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育賽事] 灣區之王 作者 : 磨硯少年 (連載中)

030 瞬間抉擇

    陸恪大口大口地喘息著，整個人平躺在地上，看著頭頂上的天空，身體的每一個角落都傳來了痠痛。他需要一點時間，僅僅只是三秒鐘的時間，換一口氣。

    特洛伊人的防守強度明顯加大，他們甩開了膀子進行突襲——所謂的突襲戰術，可以簡單理解為針對四分衛的戰術，投入四名防守球員，撕破對手進攻鋒線的阻攔，擒抱、擒殺、撞擊、打亂傳球等等，以各式各樣的方式，破壞四分衛的部署。

    突襲戰術的優缺點都十分明顯，優點就在於給對方四分衛施壓；缺點則在於後場空虛。一旦突襲不成功，又或者是四分衛擺脫了擒抱，順利完成傳球，那麼防守球員對接球手的防禦難度就將成倍上升。

    但，特洛伊人隊卻消耗得起，也賭得起。

    剛才這一輪進攻之中，特洛伊人隊推過半場之後，給棕熊隊僅僅只留下了五分鐘左右的比賽時間。對於棕熊隊來說，他們需要在五分鐘之內完成達陣，然後再阻止對方進攻組得分，難度著實太大；對於特洛伊人隊來說，他們做需要做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儘可能讓棕熊隊的進攻放緩步伐——

    因為即使棕熊隊完成了達陣，比分也僅僅只是持平而已。如果達陣之後，比賽還剩下時間，那麼特洛伊人的進攻組就將再次登場，掌握比賽最後的勝負權；如果時間消耗完畢，那麼就直接進入加時賽，雙方重新回到同一起跑線。

    換而言之，特洛伊人是不會輸的。所以，他們的工作十分簡單，不斷攻擊四分衛，不斷打亂對手的進攻節奏，不斷消耗比賽的時間，即使對方完成了傳球、完成了推進，他們也要竭盡全力讓對手渾身上下都不舒服。

    一旦成功，他們可能在這裡就將比賽的懸念扼殺！

    這對於陸恪來說，是一場災難。對手的突襲戰術，讓他的出手時間大大縮短，每一次傳球都變得無比困難，場上視野受到了嚴重干擾，而且無論傳球是否完成，對方的防守球員都肯定會完成撞擊或者擒抱，身體的猛烈物理接觸，讓陸恪的體能消耗不斷在加速。

    剛才的兩分鐘時間，生動地詮釋了什麼叫做地獄。陸恪無比艱難地帶領著球隊推進了三十碼，來到了半場處，但他前後已經遭遇了七次撞擊，每一次都猶如被卡車迎面撞擊一般，身體的每一塊骨頭都在咯吱咯吱作響。

    身體對抗從來就不是陸恪的強項；而腳步移動不夠靈活的短板、跑動傳球的準度不夠，在正式比賽之中都暴露了出來，導致他現在完全落於下風。

    更糟糕的是，現在比賽只剩下三分二十三秒了，而他們僅僅只是在半場而已，留給棕熊隊的窗口正在逐漸縮小，不要說贏得比賽了，就連追平比分的可能性都在漸漸降低。在剛才的進攻中，有兩次都是在第三檔時完成推進，險之又險地將進攻權留在了自己手中，但伴隨著推過半場，難度只會越來越大。

    長傳？陸恪腦海裡閃過了這一絲想法，但特洛伊人隊凶狠的突襲根本沒有給他留下足夠的時間出手。陸恪現在開始想念自己的跑動能力，還有移動傳球能力，還有持球跑動能力、閃避能力、推擋能力……

    「斑比，你還好嗎？」馬庫斯的腦袋出現在了他的正上方，碩大的臉孔把他嚇了一跳，豆粒大的汗水掉落下來，這讓陸恪不由自主地笑了起來，伸出了右手，抓住馬庫斯的手掌，一個用力就站了起來。

    「很好！」陸恪乾脆地回答到，視線犀利地掃過特洛伊人隊的防守球員，就像是一匹匹餓狼，綠油油的眼睛在不斷地尋找著獵物。腦海裡靈光一閃，陸恪回頭看了看站在場邊的教練，大口大口地喘息著，他們也正在低頭快速交談著，場上的危難局勢，他們比陸恪有著更加清晰、更加客觀的認識。

    「小七，你說我應該怎麼辦？」陸恪的腦海裡不由開始詢問到，但，回答他的是一片沉默，「小七？你不打算幫忙一下嗎？」

    「戰術的設計和執行，這不是系統提供的服務。」小七那冷靜的聲音響了起來。

    陸恪嘴角不由上揚了起來，「小七，為什麼我覺得你的聲音有些幸災樂禍？還是我的錯覺？」

    「……」小七沉默不語，這讓陸恪輕笑了起來，又等待了五秒，教練組依舊沒有任何指示，諾姆察覺到了陸恪的視線，抬起了右手，做出了「等待」的手勢，但陸恪轉過頭，看了看倒計時器，這一檔進攻的準備時間只剩下十九秒，並且正在持續減少，同時，比賽時間也正在減少。

    時間不能再繼續揮霍下去了。

    陸恪做了一個手勢，向諾姆示意，然後就看到諾姆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轉頭和裡克低聲交談起來，陸恪也不等待回應了，招呼著隊友們站到了一起，低聲說道，「進攻！不間斷地進攻！每一檔進攻結束之後，不要重新聚集了，立刻進行下一檔的推進，讓我們的速度快起來！」

    無聚商進攻，全稱為「沒有聚集在一起商量戰術的情況下就直接展開的進攻」。

    這種進攻的優點就在於，快速、高效、簡單、直接、節奏，沒有複雜的戰術佈置，也沒有繁瑣的多重交流，讓進攻返璞歸真，完全依靠球員的天賦和能力，還有四分衛與接球手的默契，持續推進；同時，高速的進攻節奏讓防守球員沒有時間進行排兵佈陣，往往一個球員的走神，就可能導致整個防守的潰敗。

    但這種進攻的缺點就在於，速度著實太快了，進攻組也不容許任何疏忽，一點點節奏的交錯就可能導致進攻失敗；而且進攻速度著實太快，大部分都以短傳為主，且線路相對單一，這是防守密集區，只要對手適應了節奏，那麼破壞傳球乃至完成抄截，這就是大概率事件。

    這是對四分衛的天賦和能力格外依賴的一種進攻方式，但對戰術要求卻十分簡潔。

    在職業聯賽之中，擁有超過兩萬種戰術，所以教練們並不太喜歡無聚商進攻，更多堅持要打繁複的戰術，比起年輕的四分衛來說，進攻組教練還是更加相信戰術的策劃和遏制，畢竟不是每一個四分衛都可以成為佩頓-曼寧或者湯姆-佈雷迪（tom-brady）的。

    可是，在高中和大學的聯賽之中，無聚商進攻卻備受歡迎，比起戰術來說，年輕人們還是更加喜歡用自己的天賦打球，而且進攻組教練也樂得將手中的權利放下去，這種戰術就在ncaa賽場上發揚光大。

    現在棕熊隊面臨著困境，一方面是比賽時間的緊迫，另一方面是對方防守隊員的突襲，還有一方面是自己進攻組戰術的匱乏。在這樣的局面下，無聚商進攻是他們最好的選擇。雖然冒險，但確實是突破的最佳良機。

    在眨眼之間，陸恪做出了判斷，並且釋放了信號。在比賽場上，分秒必爭，一秒的猶豫都是奢侈的。

    然後，陸恪就抬起頭看著自己的隊友們。這是他的第一場正式比賽，他和隊友們之間的磨合時間著實有限，但這一刻卻沒有任何人提出異議，所有人只是點點頭表示了明白，快速轉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完成列隊，做好了進攻準備。

    陸恪轉過頭，然後就看到了雙手盤在胸前的裡克，他察覺到了陸恪的視線，輕輕收了收下頜，表示了同意。這不僅是一次戰術的選擇，也是對陸恪的信任，更是衝刺勝利的一次賭博。

    陸恪長長吐出一口氣，收回了視線，再次看向了眼前的對手們，暫時忘記了肌肉的痠痛，暫時忘記了骨骼的痛楚，暫時忘記了時間的緊迫，全神貫注地觀察著對方的防守陣容，然後揚聲喊道，「1，95。」

    「1」代表的是陣型，「95」代表的是外接手和近端鋒們的跑動路線。至於其他人，見機行事。這就是無聚商進攻，所有的戰術都簡潔到極致。

    伴隨著陸恪的喊聲，約翰和洛根兩個人就在陸恪的身後跑動了起來，交換了一個位置，洛根跑向了左側，而約翰則站在了右側，馬庫斯和陸恪平行站立，落後在約翰的身後。

    這簡單的一個戰術佈置，對方的防守球員捕捉到了細節的變化——十一號習慣朝右側傳球，今天至少已經有四次進攻的推進都是在右側完成的；十一號與洛根之間的傳球默契十分出眾，顯然洛根是十一號最喜歡的進攻武器，那麼，這次進攻到底是左側還是右側呢？

    不過，馬利克卻沒有被這些信息干擾，視線死死地盯著陸恪，他們的戰術就是突襲四分衛，不讓十一號有中傳和長傳的機會，短傳都可以放開讓他傳。所以，他不會動搖，更不會慌張。同樣的錯誤不會出現兩次！

    「進攻！」

    陸恪大聲喊道，中鋒快速傳出了橄欖球，他雙手接到了球，朝著右側一個轉身，根本沒有任何時間間隙，直接就把橄欖球傳了出去，速度著實太快了，以至於特洛伊人的防守隊員們還沒有來得及發動衝刺，橄欖球就已經被馬庫斯接到了，然後無視了所有防守球員，一路朝著左側衝刺，與陸恪擦肩而過之後，朝著洛根的方向快速突進！

031 水銀瀉地

    右側傳球，馬庫斯接球，朝左跑動，洛根阻擋，馬庫斯衝刺。

    第一個右側的傳球將特洛伊人的防守球員全部都吸引到了右側，這讓洛根一側的防守空虛了下來——近端鋒所在的位置被稱為強側，這是有理由的，洛根還是阻擋附近的防守球員，為馬庫斯開路。

    作為跑衛，馬庫斯的突破和推進能力本來就十分出眾，此時路面開闊，更是勢如破竹。可惜的是，速度不是馬庫斯的強項，跑出了十二碼之後，他就被對手完成了擒抱，停止了推進。

    不過，馬庫斯並沒有遺憾，將橄欖球拋給了裁判，快步跑了回去，所有的隊友們都沒有慶祝，他們快步跑了上前，在全新的進攻起始位置站好，做好了下一檔進攻的準備，馬庫斯已經是最後一個歸位的了。

    馬利克-傑克遜只來得及站起來，然後就看到了棕熊隊的動作，一股不妙的想法就在內心深處浮現了出來，「快！快歸位！」然後埋頭就衝刺了回去，迅速列隊。

    在橄欖球比賽之中，由進攻組掌控時間，只要列陣完成，他們就可以開始進攻，哪怕對手還沒有完成防守隊形的列陣。這也是無聚商進攻的重要優勢之一。

    此時，馬利克看到了棕熊隊進攻鋒線的列隊動作，不祥的預感就拉響了警報，他們儘可能快速地重新列陣，可是第一口氣都還沒有來得及傳出來，就聽到那十一號的聲音，「3，58」，緊接著就是「進攻」，沒有任何休息的空檔，進攻就又一次開始了，馬利克只能深呼吸一口氣，再次衝了出去。

    但這一次，特洛伊人的突襲戰術就缺少了一絲紀律和緊繃，衝擊的力道明顯得弱了一些。

    人群，洶湧的人群，前前後後都是人群，己方的，敵方的，混雜成一片，猶如大亂燉，陸恪的視野依舊模糊而混亂，但這一次，他瞥到了一個空檔，沒有任何猶豫和停頓，小手臂快速擺動，橄欖球立刻就傳了出來。

    完成傳球之後，陸恪的視線餘光就瞥到了快速上前的九十六號，猶如憤怒的公牛一般衝了過來，這次陸恪反應及時，一個後撤步，讓開了位置，避開了九十六號的突擊，然後快步朝著旁邊跑去，成功閃躲了這次擒抱。

