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幻想] 血劍吟 作者:楓零無心(連載中)

 
regn13 2017-12-6 00:56:3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86 44253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52
第七百八十一章 幸不辱命

  「呼——!」

  在這間四面都透著冷風的茅草小屋裡,顧墨塵盤膝坐在地上,雙手自頭頂緩緩往胸口下壓,隨著他的動作,一口濁氣也慢慢自口中吐了出來。

  緊閉的雙目睜了開來,一縷精光隱隱淡去。

  整整坐在這裡兩日兩夜一動不動,他終於將體內的傷勢調息得七七八八,面色也變得紅潤了幾分。

  扭頭一看,不禁苦笑了一下。

  他的傷勢倒是好得差不多了,可兩日過後,躺在他身邊昏迷不醒的劍晨仍然還是那麼躺著,記憶中,彷彿就連手指頭也沒有動過一下。

  「你想睡到什麼時候?」

  帶著苦笑,他對著劍晨自語道:「也罷,多睡會吧,睡著的時候才能忘掉那麼多的煩心事,趁著這個時候多休息休息,外面……」

  「可還有許多麻煩的事情在等著你!」

  長長一聲嘆息,他這才將視線從一動不動的劍晨身上移開,環視了一圈這間小到只能容納得下他與劍晨兩人存身的茅草屋子,不由又恢復了一些他玩世不恭的本性,淡笑道:

  「想不到我搭房子的技術還不錯,被風吹了兩日,竟然沒有倒,以後不干殺手了,還可以改行去做做泥瓦匠卻也不錯!

  說著,目光竟然起了些變化,當真以手托著下巴,認真思考起了這種可能性。

  可惜,任他思慮良久,終究也只能是一聲嘆息:

  「要真的可以改行……就好了!」

  兩日前,他與劍晨兩人在這荒野中與安伯天進行了一場奔著同歸於盡而去的角力比賽,最終的結果,卻是在安伯天不知為何的突然爆下,自行爆體而亡。

  安伯天的死,死得很古怪,按那時他與劍晨兩人投入的功力來看,即使最後免不了還是會失敗,但是卻不會是那時那樣,兩人合力,竟也突然抵不過安伯天突如其來,又莫名其妙的大爆。

  變成了毒屍的安伯天確實很恐怖,可是在御花園的機關地底時,顧墨塵與劍晨兩人便見識過了他的威力。

  畢竟成為毒屍之後,自己是不會再有獨立思考的意識的,滿腦子已經被血氣沖碎了的腦海裡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無盡的殺戮。

  所以安伯天打從一開始就沒有留過手,怒氣勃兼且殺意凜然的他,一心一意都在全力進行著攻擊,想要消滅膽敢擋在他前面的敵人。

  所以安伯天的恐怖,顧墨塵一早便有認識,所以當他突然又有了更加恐怖的爆時,顧墨塵才會感到疑惑不解。

  他後面又爆出的實力是從哪裡來的?

  作為一具沒有思想的毒屍,難道安伯天就與別的毒屍不同,還會玩心計不成?

  可惜疑惑終究只是疑惑,當中到底生了什麼,顧墨塵並不清楚,而且當時安伯天一死,劍晨立即陷入了崩潰中,在那種時候,顧墨塵也並沒有任何時機可以去查看安伯天突然爆的真正原因。

  他所能做的,只有陪著劍晨一起,一捧一捧用手在冰冷的荒野中掘出一個大坑,然後再好好地將安伯天的遺體掩埋。

  低頭看了看自己滿是血痂的雙手,顧墨塵不免又是一陣苦笑,自己什麼時候也變得如此不理智了?

  明知劍晨對安伯天的內力抑制並沒有作用,自己還陪著他一起瘋,甚至甘願將自己也搭進去,與他一道作那同歸於盡的傻事。

  現在想起來,顧墨塵還只覺丹田中一陣陣地虛,那種內力損耗到幾乎撕裂丹田的痛楚,他誓這一輩子都不想再經歷。

  「都怪你!」

  撫著自己的丹田,顧墨塵氣不打一處來,不由扭頭對昏迷中的劍晨抱怨了一句。

  將安伯天掩埋後,劍晨隨之內傷作陷入昏迷,而顧墨塵的情況卻也好不到哪裡去,想要他拖著重傷之軀還要帶著劍晨遠離這裡實在有些強人所難。

  無奈之下,他只得就地取材,勉強忍著隨時都會昏倒的內傷,用些茅草加枯枝簡單搭了個可供棲身之所,終於支撐不住,就地調理起自己的傷勢。

  想不到這一調理便過了兩日光景。

  那邊的事情現在怎麼樣了?

  顧墨塵苦笑不已,這兩日的時間已經足夠生許多事情,可偏偏他卻又重傷在這裡寸步難行,想來,那個老頭找不到他,必定會暴跳如雷吧?

  想到唐玄宗大龍威的模樣,顧墨塵嘴角抽了抽,心下倒是起了些復仇般的快意。

  然後……他的耳朵動了動。

  在這遠離城池的空曠荒野中,他竟然透過呼嘯的冷風,聽到了人的腳步聲!

  玩世不恭的神情突然自他面上消失,換上的是一抹堅忍中交雜著的森冷,右手本能反應地往腰間一握,缺月琉光刀柄上冰冷的觸感令他的目光更加冷了幾分。

  有人!

  無論是誰,在這種時候出現在這裡,顧墨塵都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警惕以對。

  以他與劍晨兩人現下的處境,若有強敵來此,實在是大大不妙的事情。

  雙目一凝,透過搭得並不嚴實的草屋縫隙,他望外面往了一眼,卻見空曠的荒野中,果然有一道隱約的人影正在快逼近。

  從那度來看,這人顯然身負不弱的武功,並非一般誤入此地的尋常百姓。

  那麼……就來吧!

  右手握刀,左手在盤膝盤得酸麻的雙腿上敲了敲,顧墨塵勉強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劍晨,竟然還有心情笑了笑,對劍晨,也是自言自語道:

  「老六,認識你真是我上輩子倒了大黴。」

  說著,左手一推,權且當作房門的茅草籬笆被他一推就倒,正好可以將飛而來之人落於視線中。

  丐幫的人?

  看那人一身穿著,顧墨塵怔了怔,突然想起洛家中被劍晨殛成了焦炭的丐幫傳功長老。

  來報仇的麼?

  那就來吧!

  這麼想著,他一腳踏出了門口,正要喝止來人,手上的動作卻突然一頓。

  因為他竟然聽到,那飛奔而來的丐幫弟子竟向他驚喜地叫喊道:

  「顧少俠,幸不辱命,在下將安安小姐帶來啦!」

  「幸不……辱命?」

  顧墨塵怔在當場,我什麼時候……派你去找安安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53
第七百八十二章 要做什麼?

  這個衝他大喊的人,顧墨塵並不認識,所以更加不可能派他去尋找安安。

  更何況……他現在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安安!

  這個人是誰,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顧墨塵眼中精光爆閃,不用想也可知,這裡面定然有著不為人知的陰謀!

  可是,他現下卻沒有時間去質問眼前這人,因為,在他眼角的視線裡,在那個直衝著他跑來,口口聲聲幸不辱命的丐幫弟子身後不遠處,他真的見到了……

  安安!

  這令顧墨塵心下大駭,連忙將視線一轉,直往安安那邊盯去。

  卻見在那丐幫弟子的背後,易容成一副俊俏公子模樣的安安帶著另一個管家打扮的人,正在飛往他這邊趕來。

  更令顧墨塵眼皮狂跳的是,他視線望去時,正好見到安安縱身一躍,自橫亙在當中的那堆土包上跳了過去。

  那可……不是普通的土包,是……

  此時此刻,顧墨塵只覺自己剛剛才調理得七七八八的氣血頓時又有了翻湧的架勢。

  急忙回頭,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劍晨,他更是一個頭變得兩個大。

  安伯天死了,這事情要怎麼給安安說?

  難道告訴她,那個……安安姑娘,你剛才跨過去的土包,其實是……你爹的墳墓?

  安伯天的死直接導致了劍晨的崩潰,直到現在也沒有醒來,本想著,等劍晨甦醒後,顧墨塵再好好與他商量一下,怎麼用溫和的方式……

  溫和個屁啊!

