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奸雄天下 作者:大羅羅 (已完成)

 
regn13 2017-12-26 18:01:19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99 77468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21
第119章 御街游 求收藏,求推薦
    說起這個時代人口密度最大的城市,莫過於大宋行在所臨安。並不算寬敞的城市裡面,光是錢塘、仁和兩縣(城牆內)的戶口就接近20萬!按照一戶5人計算,便是整整100萬人口,如果考慮眾多沒有落籍的流動人口,全城約有140萬人左右。放到此時的歐洲,差不多是一個不算太小的國家了。

    那麼多的人口聚集一處,這臨安城自然是寸土寸金的所在了。而大宋天子腳下的民眾,也有幸提前好幾百年沐浴在了高地價的陽光之中!而臨安的高地價,又讓一座座高樓平地而起。

    臨安,竟然是一座高樓林立的大都會!而臨安最繁華,肯定也是土地價格最高昂的御街兩側,全都是一棟緊挨著一棟的「高層建築」。

    「……木頭房子居然能蓋得恁般的高,就不怕塌了麼?」陳德興不是第一次來御街了,不過上兩次來都有些匆匆,沒有來得及好好欣賞這南宋臨安的繁華富庶。至於再早……那是屬於另一個魂魄的。

    「怎會塌呢?」小公主揚起脖子,看著高高大大的陳德興,嘻嘻笑道,「倒是容易走水,幸好臨安城內河流遍佈,就是走了水也容易相救,不過早些年還是燃過幾次大火,燒了不少人家。」

    「哦,這事兒我知道。」陳德興點點頭,他的記憶中有臨安大火的事情,這一世他的戶籍也落在臨安府的。知道臨安經常發生火災,為了防火,甚至還出現了專業的消防隊,名叫潛火司。

    另外,一百多萬人聚集在一座大城市裡面,每天所產生的廢水和生活垃圾也是個天文數字!而走在臨安御街上,卻是聞不到臭味,也見不著淤積起來的污水。這座城市和此時南宋的大部分大中城市一樣,是建有完善的排水系統,還有專人處理垃圾。

    除了防火、排污和垃圾處理之外,一座百萬人口的城市還有一些更為重要的事情。比如一百多萬人靠什麼來養活和這座城市每日所需的生活資料的來源……

    和後世滿清帝國的首都,那個僅僅只有七八十萬人口的北京(北京的人口是清末民初才開始大增長的)不同,南宋行在所臨安並不是一座單純的消費型都市,而是一座依託手工業和商業而發展起來的商業都市!

    一百多萬市民中的大部分人都是生產者,城市的手工業相當發達,官營的手工業作坊多集中在城市北部的武林坊、招賢坊一帶。瓷器的官窯則在城南鳳凰山下,稱內窯。私營手工業則遍佈全城,其中生產規模最大的是絲紡業和印刷業。此時的臨安絲綢是全世界最高檔的紡織品,通過南宋和大食海商銷往整個文明世界和後世明清時代的海貿模式不同,南宋的海貿不是守在國內等洋商上門,而是主動造船出海!南宋的商人,此時遍佈南洋、日本諸地。

    而臨安、明州、泉州和廣州等南宋四大都市,同樣也是萬國商雲集的國際大港。在臨安御街之上,不僅有黃面孔、黑頭髮的東方人,更有不少白皮金發的番商,甚至還能見到一些婀娜豔麗,金發碧眼,充滿了異域風情的胡姬在裝飾豪華的酒樓門前招攬著顧客。

    「怎麼?這胡姬很美貌嗎?」發現自己的心上人正緊盯著個曲線婀娜的胡女在看,升國小公主的小嘴兒微微一撅,露出了生氣的表情,偏偏又萌態畢露,讓陳德興忍不住又想調戲這個小丫頭一番。

    陳德興又不是沒有見過女人穿男裝,和小公主逛了半條御街,再看不出她是個小女生,那可真是個呆子了。

    「賈哥兒,人生一世,不過短短數十春秋,不能光是為國為民,該享受的快樂也不能放過。這胡姬的滋味……你用過後就知道銷魂了。不如愚兄做東,請你去臨安最好的青樓一遊,那裡的胡姬可是熱情似火,婀娜如妖啊!」

    一聽陳德興要拉自己逛窯子,小公主像中箭的兔子似的驚得一跳,緊緊地攥起小粉拳,緊張兮兮地看著陳德興,突然鼓足勇氣,結結巴巴地道:「你……你真的很好色,是嗎?」

    「啊?」

    陳德興實在沒有想到這小丫頭竟拋出這樣一個問題,讓他有些反應不過來自己好色嗎?似乎也不是很色,雖然泡著一個小妖女,家裡有一個小蘿莉,更有個看著賞心悅目的俏娘親,現在又和一個很有點來歷的小美人兒共游臨安。

    但不可否認的是,自己魂穿附體都三四個月了,這不壞金身還沒有破呢!

    小公主這是脹紅著臉低下頭,期期艾艾地道:「我知道男人都是這樣的,本事越大的男人就越好色,我,我是……允許你好色的,真的沒有關係,你好色我也喜歡……」

    小公主紅著臉說完,也不敢抬頭看陳德興,只是打量著腳底下的青石板。

    「呃……」

    還真溫柔嫻熟啊,這大概就是封建主義婚姻制度的優越性所在吧?就不知道李翠仙那個小妖女腦子裡面的封建思想多不多了?

    小公主低著頭,緊張兮兮的看了半天地面兒,聽不到一點動靜,便悄悄抬起眼睛,眼神正好和陳德興一碰,讓她心中又是一陣小鹿亂跳。「陳郎,我有東西要送你。」

    還有禮物?陳德興現在已經相信自己這一世真的很有女人緣了……在前世,都是他花錢買禮物送妞還經常被妞甩。而這一世,好像都是妞兒在倒貼。

    「這個給你。」小公主從懷裡摸出了個用繡花羅帕包裹著的東西,親手遞給了陳德興。

    「這是……」陳德興接過來一看,羅帕包裹著的是兩通透度極好的白水晶如果不是玻璃片的話。

    「這是水晶?」

    「嗯,給你做望遠筒。」小公主低聲道。「這些可夠嗎?不夠我家裡還有。」

    「夠了,夠了!」陳德興臉上也閃過一絲驚喜,水晶並不是什麼奇珍異寶,但是淨度和通透度極高的白水晶也不容易得到,還不是有沒有錢的問題……這種天然的東西,沒貨就是沒貨。他早就讓郭芙兒去想辦法了,可是郭芙兒弄來的水晶總是模糊的很,要是做成望遠鏡肯定模模糊糊看不大清的。

    「夠用就好了,對了,臨安最好的水鏡師傅(做眼鏡的工匠)叫水鏡屈,在棚橋那邊開了個鋪子,明天我再帶你去吧。」

    說著話,小公主就衝著自己的聾啞跟班打了一個手勢,然後就一臉羞澀地轉身離去,沒有走出幾步,就聽見陳德興在背後喊了一句。

    「小娘子,能告知芳名嗎?」

    小公主一怔,點點頭道:「趙琳兒,我叫趙琳兒。」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21
第120章 士子不風流 求收藏,求推薦
    說起臨安的手工業,就不能不提和文化藝術休戚相關的出版印刷業了。

    大宋朝廷對於文字的態度是比較寬鬆的,基本上沒有興過**也不是說完全沒有禁書,就是後世自由民主的米帝也是有禁忌的。也不是說沒有人因為寫文章而倒霉,就是後世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知無不言,言無不盡,言者無罪的時代,也有一些人因為話說的不好而遭殃。

    在大宋朝的歷史上也有兩樁比較出名的「**」,一個是「烏台詩案」,主角是蘇東坡,因為寫詩得罪了當時執政的新黨,因而被逮到御史台問罪,最後……當然沒有殺掉了,悲慘的成了黃州團練使這是個虛銜,專門給被貶的文官傍身,讓他們可以有地方領一份薪水,免得餓死。

    第二大「**」是「落梅詩案」,當事人叫劉克莊,因為一首《落梅》暗諷南宋朝廷偏安東南而倒霉,被閒廢十年。不過現在已經鹹魚翻身,早就出來當官了,官階比陳德興可大多了。

    而且,宋朝的兩大**牽連的人物並不多,也沒有聽說有誰因為藏有蘇東坡的詩或是劉克莊的詩而獲罪的。總的來說,宋朝關於文字出版的管理比較寬鬆,而且有明確的紅線什麼書不可以公開出版是有明確標準的。在這種情況下,印書刻書的生意自然就火爆起來行成了一個巨大的產業。

    到了南宋,印刷出版業的中心就在臨安御街中段的棚橋一帶。沿著御街,都是一間間規模在後世來說也相當之大的書店。名字都是某某堂,非常雅緻。門口當然也沒有胡姬叫賣,只有一些書生打扮的人在擺攤賣字、賣畫、刻圖章。老老少少的一大堆,有些人一看就知道是老生意,很熱情的吆喝,攤子前面也有不少顧客流連。還有一些則顯得靦腆,不大會做買賣,攤子前頭有點清冷。

