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史民國] 天朝之夢 作者:大羅羅 〈全書完〉

 
regn13 2017-12-28 19:05:13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56 92616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23
第一百章 海外天子
    九百八十噸的「大明山」號武裝商船的軟帆已經升了起來,借助大西洋的海風,破開碧藍的海濤,向南急速而去,跟在它身後的,六艘排水量和外觀相差不多的帆船,分別是屬於濟世行的「傑森」號、「瑪麗亞.克萊門蒂娜」號、「羅曼.杜蘭」號、「伊莎貝爾.德納芙」號,還有另外兩艘英國商船「新世界」號和「東方快船」號。七艘帆船的船首和桅杆之上,都高高懸掛著大英帝國的米字旗。

    朱濟世讓韓四搬了把椅子,擺放在船尾的甲板上,端端正正坐在上面,凝視前方。這裡是大西洋靠近葡萄牙海岸線的海面,但卻看不見海岸,四周都是浩淼無際的藍色海水,冬日的夕陽,映射在波濤翻滾的海面上,泛起粼粼金色。對面,正有幾艘西班牙帝國的軍艦迎面而來,體積都比濟世行的商船大了兩倍之多。

    哪怕是早就衰弱的歐洲列強,所擁有的海上力量,還是任何一個東方國家無法直面的,朱濟世輕輕嘆了一口氣,心想,濟世大學的軍事學院是只培養陸軍軍官,不培養海軍軍官的!

    大英帝國真正的殺手鐧,不是那支只有幾萬人槍的小小的陸軍,而是稱霸全世界海面的皇家海軍!如果某一天,自己要和大英帝國翻臉,英國人根本不需要萬里迢迢出動陸軍來侵略,只要動用海軍就可以封鎖中國沿海,切斷自己同西方世界的聯繫,就足夠打斷中國的近代化進程了……

    想到這裡,他臉上浮起一絲苦笑的表情19世紀的英國,還真是不好招惹,和後世的美帝國主義差不多,世界什麼地方有亂子,什麼地方就有大英帝國的魅影,而自己這個將要給安定團結的滿清王朝帶去無窮災禍的朱明後裔,又何嘗不是大英帝國放出來的惡犬呢?

    「爵爺,」不知道什麼時候,「大管家」劉鵬,已經悄無聲息地走到了朱濟世身邊,陪著笑說,「在瞧海景呢?」

    「啊,是慕文。」朱濟世扭頭看著他,微笑道,「出來透透風,這幾天可真是吐慘了。」

    對於這位朱大爵士的暈船,所有人都感到匪夷所思,這位不是發明了緩解暈船的特效藥「萬憂解」嗎?怎麼自己反而暈的不像話了?

    「爵爺吃過藥了?」劉鵬關切地問。

    「吃過了,再不吃恐怕就沒有辦法活著到香港了。」朱濟世苦笑,他終於也吃H洛因了!還別說,這藥效真是沒話說,噁心的感覺已經完全沒有了,剛才還吃了頓烤牛排這可是幾天來朱濟世吃的第一頓飯。

    也不知道後世穿越小說裡面的主角會不會暈船?朱濟世心道:「一艘900多噸的木頭船在北大西洋上顛簸的程度真是沒有海員經歷的人們難以想像的!怪不得自己發明的萬憂解會成為西洋各國海陸軍的軍需品了。」

    「暈船這事兒就是個適應的過程,屬下剛開始跑海的時候也暈得不行,幾年下來就習慣了,爵爺今後肯定也會習慣的。」劉鵬笑道。

    「沒錯,是要習慣的,」朱濟世笑著說,「今後幾年,咱們的根雖然紮在香港,可是南洋才是咱們真正的舞台。」

    「爵爺,把根紮在香港是不是有些不妥?」劉鵬遲疑一下,又說一句,「特別是軍事學院,還是擺在蘭芳為好。」

    「這事兒由不得我,」朱濟世把手一揮,笑咪咪地說,「南洋現在是大英帝國說了算,我要是把軍校搬去蘭芳,英國人會怎麼想?不過香港的軍校所要招收的學員不僅是清國人,還可以包括蘭芳大公國、沙撈越王國、暹羅王國的學生,慕文,你說是不是啊?」

    劉鵬躬身道:「屬下明白了。」

    朱濟世站了起來,背著手在搖搖晃晃的甲板上走了幾步,感嘆道:「慕文,說真心話,我在西洋要地位有地位,要女人有女人,要銀子有銀子,真是要多快活有多快活?可是一步步走來,不知怎地,就走上這條道了,你說,這是不是命啊?」

    「這是爵爺的命,爵爺是真命天子!是大明的海外天子!」劉鵬想了想,正容答道。

    「真命天子?」朱濟世淡淡笑了笑,心想:「連穿越這種事情都被自己遇上了,如果世上真有什麼真命天子,大概是非自己莫屬了吧?只是不知道北京城裡那位道光天子,聽到自己東來香港的消息會做何感想?自己寫的那封信,道光皇帝有沒有看到?」

    ……

    朱濟世離開英倫遠赴港島的時候,正是煌煌大清的道光二十五年正月,雖然已經過了正月十五,但是北地依舊是寒風凜冽。一隊遠來的車馬正排成一溜緩緩通過高大的城門洞,進入大清朝王朝的天子居停。其中有一輛模樣古怪的馬車,四輪雙馬,車廂寬大,兩側還有透明玻璃窗,正是一輛西洋款式的馬車。車廂裡面坐的,卻是兩位長衫皮袍,圍著狐裘,戴著暖帽的大清貴人,透過玻璃窗看去,這兩人正談得興起。

    「爵帥,根據西洋人的公法,所籤條約必須要他們的議會批准,皇上和總統簽署才能算數的,所以咱們和花旗國簽訂的《望廈條約》還是有轉圜的餘地,只要萬歲爺否了,就可以和花旗國公使再談,到時候再提出援法蘭西之例,將《望廈條約》的第二款、第二十一款、第三十二款去除即可。」

    說話之人赫然是跟隨過朱濟世的白斯文,眼下他已經是知府銜的大清從四品文官了。

    「這……真的能行?萬一花旗國興兵來犯,又是一場生靈塗炭呢。」

    回答的是奉旨賣國的廣州將軍,欽差大臣愛新覺羅.耆英,歷史上的現在,耆英本該在廣州繼續和各國列強就廣州開放的問題周旋。不過在這個時空,耆英卻被道光皇帝用八百里加急快遞送來的聖旨招回了北京城。

    「爵帥請放心,這花旗國國勢遠不如英吉利國,他們在大清國周邊也沒有殖民地,如要出兵就必須從本土直接漂過來,遙遙何止數萬里,真到了咱們這裡,也是師老兵疲了。而且這花旗國最近還要和墨西哥國打仗,根本顧不上咱們這裡的。」

    白斯文侃侃而道,他是去年10月底到的廣州,花錢走了門子入了欽差大臣耆英幕中,自稱曾經周遊西洋列國,通宵夷情,還和法蘭西公使拉萼尼侯爵的師爺有舊,可代為遊說。於是被耆英委以交涉任務,結果是一鳴驚人,將之前耆英同法國駐廣州領事(當然是入不了廣州城的)所簽署的不平等條約草案全部推翻,另外達成了一個「中法互助」的平等條約草案。上報朝廷之後,道光皇帝自然龍顏大悅,耆英封了一等公,升了兩廣總督;白斯文更是一步登天,不僅前罪俱免,還賞了滿洲鑲黃旗的身份成了貨真價實的滿洲人,給了從四品頂戴,實授廣州知府。而且還招兩人雙雙入京覲見。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24
第101章 明撫暗殺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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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唉,恩銘(白斯文字號),可惜你來晚了三個月,要是去年七月就入我幕下,也不至於被花旗國訛詐了,現在要萬歲爺出來食言……」說著話耆英便是一聲長嘆,他姓愛新覺羅,大清國就是他們家的,拿出來賣當然是心疼的,要都賣完了,後世子孫吃什麼?

    而且這位是封建官僚,所以相信封建迷信,認為死後總是要見列祖列宗的,康熙爺、雍正爺、乾隆爺要知道自己被花旗國矇騙出賣了大清的利益,還不知道要怎麼責備呢!

    白斯文也跟著低嘆,「爵帥,這也算不得食言,在西洋各國,外交官談好的條約被議會、皇上否了是常有之事,這外交上面的事情,就是爾虞我詐的。」

    耆英呵呵笑了,「也對,萬歲爺又沒有恩准過條約?就是食言而肥也是我耆英,為人臣的應該有這樣的擔待。恩銘,你的廣州知府只是開始,日後不是封疆就是部閣,一定要牢牢記住這一點,知道了嗎?」

    「爵帥,卑職曉得了。」白斯文應道。

    耆英捋了捋山羊鬍,滿意地點點頭,對白斯文這個幕僚,他還是頗為滿意的,不僅嘴甜,而且會辦事兒,特別是洋務上面的事兒,同法蘭西的交涉那麼困難,竟然讓他三言兩語就說服了那位拉萼尼侯爵,不僅不要求什麼最惠國待遇和領事裁判權,而且還答應出售西洋兵器,還同意派西洋巧匠來中國傳授造槍鑄炮的本事。自己的一等公,說起來還是沾了白斯文的光……

    一陣沉默後,耆英又開口道:「嗯銘,其實這次皇上招咱們入京,還有一事,你猜得出嗎?」

    白斯文心說,定然是為了朱濟世那封大逆不道的信!還好自己沒有去當什麼信使,要不然現在沒準就要上菜市口挨刀了!想到這裡,他微微搖頭道:「學生不知。」

    耆英皺眉道:「嗯銘,你在西洋遊歷多年,可曾見過朱濟世本人?」

    朱濟世的那封給道光皇帝的信,是由法蘭西使團轉交的,而且白斯文還特別關照過拉萼尼,請他隱瞞自己和朱濟世的關係,進了耆英幕府之後,白斯文更是絕口不提自己在英倫時曾經淪為朱濟世的僕役。

