸恪沒有送出抄截；而百分之六十五的傳球成功率，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上半場的傳球未完成著實太多了，但憑藉著下半場的穩定發揮，還是順利達到了目標。

    於是，獎勵收入囊中。

    特殊點數，這顯然是相對於基礎點數的任務獎勵，陸恪腦海裡自然而然就浮現了上週剛剛開啟的隱藏點數。

    快速打開了人物屬性面板，陸恪找到了隱藏屬性分類，目前依舊只有「預判」這孤零零的一項。

    果然，如同猜測一般，預判的選項，不再是上週那樣的灰色，而變成了可以操作的白色，意識一動，這一次預判的分數順勢就完成了跳動，七十五分變成了七十六分。

    現在，還剩下一個特殊點數。那麼，是應該今天一鼓作氣地疊加給預判呢，還是等下一個隱藏屬性開啟之後，看看分數，然後再做盤算呢？

    腦海裡的思緒僅僅只是湧動了片刻，陸恪就做出了選擇，乾脆利落地再次疊加到了預判之上，現在這一項隱藏屬性也變成了七十七分。

    且不說下一個隱藏屬性什麼時候才會開啟，單單說陸恪現在的狀況，每一週都面臨著挑戰、每一週都面對著競爭，他必須全力以赴，遠遠沒有達到遊刃有餘的程度。既然，現在隱藏屬性只有一項，那麼特殊點數自然是全部疊加完畢。

    預判所帶來的效果，體現在每一檔進攻之中，將會成為戰術安排和防守閱讀的重要籌碼！

    接下來就是七個基礎點數，到底應該如何添加。陸恪構思了幾個不同方案。

    一個是繼續增加身體素質，在上一週的基礎上，繼續提高自己的續航能力。雖然今天的比賽之中，身體素質的蛻變，似乎沒有能夠直接有效地體現在比賽之中，對抗性終究還是不強；但伴隨著比賽的深入，這確實是需要增強的部分。

    一個是增加中傳準度以及持球跑動能力。今天比賽之中，六十五分的中傳準度顯露出了不穩定的跡象，尤其是面對達拉斯牛仔覆蓋式防守，中傳的偏差導致了陷入窠臼；而持球跑動能力就更是如此了，即使有子彈時間的加持，陸恪跑動能力的短板還是暴露無遺，依靠一點點運氣完成了推進。

    一個則是提高戰術意識。這一分項是七十分，在今天的比賽之前，陸恪始終沒有感受到差距，但伴隨著兩週比賽的推進，陸恪就像是一個活生生的移動靶子，連續的勝利，將聯盟所有視線都集中過來，接下來比賽之中面臨的困難將會越來越多，場上形勢的把握和掌控，難度也將會越來越大。

    深思熟慮之後，陸恪做出了選擇。

    身體素質確實需要提高，這是事實，但經過上一週的加成之後，現在的緊迫感已經得到了緩解。

    對於四分衛來說，進攻鋒線是一條屏障，像佩頓-曼寧那樣的頂級四分衛，身體素質並非頂尖，持球移動能力也平平，但通過防守閱讀，也通過臨場指揮，往往能夠讓進攻鋒線發揮更多作用，提供一個紮實的口袋保護，那麼，四分衛需要面對的撞擊也就大大減少了。

    換而言之，戰術安排和防守閱讀，這是可以為四分衛提供更多保護的，以戰術制高點的方式；同時也是提高比賽勝率的重要籌碼和途徑。

    同樣，持球跑動能力以及閃躲、推擋、過人等技術。對口袋四分衛來說，這都不是最緊要的。傳球才是他們的主要技能，跑球交給跑衛就好，偶爾一次壓力之下的跑動，更多是戰術配合，達到牽制防守組的目的。

    身體素質已經得到了小範圍的提升之後，接下來，他還是應該回到之前的路線來，集中強化四分衛的專項技能，這才是他在比賽之中立足的根本，同時也是進一步掌握比賽勝利鑰匙的關鍵。

    所以，陸恪決定還是集中精力，增加中傳準度和戰術意識。一個是豐富比賽手段的直接技巧；一個則是增加比賽閱讀的重要能力。

    尤其是後者，戰術意識這一項，陸恪始終沒有給予足夠的重視，某種程度來說，這也是太過自信了。職業聯賽之中，藏龍臥虎，四分衛不僅僅是和防守組較量，還是和防守組背後的整個教練團隊較量。

    首先，陸恪在戰術意識這一項，一鼓作氣添加了五分，七十分，來到了七十五分。如果條件允許的話，也許應該先提升到八十分，畢竟，這是陸恪站在職業賽場上，連續取得兩場比賽勝利最重要的基礎之一。再加上七十七分的預判，陸恪正在漸漸擁有左右比賽的資本。

    其次，陸恪又在中傳準度這一項，將剩下的兩分添加上去，六十五分變成了六十七分。看看只有七十一分的短傳準度，以及只有六十七分的中傳準度，陸恪深深地感受到了迫切感，這都是四分衛贏得比賽的關鍵，必須盡快進階才行。

    僅僅只是一眨眼，七個基礎點數又再次揮霍一空。每一次，陸恪都有種填補無底洞的錯覺，投餵了那麼多的基礎點數，似乎漏洞還是到處都是，四處通風；不過，回想一下過去兩週的勝利，陸恪也就心氣通順了。

    「吼吼吼」，一陣鬼哭狼嚎，打斷了陸恪的思緒，收回了注意力，然後就看到更衣室裡的男人們，一個個都興奮地揮舞著手裡的毛巾和上衣，滿臉都是興奮。

    陸恪還沒有來得及思考，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下一秒就看到了一個高挑而曼妙的身影，快步走了進來。在一片雄性動物之中，那一道亮麗風景線，點亮了整個更衣室。

    來者是索菲-布魯克。

181 地位變化

    黑色一字裙搭配白色襯衫，勾勒出了傲人的身材曲線；腳下那一雙大紅色的高跟鞋更是凸顯出了修長的雙腿，身體比例讓人忍不住就想要吹口哨；金色長發束成了高高的馬尾辮，帶著一副黑框眼鏡，典型的辦公室裝扮，遮掩住了那雙顧盼生輝的眼睛，卻彰顯出了別樣的氣質。

    索菲-布魯克。媒體部的助理，儼然已經成為了舊金山49人背後團隊的一枝花。

    看到索菲出現的身影，理療室裡的球員們頓時一陣驚呼聲，「嘿！這裡有人沒有穿衣服呢！我是說，內褲！」「這裡是男更衣室，難道外面沒有提示嗎？ 」「索菲，如果你好奇的話，你可以直接說，這樣硬闖的話，容易看到不正確的東西」……

    坐在浴缸裡的陸恪也是一陣慌亂，完全沒有預料到這樣的突然襲擊，頓時慌手慌腳起來——與其說是因為女人的進入，不如說是因為外人的突襲。可是，此時站起來顯然不是一個明智的選擇；於是，他乾脆就端坐好，然後用冰塊把重點部位覆蓋起來。

    還好，今天他是穿著底褲進入浴缸的。

    滿屋子的口哨，滿屋子的戲謔，滿屋子的調/戲，可是，索菲卻無比淡定。

    不僅沒有慌亂，而且還故意上上下下打量著球員的身型和肌肉，擺出了一幅品頭論足的模樣，調侃了回去，「你確定不需要遮擋一下嗎？我覺得你的男性/雄風看起來似乎有些無精打采。」

    如此強硬的還擊，頓時讓其他球員們都紛紛起鬨起來，加入索菲的行列，一起嘲笑那名遭遇吐槽的當事人，更衣室裡好不熱鬧。

    在球隊工作了一年多，索菲清楚地知道，如果自己表現慌亂，甚至害羞，這些男人們反而會得寸進尺；相反，落落大方、從容不迫、強硬還擊，這才是橄欖球隊的生存之道。

    進入了理療室，索菲的到來引發了一陣雞飛狗跳，但她卻不慌不忙，視線環視了一週，最後落在了冰浴的浴缸之上，「陸恪，大老闆現在在貴賓室，他想要見你。」

    喧鬧之中，這一句話頓時讓大家都安靜了下來，緊接著，一陣更洶湧的大呼小叫迸發出來。

    「吼吼吼」，理療室裡的其他球員們都紛紛起鬨起來，「斑比！大老闆接見！」然後，馬庫斯第一個就帶頭起來，高高舉起了右拳，歡呼吶喊起來，「吼吼，斑比！斑比！」連帶著，其他人也都跟著一起呼喊起來，氣氛好不熱鬧。