  顧墨塵猛一咬牙,別人老爹死了,任你再怎麼溫和地說,聽在安安耳中,都不異於好似睛天霹靂一般,這怎麼溫和得了?

  可是,為什麼要我來面對這麼殘忍的事情?

  顧墨塵憤恨地想著,目光如刀,直恨不得往那飛奔而來的丐幫弟子身上砍上幾刀方可洩恨。

  怎麼面對?如此殘忍的事情,為什麼要自己來面對?

  「顧少俠,劍少俠好些了麼?安安小姐來看他啦!」

  姜川將顧墨塵那一臉的糾結憤恨都看在了眼內,心底突地冷笑了一聲,面上卻不露分毫,反而用一種極為關切的神情高聲對顧墨塵叫著。

  一言畢,他的人也停了下來,正好站在顧墨塵的正面,用身體將後面正飛趕來的安安與玉虛真人擋住,令兩人看不到顧墨塵的表情。

  「臭乞丐,你想幹嘛?!」

  顧墨塵緊咬著牙齒冷聲怒視著眼前這人,拳頭握得嘎吱作響。

  姜川的耳朵動了動,卻是在注意著安安兩人與這邊的距離,嘴上卻驚訝地道:「顧少俠你是說……劍少俠情況不妙?」

  這話他叫得更加大聲,唯恐後面的安安聽不到一般。

  「什麼?」

  果然,他這聲高叫聽進安安耳中,頓時令她俏臉大變,倩影一晃,度登時又增加了不少,幾乎拉起一抹殘影,身形已然定在顧墨塵身前。

  刷——!

  她的身後,玉虛真人亦步亦趨,顯出身形時,正好便在安安五步之內。

  「顧墨塵,傻子他怎麼了?」

  竟然真的在這裡見到了顧墨塵,安安已經來不及驚訝,一邊焦急地向顧墨塵問著,一邊目光直往他身後搖搖欲墜的茅草屋子裡瞟。

  剛才被顧墨塵一把推倒的草籬笆房門還倒在地上,只憑顧墨塵一人並不能將房門堵得嚴實,於是,安安一眼便見到了橫躺在草屋裡的劍晨。

  「傻子!」

  顧墨塵這邊還糾結著,安安又是一聲驚叫,嬌軀一側,便要繞過顧墨塵往屋裡沖。

  這確實也沒有攔著的理由,顧墨塵一聲暗嘆,唯有讓到一旁,任由安安衝將進去。

  如刀般凜烈的目光直瞪著姜川,這人到底要做什麼,他已經大致有了猜測。

  「誰派你來的?」

  顧墨塵的手已經又按在缺月琉光上,他可不信,姜川將安安帶到這裡之後,會沒有下文,只要姜川一個答不好,他不介意這荒野上再多一具無頭之屍。

  嘭——!

  卻不想,他方才在讓開安安進屋側了側身子的功夫,姜川卻已作了準備,此刻待他目光望來時,只見草屑飛揚,姜川竟猛然力,游龍步施展到極致,人卻已暴退了五丈有餘。

  刷——!

  顧墨塵目光一眯,手中毫不遲疑便是一道雪亮刀光揮了出去,刀光之盛,幾乎將這天穹斬出一道缺口,從玉虛真人身側劃過,直追向姜川的身形而去。

  「顧少俠,在下已完成任務,就不久留了,你也不必相送!」

  可惜距離實在太遠,姜川那一踏之力也尚未用盡,顧墨塵這一刀到底也只能斬中他的殘影。

  聲音由近而遠,姜川的話語裡充滿了暢快之意,他仗著游龍步身法之快,一瞬間便已去得遠了,竟然毫不遲疑,退得如此決然。

  顧墨塵雙目一凝,目光中突然直欲噴出火來。

  他分明見到,姜川在暴退到安伯天那座沒有墓碑的墳頭時,竟然在墳上用力地踏了一腳。

  死人為大,無論安伯天做過什麼,此刻都已化作一捧黃土,姜川那一腳,實在令顧墨塵怒不可遏,禁不住身形大展,就欲直追而去,非得在姜川身上留下幾道教訓才覺解恨。

  「顧墨塵!」

  卻不想身形才動,後面安安當即一聲高叫將他喝止。

  暗嘆一聲,顧墨塵不得不頓住身形。

  他去追姜川,未嘗不是抱著逃避的心思,藉著姜川的由頭,先遠離目前這難堪的局面。

  可惜安安叫得太過及時,他就連半步也沒有踏出去。

  「傻子他怎麼了?」

  還不等顧墨塵回頭,安安已然焦急無比地繼續追問道:「他為什麼會傷得如此之重?」

  顧墨塵沉默半響,終於艱難地回過頭去,不敢去看安安易容之後仍顯焦急無比的俊俏臉龐,乾笑道:

  「如果我說是為了救人……你,信嗎?」

  「救誰?」

  安安半坐在地,將劍晨的腦袋枕在她的大腿上,直接追問道。

  「救……」

  顧墨塵緊泯著嘴唇,面色掙扎無比,實在不知應該怎麼對安安說。

  「晨兒?」

  「你怎麼了?」

  便在這時,卻不想從顧墨塵的身旁,玉虛真人詫異的聲音突然傳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53
第七百八十三章 那個人……是誰?

  這個衝他大喊的人,顧墨塵並不認識,所以更加不可能派他去尋找安安。

  更何況……他現在最不想遇到的人,就是安安!

  這個人是誰,他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

  顧墨塵眼中精光爆閃,不用想也可知,這裡面定然有著不為人知的陰謀!

  可是,他現下卻沒有時間去質問眼前這人,因為,在他眼角的視線裡,在那個直衝著他跑來,口口聲聲幸不辱命的丐幫弟子身後不遠處,他真的見到了……

  安安!

  這令顧墨塵心下大駭,連忙將視線一轉,直往安安那邊盯去。

  卻見在那丐幫弟子的背後,易容成一副俊俏公子模樣的安安帶著另一個管家打扮的人,正在飛速往他這邊趕來。

  更令顧墨塵眼皮狂跳的是,他視線望去時,正好見到安安縱身一躍,自橫亙在當中的那堆土包上跳了過去。

  那可……不是普通的土包,是……

  此時此刻,顧墨塵只覺自己剛剛才調理得七七八八的氣血頓時又有了翻湧的架勢。

  急忙回頭,看了一眼昏迷不醒的劍晨,他更是一個頭變得兩個大。

  安伯天死了,這事情要怎麼給安安說?

  難道告訴她,那個……安安姑娘,你剛才跨過去的土包,其實是……你爹的墳墓?

  安伯天的死直接導致了劍晨的崩潰,直到現在也沒有醒來,本想著,等劍晨甦醒後,顧墨塵再好好與他商量一下,怎麼用溫和的方式……

  溫和個屁啊!

  顧墨塵猛一咬牙,別人老爹死了,任你再怎麼溫和地說,聽在安安耳中,都不異於好似睛天霹靂一般,這怎麼溫和得了?

  可是,為什麼要我來面對這麼殘忍的事情?

  顧墨塵憤恨地想著,目光如刀,直恨不得往那飛奔而來的丐幫弟子身上砍上幾刀方可洩恨。

  怎麼面對?如此殘忍的事情,為什麼要自己來面對?

  「顧少俠,劍少俠好些了麼?安安小姐來看他啦!」

  姜川將顧墨塵那一臉的糾結憤恨都看在了眼內,心底突地冷笑了一聲,面上卻不露分毫,反而用一種極為關切的神情高聲對顧墨塵叫著。

  一言畢,他的人也停了下來,正好站在顧墨塵的正面,用身體將後面正飛速趕來的安安與玉虛真人擋住,令兩人看不到顧墨塵的表情。

  「臭乞丐,你想幹嘛?!」

  顧墨塵緊咬著牙齒冷聲怒視著眼前這人,拳頭握得嘎吱作響。

  姜川的耳朵動了動,卻是在注意著安安兩人與這邊的距離,嘴上卻驚訝地道:「顧少俠你是說……劍少俠情況不妙?」

  這話他叫得更加大聲,唯恐後面的安安聽不到一般。

  「什麼?」

  果然,他這聲高叫聽進安安耳中,頓時令她俏臉大變,倩影一晃,速度登時又增加了不少,幾乎拉起一抹殘影,身形已然定在顧墨塵身前。

  刷——!