    密密麻麻的人群之中，洛根猶如燈塔一般佇立其中，穩穩當當地將橄欖球收入懷中，緊接著兩名防守球員就對他完成了包夾，阻止了進一步推進的可能，但這對洛根來說已經足夠，完成接球，同時也完成了六碼的推進。

    這就好像在千軍萬馬之中摘下了敵人將軍的首級一般！腎上腺素炸裂開來。洛根暗暗握了握拳，沒有慶祝，快步回到了進攻鋒線的位置，隊友們已經再次完成了列陣。剛才那一次傳球，目標再次速度、速度、還是速度，整個進攻節奏完全提速起來，完成六碼，這就已經達成了既定目標。

    「洛根-紐曼！洛根再次完成接球，推進六碼！」柯克目不轉睛地看著場內，比賽的推進速度突然就開始提了起來，解說也變得利落起來，「棕熊隊再次組織進攻，又是傳球，一記七碼的傳球，約翰-沃德順利接到了橄欖球。喔，喔，喔，特洛伊人有些喘不過氣來了，一波接著一波的進攻，棕熊隊十一號大膽果決的短傳，無聚商進攻，完全將速度提升了起來，特洛伊人的突襲戰術有點跟不上節奏。」

    「突襲跑球！馬庫斯完成了一次九碼的推進！」柯爾不敢眨眼，甚至不敢呼吸，唯恐一點點的愣神就會錯過比賽的精彩時刻，「特洛伊人隊的防守陣容變得支離破碎起來，完全沒有招架之力。特洛伊人隊現在還有兩次暫停，但他們不敢輕易使用，避免在比賽最後時刻陷入困境。所以，現在他們完全沒有調整的空檔。」

    「長傳，哇哦！陸恪大膽地選擇了長傳！特洛伊人隊的防守組根本沒有預料到，角衛失去位置了，洛根！洛根！噢，遺憾，太遺憾了，特洛伊人的三十六號最後時刻抓住了洛根的球衣，犯規！利用犯規戰術，遏制了洛根的接球，如果這一次傳球完成，那就是一擊致命的達陣！」

    行雲流水的進攻，因為這一次犯規而被強制中斷了下來，比賽時間暫停的同時，雙方球員都有時間喝一口水，喘一口氣。

    但是剛才連續四檔進攻完成推進，棕熊隊頗有一些勢不可擋的架勢，直接殺入對手陣地的二十六碼處，距離端區已經近在咫尺；更重要的是，水銀瀉地的進攻徹底摧毀了特洛伊人的防守陣型，突襲也變得支離破碎起來，這也是陸恪敢於大膽嘗試長傳的原因，可惜的是，對方角衛死要住一口氣，然後以犯規戰術，終結了這一次進攻。

    「犯規！罰五碼！現在棕熊隊已經來到了對方端區前的二十一碼，比賽進入刺刀見紅的階段！但這對於棕熊隊來說卻是噩耗，他們丟失了無聚商進攻的節奏之後，對手也得到了喘息機會，接下來的防守將從頭開始！問題是，棕熊隊的十一號，可以再次創造奇蹟嗎？」

    「夥計們，快！」陸恪抬起水壺，直接從腦袋上澆了下來，雖然現在是十二月，但洛杉磯的十二月從來就不寒冷，更何況，他現在渾身上下都在散發著熱氣，就像是一個移動桑拿。招呼著隊友們重新回到球場上，再次列隊，「我們都清楚地知道，接下來要面對什麼，他們會豁出去，他們會更加強勢，他們會具有攻擊性，他們會施加更多壓力。」

    進入端區前沿，距離勝利越近，難度就越大。無聚商進攻的發揮空間也進一步壓縮。

    所有人都目光閃閃地盯著陸恪，沒有人擔憂，也沒有人出聲，恰恰相反，每個人的表情都如此堅定，沒有絲毫的動搖。因為他們都堅信著，眼前這個來自中國的小子，可以帶領著他們走向端區，再次贏得勝利。

    「但是，我們可以擊敗他們！」陸恪用力握了握拳頭，沒有多餘的話語，僅僅只是如此簡單的一個動作，卻沒有人會質疑，視線交換之間，他們再次低喝了一聲，重新來到了自己的位置，列陣準備進攻。

    時間，在這一刻似乎失去了意義。陸恪視線裡的所有景象、所有任務都彷彿進入了慢動作模式，他捕捉不到每個人的運動軌跡，卻只是感受到了緊張而窒息的氣氛撲面而來，就連空氣滑過手指的軌跡都變得灼熱而尖銳起來。

    剛才的進攻看起來輕描淡寫，但陸恪卻知道，這已經是他的極限了。

    揚長避短，他做到了極致，六十七分的戰術意識，八十分的意志力，七十分的短傳準度，六十六分的跑動傳球，他將每一項技術都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戰術意識的出眾，這就是他在高中時期能夠成為四分衛的根本原因；而高中和大學的最大區別就在於短傳準度和跑動傳球，這兩項技術的脫胎換骨，將陸恪腦海裡對戰術的理解全部都發揮了出來。

    這就是一波流。如果對手識破了一波流的套路，又或者是阻擋住了一波流，亦或者是陸恪自己手抖了，傳球準度出現偏差，那麼現在他就無計可施了。僅僅在五個月之前，他還是一名陪練，現在卻站在賽場上，與南加州大學戰鬥到了最後一刻。陸恪清楚地知道，這就是他的舞台，他絕對不會有任何保留！

    二十一碼。

    陸恪彎下腰來，看著完成列陣的特洛伊人防守組，努力識別著對方的防守陣型，傳球？跑球？還是自己跑球？在自己有限的武器庫之中，他到底應該選擇哪一項完成致命一擊呢？

    「5，14。」陸恪下達了攻擊命令，做出了最後的決定，整個進攻組都沒有移動，似乎他們現在的位置就已經符合了陸恪的命令，然後陸恪的右腳在地上磨了磨，確認自己腳底不會打滑，沒有任何猶豫——

    「攻擊！」

    陸恪再次揚聲，雙手感覺到了橄欖球的皮革觸感，快速後撤步，回過神來，將橄欖球交給馬庫斯，馬庫斯抱著橄欖球開始朝左側繞道突進，特洛伊人隊的防守覆蓋區域十分密集，第一時間就朝著馬庫斯衝了過去。

    但僅僅只沖了兩步，他們就看到了陸恪再次抬起了右手，身體彎成了一個巨大的弧形，猶如一張拉滿的弓箭，在空氣中劃出了一個大半圓，橄欖球脫手而出。

    來不及了，他們被騙到了，這是假跑真傳。由於慣性，現在他們再次停頓轉身，卻再也追不上了，只能寄希望於角衛們能夠防守住接球目標。

    三名外接手和一名近端鋒，散落在不同的跑動路線之上，誰？到底是誰？約翰還是洛根？亦或者是另外兩位接球目標？

    洛根衝向了端區盡頭，然後就看到了橄欖球的弧度，心裡暗暗地咒罵了一句：傳大了！最關鍵的時刻，陸恪這一記傳球居然傳大了！

    二十一碼就進入端區，這就是長傳，但陸恪的力量顯然是奔著二十七、八碼去的。

    但，洛根依舊沒有放棄，接著衝刺的慣性跳躍了起來，長長地伸出了左手，用指尖夠到了橄欖球，幸運的是，橄欖球的轉動依舊是梭子式，輕輕一撥，橄欖球就落入了手掌中，洛根一個蜷縮，重重地落到了地面裡，渾身的每一個肌肉都在尖叫著：不能出界，不能出界，不能出界！

032 追平比分

    長傳，陸恪選擇了長傳，這是他所有武器庫之中最出色也最靠譜的一項。距離端區還有二十一碼，陸恪瞄準了二十三、二十四碼的位置傳出去，只要洛根能夠跑出空檔，那麼這次傳球就肯定可以完成。

    八十分的長傳準度，這是高中時期陸恪所絕對不可能具備的能力，同時也是至關重要的殺手鐧。

    這不是一個五十碼或者六十碼的彩虹傳球，而是一個二十四碼的子彈傳球，整個弧度又平又直，橄欖球猶如子彈一般衝了出去。也許從視覺角度來說，沒有那麼壯觀，但這依舊是一記長傳，需要力量、準度、控制、弧線完美結合的長傳。

    橄欖球脫手的瞬間，指尖傳來的細膩觸感就在提醒著陸恪：他傳大了。

    在最緊張的時刻，同時也是他人生之中的第一場正式比賽，手感的輕微變化終於還是帶來了影響。從二十三、二十四碼的傳球長度，波動到二十七、二十八碼，這似乎不是一個太過嚴重的偏差，但問題就在於，傳球目標是端區，這區區四、五碼的變化，很有可能就導致傳球超出底線，直接造成傳球未完成。

    陸恪不由咬緊了牙關，即使擁有八十分的意志力，但比賽經驗還是太少了。眼睛死死地盯著空中飛行的橄欖球，視線餘光快速掃視著周圍撲上來的防守球員，洛根陷入了夾擊之中，左右各有一名球員衝刺上來，但就在此時，洛根在極限之下再次硬生生地提速——

    因為洛根也意識到了，這個傳球傳大了，為了接到球，他必須再往前衝刺兩大步。

    正是這兩個大步，導致了防守球員與洛根之間的錯位。

    陸恪可以清晰地看到，洛根整個人騰飛起來，將左手伸到了極致，猶如蒲扇一般的手掌輕輕一抓，將橄欖球收入掌中；然後洛根的身體舒展到了極致，彷彿一張隨時都會折斷的弓箭，短暫的滯空時間，有種驚心動魄的美，緊接著他的身體就以違背物理學的方式扭曲了一下，單腳點地，身體扭曲，雙腳落地，就好像邁克爾-傑克遜（ michael-jackson）違背地心引力的四十五度角前傾舞步一般，定格在了原地。

    單手接球！

    半秒。僅僅只是半秒，時間和空間卻彷彿停止住了，這就是一支舞蹈，一支驚世駭俗的舞蹈，洛根將自己的身體天賦和技能天賦發揮到了極致，將體育運動的魅力淋漓盡致地展現了出來，奪走了每一個人的呼吸，似乎就連嘈雜聲都小時了。

    半秒之後，洛根的重心一扯，直接朝著外面的方向飛了出去，他踉蹌了幾個大步，竭盡全力來控制自己的身體，但還是重重地撞到了場邊防護欄的靠墊之上，肩膀傳來了劇烈的疼痛，但洛根卻根本顧不上自己的身體，只是回過神，死死地看向了端區裡的裁判，等待著判決——

    他出界了嗎？他的接球合法嗎？剛才的達陣符合規則嗎？

    全場鴉雀無聲，所有的視線都朝著裁判聚集而去，三名裁判站到了一起，他們從不同角度看到了這一次的接球，可以確定的是，洛根的接球地點是在端區之內，問題就在於：接球之後，雙腳落地時，是界內還是界外；雙腳出界的時候，他是否控制住了橄欖球？

    一秒，兩秒，三秒。

    主裁判走到了端區前沿，然後，高高舉起了雙手，示意，「達陣成功！」

    全場沸騰！整個玫瑰碗都沸騰了！

    陸恪死死地握緊了拳頭，死死地握著，渾身的力量都朝著雙手洶湧而去，他成功了，他再次完成傳球了，他再次達陣成功了，他再次將不可能轉換成為了可能。胸口澎湃激盪的情緒猶如火山一般，肆意地炸裂開來，渾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歡呼著、吶喊著、尖叫著。

    如此歡愉，如此暢快，如此肆意。他整個人都沉溺在了這種喜悅之中，渾然忘我。

    「啊啊啊！」所有人都嘶吼著，猶如野獸一般，盡情而瘋狂地以自己的方式慶祝著這不可思議的一輪進攻，以達陣結束的一輪進攻！

    洛根更是張開了雙臂，做出了滑翔的動作，一路朝著陸恪飛奔過來，眉梢、嘴角、眼底，每一個細節都在傳遞著喜悅和激動，「斑比！斑比！斑比！」洛根重重地抱住了陸恪，「我成功！我成功！你這個該死的混蛋！傳得漂亮！傳得太漂亮了！」