    「在這裡擺攤兒的都是書生,冷清的攤子大多是來臨安大比的舉人們擺的……」小公主趙琳兒現在還是一副書生打扮,只是頭上的束髻冠變成了儒巾,看上去就是個萌萌呆呆的小書生。她似乎已經忘記了昨日的尷尬,正笑眯眯的在給陳德興說著不知道從哪裡批發來的故事。

    其實她講的事情,陳德興都是知道的,他這一世就在臨安長大的嘛!臨安這裡三年一次大比,大比前一年的冬天開始,就陸陸續續有各地的舉人趕來,住到二月份參加春闈會試,三月會試放榜,高中者還要參加四月的殿試,通過了殿試就是東華門外唱名的好男兒了。而這個過程,前前後後加起來好幾個月,這些趕考的士子若是家業不豐,就只能在臨安找點來錢的路子了畢竟臨安的生活費是非常高昂的,萬物皆貴,如果還要交遊士林拉一下關係的話,沒有幾十貫上百貫銅是應付不了的。

    而這個時代的舉人老爺,卻大多清貧寒酸,遠遠比不上明朝、清朝的舉人顯貴。

    因為,明清兩朝的「功名」是從秀才開始的,只要中了秀才就高人一等,可以免除稅賦徭役。至於舉人老爺更是了不得的存在,可以交遊士林,勾結胥吏,把持鄉里,儼然一方土豪!

    而在宋朝,秀才只是下面的人隨便叫叫,並沒有朝廷授予的功名,更無任何優待。舉人則是一個參加會試的資格,而且是一次性的,考完拉倒,考中了就東華門外唱名,從此就是大宋的民之父母了,考不中就是措大一個……要是累試不第,那就是個人見人嫌的窮措大。如果不是豪門世家出身,幾次赴臨安會試不中,往往是耗盡家產,一貧如洗。

    而所謂的士子風流,在宋朝只是屬於極少數豪門士子的,像陳德興的親爹還有親大哥這種級別的士子都不咋地風流。而絕大多數寒門出身的讀書人,譬如在臨安御街上擺攤的這些人,一日三餐,衣食住行都沒有著落,是根本風流不起來的……

    不過也正是因為大宋的士子大多不風流,才使得宋朝經濟可以比明清兩代更加繁榮!宋朝的百萬士子沒有功名可倚,沒有特權可享,因而無法變成一個不事生產的階級在宋朝,只有官戶才有一定的免稅和免役特權,而官戶數量畢竟有限,整個大宋的文武官員加一塊兒不過幾萬人。在將近一萬萬的人口中佔比不過千分之幾,算是官眷,頂天就是幾十萬而已。

    所以絕大部分士子,根本沒有條件不聞窗外事,只讀聖賢書。他們必須參與生產和經營,必須承擔賦稅和徭役。而宋朝的工商業無比繁榮,其實和大批屬於社會精英階層的士子在科場失意後參與到生產經營中不無關係他們沒有條件成為寄生階級,只能將自己的智慧和財力用到生產經營上去!

    在臨安棚橋一家名為世彩堂的書店外擺了個水鏡攤兒的屈華傑就是這樣一位失意士子。他已經過了而立,少年時那個朝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的科舉夢早就被殘酷的現實給粉碎了。在兩次赴臨安大比名落孫山後,家財散盡的屈華傑不得不面對現實。在朋友的介紹下,拜了一個打磨水鏡的手藝人為師,在臨安棚橋擺攤幹起了製作眼鏡的買賣,後來還把師傅的女兒娶回家,還接過了攤子。因為手藝出眾,價錢又公道,而且參加過兩次會試的他又能和顧客(大多是文官)聊上幾句,有了這些官老爺的看顧,臨安的胥吏和地痞流氓自然不敢欺他,這生意倒是很不錯,日子過得也算舒服,人也發了福,成了個整天樂呵呵的小胖子。

    這幾日雖是年節,但是人稱水鏡屈的屈華傑並沒有在家裡休息,還是早早的出了門在棚橋世彩堂書坊門外支起了攤子。今年是春闈大比的年份,聚集在臨安的舉子數以萬計,其中可有不少是要購買水鏡的買眼鏡的主顧自然是讀書人多了。

    不過這個時代的眼鏡可不便宜,都是用上等水晶精心打磨出來的寶貝,每副價值都是好十幾貫銅!能夠承擔的人都是比較富裕的舉子和官員,所以這生意也不是排長隊的。

    這會兒,雖然已經是晌午,屈老闆的攤子前面也沒有什麼顧客,他也不吆喝叫賣,只是低著頭專心致志地打磨一片水晶。突然,一個軟軟糯糯的女聲響了起來。

    「胖子,是水鏡屈麼?」

    屈華傑一抬眼,便見了個長大漢子和一個小巧玲瓏的小儒生結伴站在自己跟前,說話的正是那小儒生。

    「小哥兒,是要買水鏡麼?」屈華傑放下手中的活計,笑呵呵地問。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21
第121章 游太學 求收藏,求推薦
    「不是一般的水鏡,是大買賣!」陳德興看了這個滿臉堆笑,一副恭喜發財模樣的胖子一眼,從懷中摸出了個雕花木盒,小心的遞了過去。

    屈胖子雙手將盒子接過去,打開一看,臉色頓時就是一變。「好東西!」他看著盒子裡面安放的兩水晶讚歎了起來,「這種品相的水晶,我還從來沒有見過……真是好東西!」

    小公主從皇宮內庫裡面拿來的水晶當然不是他一個擺攤磨鏡片的胖子能見的。

    陳德興笑道:「是大生意吧?找個安靜點的地方,我們慢慢說吧。」

    「好,好的,請跟我來。」屈胖子滿口應承,他在棚橋這裡擺攤多年,可沒少見市面,是識貨又識人的。

    雖然陳德興和小公主都是一身儒服,但是兩人的氣質其實尋常人可比?陳德興是戰場上磨練出來的殺氣,眼神裡面都是帶血光的偏偏小公主就喜歡這種英雄蓋世的大哥哥……

    至於趙琳兒更是天生養成的貴氣,只要有點眼力架的都看得出來。

    另外,還有一個提著寶劍臉色陰沉的傢伙跟在趙琳兒身後,看他那個不拿正眼瞧人的架勢就知道是個官了。

    屈胖子一路領著陳德興等人就上了世彩堂的三樓,這是個類似茶室的地方,裡面已經坐了不少士子,正在一邊喝茶吃點心,一邊低聲談論著馬上就要進行的春闈大比。

    在茶室中伺候的小廝兒早就認得屈胖子,將他領到了一張靠窗的桌子那裡。胖子只要了壺茶,就招呼陳德興等人落座。

    「三位郎君如何稱呼?」胖子笑問。

    「我姓陳,她姓趙,這位姓楊。」陳德興稍稍介紹了一番,就直入了主題,壓低聲音道,「屈老闆,本官乃是拱衛郎,權御前霹靂水軍都統制,今天尋你做的是一件機密軍務。」

    「機密……軍務?」屈胖子好似被人點了穴,頓時就僵直在那裡了。這機密軍務,豈是他一介平頭百姓可以沾的?

    陳德興笑道:「我也不迫你接這單買賣,不過在你推辭之前先聽聽我的條件……你只要按照我的圖樣把東西做好了,我就舉薦你做個官!」

    「做……官!?」屈胖子腦子裡頓時就是嗡嗡的一陣鳴響。這可是官吶!身為一個考過兩場會試的過期舉子,他如何不知道官的意義!

    一個官可以興旺一個家族!哪怕只是最小的武官承信郎,也能讓屈家立即從坊戶變成官戶!從此不再為胥吏所欺,不再為苛捐雜稅所苦,可以放心大膽的購置產業若不是官,有了錢也不敢買田買鋪,只敢在院子裡挖個坑埋著!眼下的大宋朝可不缺吃人不吐骨頭的貪官污吏。一個家族可以擁有多少財富,其實就是和有多少官,官職大小直接掛鉤的。

    「真的可以?」屈胖子抽了口氣,不大確定地追問一句。

    「放心吧,我慶之哥哥是大英雄,一言九鼎!」小公主瞪著一雙天真無邪的大眼睛向胖子保證。

    陳德興也點點頭,「文官我舉薦不了,不過一個承信郎沒有問題。」

    「這個……」胖子頓了下,點了點頭,「行啊!俺答應了……有什麼條件,拱衛儘管說吧。」

    「條件就兩個,一是你要立誓不得將此事洩露出去;第二,不經過我同意,不能給它人製作相同的東西。只要你答應,等東西做好,我立即舉薦你一個承信郎。」

    「就這個?行,我都答應!」屈胖子重重點頭,「那麼……陳拱衛,您現在能告訴我要做的是什麼了嗎?」

    陳德興取出一張他自己畫的圖紙,親手交給了胖子。圖紙上面分別是兩塊圓形水晶片,一塊是凹透鏡,一塊是凸透鏡,其中一塊凸透鏡體積較大一些。

    「這個不是水鏡?」

    「不是。」陳德興道,「可能做嗎?」

    屈胖子端詳了半晌,點點頭,「做是能做,不過……得做過幾次才有把握。」

    「那就先用普通的水晶試制,試製出來的東西照價賣給我就是了。」陳德興說道。「現在,開個價錢吧。」

    「錢?」屈胖子一笑,拱手道,「您都舉薦我做官了,以後就是我的舉主,還談什麼錢啊?十天後我親自把東西送到您府上。」

    ……

    「陳郎,我們現在去哪裡?」

    下了世彩堂的樓,小公主一點沒有要和陳德興分別的意思,少女一開始是被宮裡面到處傳播的陳德興的英雄故事吸引了,有些崇拜這個男人。接著又被陳德興充滿陽剛之氣的外表所吸引,交往了兩日,似乎已經無比幸福的墜入愛河了。