  她的身後,玉虛真人亦步亦趨,顯出身形時,正好便在安安五步之內。

  「顧墨塵,傻子他怎麼了?」

  竟然真的在這裡見到了顧墨塵,安安已經來不及驚訝,一邊焦急地向顧墨塵問著,一邊目光直往他身後搖搖欲墜的茅草屋子裡瞟。

  剛才被顧墨塵一把推倒的草籬笆房門還倒在地上,只憑顧墨塵一人並不能將房門堵得嚴實,於是,安安一眼便見到了橫躺在草屋裡的劍晨。

  「傻子!」

  顧墨塵這邊還糾結著,安安又是一聲驚叫,嬌軀一側,便要繞過顧墨塵往屋裡沖。

  這確實也沒有攔著的理由,顧墨塵一聲暗嘆,唯有讓到一旁,任由安安衝將進去。

  如刀般凜烈的目光直瞪著姜川,這人到底要做什麼,他已經大致有了猜測。

  「誰派你來的?」

  顧墨塵的手已經又按在缺月琉光上,他可不信,姜川將安安帶到這裡之後,會沒有下文,只要姜川一個答不好,他不介意這荒野上再多一具無頭之屍。

  嘭——!

  卻不想,他方才在讓開安安進屋側了側身子的功夫,姜川卻已作了準備,此刻待他目光望來時,只見草屑飛揚,姜川竟猛然發力,游龍步施展到極致,人卻已暴退了五丈有餘。

  刷——!

  顧墨塵目光一眯,手中毫不遲疑便是一道雪亮刀光揮了出去,刀光之盛,幾乎將這天穹斬出一道缺口,從玉虛真人身側劃過,直追向姜川的身形而去。

  「顧少俠,在下已完成任務,就不久留了,你也不必相送!」

  可惜距離實在太遠,姜川那一踏之力也尚未用盡,顧墨塵這一刀到底也只能斬中他的殘影。

  聲音由近而遠,姜川的話語裡充滿了暢快之意,他仗著游龍步身法之快,一瞬間便已去得遠了,竟然毫不遲疑,退得如此決然。

  顧墨塵雙目一凝,目光中突然直欲噴出火來。

  他分明見到,姜川在暴退到安伯天那座沒有墓碑的墳頭時,竟然在墳上用力地踏了一腳。

  死人為大,無論安伯天做過什麼,此刻都已化作一捧黃土,姜川那一腳,實在令顧墨塵怒不可遏,禁不住身形大展,就欲直追而去,非得在姜川身上留下幾道教訓才覺解恨。

  「顧墨塵!」

  卻不想身形才動,後面安安當即一聲高叫將他喝止。

  暗嘆一聲,顧墨塵不得不頓住身形。

  他去追姜川,未嘗不是抱著逃避的心思,藉著姜川的由頭,先遠離目前這難堪的局面。

  可惜安安叫得太過及時,他就連半步也沒有踏出去。

  「傻子他怎麼了?」

  還不等顧墨塵回頭,安安已然焦急無比地繼續追問道:「他為什麼會傷得如此之重?」

  顧墨塵沉默半響,終於艱難地回過頭去,不敢去看安安易容之後仍顯焦急無比的俊俏臉龐,乾笑道:

  「如果我說是為了救人……你,信嗎?」

  「救誰?」

  安安半坐在地,將劍晨的腦袋枕在她的大腿上,直接追問道。

  「救……」

  顧墨塵緊泯著嘴唇,面色掙扎無比,實在不知應該怎麼對安安說。

  「晨兒?」

  「你怎麼了?」

  便在這時,卻不想從顧墨塵的身旁,玉虛真人詫異的聲音突然傳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54
第七百八十四章 輸功

  「他傷得很重!」

  就當顧墨塵一咬牙準備說出安伯天名字的時候,玉虛真人卻在這時突然開了口。

  安安一怔,顧不得理會顧墨塵,連忙轉頭看了過去。

  卻見玉虛真人一臉的嚴肅,手仍然搭在劍晨的脈搏上,眉頭深皺。

  「真人,傻子的情況……」

  看著玉虛真人的神情,安安抱著劍晨的手突得一顫,連忙追問道。

  玉虛真人沉凝道:「他的氣息紊亂不堪,再不救治隨時有生命危險!」

  生命……危險?

  安安面色一變,急道:「真人可能救治?」

  玉虛真人抬起頭來看了她一眼,道:「我不行,可是你們行。」

  「我們?」

  安安一愣,不由看了一眼顧墨塵,疑惑道:「我們能做什麼?」

  顧墨塵好一陣頹然,他好不容易橫下一條心準備講出事情的真相,想不到又被玉虛真人打斷,頓時那口卡在咽喉裡的氣息哽得他分外難受。

  不過,玉虛真人對於劍晨的診斷也讓他嚇了一跳,原本想著,劍晨應該是與他一樣,只不過內力損耗過巨而已,至於昏迷也是受了安伯天死去的刺激所至,只要調理得當,要甦醒過來應該不難才對。

  結果不是?

  他當時與劍晨同時身受重傷,實在無法對劍晨作出正確的診斷,所以不知,劍晨體內的傷勢其實比他想像中的,還要嚴重得多。

  劍晨的玄冥訣因為吸入了雷電之力的關係,早已與顧墨塵等人身上所負的其中一卷玄冥訣有所區別。

  雖然威力更強,但卻不能持久,一旦持續輸出內力超過了一定的時間界限,便會對經脈產生莫大的損傷。

  他為了抑制安伯天變成毒屍,向其體內持續輸出內力的時間遠比顧墨塵要長得多,經脈也早在那時有了嚴重的損傷,甚至連穴道也一連爆了幾個,這還不算,最嚴重的是……

  他在抑制安伯天,安伯天體內的血腥氣息又何嘗不是在強烈抵抗著劍晨?兩人的內力互相絞著在一起,雷電之力大量湧入安伯天體內,而血腥氣息卻也在狂猛得進入劍晨的體內。

  以往劍晨體內的雷電之力充足,要將突入體內的內力驅逐出去是很簡單的事情,可是當時的情況,就連顧墨塵的內力都所餘無己,又何況更早開始對安伯天朝廷壓制的劍晨?

  所以現在他體內的情況絕對不容樂觀,血腥氣息趁虛而入,在他的體內與雷電之力交戰不休,都想佔據住這具身體的主控權。

  上一次出現這種情況的時候還是在純陽劍宮時,所導致的結果便是劍晨體內本身的混沌內力被雷電之力驅逐一空,還令得安安因為過量納入混沌內力,險些喪命!

  而這一次,劍晨陷入了昏迷,顧墨塵也因傷勢太重整整調理了兩日方醒,根本沒有人知道他體內正在產生的異變,直到現在玉虛真人搭上他的脈搏。

  見玉虛真人面色沉重,顧墨塵連忙放下自己心中那抹頹然之感,急忙也向玉虛真人道:「我們要怎麼做?」

  「將你們的內力給我一些!」

  玉虛真人放開劍晨的手,兩手平攤,分別向安安與顧墨塵各伸出了一隻。

  「我們的內力?」

  安安一怔,連問道:「真人你是說,玄冥訣?」

  「不錯!」

  玉虛真人道:「晨兒的體內被玄冥訣所侵,如果我再輸功給他,只能令他體內的傷勢更加混亂,只有你們,同樣身負玄冥訣,有了同種內力的幫助,我才能理順他體內的傷勢。」

  此時此刻的玉虛真人面色沉凝,說話條理極為清晰,完全沒有半點之前心魔入侵之像,竟然像是在看到了劍晨之後,心中所有的糾結鬱悶在這一刻全解。

  只是,他說出來的話,卻令安安,以及顧墨塵都大吃了一驚。

  「玄冥訣?」

  安安驚訝道:「真人你會否看錯?傻子怎麼會被玄冥訣所侵,這個世上,他的玄冥訣應該是最強大的才是!」

  一面說著,同時,她也將懷疑的目光盯向了顧墨塵。

  在這裡,只有她與顧墨塵會玄冥訣,而在此之前,與劍晨在一起的人卻只有顧墨塵而已,那麼,若玉虛真人所說屬實,劍晨是被玄冥訣所侵,能夠做到這件事的人……

  「不是我!」

  顧墨塵一個激靈,連忙擺手否認,安安的眼神太過明顯,他怎能猜不到她心中所想。

  只不過,在否認時,心頭卻也對玉虛真人佩服之至,瀝血丸是什麼,他當然清楚,本身就是以玄冥之三為基礎而制,所以玉虛真人說劍晨是被玄冥訣侵入身體,這話是一點沒錯。

  想不到安伯天雖然死了,可之前那同歸於盡的話還在困擾著劍晨。

  「不是他。」

  玉虛真人也在這時搖了搖頭,道:「顧施主身上的玄冥訣還沒有這麼兇猛,事不宜遲,你們還是快些輸功給我為好。」

  聽到玉虛真人也這麼說,安安暗咬銀牙,暫時將目光從顧墨塵的身上移開,右掌一推,一蓬灰濛蒙的霧氣從掌中湧了出來,直向玉虛真人向她攤開的掌心上奔去。

  一邊輸著功,她心底的疑惑更甚,之前看顧墨塵的神色,她幾乎就要以為劍晨要救卻沒救活的人是她的……爹爹,可是,她爹爹卻是不會玄冥訣的,如此一想,心底突然莫名地鬆了一口氣。