    比賽依舊沒有結束，一切皆有可能。但在這一刻，至少在這一刻，他們可以沒有拘束地宣洩著內心的振奮。

    從「7：28」，一路狂飆地追到「28：28」，在最後一節比賽之中，他們不可思議地完成了三次達陣，追平了比分！這是一個壯舉，這更是一個奇蹟！

    「啊啊啊！」傑夫尖叫起來，不敢置信地尖叫了起來，雙手無意識地在空中揮舞著，酣暢淋漓地尖叫著，然後和內特緊緊地擁抱在了一起，即使再次看到了裁判的手勢，傑夫還是不敢相信，事情居然就真的發生了，「啊啊啊！」腦海裡有無數的想法，此刻卻根本說不出來，只能放聲喊叫著，用這種最原始最簡單的方式，表達自己。

    傑夫和內特僅僅只是再普通不過的兩名球迷，所剩無幾的棕熊隊球迷們，此刻都陷入了歡樂的海洋，尖叫聲和吶喊聲連成一片，癲狂的喜悅在胸腔裡橫衝直撞，他們必須宣洩出來，他們想要宣洩出來，整個現場就猶如海嘯一般，迴響在玫瑰碗之中迴蕩，再迴蕩，一波接著一波。

    這就是體育比賽的魅力，所有人都以為這場比賽輸定了，但絕望之中卻重現曙光，一鼓作氣地將跌落谷底的心臟直接拋向了雲巔！

    坐在另外半場的特洛伊人隊球迷們則墜入了地獄，僅僅十分鐘之前，他們還牢牢地將勝利掌握在手中；但現在，他們卻被對手追平了比分。

    自由落體的速度著實太過兇猛，以至於他們都陷入了狂怒之中，噓聲、咒罵聲、喊叫聲，猶如疾風驟雨一般朝著場地之內砸了下去。有人在詛咒棕熊隊，有人在責備特洛伊人隊，有人抱著腦袋陷入絕望……

    甚至有人朝著場地之內投擲自己手中的物品：特洛伊人隊的圍巾，特洛伊人隊的球帽，特洛伊人隊的球衣。整個玫瑰碗看起來就像是不斷噴發的火山，石塊、岩漿、灰塵、煙霧，猶如暴雨一般砸落下來，世界變成一片廢墟。

    「我們見證了什麼！耶穌基督！我們到底見證了什麼！七十九秒！僅僅只是七十九秒！」柯克忍了又忍，這才沒有捶打著桌面，內心洶湧的情緒通過解說詞，盡情釋放出來，「棕熊隊推過半場之後，僅僅只用了七十九秒，六檔進攻，就完成了達陣！達陣，再一次達陣，再一次給了特洛伊人隊致命一擊！」

    「整個進攻猶如水銀瀉地，沒有留下絲毫的喘息空間，也沒有留下任何的緩衝餘地，十一號陸恪就以一套快節奏地組合拳，將特洛伊人隊的防守組徹底擊潰，強勢拿下了第四節比賽之中的第三個達陣。」柯克口沫飛濺地說道，甚至自己都沒有註意到，整個人微微站立了起來，逆轉之所以好看，就在於驚心動魄，更在於不可思議，而今晚，他就在玫瑰碗見證了一場奇蹟的誕生！

    柯克只覺得心潮澎湃，話語滔滔不絕地湧現出來，「毋庸置疑，剛才這一波無聚商進攻，再次向人們展現出了棕熊隊這套進攻陣容的強大潛力。去年，凱文-克萊夫特能夠取得優異的成績，不僅僅是運氣而已。現在，在陸恪的帶領下，棕熊隊強勢地完成了追擊任務，特勤組完成了附加分之後，現在兩支達成了平手，主動權再次來到了特洛伊人隊手中……」

    「聽眾朋友們，現在正在收聽這場比賽的各位聽眾朋友們。」柯克不得不再次強調到，「2011年，ncaa橄欖球賽季的收官之戰，由南加州大學特洛伊人隊對陣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棕熊隊，在距離比賽還有兩分五十八秒的時候，棕熊隊追平了比分，現在比分是』28：28』。接下來由特洛伊人隊展開進攻，比賽，一觸即發！」

    兩分五十八秒，這也意味著，勝利主動權掌握在了特洛伊人隊手中。只要他們推過了半場，達到了任意球射門的範圍，踢進任意球，他們就可以贏得比賽；但如果沒有能夠達成目標呢？他們只需要把這不到三分鐘的時間消耗完畢，進入加時賽，捲土重來。

    但對於棕熊隊來說，現在的所有責任都壓在了防守組身上。他們必須竭盡全力，將特洛伊人隊的進攻組防守下場，最完美的情況就是：立刻完成球權轉換，讓自己的進攻組再次上場，由陸恪掌握最後的勝負手！

    「上帝，上帝，上帝！我到底看見了什麼？」柯克的聲音都已經變形了，著實太過激動，以至於變成了嘶吼，「球權轉換！球權完成了轉換！今天全場表現出色的四分衛馬特-巴克利，在關鍵時刻，傳球失誤，棕熊隊的三號，拉希姆-摩爾，他立功了！拉希姆完成了抄截，拉希姆完成了抄截！球權轉換，球權當下完成轉換，棕熊隊即將再次上場！上帝，上帝，這絕對是洛杉磯德比歷史上最精彩的比賽之一！」

033 千鈞一髮

    體育比賽最大的魅力就在於意外，脫離軌道的意外，以弱勝強、黑馬問鼎、強者蟬聯、創作歷史、書寫奇蹟，這些都是「意外」，無法預測也無法綵排的意外，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出現，也不知道會以什麼樣的形式出現，更不知道會影響到哪一方。

    但可以確定的是，意外誕生時，有人歡喜有人憂。今晚，特洛伊人成為了「幸運玩家」，只是，這種幸運卻是墮入深淵的開端。

    特洛伊人隊上場之後，馬特-巴克利穩紮穩打地展開推進，他們的戰術還是傾向於保守，以跑球消耗時間為主，但棕熊隊的防守嚴嚴實實，跑球根本打不開局面，無法完成十碼的推進任務，而且也無法完成消耗比賽時間的目標，所以，他們必須傳跑結合。

    第一次，馬特利用三檔進攻完成了十碼的推進，將球隊帶到了己方的三十碼線；第二次，特洛伊人隊遭遇到了棕熊隊的強有力狙擊，前兩檔進攻僅僅只推進了三碼，第三檔進攻，馬特不得不選擇傳球。

    噩夢就這樣發生了。

    拉希姆在四十五碼線的位置成功抄截了馬特的十三碼中傳，球權當場完成轉換，進攻主動權直接來到了棕熊隊手中。對於特洛伊人隊來說，不幸之中的萬幸就是，拉希姆沒有能夠完成回攻，抄截完畢之後，他直接膝蓋觸地，這意味著，棕熊隊的進攻起始位置就是特洛伊人隊半場的四十五碼線。

    四十五碼，這是一個無法直接完成任意球射門的距離，棕熊隊想要反超比分，必須進攻！必須推進！只要棕熊隊展開進攻，這就意味著，特洛伊人隊依舊還有機會，有機會完成抄截、有機會展開反擊、有機會重新奪回比賽主動權。

    意外，可以發生第一次，這就意味著可以發生第二次。希望，始終不曾消失。

    儘管如此，玫瑰碗還是陷入了冰火雙重天的局面。南加州大學球迷們聚集的那一面看台，哀嚎遍野，所有人都抱住了腦袋，不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球迷聚集的這一面看台，群起歡呼、全場沸騰，每個人都在跳躍著、每個人都在慶祝著，整個玫瑰碗都開始震動起來。

    陸恪轉頭看了看比賽時間，剛才特洛伊人隊已經消耗了足夠多的時間，現在比賽只剩下區區三十三秒，每一檔進攻的準備時間是四十秒，三十三秒甚至不足以準備一檔進攻，但，這是他們的機會，這是他們扼殺比賽的機會！

    不需要加時賽，他們現在有機會將比賽直接扼殺在這裡！

    防守組的隊員們衝了下來，拉希姆的腳步在陸恪的面前停了下來，氣喘吁吁、笑容滿面地說道，「夥計，舞台我已經為你搭好了，現在就看你的了！ 」

    「那麼，表演就要開始了！」陸恪迎向了拉希姆的視線，豎起了大拇指，然後抓起自己的頭盔，招呼著進攻組的隊友們，再次披掛上陣。

    三十三秒，他們應該如何選擇呢？棕熊隊現在還有兩次暫停，這意味著，如果他們選擇任意球，陸恪可以有一次暫停和兩次傳球的機會，將球隊推進到適合任意球的範圍內，第二次暫停將用來為任意球做準備；如果選擇達陣，他可以充分利用兩次暫停，取得三次傳球的機會，實現達陣。

    無數戰術的排列組合在腦海裡洶湧著，此時此刻，無聚商進攻就派不上用場了，他們需要戰術，需要策略，需要計畫，甚至需要精確到每一秒的利用。他應該怎麼辦？他們應該怎麼辦？他們到底應該如何選擇？

    陸恪轉過頭，看向了教練組。這一次，裡克他們已經完成了商議，開始比劃起手勢，向陸恪傳遞了信號，然後陸恪將隊友們招呼著過來，傳遞了教練的佈置和安排，沒有時間再過多猶豫了，他們隨即就站到了自己的位置上，開始準備進攻。

    緊張，極度緊張的時刻，但陸恪的大腦卻沒有任何的慌亂，反而越發沉穩下來，就好像大腦裡有一個三維立體的構圖，將整個球場呈現出來，他可以看到對方防守球員的位置，也可以看到自己進攻隊友的站位，甚至在視線遠端游弋的角衛也一目瞭然。

    平穩的呼吸讓陸恪緩緩彎下腰來，大腦飛快地運轉起來，下意識地捻了撚手指，感受著指尖之上的汗水，炙熱而粗糲，但沒有過多思考，緊接著就下達了進攻的命令，中鋒開球之後，他的雙手緊緊地抱住了橄欖球，那熟悉的觸感讓他的心跳漸漸放緩了下來，所有的技術動作都有條不紊。

    後撤步，快速後撤步，高高仰起頭，視野鋪陳開來，尋找著自己的接球手，卻也打量著對方的防守球員。沒有空檔！完全沒有空檔！三名接球手，一名近端鋒，一共四個接球點全部都被圍堵得嚴嚴實實，一對一的盯防戰術，讓四名接球隊員都無法擺脫，甚至就連前衝的區域都收到了限制。

    滴答，滴答。

    時間正在快速地流逝著，陸恪沒有慌亂，而是擴大了自己的搜索範圍，尋找著馬庫斯的位置，但這似乎來不及了。當視線之內出現了馬利克-傑克遜那熟悉的身影時，陸恪意識到，自己的決策太慢了。

    一秒的遲疑，一秒的耽誤，這在球場上就被完全放大，對方的突襲球員已經撲了上來。此時卻已經沒有了後悔的時間，當機立斷，陸恪將橄欖球收入了懷中，然後大步大步地朝著左側狂奔起來。

    雙腳，快點，再快點，他需要閃躲開馬利克的擒抱。雖然說，腳步和閃避從來就不是他的強項，準確來說，這是他的短板；但此時，他卻心無旁騖，沒有絲毫自己的長處和短處，僅僅只是全神貫注地快速奔跑著，視線持續不斷地在打量著，觀察著視野範圍之內的球員位置。

    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彷彿整個世界都被丟到倉鼠的籠子裡一般，而這只倉鼠著實不安分，正在快速地奔跑著。

    腳步不夠快，還是不夠快，陸恪覺得自己已經達到了極限，但他還是進一步咬牙堅持著，大跨步，再次大跨步，朝著左前方不斷衝刺著；即使如此，他的視線餘光還是捕捉到了馬利克猶如惡魔一般的扭曲臉孔，不僅僅是馬利克，正前方還有一名防守隊員也已經撲了過來，他的生存空間已經被完全壓縮，四面楚歌。

    他必須出手了。

    視線快速掃瞄了一圈，尋覓到了一線生機。僅僅只是一個小小的窗口，一閃而逝的窗口，所以，陸恪沒有任何遲疑，可以說是乾脆利落，也可以說是一場豪賭，但他快速揮動著手臂，瞬間將所有力量都集中在手臂之上，猶如爆竹一般炸裂開來，橄欖球掙脫了手掌的束縛，飛了出去。