    「要不……去太學一遊吧,聽說那裡有不少士子聚會,正好去見識一番。」陳德興想起來這幾日太學裡面都有士子聚會,他老爹一直想要他去交遊一番,可他卻只顧著泡小蘿莉,做望遠鏡,全都忘記在腦後了。

    小公主拍了拍手,笑盈盈地道:「好的,好的,就去太學看看那些書呆子吧。」

    從棚橋到太學有一段距離,楊正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喚來了兩輛馬車。雖然陳德興很想和趙琳兒同乘一車,繼續聊天談心,但是卻被一言不發的楊御帶請上了另一輛車。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的馳向了太學。

    南宋的國子監、太學、武學都在一處,就是岳飛的故宅。這座宅子是宋高宗在一百多年前賜給岳飛的,當時臨安城還沒有今日的繁華和擁擠,也不是寸土寸金,因而賜宅的面積很大。足夠容下上千名在太學、武學求學的士子。

    陳德興在前往揚州任官之前,也是武學的常客,而他的兄長陳德芳則是太學生。兄弟兩個加上黃智深、任宜江兩人,經常會在岳飛的故居里面遊玩順帶著緬懷一下這位悲劇英雄。

    不過這次回臨安,陳德興的身份和心態都有所不同了,對岳飛的故居有了一種發自內心的牴觸。他不認同岳飛對趙構,對南宋的愚忠,而他自己也不會去當理宗皇帝的岳飛……

    這時他忽又想到了趙琳兒,這個小姑娘……很不尋常,似乎很喜歡自己,這種喜歡和李翠仙的喜歡是不一樣的他和李翠仙的感情當然是有男女之愛的,但是更多的卻是共同的理想,說是革命伴侶也不為過。但是趙琳兒沒有那麼複雜,單單只是喜歡。

    只是琳兒的身份……陳德興的眉頭不由皺了起來,他隱約已經猜到了趙琳兒的身份,這個女孩不應該出現在自己的生活當中!可是她卻偏偏出現了,這件事情是很反常!

    而反常必有妖!不過……這趙琳兒再妖還能妖過小妖女麼?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21
第122章 儒生是這樣的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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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國子監和太學對陳德興而言是熟門熟路,這回輪到他在前面引入,剛一進太學,陳德興的眉角不由得突跳了兩下。

    一個白面書生正負手立在院中,昂首欣賞著一堵牆壁上提滿的詩詞。他面目丰神俊朗,身上穿著淡青色的儒服,頭帶士子巾,手中還捏著把摺扇,怎麼看都像個文采風流的佳公子。

    陳德興在心裡罵了一句「偽君子」臉上堆起笑容,打著哈哈道:「原來是梁機宜,揚州一別,沒想到今日竟在臨安相見,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這人原來是盧兆麒的女婿和陳德興大有過節的梁崇儒。梁崇儒也拱了拱手,微笑道:「能和陳拱衛在臨安再見,的確是有緣啊。」這時他看見跟著陳德興進來的趙琳兒和楊正,又笑著朝他們拱拱手,「這兩位可是陳拱衛的朋友?也是準備參加這次春闈大比的舉子嗎?」

    「在下賈琳,這是我的表哥楊正,天生聾啞,現在官拜忠訓郎,帶御器械。」趙琳兒搶先一步自我介紹道。

    梁崇儒眉毛微微一挑:「賈哥兒是哪裡人士?這位楊忠訓的家鄉又在何處?」

    「我台州天台縣人,楊哥兒是會稽人士。」趙琳兒淡淡地道。

    台州天台縣是賈似道的故里,而會稽則是已故的皇太后楊氏的故里。趙琳兒冒充的是賈似道的親戚(這是冒充的嗎?),而楊正的確是楊太后的娘家人,要不然要不會有現在的官位。

    「失敬,失敬。」梁崇儒臉色微變,又行了一禮,「在下目前官拜將仕,賈大參乃是下官的舉主。」

    「哦,原來是大參的門人。」趙琳兒只是淡淡應了一聲,就站到陳德興身後了。

    「梁將仕到臨安來想必是要趕考吧?」陳德興笑問。

    「十年寒窗苦,不就是想在東華門外揚名嗎?」梁崇儒露出了嚮往的表情。

    「以將仕的才學,想必是高中有望了?」

    梁崇儒道:「借拱衛的吉言,在下是有幾分把握的。」

    賈似道會攬梁崇儒入幕府,自然是因為他有些才華,有可能高中進士。

    「今日陳拱衛、楊忠訓還有賈小哥兒前來太學該不是參加詩會的吧?」梁崇儒微笑著又問。

    「詩會?」陳德興哈哈一笑,「在下一介武夫,要是比弓馬刀槍倒是可以一試,作詩……還是免了吧。」

    「我也不會作詩。」趙琳兒其實是會作詩的,不過陳德興既然說不做,那麼她也就不做了。

    「不作詩也可以參加詩會的,詩會只是個名頭,議論的其實並不是詩。」梁崇儒還是一臉客氣的笑容,沒有因為某人不會作詩而流露出任何鄙視,他這個人就是有這個本事,不管和多大的對頭見面,他都能滿臉堆笑。

    梁崇儒道:「今天這場詩會是丁相公出面辦的,寶?四年天下大魁的文文山也來了,不如一起見見吧。」

    「文文山也來?那倒是值得一見。」陳德興當下就很四海的朝梁崇儒拱拱手,同樣沒有流露出絲毫敵意。

    「請!」梁崇儒抬起手掌,做了個肅客的手勢,然後便在前面領路。

    ……

    太學的一間廳堂之內,酒香四溢。屋子裡面坐滿了書生模樣的人物。都頭戴儒巾,有的人氣宇不凡,顯然是豪門名士,有的人模樣寒酸,一看就是寒士。

    不過大家的氣氛可熱烈得很,有的人撫著古琴,有的人在伏案書寫,還有的人搖頭晃腦的唸著什麼詩。

    陳德興和梁崇儒都坐在廳堂中間一張主桌旁邊,和他們倆一起的儒生都是衣冠楚楚,氣宇軒昂,彬彬有禮,看著就不是尋常人。不過這些儒生卻沒有想像中那樣排斥陳德興這個武夫,反而同他聊得津津有味,也沒有人秀詩詞來羞辱陳德興就如陳德興不會去找文天祥比武一樣,這種比試贏了也沒有半分光彩。

    其實這才是真正的儒生,雖然對國家對民族沒有什麼大用,也不見得是什麼好人。但都是飽讀詩書,養好了心性的翩翩君子或偽君子。不會隨隨便便去羞辱他人,更不會把鄙視倆字兒擺在臉上。要那樣就不是儒生而是流氓了。

    「陳拱衛在保障河、揚子橋兩戰建功,已然是名震天下。我輩書生,亦仰慕久矣,今日一見,果然是英雄了得,吾皇宋江山又得一虎將,真是可喜可賀。」

    「陳拱衛觀北虜軍勢如何?川蜀之戰又能有幾分成算?可否恢復北川、西川之失地?」

    「川蜀事關長江上游之安危,無論如何不能讓北虜佔據,此戰還望陳拱衛再建奇功。」

    眾人口舌紛紛,都是一副熱心軍務的樣子。大宋天下到了現在,貴文輕武,已經有漸漸扭轉的趨勢。隨著四川軍頭的倒戈和叛亂,以及蒙古大軍的長驅直入,有識之士都已經知道大宋是離不開武夫效忠的。而文人掌兵,靠軍功飛黃騰達的例子也是現成的。兩淮捷報傳來之後,撫司上下的文官幕僚,個個都是連升帶保的好前程。

    宮中已經有消息傳出,賈似道很快就要以右丞相兼樞密使的名義出鎮京湖了,而跟隨賈似道在陣前建功的李庭芝、廖瑩中全都轉了三四個官,李庭芝還將權領兩淮制置使,這樣的功名前途,又怎能不讓人眼熱?

    陳德興矜持地笑著,打量著正在和自己說話的文士,其中有幾個可是大大有名的人物!譬如宋末三傑之一,背著八歲的衛王趙?m跳海自殺的陸秀夫,好大一條漢子,端端正正的國字臉,高高大大的好身板,若是學武從軍,恐怕大宋又能多一員虎將了。

    陳德興現在卻很想問問他,二十萬眾,數千戰船,難道不是再建華夏的資本?何必要困守崖山最後蹈海自盡呢?昔日耶律大石不過數千殘卒都能建立西遼,大宋為什麼就不行呢?