    這是意料之外的邀請，思緒轉了一圈，也沒有能夠尋找到任何蛛絲馬跡；不過，剎那的驚訝之後，陸恪就鎮定了下來，點點頭表示了肯定，「好的，我現在就過去。」

    對於記者來說，面對各式各樣的大人物，這是他們的日常工作。雖然陸恪僅僅只是預備記者，但這一份膽識和素養自然是不欠缺的。

    索菲指了指門口的方向，「我在外面等你，請動作迅速一些。」

    陸恪微笑地點點頭，「至少讓我穿上褲子。」這一句調侃，讓索菲的笑容裡增添了一抹無奈，瞥了陸恪一眼，而後轉身，有條不紊地離開了更衣室。

    nfl一共擁有三十二支球隊，其中三十一支球隊都是個人擁有的盈利球隊，綠灣包裝工是唯一的例外，它是一支由公眾共同擁有的非盈利球隊。

    包裝工自創建之初就沒有主要持有人，儘管名義上，球隊是由公司股東所有，但股東購買包裝工的股票，是對球隊運營的無償支持，因為包裝工的股票不會派息分紅和送股，股東也不會享有除在年度股東大會上對部分問題投票之外的任何管理權力。

    聯盟規定，要求擁有一支nfl球隊的合夥人總數不能超過二十四人，且必須一人持股比例超過百分之三十，但由於包裝工的建隊遠在這一規定之前，依照祖父條款原則，包裝工仍然由公眾所有，這是聯盟的唯一例外。

    簡單來說，包裝工是屬於綠灣民眾的球隊。

    舊金山49人的現任老闆是約剋夫婦——約翰-約克（john-york）和丹妮斯-迪巴托羅-約克（denise-debartolo-york）。

    自2000年起，他們就擁有這支球隊的主要控股權，期待著球隊能夠取得優異的成績。可惜的是，過去這十年，球隊始終風雨飄搖，教練團隊和主力球員一直沒有達到最佳配置，在聯盟之中也漸漸流落後段。

    對於職業球員來說，老闆的賞識和肯定無疑是至關重要的。聯盟之中最典型的案例就是達拉斯牛仔的托尼-羅莫和傑瑞-瓊斯（jerry-jones）。

    作為球隊的老闆兼主席，傑瑞-瓊斯同時還掌管球隊經理一職，在達拉斯牛仔內部是說一不二的絕對領導人。

    過去這些年，羅莫的表現時好時壞、起起伏伏，僅僅只在2006年帶領球隊進入過一次季後賽。對於美國之隊的當家領袖來說，羅莫背負了更大的壓力和更多的指責，來自於球迷，來自於媒體。但，無論人們如何詬病羅莫，傑瑞卻始終堅定不移地站在羅莫身後，支持自己的「美國隊長」。

    媒體和球迷都戲稱羅莫是傑瑞的「親兒子」。

    由此可見，老闆的肯定和支持，這無疑是球員夢寐以求的待遇；而對於綠灣包裝工來說，球員的任務就是用一場又一場的勝利，滿足球迷的願意和要求。

    僅僅兩場勝利之後，陸恪就得到了球隊老闆的召見，這著實太過難得，也太過意外。

    離開浴缸，快速沖澡，擦乾身體，更換衣服。短短不到三分鐘時間內，陸恪完成了所有動作，打理好自己，在更衣室門口，與索菲匯合，邁步前往貴賓室。

    僅僅兩週之前，陸恪就是一名普通人，家世平常、履歷簡單，沒有任何的人脈和背景，而且還是沒有社會經驗的應屆畢業生；在聯盟之中，作為華裔落選新秀，存在感微弱，連續的意外事件之後，接過了首發四分衛的燙手山芋，遭遇了全聯盟的口誅筆伐和奚落嗤笑。

    但現在，陸恪卻取得了常規賽兩連勝，並且走在覲見球隊老闆的道路上。人生際遇的翻天覆地，來得著實有些快，而且有些猛。

    貴賓室位於球場最上層，佔據至高點，居高臨下地將整個球場盡收眼底，猶如俯瞰眾生一般，密切關注著比賽的一舉一動，還有球迷的歡呼吶喊，隱隱之中，製造出了一種上帝視角的獨特魅力。這也是貴賓室的獨到之處。

    腳步朝著貴賓室邁去，索菲微笑地說道，「明天，球隊希望安排一次專訪，媒體記者親自前往你家，參觀一下家庭情況，並且採訪你的父母。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和你深入交談一番。專訪的問題，我們會經過篩選，然後提前交給你。對此，你有什麼異議嗎？我是說，你的父母願意接受採訪嗎？」

    球員的家庭成員始終是重要部分，尤其是陸恪的父母都常年居住在舊金山，這對於球迷的認同感有著更加重要的作用。但，這一部分卻不是必要的，有的家庭願意接受採訪，走入鎂光燈之下，有的家庭則不願意，希望繼續保持低調。

    專訪？

    先是老闆接見，後是安排專訪，如此待遇，幾乎可以說是搭乘火箭了，對於任何一名新秀來說都非常難得。不過，陸恪也知道，像卡姆-牛頓或者蒂姆-蒂博這樣具有話題性的新秀球員，媒體勢必是不會輕易放過的，早早展開專訪，然後持續關注，這是常規路線。

    接下來的比賽，持續發光，那麼媒體就持續讚揚；但反之，表現不佳的話，期待值越高，引發的失望和責備就越洶湧。媒體關注，這始終是一把雙刃劍，而且還有球員因為媒體的過度曝光和關注，漸漸迷失自己，場上表現一落千丈。

    作為聯盟的第一名華裔球員，陸恪知道自己是關注焦點。但，他還是更加希望焦點能夠集中在場上，而不是生活中。

    「我回去詢問一下父母，然後盡快給予答覆。你是說，明天嗎？」陸恪沒有被喜悅沖昏頭腦，還是勉強地保持了一絲冷靜。

    「是的。」索菲點點頭，「我知道明天是官方休息日，但球隊還是希望你能夠接受專訪。在這一項採訪之外，另外還有兩家媒體的電話採訪，時間確認之後，我會通過郵件告知的。」

    當初，球隊經理特倫特-巴爾克就強調過，選擇陸恪，這意味著可以開拓亞裔移民市場——對於舊金山來說，這是一塊潛力巨大的香饃饃。現在，陸恪取得了兩連勝，士氣正旺，這絕對是展開第一波宣傳的良好時機。

    第一週的勝利，速度太快，沒有認同感；而等待第三週之後，比賽的勝負尚且未知；現在是第二週，球隊取得了一場逆轉大勝，正是恰當時機。

    戰勝達拉斯牛仔的比賽，落幕還不到三十分鐘，陸恪在球隊之中的定位就已經開始悄然發生了改變。這是一個積極的開端。

    「那麼官方媒體日呢？」每週，聯盟都會安排官方媒體日，督促各支球隊集體接受媒體採訪。

    索菲輕笑了起來，「專訪和採訪，這是有區別的。」她當然不知道，陸恪是新聞系畢業的。對於職業橄欖球員來說，專業從來就不是重要的因素之一。

    陸恪微笑地調侃了一句，「我以為你會說，明星球員和普通球員，這是有區別的。」

    索菲的視線不由落在了陸恪的臉頰上，微微一頓，深處湧動著淺淺的笑容。

182 比賽之後

    站在貴賓室門口，索菲禮貌地敲了敲門，而後她回過頭來，那雙明亮的眸子閃爍著淺淺的笑意，回眸一笑百媚生，「好運，斑比先生。」

    這是陸恪第一次來到頂層的貴賓室，對於路途的判斷無從說起，前一秒，他和索菲還正在交談之中，下一秒，貴賓室就已經近在眼前了。陸恪的注意力轉移到了貴賓室大門之上，反應速度稍稍慢了半拍，沒有來得及第一時間回應索菲。

    等細細回味過來時，貴賓室的大門已經敞開，索菲也轉身離開，視線餘光只來得及捕捉到嘴角的一抹淺笑和鼻翼的一抹馨香，下一刻，一位身著黑西裝的保安就站在了陸恪面前，做出了邀請的手勢，「請。」