    上一秒，橄欖球才出手；下一秒，馬利克就已經直接將陸恪撲倒。

    千鈞一髮！但陸恪在最危急的情況下，完成了出手！不僅是馬利克，另外兩名球員也隨後拍馬趕到，但他們看到陸恪已經倒地了，就沒有再衝上來，抬起頭看著橄欖球劃出的弧度。子彈傳球，這居然是一個子彈傳球，而不是彩虹傳球！

    橄欖球劃出了一道並不高的拋物線，以破空之勢快速地飛了出去，一開始還有些不穩定，可以清晰地感覺到陸恪在跑動之中的傳球受到了馬利克的干擾，稍稍偏離了軌道，但速度和力量卻依舊達到了最大值，幾乎只是眨眼的瞬間，橄欖球就已經朝著特洛伊人隊端區的範圍衝刺而去——誰在那裡？

    約翰-沃德！

    約翰此時身邊還有一名防守球員貼身防守，但約翰捕捉到了陸恪出手的動作時，突然就開始加速。約翰的強項在於速度，而防守他的球員則相對強壯結實一些，擺脫了防守之後的瞬間爆發，約翰就拉開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防守球員還在試圖伸手抓住約翰，以犯規的方式完成防守，但，他慢了半拍——

    也許在內心深處，在潛意識裡，大家都認為，洛根依舊是陸恪的第一傳球目標，而不是約翰。但他們都沒有想到，陸恪居然如此大膽，第一個傳球就瞄準了端區！瞄準了達陣！

    約翰感覺到身體裡源源不斷的能量在爆發出來，過去五個月的訓練，前所未有的艱辛訓練，他再次感受到了高中時期的自由，彷彿依靠著雙腳，他就可以飛翔起來。速度還在提升，忘我而專注地狂奔著，完完全全忽略了身後的防守球員，他的視線緊緊地盯著橄欖球，只有那枚正在飛翔的橄欖球！

    橄欖球開始劇烈的抖動著，飛行速度放緩了下來，而且飛行弧度也變得不規則起來，可以明顯感覺到準度的下降，稍稍偏離了約翰的預期，但約翰的大腦卻沒有任何雜念，只是死死地盯著橄欖球，伸出雙手，平伸著手臂，整個人的伸展都達到了極致，彷彿離弦之箭般，雙腿輕輕一瞪，直接把自己整個人都拋了出去。

    近了，更近了，抓住了！他抓住了！他的雙手緊緊地抓住了橄欖球，收入懷中，然後以肩膀著地，一個蜷縮前滾翻，順利著陸！

    全場屏住呼吸，然後裁判的口哨聲劃破天際，「嗶！達陣！」

034 首場勝利


    「不可思議！不可思議！」柯克抱住了自己的腦袋，整個人上躥下跳，就好像椅子上被灑滿了釘子一般，直接躥了起來，驚呼尖叫的聲音劃破天際，在話筒裡激盪出一片沙沙的雜音，「不可思議！」即使喊了再多次，還是不足以表達內心的震撼。

    「四十三碼的一記傳球！在比賽的最後時刻，棕熊隊的十一號遭遇了對方九十六號的強有力衝擊，陸恪果決地選擇了跑出口袋，用自己的雙腳跑出了一個空檔，在千鈞一髮的時刻，他傳出了一記四十三碼的子彈傳球！不僅展示了令人驚豔的手臂力量，而且還展示了跑動之中傳球的精準度！約翰-沃德將身體的素質展現到了極致，以一次飛撲、一次前滾翻完成了接球，並且完成了達陣！」

    「四十三碼的傳球，猶如一記子彈，直接終結了比賽！精彩，精彩絕倫！事實上，橄欖球脫手的那一刻，馬利克-傑克遜就完成了對陸恪的擒抱，可惜的是，沒有能夠破壞傳球，他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橄欖球的飛行軌跡，最後約翰彷彿雜技團成員一般，完成瞭如此不可思議的接球，也完成了2011年ncaa聯賽之中最偉大的一次逆轉！」

    此時的柯克就好像剛剛一口悶了整瓶白 般，臉頰漲得通紅，似乎血管就要炸裂了；噼裡啪啦地完成了所有的解說，一鼓作氣，一次換氣都沒有。即使如此，依舊無法表達內心的激動和亢奮，「不可思議！」柯克詞窮地再次重複到，抱緊了自己的腦袋，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ncaa的賽場上見證瞭如此一場絕地大逆轉！

    在柯爾猶如機關槍一般的解說之中，整個玫瑰碗都沸騰了。

    傑夫張大了嘴巴、瞪大了眼睛、高舉著雙手，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渾身上下的每個細胞都在尖叫著、吶喊著、跳躍著，興奮到了極致，以至於所有的反應都消失殆盡，只能盡情地伸展著四肢，無聲地進行著歡呼和慶祝。

    內特就好像瘋子一般，在座椅過道之間衝刺著、嘶吼著、咆哮著，「啊啊啊！我們贏了！贏了！贏了！啊啊啊！」最後他直接站到了看台的最前沿，用力揮舞著右手手臂，聲嘶力竭地吼叫著，「勝利！勝利！勝利！」脖子上的青筋立刻暴突出來，口沫飛濺，無法自已，但他卻毫不在乎，只是盡情地喊著。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這一面看台，此時只剩下不到一萬人，在偌大的玫瑰碗之中看起來孤孤單單，猶如滄海一粟，根本無法掩飾那大片大片的空白。可就這區區不到一萬人，卻爆發出了驚天的能量，撼動著整個球場，就連世界都開始搖晃起來，天崩地裂。

    所有人都在咆哮著、吼叫著，那彷彿火山噴發一般的熱情徹底點燃了空氣裡的火星子，浩浩蕩蕩地燃燒起來，這就是一片火焰的海洋。不，這是一片岩漿鋪就的海洋！傑夫和內特僅僅只是其中的兩個火星子而已。

    半邊天堂，半邊地獄；半邊火海，半邊雪原。

    南加州大學的這一邊看台，依舊還有著三萬多名球迷堅持到最後一刻，他們以為自己會再次見證一場勝利，碾壓死敵的一場勝利，但他們卻失望了，不僅墮入無底深淵，而且通體冰涼。三萬人的看台，此時卻是一片死寂，剎那間的震驚奪走了他們所有的情緒——就連憤怒都沒有，只是錯愕，只是茫然，似乎正在思考著：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這是千禧年以來，洛杉磯同城德比之中，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第二次勝利，而且還是絕地大逆轉的一場勝利。全場，炸裂！

    陸恪靜靜地看著橄欖球，靜靜地看著，那劃出的拋物線，那下落的軌跡，那落入約翰懷抱中的力量，那進入達陣區的瞬間，那口哨響起的時刻。他以為他會欣喜若狂，但，他沒有，他反而是鬆了一口氣：他做到了，他終於做到了。

    緊繃的肌肉鬆懈下來，無盡的痠痛猶如潮水一般洶湧而上，感覺身體被掏空！

    笑容，上揚了起來，盡情地上揚起來，此時此刻，他終於可以釋放了，放任那癲狂的喜悅將自己淹沒。從高中到大學，從大一到大四，從無名小卒到逆轉主導者，這一路，他走得如此艱辛，但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值得的！幸福感直接就在胸腔裡引爆，漸漸滿溢出來。

    他是如此地迷戀這一刻，如此地享受這一刻。

    「夥計。」一個聲音傳了過來，陸恪抬起視線，然後就看到了馬利克那帶著笑容卻難掩失望的臉龐，「記住，今天你勝利了，但不代表永遠都會勝利下去。 」這不是挑釁，而是信心滿滿地挑戰，「今天，你是英雄！」

    看著馬利克伸出來的右手，陸恪沒有坐起來，只是抬起右手拍了拍對方的手掌，「兄弟，相信我，下一次碰面的時候，我還會是笑到最後的那一個。」

    如此自信滿滿的話語讓馬利克燦爛地笑了起來，「我強烈懷疑。」說完，他就轉身準備離開，但又稍稍停頓了一下，似乎想起了什麼，轉過身來，「我是馬利克-傑克遜。」

    「陸恪。」這對場上針鋒相對的對手，在比賽結束之後，第一次做起了自我介紹。

    「斑比！斑比！斑比！」呼喊聲猶如颶風一般衝了過來，打斷了陸恪和馬利克的話語，不等陸恪反應，洛根就直接衝了過來，第一個撲在了陸恪身上，這讓陸恪發出了痛苦的呻吟，「呃，混蛋！滾下去！」

    可是洛根還沒有來得及移動，緊接著馬庫斯，然後是一個接著一個，大家就在陸恪身上玩起了疊羅漢。陸恪覺得自己就要吐血了，「這群該死的傢伙！」

    如果不是裁判過來阻止，只怕這場慶祝還會繼續下去。看著裁判那面如土色的表情，他們這才意識到，比賽依舊沒有結束，剛才的達陣進攻僅僅只用了十秒，現在比賽還有二十三秒。

    雙方球員離開了場地，交給了特勤組。棕熊隊的特勤組沒有出錯，裁判吹響了比賽之後，他們故意磨蹭了二十二秒時間，喊了一個暫停，然後再次開始，開球、踢球，順利地贏取了比賽最後一個附加分，將比分定格在「35：28」。

    裁判這才吹響了比賽結束的哨聲。

    2011年ncaa橄欖球聯賽，太平洋十二校聯盟的賽季，正式落下帷幕！

    最後一場收官之戰中，棕熊隊在落後三個達陣的情況下，在主力四分衛受傷下場的情況下，最終在替補四分衛的帶領之下，完成了超級大逆轉，取得了十年以來，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第二場德比勝利，並且為這一屆大四球員的大學聯賽生涯畫上了句點。

    精彩！真正地精彩絕倫！

    棕熊隊所有的球員盡情地歡呼著、慶祝著，他們甚至將陸恪高高地舉起來，浩浩蕩蕩地朝著更衣室進發，彷彿贏得了全世界一般。不僅因為這場勝利，還因為擊敗了同城死敵，更因為以逆轉的方式，這場勝利，著實太過甜蜜，美好得就像是一場夢境。

    「他是誰？」狂歡過後，傑夫終於冷靜了下來，滿腦子都是問號，即使沒有指名道姓每一位在現場觀看了比賽的人也都知道傑夫詢問的對象，但可惜的是，沒有人能夠回答，場上的十一號球員，根本沒有人認識，他們甚至不知道球隊之中有這號人物。

    丹尼-裡斯開車回到了宿舍，但離開之前，終究還是沒有忍住，打開了收音機，試圖聽一聽比賽的結果。不是說他期待著什麼，只是想要知道一個結果，然後他就聽到了收音機裡柯克那狂野的解說，「……棕熊隊取得了一場匪夷所思的勝利，在替補四分衛陸恪的帶領之下，他們擊敗了同城死敵，踩著敵人的屍體，以聯盟第四名收官……」

    「什麼？」丹尼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間就愣在了原地，後排座位和副駕駛座的其他兄弟們都已經開始鬼哭狼嚎起來，他們探出頭，大聲地呼喊到， 「棕熊隊擊敗特洛伊人隊了！」這一喊，宿舍的不少窗戶都直接被推開，然後就可以聽到整棟大樓都在歡歌熱舞的聲響，派對，早就已經開始了，他們都遲到了。

    丹尼直接傻眼，「居然贏了！」喃喃自語之後，實感襲來，那名替補四分衛居然真的贏了！然後丹尼就死死地摁住了汽車的喇叭，不斷地吼叫著，「啊啊啊！贏了！我們贏了！」那喇叭聲似乎徹底喚醒了校園，音樂聲、喇叭聲、吼叫聲，不絕於耳，整個校區都開始沸騰起來。

    這是一個不眠之夜，對於南加州大學來說是如此，恥辱性的失敗讓他們垂頭喪氣；對於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來說更是如此，輝煌性的逆轉讓他們喧鬧震天！

    沒有人猜到過程，也沒有人猜到結局。

    等冷靜下來之後，所有人都提出了同一個問題：十一號，到底是何方神聖？

    對於傑伊-福克斯來說，這就是他大學生涯最美妙、最輝煌的時刻，因為他可以向每一個人大聲吶喊著，「十一號！那是我室友！那是我兄弟！我認識他！」僅僅只需要這一句話，所有人都會和他擊掌相慶。事情，就是這麼簡單。