    「只是耳聞,未曾一見,」白斯文頓了下,又道,「朱濟世此人才學甚高,名望也極大,且有家財數百萬,身兼英吉利皇家學會會員和法蘭西科學院院士,又同英吉利王夫阿爾伯特親王、英吉利的馬爾博羅公爵、法蘭西的塞古爾公爵夫人這等西洋貴人交好,他本人也被英吉利女王封為男爵。像這等人物,在歐洲也是高高在上,學生是落魄英倫,沒有資格見他的。」

    耆英點了點頭,白斯文所言合情合理,朱濟世在歐洲是貴族豪富,交往之人不是親王就是公爵,白斯文一介落魄之人,自然是見不到他的。

    白斯文沉默一下,忽然又壓低聲音道,「爵帥,學生還聽說朱濟世是逆明偽帝朱由榔之後,此人或許包藏禍心,只怕志不在西洋,朝廷應早做準備……」

    「什麼?!這個朱濟世竟是永曆之後!」耆英吸了口涼氣,臉色頓時就陰了下來,咬牙道:「嗯銘,你知道嗎?此賊給萬歲爺寫了封信,托法國公使拉萼尼送過來,文字狂悖,內容荒謬,還……還直呼萬歲爺名諱,真是大逆到了極點!」

    「爵帥把信呈上去了?」白斯文不確定地道。

    「哪兒能這麼幹啊,萬一把皇上氣個好歹,這罪名怎麼擔待?」耆英也是做老了官的,當然不會那麼糊塗。「但也不能不報,一來是法蘭西公使轉交;二來朱濟世在歐洲也算是地位顯赫之人。所以就在摺子裡面提了一下,沒成想萬歲爺在手諭裡面點名要看這封信的原件。」

    說到這裡,耆英輕輕吁了口氣,對白斯文笑道:「嗯銘,幸好今天和你說了一下,要不然等到問對的時候可就要說錯話了。」

    白斯文心道:「原來這位爵帥是準備在道光皇帝跟前替朱濟世美言了。不對,應該是道光皇帝不大在意朱濟世的狂悖言語,畢竟在道光皇帝看來,朱濟世本來就是西洋之臣,不通禮法是當然的,肯寫信告訴朝廷西洋虛實絕對是好意,如果因為語言不夠恭敬就看也不看,太失容人之量了。」

    「嗯銘,你剛才說此人志不在西洋,有什麼憑據嗎?」耆英沉吟了半晌,忽然又問了一句。

    一個明朝後裔入了夷狄,還在夷狄陞官發財,對大清來說也沒有什麼威脅,大清也不是世界帝國,能管好自己家裡的事情就不容易了,管不到夷狄那裡。但如果這個明室後人還想回國搞復辟,那麼性質可就完全不一樣了!

    「學生只是風聞,這個朱濟世想在香港辦個書院,招收大清的學子去學西洋的學問。」

    白斯文這話說得小心翼翼,可不敢讓耆英聽出自己和朱濟世其實挺熟悉的,要不然誰知道會不會誅連?

    耆英聽了卻呵呵輕笑出聲,「大清學子怎麼會去學西洋的學問?這個朱濟世原來就是個呆子。」

    聽到這評價,白斯文只能在心裡面苦笑一聲,這朱濟世要是呆子,全世界還有聰明人嗎?

    「爵帥,學生覺得,對逆明之後,寧錯殺,莫放過!」

    白斯文倒不是和朱濟世有什麼深仇大恨,只是直覺告訴他,朱濟世日後必成禍害!為大清萬世,同時也為撇清自己「附逆」的那點嫌疑,在這個反朱的問題上一定要立場堅定!

    耆英似乎被白斯文說服了,點點頭道:「逆明之後,如有貳心,當然應該斬草除根,但是為此再開邊釁卻不值得。」

    「學生知道。」

    白斯文眼瞳微微緊縮,心說就是開了邊釁也一定打不過英夷,到時候朱濟世抓不到,銀子又要賠海了去,誰要是提出這樣的建議,肯定會被皇上踢回家裡自己吃自己去的。

    「對朱濟世不能明殺,而是要明撫暗殺!」

    自從離開歐洲,這位白斯文白大旗人一路上,就在琢磨怎麼替大清、替皇上消滅這個朱濟世這個危險分子了,思來想去,就是這個明撫暗殺之策。

    「什麼叫明撫暗殺?」耆英追問道。

    「明撫自然就是表面安撫,學生以為,朱逆攝於聖上威名,」白斯文衝著空氣拱了下手,「必然會潛藏禍心,暗中積聚力量。而朝廷不妨將計就計,佯示恩寵,以漫其心,暗中招募死士,行專諸荊軻之事。」

    「佯示恩寵倒好辦,請皇上下旨給朱逆封個官就行了,可是專諸荊軻又在何處?」

    耆英的回答,讓白斯文怔住了,大清朝可不是前明,什麼東廠、西廠、錦衣衛一大堆,各自招募了江湖高手充當朝廷鷹犬。煌煌大清可一直都行正大光明之事,呃,血滴子什麼的都是過去式了,現在要暗殺什麼的……讓誰去?八旗精銳?還是算了吧。

    看到白斯文不語,耆英道:「嗯銘,朝廷是沒有刺客可派的,江湖好漢可用嗎?」

    白斯文搖搖頭,道:「江湖中人,多詭詐不可信,其中多有洪門天地會的賊人……不如用外人行刺!」

    「是西洋人嗎?」耆英又問。

    「西洋人也不可信。」白斯文又搖搖頭,一時竟想不出到哪裡去找刺殺朱濟世的高手了。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24
第102章 軍事革命之前夜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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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大清朝的廣州知府,剛剛成為正牌滿洲人的白斯文白大老爺琢磨著上哪兒雇殺手去殺朱濟世的時候,朱濟世還在大西洋上慢慢漂著呢。

    這個時代的洲際履行真的是一件漫長而無聊的事情,從英國出發繞過好望角,橫穿印度洋,過馬六甲海峽,再由南向北穿過南中國海才能到達目的地香港,即使一路順風順水,也得好幾個月!而且順風順水的時候,真的不多,要麼就是風太大,要麼就是風向不對,要麼幹脆就像現在這樣,一點風都沒有。

    出海沒幾日,朱濟世已經厭倦了一望無際的海景,每天只在甲板上轉一圈,就回艙房裡面和杜蘭夫人膩歪在一起學法語用法語調情也是一種學習嘛!另外就是和同行的洋鬼子喝酒,各個年份的法國葡萄酒都喝了個遍,酒量也大了不少。這個時代海船上是沒有多少淡水的,基本上是以酒代水,所以水手們的酒量一般都很好。不過朱濟世可以用葡萄酒解渴,卻沒有辦法用葡萄酒洗澡,雖然在用水方面他和杜蘭夫人是有點特權的,但是洗澡還是比較奢侈的事情。在海上漂了幾個星期,某個法國美人聞上去都有些臭烘烘了……

    所以一向愛乾淨的朱濟世對女人的興趣也大大下降,這一天天的日子,也就更無聊了。最後還是香港濟世大學軍事學院院長丘胖子出了個消磨時間的主意,乾脆就用路上的幾個月時間,給朱濟世還有韓四開個西洋兵法補習班,丘胖子、威爾.海明,還有熱羅姆.皮爾,亨利.雷耶,約瑟夫.戴爾隆,路易.墨瑟,亨利.德維基內這五個法國老男人一起,輪流給朱濟世、韓四上軍事課。從立正、稍息的隊列訓練開始,一直教到營戰術、團戰術和師戰術,當然騎馬砍人的本領是沒有辦法教的,因為帆船上面沒有馬,不過一名高級指揮官要如何使用騎兵,卻是補習班授課的重點。

    「威爾,我曾經在溫莎城堡外的草地上看過英國皇家近衛騎兵操練。」朱濟世有些懷疑地道:「似乎就是高速衝鋒和揮刀砍殺,並沒有什麼特別的,難道東方國家的騎兵都做不到嗎?」

    威爾.海明慢慢點了點頭,「的確沒有什麼特別,東方那些馬背民族的騎兵在這兩方面的水平肯定不比歐洲騎兵差。但是他們在整體配合方面,卻遠遠不如歐洲的重騎兵。歐洲重騎兵的作戰方式,是排成密集而整齊的線列陣型進行白刃衝鋒,每條線列衝擊敵人後,並不像東方的騎兵那樣陷入散亂的單兵作戰,而是頂著敵人的射擊和砍殺。快速撤離,重新結陣,反覆列成整齊隊形衝擊。這種始終整齊劃一的衝擊方式,是歐洲軍事家在上千年的征戰中總結出來的最佳戰術,能夠輕易擊潰所有的東方模式的騎兵和步兵。」

    朱濟世腦海當中浮現出了他在後世玩《全面戰爭》時候的畫面,歐洲人古代的騎士好像就穿著厚重的鎧甲靠衝擊力作戰的。現在歐洲重騎兵的戰術,大概就是由此演化而來的吧?