    陸恪稍稍收拾了一下心情，收回視線，邁步走進了貴賓室。

    以大紅色和寶藍色裝潢的貴賓室，呈現出復古的歐式風格，間或點綴的金色，更是彰顯富麗堂皇，柔軟的天鵝絨沙發、高挑的橡樹吧檯、琳瑯的烈酒櫥櫃、陳列的名畫真跡、青蔥的鮮嫩盆栽……處處迸發出勃勃生機，右手邊還有一個碩大的檯球桌。

    不過，視線僅僅只是輕輕一掃，然後就可以看到正前方一整面玻璃牆，兩側的猩紅色窗簾拉開，整個球場盡收眼底，強烈的視覺衝擊效果在劇烈湧動著，眼前頓時就浮現出了激烈比賽的一幅幅畫卷。

    「看，這就是我們的主角，過去兩週時間裡，主宰了燭檯球場。歡迎，熱烈歡迎。」熱情的招呼聲，吸引了陸恪的注意力，然後就看到了迎面而來的一個身影，友好地張開了雙臂，做出了擁抱的動作，結結實實地抱住了陸恪。

    而後，退後了兩步，上上下下地打量起了陸恪，輕輕收著下頜，「你比我想像中要高大、也要強壯。」他轉過頭，看向了站在旁邊的吉姆-哈勃，「為什麼所有人都在說，他的身材太過單薄？難道是因為我太過門外漢了？」

    充滿好奇，也充滿活力。

    陸恪張開了雙臂，坦然地迎接打量視線，「同樣，你也比我想像的更加年輕。希望我這不是偏見作祟。」以幽默回應幽默，以好奇回應好奇，陸恪展現出了一名記者的必備素質，不卑不亢，不慌不亂。

    「我確實太過年輕，不足以擁有一支球隊；但，你卻足夠優秀，足以帶領球隊取得兩場勝利。」年輕人和年輕人之間的溝通方式，確實與眾不同。

    站在陸恪面前的，不是約剋夫婦，而是他們的兒子，傑德-約克（jed-york），今年僅僅三十一歲。三年前，約剋夫婦正式任命傑德為球隊的主席，現在負責球隊的日常事務，包括了應付媒體，還有每週觀看比賽等等。

    「僅僅只是兩場勝利，這對於球隊來說，是不是太容易滿足了？」陸恪笑呵呵地回應到。

    傑德轉頭看向了吉姆，輕笑地說道，「這位新秀球員的野心，非同小可。要知道，去年我們應該只收穫了六場勝利而已；而且，賽季開局五連敗。」隨後，傑德聳了聳肩，「但，我喜歡。」再次看向了陸恪和吉姆，視線來回轉移，「那麼，接下來的比賽，我們是不是可以好好期待一下呢？」

    吉姆成竹在胸、信心滿滿地說道，「首先，我們需要完成自己的工作。這是第一步。」

    勝券在握的從容，成功地讓傑德露出了笑容。

    見面，很快就結束了，前後僅僅持續了不到五分鐘。

    傑德不是對陸恪另眼相看、青睞有加，僅僅只是產生了些許好奇而已：

    一名華裔四分衛，一名落選新秀，人們可以說是運氣，也可以說是僥倖，還可以說是出奇制勝，但事實就是，他帶領著球隊取得了兩連勝；而且還是在季前賽四戰皆墨的情況下，這就更加難能可貴了。

    好奇心得到滿足之後，陸恪和吉姆就離開了貴賓室，沒有多做逗留；事實上，不僅僅是傑德-約克，整個聯盟——真正意義上的整個聯盟，所有視線都聚焦在了舊金山49人身上，都聚焦在了陸恪身上。

    0賽季僅僅以六勝十負落幕，1賽季的季前賽一勝難求，休賽季經歷了整個球隊的動盪和洗牌，備戰過程中面對著傷病挑戰，落選新秀四分衛臨危受命倉促上陣……誰能夠想到，賽季開始之後，舊金山49人卻取得了兩連勝，整個聯盟之中也僅僅只有七支球隊保持不敗而已。

    這一切都著實太不可思議了。

    更難能可貴的是，這名新秀四分衛連續第二週奉獻了令人驚豔的表演，無論是危急狀況之下的跑球選擇，還是「那個接球」的重現江湖，確確實實地交出了一份出色答卷。不知不覺中，聯盟的視線和觀點悄然地開始發生了改變。

    競技體育之中，勝利和失敗帶來的差別，總是無比明顯。

    舊金山49人與達拉斯牛仔的比賽結束之後，又是一波新聞狂潮、爭議狂潮席捲而至！「那個接球」所帶來的討論和熱議，更是聲勢浩大地成為了矚目焦點！

    備受爭議、備受矚目、備受質疑的華裔四分衛陸恪，本週的表現略有起伏，卻還是帶領著球隊連續第二週取得了勝利！

    31傳21中，256碼，三次達陣一次抄截，一次被擒殺，四分衛評分111.7分，pff評分1.4。

    出色，出色，還是出色！連續第二週，陸恪的四分衛評分和pff評分都呈現出喜人的態勢，再次展現出了一名優秀四分衛的潛質，令人眼前一亮。

    沒有人應該忘記，同樣是這支球隊，在季前賽四場比賽裡，僅僅只收穫了一次傳球達陣，但在常規賽兩週比賽裡，陸恪卻已經傳出了八次傳球達陣。

    也沒有人應該忘記，季前賽第四周的關鍵時刻，陸恪被迫披掛上陣，在常規賽之前，新任首發四分衛和球隊僅僅只有十天的磨合時間，但現在卻已經收穫了兩連勝。

    同樣沒有人應該忘記，舊金山49人兩場比賽之中，傳球推進619碼，而跑球推進僅僅只有112碼，球隊完完全全依靠傳球進攻取得了比賽勝利。

    作為球隊的首發四分衛，陸恪當仁不讓地成為首要功臣！

    面對如此出色的表現數據，福克斯電視台的評論員柯克-查爾斯頓表示，「這名華裔四分衛讓我想起了大本鐘（big-ben）。」

    「大本鐘」是匹茲堡鋼人隊本-羅斯里斯伯格（ben-roethlisberger）的暱稱，他和伊萊-曼寧、菲利普-裡弗斯一樣，2004年參加選秀大會，進入聯盟，那一屆盛會是十年之內最重要的一屆四分衛大年，選秀狀元是曼寧家的小兒子伊萊，而大本則在首輪十一順位被選中。

    新秀賽季，大本作為第三四分衛適應聯盟氣氛，但季前賽之中，二號四分衛的受傷，讓他成為了球隊第二四分衛；常規賽第二週，首發四分衛的意外受傷，又讓大本的聯盟首秀進一步提前，被迫推上了首發四分衛的位置。

    大本的首場比賽是一場噩夢，取得了兩次達陣，卻也送出了兩次抄截，匹茲堡鋼人以大比分輸給了巴爾的摩烏鴉；但在那之後，憑藉著當年聯盟最佳防守組的掩護，大本開始了自己的刷記錄之旅。

    他取得了十三連勝，創造了聯盟新秀的歷史最佳戰績；賽季第八週，他率隊擊敗了衛冕冠軍新英格蘭愛國者，終結了對手歷史記錄的二十一場連勝；他的新秀賽季取得了66.4%的傳球成功率和98.1的四分衛評分，雙雙打破了邁阿密海豚名人堂四分衛丹-馬里諾（dan-marino）於1983年創造的nfl歷史記錄，並且以全票當選了當年賽季的最佳進攻新秀。

    隨後，2005賽季，他跌跌撞撞地率隊進入超級碗，並且收穫自己首枚冠軍戒指，超過了湯姆-佈雷迪，成為聯盟歷史上最年輕的超級碗冠軍首發四分衛；2008賽季，他再次進入超級碗，迎戰「聯盟灰姑娘」庫爾特-華納率領的亞利桑那紅雀，兩支球隊打出了歷史上最精彩的超級碗，最終，他收穫了個人第二枚冠軍戒指。

    總結，大本目前保持著新秀四分衛的大部分記錄，同時也是新生代四分衛之中最成功的一位。同年的選秀狀元伊萊-曼寧，雖然收穫了一枚超級碗冠軍戒指，但神經刀式的發揮，注定了讓他與四分衛傳球記錄無緣。