    但慶祝只進行了一半，傑伊就被艾米莉-普沃拉著離開了觀眾席，來到了後台更衣室，第一時間對陸恪進行了圍堵。遠遠地看到被隊友們扛著進來的陸恪，傑伊用力地揮起手來，「斑比，斑比，這兒，是我，傑伊！」

035 此人是誰

    「斑比，有美女哦！」

    「不對，還有帥哥哦！」

    「斑比，看來打算男女通吃，胃口不小啊！」

    ……

    調侃聲、戲謔聲不絕於耳，陸恪一點都不慌張，只是回過頭，對著自己的隊友們喊道，「我認為，與其擔心別人，不如好好擔心一下自己的/菊/花。」

    這一句回應頓時就讓所有人都哄笑起來，人群之中還可以聽到洛根跟著起鬨的聲音，「馬庫斯，你擁有最翹的臀/部，小心哦。」這下，笑聲就徹底炸裂了開來，剛剛贏得了今年最重要的一場比賽，每個人都在開玩笑，每個人都在起鬨，每個人都在慶祝。

    陸恪離開了隊友們，走到了旁邊，傑伊一上來就給了他肩膀重重一拳，「夥計，多麼精彩的比賽！多麼精彩的傳球！哇哦！驚人，這一切真的太驚人了！你就是那個男人，帶領著棕熊隊前進的男人！」

    陸恪認認真真地打量著傑伊，然後一臉無可奈何的表情說道，「說吧，你到底想要什麼？是不是又闖禍了？ 」話裡話外的意思就在暗示：他和傑伊不熟，傑伊只有在惹麻煩的時候才會找他求助。

    這可不是傑伊期待看到的場面，愣了愣，結結巴巴起來，「嘿……兄弟，怎……怎麼了？我只是，呃，只是過來想要採訪你一下。你知道，畢竟，嗯，你剛才，剛才……」

    看著傑伊那手足無措的慌亂模樣，艾米莉卻注意到了陸恪眼底閃過的戲謔光芒，隨即就恍然大悟起來；兩個人的視線有一秒的接觸，眼底閃爍著「你知我知」的光芒，不由自主地，兩個人就同時歡笑了起來。

    傑伊的話語頓時就懵逼了，看看艾米莉，再看看陸恪，這才緩緩地反應過來：這根本就是陸恪的一個惡作劇，結果他還老老實實地上當了，完全當真，最後淪為了笑柄。這讓傑伊一陣無語，翻了一個白眼，「很好，你和洛根就是一夥的，每次看到美女，然後就把兄弟拋棄了。」說完，還故意做出了一幅受傷的表情。

    可惜艾米莉卻根本不買賬，朝著陸恪伸出了右手，「你好，我是艾米莉，校報的主編。」

    陸恪也無視了傑伊，握住了對方的右手，「你好，我是陸，無名小卒。」

    「哈哈。如果你是無名小卒，只怕整個玫瑰碗的球迷都要不同意了。」艾米莉露出了迷人的笑容，看著眼前的大男孩。

    修長的身型，對於橄欖球四分衛來說，略顯單薄，卻足夠挺拔，宛若一棵青松；一頭濕漉漉的黑色短髮，疏朗的眉宇和清秀的眼睛，猶如一汪清澈見底的湖水；淡淡的眼神充滿了睿智和靈動，似乎可以看到星星墜落其中。

    然後艾米莉就看到他聳了聳肩，一臉坦然的表情，「很好，那麼，我是誰？」

    艾米莉微微張開了嘴巴，沒有想到，作為記者，她居然被反將一軍，這讓艾米莉不由輕輕抬起了下巴，眼神裡閃爍著倔強的神色，似乎被挑起了好勝心，但她也不得不承認，她先輸一陣，可是她沒有準備繳械投降。

    「我知道，你是十一號，你是球隊的替補四分衛，你在剛剛的比賽之中，完成了四次傳球達陣，帶領棕熊隊戰勝了特洛伊人隊！我知道，你現在就是整個學校的大英雄！要知道，你是過去十年來，第二個做到的四分衛。」

    艾米莉滔滔不絕地說著，將自己所知道的所有情報都說了出來，然後眨了眨眼，「現在，整個校園都在試圖明白，這位超級大英雄，到底是誰！他到底經歷了什麼，為什麼球隊一直把他隱藏到了現在，才讓整個學校認識了他！這也是我和傑伊過來的原因。」

    陸恪抿著嘴角，輕輕收了收下頜，「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就是一個無名氏。那麼，我剛才的自我介紹是準確的。」陸恪可以看到艾米莉微蹙起來的眉宇，眼底閃爍著笑意的光芒，然後陸恪微微挑起了眉尾，似乎陷入了沉思一般，「等等，你不會還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剛才才做了自我介紹。」

    艾米莉可以品味出陸恪話語裡的促狹，這讓她張了張嘴，試圖說出答案來，狠狠地反駁過去，但，她不能。

    這似乎是一個陷阱問題，剛才他的介紹只說了「陸」，沒有名字。所以，即使她回答了姓氏，但依舊是一個失敗的回答——因為她真的不記得這位十一號的名字了，準備功課還沒有來得及做，就趕鴨子上架，這著實是記者的大忌。

    但，她怎麼把自己陷入了這樣的窘境來著？艾米莉居然有些想不起來了，笑容不由自主就上揚起來，「先生，見好就收，不要太過得寸進尺，否則會注定終生單身的。」

    陸恪舉起了雙手，做出了投降的姿態，收拾起了笑容，一本正經地說道，「那麼，有什麼問題，儘管拋過來吧，我做好了回答問題的準備。」

    看著陸恪，艾米莉有種怪異的感覺，明明他選擇了投降，為什麼她卻覺得是自己輸了呢？「很好，第一個問題……」

    採訪開始了，但僅僅只持續了不到十分鐘。這只是校報的一篇報導而已，不是espn或者「洛杉磯時報」的專訪，他們需要一個故事，一篇介紹，還有一段奇蹟，這就足夠了。

    一位華裔四分衛，ucla歷史上甚至從未出現任何一名亞裔四分衛；一位陪練四分衛，而且還是連續兩年都落選之後、第三年勉強以陪練身份加盟的球員；一位替補四分衛，在第四年開學之前的訓練營之中、因為連續兩名四分衛意外缺席而得以躋身替補；一位救火四分衛，主力四分衛在比賽之中受傷、束手無策的教練組死馬當活馬醫……

    任何一個關鍵詞拿出來，這都足以震撼整個校區，現在，所有因素卻都撞在了一起，匯聚在同一個人身上。

    這，就是陸恪！這就是所有人腦海裡問題的答案——這到底是誰？那個以彗星姿態登上舞台的新人，那個在第四節比賽之中扔出了四個達陣完成逆轉的替補，那個擊敗了學校仇敵的英雄，他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個傳奇、一個神話、一個奇蹟，猶如天方夜譚！

    目送著陸恪轉身離開的背影，艾米莉忍不住發出了感嘆聲，「他到底是誰？」說完之後，艾米莉不由就笑了起來，「我不是說，他的名字，他的身份，他的經歷，而是……他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耶穌基督，他就像是阿拉丁神燈裡冒出來的神靈！」

    站在旁邊的傑伊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艾米莉，還記得嗎？賽季開始之初，你說過，沒有人會關注那個華裔替補球員，沒有人會在意那篇新聞報導。」

    「什麼？」艾米莉眼珠子差點都掉下來了，直接抓住了傑伊的領口，凶狠而迫切地說道，「他就是那個華裔替補？」

    五個月前的那篇新聞，沒有引起任何波瀾，艾米莉早就忘記在了腦後，現在突然把線索連接起來，內心的驚濤駭浪簡直無法平復，得到了傑伊肯定的答覆之後，粗話不經大腦就脫口而出，「上帝！上帝！上帝！」

    看著無比震驚的艾米莉，傑 伊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滿足。

    現在正是學校的學期末，可以預見的是，明天開始，整個校園都會因為這場比賽而震驚，所有學生都會因為這場比賽而亢奮，而陸恪就是這場風暴的中心——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棕熊隊歷史上第一位華裔四分衛，閃亮登場！

    對著艾米莉，傑伊露出了一個淺淺的笑容，抬起了下巴，「我忘記告訴你了，陸恪也是新聞系的學生。」說完之後，傑伊就搖搖擺擺地轉過身，揚長而去。

    艾米莉受到了太多的驚嚇暴擊之後，此時反而是笑了起來。至少拼圖的謎題解開了一塊：為什麼他的反應那麼迅速，為什麼他的口才那麼出色，為什麼繞著繞著她就被繞進去了。

    重點是，艾米莉現在的記憶回來了，腦海裡的記憶碎片都拼湊了起來，他們都是大四的學生，他們在一起上過好幾堂課。她還留下了頗為深刻的印象，他經常性地遲到某些課，甚至還學習，看起來就像是一個不務正業的外國學生，但學期末的報告卻十分出色，令人驚艷，她還打聽過他的名字。

    陸恪。

    現在艾米莉終於想起他的名字了，當時她還在感嘆著，那些中國學生真的太聰明了，似乎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完成學業。

    輪迴，報應，現在都回到她身上了。艾米莉不由就笑了起來，越想就越好笑，最後燦爛地大笑起來。生活真是一件有趣的事，也許，今天這篇報導依舊不是終點，還可以延續下去。只是，ncaa的賽季已經結束了，大學四年的橄欖球生涯也暫時到一段落了，如果故事還要繼續下去的話，那就是職業聯賽了！

    想到這裡，艾米莉的心情不由就愉快起來，她有種預感，也許未來可以在職業聯盟之中看到那個傢伙的身影。誰知道呢？

    回到更衣室，所有的隊友們都進入了浴室裡沐浴，陸恪沒有著急著進去，而是在長椅坐了下來，細細地回味著剛才的勝利，來之不易的一場勝利，然後召喚出了腦海裡的系統——

    比賽結束了，任務完成了，現在輪到豐收的時刻了！系統才召喚出來，「叮叮叮」的消息響聲就連綿不絕，猶如一曲曼妙動人的交響樂。他喜歡勝利，也喜歡這樣的時刻。

036 點數豐收

    「恭喜完成ncaa正式比賽任務……」

    「恭喜完成ncaa正式比賽任務……」

    啷噹作響的信息提示音就好像交響樂一般，吹響了勝利的號角，正式宣告了陸恪作為橄欖球四分衛職業生涯的第一場比賽畫上了句點；至於結局，那歡快的提示音讓人不由聯想起紅白機裡的「超級馬里奧」，吃了蘑菇之後或者長大或者擁有子彈的音效，這意味著，他又可以繼續武裝自己了。這是好消息，天大的好消息。

    第一次傳球，達成，一個基礎點數；第一次達陣，達成，一個基礎點數；傳球七十五碼，達成，一個基礎點數；取得勝利，達成，兩個基礎點數；還有……完成達陣，四個，四個基礎點數。

    任務一個接著一個完成了清算，陸恪發現，他一共收穫了九個基礎點數！其中第一個達陣同時完成了兩個任務，不僅計入了「第一次達陣」的任務獎勵，而且還疊加了「完成達陣」的任務獎勵，於是，清算之後，他就擁有了九個基礎點數。足足九個！

    此前五個月的訓練才收穫了九個基礎點數，現在一場比賽，他就力擒了九個基礎點數，看來，今晚的慶祝才剛剛開始！

    喜滋滋地打開了個人信息面板，再次瀏覽起自己的各項技術來。

    今晚的比賽雖然贏了，但陸恪卻知道，其實贏得十分僥倖。

    第一，贏了在彼此的信息不對等上，他作為替補四分衛，收集對方的戰術信息是必修課，但對方對於他卻一無所知，凱文-普瑞斯的受傷下場，對於棕熊隊來說是一個打擊，卻同時也打亂了特洛伊人的部署和計畫。

    第二，贏在了關鍵時刻的果決之上。洛根那一次短接球，卻意外完成達陣；洛根和約翰都接下了一次絕境之中的傳球，稍稍一點偏差，那就是傳球未完成；更不要說最後一個傳球之前，他險之又險地避開了擒殺。這些細節，任何一個部分出了差錯，那麼結局就截然不同了。

    儘管如此，陸恪還是使出了十八般武藝，幾乎把自己的所有底牌都亮了出來，沒有任何保留。這才是他實力的真實體現，尤其是看著現在依舊一片江山紅的數據，陸恪剛剛冒出一絲絲火苗的得意，隨即就被熄滅，他有信心也又野心，卻不會貪心。