    「威爾,你誇大重騎兵的威力了。」那個拿破崙三世推薦給朱濟世的法國騎兵專家約瑟夫.戴爾隆,一個鼻子很大長相醜陋的老男人擺著手和威爾.海明唱起了反調。「歐洲的重騎兵之所以可以屢屢擊敗東方騎兵,歸根結底還是歐洲在軍事技術和戰術方面的全面領先,歐洲的軍隊始終是一個整體,必須將重騎兵、輕騎兵、輕步兵、線列步兵和炮兵集中在一起,才能發揮出全部的威力。如果讓重騎兵單獨上戰場的話,他們東方人的騎馬射箭就夠那些重騎兵喝一壺的啦!」

    「騎射?老戴爾隆,你該不會是喝醉了吧?這種老掉牙的戰術還能拿得出手?」羅伯特.丘吉爾立即出聲反駁。這個時代的英國軍人和法國軍人,看起來是很難有什麼共同語言的。

    「胖子,你看看這是什麼?」另一個法國軍官,身材魁梧的路易.墨瑟忽然將自己的佩槍拔了出來。

    這是一把美國進口的柯爾特左輪手槍這種手槍可以做到6連發,在近距離上的威力極大。朱濟世讓科斯佩爾.威廉通過濟世行美國分公司購買了上千把這樣的左輪手槍,還購買了在英國生產柯爾特左輪手槍的許可,現在朱濟世身邊的這些「夥伴」,包括杜蘭夫人在內,全都配了這種手槍。

    「墨瑟!你想幹什麼?快把手槍放回去,放回去!」看到場面好像要失控,朱濟世趕忙開口拉架,丘胖子現在是濟世大學軍事學院院長,還有個殖民地次官代表的身份,可不能讓這個法國老頭一槍崩了。

    「你,你想幹什麼?」胖子也怕了,上次和威爾.海明的決鬥算是教訓深刻,他可無論如何都不想再來第二回了。

    「胖子,別害怕,我可沒打算用這把手槍把你打死。」路易.墨瑟將手槍放在桌子上,指著它笑道:「如果東方人的輕騎兵都裝備上這種柯爾特手槍,用且戰且退的戰術和歐洲的重騎兵周旋就像當年蒙古人的騎射戰術一樣,歐洲的重騎兵還能取勝嗎?」

    「這個用柯爾特手槍……」威爾.海明和羅伯特.丘吉爾互相看看,好像這個法國老頭的話有點道理。在歐洲,重騎兵一般都不配槍,他們的作戰方式就是衝擊。而輕騎兵雖然大多配屬手槍或步槍,但是這種一次只能打一發子彈的火槍在戰場上的作用並不大,多數情況下,輕騎兵還是要靠馬刀作戰,可是輕騎兵如果配屬了柯爾特左輪手槍的話,六連發的火力可不是鬧著玩的!

    「路易,輕騎兵使用柯爾特手槍肯定會對重騎兵構成嚴重威脅的。」約瑟夫.戴爾隆接過話題,「而且現在法國在北非的輕騎兵還配屬了傑森式手榴彈,這種手榴彈的重量只有一磅重,可以輕鬆投擲到四十米外,要是幾十顆一起丟過來,重騎兵還怎麼衝鋒?所以使用長槍和重劍,身穿胸甲的重騎兵已經被淘汰了,未來的戰場應該是輕騎兵、炮兵和擲彈兵的天下。」

    「擲彈兵?排隊扔手榴彈嗎?」朱濟世咧了下嘴,想像了一下戰場上敵對雙方的兩個橫陣在三四十米的距離上相互投擲手榴彈的場面。

    「也可能是輕步兵,」另一個身材消瘦,但是眼神非常犀利的法國人亨利.德維基內忽然插話道,「輕步兵可以用散兵隊形,在200米外射擊擲彈兵,又可以用手榴彈殺傷靠近的騎兵,如果和輕騎兵、炮兵配合應該可以成為戰場上的主力。」

    「不行,不行,」幾個法國人當中個子最大的熱羅姆.皮爾搖搖手打斷道,「輕步兵的戰術不適合打肉搏,而且對騎兵的抵抗力太弱,如果輕騎兵承受住一輪手榴彈的攻擊,就能輕易消滅輕步兵。除非輕步兵可以擁有射速更高的線膛槍,否則是沒有辦法成為戰場主力的。」

    聽了幾個洋將的辯論,朱濟世的眉頭皺了起來,眼下這個時代似乎到了一場軍事變革的前夜,自己發明的銨油炸藥,美國人柯爾特方面的左輪手槍好像已經徹底改變了步兵和騎兵的作戰方式,如果再有一種可以快速裝填的線膛槍……呃,歷史上出現的不是一種可以快速裝填的線膛槍,而是一種可以快速裝填的子彈!只可惜朱濟世的腦海裡沒有一點關於米涅彈的印象。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24
第103章 穩定壓倒一切 上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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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京內城某處宅邸。一間很是疏朗軒敞的花廳,窗戶上鑲著潔淨明亮的玻璃,外面的花園是一片潔白的雪景。花廳的地磚下都通了火龍,屋子裡暖烘烘的,還擺了一桌精緻的酒宴,宴席之上,只有兩老一少還有一位中年人,周圍也沒有一個使喚人兒。

    「介春,這次和法蘭西交涉的差事辦得是極好的……這可是萬歲爺的原話。」

    說話的是個老者,生得賊眉鼠眼,兩個顴骨高高隆起,還留著八字小鬍鬚,怎麼瞧著都有那麼點奸詐小人的樣子。

    「這都是穆相居中調停之功,耆英只是遵照穆相之命行事,如今能得到聖上如此恩眷,實在愧不敢當。」

    另一個老者恭敬地拱手說道,此人正是進京面君的新任兩廣總督耆英,介春乃是他的字號。剛才同他說話的人,則是道光皇帝跟前第一重臣,軍機大臣,文化殿大學士郭佳.穆彰阿。

    「皇上還說了,這次差事辦得最好之處,還不是同法人的條約沒有折損大清顏面,而是探得了西洋虛實,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現在知道了西洋內情,將來就不會再吃虧了。」

    說著話,穆彰阿就把目光投向老老實實坐在耆英身邊的白斯文,「白恩銘,是嗎?」

    白斯文拱拱手,笑道:「回穆相話,卑職正是白斯文。」

    「所謂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恩銘,你現在是行十萬里路,遊歷西洋十數國,所見所聞,都是滿朝文武所不知,而且,又是旗人,好好做,將來封疆部閣總是有望的!」

    白斯文忙站起身,朝穆彰阿就是一揖,「卑職謝穆相栽培!」

    穆彰阿點點頭,語氣忽然放沉,「嗯銘,對朱濟世此人,你似是極為忌憚?」

    「穆相,此人是朱明之後,又得英吉利王夫阿爾伯特親王的提攜,對西洋的奇淫技巧又極為精通,且家財百萬……我朝不得不防啊!」

    白斯文這話出自肺腑,穆彰阿人老成精,自然聽得明白,呵呵輕笑出聲。

    「所以你就想暗招刺客,將其刺殺?」

    白斯文又是一躬,「卑職都是為了朝廷……」

    穆彰阿笑而不語,回頭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的中年人,那中年人沖穆彰阿拱拱手,道:「嗯相,學生以為,明撫之策可行,暗殺之計需緩。」

    「何也?」穆彰阿笑問。

    「朱明後人頗多,散落四方者何止萬千?國朝200年來,犯上作亂者何幾?何況朱濟世此人早已是夷狄之臣,非我華夏之人,此所謂入夷狄者夷狄也。學生觀其書信,雖言語失敬,但其中所提之法倒頗為可行,其意似乎還是想和我朝為善的。況且如今中西議和方定,海疆方安,謀刺夷狄大臣之事,最好還是慎重一些,以免再起邊釁,攪得中外不安。」

    穆彰阿又看看白斯文,笑道:「嗯銘,你以為曾滌生所言如何?」

    曾滌生就是曾國藩,滌生是號,眼下的曾國藩官拜侍讀學士,文淵閣值閣事,和白斯文一樣,都是從四品的官銜。不過卻是京官,又是三考出身的清流,而且還是穆彰阿的得意門生,深知清朝官場規矩的白斯文當然不敢怠慢,忙沖曾國藩拱拱手道:「曾侍讀所言具是正理,下官佩服。」

    曾國藩的話當然是代表穆彰阿的,而穆彰阿又最能揣摩聖意,看來道光皇帝真是被英國人打怕了……

    白斯文心裡嘆了口氣,便沒有再提朱濟世,他不過是個知府,又不是軍機大臣,何苦皇帝不急太監急呢?

    「不過朱濟世若真到了香港,還是要嚴密監視的。」穆彰阿又低聲吩咐一句,朱濟世的事情就算翻過去了。

    其實他和耆英、白斯文說這些話,真是出於好意,耆英也是穆黨,白斯文又是耆英門下,當然算是穆黨一員。這兩位聖眷正隆,只要不犯什麼大錯,耆英早晚要入軍機的,白斯文的前程也是一片坦途。如果不出意外,數年之後,穆彰阿一黨又能多一位督撫了。所以穆彰阿不希望耆英和白斯文在面君的時候亂說話……明撫暗殺什麼的根本不是皇帝老子想要聽的,人家英夷的大臣爵士難道會讓你白殺?別殺完之後又是大兵討伐,到時候沒有幾千萬兩銀子的賠款兵費根本過不去。誰要是在這個問題上踏錯了步子,林則徐的前車之鑑就擺在那裡!

    「穆相,那麼……洋務上面的事情……」

    耆英的話鋒也轉到了洋務上去,畢竟他也沒親眼過朱濟世,也不知道朱濟世在西洋的市面到底有多大。

    「洋務的事情不急……西夷既然遠在數萬里外,來回一趟也不容易,所以咱們也不用著急,徐徐推進即可。」

    穆彰阿的回答,讓白斯文怔住,這洋務之事,原來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啊!

    「滌生,你怎麼看洋務之事?」穆彰阿又問身邊的曾國藩。

    「嗯相,學生以為,其他的洋務都可以緩一緩,唯有練兵選將應該速行,如能依西洋之法練成數萬精兵,國朝就再不怕海疆有警了。」

    曾國藩的話似乎是理所當然,八旗綠營的朽壞早就是盡人皆知,同英夷一戰更是把臉丟到西洋去了,如果不趕緊練成一支精兵,將來再有西夷來犯,大清朝要如何對付?