    現在，柯克就將陸恪與大本相提並論。顯然不是因為大本那241磅（109公斤）的強壯身軀，而是因為大本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傳球本領；同時還是因為陸恪在比賽之中表現出來的敏銳嗅覺和勝利直覺。

    這一次，反對聲浪至少減半；支持聲音開始冒頭。

    「陸恪可以打破大本的新秀賽季四分衛各項記錄嗎？這依舊是一個問號！賽季還很漫長。但可以肯定的是，這名新秀四分衛通過連續兩場的優異表現，卻證明了，他不僅僅只是一名過渡四分衛而已，精湛的傳球技藝、出色的閱讀能力、優秀的關鍵判斷，還有一顆永不放棄的勇者之心，這一切都讓他具備了成為一名優秀四分衛的潛力！」

    來自「舊金山紀事報」橄欖球評論員布萊恩-威斯特布魯克的評論，這也代表了聯盟的主流觀點，諸多專業解說員和評論員們也都發表了相似的看法，賽季很長，比賽很苦，但至少，陸恪證明了自己不是一名過渡四分衛。

183 生吞話筒

    連續兩週奉獻了四分衛評分過百的出色表現，連續兩週憑帶領著球隊取得了勝利，尤其是本週比賽之中，最後一記長傳，連線邁克爾-克拉布特裡，實現了「那個接球」，完成了絕地大逆轉，這一切的一切，實實在在地驚豔了聯盟，引發了諸多討論。

    「華裔落選新秀」這一噱頭所帶來的獵奇心理，漸漸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新秀四分衛」這一職稱之下所交出的優異答卷，八卦心理依舊存在，不過人們總算是開始正視陸恪在球場之上的表現。

    讚揚聲和質疑聲齊頭並進，積極肯定和消極否定共生共存，但更多還是冷靜下來的觀望，沒有迫不及待的支持，也沒有簡單粗暴的批判，而是真正地開始正視這名球員的能力以及潛力。不可否認的是，陸恪通過兩場勝利證明了一點：

    華裔球員，同樣可以在橄欖球賽場之上取得優秀的成績！

    現在的問題就在於，如此優秀表現到底可以持續多久？漫長的賽季僅僅走過了八分之一而已；還有，如此出色表現上限到底在哪裡？常規賽的起伏和季後賽的緊繃，充滿了無數未知。

    在一片議論聲、驚呼聲、感嘆聲之中，沒有人可以否認兩場比賽之中，陸恪的突出貢獻。但，查爾斯-戴維斯是唯一的例外。

    今年六十歲的查爾斯，作為espn「聯盟之內」解說員而廣為人知之前，他也是一名職業橄欖球員，場上司職防守端鋒。

    他的職業生涯活躍於七十年代，新秀賽季在匹茲堡鋼人度過，跟隨著球隊取得了他們歷史上第一座超級碗獎盃；而後來到了聖路易斯紅雀——現在的亞利桑那紅雀，在那裡度過了六年職業生涯，隨後就宣佈退役。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查爾斯同父異母的弟弟，則在達拉斯牛仔度過了不俗的職業生涯。

    退役之後，查爾斯在解說席上找到了位置，並且煥發新生，漸漸地成為了espn最受關注的解說員之一。

    雖然說，作為解說員，保持中立和客觀，這是基本職業素養；但橄欖球和足球比賽一樣，死敵就是死敵，一日死敵，終生死敵。查爾斯從來沒有掩飾自己對亞利桑那紅雀的歸屬感，自然而然，舊金山49人、聖路易斯公羊和西雅圖海鷹，這就是他的同區死敵。

    常規賽第一週，舊金山49人與西雅圖海鷹的對決，查爾斯的解說保持了基本客觀。對於陸恪的無視和質疑，僅僅只是來自於對華裔球員、落選新秀的不信任而已，源自橄欖球運動的慣性思維；但，常規賽第二週，情感的偏移就漸漸凸顯了出來。

    一邊是同區死敵的舊金山49人，一邊是半個主場的達拉斯牛仔。查爾斯毫不猶豫地選擇了支持後者，但現在，伴隨著比賽的落幕，恥辱和憋屈席捲而至，慣性思維正在一點一點地演變成為私人恩怨，並且，關係癥結正在一點一點地演變成為一個死結，不死不休的那種。

    「查爾斯！查爾斯！查爾斯！」

    espn的演播室之中，所有人都在敲打著桌子，為查爾斯加油鼓勁，那一張張臉孔之上，圍觀好戲的幸災樂禍絲毫沒有掩飾：能夠看著查爾斯栽跟頭，這很難得；連續兩週看著查爾斯栽跟頭，這就更加難得了。

    不可一世、脾氣火爆、棱角分明、作風強硬的查爾斯，居然栽在了一位無名小卒手中，成為了對方創造歷史的墊腳石！如此一記耳光，清脆而響亮，果決而凶狠！這絕對是過去兩週常規賽裡，解說席之上最勁爆、最有趣、最精彩的時刻。

    現在，「聯盟之內」的解說員們正在集體起鬨，期待著查爾斯能夠履行自己的賭約：吞下話筒！

    面對著攝像機的特寫鏡頭，查爾斯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憤怒和鬱悶，他也無法掩飾。

    脹紅的臉頰可以清晰地看到血管，瞪圓的眼睛似乎隨時可能掉下來，緊繃的肌肉正在頻臨爆炸的邊緣，視線落在了眼前桌子上的特製話筒：

    一根由香蕉製作成的話筒。

    如果不是那個該死的華裔四分衛，在接受採訪時，故意開玩笑地強調，「希望是巧克力話筒」，不經意間就完成了奚落、嘲諷和調侃，真正地讓查爾斯淪為了笑柄，在網絡之上，引發了無數討論——以一種讓人無法愉快的方式；於是，今天節目組這才發動了奇思妙想，提出了一個可以讓查爾斯完成賭約又不會讓陸恪的調侃成真的方式。

    香蕉話筒。

    看著眼前這特殊形狀的話筒，洶湧而至的羞辱感，讓查爾斯幾乎無法承受。那個該死的傢伙！

    但，此時節目正在直播，超過六百萬觀眾正在收看這一期節目，根據導播所說，這是賽事直播之外，「聯盟之內」的節目最高收視率，比起賽事分析特輯、比起比賽總結或者比賽展望節目、比起每週新聞更新等節目板塊，收視率都要更加出色！

    換而言之，超過八百萬人都正在等待著查爾斯履行承諾，也正在等待著查爾斯出糗。所以，查爾斯不能食言。

    雙手緊握成拳，牙關死死咬緊，血管幾近爆裂……深呼吸之後，查爾斯拿起了眼前的香蕉話筒，狼吞虎嚥，根本沒有細細咀嚼，只是一鼓作氣地塞入嘴巴，暗暗地希望這一場羞辱能夠快點結束，再快點。

    可是，動作著實太快，以至於喉嚨感受到了壓力，差一點就直接把香蕉全部都吐出來。雙手再次握緊成全，剪禿的指甲深深地刺進了肉裡，這才勉強壓抑下了嘔吐的衝動，硬生生地吞嚥下去，完成了賭注的懲罰。

    此時此刻，不僅僅是演播室裡的解說員們歡呼慶祝，紛紛為查爾斯加油助威；還有網絡之上的討論和熱議也已經徹底炸鍋，吃瓜群眾們爭先恐後地發表著看法和意見，慷慨激昂地圍觀熱鬧，顯然，賽場之外的八卦，足以讓所有人參與其中。

    結結實實的一記耳光，查爾斯咬緊牙關，硬生生地接招接了下來；但現在，查爾斯反而是不信邪了，一股倔強而偏執的邪氣冒了上來：難道這名華裔落選新秀，真的如此出色？

    就連佩頓-曼寧，就連阿隆-羅傑斯，新秀賽季也依舊是菜鳥一枚；那個名不見經傳的肉雞，又憑什麼與眾不同呢？暫時撇開主觀臆斷，站在客觀立場上，重新審視，查爾斯還是得出了同樣的結論。

    「我輸掉了賭約。我承認。」查爾斯乾脆利落地低頭認輸，展現出了一副願賭服輸的姿態，但姿態終究只是姿態，內心深處的偏執隨後就彰顯了出來，「但這場勝負的結果，我卻依舊表示懷疑。運氣，舊金山49人之所以能夠逆轉達拉斯牛仔，顯然是得到了幸運女神的幫助。」

