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還看今朝 作者:瑞根 (連載中)

 
V123210 2018-1-31 20:03: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0 697649
V123210 發表於 2018-4-7 11:53
第二卷 各有稻粱謀 第六節 攘「外」必先安內

    沙正陽的話讓郭業山和孔令東一愣之後都慢慢沉靜下來,好一陣後,郭業山才緩緩道:「正陽,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找賀書記和賈縣長反應我們的想法?」

    「市委黃書記一行都專門視察了東方紅酒業,給予了很高的評價,這本來也就是集體資產的轉移,就算是有一些小瑕疵,我們可以通過正常渠道來糾正和變更,沒有必要上綱上線,更不需要縣裡來插手干預,造成更複雜的權屬異動,那可能會導致基層群眾的不滿,甚至影響到企業的正常經營和發展,這是我的理解。」

    沙正陽說得很含蓄,但郭業山和孔令東卻都聽懂隱藏之意,交換了一下眼色,點了點,兩人對沙正陽的老練成熟又高看幾分。

    任何事情都不能影響到企業的正常發展,尤其是年底市委黃書記還要來視察東方紅酒業的情形下。

    縣裡再是有諸般心思,只怕都要掂量一下。

    若是把企業給折騰垮了,市委黃書記來瞭解到情況,縣裡這幫人未必能有好果子吃。

    還有,沙正陽也很含蓄而隱約的提到了,這未必就能代表縣委的真實意圖,有些人說不定就要出於一己私利搞些名堂出來,縣委總還是應該有人能看得出這裡邊的門道來的。

    誰背後都「有人」,這很悲哀,但是卻是當下的現實格局,在涉及到個人乃至小集體的利益時,這千絲萬縷的聯繫和影響力就應當要發揮作用了。

    對於南渡鎮來說,要動他們的奶酪,那就不能怪他們要「誓死捍衛」自家利益了,無論是郭業山還是孔令東,甚至沙正陽,乃至兩個村,都不會答應。

    動員一切可以動用的資源,發動一切可以發動的力量,這個「大是大非」的問題上,絕不容退縮。

    相較於這件大事,黨政辦公會上的其他事項就顯得波瀾不興了,甚至連沙正陽的分管工作也在沙正陽的建議下,被郭業山和孔令輝毫無保留的同意了。

    這個時候簡興國才明白沙正陽之前所說的「保留」,沙正陽將本該自己分管的社會事務這一塊進行了分解,社會治安、司法調解和綜合治理這一塊工作交給了黨委委員、武裝部長張大勇來分管,而諸如民政、計生等其他社會事務則推給了黨委委員、黨政辦主任簡興國來分管。

    這個建議讓張大勇和簡興國都頗感意外。

    表面上二人都是一臉不願,嘟囔著說沙正陽偷奸耍滑,但是內心卻是暗自竊喜。

    像他們兩位一直掛著黨委委員,但是實際上張大勇只管武裝工作,除了年底徵兵時稍微忙碌一些,日常民兵訓練工作就太浪費人了。

    簡興國的心思也差不多。

    當一個空掛的黨委委員而實際上就是一個部門領導肯定讓人有些不自在,而現在沙正陽主動把社會事務這一塊工作一分為二交給自己和張大勇來管理,手中事情固然多了一些,但是出成績的機會也就要大許多,同時也能讓上級組織和領導看到自己的工作能力。

    這對於張大勇和簡興國來說都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張大勇才不到四十,而簡興國也只有四十三,兩個人年齡都是倒大不小。

    在鄉鎮一級的黨委委員和縣委裡邊的縣委常委是大不一樣的,縣委常委大多兼有實際職務,比副縣長高一線,而鄉鎮中的副鎮長一般說來如果不是民主黨派人士或者未入黨,那麼基本上都會擔任黨委委員,而單純的黨委委員就價值不大了。

    所以在鄉鎮中,以黨委委員身份兼任黨政辦主任或者武裝部長,實際上就是一個部門領導,遠不及副鎮長所分管的工作實在。

    這一次沙正陽主動在黨政辦公會上把他自己分管的社會事務這一塊工作交了出來,分給簡興國和張大勇二人,看似是在偷懶,但是對二人來說卻是一個機會,這也意味著他們兩人在實際上已經開始履行鎮領導的職責,而非以往那樣只是管自己那一攤子活兒。

    沙正陽的這個建議也得到了郭業山和孔令東的同意,也說明二人認為把東方紅酒業牢牢掌握在鎮上手裡的重要性遠勝於一個社會事務工作。

    這年頭,啥都不及手裡有錢重要,一個下金蛋的母雞如果被別人拿走了,郭業山和孔令東是要被鎮上幹部戳脊樑骨背一輩子罵名的。

    有這樣一個結果,對沙正陽來說也是好事,一方面他仍然掛著副鎮長職務,另一方面他可以全副身心來負責東方紅酒業的經營,加上鎮上也明確讓其今年聯繫掛點紅旗村和東方村,他的主要工作也就更突顯。