    穆彰阿卻搖了搖頭,道:「練兵選將也需緩行,西夷兵強,首在械精,國朝的大刀長矛,終究不是西洋槍炮的對手。因而欲練精兵,必先把造槍鑄炮之法學到手……」

    「穆相,法夷已經答應傳授了。」耆英笑著提醒道。

    「這個不能急。」穆彰阿又重複了一遍「不急」,說道:「法夷傳授造槍鑄炮之法是好意,我國朝豈能沒有表示?而這造槍鑄炮之法又幹系重大,必須由內務府選派能工巧匠去和法夷學習,學會之後,再回北京開辦槍炮工房……這內務府是怎麼辦事兒的,介春老弟想必是知道的吧?」

    耆英摸了摸鬍鬚,低聲道:「廣東佛山素來是冶鐵重鎮,能工巧匠頗多,上一回英夷來犯之時,還鑄造過一位八千斤的大將軍。」

    八千斤的大將軍指一門八千斤重的大炮。這個時代西洋的冶金工業也就那麼回事兒,轉爐鋼還沒有發明,坩堝煉鋼的工藝難度不高,一學就會,至於西洋鑄造之法也不比中國先進多少,如果讓法國人的技工去佛山帶徒弟,要不了幾年,佛山的槍炮就能不亞於洋貨了。

    「介春啊,這西洋槍炮之犀利,可非**土炮可比!如果被民間工匠所掌握,這天下還能有寧日?」

    耆英頓悟,拍了拍額頭道:「一時糊塗,一時糊塗,若不是穆相提點,面君的時候就要說錯話了。這西夷造槍鑄炮之法,必須由內務府牢牢掌握!這西法所練的精兵,也必須是八旗精銳!」

    聽到這話,曾國藩心裡面卻是一聲長嘆,內務府的一個雞蛋都敢要道光皇帝幾十兩銀子,補個龍袍都是幾千兩上萬兩的開銷!要是讓他們來造槍鑄炮,這槍炮還不得天價?至於這八旗精銳……這個西法之兵,不練也罷!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24
第104章 穩定壓倒一切 下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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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穆相,國朝還是有銀子的。」耆英似乎還不死心,試探著道:「收錢的路子其實還是很多的,前幾年和英國鬼子開仗的時候,光是廣州商賈的捐納就有幾百萬兩銀子,眼下籌集賠款的銀子大多也由廣東來出。如果江南、湖廣、四川也能攤派一點,怕是幾千萬兩銀子也籌得出來。」

    這話的確不錯,眼下的大清朝還是很有錢的!雖然打了一場鴉片戰爭,近二三十年來大量的白銀因為鴉片貿易外流,但還沒有傷及根本。不過清朝的行政效率太低,對國家財富的掌握也非常粗疏。雖然整個國家的國民收入不會比英國差太多,但是財政收入卻只有英國六分之一強英國是9000萬英鎊,清朝大約是1500萬英鎊。然而清朝的財政如果要動用一些特殊手段的話,還是可以籌集到許多銀子的,以往每遇大規模的國內外戰爭,清朝政府都會動用特殊手段壓榨民間財富,每每總能籌集到巨款。

    「朝廷拿到幾千萬兩,民間怕是要出一億幾千萬兩啊!今上仁厚,不忍如此盤剝民脂民膏。」穆彰阿只是緩緩地搖頭,「而且水能載舟,亦能覆舟……萬一激起民變,再來一次白蓮教之禍,國朝恐怕承受不起啊!」

    這算什麼道理?少花錢讓漢人去辦事吧,怕漢人不可靠;多花錢讓內務府去造槍炮再練八旗兵吧,又怕刮得太凶老百姓承受不了揭竿而起!難道這大清朝就只能幹等著西夷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上門來?

    「所以這洋務雖然要辦,卻要慢慢施行,事緩則圓,欲速則不達。林少穆當日就是太過急切了,所以才有英夷犯邊之禍。」

    穆彰阿捻著鬍子,眉頭緊緊皺了起來,似乎對林則徐的嚴禁鴉片頗為不滿。沉默了好一陣,穆彰阿才接著道:「老夫在朝為政多年,心得就是一個穩字,無論何時何事,都必須先求穩,再論其他,洋務之事也是一樣的。」

    他加重了語氣,話語像是錘子,一下下敲打在耆英和白斯文的心頭上,「今上御極二十五年,已經到了求穩的時候了,誰也不能壞了天下無事的太平局面!」

    到得此刻,耆英和白斯文都已經明白來日面君之時該說些什麼話了。總之就是要強調天下太平,四方無事。西夷遠隔數萬里,只能偶爾為禍,小心防備即可,洋務練兵之事,則需緩緩推進,以求萬全……

    而此時,朱濟世已經行了萬里海路,繞過非洲大陸,抵達了英屬印度的首都加爾各答。

    在海上漂了幾個月後,又一將雙腳放在無比堅實的大地之上,朱濟世臉上卻沒有一絲笑意,反而眉目深鎖,還不時在微微搖頭。

    讓朱濟世原本的好心情蕩然無存的,是加爾各答港口碼頭上堆放得滿滿噹噹的印度鴉片!加爾各答,正是英國印度中國大三角貿易的中段,從歐洲運來的貨物,無論是紡織品、鋼材、西藥還是洋酒,都能在這裡找到買家,印度的市場同樣極為廣闊。而從印度輸往中國的貨物,卻只有一樣東西,就是鴉片!

    說來也巧,剛一下船,朱濟世就在碼頭上遇到一個熟人,就是當日將古柯樹葉從南美洲帶給朱濟世的裡卡多.羅德里格斯。好一陣寒暄之後,羅德里格斯就告訴朱濟世一個特大喜訊。原來東印度公司的商業職能,現在已經完全中止了!也就是說,現在無論是誰,都能進入鴉片貿易這個財源滾滾的行業,東印度公司不再管了。而且去年印度的鴉片大豐收,這段時間正好製成鴉片膏上市,價格差不多是一百多戈比一箱,算上出口稅就是七八十兩白銀,運到香港就是兩倍的利潤!如果能運進清國境內,便是幾百兩銀子一箱!所以羅德里格斯一聽到這個消息,立即就帶了兩條船從西班牙啟程趕來加爾各答了。

    羅德里格斯拍著朱濟世的肩膀道:「傑森,你有7條船,每條船可以裝最少1000多箱鴉片,7條船就7000箱,每箱鴉片的淨利潤都不會少於150兩白銀,跑一趟,整整100多萬兩銀子的利潤可就到手啦!」

    「100多萬兩?能有那麼多?」朱濟世訝異道。

    「爵爺,真有這數的。」劉鵬忙湊到朱濟世身邊,低聲道:「如果在東印度公司完全放開鴉片貿易之前,恐怕還不止100多萬兩,現在可能因為買的人多了,加爾各答的鴉片價格有所上漲,估計廣州那邊可能要跌一點,但刨去所有成本,100萬兩銀子還是有的。」

    劉鵬是老生意了,說起鴉片生意真是頭頭是道。

    「至於出貨的事情,爵爺不用擔心,怡和行有這方面的路子,粵海關、廣東水師的路子都通好了,直接把船開進廣州天字號碼頭就行了,卸完鴉片馬上裝上茶葉、絲綢,然後運往歐洲……」

    「嗯,」朱濟世在心裡掂量著,問道:「除去租用的兩艘帆船,濟世行現在有8艘大帆船是可以跑遠洋貿易的,都用來跑歐洲印度中國的航線怎麼樣?」

    「好啊!爵爺,這樣的話,如果不出意外,一年300萬兩都能賺到!」

    劉鵬的話,把周圍幾個人的興趣都勾起來了,豎起耳朵聽他繼續說下去。

    「當然,海貿不可能總一帆風順,如果要跑歐洲印度中國的大三角航線,每年丟掉一兩船人貨都是正常的,要不然人人都來做海貿,這個利潤就沒有那麼高了。不過咱們濟世行有八條大帆船,可以承受這樣的風險。即使考慮到沉船的損失,一年200萬兩還是有的。」

    這個時代的海上貿易果然是暴利!當然其中利最暴的,就是把印度鴉片賣去中國了!不過朱濟世卻還沒有無底線到這種程度,他搖搖頭道:「除了鴉片,加爾各答就沒有別的特產了?」

    「軍火啊!」裡卡多.羅德里格斯接過話題,笑道:「加爾各答兵工廠的褐貝斯滑膛槍聞名世界,拿破崙戰爭的時候,加爾各答兵工廠是整個反法同盟中最重要的火槍生產工廠,結果拿破崙在俄國意外失敗,戰爭比想像中結束的早,連累加爾各答兵工廠出現大量庫存,據說多達一百多萬條,東印度公司的幾百萬英鎊就這樣沉澱在這些老掉牙的步槍上了。」

    「他們肯賣嗎?」朱濟世追問道。

    「怎麼不賣?褐貝斯是一百多年的老槍,淘汰只是時間問題,現在不賣,將來幾百萬英鎊就全打水漂了。」裡卡多.羅德里格斯聳聳肩,又道:「可是這些褐貝斯又能賣給誰?那是長桿滑膛槍,拿去防身太大,用來打獵沒準頭,只能裝備軍隊,可是歐洲各國都有自己的兵工廠,不會買褐貝斯的。」

    「濟世行買了!」朱濟世微笑起來,吩咐劉鵬道:「現在人人都做鴉片,咱們不要湊這個熱鬧,東印度公司的褐貝斯沒人要,咱們正好吃進幾船。」

    劉鵬一怔,忙壓低聲音用中文追問:「爵爺,您是要用這批火槍舉事?」

    「舉事?」朱濟世笑著搖搖頭,道:「現在還早!這批火槍我想倒賣給滿清朝廷。」

    「賣……賣給朝廷?」劉鵬大搖其頭,「和朝廷做買賣是要門路的,火槍的生意……根本不可能的!」

    「慕文,照我的吩咐去做,出掉5船貨,只留下鋼材和炸藥,其他的艙位都裝褐貝斯火槍。」朱濟世平靜地道,「聯絡加爾各答兵工廠的事情,你和丘吉爾先生、海明先生一起走一趟就是了。」他又回過頭對裡卡多.羅德里格斯道:「裡卡多,咱們一塊找個地方喝兩杯,我這裡可有1825年的杜特酒。」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24
第105章 造真的不如買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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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著愛新覺羅.耆英、白斯文覲見,由穆彰阿帶領!」