    「噢，怎麼說？」愛德華-鮑文肩負起了主持人的職責，順勢提問到。

    查爾斯打了一個響指，調出了比賽錄像，開始解說起來，「在距離比賽結束還有八十五秒時，達拉斯牛仔展開進攻，三檔四碼，托尼-羅莫選擇傳球德茲-布萊恩特，49人的雷吉-史密斯完成了關鍵防守，破壞了傳球，終止了牛仔隊的進攻，同時留給了49人六十九秒。」

    「但我們回看比賽的話就可以發現，在破壞傳球之前，史密斯的防守就涉嫌拉人犯規，二年生德茲-布萊恩特是一個大號外接手，而雷吉-史密斯是一個小號角衛，體型對比方面，布萊恩特佔據絕對優勢。為了完成防守，史密斯不得不拉扯了布萊恩特的球衣，這是一個犯規，拉人犯規！」

    屏幕之上，查爾斯指出了犯規之處。

    的確，史密斯手上有一些小動作，嚴格來說，這可以算作犯規；放鬆一些，這也是合法防守，主要還是看裁判尺度。判了，這是正確的；不判，這也沒有爭議。

    所以，技術角度來說，查爾斯的分析是沒有錯誤的。

    「如果裁判吹罰了這一次拉人，判罰五碼，這就意味著牛仔隊可以直接獲得首攻，在比賽剩下六十九秒的情況下，牛仔隊也就扼殺了比賽，49人的進攻組根本沒有上場機會。」查爾斯總結說到。

    一個視頻分析的時間，查爾斯已經恢復了過來，再次恢復了鎮定，成竹在胸，「正是因為運氣地逃過一劫，才有了後續的故事發展；更重要的是，在這之外，49人也始終備受運氣眷顧，十四號四分衛在跑動之中，幾乎就要被擒殺，還有最後一次傳球，克拉布特裡的接球也有運氣成分。」

    「全場比賽的最後比分，』21：20』，絕殺逆轉，這十分驚險刺激，但同時也充滿了僥倖。」查爾斯滔滔不絕、自信滿滿地說道，「在上半場，十四號至少還有三次傳球都產生了偏差，距離抄截只有一線之隔。」

    雙手往下一切，查爾斯做出了自己的標誌性動作，下定結論，「他們取得了勝利，這是事實，運氣也是實力的一部分；但，他們不能期待著每一場比賽都是如此。從這週比賽來看，十四號的真實實力已經漸漸跟不上比賽節奏了，上半場的沉悶，第四節的起伏，這 就是最好的寫照。下一週，讓我們拭目以待！」

    第一週，奇兵；第二週，運氣；那麼，第三週呢？

    查爾斯-戴維斯，再次堅定不移地站在了質疑者和反對者的立場之上。不過，這卻無法阻止人們對陸恪的關注和喜愛。

184喬的酒吧

    「斑比！斑比！斑比！」

    傑夫-洛克高高舉起了自己的雙手，握緊成拳，一邊揮舞著，一邊吶喊著，用後背撞開了酒吧大門，然後亢奮的聲音就在酒吧空間之內激盪出了一陣陣回音，重疊在一起之後，聲勢翻倍上漲，剎那間就成為了整個酒吧的矚目焦點。

    酒吧空間裡的安靜，超乎了傑夫的想像，彷彿他的誤闖驚擾了這裡的愜意和享受，傑夫的話語不由稍稍一頓，遲疑而困惑，不解地環視了一週之後，看向了緊接著進來的克里斯-威爾森，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道，「不是說，這是球迷酒吧嗎？」

    所謂的球迷酒吧，並不是真正只為球迷服務的酒吧，其實只是球迷自己的稱呼而已。

    每到比賽日，持有季票或者球票的球迷們，紛紛前往比賽現場觀看比賽；而沒有球票的球迷們，則紛紛聚集到自己熟悉的酒吧，尋找志同道合的其他球迷們，一起觀看比賽，集體狂歡。

    球類競技體育，絕對是「獨樂樂不如眾樂樂」的重要代表；比起守住家裡的電視機，酒吧的氣氛總是可以讓比賽變得更加精彩。

    眼前的這間酒吧，坐落在舊金山的小意大利區和小東京交界的區域。深褐色橡木和粗糲皮革的西部裝修風格，低調而簡單，粗獷而野性，透露出歲月打磨沉澱的痕跡，但整體而言還是略顯單調，沒有太多風格化和典型化的裝潢，僅僅只是街道邊上再普通不過的一家酒吧。

    「喬的酒吧」，一個簡單到庸俗的名字，沒有任何特色可言；可是，對於當地土著居民來說，這卻是伴隨著街區回憶和歷史軌跡的家庭酒吧，誕生至今已經超過半個世紀，以家庭傳承的方式沿襲經營，現在的老闆已經是第三代了，酒吧名稱裡的「喬」是他的曾祖父。

    威爾森家是這家酒吧的常客。小時候，第一次觀看比賽，克里斯就是和父親一起，瞞著母親偷溜出來，來到了「喬的酒吧」，初次體驗了球迷觀看比賽的喧鬧氛圍。

    以前，他們就居住在這附近，不過兩條街區而已，但後來搬家了，搬到了十幾條街區之外的教堂區，儘管如此，克里斯還是習慣了在這裡看球，關於舊金山49人的大部分回憶，都與這間酒吧有關。

    「夥計們，這是怎麼了？難道不應該盡情狂歡嗎？」克里斯滿臉亢奮地打量著酒吧，言語歡快地煽動著現場的氣氛。

    今天酒吧裡聚集了五、六十人，小小的酒吧空間裡擠得滿滿噹噹；但此時，沒有想像中的肆意慶祝，沒有想像中的瘋狂派對，也沒有想像中的盡情高歌，人們顯得有些過於淡定了，反而有種強烈的違和感。

    克里斯瞪圓了眼睛，雙手亢奮地握著拳頭，上上下下地舞動著，似乎正在用身體的所有部位來表達自己的情緒，「我們剛剛取得了比賽的勝利！而且還是最後時刻的絕殺！那個接球，你們沒有看到嗎？那個接球！」

    跟隨著克里斯的腳步，內特-錢德勒和丹尼-裡斯也走進了酒吧，然後站在傑夫的身邊，停了下來。隨即，他們就發現，自己成為了整個酒吧的矚目焦點。

    視野之內，放眼望去，酒吧裡的顧客們，清一色舊金山49人主場的紅色球衣，浩浩蕩蕩的紅色看起來蔚為壯觀，猶如一把火焰般，點燃了空氣；老老少少的球迷都紛紛投來了視線，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傑夫一行三人，沉默之中，強烈的排外感越發明顯起來，似乎形成了無形的隔膜。

    低下頭，傑夫此時才意識到，他們身穿著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棕熊隊的純藍色球衣，在一片紅色之中格外刺眼。舊金山所處的灣區，斯坦福大學和加州大學伯克利分校是絕對主角，顯然，他們站在這裡，格格不入。

    「克里斯，我們知道，我們當然知道。」站在吧檯裡的一個大鬍子中年男人，雙手交叉地支撐在吧檯上，笑容滿面地說道，「事實上，我們已經慶祝過三輪了。你錯過了。」

    安東尼-蒂諾佐（anthony-dinozzo），「喬的酒吧」的現任老闆，同時也兼任酒保，一整天大部分時間都泡在酒吧裡，和熟客們打成一片。

    克里斯還是高高地舉起雙手，滿臉驚喜的表情，「這就慶祝完了？難道不應該是通宵徹夜狂歡嗎？我們擊敗的可是達拉斯牛仔！而且還是絕地逆轉！上帝，這簡直是今年賽季開始之後最精彩的一場比賽了，怎麼可能現在就結束慶祝？你們真是太掃興了！」

    「為了49人！」克里斯聲音高亢地呼喊到，下一刻，整個酒吧所有人都高高地舉起自己手中的啤酒杯，齊聲歡呼，「為了49人！」

    此時，酒吧的球迷氛圍終於彰顯出來，每個人的眉宇之間都洋溢著喜悅和激動。任何時候，一場勝利都足以驅散疲憊和煩惱，點亮一整天，今天自然也不例外。

    歡慶之中，坐在吧檯旁的一個小老頭卻沒有加入其中，端起了自己面前的酒杯，邁著遲緩的步伐，迎面走了過來。

    這個小老頭看起來乾乾瘦瘦，微微有些駝背，下巴留著雜亂不堪的絡腮鬍，簡單地穿著一件破舊的球衣，不是嶄新的，而是帶著時光的痕跡，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頭了。要麼就是資深老球迷，要麼就是流浪漢，從垃圾桶或者捐助箱裡翻找出了球衣，隨便套在身上。