    那麼，今晚九個基礎點數到底應該如何加點呢？

    在傳球選項之中，短傳準度、長傳準度都已經達到了一定水準，短時間之內暫時可以不用擔心，中傳準度只有六十四分，這確實是一個短板，但經歷了今晚比賽的實戰，陸恪越發清楚地意識到，作為一名四分衛，他需要學會保護自己，在對方防守球員的槍林彈雨、銅牆鐵壁面前，僅僅只會傳球，這是不可能贏得比賽的。

    視線落在了跑動傳球這一項之上，六十六分，這一項數據還是不夠。

    今天馬利克-傑克遜簡直把他逼迫到了極致，撇開最後一個傳球的運氣不說，在之前的進攻裡，他簡直就像是拳擊訓練裡的沙包，乒鈴乓啷地被撞擊了無數次，現在骨頭都可以清晰地感受到那一次一次猛烈撞擊所帶來的疼痛。每一次撞擊，還有潛在的堵截以及擒抱，這對他的傳球準度都有巨大的影響——

    即使是八十一分的長傳，在最後一記傳球裡也出現了偏差。

    所以，跑動傳球的分數必須添加。沒有任何猶豫，陸恪就大手筆地將四個點數疊加到了跑動傳球之上，「叮」的聲響之後，這一項技術也終於上了七十分！脫離了及格線，進入了良好級別，量變引發質變，迎來了脫胎換骨的進步。

    可以的話，其實陸恪倒希望一鼓作氣將所有的基礎點數都疊加到跑動傳球之上。但，這個篩子的漏洞著實有點多，他還有很多分項需要考慮。殘存的理智讓陸恪把視線移開，看到了下面的幾個分項。

    假傳動作：45

    護球能力：59

    觀察視野：50

    持球跑動：59

    閃避能力：59

    推擋能力：

    過人能力：

    虛晃能力：

    在這些分項之中，假傳動作主要是配合戰術使用，可以施展假跑真傳、假傳真跑的戰術；又或者是假裝傳球騙過對方防守球員，臨時更改傳球路線。除此之外，其他七個分項，其實都和腳步、觀察、判斷、對抗、閃避、逃脫等有關。

    清一色的不及格。但事實上，對於任何一名職業四分衛來說，這些分數都是至關重要的，及格是最低底線；而對於職業聯賽來說，即使是替補，這些項目的平均分也應該達到七十分左右。陸恪的這些分項分數著實是慘不忍睹。

    現在手中還剩下五個基礎點數，思考過後，陸恪選擇了分散加點。因為這些分項或多或少都是互相影響、互相聯繫的，他需要提高平均分，而不是像傳球那樣強調一技之長。

    最終，持球跑動和閃避能力各自添加了一點，至少擺脫了不及格的泥沼；然後觀察視野一口氣添加了三點，從五十分小小地進步到了五十三分。

    所謂的觀察視野，可以理解為四分衛對整個現場的把控。不僅僅是對己方進攻球員的位置判斷，還有對敵方防守戰術的預判，同時還是對現場變化的敏銳捕捉能力。

    這項分數，陸恪僅僅只有五十分，著實是慘不忍睹。

    原因其實很簡單，無論是高中還是大學，球隊對戰術的依賴都是比較薄弱的，更多是依靠天賦打球，這也是無聚商進攻能夠勢如破竹的原因——只要掌握了正確的方程式、迸發出了化學反應，那麼進攻就將行雲流水地打出來。今晚的比賽之中，陸恪完全依靠著洛根和約翰兩個點，再加上馬庫斯的配合，這才完成了一波流。沒有戰術可言，完全就是他們的默契，以及自身的能力。

    陸恪對於場上的觀察也始終是如此，充分利用自己的身高優勢，一百九十三釐米，居高臨下地將場上的情形收入眼中。但，今晚比賽卻敲響了警鐘，尤其是最後一次傳球，他對接球球員跑動位置的判斷失誤，以及對防守球員的預判出現偏差，導致了整個進攻變得千瘡百孔起來。

    進攻鋒線是不可能阻擋住防守球員太久的，兩秒到四秒，這就是普遍的阻擋時間。四分衛耽擱的時間越長，進攻鋒線的壓力就越大，戰術意圖暴露的風險就越大，同時，四分衛被擒抱、被擒殺的危險也越多。

    他需要更加精準的判斷力，以及統領全場的能力。所以，陸恪選擇了觀察視野這個選項，五十分直接加到了五十三分，暫時把其他不及格選項都忽略了，將寶貴的基礎點數都押寶到了這裡。雖然距離七十分還有無比遙遠的一段路程，但他需要觀察視野盡快邁過及格線。

    九個基礎點數，看起來是一場大豐收，但轉眼之間，陸恪就已經揮霍完畢了，在重新看一看自己的資料列表，依舊是一片紅彤彤的，彷彿和五個月前沒有任何變化一般。這讓陸恪不由扶額——他需要更多的比賽，同時，他也需要更多的訓練。

    「小七，有沒有什麼特殊任務，直接獎勵一個一百分的？」陸恪忍不住就吐槽了起來。

    陸恪還以為不會得到任何回應，僅僅只是隨意地開玩笑而已，結果腦海裡卻傳來了小七的聲音，「有。」陸恪不由愣了愣，眼睛都瞪圓了起來，「更換一個宿主；更換一個身體。」

    「……」陸恪一陣無語，笑容不由自主就綻放了開來。「你什麼時候開啟了嘲諷技能，而且還點滿了，我怎麼不知道？老實交代，你是不是把我的基礎點數偷走了？」

    這回輪到小七沉默了，陸恪不由莞爾，但避免顯得太過得意洋洋，陸恪還是抿了抿嘴角，結果他就聽到小七那冰冷的話語再次響起來，「你應該知道，大腦中樞神經裡的信息，我是可以直接接受的吧？那種歡愉是沒有辦法掩飾的。」

    話語雖然冰冷，吐槽的本質卻漸漸顯露出來。

    陸恪沒有了第一次的驚慌失措，畢竟他和小七也朝夕共處了五個月，「小七，老實說，我在觀看少兒不宜的動作片時，你是不是在偷看？」

    沉默，還是沉默。

    陸恪卻也不在意，一臉扼腕遺憾的表情，「孩子長大了，開始學壞了，唉，真是難做。你難道就不知道閉眼睛嗎？還是說，你也在期待著？」即使看不到，但陸恪也可以描繪出系統此時翻白眼的表情，僅僅只是腦補一下，陸恪就不由笑了起來。

    「斑比，你為什麼一臉猥/瑣的模樣，難道是和剛才那位美女有了約會？」突然一個聲音傳了進來，在更衣室裡迴蕩著，猶如洪鐘一般，嗡嗡作響，回過頭，然後就看到結束沐浴的隊友們嘻嘻哈哈地走了進來，第一個就是馬庫斯。

    馬庫斯的話語頓時讓後面的人都跟著起鬨起來了，甚至還有人手舞足蹈，無比歡快地呼喊起來，「斑比有女友了！斑比有女友了！」

    這是陌生的景象。準確來說，這是熟悉的套路，只是以前大家在互相開著玩笑，替補球員和陪練球員都稍稍顯得有些安靜，可以說是邊緣化，也可以說是無法融入，主力球員畢竟還是不同的。但是今晚，僅僅只用了一場比賽，陸恪就成為了其中一部分。

037 小有名氣

    又是嶄新一天，又是嶄新的開始。陸恪按照平常的時間早早起床，遵循著日常的路線，一路慢跑著前往學校。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位於洛杉磯西木區的校區是一片繁華的區域，西邊是海岸公路，一路通往無數富豪和明星落腳的馬里布；東邊則是洛杉磯的城市中心，星光大道、柯達劇院等與好萊塢息息相關的景點雲集於此；北邊是比弗利山莊，好萊塢明星們的頂級別墅區；南邊則是聖莫妮卡，沙灘、大海和陽光。

    從公寓通往校區，約莫是五千米的路程。現在，為了完成系統的日常訓練任務，陸恪每天都按時地跑步前往學校，繞著學校跑一圈之後，最後跑到訓練場之上，完成剩下的路程。而後到訓練場的浴室清洗一番，準備開啟一天的學習日程。

    這樣一來，不僅可以完成訓練，還可以節省每天的交通費用，同時也不會耽誤每天的學習和訓練。一舉多得。

    進入西木區的校區之後，整個園區呈現出半開放式的格局，寬敞的車道、古樸的圖書館、現代的教學樓、高聳的樹木和年輕的學生……視線裡充斥著陽光的活力和明媚的朝氣，這樣的加利福尼亞州，總是讓人難以拒絕。

    「早上好。」

    「早上好！」

    校園沒有正式的大門，但為了防止外來車輛，門口還是設置了一道檢查進出車輛的柵欄，旁邊的亭子裡時時刻刻都有著值班的警衛。過去五個月來，陸恪每天早晨都按時跑步、準時經過，儼然已經形成了一套路線，警衛都已經認識他了，所以每天都會主動打起招呼，陸恪也都會點頭示意一番。

    「昨晚的比賽真是太精彩了！」警衛朝著陸恪揮舞著拳頭，眉飛色舞的神情清晰地傳達了他此刻的亢奮和激動，這讓陸恪不由笑了起來，抬起了右手，做了一個敬禮的手勢，揚聲回答到，「謝謝。」但腳步卻沒有停下，依舊遵循著跑步的節奏，繼續前行。

    「早上好！」跑出去不遠之後，道路邊就有人揚聲喊道，陸恪一開始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隨後就看到右手邊一群人，約莫五、六個人的模樣，他們集體揮舞著右手，神情激動地喊著，「早上好！」那聲音此起彼伏。

    陸恪不由愣了愣，他不認識他們，一個都不認識，但他還是禮貌地揮了揮手，算是打過招呼了。跑出去之後，身後還傳來了鬼哭狼嚎的尖叫聲，歡樂地慶祝起來，清晨的校園頓時變得喧鬧起來。

    但，這僅僅只是一個開始。

    圍繞校園一週的跑步道路上，隔三差五就有人主動向他打招呼，有的只是微笑地點頭示意一下，有的則是興奮地大喊著，甚至還有一個人跑了過來，跟著他一起並肩而行，什麼話也不說，只是傻乎乎、樂呵呵地看著他一直笑，笑得陸恪都有些發毛起來。還好，這個人的耐力不夠，跑了不到五分鐘，他就堅持不下去了，陸恪趁機拉開距離，漸漸把他拋在了身後。

    平時繞著校園跑一週，約莫二十五到三十分鐘左右，但今天他卻在十八分鐘之內就跑完了，提速著實明顯，以至於他進入訓練場的時候，氣息有些不太穩定。

    每天一萬米的跑步，重點不在於速度，而在於耐力和穩定，不過，現在陸恪也意識到了，他應該開始嘗試變速跑，以不同的速度完成一萬米的任務，因為在比賽過程中，體力的消耗不是勻速的，而是不斷變化的。

    但思緒還沒有來得及理清楚，耳邊就傳來了一陣歡呼起鬨聲，這把陸恪嚇了一跳。順著聲音看過去，然後就看到看台上聚集著十幾個人，他們此時正在振奮地揮舞著拳頭，瘋狂地朝著陸恪咆哮著、吶喊著，就好像演唱會現場看到了偶像的小女孩一般。

    陸恪完全沒有預料到這一幕，跑動的路線都繞了一個彎。

    現在才不過七點出頭而已。按照往常的慣例，由於大部分課程都是九點開始，所以整個校園才剛剛甦醒，一片安靜。訓練場之上，只有負責值班的工作人員，除此之外根本就看不到任何人。但現在，觀眾席上居然出現了一小群人，而且還在瘋狂吶喊？

    這世界絕對是瘋了！

    回過神來，陸恪認認真真地傾聽了一下，卻發現他們正在吶喊著，「斑比！斑比！」那此起彼伏的聲音在不斷顫抖著，甚至因為太過激動而撕裂開來，開始劈叉，開始沙啞，場面著實有些喜感，惹得陸恪不由就輕笑了起來。