    傳旨太監尖細的高音已經在朝房之內響起來,穆彰阿不慌不忙拿起桌上的頂戴往腦袋上一扣,也不說話,就朝耆英、白斯文點了點頭,便當先走了出去。白斯文只覺得眼前一陣暈眩,這就要去養心殿面聖啦!想想都好像在做夢一般,見過皇上,自己的從四品廣州知府就算落到實處了。

    「嗯銘,想什麼呢?還不跟上?」耆英看到白斯文在發愣,忙拉了他一把,兩人一同跟著穆彰阿的腳步,出了朝房,來到養心殿的門口。

    這裡順便提一下,大清朝這裡的皇上比較尊貴,外臣覲見照例是要給太監紅包的,不像英倫那裡,女王陛下「免費」讓朱濟世見了好幾回。白斯文現在已經激動得快暈過去了,自然忘了給紅包,好在耆英早有準備,給了雙份,這才沒有壞規矩。

    「兩廣總督愛新覺羅.耆英,廣州知府白斯文候見。」穆彰阿在門外躬身報名。由領班軍機大臣親自引見,這份榮寵在道光朝可算是絕無僅有,耆英和白斯文的恩眷之榮可見一斑。

    當然,白斯文可以有現下的榮寵,不僅是因為朱濟世的「提攜」,和他會做官說話的本領還是分不開的。他是旗人出身,雖然落魄,但是對官場上的那一套卻是從小耳聞目睹,再明白不過了。如果換成朱濟世本來回國投靠,多半都不會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進來吧。」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從養心殿裡傳出。

    白斯文知道這是大清道光皇帝的聲音!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到這一聲「進來吧」,白斯文就緊張到了汗流浹背,連步子都險些邁不動了。最後還是耆英又拽了他一把,才勉強按照禮儀邁步進殿,在一個事先擺好的墊子上面跪了下來,然後摘下頂戴花翎,叩頭請安。

    「奴才耆英恭請聖安!」

    「奴才白斯文恭請聖安!」

    這二位都是旗人,自然要口稱奴才,他們也的確是大清皇上的奴才。事實上,整個中國,凡是吃朝廷飯穿朝廷衣的,無不是皇帝的奴才。

    「抬頭說話吧。」這一句,仍是沙啞低沉。

    「謝皇上。」白斯文把帽子戴好,這才抬頭一看。只見一個十分消瘦的上了歲數的男子,正無精打采地坐在鋪滿明黃緞子的御案之後,用毫無神采的眼神打量著自己這就是當今天子,一代英主的道光皇帝?

    「耆英,這次和法夷交涉的差事辦得好,你的摺子上說,同花旗國的交涉還有反悔的餘地?不會惹出什麼事端吧?」

    「回皇上的話,奴才有十成的把握,想那花旗國距離咱們大清有數萬里之遙,在西洋又不算強國,而且花旗國水師的力量不強,沒辦法把大軍運來咱大清。之前奴才是被花旗國的使臣矇蔽,好在白知府和法蘭西公使拉萼尼侯爵及時提醒,才不致釀成大錯。」

    「嗯,」道光皇帝極是滿意,臣下辦差哪有不犯錯誤的?知錯能改才是忠臣,比起那些一味掩蓋的臣子,不知道好多少倍,這個耆英到底是愛新覺羅家的,就是靠得住。「同花旗國的交涉就這麼辦吧。」

    「奴才領旨。」

    道光問完了耆英,又瞅瞅白斯文。「白斯文是吧?」

    「奴才正是白斯文。」

    「你也不錯,行十數萬里路,周遊西洋十數國,不錯,不錯,很不錯。」

    「謝皇上誇獎。」

    道光皇帝點點頭,「白斯文,朕問你個事兒,西夷那裡最普通的洋槍賣多少錢一桿?」

    這個問題讓白斯文一怔他不曉得道光皇帝有關係各地物價的癖好,經常在召見大臣的時候問這一類的問題,再把得到的價格和內務府報上來宮中採買物品的價格比較,然後被氣個半死,回宮去畫圈圈詛咒內務府的貪官。久而久之,在官場上混久了的大官在見皇上的時候,都會有意把外面的物價報的高一些,免得得罪內務府那幫爺。不過白斯文不知道這個規矩,聽到道光發問,就如實回答了。

    「大約是2到3英鎊,具體價格要看槍支的型號,如英夷的褐貝斯滑膛槍在英國本土和印度的出廠價就在2英鎊4先令,折合成白銀大約是7兩。」

    「才7兩?」道光皇帝心裡那個氣啊,昨天內務府報上來仿造西洋滑膛槍的大概成本,是每桿100兩銀子其實也不算貴,還不到倆雞蛋的報價,這回內務府真是有良心的。

    「如果大清要買的話,這個價錢能拿到嗎?」道光皇帝咬著牙問。

    「這個……」白斯文想了想,搖搖頭道:「怕是拿不到的,畢竟咱們和英夷關係不好,而且那是在英倫和印度的出廠價,萬里迢迢運到廣州,兩倍之利總是要的。」

    兩倍之利就是乘三,二十一兩銀子,也比內務府的價錢低八成。如果全國的二十多萬八旗兵都換裝洋槍,有六百萬兩銀子就足夠了,要讓內務府去折騰,恐怕兩千萬兩銀子都拿不下來!

    「給你50萬兩銀子,一年之內能把2萬桿洋槍送到北京城嗎?」

    白斯文獻上的《泰西兵略》、《泰西政略》、《西行漫記》等書,道光皇帝已經拜讀過了。知道印度的莫臥兒王朝是怎麼成了英人的附庸,知道了奧斯曼大帝國是怎麼一步步衰弱到連藩臣埃及都可以隨便欺負的地步,因而真的有了那麼一點改革軍事的心思。不過道光畢竟不是彼得大帝和阿里帕夏那樣的一代雄主,捨不得一下子掏出幾百萬上千萬兩銀子往新軍裡面砸,就想給那幫八旗大爺們換上洋槍,而且還不捨得一下子全換掉,只肯掏50萬兩銀子先換裝2萬。

    「50萬兩銀子的話……」白斯文心說,50萬兩銀子要都落到實處,當然是夠的,問題是大清官場上的規矩不能壞啊。

    「銀子就這點了,給你個武備院採買主事的銜,駐廣州專門負責採買西洋兵器。」道光皇帝道,「另外廣州知府的差事也別做了,去當粵海關監督,協助兩廣總督耆英辦好洋務。」

    粵海關監督!白斯文聽到這個任命,都有一頭碰死在養心殿的心思了!這個差事,要是擱在鴉片戰爭之前,那是大清國頭一等的肥差!不是八旗親貴,根本別想染指。因為當時是一口通商,粵海關通過十三行管理對外貿易,關監從十三行那裡拿到的孝敬,每年都是以百萬兩計的!

    而現在已經是五口通商,雖然道光二十四年的關稅收入還創了新高,但是走下坡路不過是早晚之事。等到上海那邊的市面起來,長江流域的進出口可就不用透過廣州轉口了,所以這粵海關的風光就快到頭了。可是粵海關給京裡面那些京官大爺,八旗親貴的孝敬都是有成例的,他這個沒什麼背景的海關監督上任之後,是只能增加,不能減少的!

    「奴才叩謝天恩。「雖然心裡面欲哭無淚,可是面子上還得感激涕零的磕頭。

    道光皇帝笑了笑,他不知道粵海關就快不行了,只當給了白斯文一個肥缺官場的陋習他當然知道,50萬兩的撥款,能有七八成落到實處就謝天謝地了,不足部分就用粵海關的油水填補吧!

    「白斯文,給朕說說那個朱濟世的事情吧,他的信,朕已經讀過了,你送來的那幾本書,也都署著朱濟世的名,還是他翻譯的,這個人到底是個什麼情況,你把知道的都告訴朕。」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24
第106章 蘭芳羅家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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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俗話說,術有專攻。朱濟世是後世的基礎醫學碩士,微生物學和化學方面的學識是非常高明的,所以他可以「發明」銨油炸藥,也知道怎麼製造苦味酸和TNT炸藥這兩個猛炸藥。然而他卻不懂步槍、不懂冶金,發明不了原理極為簡單的米涅彈,也無法改良目前非常原始的煉鋼工藝,因而無法讓一場軍事革命提前到來。

    另外,他也不是一個軍事家和政治家,更不是一個久經考驗的造反派。雖然在歐洲接觸到了許多政治和造反理論,但是頂多只算是剛剛入門。如果讓他現在立馬制定一個推翻滿清王朝或是幫助滿清王朝進行改革的可行方案,他根本做不到,所以只能按照他自己設想的辦學宣傳建立組織訓練軍事幹部造反的路線進行下去。同時,也利用這個過程提高自己在政治和軍事方面的水平,這個世界上,想來也沒有誰是天生的軍事家、政治家吧?