    他走到了克里斯的面前，搖頭晃腦，然後露出了嗤笑，「不要開心得太早。人人都把這名華裔四分衛當做救世主，但我必須給你們澆冷水，他不是。」

    「喬納森，不要掃興！」克里斯攤開雙手，哀嚎地抱怨著，「更何況，他僅僅只是一名新秀四分衛，表現如此出色，我們還能夠要求更多嗎？連續兩週為我們帶來了勝利，你為什麼就不能盡情地享受一下呢？然後給予一點支持，讓這名新秀可以感受到溫暖。」

    這位小老頭叫做喬納森-鮑德溫（jonathan-baldwin），他同樣是一位鐵桿的舊金山49人球迷，喜歡且支持了這支球隊一輩子，經歷了巔峰，也經歷了低谷。

    千禧年之後，他和所有球迷一樣，一直在期待著球隊能夠尋找到一名頂尖四分衛，帶領球隊重新崛起。但顯然，他們已經連續失望了八年。

    「他需要的可不是溫暖，而是真正清醒的自我認識。」喬納森毫不留情地批判到，「過去這兩週比賽，他贏了嗎？是的；他的表現出色嗎？是的。但，這就是全部了，這僅僅只是一個開頭而已，我必須提醒你們，當初艾利克斯的新秀賽季也一度讓我們看到了希望，最後全部掐滅。」

    「你在和我開玩笑嗎？」克里斯不可思議地舉起了雙手，「艾利克斯-史密斯的新秀賽季就是一場災難，他先後打了九場比賽，只傳出了一記達陣，還有十一記抄截！那就是噩夢！ 」

    「但，他擔任四分衛之後，前三場比賽就傳出了三個達陣、沒有抄截，還有814碼！」喬納森狠狠地還擊了回去。

    作為2005年的選秀狀元，艾利克斯的新秀賽季不是四分衛，而是第二四分衛。

    當年，艾利克斯自己也遭遇傷病困擾，而彼時的四分衛科迪-皮克特（cody-pikett）狀態時好時壞，所以賽季之中，兩個人是輪流上場的。整體而言，艾利克斯的上場時間只有不到科迪的四分之一。

    2006年，艾利克斯正式擔任四分衛。於是，這才有了克里斯和喬納森的爭議。

    喬納森接著說道，「這就是我的意思。艾利克斯是選秀狀元，當年我們甚至放棄了阿隆-羅傑斯，對他報以厚望。但，新秀就是新秀，他們缺少打磨，也缺少經驗，我們不應該報以太多期待。」

    克里斯不可思議地掃視了一圈酒吧，驚訝地說道，「我不敢相信，陸恪剛剛帶領我們拿到了第二場勝利，取得了兩連勝，你們現在卻在這裡腹誹陸恪的能力不足？天哪，那你們還在期待著什麼？兩場比賽都橫掃獲勝嗎？這是nfl，不是nba！」

    「克里斯，喬納森說的有道理。」人群之中有人附和到，「兩場勝利，這是事實；但，新秀本來就缺少經驗，而且這名四分衛看起來太單薄了，肌肉爆發力和肌肉耐力都差得太遠了。我們只是降低期待而已。」

    克里斯張大了嘴巴，滿眼寫滿了錯愕，「兩場勝利，卻依舊不能得到你們的支持？那麼你們想要看到什麼，新秀賽季就拿到超級碗嗎？荒謬！」

    「克里斯，你誤會了，我們僅僅只是降低期待而已，沒有什麼。這名四分衛，過去兩週，幹得確實不錯，今天最後時刻的那個接球，也著實精彩。」另外一個角落裡 呼喊聲響起，然後引發了一陣口哨聲和喝彩聲。

    但克里斯卻依舊感到心氣不順，「那麼你們的意思是，這一週的比賽，還是應該由艾利克斯上場了？」

    喬納森理所當然地點點頭表示了肯定，「新秀終歸還是新秀，今天依靠運氣贏得了比賽；下一場，我們還是需要艾利克斯的帶領，他的經驗、他的閱歷，這都是至關重要的。」

    「狗/屎！」克里斯直接罵了回去，「我怎麼不知道，你什麼時候開始喜歡艾利克斯了？今年選秀大會的時候，你還恨不得用科林-卡佩尼克立刻更換掉艾利克斯-史密斯。怎麼，現在你反而開始支持艾利克斯了？而且還是在這名新秀四分衛表現如此精彩的情況下？荒謬！真的是太荒謬了！」

185球迷誕生

    在北美大陸之上，少數族裔面臨的種族歧視無處不在，中部地區的歧視無比嚴重，甚至會引發衝突和暴力；相對而言，兩岸地區則更加開放更加包容也更加多元。不過，歧視仍舊存在，很多時候，不是奚落、咒罵或者鄙夷之類的外露情緒，更多是內心深處的質疑、不屑和落差。

    如此情況，在競技體育之中，更加劇烈，也更加明顯。在2011年的當下，陸恪依舊是目前橄欖球賽場之上唯一的一位亞裔球員，孤零零的獨苗，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對於普通新秀來說，兩場勝利，一場擊敗同區死敵，一場擊敗聯盟宿敵，勢必所有球迷都將讚不絕口；但對於陸恪來說，兩場勝利卻依舊不夠，球迷們願意表示讚揚和祝賀，球迷們也願意加入慶祝和狂歡，可是內心深處卻依舊拒絕認同。

    懷疑壁壘，無比厚實。

    喬納森面露苦笑地搖搖頭，「克里斯，不要太激動了。我們都知道過去這兩週，這名新秀四分衛表現得十分不俗；但我們只是認為，他還有很多東西需要學習，新秀之所以是新秀，這還是有原因的。四大精英四分衛的新秀賽季也都是一團糟。」

    「你的意思是，我們現在放棄支持一位連續兩週帶領球隊取得勝利的四分衛，而選擇支持一位連續六年都沒有能夠扭轉球隊頹勢的四分衛？」克里斯瞪大了眼睛，臉頰之上清晰地顯示出了自己的憤怒和不解。

    「我只是說，在下一週的比賽之中，艾利克斯-史密斯會是更好的選擇。未來的話，也許這名四分衛還是可以成為49人的四分衛。」喬納森聳聳肩，絮絮叨叨地解釋到。

    「耶穌基督。」克里斯怒極反笑，氣得直接說不出話來。

    不敢想像，克里斯完全不敢相信眼前上演的如此一幕。剛才在燭檯球場，現場的瘋狂和肆意依舊曆歷在目，所有的球迷們都在狂熱地慶祝今天這場勝利；但回到「喬的酒吧」，卻是迎面一桶冷水，瞬間從夏天進入冬天，彷彿他們今天不是勝利了，而是輸掉了比賽一般。

    喬納森也注意到了克里斯那洶湧的情緒，雙手連連下壓，表示了安慰，「冷靜，冷靜，想想今天比賽的勝利，這是好事。」

    「你還知道今天我們收穫勝利了？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輸掉了比賽，現在正在批鬥四分衛呢。」克里斯冷嘲熱諷地說道，絲毫沒有掩飾自己的尖銳和棱角。狂喜之下，當面就是一個棒槌，現在克里斯也是滿肚子都是怨氣。

    喬納森回頭看了看酒吧裡的其他人，「看來，我們的態度可是把克里斯激怒了。」緊接著，其他人紛紛都起鬨起來，喬納森再次看向了克里斯，「怎麼，僅僅只是兩場比賽而已，你就已經成為那名四分衛的支持者了？我告訴過你，新秀球員的發揮起起伏伏，一切都還是未知數。這場比賽可以橫掃八荒，下場比賽就丟盔棄甲。」

    「是的，我成為他的球迷了。」克里斯條件反射地說道，說出口之後，不僅沒有嘴軟，反而感受到了一陣喜悅。

    腦海裡回想起今天比賽的點點滴滴，心情再次開始激動起來，「他擁有一股不服輸的氣質，還有對勝利的渴望；在關鍵時刻，絕對不會手軟，而且還勇敢地挺身而出，肩負起球隊的整個重擔。這一份比賽氣質，恰恰是艾利克斯-史密斯所不具備的！」