  同時,也對這能令劍晨傷在玄冥訣之下的人是何身份,產生了新的疑惑。

  那邊,顧墨塵也不敢怠慢,向玉虛真人投以感激的目光,單掌一推,也學著安安那樣,往玉虛真人的掌上推出一大蓬混沌內力。

  兩人為救劍晨半點也不敢保留,俱都以全力在輸送著內力,不消片刻,眼見著玉虛真人的雙掌上已經聚集了大量的混沌內力,包裹成團,將他的兩隻手掌全數隱於內力之內。

  「夠了!」

  玉虛真人一直在閉眼感受著兩人內力的輸送,直到兩手中各聚集的一團混沌內力已經大如成年人腦袋一般,才沉聲叫道。

  「你們出去!」

  吩咐一聲,他雙眼陡然大睜,不由分說,雙手一上一下,一往頭頂,一往丹田,直接控制著這兩團混沌內力往劍晨身上砸下!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55
第七百八十五章 捕捉到的信息

  玉虛真人這兩掌既勁且快,兩團混沌內力被他拉成了圓月彎刀一般,厲劈向劍晨頭頂以及丹田。

  看那架勢,彷彿並不是在救人,而是想兩掌劈死劍晨。

  「真人!」

  關心則亂,安安看到這兩掌的架勢,俏臉大變,下意識地伸手就要去擋玉虛真人的手刀。

  好在顧墨塵眼疾手快,一個箭步沖上去攔下安安的手,急道:「放心,真人他不會傷害老六!」

  砰——!

  砰——!

  玉虛真人的掌刀很快,顧墨塵這一阻,安安尚還來不及說什麼,兩團混沌內力已然打在了劍晨身上。

  這下,安安就是想攔也已經晚了,只得連往劍晨身上看去。

  卻見這兩掌後,玉虛真人並沒有將手移開,就那麼一手按在劍晨頭頂,一手貼著他的丹田,雙目緊閉,看起來像是在不停往劍晨體內輸著內力。

  那兩團混沌內力在他的控制下疾速旋轉著,竟然沒有被他轟入劍晨體內,反而像是兩道過濾網,將玉虛真人傳遞來的內力轉化為混沌之力,再送往劍晨體內。

  「呃——!」

  隨著內力的的輸送,劍晨蒼白的面色突然變得紅潤起來,甚至還喉頭一動,嘔了口暗紅色的鮮血出來,雖然仍然未醒,但卻不像之前那般死氣沉沉,看來玉虛真人這兩掌果然帶來了些效果。

  安安鬆了口氣,心中對自己先前的衝動感到一陣後怕,險些壞了玉虛真人的事情。

  「把他放下,出去!」

  控制著內力的輸出,玉虛真人閉著眼睛,沉聲對安安命令道。

  一股上位者的威嚴之勢自他身上散發而出,竟然令安安微怔之後,不敢再多言,輕手輕腳地,緩緩移出自己的身體,將劍晨的頭放回地上,任由玉虛真人施為。

  剛才她是將劍晨枕在自己的大腿上,現在要移開,光是這個簡單的動作,就令安安出了一身虛汗,生怕自己動作太快,會令玉虛真人按在劍晨頭頂的手掌有所偏移。

  好再玉虛真人對此並沒有表示,他的手也很穩定,不論安安怎麼移,始終都保持著輸送內力的姿勢按在劍晨的頭頂。

  回過頭,顧墨塵已經將安安的手臂放開,同樣很緊張地關注著劍晨現下的情況。

  「你跟我出來!」

  確認劍晨暫時無事之後,安安冷聲對顧墨塵叫道。

  ……………………

  小心地將那塊草籬笆製成的房門搭在茅草屋子上,稍微替屋內的兩人擋了擋風,顧墨塵苦著一張臉,轉過身看著安安。

  「說吧,你為什麼那麼肯定真人不會傷害傻子?」

  安安一直在注視著他的動作,直到顧墨塵轉過身,才冷聲問道。

  不錯,玉虛真人確實一直是在維護著劍晨,甚至不惜為了他丟掉了純陽掌教這等江湖中人人尊敬的身份,若說他會趁機暗算劍晨,安安確實也是不信的。

  可是凡事都逃不過萬一兩字!

  剛剛玉虛真人那兩掌的威勢,令人幾乎沒有任何思考反應的時間,只能下意識地按照身體的本能去應對。

  所以安安才會在大腦一片空白的情況下伸手去擋。

  然而顧墨塵卻不同,他對於玉虛真人的信任竟然超乎了身體本能之外,無論玉虛真人怎麼對劍晨,他都深信,這人是絕對不會傷害劍晨的。

  顧墨塵苦笑了一下,道:「所以我一直不喜歡和你打交道呢……」

  攤了攤手,往草屋裡看了一眼,道:「其實這也沒什麼不能說的,玉虛真人他……」

  「其實是老六的外公!」

  「外公?!」

  安安俏臉一變,對於顧墨塵的說法,她多少有些震驚。

  不過轉過頭來一想,玉虛真人對於劍晨的所做所為……若非是至親之人,恐怕也確實難以做到。

  原來如此……

  這一瞬間,她突然有些替劍晨高興。

  對於劍晨的一切,她知道的很多,也很明白劍晨心中那份渴望得到親情關懷的心情,所以,當她知道劍晨的至親之人裡,竟然還有人活在世上,並且對他那麼好之後,心中湧起了一抹欣慰。

  可是……

  顧墨塵有一句話說得沒錯,他確實不喜歡與安安打交道,因為,只要他稍微透露出一點點的消息,安安總是能夠很敏銳的從中捕捉到更多的,他暫時不想讓人知道的信息,例如……

  「你果然是皇帝派來的人!」

  欣慰過後,安安卻又面色轉冷,對顧墨塵厲道。

  「我就知道瞞不過你……」

  顧墨塵除了苦笑還是苦笑,當他告訴安安玉虛真人與劍晨之間的關係時,就料定了安安定然會想到更多。

  江湖中人人都知道玉虛真人乃是曾經的純陽掌教真人,可是卻很少有人知道,他在出家為道之前,其實乃是大唐皇室中的一員。

  很少,是真的很少,純陽劍宮隸屬江湖,而江湖向來與朝廷乃是黑與白的關係,大唐皇室的人跑去做了純陽劍宮的掌教,只是用屁股去想,也知道對於這一點,無論是純陽劍宮也好,大唐皇室也罷,都不會主動將之宣揚出去,恐怕就連這兩方勢力本身,也只不過是很少的一部分高層才知道情況。

  安安知道這一點,乃是因為雄武城的關係,可是顧墨塵既然都能知道玉虛真人乃是劍晨的外公,那麼對於他的真正身份必然也是知道的。

  連純陽劍宮大部分弟子都不知道的事情,顧墨塵知道得這麼清楚,而他又在安祿山大舉興兵的時候出現在長安附近,這只能說明,安安之前的猜測是正確的。

  顧墨塵,是在為大唐皇室辦事!