    當1845年8月12日,朱濟世率領的7艘武裝商船,捲著雪白的浪花,緩緩地駛進新加坡港的時候,他已經算是粗通西洋軍略,軍事家什麼的還差得很遠,但是上了戰場,總歸是能分清楚東南西北了。

    由於肩負著出賣蘭芳大總制共和國利益的使命,所以新加坡是朱濟世的此行的第一個目的地。根據計畫,他將和羅伯特.丘吉爾、杜蘭夫人、劉鵬、韓四、威爾.海明、幾個法國佬等,在新加坡停留至少一個月,以便同蘭芳、沙撈越王國,還有在南洋的英荷殖民者接觸。

    至於、特裡戈修士和工程師貝色麥,還有一些跟隨朱濟世來東方的教師、英國軍官和工程技術人員,則會先期前往香港。

    朱濟世和劉鵬、韓四,現在就站在「大明山」號的船尾甲板上,舉著望遠鏡看著眼前的一切。

    新加坡港就展現在他們的面前。

    水藍沙白,港口寬闊,高大的海岸炮台聳立在馬六甲海峽的入口處,雄偉壯觀,不可冒犯!炮台之上,米字旗和海峽殖民地旗高高飄揚,象徵著大英帝國是馬六甲海峽的主人。

    新加坡是1819年,被英國東印度公司代表斯坦福.萊佛士從馬來半島的蘇丹手中奪取,現在是海峽殖民地的總督府所在地。除了新加坡,海峽殖民地還包括馬來半島上的檳城和馬六甲。另外,馬來半島的大部分地區,現在都接受英國的「保護」,不過當地馬來人的蘇丹大多被保留下來,成為英國人的傀儡。

    而在馬來半島的北部,則是拉瑪三世統治下的暹羅王國,和中國、越南、日本、朝鮮等國不同,暹羅王國一直實行開國政策,國王拉瑪三世本人也投資海外貿易,並且同英國、美國締結了相對平等的條約。

    馬來半島以東,隔海相望的便是婆羅洲島了。婆羅洲島的情況非常混亂,如果要簡而言之的話,就是華人、馬來人、歐人三方相互爭鬥。歐人的勢力主要是英國和荷蘭,不過都沒有在婆羅洲下大本錢。英國人在婆羅洲的據點是沙撈越王國,不過這個國家不是英國官方建立的,而是一個名叫詹姆斯.布魯克的英國冒險家靠著一艘武裝商船的實力,從汶萊蘇丹手中奪取的。這位詹姆斯.布魯克國王陛下,也同樣是朱濟世近來準備結交的對象。

    同西婆羅洲的蘭芳公司和其他華人勢力的接觸,當然是重中之重了。眼下的南洋華人,總數已經有兩百餘萬,其中又以西婆羅洲華人的勢力最強,如果能得到他們的支持,日後無論是辦學還是謀反,都會事半功倍的。

    劉鵬已經告訴朱濟世,現在的新加坡雖然還是一座小城,但卻是南洋的權力中心,包括暹羅王國、蘭芳公司、汶萊蘇丹、荷屬東印度總督府、西屬菲律賓總督府,都有代表長駐於此。另外,根據計畫,濟世行也將在新加坡開設分號,專營苦力貿易、洋酒、西藥、橡膠製品和炸藥等等。也不知道現在有沒有開出來?如果已經開業,朱濟世一行人等倒有個不錯的落腳點了。

    就在朱濟世觀察著一百多年前的星州風光的時候,劉鵬在他旁邊突然道:「爵爺快看,那幾條就是蘭芳公司的船,掛著荷蘭人旗幟的廣船。」

    說著就是一指,朱濟世的目光也轉了過去。果然看見碼頭上面靠著三艘很顯眼的大號中國硬帆木船,上面正掛著奧蘭治的旗幟。再看其中當先一艘帆船後甲板上,正站著位妙齡少女,十七八歲模樣,鵝蛋臉龐,膚色稍黑,臉頰上面彷彿敷著一層薄薄的紅潤,櫻桃小最微微翹起,烏溜溜的雙眼正流波轉動,顯得有些俏皮。看她的打扮,身穿一襲灰色西式裙裝,裁剪得體,將一副凹凸有致的女兒家身材完全襯托出來,不過這少女的右手中卻拎著一把好像是寶劍的凶器!怎麼看都有點變扭。

    「那是蘭芳羅家的船隊,」劉鵬也看到了那姑娘,放下望遠鏡笑了一下,「那姑娘應該是蘭芳羅家的小姐。」

    「蘭芳羅家?是羅芳伯的後人?」朱濟世問。

    「沒錯,羅家現在是蘭芳四大家族,羅、陳、江、劉之首。」劉鵬笑著介紹道,「可惜羅芳伯當日沒有建立王霸大業,而是搞了這麼一個不倫不類的共和國,要不然羅家現在就是蘭芳之王,那位羅小姐便是蘭芳的公主了。」

    「羅家當主是誰?」朱濟世放下望遠鏡,淡淡地問。

    「應該是羅香梅吧?」劉鵬道:「羅芳伯雖然英雄了得,但卻子嗣單薄,早年在國內有個兒子,卻英年早逝,芳伯公死時只有一個5歲的兒子送終,名叫羅雄奇,這羅雄奇名字不錯,長相也酷似乃父,卻是個繡花枕頭,一輩子便是守著老爹留下的家業過日子,人家推舉他做蘭芳太哥(蘭芳公司老大)也不肯當,大約是1840年前後故去的,沒有兒子,只遺下四個女兒,取名香梅、香蘭、香竹、香菊,江湖人稱蘭芳四秀。」

    「江湖人稱?」朱濟世不大明白地看著劉鵬。

    劉鵬笑道:「羅家本就是江湖中人,洪門蘭芳堂的堂主,後來同天地會鬧翻,自立蘭芳會,再後來改稱蘭芳公司,自稱大唐總長,不過仍是江湖中人。現在的蘭芳四大家族也都有屬於自己的堂口,羅家的堂口叫『四秀堂』,羅香梅就是堂主,人稱阿媽,羅家另外三秀並列副堂主,人稱蘭姐、竹姐、菊姐。」

    原來這妞是黑社會女老大啊,還真是彪悍!朱濟世笑著搖搖頭,指著那女子道:「也不知道是哪位大姐,估計不可能是阿媽吧?慕文,我想咱們的蘭芳攻略就從她開始吧?」

    「對,對,對,就從她開始!」劉鵬沒開口,一旁的韓四卻先嚷嚷起來,「爵爺,您乾脆就像對付塞古爾公爵夫人一樣,把這小娘皮收了,當了羅家的姑爺,這蘭芳還不是任由爵爺縱橫?」

    「破軍的主意不錯,爵爺,您不如就施展一下美男計,娶個羅家小姐回來?」劉鵬頓感此計大妙,拍拍手笑道。

    「還搞上床政治?」朱濟世摸了摸自己的臉龐,心說:「鬧了半天,爺原來也是靠臉蛋混飯吃的!不過這羅家小姐好像蠻漂亮的,就是稍稍黑了些,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給曬黑的,要不再仔細觀察一下?」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25
第107章 羅香菊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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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菊姐,好像有人在偷看咱們!」

    一個高高瘦瘦的小夥子不知道什麼時候發現,有人竟敢用望遠鏡偷窺他面四秀堂的四當家,號稱蘭芳第一美人或者是蘭芳第一劍客(都是自封的)的菊姐的芳容!

    「軍旗,你別臭美了,就你這樣還會有人偷看?人家明明是在偷看菊姐我的芳容!」羅四小姐扭頭瞪了那小夥子一眼,順手把寶劍扔給他,再從自己懷裡摸出單筒望遠鏡,順子小夥子手指的方向望去。

    「咦!」

    「菊姐,看見什麼啦?是不是個黑鬼在偷看啊?」

    「不是黑鬼,是……是個中國人!額,好像還很厲害的樣子!」羅四小姐奇道。

    「很厲害!」小夥子吐吐舌頭,「菊姐,隔了那麼老遠,你就看出人家是武林高手了?」

    羅四小姐笑笑,「這傢伙的武功怎麼樣要比過才知道,不過好像有一大幫子洋鬼子在供他驅使!」

    「驅使洋鬼子!」那小夥子吸口氣,眼睛瞪得大大的,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摸出個望遠鏡,也看了起來。「額,好像真的耶,這些洋鬼子為什麼聽他的話?這傢伙是那家的大佬?這麼厲害!菊姐,要不你就招他為婿吧。」

    「唔,沒有問題,只要他能贏我手中之劍,我嫁他又何妨?」少女眉毛一揚,將手中的望遠鏡收了起來。

    「菊姐,您可是蘭芳第一名劍,誰能贏得了您?」那小夥子哈哈笑道。

    「羅軍旗,你又在哄你們家四小姐開心了?」

    小夥子的話音放落,就有人高聲反駁了,「可惜現在已經是洋槍的時代,劍舞得再好,頂多就是街頭賣藝的把式罷了!」接著就是一陣樓梯響動,只看見一個西服筆挺,後腦勺上卻拖著根辮子的胖子大搖大擺走了上來。衝著羅香菊拱拱手,笑道:「菊妹,到了新加坡也不差人給哥哥我報個信,也好讓哥哥在蘭芳商館裡擺酒給你接風。」

    「劉大少。」那個名叫羅紅旗的小夥子忙恭恭敬敬給胖子行禮。這胖子原來是蘭芳四大家之一的劉家二少爺,名叫劉阿亮。現下,這蘭芳劉家已經是蘭芳第一大家族,因為他們背後是有荷蘭人撐腰的!在1824年時,時任蘭芳公司太哥的劉台二向荷屬東印度總督府臣服,接受了「甲太」封號,從此蘭芳淪為荷蘭附庸。而這個劉台二,正是劉阿亮的祖父。而如今的蘭芳公司甲太劉乾生則是劉阿亮之父。

    「阿亮哥。」羅香菊微蹙了下秀眉,也沖劉阿亮拱拱手。「小妹來的匆忙,沒有備什麼禮物,不好意思到商館討擾。」

    「好說好說。」劉阿亮一雙小眼睛色眯眯看著羅香菊,道:「菊妹,你不給我面子沒關係,不過安特生先生的面子你總要給吧?」

    安特生是荷屬東印度軍隊的一名少校,曾經在坤甸駐紮過一陣子,劉家花了大價錢才巴結上的後台。不過這位五十多歲的老少校也不知道哪根神經搭錯,居然看上了蘭芳四秀之一的羅香菊羅四小姐,而羅四的芳齡才堪堪17,怎麼肯嫁給一個半截身子入土的老洋鬼子當填房?可是劉家為了巴結安特生少校,卻偏偏硬著頭皮拉媒保纖,搞得羅四小姐不厭其煩,乾脆接過羅家的船隊跑海去了,誰成想居然在新加坡讓人家堵個正著。

    「菊妹,安特生先生已經到了碼頭,你怎麼也該下去見個面吧?人家可是荷蘭少校!」說著話,劉胖子就伸手點了下碼頭上面一個高個子洋老頭。

    說真的,這老頭的模樣還是不錯的,五十多歲還風度翩翩,如果再年輕上三十歲,准保是西洋帥哥一隻。所以在他想來,自己和年輕貌美的香菊小姐還是頗為般配的,當然香菊小姐的三位姐姐和自己也很般配,如果能得到這四姐妹中的一個,也不枉自己在東方呆了大半輩子了。而且蘭芳羅家可是富甲一方,羅家小姐的嫁妝,想來也頗為不菲吧?