    陳德興在心裡嘆了口氣,又將注意力轉移到另一個和陸秀夫差不多年紀,氣度相貌卻更勝一籌的儒生身上,同樣的相貌堂堂,同樣的身材魁偉,同樣的大好兒男,而且渾身上下都透著正氣。此人就是以一篇《過零丁洋》名垂千古的文天祥!

    可惜只是以一篇詩詞留芳千古……

    文天祥似乎從發現了陳德興臉上細微的表情變化,微微皺眉:「怎麼了?陳拱衛是在憂心軍務麼?」

    陳德興目光深沉,看著正在和自己說話的文天祥,腦海中突然浮現出一種不真實的感覺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文天祥居然和自己面對面坐著說話!

    陳德興搖頭:「不是憂心軍務,只是想到了韃虜那邊的天之驕子。」

    文天祥看著陳德興瞪大了眼睛:「拱衛還認得韃虜那邊的天之驕子?」

    「不是認得,而是在想,韃虜的驕子現在都在做些什麼?」

    文天祥似乎不明其意,和身旁的陸秀夫對視一眼,道:「他們在做什麼?」

    梁崇儒這時突然哼了一聲,插話道:「還能做什麼?總不會在考韃虜的科舉,想來不是南侵軍中就是在準備南下攻吾大宋!」

    一席話擲地有聲,屋中的一干書生都瞪大了眼睛,望著陳德興,眼中都流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陳德興瞥了眼梁崇儒,猛地站了起來,沖週遭一干書生抱拳行禮:「諸位都是吾大宋的驕子,今日匯聚臨安,所求的想來是一個報效國家的機會。但是能在東華門外唱名的終究是少數,若是科場失意,諸位又何以報國家,保萬民呢?」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21
第123章 嘴炮也可報國 求收藏
    東華門外唱名的好男兒自然少不了報效國家保扶大宋的機會。但是那終究是少數中的少數。整個大宋在讀聖賢書,想要考個進士出身的士子總在兩三百萬之眾。這些可是整個民族的精英和驕子啊這些精英驕子的人數隻怕和蒙古健兒的總人數不相上下!

    而能夠走到臨安參加會試的士子,更是精英中的精英,驕子中的驕子。但是一科進士所取的不過五六百人,黯落之人才是絕大多數而這絕大多數,哪怕終其一生參加科舉,也未見得有高中之日。滿大宋科舉正途出身的文官,存量不過一萬多人,只佔到士子數量兩三百分之一!剩下的絕大多數,又在做些什麼呢?

    如今不過13世紀,公民國家、人民國家、民族國家什麼的都是奢談。全世界的國無論強弱,都是屬於一小部分精英的。不是王與士大夫共天下就是王與武士、與騎士或是其他什麼士共天下。而這個國這個天下,如果可以共之的士都不能挺身而出去保衛,還能指望什麼?

    指望農夫還是指望小市民?難道要真如顧炎武所言,要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嗎?只是全天下數百萬讀孔孟之書的士子若是都盡到了責任,天下又怎麼會有傾覆之危呢?等到天下有了傾覆之危,高高在上的士大夫都有不少投靠韃虜為走卒的時候,才想到匹夫是不是有點晚了?

    而且對這些種地的,做小買賣的匹夫來說,誰當皇上又有什麼要緊?無非就是換個人收稅而已……

    屋子裡的士子們都沉默了,誰也沒有吟詩作對的興致,只是將複雜的眼神投向了陳德興高大魁梧的軀幹。

    不知道過了多久,才聽見有人淡淡一笑,道:「陳拱衛,你難不成是要吾等讀書人去持戈而斗吧?」

    讀書人就不能持戈而戰了?陳德興扭頭望著說話的那人,又是一個翩翩佳公子,三十許歲,溫文爾雅,玉樹臨風,頜下還蓄著五綹鬚髯,隨風輕動,瀟灑飄逸,說話的語氣同樣中正平和。

    「在下太平周震炎,」這佳公子很有風度地衝著陳德興一拱手,笑道,「請教陳拱衛,吾等讀書之人,不習武藝兵法,上不了戰場,若是不能高中,又當如何報國?」

    一國精英,身處亂世已經一百多年,居然還不習武藝兵法……

    底下的那些書生們都低聲議論:「難不成要吾等書生棄了文章禮義,去學弓馬刀槍嗎?」

    陳德興卻在心裡冷笑,你們這些人年紀太大,筋骨都硬了,就是學武也是個莊稼把式,就和那個孔秀才差不多……學武這種事情,也是要從娃娃抓起的。

    陳德興輕輕苦笑,看著周震炎道:「周兄覺得除了上戰場和做官,就沒有別的辦法可以報國了麼?」

    陳德興負手而立,神色說不出來的蕭瑟。

    「兄弟這些日子遊歷臨安,所見所聞皆是太平景象……彷彿這亂世止於江北,與江南千萬庶黎無干。不知道有多少江南百姓知曉四川、京湖、兩淮的兵戈之苦,知曉北虜如何凶殘如何屠城如何把我們漢人當成畜牲一般的殺戮,知曉北地漢人在韃虜鐵蹄下過的是豬狗不如的日子……對於北地的漢人來說,亡的不是國,而是天下!兄弟說句誅心的話,若是去年揚子橋前兵敗的是吾大宋官軍,這份亡天下的苦就該落到每一個漢人身上,包括在座的每一位,無人可以倖免!」

    屋子裡面有幾個士子的眉頭頓時擰成了一團,想要開口呵斥,但是卻又說不出話來。他們又不是傻子,怎麼能不明白現在是非常時期,像陳德興這樣能戰的武夫真是值錢的時候……就算御史把陳德興今日說的話報告給官家,最多就是個留中不發,官家就是要和他算賬,也要等到打退了北虜大軍之後!

    而且,陳德興所說的話也是事實!如果去年的兩淮一役是北虜取勝,現在怕就沒有春闈大比,大傢伙兒可就連個做官的機會都沒有了。

    「陳拱衛,你的意思是,吾等士子應該去向官家上書言戰?」文天祥皺眉問道。

    「上書?」陳德興看了看一身正氣的文天祥,搖搖頭苦笑道,「文山兄該不會以為官家不知江北之難,北地之苦吧?」

    他頓了一頓,語氣陡然加重,「在下認為,需要知道國難臨頭,需要知道國亡必定家破的不是官家,恰恰是吾大宋的千萬百姓,恰恰是這座繁華似錦的臨安城內的百萬黎民!要讓百姓知道,昔日蒙古韃子在北地征戰時屠了多少城池,平了多少村莊,北地的億萬百姓被這些禽獸殺了十分之九,餘下的一分還被驅趕上戰場來和俺們大宋的將士打生打死……這其實就是想絕滅了北地漢人,將吾漢人的大好河山變成他們蒙古人放馬牧羊的草場!若是讓這等禽獸到了江南,江南可就要血流成海啦!」

    「陳拱衛,你這是要……」文天祥手拈著鬍鬚,有些不確定地看著陳德興,蒙古人的殘暴他是知曉的,但是陳德興現在所說的似乎也有些過了。而且這等事體官家知道,百官知道,天下士子知道就可以了,讓百姓知道……

    「喚醒民眾,讓普天下億萬黎民都知道蒙古韃子是要亡我種族,斷我血脈,屠盡江南億萬生靈!」陳德興目光炯炯地掃視著在場每一個士子,「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是飽讀聖賢書的士子該做也能夠做的嗎?」

    是啊,不用上前線去殺韃子,放放嘴炮總行吧?

    陸秀夫搖了搖頭,道:「要如何去說?總不能讓我等讀書人滿大街吆喝吧?」

    「可以辦小報啊!」

    陳德興大聲道,「臨安城內有那麼多小報,就知道胡亂登些吸引眼球的文章,吾等何不多辦幾份小報專門說北虜如何凶殘的故事呢?為何不能告訴民眾,面對北虜,只有死戰求活,絕無屈膝求生,哪怕屈膝也不可能苟活多久,等到北虜平了江南,就會把億萬漢人統統屠盡殺絕!

    吾等還可以這樣告訴民眾,北虜韃子都是地府的惡魔托生,就是來屠盡吾天下億萬漢民的。而吾等漢人受天庭庇護,只要挺身而戰,哪怕是戰死,靈魂也能升上天庭,位列仙班,若是賣國投降,將來就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22
第124章 宣傳的精髓 求收藏
    屋子裡面又安靜下來了,一票大宋士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發一言。陳德興這個武夫固然粗鄙,但是門道好像是很有一點的。在揚州戰場上打造了發石機和天雷,結果了北虜元帥也柳干和好幾千真韃子的性命。到了這臨安城,當著一堆不能上陣殺敵的士子,居然又想出了嘴炮抗虜的辦法。

    上不了戰陣,躲在後面放放嘴炮總行吧?要是連這事兒都幹不成,那可真是百無一用了。只是……陳德興說的那些是不是有些過頭了?韃子真有恁般的凶殘,會屠盡江南幾千萬百姓?還有那個和韃子作戰戰死上天堂列仙班的,算不算鬼神之說啊?