    ************

    「正陽,你給我和老楊丟個實話,是不是必須要重新調整?」高長松和楊文元的臉色都很不好看。

    這鎮上做事太不地道,如果換了是別人來,他們肯定要毫不客氣的頂回去,這涉及到村上數百萬的利益,就是他們兩個支部書記也不敢輕易讓步。

    「高書記,楊書記,我們接觸這麼久,我的為人你們倆都很清楚,如果不是萬不得已,我也不會來和你們商量這件事情。」沙正陽點點頭。

    「縣裡起了心思,在挑刺兒,實際上就是想要擊破鎮上和村上之間的關係,縣裡才好插手。當然,原來的協議有一些問題,比如老窖池的價值和品牌價值認定的確有些瑕疵,過於模糊,這也給了縣裡挑刺的機會,所以我覺得我們需要先把我們自己內部穩定下來。」

    攘外必先安內,現在外就是縣裡,內就是鎮上和村上。

    聞一震憑什麼插手這樁事兒?不就是因為當初在協議上對紅旗酒廠的資產評估少了品牌的評估和對古窖池的評估沒有具體明確麼?

    現在就被縣裡抓住了把柄,以鎮上的集體資產流矢為由要求重新進行評估,進而提出了縣酒廠來實現和東方紅酒業的「強強聯合」。

    當初在進行這項工作時,誰也沒有多少經驗,更關鍵的是誰也沒有想到紅旗酒廠會發展到現在的東方紅酒業搖身一變都要成為讓縣裡都側目而視的大企業了。

    如果紅旗酒廠依然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甚至哪怕像以前紅火的時候,也不會引來縣上的關注,問題是現在情況不同了,一個年產值數千萬的企業,資產的流失這一疑問足以讓任何一級部門插手介入了。

    高長松和楊文元也不是蠢人,自然明白沙正陽所說的意思。

    他們都審視過原來的協議,甚至私下裡還去請了律師來審讀這份協議,的確有一些瑕疵。

    當初協議中對資產的評估認定的確沒有提到紅旗大曲的品牌,古窖池則只提到了古窖池廠房和地皮的價值,根本麼有提到古窖池本身的價值意義。

    現在東方紅酒業要打古窖池的歷史價值意義,尤其是東方紅陳釀以及後續開發的東方紅國窖系列,都是以古窖池這一歷史作為依託,那麼古窖池的價值就凸顯出來了。

    縣裡就是抓住了這一點,才會要推翻這個協議,進而為縣酒廠介入找機會。

    「那鎮上打算怎麼做?」高長松眉毛一掀,「總不能佔便宜的時候就來了,吃虧了就翻臉不認吧?」

    「高書記,現在我們沒辦法考慮其他,縣裡提出來這個問題,那咱們就來糾正,而且越早糾正越好,否則隨著公司發展,恐怕上邊對古窖池和紅旗大曲品牌的價值評估認定會越來越高,所以咱們應當儘早重新認定,無外乎就是讓鎮上的股份更高一些罷了。」

    沙正陽話音剛落,楊文元已經冷笑著道:「沙鎮長,更高一些罷了?你這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啊,這一高,我們兩個村的股份就少了,日後分紅就要少許多,我們不能不算這個賬啊。」

    「楊書記,我們都是站在一邊的,沒有你們的支持,東方紅酒業搞不起來,但是我們要實事求是的分析現在形勢,要找準主要矛盾,胳膊拗不過大腿,識時務不丟人。」沙正陽耐心的勸說,「這一次重新評估後的確權,可以找縣裡進行公證,這樣避免日後在生波瀾。」

    沙正陽的話也語出至誠,實際上高楊二人也知道沙正陽是為他們好,但每一次吃虧都是村裡,自然也是滿腹怨氣,楊文元更是揚言恐怕村裡百姓要去上訪。

    這年頭上訪的情況還不多見,而且因為集體資產原因上訪更少,多是個體因為個人利益受損才會上訪。

    甚至沙正陽也贊同這一做法,起碼這種維權也能給縣裡一些壓力,避免縣裡逼迫過甚。

    沙正陽的這個建議也得到了郭業山和孔令東的默許,如果讓縣裡沒有一點兒顧忌的為所欲為,日後在東方紅酒業的主導權爭奪上,鎮上就會居於劣勢,這也是郭孔二人不願意見到的。

    讓村上去給縣裡製造一點兒麻煩,施加一些壓力,也未嘗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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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4-7 20:41
第二卷 各有稻粱謀 第七節 摘桃子

    聞一震忍不住解開襯衣的紐扣,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翠綠的榆樹新葉,感受到還有些涼意的春風,心情才稍微舒暢了一些。

    他覺得自己這一段時間很不順。

    但具體哪裡不順,聞一震自己又說不出一個所以然來。

    要算,怕是要從去年齊雲山搶先卡位就開始了吧?