  「不錯,我是在替唐玄宗那老頭辦事,不過我也是身不由己,並且,我也沒有做出有害於你們的事情,這一點,請你相信我。」

  既然話已經說開,顧墨塵反而坦然了許多,以極為誠懇的語氣對安安說道。

  「你替誰辦事我並不關心,不過既然你將傻子當兄弟,那麼是不是有些事情應該告訴我了?」

  安安深深看著他,從中卻也真的感受到了顧墨塵的一份坦然,不由語氣柔和了幾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55
第七百八十六章 怒而失言

  「情況很複雜……」

  顧墨塵苦笑著,回頭看了一眼虛掩的草門,道:「不如還是等老六醒了,讓他自己告訴你吧。」

  被玉虛真人先前那一打斷,顧墨塵好不容易橫下的一條心已經軟了下來,現下叫他在獨自一人的情況下面對安安,還要說出那麼殘酷的事實,他感覺自己……

  做不到!

  勇氣已失,最好的辦法,還是將這個燙手山芋丟給老六吧……顧墨塵默默地想著,反正,即使自己告訴了安安,等劍晨醒來之後,他們兩人也得再面對一次。

  轟——!

  話音剛落,還不待安安說些什麼,突然一聲巨響自身後傳來。

  顧墨塵嚇了一跳,不及回頭,已然見到安安驚慌的神色。

  連忙轉頭看去,卻見身後那胡亂搭就的茅草小屋屋頂上,突然一道雷柱衝天而起。

  顧墨塵搭這小屋撿的都是枯枝爛草,被雷電巨柱一沖,立時被雷電殛得燃起熊熊大火,衝天而起的雷電巨柱登時又成了一道更加大的火柱。

  「怎麼會這樣?!」

  火光映紅了顧墨塵的臉,也照映得他滿臉的驚駭顯得有些猙獰。

  縱使他極為信任玉虛真人不會傷害劍晨,可是眼前雷電繚繞火海縱橫,如此威勢下,裡面可還守得住一方平安?

  「傻子!」

  安安在驚愣了一下之後,突然瘋似的力狂衝,身形如電,就要往那火海中衝去。

  好在顧墨塵反應夠快,安安掠過他身前時,反手一抓,正好抓住安安手臂,卻不想安安用力甚猛,這一拉之下不僅沒有攔住她,反而自己的身軀也被她帶得往後栽倒。

  身後可是熊熊火海!

  顧墨塵一驚,連忙吐氣開聲,嘿呀一聲,為了安安,也為了自己不被烈火吞噬,空著的一隻手在千鈞一之際往腰間一抹。

  刷——!

  雪亮刀光斜劈入地,缺月琉月烏黑的刀身沒入泥土中大半,顧墨塵咬牙將刀身一旋,並不算太寬闊的烏黑刀身幾乎被這巨大的力量彎成了對折。

  顧墨塵的身體斜斜地成了一條直線,右手拉著安安,左手死命拉著固定住身體的缺月琉光刀,看著刀身的彎折,即使在隨時有可能葬身火海的情況下,他的嘴角也禁不住抽了抽。

  刀,就是他的命,刀若斷,他也活不了!

  「嘿————!」

  這一瞬間,顧墨塵的氣勢陡升,他怒厲著雙目,又是一聲暴喝從口中若春雷般炸響,左臂上的肌肉高高墳起,單腳也在地上猛然一踏!

  呼——!

  藉著反震力道與缺月琉光的韌性,他終於緩過一口氣來,奮力一扯,以缺月琉光為軸,將安安猛得往前甩了出去。

  緊接著,右掌又往後一拍,藉著氣勁沖在地上之力,他的身軀也終於直立而起,缺月琉光一擰,人已隨著安安飄飛的身形追了上去。

  「你瘋了!」

  顧墨塵憤然大叫,不知是為安安的衝動,還是為他險些被折斷的烏刀。

  「不要你管!」

  安安尚在半空,雙掌也如顧墨塵般往地上猛拍了一掌,藉著這陣反震力豁然回衝,如今的她早不是昔日那入門境界的柔弱少女,這一掌威勢赫赫,直拍得地下泥土翻飛。

  嚓——!

  半空中,安安反衝而來的路上,顧墨塵橫刀出了片刀牆,大喝道:「你現在衝進去就能救下他們嗎?還是要他們在危急關頭還要分心顧你?」

  砰——!

  安安再出一掌,直直撞在刀牆上,嬌咤道:「我信了你一次,現在不會再信你,給我讓開!」

  噗噗噗噗噗——!

  顧墨塵斬出的刀牆只為阻擋,並未盡全力,被安安滿含混沌內力的一掌轟了個破碎,這還沒完,破牆而來的安安未免顧墨塵再行阻擋,更雙掌翻飛,落英掌分化繽紛落英,幾乎晃花了顧墨塵的眼。

  只是顧墨塵乃天下第一快刀,如此掌法雖,他又哪裡會怕。

  氣從中來,自己的好言相勸安安不領情,更是害得他視如生命的缺月琉光險些斷折,這令他一股熱血直衝腦門,剛才糾結半晌也不敢說的話,突然從他口中大叫了出來:

  「怎麼你們兩父女都是這般死腦子,當真要一併死在這荒郊野外才好麼!」

  …………

  四周皆靜。

  掌,在顧墨塵的眼前消失,離他面門只有半尺不到的時候,消失,甚至顧墨塵都能從中感覺到一股冰冷的掌風自他面上拂了過去。

  卻令他突然驚醒,心中立時大呼不妙,糟了!

  怎麼一時激動,將不該說的話……說了?

  「你剛才……說什麼?」

  落英掌消失,安安自半空落下,就站在顧墨塵身前一尺處,餘怒未去的俏臉上寒霜罩面,一字一頓地,死死盯著顧墨塵的眼睛。

  「你剛才說……兩父女?」

  見顧墨塵一味苦笑卻不答話,安安的嬌軀猛然開始了顫抖,她的嘴唇突然如她的俏臉一般血色盡褪,銀鈴般的嗓音在這一刻顯得那麼沙啞,緩緩地,將手抬了起來,掌心直對顧墨塵的胸口,猛然尖叫道:

  「說——!」

  「我……」

  顧墨塵啞口無言,心下只有嘆息,安安的這副神情,他剛剛在掙扎糾結要不要告訴她真相時,已經在腦海中出現了無數次。

  只不過在現實中,安安的神情比之他的意想,還要來得絕望無比。

  「安安……」

  既然已經失言,他索性不再糾結,緊了緊缺月琉月,似乎想從冰冷的刀柄上獲得更多的勇氣,以哀嘆的語氣緩緩說道:

  「你的爹爹,雄武城的城主,安伯天,他……就埋在那裡!」

  手,慢慢地指向安安的身後,在那裡,如同身後化為火海的茅草小屋一般突兀立在荒野上的土包顯得那麼孤寂。

  安安回頭。

  她的一雙鳳目大睜到極致,嬌軀隨著顧墨塵每一個字出口,顫抖的頻率便加快一分,直到她完全轉過身去,目光落在那高高聳起的土包,不,墳頭上。

  「他……那裡……那裡……埋著,埋著……我,我,我爹……?」

  用盡渾身力氣,安安好不容易一個字一個字的,隨著鳳目中無聲滴落的淚珠一起,砸向了地面。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56
第七百八十七章 不能承受的事實

  「顧墨塵……」

  安安竭盡全力控制著自己的身體不再繼續顫抖,甚至還閉上了淚眼婆娑的雙目,強迫自己不再去看遠方那堆高聳的,確實很想一座孤墳的土包,冷冷地道:

  「你為了不讓我進去,竟然說出這樣的謊言,是不是太過分?」

  在經過初聽到顧墨塵所言的恐懼之後,安安混亂不堪的腦子裡不斷閃回著無數破落的碎片信息,想要從中找出能夠反駁顧墨塵的線索。

  於是,在驚駭欲絕之下,極度不願相信這個事實的安安,找出了一條可以令她略微心安,認定顧墨塵是在騙她的碎片。

  玉虛真人剛才為劍晨把脈時曾經說過,劍晨是傷在玄冥訣之下,而玄冥訣,安安極為篤定,她的爹爹並不會!

  雖然安伯天一直以來也對玄冥訣有著覬覦之心,甚至在一段時間裡對劍晨也有所圖謀。

  可是劍晨的進境太快,快到安伯天有些措手不及,而當他驚覺之後,想要採取一些強硬手段來逼迫劍晨交出玄冥訣時,卻又被他現了……原來自己的女兒早已對這小子用情至深!