    士子們不大明白,於是都看著狀元公文天祥。陳德興也看著文天祥,臉上都是真誠的笑容狀元公啊!在他一個後世穿越魂看來,狀元公就是文章好一點,又能讓皇帝老子看順眼而已。不過在這個時代的南宋人看來,狀元是天上的星宿下凡,那是有神聖光環的,是讀書人中的讀書人,高貴的無與倫比。同樣的話,由他這個武夫來說,臨安的百姓能信一成就不錯了。可要是由文天祥這個狀元來說,臨安百姓起碼能相信個三四成,要是能多說上幾遍,沒準就能說成真理了!

    是的,身為一個GCD員,陳德興的前世自然知道宣傳工作的重要性,也知道宣傳的精髓是什麼。成功的宣傳,是可以將億萬人凝聚起來變成一股不可戰勝的力量的!

    而要抵抗蒙古,挽救華夏,乃至北定中原,封燕然山,靠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行的,靠霹靂水軍萬餘軍卒也是不夠的,甚至加上益都李家的七八萬精銳,多半還是不行雖然陳德興對李?抱有極大的期許,但是卻從來沒有在一棵樹上吊死的打算。畢竟益都李?那裡頂多只有兩三百萬人口,而南宋至少有七八千萬人,甚至可能已經超過了一億。如果能將這一億人凝聚在民族主義的旗幟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股力量可以阻擋他們的,就是不可一世的蒙古帝國也不行!

    而宣傳戰的真諦,在陳德興看來就是兩個「化」,對敵人要「妖魔化」,對自己要「神化」。蒙古是敵人,那就要毫不留情的抹黑抹黑再抹黑,要把什麼成吉思汗、什麼窩闊台、什麼蒙哥、什麼忽必烈統統描繪成無惡不作的妖魔!

    同時,要將同蒙古人作戰的宋軍將士神聖化,戰死的宋軍都可以升上天庭,位列仙班。要樹立起一個又一個光輝的烈士形象,讓他們永遠以英雄的面目活在人們的心中,要讓他們的英雄事蹟成為後來者效仿的榜樣譬如大宋?軍英雄曾阿寶懷抱震天雷衝入蒙古軍陣和凶殘的蒙古惡魔同歸於盡,當然還有他死後靈魂升上天庭,位列仙班的故事……

    「陳拱衛,這鬼神之論可不合聖人的道理……」文狀元捋著長髯,有些遲疑地道。戰死成仙的論調……聽著總歸有些不妥,呃,是非常不妥!只是狀元公一時又想不起不妥在哪裡。

    「聖人,對,還有聖人!」陳德興卻拍了拍額頭道,「險些忘了聖人,這個……北虜是妖魔禽獸,竊居中原之後,以外夷之教,如喇嘛教、天方教、薩滿教為尊,詆毀我聖人之道,凡所據郡縣,皆先毀文廟,無視孔孟二聖之凜凜,亦皆污其宮室,殘其身首。又焚先賢之書,凡孔子、孟子之學,歷代史書,春秋百家之經,無所不焚。使士不能誦孔子之經,而別有所謂長生天之說,密宗之經,舉中國數千年禮義人倫詩書典則,一旦掃地蕩盡。此乃開闢天地以來之儒教奇變,我孔子孟子之所痛哭於九原,凡讀書識字者,又豈可袖手安坐,不思挺身而出也?」

    呃,這個當然是抹黑了!這個蒙古人又不是太平天國,忽必烈還讓山東的孔夫子後人給自己上了個儒教大宗師的頭銜呢!不過宣傳戰的真諦就是要抹黑抹黑再抹黑那個大奸臣賈似道和蒙古人打了一輩子,打到最後不也打成了史書上的投降派了?

    「陳拱衛,你說的這個,好像沒有這事兒吧?我聽說北虜也是尊孔的,這北歸之人,周某還是認得幾個的……」從長江邊上的太平當涂來的舉子周震炎似乎聽說過一些北虜的事情,當下就順口替北虜辯護了一句。

    「周兄,這是北虜奸細傳的謠言!」陳德興當下面孔一板,沉聲道,「凡是替北虜張目者,皆是漢奸國賊,人人得而誅之!」

    這個大帽子就扣上來了!陳德興可是見識過後世網絡上面大帽子亂飛的場面,自然知道這帽子,其實也是宣傳戰的一部分,目的是不讓反對派說話。

    「陳拱衛,你這是何意?」這回周震炎的臉色也沉下來了,「難道我也是漢奸國賊麼?」

    「周兄,在下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眼下是打仗!是干系天下興亡的生死大戰,沒有是非對錯,只有勝負生死。」陳德興自有他的一套道理,他振振有詞道,「若要大宋億萬百姓人人挺身而出,保衛社稷。北虜就必須是無惡不作的妖魔!凡是替妖魔張目者,皆是國賊!」

    「這不是要封殺言路麼?」周震炎的語氣有些陰沉了。言路其實不是言論自由,而是話語權,是宋朝士子特別是在野士子們最在乎的一項權利。如果不能高中,成不了享受特權的官戶,就只能依靠士林清議來替自家爭些利益了。而陳德興現在提出的壟斷輿論的建議,在周震炎聽來還是有些刺耳。

    「名光!」狀元公文天祥這個時候皺了下眉,喚著周震炎的字號,「今日所議之事是如何以文章斗北虜,北虜殘暴世所罕見,吾等又是大宋之臣,為了抗北虜保官家,就應該無所不用其極,這可不是通言路說真話的時候。」

    文天祥已經是官了,自然對士子的話語權不那麼看重了。在他心裡面,保扶大宋江山才是第一位的。至於用什麼手段……總歸沒有大宋江山的安危存亡重要。

    而那位寧願跳海也不去南洋的陸秀夫還屋子裡面的士子,此刻則是臉色變幻不定,陳德興的辦法不錯,但是這份無所不用其極的手段……在一個武人身上終是不妥!

    就在屋子裡的人各懷心思的時候,就聽見門口傳來了一個聲音:「丁相公來,丁相公來了!」

    這次春闈大比的主考官,右丞相兼樞密使丁大全到了。在場士子們頓時就將陳德興這個武夫丟在了腦後,亂紛紛的迎了出去。諾大一個廳堂中只剩下了陳德興、文天祥、趙琳兒和楊正四人。

    「陳拱衛不去見一見丁相公?」文天祥看著陳德興問。

    「我又不考進士,為什麼要見丁相公?」陳德興搖搖頭,笑著對文天祥道,「文山兄想來也打算去見丁相公了,不如就此別過,若是文山兄對小弟的提議感興趣,今晚可到安寧坊,在下的家中相見。」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22
第125章 大奸似忠 求收藏
    深更半夜,陳德興猶自在自己院子裡面緩緩的散著步。

    他握著一條馬槊,迎著臨安城頭的月色,緩緩的舞動。

    從揚州到臨安,從戰場到官場,從金戈鐵馬到輿論宣傳……自己正在用足全力想要攪動這個時代的風雲,只是隨著風雲變動,自己也正一步步從舞台的邊緣走向中央,恐怕用不了多久,就會成為天下矚目的人物了。

    這對一個南宋的武夫,實在談不上是件好事情。

    只是這天下如此亂局,如此衰微,如此不堪,已經容不得自己不用全力了。南宋末年的歷史自己略略知曉一二,雖然後世史書多有不實,但是大方向是不錯的。南宋江山,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掌握武裝,發動民眾,高舉民族大義抗戰大旗,後世紅朝不就是這樣成為中流砥柱的嗎?

    現成的成功之路,自己為什麼不能複製一遍?只要把南宋國內本就很濃重的抵抗輿論推到極致,將之化為民族主義,甚至是極端民族主義,自己的大事何愁不能成功?

    實際上也不需要百分之百的完成這個目標,只要能煽動起幾百萬上千萬人,就足夠挽回這個民族的天傾了。

    想到痴處,陳德興低嘯一聲,手中的長槊越舞越急,最後好似一陣狂風!

    才舞到興起的時候,就聽見一個鼓掌叫好:「好槊法!當真是動若雷霆,勢如山崩,怪不得可以斬將破陣,陳兄好武藝!」

    陳德興收槊立直,轉眼一看。來人正是那位名流千古的文天祥今天晚上,陳德興特意關照家人留著門,就等文大狀元來訪了。

    文天祥換了身月白儒服,頜下長髯隨風飄動,好一副亂世美狀元的模樣兒。

    陳德興將馬槊放回了兵器架子,淡淡地道:「都是花架子,上了戰場可用不到。」

    「為什麼?」

    「沒有馬啊!」陳德興苦苦一笑,「這等舞槊的功夫,是傳自隋唐,那時候不僅中原還在我們漢人手中,連燕雲、代北、河西養馬之地,都是我漢家之土。」

    文天祥輕輕一嘆,看著陳德興,只是沉默無言。開禧北伐的時候,南宋還有人敢想恢復中原。端平入洛的時候,南宋還有人敢想據關河以抗蒙古。但是現在,就如文天祥這樣的人,心中也只有一個守字了。

    「漢家故土,總是要想辦法恢復的,只是當下有心無力。若是能躬行善政,悉心治國,準備上二十年,當有成功的希望。」

    「文山兄,你覺得大宋還有二十年國祚?」陳德興冷冷地反問,然後又自問自答地道,「其實攻和守是一回事,進攻就是最好的防守,而只守不攻……卻是連守都不能守住!」

    文天祥一臉正色地道:「守不住難道不是因為守臣不盡心,將士不用命嗎?」

    陳德興搖搖頭,仔細打量著眼前的千古名臣他不過是個歲的青年,除了一腦子的文章道理,還能知道什麼?