    顯然，昨晚的那一場比賽，讓陸恪成為了整個校園裡的明星。

    在美國的高中和大學裡，體育氛圍十分濃厚，高中時期最為風光的無疑是四分衛，或者籃球隊的隊長，諸如此類；而大學時期，比賽與聯盟接軌，更加職業化一些，學生們會因為一場勝利而盡情歡呼，也會因為一場失敗而大肆破壞，即使對體育運動不感興趣的學生也不例外，這是一種學校的榮譽感。

    在美國生活瞭如此多年，陸恪是知道這一點的。可是，他完全沒有料想到，有一天，自己會成為主角，至少沒有如此之快。畢竟，他是中國人，在這個移民社會之中依舊沒有能夠融入主流的中國人。

    陸恪朝著應援者們揮了揮手，簡單地打了打招呼，腳步卻沒有停下來，繼續前行，埋頭開始跑圈起來。今天的跑圈著實有些怪異，因為觀眾看台上始終有怪聲在響著，就好像偶像劇裡的男主角一般，隨處帶著光環，然後還有一群花痴如影隨形——

    雖然用「花痴」這個詞語來形容看台上那群熱情的球迷們似乎不妥，但這就是陸恪此時腦海裡浮現出來的唯一詞彙了。

    傑夫看著埋頭認真跑步的陸恪，不由就開始跳躍起來，「內特，我告訴你，他就是救世主，他就是棕熊隊的救世主！」言語之間的亢奮簡直停不下來，「昨晚比賽結束了，賽季也結束了，他不僅沒有停下來休息偷懶，而且還嚴格要求自己，這真是太難得了！耶穌基督！為什麼學校以前沒有發現他呢？」

    如果陸恪聽到剛才這一番評價的話，他會認認真真地抱怨一番：他也知道賽季結束了，可以的話，他想要休息個一天或者兩天，不是因為偷懶，而是因為放鬆調整，勞逸結合才能衝刺更高的目標。

    但，問題就在這裡。截止到昨天為止，他的日常訓練計畫執行到了「13/14」，也就是說，今天放棄的話，那麼此前十三天的訓練就白費了；但今天繼續堅持的話，他就可以再次收穫一個基礎點數。陸恪可不想要錯過。

    所以，他不是「自覺」，而是「被動」。不過，真正投入跑步之後，陸恪也發現了，沒有想像中那麼痛苦，可能還是因為過去五個月以來的堅持，身體已經養成了習慣，反而更加適應這樣的節奏。也許明天他也應該繼續堅持下去。

    「呃，你有沒有想過，也許因為他是亞裔面孔？」內特卻是敏感地發現了這一個事實。

    傑夫卻滿不在乎地說了一聲「草」，「我才不在乎他是中國人，還是英國人。重點在於，他有能力，他有天賦，他有毅力，還可以帶領著我們取得勝利，讓特洛伊人們低下不可一世的頭顱！我就喜歡他！我就支持他！他就是我的英雄！」

    說完，傑夫還轉過頭去，對著其他小夥伴們揚聲喊道，「你們說呢？」

    「當然！」

    「絕對！」

    「肯定！」

    ……熙熙攘攘的回應聲此起彼伏，然後就再次引發了新一輪的歡呼聲，昨晚狂歡到天亮，他們根本就沒有睡覺，一直到現在，顯然，他們依舊沒有疲勞睏乏的跡象，這場勝利足以讓他們狂歡三天三夜了。

    還有什麼比踩著死敵的屍體結束整個賽季更加完美的嗎？有，第四節四個達陣完成驚天逆轉！

    「斑比！斑比！」傑夫看到腳步漸漸放慢下來的陸恪，迫不及待地揚聲喊道，「斑比，你可以給我的圍巾簽名嗎？」

    陸恪愣了愣，長長地吐氣、緩緩地吸氣，調整自己的呼吸，滿臉錯愕地看著傑夫，僅僅只是條件反射地點點頭，然後就看到那群支持者們紛紛從看台跳了下來，一窩蜂地湧了過來，將他團團圍住，「上帝，斑比，昨晚的比賽真是太精彩了！你就是上帝！上帝！」

    陸恪看著遞到了自己面前的球隊應援圍巾，還有遞過來的碳素筆，這對他來說絕對是破天荒的頭一遭。事實上，即使是球隊的主力球員，簽名文化也並不興盛，畢竟大學聯賽終究不是職業聯盟，球迷們的支持更多來自於學校的榮譽感，而不是對球星的喜愛和支持。

    「我試圖購買一間你的球衣，但……學校的商店裡居然沒有，所以我選擇了圍巾，希望你不會介意。」傑夫興奮地說道，一鼓作氣，臉不紅氣不喘。

    「不，當然不會。」陸恪接過了圍巾和碳素筆，「你叫什麼名字？」

    「傑夫。我叫傑夫-洛克！」傑夫雙眼明亮地看著陸恪，「我是你的忠實球迷！你真的太出色了！哇哦！」

    傑夫的亢奮和激動似乎感染到了陸恪，嘴角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就上揚了起來，在這條絲綢的圍巾之上籤下了自己職業生涯的第一個球迷簽名：

    「致傑夫-洛克，謝謝你的支持。陸恪。」

    他選擇了簽下中文名，這是他的根，也是他的魂。

038 前途未卜

    傑夫認認真真地看著圍巾上的簽名，卻怎麼都識別不出來，甚至不是英文。他猶豫了一下，雖然有些冒犯，但還是開口詢問到，「斑比，你……嗯，你叫什麼名字？」

    斑比只是一個暱稱，傑夫當然知道，這是昨晚比賽結束之後，棕熊隊所有隊員們歡呼吶喊的名字，於是他記了下來。但斑比的真正名字，他卻一無所知。

    「陸恪。」

    「盧克？」傑夫疑惑地說道，因為陸恪看起來著實不像是一個取名叫做「盧克」的人。

    「發音是這樣的，但中文之中是截然不同的兩個字。」陸恪微笑地解釋到，「事實上，斑比也沒有問題。最開始只是朋友們的玩笑，但現在已經漸漸習慣了。」

    名字不過是一個稱呼而已。最開始時，陸恪也不喜歡這樣的外號，但漸漸地，他也開始會如此自稱，以一種自我調侃、自我戲謔的方式，這反而是取得了意想不到的效果，結交了許多朋友，移民之後的學校生活漸漸打開了局面。

    現在，真正熟悉陸恪的好朋友，還有隔壁鄰居的小夥伴們和其他鄰居們也都會如此稱呼他。

    「陸恪。我想，這個中文的發音我沒有問題，至少比』你好』要更加簡單。」傑夫暢快地大笑了起來，笑過之後，傑夫猶豫了片刻，最後還是握緊了拳頭說道，「如果有碗賽的話，我只是說，如果，那麼，請你一定為我們把玫瑰碗帶回來，好嗎？」

    賽季最後一場比賽昨天才結束，而且玫瑰碗是邀請賽，最終前四名之中會邀請哪支隊伍，還需要商議。棕熊隊在本賽季之中，聯盟排名第四，能否收穫邀請還是一個未知數，更不要說潛在對手都遠遠比他們更加強勢了。

    即使傑夫強調了「如果」，但還是可以感受到他的擊破和懇切。

    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接觸到玫瑰碗了，這個傳統橄欖球強隊已經沒落太久了。事實上，他們上一次進入玫瑰碗的比賽，那已經是1999年了；而上一次奪取玫瑰碗的年份，則是1986年，更加遙遠的年份，在場許多學生都還沒有出生。

    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南加州大學在千禧年以來，一共收穫了五個玫瑰碗，其中過去四年之中實現了四連冠的偉業，風頭正勁、炙手可熱！

    每一年，棕熊隊都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同城死敵，在自己的主場玫瑰碗球場登頂，就好像看著敵人在自己後花園裡慶祝勝利一般。這種煎熬簡直生不如死，堪稱是極限酷刑。這也是最後一場比賽如此甜蜜的重要原因，不僅擊敗了特洛伊人隊，而且還踩著對手的肩膀躋身前四。

    這場狂歡，才剛剛開始呢。

    陸恪明白傑夫這一請求背後的情感，畢竟，過去三年時間裡，他和每一位加州大學洛杉磯分校的學生們，經歷了同樣的折磨。於是，陸恪露出了笑容，呵呵地輕笑出聲，「如果的話。」

    「我相信你！」傑夫握緊了拳頭，重重揮舞了兩下，「夥計們，我們應該離開了，陸恪需要訓練、需要調整、需要休息，我們正在妨礙他的行程。」

    「事實上，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好嗎？」內特的吐槽，惹得所有人都哄笑了起來，包括陸恪。

    轉身離開之後，他們依舊在大呼小叫著，「你就是那個男人！沒錯，你就是那個男人！」一邊歡呼，一邊跳躍，一邊衝刺，清晨的訓練場前所未有地熱鬧起來。

    送走了這群應援者們，然後陸恪就看到了他的訓練夥伴們，約翰、洛根、馬庫斯，一個不落。

    陸恪不由有些訝異，他之所以今天堅持跑步，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系統任務，可是他們呢？「你們怎麼來了？」

    「習慣。」洛根第一個就吐槽說道，「我醒過來的時候，這才發現七點一刻，我試圖重新回去睡覺，但卻根本睡不著。斑比，這該死的生物鐘，我想要繼續睡覺！」說著，洛根還故意抓了抓頭髮，流露出了懊惱的神情，惹得陸恪笑出了聲，可是約翰和馬庫斯卻連連點頭表示贊同。

    陸恪笑得更加歡樂了，「我正在為你們成為巨星創造條件，以後職業生涯拿到了獎金，記得分給我一份。」這下，大家都笑了起來。

    約翰主動走了上前，「那我們開始今天的訓練任務，如何？」

    「先從熱身開始吧，斑比都已經熱身完畢了，我們不熱身的話，那可跟不上他的腳步。」馬庫斯嘻嘻哈哈地說道。

    洛根卻搖了搖頭，一臉劃清界限的表情，「估計也就你一個人不行，我絕對沒問題。」

    不行。這句話用在男人身上，意思可以有很多種，洛根顯然是意味深長的，這頓時就讓馬庫斯鬱悶地喊了起來，「嘿！我可從來沒有說過我不行！不信的話，我們來比試比試？」

    然後，洛根和馬庫斯兩個人就開始朝著球場飛奔了過去，沒有約定，也沒有規則，兩個人居然就比起了賽跑。陸恪對著約翰抬了抬下巴，「你不打算加入嗎？落後了一秒，這可就要趕不上了。」

    約翰輕輕搖了搖頭，打量著眼前這片球場，神情落寞了下來，「你意識到了嗎？昨天就是大學生涯的最後一場比賽，如果沒有玫瑰碗的話，大學四年的橄欖球生涯就這樣結束了；很有可能，我的職業生涯也是如此。」

    約翰沒有提醒，陸恪還沒有感覺，現在突然想起來：2011年ncaa常規賽的最後一場比賽結束了，沒有玫瑰碗的話，那就意味著，大四這批學生就完成了他們在ncaa賽場上的最後一次亮相。幸運的是，他們以一場勝利畫上了句點；遺憾的是，他甚至沒有來得及好好享受，大學就已經結束了。

    約翰是如此，洛根是如此，馬庫斯是如此，陸恪自己也是如此。

    對於大部分學生來說，這就是結束了。職業聯盟是另外一個高度，不是所有大學生都可以進入職業聯盟；更為準確來說，即使進入了職業聯盟，那也是一個全新的挑戰，無數在大學期間表現出眾的橄欖球球員，哪怕是海斯曼獎得主，進入聯盟之後也泯然於眾人。

    棕熊隊積弱已久，這一屆大四學生的平均水準還是遜色於特洛伊人隊。在明年的選秀之中，能夠順利進入聯盟的球員估計屈指可數。即使是陸恪自己，以他現在的實力水準，能否進入聯盟，也需要打上一個大大的問號。

    「你的意思是……？」陸恪是新聞專業出身，對於這些細節的捕捉十分敏感，他可以聽出約翰話語之中的遺憾和落寞，還有釋然。

    約翰露出了一個大大的笑容，「是的，我決定不參加選秀了。」這就意味著，大學畢業，這就是他橄欖球職業生涯的終點。

    轉過頭來，約翰就看到了陸恪那訝異的神情，在陸恪開口之前，約翰就微笑地繼續說道，「我知道，這半年的回憶是美好的，我也沒有料想到，我還能夠重新回到球場上，以正式球員的身份。但我還知道，我的能力有限，這就是全部了，這就是極致了。即使我勉強進入了職業聯賽，可能一年之後、最多兩年，球隊還是會裁員的。與其這樣，不如還是體面地結束吧。」