  為了安安,安伯天放棄了一開始的計畫,轉而用了懷柔的手段,甚至將他秘密煉製出的,專屬於他自己力量的毒屍——嶺山七狼,也交給了劍晨。

  關於這一切,安安都是知道的,所以她更能肯定,安伯天絕對不會玄冥訣,所以……顧墨塵在說謊!

  顧墨塵在說謊!

  這個聲音一直迴蕩在安安的腦海,唯一的論據便是玉虛真人所說的那一句話,而這,安安已經分不清,到底她是想揭露顧墨塵的謊言,還是想努力讓自己相信,顧墨塵所說的,不是事實!

  一直默默看著安安反應的顧墨塵,在聽到她冰冷的話語後,只得又一次苦笑。

  想要令安安相信他所說的話其實很簡單,只要拉著她,走到那座墳前,挖給她看即可。

  可是這樣……未免太過殘忍,不僅是對安安,還是對已死的安伯天,天人永隔的兩父女以這種方式見最後一面,無論是對活著的人,還是已故去的人,都是一份極致的殘忍!

  那他又該怎麼證實自己說的是實話呢?

  費盡唇舌讓安安相信自己說的話嗎?甚至不惜說出當日安伯天臨死前的一些細節?

  安伯天那時可是一具毒屍!

  他說得越多,到得最後,對安安的打擊就會越大!

  「安安……」

  顧墨塵鬱悶著,苦惱著,可是卻又不得不說些什麼,於是他準備開口,可是只叫了安安一聲,突然,後面有人接過了他的話頭。

  「……他說的都是真的,對不起……!」

  身後,是劍晨的聲音,伴隨著燃燒殆盡轟然倒塌的茅草小屋,劍晨的聲音很低沉,卻也很清晰地,傳進了安安與顧墨塵的耳中。

  顧墨塵的眼睛閉了起來。

  他之前一直都想將這個燙手的山芋甩給劍晨去面對,可是事到如今,當他聽到劍晨聲音的那一刻,才豁然感到,這,也是一種殘忍。

  「你,你說……什麼?」

  安安俏臉上的寒霜慢慢融化,顫抖重新回到了她的身上,更加劇烈。

  顧墨塵的身後,茅草小屋的燃燒慢慢弱了下去,顯露出內裡的兩人。

  玉虛真人以那副管家的打扮靜靜立著,所不同的是,他那柄隨身的拂塵不知何時已經擺在了臂彎裡,此刻正低著頭,目露關切地看著半坐在地上的劍晨。

  從他的身上,一圈圈淡白色的純陽內力外放而出,將他與劍晨包裹在內,外面無論火光也好,雷霆也罷,俱都無法近得身前。

  而劍晨看也沒看玉虛真人一眼,他半坐在地上,面色比昏迷時紅潤了幾分,只是嘴唇卻也在無力地顫抖著,一雙眼睛裡倒映出的,只有一抹倩影。

  安安。

  「對不起……安伯父他……」

  劍晨用手連撐了幾下,可不知是脫力太久還是情緒激動,竟然都沒能從地上站起來,看著安安,目光裡所包含的,有愧疚,也有懊悔。

  「他怎麼了?」

  安安揚起臉,竟突然笑了起來,就著俏臉上未乾的淚痕,她慘然地笑著,慢慢道:「你不會也想告訴我,那裡……」

  她指了指遠方那座孤寂的墳頭,笑道:「埋著我的爹爹吧?」

  劍晨黯然,甚至放棄了想要起身的動作,腦袋低垂了下去,半晌才嚅喏道:「那裡埋的……確實是安伯父,對不起,我……沒能救他!」

  「噗————!」

  一蓬血花自安安身前綻放,那是心頭精血所化。

  「你,你胡說!」

  安安以從未有過的,激烈憤怒的語氣對劍晨吼道:「你胡說!我爹爹他……我爹爹他武功蓋世,蓋世……智計,智計過人,怎麼會……」

  「怎麼會死在這荒郊野外,連一塊碑也沒有?!」

  顧墨塵嘆道:「不立碑,是怕有人來騷擾令尊的清靜……」

  「是我沒用……我救不了……安伯父……」

  劍晨無力地癱坐在地上,抬起頭來,以哀求的語氣對安安道:「安安,你不要傷了自己,是我沒用,你想洩就衝我來,殺了我……都可以!」

  「我不信!」

  安安瘋狂抓扯著自己的頭,叫道:「你們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

  說著,陡然力狂奔,往那她曾經一躍而過的土包處疾衝而去,一邊全力奔跑一邊哭喊:

  「我爹爹,怎麼可能在那裡,不可能!」

  她一動,劍晨猛然一驚,雙手又往地上一撐,卻不想面色突然漲紅,一口鮮血就那麼噴了出來。

  「別亂動,你現在沒有內力在身,受了傷不容易好。」

  站在他身邊的玉虛真人淡漠地開口阻止了劍晨的動作,他的面色一片平靜,安安的激動於他竟然興不起半分波瀾。

  玉虛真人的話聽進顧墨塵耳中,令他驚然回望,可是看到的,卻是劍晨懇求的目光,當即一怔,又是一嘆。

  安安狂奔而去,想要做什麼他當然清楚,甚至就在剛才,他也有一瞬間有著那種想法。

  將墳墓扒開,看一看,躺在裡面的人,是誰!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57
第七百八十八章 因為什麼?

  暗自嘆息一聲,顧墨塵搖了搖頭,終於還是身形大展追了上去。

  他是天下第一快刀,想要刀快,輕身功法也必定要快,修為又比安安高出一層,兩人同樣都是全力疾衝的情況下,即使安安先了他一步,卻也仍然快不過他。

  「你讓開!」

  即將衝到土包前,顧墨塵終於將安安截住,可還沒等他說上一個字,無盡的掌影已經伴隨著安安的嬌咤鋪天蓋地一般壓了下來。

  極度驚怒之下,安安哪裡還管得了擋在前面的人是誰,就算是劍晨……她也照轟不誤!

  「別這樣……」

  顧墨塵一邊躲閃著安安的猛攻,一邊很是無力地說道。

  「讓開——!」

  東衝右突,安安始終無法衝破顧墨塵的阻攔,頓時俏臉含煞,催谷了全身功力,照著顧墨塵幻化出的無數虛影轟了過去。

  落英掌在此時此刻被安安使得怕是比創出此掌法之人還要威勢十足。

  鏘——!

  一個在拚命,一個只想阻攔,即使顧墨塵比安安修為要高,一時間僅憑赤手空拳竟也有些手忙腳亂,無奈之下,他最熟悉的戰鬥方式頓時顯露了出來。

  缺月琉光化作一抹殘影,看似只出了一刀,當中卻又分化出無數刀,每一刀斬破安安一道落英掌力,不知道多少刀下去,顧墨塵的眼前一亮,鋪天蓋地壓向他的無數掌影全數被他的刀光斬到破碎。

  「你們到底想做什麼!」

  安安停了下來,沒有再行揮掌,一雙鳳目卻早已冷冽如刀,直刺著顧墨塵,寒聲道:

  「不是你們說的,我爹爹就埋在這裡嗎?我來確認,有什麼問題?」

  顧墨塵收刀,嘆息道:「安安姑娘,令尊早已入土為安,咱們……還是不要驚擾的好。」

  「入土為安?」

  安安冷笑道:「你們說是就是嗎?我爹爹豈是那麼容易就會死的?」

  顧墨塵嘆道:「我知道你不願接受這個事實,可事情確實如此,不想讓你看到令尊的遺體,也是怕你接受不了。」

  「如不能親眼所見,你們所謂的事實,我才接受不了!」

  安安咬牙冷聲道:「最後問你一次,讓,還是不讓?」

  「我……」

  顧墨塵好一陣無奈,為什麼這些事情要叫他頂上?

  別人的親生女兒想見父親最後一面,他確實沒有阻攔的理由,更何況安安現下理智已失,若不讓她親眼見到自己父親的屍體,說什麼,她也不會相信的。

  可是……

  安伯天現下的那副模樣,怎麼能夠讓安安看見?

  變成毒屍,成為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行尸走肉,這放在任何一個活著的人身上,都比死更難受,任誰見到自己的至親之人變成這副模樣,恐怕都接受不了這個事實。

  所以劍晨叫顧墨塵來攔住安安,也是在為她著想,不願她見到自己父親死時的慘狀,從而受到第二次嚴重的打擊。

  但是,以現在安安情緒的不平穩,若不讓她親眼見到安伯天的屍體,她又如何能夠真正相信這個事實?