    雖然三年前他就中了狀元,但是沒有幾天(當了狀元後的第四天)他老子就死了,然後回家丁憂守制,前不久才出山,現在連個差遣都沒有呢。這樣一個青年,實際上就是個滿腹經綸的熱血憤青。根本不知道嘴炮好放,實事難做。不過忽悠起來也容易……

    陳德興突然哈哈大笑:「是是是,只要文官不愛財,武臣不懼死,何愁天下不太平?只是誰人不愛財,誰人不懼死呢?吾大宋真的要都是這樣的文官武臣何至於到今日?文山兄說的是大道,卻不是做事情的辦法。而我所說的不是大道,而是實實在在辦事情的理。」

    這個時候聽著陳德興說這個話兒,文天祥連半句反駁的話也說不出來了。在他這個狀元文魁看來,滿大宋又有幾人能稱得上是良將忠臣呢?這本來就是個濁世嘛……

    陳德興目光沉沉的,看著文天祥道:「文山兄覺得這蒙古和早先的女真、契丹有何不同?」

    「更殘暴一些吧。」文天祥想了想,回答道。

    陳德興一笑:「契丹和女真不過是貪慕華夏富庶的賊寇,他們愛的只是財物,若是搶掠不到,吃了苦頭,就會和咱們談,勒索點歲幣就罷手了,並沒有一統四海之志。而蒙古……自端平年至今,已經和咱們打了快三十年來,苦頭真是吃過不少,連蒙古大汗窩闊台的太子闊出也在襄陽戰死,可是他們有罷手的跡像嗎?」

    文天祥也是一怔,遲疑半晌才道:「這個,的確是沒有,不過殺敵一萬,自傷三千,蒙宋苦戰二十幾年,蒙古人也……」

    陳德興輕輕一聲冷笑:「這便是蒙古和女真、契丹的又一個不同。女真佔有北地,契丹佔有燕雲,雖是漢家故土,但他們是將之當財帛之地經營的。對民力的使用終有一個限制,從靖康之亂到紹興議和也不過十幾年征戰而已。女真、契丹是不會如蒙古一樣連年大戰和咱們打上二十幾年。就如文山兄所言,蒙宋苦戰三十年,蒙古那邊也損傷慘重。但是損傷的卻不是蒙古的元氣,而是北地漢人的骨血……蒙古人根本是不惜北地的元氣在和咱們戰!這就是要用北地的元氣活生生把俺們大宋耗乾耗死!

    因為蒙古人的地盤比女真、契丹要大的多,自成吉思汗崛起至今,滅掉的國家數以百計,佔領的土地遼闊到難以想像。其中不乏富裕繁華之地,區區一個北地,區區一千多萬北地漢人,根本不在他們眼裡。就是打爛、拼光,只要能耗盡俺們大宋的元氣,蒙古人也就賺到了……所以蒙古人不會和大宋講和的,哪怕這次蒙哥在四川兵敗也不會講和。」

    文天祥聞言一怔,對於陳德興的話,他雖然還有一點狐疑,但是今年只有歲的文大狀元不算漫長的一生,似乎都是在蒙宋交兵的烽火中度過的。蒙古人的鐵馬金刀,可不止一次出現在他的噩夢當中。

    他的聲音都有點兒發抖了:「慶之兄,你覺得我們這個大宋還有救嗎?」

    陳德興苦笑:「文山兄,大宋有沒有救不是靠感覺的,而是要靠行動……兄弟這些日子可是使勁渾身解數在救了。說句難聽的話,兄弟一個武將做到現在這一步,已經不能用跋扈來說了,簡直有些居心叵測!四川的北虜一退,兄弟不去風波亭走一遭也是提舉宮觀。所以這個國靠兄弟一人是救不了的。」

    「若再加上我呢?」文天祥似乎已經被陳德興這種一心謀國,不計個人得失的大無畏精神給感動了。

    「不夠!」陳德興一臉正色,「還需要整個大宋的億萬庶黎,天下興亡,匹夫有責!只有每一個漢家男兒都被鼓動起來,都願意挺身而出,大宋才會有希望。」

    說到這裡,陳德興就是深深一揖到地:「文山兄,你是天下文魁,如果說普天之下還有什麼人可以用文章凝聚人心的話,肯定不是我陳德興,只能是你文文山了。請文山兄看著天下億兆百姓和大宋三百年基業的分上,挺身而出,和陳某共同奮鬥!」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22
第126章 民族主義 求收藏
    在陳德興所居住的小樓裡面,這個晚上卻是火燭高燒。廳堂之內,一張方桌上擺了幾個簡單的酒菜,陳家父子三人,再加一個文狀元,正在邊吃邊聊。

    狀元夜訪,自然是讓陳家篷壁生輝的大事兒,雖然陳德興的官階比天祥大。但是在唯有讀書高的南宋,狀元就是高人一等的存在!而文天祥又是狀元中的狀元,所有人都看好他的官運。即便是微服到訪,還是很快驚動了還在苦讀詩書的陳家兩父子。大年初三,狀元到訪,這對有意科場功名的兩父子而言,可是大大的吉兆啊!

    不過陳淮清、陳德芳兩父子的喜悅,卻很快化作了濃濃的擔憂。

    「……文山兄,如今吾大宋是到了存亡之際,想要救亡圖存,是不能單靠士大夫的力量。動員億萬民眾,勢在必行!而要動員民眾,自然就不能諸多顧慮,須得無所不用其極。一定要反反覆覆的告訴大宋的百姓和讀書人,北虜要的不僅是漢人的江山,而且還要絕了漢人的血脈,讓我們漢人絕子絕孫,永遠沒有再興的一日。因而北虜和漢人是沒有可能共存的,虜存我亡,我存則虜亡!

    這可不是危言聳聽,昔日蒙古大汗鐵木真曾說:男子最大之樂事,在於壓服亂眾,戰勝敵人,奪取其所有的一切,騎其駿馬,納其美貌之妻妾……這話在北地流傳甚廣,就是在江北、京湖、四川,也有許多人聽過。而且蒙古韃子這些年來不僅是如此說的,也是如此行事的。一旦吾大宋亡於北虜,所有的一切,包括財富、土地、生命還沒有美貌之妻妾,都會歸韃子所有……

    所以這蒙古韃子,不僅是大宋的死敵,而且是我億萬漢人的死敵!若是讓韃子得志,滅的就不是大宋,而是我億萬漢人的天下,還有我億萬漢人的種族!可惜如今的江南,卻沒有多少人知道這些,甚至有些人還對北虜心存幻想,以為可以和北虜共存。而我們要做的,就是破除這種不切實際的想法。要讓全江南的漢人都知道,北虜得志,漢人就會滅亡!男子不是被屠戮,就是淪為奴隸,女子則會成為北虜韃子的玩物,幼童則會被閹割,嬰兒會成為北虜貴人口中的美食。整個江南將化為焦土,變成地獄!

    而我億萬漢人要想求一條活路,就只有死戰!只有人人報定一個死戰到底的決心,和北虜韃子拚個魚死網破,才有活下去的可能,才能保住江南,保住家園,保住血脈子孫。除此,別無他法,別無活路……

    這些就是我們要告訴百姓,要讓百姓相信的事情。至於要如何達成這一目標,什麼手段都可以用。小報、說書、戲曲、傳單、佈告,甚至可以讓道士和尚加入進來一起宣揚,只要有效,無論什麼辦法都是可以用的。就是鬼神之說,也無不可!如果吾大宋億萬百姓,百萬甲兵,人人都相信戰死可上天堂,列仙班,人人都悍不畏死,北虜還能得逞至今嗎?」

    陳德興的一番說詞,文狀元和陳淮清、陳德芳哪裡聽不明白。就是要把抗蒙變成一樁全民參與的事情……這個吧,表面上看似乎挺好的,人人起來保家衛國,怎麼能說不對?可是陳淮清的眉頭卻越擰越緊,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對頭!

    「御虜抗戰終是國家大事,豈是匹夫可以與聞的?」

    陳德興聽到老頭子的問題,只是嗤的一笑:「現在不讓匹夫與聞,等到北虜過了江,再要號召匹夫起來抗戰還來得及麼?」

    陳淮清搖搖頭,道,「慶之,你難道不知道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的道理?」

    「民可使由之,不可使知之」出自《論語》,是孔聖人的真理。對於這句話,後世雖然有不同的解釋,但是南宋官方的理解還是愚民可以驅使民眾去抗蒙,但是不能讓他們知道抗蒙的道理……

    陳德興卻微微搖頭,輕輕地道:「民皆畏死,不使知之,何使由之?或競相投虜,或遠遁山林以圖苟活,如奈何?」

    「呃……」陳淮清眉毛一挑,頓時語塞。他自己不就是在打遠遁山林的主意麼?