    老帥哥的念頭還沒有轉完,就聽見一陣腳步聲響起,扭頭一看,就見三個西服革履的東方人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來了,其中一個是瘸子,一個還留著辮子,剩下一個也不大正常身材高大,皮膚白皙,舉止當中看不出一絲東方人的自卑和懦弱,怎麼看都好像一位來自歐洲的紳士。

    「爵爺,屬下這就去相請,請羅家小姐去濟世行分號一敘。」劉鵬一邊走路一邊對朱濟世道。

    「唔,好的,就這樣了。」朱濟世道。剛才下了「大明山」號,朱濟世已經找碼頭上的中國苦力打聽過了,知道在新加坡城內新開了一家叫「濟世行」的英國洋行,專營洋酒、西藥、炸藥、橡皮等業務,生意貌似做得很大。

    至於在東方繼續大搞上床政治的問題,朱大爵士更是愉快的做出了實行的決定!他在歐洲可是硬頂著各方上帝的召喚,沒有皈依到主的懷抱當中,而且還堅決反對腐朽的資本主義婚姻制度,不就是為了到東方來享受中國特色封建主義婚姻制度嗎?

    「東方人,喂,東方人……」一個不知道是在喊誰的聲音忽然響了起來。

    「爵爺,好像有人在喊您。」韓四在旁邊小聲說了一句。

    朱濟世皺皺眉,扭頭一看,就見一個個子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老洋鬼子正衝自己招手呢。

    「我是朱濟世,先生貴姓?」

    「安特生。」

    洋鬼子安特生看見劉鵬屁顛屁顛上了羅家的廣船,便接著用生硬的廣東話問道:「朱,你是蘭芳羅家的朋友嗎?」

    管自己叫「朱」?這個老洋人不會說「先生」這個詞兒?

    「生意上的夥伴,安特生,你呢?」

    安特生的眉頭微皺,這個東方人太不知道尊重人了,一看就是毫無修養的野蠻人。還沒有想好要說什麼話好好教育一下朱大爵士,就看見一個妙齡少女噔噔噔地從船板上跑了下來,徑直跑到朱濟世的跟前。

    「香菊見過朱先生。」這姑娘倒毫不羞澀,笑吟吟地給朱濟世福了一福,然後又朝一旁的安特生點點頭,用荷蘭語道:「安特生先生,這位是我們蘭芳羅家的世交,剛剛從英國回來的朱先生。」接著又沖朱濟世嫣然一笑,指著安特生用中文道:「這位是安特生,荷屬東印度陸軍的少校。」

    一大把年紀才是個少校,比丘胖子還低一級,還是荷蘭這個弱國的少校。朱濟世心說:「這號人也就是在南洋敢翹一下尾巴,到了歐洲算個鳥?」不過當下,還是朝安特生點了下頭,小美人在側,自己還是要顯得紳士一點的。

    這個時候劉鵬也和一個矮胖子從跳板上下來了,那矮胖子好像認得劉鵬,兩人一開始還有說有笑,可是看見碼頭上面朱濟世和羅香菊之間的距離還不到十公分,而那位安特生老爺子卻被丟在一旁沒人理睬,便三步並作兩步跑過來把朱濟世拉到一邊。笑吟吟的一拱手,道:「兄弟蘭芳劉阿亮,蘭芳公司甲太劉乾興便是家父,不知道朱爺和怡和行伍浩官怎麼稱呼?」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25
第108章 辦一點洋務也好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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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和伍浩官只是生意上有些往來。」

    聽聞劉阿亮的身份,朱濟世當下就在心裡面盤算開了,蘭芳公司甲太原來就是眼前這個小黑胖子的爹!未來的蘭芳大公能給他做嗎?這個問題一定得仔細考慮好了,可不能辛辛苦苦扶起一皮白眼狼!

    他還在打著小算盤,劉阿亮臉上的笑容卻已經不見蹤影,冷冷道:「朱先生,你知道剛才和你說話的洋人是誰嗎?那是荷屬東印度陸軍的安特生少校!他這樣的人物,可是你我都招惹不起的!」

    「他是少校,我是商人,井水不犯河水,我怎麼會去招惹他?」朱濟世有些摸不著頭腦,只是笑著回答道。

    「呵呵,知道惹不起就好,其實也沒什麼,你剛才離羅家四小姐近了一些,而這位安特生少校是羅家四小姐的未婚夫!你知趣的話,就去和安特生少校賠個禮,這一頁就算翻過去了,我劉阿亮也當你是朋友。」

    「你說羅四小姐和那個老洋人訂婚了,可是……」朱濟世扭頭朝羅四小姐看了一眼,四小姐也朝他揮了揮手,就不理睬身邊的老洋鬼子。「羅四小姐手上並沒有訂婚戒指,劉先生,我想你誤會羅四小姐和安特生之間的關係了吧?」

    「嗨,姓朱的,你怎麼不知道好壞呢?」劉阿生的臉色當時就陰下來了,「那是荷蘭老爺!他看上的女人你敢沾?你以為你是誰啊?英國回來的又怎麼樣?你以為你是英國貴族啊!」

    英國貴族?自己這個鴨?子爵難道不算貴族?至於荷蘭少校看上的女人……呵呵,自己在歐洲可是連公爵夫人和俄國公主都睡過的!

    說到這裡,已經是話不投機,對於這個劉阿生,朱濟世心裡面已經下了結論望之不似人君!估計他爹也強不了多少,這蘭芳大公不能給劉家,羅家又沒有男丁,現在就看江家和陳家有沒有合適的人選了。

    當下就沖劉阿亮拱拱手,道:「在下還有些俗務要理,先行告辭了。」說完就走到了羅香菊身邊,笑道:「香菊小姐,我住在新加坡城內的濟世行,小姐想要再見我,就差人到濟世行知會一聲。」

    「新加坡城內的濟世洋行?」羅香菊眨了眨杏眼,有些不確定地問:「你是濟世洋行的職員?是干什麼的?」

    剛才劉鵬出面相請的時候,因為看到蘭芳劉家有人在場,因而只說是濟世洋行大班有請,並沒有報行主朱濟世的大名,因為他知道蘭芳劉家是親荷蘭和清朝的,朱濟世不宜同他們過早接觸。不過羅香菊看朱濟世剛才在船上被一群洋人所簇擁的場面,估計在濟世洋行的地位還不低!當然洋行大班是不可能的,這個職位不可能給中國人擔任,頂多是個襄理,搞不好還兼著買辦,自開店舖,在南洋華人當中也算人上之人了!

    「想知道我在濟世行幹什麼差事,過來看一下不就知道了?保管讓你大吃一驚。」朱濟世就沖羅香菊拱拱手,「香菊小姐,在下就先告辭了。」說著話,就沖正和劉阿亮說話的劉鵬招了下手,便揚長而去了。

    ……

    朱濟世到來的消息,已經由先進了新加坡城的丘胖子和威爾.海明帶到了濟世行新加坡分行。濟世行大班安德魯.瓊斯正好也在新加坡辦事,便親自乘坐馬車出城迎接。

    濟世行在新加坡的分行就在新加坡最繁華的維多利亞街上,是一棟三層高的磚木結構西洋建築,看著非常氣派,也極為寬敞,還帶著個佔地極大的院子,院子裡面正在施工,地面挖得一塌糊塗,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為了朱濟世的到來,安德魯.瓊斯特地從新加坡城外華人區的中國餐館叫了廚子,準備了一席地道的廣東菜,還開了瓶1815年的杜特酒。

    「這棟房子花了4800英鎊,原來是暹羅王國駐新加坡的代表處,暹羅王國最近和英國的關係不大好,於是就撤除了駐新加坡的代表,把代表處也賣給咱們了。現在院子裡開挖的是個酒窖,是給塞古爾酒行使用的,有幾千平方英呎。」

    「4800英鎊倒不貴。」朱濟世品了口杜特酒,「咱們在新加坡的確要有個據點,這裡是南洋的貿易中心嘛。對了,安德魯,你知道白斯文最近混得怎麼樣了?有沒有當上清朝的官吏?」

    「當上了,好像當了廣州知府,前一陣子和新任兩廣總督耆英一起去北京見皇帝了。」

    「還真飛黃騰達了。」朱濟世笑了起來,自己在加爾各答沒有買鴉片,而是拉了五船的軍火過來,說不定能通過白斯文的路子賣給大清朝。「那他當了知府後和你聯繫過沒有?」

    「見過幾回,」瓊斯道,「他還向我打聽過您的消息,另外,白斯文還要求我隱瞞他和您還有濟世行之間的關係,不過保證會儘可能照顧我們的生意。」

    「爵爺,廣州知府是從四品銜,還是肥缺,尋常極難得到,這個白斯文看來是攀附上耆英了。」一旁的劉鵬笑著插話道。他沒有見過白斯文,只是聽朱濟世提起過此人,現在聽說這個白斯文居然做了廣州知府,還是不由吃了一驚。

    「看來這步棋走對了,」朱濟世喝了一大口杜特酒,看上去情緒不錯。「他能攀附上耆英,咱們今後在廣東的活動就容易許多了,我估計他能當上廣州知府不僅是耆英的提攜,清朝有可能想搞一些改革,辦一點洋務了。」

    「辦洋務?」劉鵬遲疑一下,「那樣咱們的事業會不會……」

    「對咱們肯定是有利的。」朱濟世笑道,「大清朝辦一點洋務對咱們沒有威脅,但是卻可以加強抵禦北方強敵的力量。」

    「爵爺是說俄羅斯?」劉鵬皺了皺眉,心說,清朝抵抗俄羅斯東侵的力量強了,鎮壓天地會起義的力量不也一樣在增加?