  顧墨塵很苦惱,甚至不敢去看安安的眼神,只得將求助的目光望向……

  他長鬆了一口氣,現下的局面終於不用由他來面對。

  因為在他的目光望向安安身後時,卻已見兩個人正緩緩地走了過來。

  劍晨,在玉虛真人的攙扶下,一步一步地慢慢走近安安身後。

  或許是因為剛才那口血的緣故,他那張原來已經有些紅潤了的臉龐竟又變得蒼白無比,甚至連嘴唇都透露著一抹烏黑。

  對此玉虛真人表現得很不滿,他極不情願地攙扶著劍晨,但又不想拂了劍晨的意思,只得一邊緩緩地向他體內輸送著來自純陽劍宮的純粹內力,幫助他有力氣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週遭的一切對於劍晨來說卻都已經無所謂,就連他為何會突然功力全失,如此一個對於習武之人來說極度絕望的事情,現下也沒有心情多想哪怕片刻。

  他的眼睛裡只有安安。

  只有安安那單薄的,劇烈顫抖著的背影。

  他不止一次見過安安的背影,無論是步雲亭前一力擋在他身前的感動,還是萬藥谷中轉身決然而去的無奈,都不及眼下那心傷若死的悲哀。

  「安安……」

  走得稍微近了些,在顧墨塵期待的目光注視下,劍晨終於無力地沙啞叫著眼前惹人憐惜的背影。

  「安伯父他……確實去了,遺體也是我……親手掩埋。」

  帶著不忍,帶著自責,也帶著愧疚,劍晨痛苦地閉上眼,向安安再一次說出了這個殘酷的事實。

  「劍晨。」

  安安望了一眼就在顧墨塵身後,那堆高高聳起的,頂上還有一個腳印的土堆,轉過身來,冷冽的目光盯著劍晨的眼睛,面無表情道:

  「你已經對我說過兩次我爹死了,那他……是怎麼死的?」

  劍晨的心下一顫,安安叫他……劍晨。

  自兩人相識以來,她只有在初次相識時才叫過劍晨二字,現在……

  「安伯父他,應該是……自爆而亡。」

  穩了穩心神,可是他那無力的身軀只有靠著玉虛真人才能勉強站立,安安此時的神情,令他將最後一絲力氣也抽乾,好不容易才回答了她的問題。

  「自爆?」

  安安面色一冷,道:「我爹爹雄才大略,逆境求存這種事不知經歷了多少,並不是個甘願自尋短見的人,他,怎麼會選擇自爆?」

  「因為……」

  劍晨閉上了眼睛,隨著安安的質問,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當日安伯天自爆時的那一幕,恍若破碎的畫面,一波一波侵襲著他的腦海,令他說不出一個字來。

  「若我們都死了,誰來照顧安安?」

  陡然,安伯天放棄生存希望時吼出的最後一句話炸響於他的腦海,也叫他突然驚醒過來。

  是啊,安伯父已經不在了,可是還有我,我……會替你好好照顧安安的!

  「因為瀝血丸!」

  他的眼睛突然睜開,不再躲避安安質問的眼神,向她堅定叫道。

  瀝血丸?

  安安突然一愣,目光不由偏向旁邊扶住劍晨的玉虛真人。

  猶記得上次聽到瀝血丸三字,便是從玉虛真人的口中!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57
第七百八十九章 疑點

  聽到瀝血丸三個字,玉虛真人竟然連眼皮也沒有抬一下,就連安安的目光望來,也沒有半分反應。

  剛才那個神情肅然,思路清晰的純陽掌教彷彿在劍晨醒來後,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之前真人曾經對我說過,瀝血丸的功效只有一個,那就是儲存玄冥之三的內力。」

  安安的目光又從玉虛真人身上移回劍晨處,冷然說道。

  「不錯,瀝血丸的作用,應該就是這樣。」

  劍晨用力點點頭,肯定了安安的說法,甚至也撇了一眼旁邊他那沉默的外公,心中閃過一抹疑惑,他……竟然也知道瀝血丸?

  「我爹吃了瀝血丸?」

  安安問道。

  「是的,之前安伯父失手被擒於御花園地底密室中,被逼服下了一粒瀝血丸。」

  劍晨回道:「我也是在那處密室中找到了安伯父。」

  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那麼告訴安安所有的真相,其實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至於安安聽完整個經過之後,發現自己的父親竟然是變成毒屍而死,傷心之下若不能接受,那大不了……自己陪她一起死了便了!

  抱著這個念頭,劍晨此刻雖然痠軟無力,目光卻漸漸變得堅定起來,他沒有救回安伯天,是他欠安安的,安安想要怎麼做,他就陪她怎麼做。

  死,可以,殺入皇宮,將所有與安伯天之死有一絲一毫關聯的人全部殺盡,也可以。

  就連他那位據說是他舅舅的唐玄宗,也可以殺!

  安安默然,瀝血丸據說有著玄冥之三的內力,以她對父親的瞭解,對於玄冥訣一直都有著一份勢在必得之心,若非考慮到自己,恐怕早已對劍晨用強。

  若是安伯天知道那瀝血丸中有著與玄冥訣相關的東西,恐怕不用人逼,他自己也得吃上一粒。

  可是玉虛真人卻說過,服下瀝血丸之後……有一次施展的機會!

  那麼這東西……

  劍晨喘息了兩口,待安安思索半晌之後,才又要開口,卻又被顧墨塵出言打斷:

  「還是我來說吧……」

  顧墨塵嘆了口氣,劍晨的態度他已經明了,那麼倒不用再猶豫什麼,眼下見劍晨那副出氣多進氣少的模樣,顧墨塵生怕他一個不小心講到當時的激動處,一口氣接不上來,倒是個麻煩事。

  「安安姑娘,事情是這樣,瀝血丸……」

  顧墨塵以手托著下巴,理了理思路,終於將當日他與劍晨潛入御花園密室中的所有一切,包括後來地底通道坍塌,北海池中之水倒灌入密室中,他與安伯天一道被劍晨帶出皇宮,來到此處荒野之地的事情一併道來。

  「你……你是說,我爹他……他,變成了毒屍!?」

  聽到這裡,安安的一張俏臉面色大變,變成毒屍,毒屍是什麼,在雄武城時她已然有過見識,甚至後來還親眼見到嶺山七狼變成毒屍之後的凶殘威勢。

  那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東西,曾經讓安安感到恐懼又噁心,然而現下,她竟然從顧墨塵的口中,得知自己的父親竟然也變成了這種東西。

  這讓她如何能夠接受!

  劍晨一臉不忍地看著她,輕輕道:「瀝血丸,其實就是五毒教製作毒屍的根本,安伯父他……」

  「接著說!」

  安安死死咬著銀牙,一雙手全力握著,就連指甲陷入了肉裡竟也未覺,只是那雙眼眸中,又慢慢浮現出了水氣。

  「後來……」

  顧墨塵嘆息著續道:「後來令尊毒性發作,我與老六在不得已的情況下,唯有用同屬玄冥訣的內力盡力替他壓制……」

  後來所發生的一切,包括安伯天臨死前所說的話,顧墨塵沒有一絲遺漏,原原本本全都告訴了安安。

  「這麼說……你們抱著同歸於盡的心,一直在努力壓制著爹爹變成毒屍?」

  安安目光一精,突然變得冷靜下來,她的眉頭一皺,向顧墨塵確認問道。

  「是的,可惜最後也功虧一簣,我與老六也受了重傷,一直都在這荒野中調息養傷。」

  顧墨塵搖著頭道:「至於剛才那個丐幫弟子,我是確實不認識他,也從沒有叫過任何人去與你通風報信。」

  「嚴格說起來,我連你出現在長安的事情都不知道,不知他這麼做是為了什麼。」

  說著,他扭過頭去,看了一眼姜川臨走時重重跺在安伯天墳頭的腳印。

  從這一腳上,他能夠看出姜川對安伯天的仇恨,可是,卻對他的所做所為感到很疑惑。

  既然這麼恨安伯天,又費盡盡力將安安帶來了這裡,可是卻又什麼也不做,只是踏了這一腳洩了洩私憤之後,便轉身離去。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想到這裡,他的心底不由一陣陣感到發虛。

  明面上的針對他並不怕,就算姜川糾集成百上千丐幫弟子前來找他與劍晨尋仇,他也並不畏懼,可是這暗地裡,直到現在也還沒有浮出水面的,到底是什麼?