    文天祥沒有留心陳淮清的臉色變化,只是點點頭道:「慶之兄說得不錯,且不說昔日靖康亂時中原百姓如何,就是這次北虜侵犯四川時也有不少城池是投降的。」

    陳德芳搖搖頭,插話道:「北虜幾次進犯四川,哪回不是殺人無數?四川百姓誰不知北虜凶殘?可還是有舉城投降的。」

    陳德興笑道:「那是因為民族大義未入人心……四川之民只知有家,不知有國有族!」

    「只知有家,不知有國有族……」陳淮清還是皺眉,這話聽上去依舊不妥!

    「何為國?何為族?」文天祥問。

    「國是中國,族是漢族。」陳德興道,「中國之人,大漢之族,皆是上天寵兒,受天帝之庇佑,得以世居中土繁華之地,繁衍萬年,億萬百姓血脈相連。而蒙古之國,韃虜之族,崇拜妖魔,居塞外苦寒之土,凶殘野蠻,妄圖奪我國家,滅我種族,斷我道統,乃是我億萬漢人不共戴天的死敵!」

    「如此,趙家當居於何地?」陳淮清臉色微變,已經找到了陳德興這套理論的問題所在。

    陳德興的民族大義,是將國家民族至於趙宋王朝之上了!這一套思想,儼然就是後世的民族主義!後世民族國家在對外戰爭中顯示出來的凝聚力和戰鬥力是毋庸置疑的。哪怕沒有火槍大炮,也不是蒙古帝國這種遊牧國家可以撼動的。

    而將13世界的中國部分變成民族國家,則是陳德興救亡大計的一部分……

    「大宋官家受命於天,治理中國,統領漢族。」陳德興早就想好了說詞。「所以保中國保漢族就是保趙家天下。」

    「這個……」陳淮清還是搖頭。這個說法也不錯,但總歸還是不妥……不是這說法不妥,而是陳德興的一力推動國家民族概念的做法不妥!有點多事,一個武官,帶兵打仗才是本分,本分之事做個六七十分就夠了。分外之事,最好是別沾染。而陳德興帶兵打仗的本事已經過了,不是一百分,而是兩百分了。現在有整出什麼民族國家……這心倒是好的,可是岳飛的心不好?余?的心不好麼?

    「對,保中國保漢族就是保趙家天下!」文狀元卻沒有陳老爹想得深遠,當下就點頭認可。「這民族國家要得,吾輩讀書人就該極力宣揚。辦小報宣揚民族大義的事情,就由我文文山一力擔當了!」

    陳德興撫掌大笑道:「文山兄肯當此大任,必能流芳千古!」說著他又看看自己的父兄,一個眉頭緊皺,一個卻是躍躍欲試。「大哥,等到春闈之後,你不如也和文山兄一起幹吧!」

    「我?」陳德芳一愣,看看文天祥。

    「懋功,我看這事情能成,不如一起幹吧。」文天祥也勸道。

    陳德芳看了看父親,陳淮清思索片刻,微微點了下頭。這對陳德芳來說是個難得的機會!陳德芳的文章其實並不太好,高中的希望不大。若要官,走陳德興的門路當然沒有問題,但那樣陳德芳就只能當武官了。想要做文官,搭上文天祥的路子倒是個辦法……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22
第127章 小把戲 求收藏,求推薦
    「萬事都不可能一蹴而就,宣揚民族大義也是如此,十年能初有成效,二十載可以小成就算不錯了。而要有所小成,就不能空口白話,而是要踏踏實實的做事情。俺的意思,首先就是辦報……」

    陳德興在桌子上面敲了敲,給化身成了民族主義分子的文天祥說著自己的辦法。

    在年初三晚上的聚會之後,這幾日文大狀元就天天往陳德興家裡跑,常常一聊就是好幾個時辰,儼然就成了好基友。而兩人談話的內容,當然都和宣揚民族大義有關了。

    其實南宋時期的中國人還是有一點民族大義的,只是比較朦朧,不能和後世的民族主義相比否則,賈似道沒準就該喊出「一億總玉碎」的口號了。要真這樣,忽必烈再怎麼用兵如神也是白搭。而民族主義這個概念,說穿了就是宣傳洗腦的結果!至少在陳德興看來就是如此。

    如今雖然還是13世紀,但是大宋百姓的識字率和對漢民族的認同感、榮譽感,絕對都不會比六百幾十年後的清末民國時候的中國人差。甚至說句不好聽的,就是七百多年後人民共和國的漢族人對自身民族的認同感、榮譽感,都不一定能比得了此時南宋土地上的漢人!

    至少,陳德興從來沒有聽說過那些納了外夷女子為妾的富商官僚,有將外夷女子所出的子女登記成番人夷人的。

    而且,由於長期和佔據中原的韃虜政權交戰,南宋王朝一直以來也是高舉漢民族大義的。所以南宋是不缺乏民族主義土壤的,之所以沒有結出民族國家這個果實,一來是和南宋王朝的統治者時不時就要屈膝投降有關;二來也和宣傳教育手段不夠高明有關係。

    譬如南宋朝廷從來沒有想過將「小報」運用於宣傳,而且還因為「小報」總是刊登一些朝廷內幕,還多有不實,將之視為非法出版物,三令五申的要禁止。此外,南宋朝廷在肅清漢奸的問題上總是不夠堅決,從來沒有在國內形成過一股強大的反漢奸氣氛。這可能是因為南宋朝廷本身就充斥妥協派,沒有和北虜鬥爭到底的決心。

    陳德興頓了頓又道:「辦報的經費由我來想辦法籌措,現在是每個月200貫銅,以後做大了還可以再增加。」

    聽到陳德興提出的辦報經費,文天祥一笑:「這事兒我可不管,我這人不大耐煩,細務辦得不成。」

    陳德興點點頭,他知道文大狀元不會做買賣這個時代南宋的小報其實是個買賣,都是些考不上進士的措大辦來賺錢的,天下大魁的狀元自然不屑為之了。

    「細務的事情我找別人去辦,不過這寫文章的士子我可找不來。」陳德興本來就沒有打算讓狀元郎去做報紙發行的買賣,他就打算借助文天祥的狀元名頭和在士子中的號召力。

    「這事兒包在我身上了。」文天祥微笑點頭。

    正商議的時候兒,就聽見外面敲門的聲音,然後就是陳德芳探頭探腦的進來,滿臉都是對文大狀元的崇拜表情。陳德興的這位大哥,其實也是文武雙全的好男兒,文章當然比不過文天祥,可是比武藝比兵法,三五個文天祥加一塊都不是對手……陳德芳的武藝兵法可不是花架子,都是陳淮清傳授的戰陣之學!可是卻偏偏滿腦子唯有讀書高,把文天祥當文曲星來崇拜!

    此時就看見他恭敬的沖文天祥行了一禮,然後又對陳德興道:「二哥,有一個自稱叫賈琳的秀才和一個姓屈的商人求見。」

    陳德興呵呵一笑,道:「來的正好,主持小報生意的掌櫃的有了。」說著也不起身相迎,而是請他大哥把二人請進了自己的書房。

    「拱衛,您要的東西已經做好了。」屈胖子不認得文天祥,只是給陳德興見了禮,不過卻沒有拿出磨好的水晶片,只是討好地看了一眼趙琳兒。而趙琳兒這丫頭不用說,自然是含情脈脈看著陳德興。

    「賈小哥。」陳德興衝她招了下手,「坐吧。」

    「嗯。」小丫頭蹦蹦跳跳著就到了陳德興身邊,屈胖子則討好的搬了把椅子過去,自己不坐而是恭恭敬敬的請趙琳兒坐胖子是什麼人啊,在御街棚橋那麼些年,什麼人沒有見過?再認不出趙琳兒是某個貴人的千金真就是白混了。

    「慶之哥哥,這個給你。」一雙粉粉嫩嫩的小手捧著個盒子就遞給了陳德興。

    陳德興接過來打開,裡面是六塊磨製好的水晶片,其中兩塊是通透度極高的鏡片,是用趙琳兒提供的上等水晶料磨製的。另外四片是普通水晶所磨,不過通透度也還可以。

    「水鏡?怎還有凹的?」文天祥認得水鏡,但是卻沒有見過磨成凹面的水鏡。

    陳德興站起身,走到靠牆擺放的架子邊上,取過一隻他實現讓人做好的牛皮捲成的長筒,然後又將兩凸透鏡分佈裝在長筒的兩頭,然後將長筒遞給了文天祥。

    「文山,你看看就知道了。」

    「這是……」文天祥接過長筒看了看,然後就將一隻眼睛湊到長筒一頭,把長筒另一頭對準了陳德興,才看了一眼就嚷了起來,「啊,慶之,你怎倒過來了?」

    「倒過來?什麼意思?」趙琳兒好奇心強,眨著大眼睛道,「文大哥,你莫是看花了眼吧?」

    文天祥聽了這話,居然用手揉了揉眼睛,再用這個簡易單筒望遠鏡看了看陳德興,「沒花,還是倒過來的……好大一個頭,就是下巴在上,頭髮在下!」

    「我看看,我看看……」趙琳兒嚷嚷著接過望遠鏡,也和文天祥一般看了看陳德興,又看看文天祥,然後就前俯後仰的嬌笑起來,「哈哈,兩個大頭,都是倒的,這個東西太好玩了,胖子,你的水鏡怎麼磨的?是不是磨壞掉了?」