    「慕文,我先賣個關子,過個幾年,你就知道這大清國的改革為什麼對咱們有利了。」朱濟世不想過多解釋,因為他也不知道道光皇帝的洋務能辦成什麼樣?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道光不是阿里帕夏,不是明治天皇,更不是彼得大帝,想要指望他做一番驚天動地的偉業是不成的。

    「還是說說蘭芳的事情吧?」朱濟世將話鋒轉向蘭芳,他看著瓊斯道:「安德魯,羅伯特和威爾同你說過蘭芳大公國的事情嗎?」

    「提了一下,」瓊斯笑了下道,「傑森,說來也巧,在我們濟世行新加坡分行裡面就有兩個買辦是西婆羅洲過來的,你要不要見一見他們?」

    「他們都在分行裡面?」朱濟世露出感興趣的表情,他對南洋這裡的情形實在所知不多,而且都是劉鵬的一家之言,現在能有兩個南洋的地頭蛇在為自己效力,真是再好不過了。

    瓊斯吩咐一個在餐廳裡面服侍的印度僕役下樓去喊人,沒一會兒就聽見一陣噔噔噔的腳步聲,接著就看見那印度阿三帶著兩個穿著長衫,留著辮子的中國人走了進來。當先一個高大健壯,看著像是個北方漢子,看到朱濟世坐在西式餐桌的主位下稍稍一愣,邊拱手道:「屬下應嘉黃植生,見過行主。」

    另一人看著斯斯文文,好像是個年輕書生,也拱了下手,道:「金門任怡江,見過行主。」
regn13 發表於 2017-12-28 19:25
第109章 三無蘭芳 求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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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兩位,朱濟世點頭回應,然後就點了下餐桌周圍的兩把空著的椅子,道:「兩位,坐下說話。」

    「謝行主。」

    黃植生、任怡江兩人也在悄悄打量朱濟世,這位濟世行的大老闆在南洋雖然名聲不顯,然而身為濟世行買辦,他們二位還是知道朱濟世在歐洲所取得的巨大成就。且不說這個資產巨萬的濟世洋行,就說朱濟世擁有的法蘭西科學院院士、英國皇家學會會員和英國從男爵的身份,在南洋這裡別說是華人,就是歐人也找不出第二個來!新加坡這裡的海峽殖民地總督文咸大人,也不過有個從男爵的爵位(他們還不知道朱濟世已經是子爵了)。

    「你們都是從西婆羅洲過來的?」朱濟世笑問。

    「屬下是從西婆羅洲大港公司的地盤上來的,家人在大港公司旗下開了個金礦。」任怡江恭敬答道。

    黃植生則道:「屬下家裡在蘭芳公司的地盤上有幾家商號,都是同礦山做買賣的。」

    洋行買辦的地位對南洋華人來說,差不多就是天花板了!能當上這份差事不僅是會說洋文上過教會學校就可以的,還得有一定的勢力背景!因為買辦實際上還是洋行的經紀人,洋行通過他們同南洋的華人或是清國國內的商人進行交易。而西婆羅洲華人最賺錢的買賣就是開礦,開礦當然要用到炸藥,濟世行就通過他們銷售銨油炸藥給西婆羅洲華人的。

    「黃兄弟,」朱濟世笑吟吟看著黃植生,問,「你的字號是?」

    「屬下字寶培。」

    「哦,寶培,那麼說來,你是蘭芳人……」

    「行主,屬下不是蘭芳人,屬下是大清子民。」黃植生回答道。

    「大清子民?」朱濟世皺了下眉,這大清又不承認你們這些「天朝棄民」,你們還認什麼大清啊!

    他又看看任怡江,這位腦袋後面的辮子已經剪了。「任兄弟,你的字號是什麼?」

    「屬下表字宜臣,屬下是小刀會的門徒。」

    小刀會?這個名號聽著耳熟,歷史上好像有個上海起義就是他們搞出來的!

    「爵爺,小刀會是天地會分支,弟子多是莠民,和滿清朝廷不大對付的。」劉鵬在一旁解釋道。

    「莠民」是滿清朝廷對出海謀生之人的蔑稱,按照大清律法,他們在國內的財產都是可以籍沒入官的,本人也犯了王法,地方官可以捉他們去問罪。不過廣東、福建沿海出海謀生者日眾,官府往往睜一眼、閉一眼,只是時常敲詐勒索一番,並不會趕盡殺絕。可還是有不甘被朝廷貪官盤剝的莠民加入天地會還組成小刀會同官府對抗。

    「宜臣,說說你對蘭芳的看法吧。」相比自稱大清子民的黃植生,朱濟世對任怡江的感覺好很多,因而先將問題出給了他。

    任怡江看了眼身邊的黃植生,淡淡道:「屬下以為,蘭芳公司雖類似一國,然而卻無國民、無朝廷、無官兵!因而國勢日衰,已經大勢已去。」

    「寶培,你覺得呢?」朱濟世又看看黃植生。

    「宜臣兄所言不虛。」黃植生苦笑道:「蘭芳華人皆自認為大清子民,然而大清卻棄蘭芳於不顧!因而蘭芳無國民!」

    蘭芳華人並不認為蘭芳是他們的祖國,也不認為蘭芳是他們的國土,用歐洲民族國家理論來說,是根本沒有民族和國家認同感!

    黃植生頓了一下,又道:「蘭芳又無朝廷,向日羅芳伯太哥雄才偉略,帶領西婆羅洲華僑開疆闢土,打下蘭芳數百里江山,然而羅芳伯卻一心為公,不建王號,不立朝廷,效仿西洋民主共和之國……只可惜,畫虎不成反類犬,蘭芳今日之危局,便始於此!」

    什麼?蘭芳現在的局面日衰都是民主共和的錯?朱濟世頗為不解地看著黃植生。

    黃植生嘆口氣,苦笑道:「蘭芳無國民,又如何能行民主?所謂民主,其實就是幾個幫會堂口流坐莊,還不如家國天下呢!」

    幫會民主,的確不如家國天下!家國天下如果能有一二明君,還可以將蘭芳的統治階級團結在一起,或許能有一番作為,而現在一群黑社會幫主輪流執政,這個國想要不滅也難啊!看來自己原先將蘭芳的問題想得太簡單了……

    朱濟世暗自盤算著。

    「羅芳伯公最大的失誤還不是未建王號,而是沒有組建蘭芳軍隊!」說到這裡,黃植生的表情只能用痛心疾首來形容了。「蘭芳雖然號稱全民皆兵,但是蘭芳無國民,又如何能全民皆兵?羅芳伯在世之日還能號召起一些壯勇之民,而如今……劉乾興又哪來的號召力?每遇爭鬥,除了依靠荷蘭人的調停,便是動用幾大家族的家丁打手去充門面,連萬那蘇丹的土兵都鬥不過,這蘭芳真的是沒有希望了!」

    ……

    新加坡馬里納灣碼頭,一艘飄著荷蘭國旗的廣船旁邊,一男一女,正並排漫步在碼頭之上,還不時低聲交談。

    「蘭芳如今的情況你也知道,如果沒有強援是維持不下去的!」

    說話之人就是那個名叫劉阿亮的小黑胖子,接著他又嘆了一聲,抬手指著不遠處幾艘濟世行的大帆船道。

    「哥哥我也知道那個姓朱的買辦長得俊俏,可是這種小白臉根本靠不住,就算他肯為蘭芳公司拼盡全力也是白搭!」

    和這個小黑胖子說話的,正是蘭芳四秀之一的羅香菊羅四小姐,現在她已經換下了西洋群裝,改穿了一席青藍蝶襖外加大紅百花褶裙。

    聽了身邊小黑胖子的苦勸,卻嘿嘿笑了起來,「蘭芳的事情和我有關嗎?新當不保就不保吧……這蘭芳早就是病入膏肓,救不回來了,連你爹都差不多死了心,平日的心思都不在公務上,只忙著照看自家生意,你一個劉家二少爺瞎起什麼哄?再說了,那個安特生就是一破少校,又不是荷蘭國王,他能保蘭芳公司?」

    「總有一個轉圜的餘地!我大哥現在已經奔了廣州城,只要能把稱藩大清的事情辦成,荷蘭人就不敢動咱們了,蘭芳的頹勢就能扭轉過來。」

    「大清朝?」羅香菊嗤地一笑,擺擺手道,「現在也就你們劉家還存著這個念想……依我看與其指望大清,指望那個安特生少校,還不如去濟世行看看,如果能通過他們的門路買到些洋槍,或許還能延長一下蘭芳的國祚。」

    說著她回頭沖小黑胖子笑了笑,「阿亮哥,一塊兒去見朱先生嗎?」

    「不去,不去!」劉阿亮擺擺手道,「若是濟世行的大老闆也就罷了,一個買辦有什麼好見的?」他頓了下又道:「菊妹,安特生先生那裡……」

    「直說就行了,」羅香菊笑了笑,對劉阿亮道,「就說我被濟世行的一個買辦給泡上了!」

    小黑胖子跺跺腳,「菊妹!你這不是在挑事兒嘛,那個安特生的脾氣有多爆你還不知道?」

    「嘿嘿,那就讓安特生和那位朱先生鬥一鬥,贏得那個才有資格追求我!」說著就咯咯笑著上了一輛等候多時的西洋馬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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