    「至少，棕熊隊逆轉特洛伊人隊的最後一記達陣，那是我接住的，這是我職業生涯的代表作，所有人都會銘記這一刻的。」約翰眨了眨眼睛，眼底顯露出一絲得意和亢奮，「比賽結束之後，我爸爸給我打了電話，他……呃……他很激動。」

    約翰沒有說的是，他可以聽到父親在電話另一端擦拭眼淚的聲音，雖然父親拒絕承認。

    「所以我想，這就是完美結局了。」約翰長長吐出一口氣，他已經做好了決定，但真正宣佈的時候，內心的失落還是難以言喻的。

    他曾經以為，自己可以成為一名職業球員，在球場上奮鬥一輩子，但現實是殘酷的，他早就接受了，不是嗎？這半年的賽場生活，就像是偷來的美好時光，他應該知足。

    「暫時還不知道今年玫瑰碗的入圍球隊是哪兩支，但我想著，在ncaa宣佈邀請球隊名單之前，每天都堅持過來這裡練習。你知道，在永遠告別之前，我應該牢牢記住，我曾經是多麼痛恨這裡，多麼想要逃離這裡。」約翰說著說著，兩個人就不由笑了起來，「怎麼樣，你願意加入我嗎？陪著我繼續練習下去？」

    原本是約翰他們陪著陸恪練習，但現在位置卻顛倒了過來。

    陸恪也沒有糾正約翰，微笑地點點頭，「當然，沒有問題，我的榮幸！我們為什麼不現在就開始呢？」

    說著，陸恪就率先跑動了起來，招呼著約翰一起加入，兩個人朝著洛根和馬庫斯的方向跑了過去。

    「嘿，斑比，你看了今天的校報了嗎？頭版頭條，整個版面都是你的照片！聽說校報都已經被搶光了！」洛根嚷嚷著呼喊了起來，「我們剛才過來訓練場的時候，一路上都是美女的尖叫和歡呼，這種待遇，多少年都沒有享受到了，哈哈！」

    「贏得了洛杉磯德比，我們就是上帝！至少接下來一週時間裡，都是如此！」馬庫斯也跟著歡呼起來，「校報的頭版頭條，下一步是不是』洛杉磯時報』？然後球探，然後聯盟？」

    「馬庫斯，你應該先擔心一下兩週之後的期末考試。」陸恪的一句話頓時就讓其他三個人都哀嚎起來，「嘿，斑比，我剛剛才試圖忘記這件事呢！你就是惡魔，惡魔！」

039 任務變化

    安東尼-傑弗森抵達訓練場的時候，八點已經過一刻了。

    按照慣例，這是比賽結束之後的第二天，沒有正規的訓練任務，僅僅只是進行一些放鬆恢復訓練，檢查傷病情況，放鬆肌肉狀況，然後就原地解散。所以，這是一週之中難得的輕鬆時刻，當然，前提是前一天的比賽取得了勝利，沒有人喜歡失敗。

    不過，昨天是賽季最後一場比賽。比賽落幕之後，這也意味著2011年ncaa的賽季正式結束了，這也使得今天變得格外特別起來。

    在過去十一年的時間裡，這一天就是離別的日子——不是大學校園的畢業，而是球員揮別橄欖球職業生涯的時刻。

    職業聯盟就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絞肉場，大學賽場之上的球員們，超過百分之九十都不具備進入職業的水準，不足以開啟職業運動員的生涯；而其中只有區區百分之一的球員可以到達職業聯盟的巔峰，名垂青史。

    一般來說，球員們可以自由選擇，大三時就報名選秀，挑戰職業聯盟；還是繼續就讀一年，大四畢業之後，累積了更多名望，累積了更多經驗，再進入選秀。但，如果大四畢業之後，依舊沒有能夠進入聯盟，這也就意味著「職業生涯」的句點。

    這就使得，每一年ncaa聯賽最後一場比賽結束之後的第二天，成為離別之日。最為特別，也最為動人的一天。

    在安東尼看來，棕熊隊現在的整體水準還是表現平平，大三和大四學生之中，能夠通過選秀進入聯盟的，最多不超過五個，甚至可能低於三個。這也意味著，至少有二十名球員都將在今天終結自己的橄欖球生涯。

    每一位球員都是抱著成為職業球員的夢想，一路堅持到大學的，即使不是職業橄欖球員，至少是職業運動員。但，今天就是夢想走到終點，回歸殘酷現實的時刻，十年，乃至十五年的漫長旅程，現在抵達了終點，不管是自願，還是被動，這都注定了難以平靜。

    所以，這一天對於安東尼來說是艱難的，也是傷感的。過去十一年來，始終如此。

    今年的情況稍稍有所不同，賽季結束，棕熊隊排名第四，有可能受到邀請，出戰玫瑰碗，但，這僅僅只是有可能而已。今天依舊是告別之日。

    沉甸甸的心情，腳步也不由稍稍放緩了一些，遠遠地，訓練場裡就傳來了一陣吵吵鬧鬧的聲響，夾雜著暢快的笑聲和嬉鬧的罵聲，打破了清晨的寧靜祥和，讓這片訓練場充滿了勃勃生機，似乎沖淡了離別的苦澀和不捨。

    安東尼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這才是他最喜歡的訓練場，也是最熟悉的訓練場，腳步加快起來，漸漸地，場地中央正在比賽的兩個人，陸恪和約翰，進入了視線之中。這兩個人正在進行定點折返跑，而折返跑的重點，洛根和馬庫斯兩個人正在蓄勢待發，大喊嚷嚷著，「快點！不要被那個傢伙比下去了！」

    安東尼出現的時機正好，陸恪和約翰進入了衝刺階段，但這還不是結束，約翰以微弱的優勢衝向了馬庫斯，用力拍了拍馬庫斯的手掌，然後比試就延續到了馬庫斯和洛根身上——陸恪緊緊只是落後了小半步，洛根緊隨其後。

    先是小間距橫向跳，兩個來回；然後又是陸恪和約翰的順序，快速變向；再又輪到洛根和馬庫斯，障礙衝撞……

    這就是一個連續接力的比賽，陸恪和洛根一組，約翰和馬庫斯一組，一項接著一項，進行的全部都是基礎訓練。

    這些訓練，其實都不是四分衛的專項訓練，更多是腳步、爆發力、轉向等基礎訓練，更多適用於跑衛和近端鋒。不過，作為基礎訓練，四分衛也會用來訓練腳步和反應能力。所以，嚴格來說，還算是公平。

    整個比賽的最後以四十碼衝刺收尾，陸恪和約翰幾乎是並駕齊驅地衝過終點線。約翰和馬庫斯取得了勝利——在速度和轉向訓練之上，四分衛還是無法和外接手、跑衛、近端鋒相提並論的。但驚人的是，陸恪僅僅只是落後了一個手掌的距離，就好像百米賽跑一般，肉眼幾乎就要無法分辨出最後的勝者。

    這著實是讓人眼前一亮。

    看著四個年輕的小夥子大口大口地喘著氣，然後嘻嘻哈哈地打鬧著，安東尼沒有打擾他們，而是轉身離開。他知道陸恪是一個勤奮訓練的傢伙，以前作為陪練時是如此，現在作為替補時依舊如此，不過，昨晚取得了球隊近十年來最重要的一場勝利，陸恪依舊不驕不躁，腳踏實地地投入訓練，這著實讓安東尼再次刮目相看。

    他喜歡這樣的球員。一直以來，比起天賦異稟的球員來說，他總是更加青睞於這些付出了汗水和努力的球員。

    可惜，陸恪的天賦還是太糟糕了，即使不願意承認，但在身體的物理對抗方面，黑人似乎就擁有先天的優勢，全面壓制白人，更不要說亞洲人了。姚/明那樣的球員，nba如此多年歷史上，也就出現了這一個，而對抗強度更加強硬也更加兇猛的橄欖球，找不到任何一名亞裔球員，在種族歧視之外，還是有客觀原因的。

    如果他沒有記錯的話，陸恪今年也是大四了，不知道陸恪對於職業聯盟到底有什麼想法。

    陸陸續續地，棕熊隊的其他球員們都抵達了球場，開始了今天的恢復訓練。整個訓練場的氣氛格外輕鬆活躍，就連陪練們都有說有笑、歡欣鼓舞，昨晚的勝利著實太過甜蜜，在接下來很長一段時間裡都不會消散。

    有那麼一剎那，大家都忘記了即將到來的離別。後來，幾名大四學生聚集在了一起，討論了起來，約翰沒有避諱地表明了自己的選擇，訓練的氣氛不可避免地失落下來，最後還是洛根咋咋呼呼地提醒著大家，今年還有潛在的玫瑰碗，一直到玫瑰碗宣佈參賽隊伍之前，他們不僅不能解散，還要繼續堅持訓練下去。

    笑容再一次回到了大家的臉上。

    「斑比，今天的訓練都已經結束了，你不會還要把整個基礎訓練都走一遍吧？」放鬆訓練很快就結束了，嬉笑怒罵之中，時間的流逝變得歡快起來，大家都準備著回去沐浴，卻發現陸恪還在一絲不苟地完成四分衛訓練，有人揚聲詢問到。

    陸恪手中的動作依舊沒有停頓，嘴巴上笑呵呵地回到，「簡單基礎訓練而已。我現在可是在努力競爭玫瑰碗的首發四分衛，起跑就已經落後了，現在自然要更加努力才行。」

    如此直白而坦率地回答，頓時讓所有人哄笑起來，「放鬆，放鬆！斑比，我想，昨晚的表現已經足夠讓你鎖定首發的一個席位了。」

    「不過，是以外接手的身份！」旁邊又有人打趣，開起了陸恪的玩笑，所有人都笑作了一團。

    陸恪沒有再湊趣。因為剛才說話的間隙，分神了片刻，動作不太標準，連續三個都沒有被系統計算在內。重新專心下來，投入訓練，有條不紊地完成所有訓練，腦海裡再次響起了任務完成的提示音。

    再收穫一個基礎點數。陸恪隨手就加到了觀察視野之上，從五十三分變成了五十四分，朝著及格線又靠近了一步。

    一個日常訓練任務完成之後，另一個日常訓練任務又如期出現了。

    陸恪隨意地瀏覽了一圈，但隨即視線都停住了，不由再次重新瀏覽了一遍任務。任務週期依舊是十四天，任務項目也再次增加了五項，現在每天的訓練項目達到了三十之數。不僅項目增加了，原有的項目也發生了些許變動。

    第一個改變的就是「耐力長跑，一萬米」，現在變成了「變速長跑，一萬米；任務要求：在完成任務期間，必須至少變速五次，每次衝刺一百米」，在長跑之中，保持節奏無疑是最重要的，突然變速的能力對於體能的消耗、呼吸的控制以及耐力的要求，這都是成倍的上漲。

    第二個改變的則是分項任務的數量要求，比如說負重深蹲，以前是三組，現在是五組，而且重量也相對應地提升了——恰好是現在陸恪能夠負重的最大指數；再比如說移動腳步，以前是三組，現在是十組，看來系統對陸恪的腳步移動十分不滿意。

    第三個改變就是新增的五項訓練。

    「……

    障礙閃避訓練，五組，每組三個來回；

    三錐桶訓練，五組，每組三個來回；

    繩梯橫向跑，三組，每組三個來回；

    持球仰臥起坐，五組，每組二十次；

    瑜伽，三十分鐘；

    任務時限：連續十四天（0/14）；

    任務獎勵：基礎點數+1。」

    前面的新增訓練，陸恪都並不陌生，這些都是腳步訓練的升級技術訓練，每一項訓練都是十分枯燥，卻十分重要。但最後一項是怎麼回事？陸恪還以為自己看錯了，認認真真又瀏覽了一次，結果還是一樣的，「瑜伽，三十分鐘」。

    「小七？小七？」陸恪開始在腦海裡呼喚起來，「這個瑜伽是怎麼回事？難道是增加我的魅力值所設定的？為什麼我看不出來瑜伽和橄欖球有什麼聯繫？還是說，我修煉的是外星人瑜伽？可以變身成為超級賽亞人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