    「所以，是的，我支持他。我認為，49人的未來就在他的身上！」克里斯堅定不移地說道，用力握了握拳，加重了自己的語氣。

    酒吧之中，沉默了片刻，隨後哄堂大笑起來，彷彿這是今年最荒唐的笑話一般，爆笑不已。

    「你們到底是怎麼了？也許，這是八年以來，球隊第一次擁有季後賽的希望……」克里斯的話語還沒有來得及說完，「哈哈」的大笑聲就打斷了他的話語，「至少，我們擁有一個良好的開端……」又是笑聲，克里斯不得不提高了音量，「而且還擁有一個充滿朝氣的優秀四分衛……」

    爆笑聲，徹底失去了控制，似乎「優秀四分衛」這個詞戳中了他們的軟肋，狂笑根本停不下來。

    「克里斯！」轟轟烈烈的笑聲之中，安東尼-蒂諾佐抬起了右手，越過了洶湧的嘈雜，笑容滿面地打起了招呼。

    「夥計們，你們表現出一些尊重來，嘿，夥計們！」安東尼大聲呵斥到，總算是將笑聲壓制了下來，「至少，這位新秀四分衛，為我們球隊取得了兩場勝利，他值得基本的尊重。」酒吧漸漸再次恢復了平靜，安東尼吐槽說道，「這可比去年要美妙多了。」

    哄笑，真正的哄笑。2010賽季，舊金山49人五連敗開局，常規賽開局兩場比賽，先後輸給了西雅圖海鷹和新奧爾良聖徒。

    「致敬那個四分衛（the-quarterbak）！」喬納森舉起了手中的酒杯，表示了慶賀，緊接著，其他所有球迷們也再次高高舉起了自己的酒杯，高呼著，「致敬那個四分衛！」

    酒吧氣氛又一次熱烈起來。

    安東尼再次招了招手，「克里斯，過來，今天我們一起慶祝勝利。來，我給你和你的小夥伴們來一杯啤酒，記在酒吧的賬上。」

    克里斯沒有再多說什麼，朝著吧檯方向走了過去；傑夫和內特也緊隨其後，丹尼落在了最後面，目光灼灼地看著喬納森，始終不願意移開，猶豫再三之後，揚聲喊到，「那個四分衛，他有名字，陸恪，他叫做陸恪。」

    不是隨隨便便的某個四分衛，而是陸恪，獨一無二的陸恪。

    瞪圓了眼睛，丹尼和喬納森四目交接，氣勢轉換之間，丹尼慢慢地、慢慢地與小夥伴們匯合，來到了吧檯旁邊；留在原地的喬納森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端起了酒杯，猶如謝幕的喜劇演員一般，朝著四周的球迷們，鞠躬、敬禮，再次贏得了一片喝彩聲。

    站在吧檯裡，安東尼熟練地拿出了高大的啤酒杯，打開了旁邊的開關，黃油般的啤酒開始灌滿，蓬鬆的白色泡沫似乎帶著淡淡的小麥香氣，「不用理會他們。」安東尼的語調無比輕鬆，「他們就是一群白痴，比賽直播的時候，他們一個比一個起勁，刺耳的尖叫就像是十六歲的少女。」

    犀利的吐槽，讓傑夫等人都紛紛笑了起來。

    「老實說，這四分衛確實是一個能幹的傢伙。最後六十六秒的進攻，我不想太誇張，但事實就是，我看到了阿隆-羅傑斯。」安東尼沒有掩飾自己的驚嘆，分別將灌滿的啤酒，一杯一杯地放上吧檯，「我可以想像燭檯球場的反應，到底多麼瘋狂。」

    「你真應該前往現場的。」克里斯感嘆到，「關鍵時刻，陸恪的表現，真正的大心臟！」

    「你們應該看看他大學賽場的表現。」傑夫雀躍地加入了話題，「他職業生涯的第一場比賽，替補球員，臨危受命，球隊落後三個達陣，上場之後，僅僅只剩下不到一節比賽時間，他完成了四個達陣，實現了驚天逆轉。比起今天這場比賽，有過之而無不及。」

    「真的？」不僅僅是安東尼，克里斯也好奇起來，「我以為他在大學時期籍籍無名。」

    「是的。」傑夫和內特交換了一個視線，雙雙點頭，「當時，陸恪上場的 候，所有人腦海裡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這傢伙到底是誰？球隊教練到底再想什麼？整個球場，超過三分之二的球迷都紛紛退場，根本沒有人抱希望。丹尼也轉身離開了。」

    感受到了落在自己身上的視線，丹尼大方地點點頭，「我離開了。那時候，我腦海裡唯一的想法就是，這愚蠢的比賽，我不想再看下去了；但現在，我跟隨著那個無名小卒四分衛，來到了舊金山，成為了49人的球迷。」

    傑夫、內特和丹尼都是應屆畢業生。

    玫瑰碗落幕之後，他們暫時擺脫了球迷的身份，回歸現實生活，彼此之間的聯繫也漸漸斷了。

    八月初，陸恪加盟舊金山49人的消息，著實讓傑夫亢奮了一把機緣巧合之下，傑夫在舊金山找到了工作，現在，他又可以再次回到橄欖球的世界裡，每週的比賽日都加入全城狂歡之中。

    經歷了第一週的大勝之後，這一週，傑夫先是巧遇了內特，而後又得知丹尼在矽谷工作。

    兜兜轉轉，他們又一次齊聚一堂，成為了陸恪在職業聯盟裡的第一批球迷。真正的球迷。

    「和我說說，那場比賽到底是怎麼回事？」克里斯無比興奮地說道，「這是他的第一場比賽？」

    「對，但他沒有絲毫的慌亂，彷彿已經在那片球場之上磨煉了十幾年一般。」內特和傑夫，你一言我一語地開始回憶起來。

    漸漸地，漸漸地，坐在吧檯附近的其他球迷們也聚集了過來，側耳傾聽，加入討論。

    關於這名華裔四分衛，所有一切都太過神秘，也太過神奇，支離破碎的資料片段，根本不足以拼湊起故事的脈絡；現在，忠實球迷親口講述當初比賽的一舉一動，對於其他球迷們來說，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在諸多噱頭和名號之下，「陸恪」的形象漸漸變得豐富飽滿起來。不是來自於傳聞，不是來自於媒體，也不是來自於網絡。

    圍繞在傑夫等人身邊的球迷，越來越多，最開始的三、五個，而後發展到十幾個，來來往往，好不熱鬧。夜幕漸漸降臨，比賽的熱潮卻漸漸洶湧，「喬的酒吧」僅僅只是舊金山的冰山一角，全城狂歡。

186專訪記者

    布萊恩-威斯特布魯克緩緩地將車子停靠下來，一邊熄火拔鑰匙，一邊透過車窗打量著街區。

    舊金山是一座建立在山丘之上的城市，起起伏伏的特殊地貌，形成了城市的獨特風景線，連綿起伏的街道曲線製造出了獨一無二的視覺景觀，站在山頂和站在山腳，可以捕捉到截然不同的生活面貌。

    現在布萊恩就站在一條斜坡之上，街道兩側的成蔭綠樹順著南北方向一路上揚，紅牆白頂的房屋在大片大片的綠色之中交錯，彷彿童話故事裡傑克的豆子一般，種植下去之後，成長為蒼天大樹，一路旋轉一路上升，走到視線的盡頭，就可以觸摸到那一片淺藍色的蒼穹，置身於慵懶閒散的雲層之中，窺探著另外一個世界的神秘。

    斑斕的青石板磚、怪異的橡木樹屋、破舊的帆布篷車、隨意停靠的自行車、瓶瓶罐罐擺放的嬉皮士標誌、鮮豔的亞麻方巾……街道兩側支離破碎的色彩區塊，勾勒出文化融合的奇異景象，這卻是舊金山最特別的影像。

    這就是陸恪成長與生活的街區。意料之外，卻又在情理之中。

    印象之中，亞裔移民更加熱衷於抱團居住，日本人的小東京，韓國人的韓國城，中國人的唐人街，即使是移民群體相對少數的東南亞和中東移民也都是如此，每個區域都洋溢充斥著屬於自己的文化和習俗，彷彿在異國他鄉開闢出一片故鄉的天地。