    「磨壞掉了……怎麼可能?我看看……」屈胖子連忙接過望遠鏡一瞧,「這這這……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呢?」

    陳德興伸手接過望遠鏡,將其中一枚鏡片換成凹透鏡,遞給文天祥,文大狀元拿起再看,裡面赫然就是一個陳德興的大腦袋,不過卻是頭髮再上,下巴在下的。

    「又正過來了,這個……是戲法嗎?」

    「戲法?我看看,我看看。」趙琳兒拿過望遠鏡再看,裡面的陳德興只是大了不知幾號,不在是上下顛倒了。「真的,真是戲法啊……陳哥哥,你還真會變戲法?」

    陳德興搖了搖頭,笑道:「我哪裡會變什麼戲法,不過是偶爾見發現兩塊凸水鏡疊在一起,可以把東西看成倒立的而已。只是不明其理,今天耍個小把戲博人一笑。」

    說著就將一個裝好的望遠鏡遞給文天祥:「文山兄,這個送你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6 18:22
第128章 小報紙,小算盤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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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竟有如此奇妙之事,真是大千世界,無奇不有啊……」文天祥撫著陳德興送他的望遠鏡,連聲的感慨著。

    陳德興笑了笑,招呼屈胖子和陳德芳一起坐下說話。

    「大千世界確實無奇不有,俺們要辦的小報上面除了宣揚民族大義,還可以刊登些大千世界的奇聞異事,這個會有挺多人看的吧?」陳德興說著話,就扭頭看著水鏡屈。

    胖子笑眯眯地點頭,「那是那是,小報上面除了朝中秘聞,前線戰事,風花雪月,就是各種奇聞異事。要是沒有這些,誰花錢去看啊?」

    南宋的小報是不登廣告的,收入全靠賣報所得。而這小報賣得也不貴,一張不過一文兩文,全靠內容吸引讀者這種小報的出現,也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南宋的大都市居民的識字率是相當高的,要不然哪兒來那麼多的讀者養活這麼一個龐大的報紙出版業?

    「屈老哥,你還懂小報啊,很好……我正打算和這位文文山一塊兒辦一份小報,正缺一個掌櫃,要不你來做吧。」陳德興一指文天祥,笑著對屈胖子說。

    「文……文文山?可是保佑四年天下大魁的文狀元?」屈胖子一臉詫異地看著文天祥。

    「正是。」文天祥謙遜地笑了笑。

    「失敬!失敬!」胖子也好像看見心中的偶像一樣,起身便拜這南宋國中不鳥狀元公的,大概也就是陳德興和趙琳兒這一對兒妙人了。

    「屈老哥,你可願和文狀元一起辦小報?」陳德興又追問一句,這小報經理的人選,陳德興心目中只有兩人,除了屈胖子就是郭芙兒了。不過郭芙兒沒有多高的文采,和一幫文人墨客說不到一塊兒,不如這屈胖子是考過幾次會試的過期舉人。

    「願意,願意,小的求之不得!」和狀元公共事,屈胖子哪裡還會不願意?

    「你的官,等我回了揚州就替你操辦,自然是武階的承信郎。差遣就是御前霹靂水軍幹辦器械事宜,也不用去軍中,就在臨安管好小報的事情。另外,每月再磨十塊凸鏡,十塊凹鏡送到我家交給家尊,你自己做還是讓徒弟代勞都可以,不過還是要注意保密。至於開辦小報的本錢,你先去算一下,然後再來和我說。等我離開臨安後,這錢財和帳目上的事情就和我娘親郭孺人說……」

    陳德興一邊思索,一邊交代著開辦小報的事宜,聽他的話,似乎對這個才投效自己沒有多久的屈胖子頗為信任。這可不是因為陳德興容易輕信旁人,而是和南宋的社會風氣有一定的關係。

    宋朝還是有一些門閥政治的殘餘,被舉薦當官者會被看成是舉主的門人。李庭芝為孟珙守孝三年,廖瑩中和賈似道共存亡,都是這個緣故。現在陳德興要舉薦屈胖子做官,屈胖子自然就是陳德興的門人。如果背主,就會被人唾棄,被當成背主小人,在官場上也就無法立足了。所以歷史上賈似道失勢的時候,攀附過他但不是由他舉薦當官的官員都可以反戈一擊,但是廖瑩中、翁應龍等人卻沒有活路可走。如果屈胖子要背主,同樣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而之所以如此,也和宋朝的科舉制度安排有一定的關係宋朝的科舉功名只有進士,考不中就是措大一個,是沒有任何特權可以享受的。因而在宋朝,真正可以算得上士大夫階級的,只是少數官宦豪門。他們通過科舉、蔭補、軍功、舉薦,基本壟斷了上升通道。

    至於寒門子弟,除非是特別會考試,能夠連中三元,一路考出個進士的,否則就只有依附豪門當門客了要不然考個三五回還不中,普通的富戶之家都能給敗乾淨了。在宋朝,可沒有幾十萬上百萬沒有勞役,不受裡胥侵害,與縣官平起平坐,出入、公堂,結交官府的秀才、舉人。

    而在某種程度上壟斷了上升通道的豪門大族,自然要宣揚對他們有利的遊戲規則。所以明清兩朝將秀才和舉人變成「功名」的一部分,給予優待的目的,也是為了扶植寒門,壓制豪門以確保皇權的優勢。不過又因此造成了士大夫階級的整體膨脹……

    ……

    「慶之,你真的要去當岳武穆麼?」

    和文天祥、趙琳兒等人談了一上午之後,又在家中擺了酒宴,請陳淮清、陳德芳作陪,和文天祥、趙琳兒、屈胖子暢飲了一番,才將他們送走,回到家裡卻見到了一副三堂會審的架勢。除了回娘家的郭芙兒(郭芙兒的父親在臨安行醫)之外,陳淮清、陳德芳和陳許氏,全都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慶之,你自己不知死活,就不怕連累了安豐陳氏一族嗎?」

    「慶之,要不就算了,現在家裡面什麼都不缺,你何苦再吃力不討好去保大宋江山呢……」

    「是啊,大宋那麼多人,你不保有的是人去保!」

    三個長輩你一嘴我一嘴說著,心思當然都是好的。大宋朝三百年的規矩在那裡擺著,武人就該夾著尾巴做人,誰要是高調些鐵定倒大黴。最好是功勞也別立太多,四五十歲混到個正任官就差不多了。陳德興現在才21,不但入了橫行還有萬把精銳指揮。要是再這樣高歌猛進,30歲之前鐵定是個正任,再往後怎麼混?

    而且陳德興的跋扈和高調,遠遠超過了岳飛、余?!趙宋官家怎麼能容?到時候恐怕不是陳德興一個人死,而是要全家死光光了!

    「無妨,無妨的。」陳德興笑著擺擺手,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來,笑吟吟看著三個心急如焚的長輩。心裡面卻是有些感慨武人都混到不敢立功的地步了,這大宋也是該滅亡啊!

    陳德興微微苦笑,看著父親,「我陳德興的命數,官家已經定好了,還不算太苦……不是風波亭,而是溫柔鄉!大人,您不必替兒子擔這個心,只管用心去考試吧。這一科,肯定是能高中的。」

    「什麼意思?」陳淮清眉頭一擰,好像想到了什麼,「慶之,難道是官家召見的時候說了什麼?」

    陳德興笑著搖搖頭,道:「什麼都沒有說,也不必要說,不過比說什麼更保險!」他頓了下,又問,「大人,官家是不是有個待字閨中的女兒啊?」

    「升國公主……慶之,你這話是何意思?」陳淮清一雙丹鳳眼睜得老大,定定的看著兒子。

    陳德興一笑,道:「爹爹,我想今兒中午,您已經和這位升國公主一塊兒吃過飯了!」

    陳淮清猛地跳了起來,張著嘴巴愣了愣,才吸口氣道:「那個賈琳……是升國公主!?」

    沒錯,老頭子早就看出來賈琳是個女孩子了,不過他怎麼也沒有想到,這女孩竟然是大宋官家的掌上明珠!

    陳德興的臉色微微有些哭笑不得,和趙琳兒處了小半個月,他要是再猜不到對方的身份,可就真是傻子了。而理宗皇帝天天放自己的女兒出宮和陳德興見面,打得什麼小算盤,也是明擺著的。

    「大人,」陳德興看著父親,淡淡一笑,「官家打得不是風波亭的主意,而是要杯酒釋兵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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