  安安沉默了半晌,突然撇了一眼自責深重的劍晨,向顧墨塵問道:「據我所知,變成毒屍之後,在戰鬥時每一拳每一腳必都傾盡全力才對。」

  「是的……」

  顧墨塵怔了怔,不由回道:「令尊當初在御花園地底與我們戰鬥時,確實每一次進攻都是全力以赴,半點防禦的力量也不會留。」

  「那他為什麼會自爆?」

  安安神情一厲,嬌咤道:「照你所說,爹爹既然變成了毒屍,所有的攻擊方式都是以全力以赴來對待,那麼他後來怎麼有餘力自爆?」

  聞聽此言,顧墨塵一愣,劍晨也隨之一愣。

  正如安安所說,安伯天的功力早在地底時就已經顯露,也能夠令兩人感覺得到,他的每一拳下去,必都是全力而為,這也令兩人對安伯天功力的判斷有著一個極為精準的認知。

  如若不是因為這份認知,兩人就絕不可能用相互交替的方式來合力壓制安伯天。

  而正也是因為這份認知,讓兩人一直以來都有著疑惑的地方便是……

  當時的安伯天,哪裡來的餘力可以在瞬間產生出爆炸性的力量,一舉震脫了兩人的壓制?

  這其實有些說不通!

  「關於這個問題,其實我可以回答!」

  正當幾人沉默時,突然,在這空曠無垠的荒野地上,隨著冷風,傳來了一道比風更冷的聲音。
regn13 發表於 2017-12-7 00:58
第七百九十章 後手

  冷冷的聲音來得突兀,更叫人悚然大驚!

  空曠的荒野上無遮無擋,除了劍晨等人之外,並沒有見到還有其他任何人在場,可這聲音卻就是這麼突兀而又清晰的,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聲音是從顧墨塵身後傳來,那裡恰好正是姜川離去時的方向,因此,顧墨塵幾乎連想也沒想,在聲音響起的同時,他的缺月琉光已然在握。

  刷——!

  雪亮的刀光劃破長空,可是,在才出時,卻又如同流星劃過,速度極快地又消逝而去。

  不是顧墨塵不想斬出這一刀,而是……

  「住手!」

  刀出的同一時間,安安的嬌咤也在這時趕到,阻止了顧墨塵一刀斬向身後來人。

  安安與顧墨塵站在同一方位,所以她也並沒有看到身後那人到底是誰,可是,那抹冷冰冰的聲音,她卻極為熟悉。

  從聲音來判斷,這人,是……

  蛇七!

  被她派出去,暗中打入鬼兵域內部,替劍晨打探消息的蛇七!

  也是在傳回了幾次消息之後,就失去了行蹤的蛇七!

  曾經安安還以為蛇七定然是被青首鬼王或其下屬識破,現如今早不已屍首在何處,卻不想……

  竟然在這裡,聽到了蛇七的聲音!

  雄武三牙之中,就屬蛇牙中人對安伯天的忠誠度最高,其中又以蛇一、蛇三與蛇七為最,乃是安安此刻為數不多可以信任的人。

  所以雖然蛇七出現得突兀,可她也在第一時間喝止了顧墨塵的殺著。

  「小姐……」

  身後,那屬於蛇七的聲音叫出這兩字時,一改之前的冰冷,顯得激動無比。

  顫抖著道:「屬下有生之年竟能再遇小姐,實在死而無憾!」

  安安轉過頭去,同一時間,所有人,除了玉虛真人之外,都望向了聲音來處。

  高高聳起的土包之後,有一半跪於地,身著淡灰色勁裝的年輕人,他的腦袋低垂著,使人看不清他他的面容,然而只是撇了一眼之後,安安便已認定,此人,正是蛇七。

  「蛇七,你剛才說你能回答,是什麼意思?」

  此時此刻,有父親之事哽在心間,安安沒有半點故人重逢的感概,對她來說,如今最重要的,就是弄清楚父親的死因。

  聽剛剛蛇七來時的說法,似乎……他知道些什麼。

  「是!」

  蛇七身軀一震,半跪的身軀刷的一下立了起來,隨著他的動作,他那張堅忍的面容也顯露在眾人面前。

  這令顧墨塵與劍晨俱都一怔。

  因為,從這張臉龐上,確切的說,是從這張臉上的雙目中,兩人看到了刻骨的仇恨。

  這仇恨絲毫不加掩飾,就那麼在站起來的一瞬間,已經在顧墨塵和劍晨的臉上來回掃視了數次,每一次掃過,都令兩人感到,蛇七會突然撲上來,生啖其肉!

  劍晨愣了愣,他才剛醒來,對於之前的事情並不太清楚,是以並不明白蛇七的這份怨毒的仇恨從何而來。

  記憶中,他與蛇七的交集僅限於當日他因郭傳宗等人中蠱一事,被蛇七脅迫著加入了雄武城,後來此人便被安安使計令他逃出了雄武城。

  所以若真正要說兩人中誰對誰有仇恨,反而應該是劍晨對蛇七的仇恨要更加大一些才對。

  可是他在詫異,顧墨塵卻心下一跳,暗呼一聲:來了!

  他一直都在懷疑,剛才那位丐幫弟子到底出於何種目的,在將安安帶到這裡之後,人卻又暴退而去,就彷彿他費盡心機來到這裡,就只是做了件好事而已。

  可這怎麼可能?

  所以,當蛇七出現之後,見到他眼中那份刻骨的怨恨之後,顧墨塵終於知道了,原來,後手在這裡!

  蛇七,就是那丐幫弟子留下的後手!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他是否也是被人利用,他會對安安說出什麼樣的話來,這些顧墨塵並不清楚,可是,從他眼中的怨毒來看,顧墨塵相信,當他開口之後,定然會說出一些對劍晨不利的話來。

  在如此敏感的當口,任何一點點不適當的聲音,都會影響到情緒激動的安安的判斷!

  更何況以蛇七眼中的那抹怨毒來看,他說出來的,何止會是一點點?

  「喂,你想清楚了再說!」

  想到這裡,顧墨塵按捺不住,對正要開口的蛇七厲聲喝道。

  蛇七恨恨地瞪著他,雙目裡瞬間充斥著密密麻麻的血絲,恨聲道:「怎麼,做得出,還怕別人說麼?」

  「我——!」

  顧墨塵噎了一口氣,怒道:「你顧大爺行得正坐得直,做得出自然不怕被別人說,可前提是,你不能胡說!」

  「我胡說?」

  蛇七慘然一笑,冷聲道:「我倒希望我接下來說的話是在胡說,可惜……」

  突起兩指如勾,怒意滔天的直指自己的雙眼,喝道:「可惜,這一切都是我親眼所見!」

  顧墨塵的嘴巴張了張,突然說不出話來。

  從他所見,蛇七的神情乃至語氣,都沒有一絲一毫地給他有陰謀詭計的感覺,有的,感覺到的,只是那份慨然赴死的決心。

  從蛇七的立場來看,現在站在這裡的人,有顧墨塵,有劍晨,還有玉虛真人,這三個人,無論哪一個,都比安安的功力高出許多,甚至再加上他蛇七,也絕不是他們三人的對手。

  當然,顧墨塵明白,劍晨是肯定不會對安安動手的,可看蛇七的神情,他似乎誤會了些什麼,以至於將劍晨與安安的關係都忽略不計,簡單粗暴地將他與安安,劍晨與顧墨塵玉虛真人劃分成了兩派。

  更糟糕的是,這兩派之間,是敵對!

  「你看到了什麼?」

  就在顧墨塵怔神的這一空當,安安踏前一步,擋在他的身前,冰冷的目光掃了他一眼,意味不言而喻,隨後便向蛇七問道。

  「屬下看到了……」

  蛇七的身軀突然不可遏制地開始了顫抖,他痛苦地閉上了眼睛,彷彿極不情願回憶當時親眼所見的那一幕,半晌方冷聲開口道:

  「我看到了……他,還有他!」

  雙目陡睜,怨毒的目光射向顧墨塵,再落定在劍晨蒼白無力的臉上,厲手突指,大叫道:

  「他們兩人,殺了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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