    陸恪的父母選擇定居於此，確實是一個小小的意外。

    但，也不是所有亞裔移民都居住在相對應的區域，畢竟，舊金山是整個北美大陸之上，文化最多元也最融洽的一座城市即使是紐約也比不上。如果他們希望選擇其他區域，那麼海特-阿什伯裡區確實是合理的選擇。

    僅僅只是一個街區的拜訪，布萊恩就開始在腦海裡勾勒陸恪的形象。

    不是球場之上的十四號四分衛，那個年輕人，穿著球衣戴著頭盔，看不到面容，也看不到眼神，似乎僅僅只是球隊之中的一個符號，「十四號」、 「四分衛」、「落選新秀」，這些標籤就是全部了；而是生活之中的陸恪。

    他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的父母如何？他成長在什麼環境之下？他的性格如何？為人處世是什麼風格？比賽作風和私下個性又有什麼區別和聯繫？在球場之外，他有什麼興趣愛好？他是一個什麼類型的球員？

    無數的想法、無數的疑問，在布萊恩的腦海裡沸沸揚揚。

    如此說來，著實有些荒唐。在競技體育之中，只有真正的頂尖巨星，人們才會好奇他在球場之外的生活和形象，比如湯姆-佈雷迪和他的世界超模妻子吉賽爾-邦辰（gisele-bundhen），比如說本-羅斯里斯伯格的性/侵/醜/聞。

    至於那些新秀球員，比起場外八卦和個人形象來說，他們的首要任務還是在球場之上證明自己。沒有人關心，這名新秀「是好人還是壞人」；所有人都關心，這名新秀「能不能打好球」。

    對於陸恪來說，也是如此。

    「十四號」球衣和頭盔之下的那個年輕人，球場之外到底是什麼模樣和形象，沒有人會在乎；與其關心這些沒有營養的炒作話題，不如討論一下，第三週的比賽，應該選擇艾利克斯-史密斯，還是繼續沿用這名落選新秀四分衛。

    但，布萊恩卻產生了濃厚的好奇。

    不僅因為陸恪的崛起之路太過神奇；還因為陸恪的場上表現太過驚豔不是四分衛評分之類的數字，而是關鍵時刻的勇者之心。在那一刻，布萊恩真正地忘記了陸恪的「華裔」身份，更多是力挽狂瀾的勝利功臣。

    打量探望著整條街區，試圖尋找目標建築，不經意間，布萊恩就捕捉到了一個年輕人的身影，推開屋子的正門，手裡提著兩袋垃圾，踩著輕快的步伐，快步走了出來。

    一件簡單的白色t卹搭配淺藍色牛仔褲，一雙普通的白色帆布鞋，隨意地套了一件深藍色的棒球夾克外套，一頭黑色的短髮在舊金山的狂風之中略顯凌亂，隱約可以勾勒出年輕而朝氣的五官輪廓，還有些許稚氣未脫的少年氣質。

    眼前的年輕人，赫然就是陸恪。

    沒有球場之上大殺四方的強勢，沒有帶領球隊絕地逆轉的霸氣，也沒有面對媒體妙語連珠的機智，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年輕人，正在乖乖地幫忙家裡完成家務活，嘴裡絮絮叨叨地抱怨著，但該做的都還是老老實實地做完。

    「小鹿斑比」，這是布萊恩腦海裡閃過的第一印象。

    在西方人眼中，亞裔面孔總是格外年輕，更為準確一點，根本無法識別年齡的跡象；更何況，陸恪本來就未滿二十二歲，剛剛大學畢業，對於在社會之上摸爬滾打多年的布萊恩來說，也就是一個青澀的毛頭小子。

    此時，這種印象就更加深刻了。如果有人說，陸恪是一名高中生，布萊恩也會相信的。

    但，對於橄欖球來說，這卻不是一件好事。亞裔面孔的陌生和懷疑，本來就讓人們充滿了質疑；而新秀的年輕和生澀，更是沒有幫上忙。可以想像，在贏得球迷認可的道路上，陸恪還需要完成很多很多的挑戰。

    打開車門，布萊恩沒有追上去，而是站在街對面，目送著陸恪小跑到了街道底端的拐角處，丟掉了垃圾；而後又目送著陸恪小跑著回來。

    「早上好，陸恪。」然後，布萊恩打起了招呼，「今天不是垃圾日？」

    在這樣的小區裡，有兩種方式可以處理垃圾。

    一種是固定的垃圾日，一般每週有四次，而且經過的時間也是固定的，家家戶戶都將垃圾打包好，放在家門口，垃圾車會過來收走，但如果錯過了收垃圾的時間，那麼就必須選擇另外一種方式了，否則就當做亂丟垃圾處理。

    另一種則是親自提著垃圾，前往附近街區的大型垃圾箱丟棄。這樣的垃圾箱，往往幾個街區才有一個，路途遙遠。所以，在美國，人們經常戲言：開車前往丟垃圾。這不是玩笑，而是真實生活裡會發生的。

    「明天才是。」陸恪停下了腳步，微笑地說道，「今天家裡有客人，所以我母親正在打掃。」思緒稍稍一轉，陸恪輕笑了起來，「你看起來很陌生，在這附近從來沒有見過你。我猜，你應該就是今天拜訪的客人了吧？」

    「布萊恩-威斯特布魯克，』舊金山紀事報』。」布萊恩快步迎了上前，笑容滿面地打起了招呼，「抱歉，希望我的到來，沒有打亂你們的日常生活。」

    布萊恩表示了一下客套，卻聽陸恪說道，「沒有什麼打擾。不過，我父母專門請了一天假；然後提前打掃了衛生，準備了午飯；還有，私底下說，我母親甚至還化妝了，然後，我父親專門翻找出了一套正規又不會太隆重的衣服。除此之外，沒有什麼打擾的。」

    布萊恩的面部表情不由微微一僵，有些抽搐，這……是玩笑嗎？

    但，陸恪卻絲毫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一本正經地帶著布萊恩走進了屋子裡，「爸，媽，記者過來了。」

    布萊恩的心情頓時七上八下起來，忐忑不安地不知道應該如何應對。

    採訪運動員？次數多到數不過來；但拜訪亞裔移民的家裡？這絕對是破天荒的頭一遭。布萊恩有些後悔了，昨晚應該谷歌一下的，拜訪中國人家裡時，有什麼禮節需要注意的嗎？他應該攜帶禮物嗎？看了看自己空空的雙手，他也不太確定，這是不是太失禮了？

    胡思亂想之間，一個中年男子就出現在了視線之內，布萊恩似乎得到了心理暗示，不由自主就開始打量起對方的服裝打扮：一件淺灰色的豎條紋襯衫搭配海軍藍的西裝褲，看不出一個所以然來，但確實是禮貌得體。

    「歡迎，歡迎。」陸正則面帶笑容地迎了上來，自然地打起了招呼，「怎麼樣，附近停車還順利嗎？這裡剛剛好處於上坡的位置，第一次過來，停車總是一個挑戰。幾乎每週都會出現追尾事故。」

    輕鬆而自然，看起來絲毫沒有緊張；而且簡單隨意的話題，很容易就打開了局面。但布萊恩有些吃不準，難道開場白也是提前準備好的？

    緊接著，布萊恩就看到了穿戴著圍裙的江攸寧，從廚房裡探出身子來，微笑地迎上前，「我是安妮，你應該就是布萊恩了吧？抱歉，我還沒有收拾完畢，如此模樣著實有些失禮。請給我一點時間，我馬上就好。請問，你需要什麼飲料嗎？」

    布萊恩的視線正在打量著江攸寧，但隨即就聽到耳邊傳來陸恪的輕笑聲，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禮，連忙收回了視線，「水，水就可以了；如果有的話，果汁或者蘇打水就再好不過了。」

    感受到布萊恩的緊張和慌亂，陸恪終於再也忍不住了，哧哧地笑了起來，「沒事，我剛才和布萊恩開了一個小玩笑。他似乎當真了。」

    布萊恩猛地抬頭，然後就看到陸正則和江攸寧恍然大悟的神情，江攸寧無奈地輕笑著搖了搖頭，對著布萊恩說道，「他總是喜歡開玩笑，你不用當真。」

    布萊恩看向了陸恪，滿頭問號：那麼，剛才的 番話，全部都是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