    應該是。

    三個縣委副書記,賈國英幾經周折終於蹦上了縣長位置,論理自己這個排序第二的副書記該前進以為來分管黨群了,可未曾想到齊雲山竟然能出其不意的搶在了自己前面,這讓聞一震很是鬱悶了一段時間。

    他為此反思過。

    為什麼市裡邊沒有考慮自己而是考慮了齊雲山?

    盤算來盤算去,聞一震覺得可能有兩方面的因素。

    第一是新來的市委黃書記比起前一任書記的思路上有了一些變化,而自己卻並沒有覺察到,這是自己的一個重大失誤。

    黃紹棠對經濟工作的重視程度已經越發顯現了,前幾天召開的全市經濟工作會議,不但市長、分管經濟工作副書記和幾位副市長都出席,黃紹棠更是親自做了長達五十分鐘的講話,這創造了歷年全市經濟工作會議上一把手講話時間之最。

    這說明什麼,說明一把手對經濟工作的高度重視。

    再看看他年前來銀台調研考察對西水和紅旗酒廠的態度,也能略窺一斑。

    第二個因素就是這一兩年銀台的經濟工作,尤其是工業經濟的確乏善可陳,沒有值得一提的東西。

    聞一震覺得這可能是自己上進失利的關鍵。

    分管工作沒拿出成績來,組織怎麼會考慮你?縱然上邊有領導扶持你,但是到了常委會上研究的時候,你的短板弱勢就出來了,有些時候領導也一樣為難。

    在這樣拖下去,自己的年齡劣勢會越來越明顯,拖上兩年,自己恐怕就沒有機會了。

    必須要有所作為,而在自己的工作領域中要想有所作為,一樣不容易。

    好在東方紅酒業這個異軍突起的企業冒了出來。

    連黃書記都很看好的這個企業,如果能讓這家企業以點帶面的帶動起幾家企業發展起來,或許這應該是一個契機。

    等到黃書記再來視察的時候,看到東方紅酒業發展近況,感受到銀台工業經濟的向好勢頭,或許自己可以作為介紹人來談一談銀台工業經濟發展的一些看法?

    想到這裡,聞一震又堅定了自己的信心。

    他當然清楚要想落實自己的想法會遭遇不少的阻力,來自南渡鎮的反對和質疑,還有縣裡一些人的擔心。

    南渡鎮的影響不大,郭業山正在謀求上進,孔令東也還指望著接郭業山的班,就憑這一點,只要縣裡意見統一,這二人就不敢不聽招呼。

    至於縣裡這邊,聞一震也有考慮。

    上次黃紹棠來銀台調研,據說在車上就談到了對銀台工業經濟發展的期望,也給賀仲業和賈國英很大壓力。

    可銀台工業經濟的根本在哪裡?

    聞一震覺得雖然目前鄉鎮企業發展遍地開花,但是普遍規模小效益差,給縣財政稅收沒有帶來多少收入不說,工業產值也不高。

    所以歸根結底還得要看國有企業這一塊,只有國有企業搞起來了,才談得上利稅和工業產值,這也是聞一震認為他能說服縣裡支持縣酒廠和東方紅酒業合併的主要理由。

    東方紅酒業有什麼?幾口老窖池,還是紅旗大曲品牌?或許有點兒價值,但在聞一震看來,這不是主要的。

    歸根結底還是沙正陽他們利用搭乘崔建「新長征路上的搖滾」這個順風車才能一炮而紅,既然東方紅酒業能搭這趟車,那麼縣酒廠為什麼不能?

    如果實現兩家企業的合併,再繼續抓住這條渠道來打開銷路,銀台縣的白酒產業也許就能迎來一個春天了。

    更重要的是,只有這樣,縣裡才能牢牢的把這家企業的主導權掌握在手裡,哪像現在,縣裡要想插手這家東方紅酒業,始終隔著南渡鎮這一層不說,而且南渡鎮居然還不是大股東,而兩個村才是,更讓人膈應得慌。

    雖說縣鎮村這一級一級都有黨的領導,下級服從上級,但是這畢竟不一樣,涉及到其中利益,恐怕還是有人會不肯罷休的。

    也不知道南渡鎮黨委政府以前是怎麼在研究這件事情,居然會搞成這樣!

    想到這裡聞一震就有些不忿,他從來就不相信這個局面就能是沙正陽一己之力搞出來的,不過是時勢造英雄罷了。

    當然,聞一震也也不得不承認沙正陽的頭腦的確好用,居然就能搭上搖滾崔建這條線,「新長征路上的搖滾」這個演唱會的確很有名氣,漢都前年的演唱會一度風靡一時,全城青年為之瘋魔,也難怪紅旗酒廠能鹹魚翻身。

    聞一震盤算著如果縣酒廠能和東方紅酒業實現兼併,出於穩健考慮,還是可以讓沙正陽先暫時繼續當廠長,先把基礎打牢。

    至於說日後,沙正陽畢竟是政府幹部,還是南渡鎮的副鎮長,該回去還是得回去,這也是應有之意,當然這得要在合併後的酒廠已經打開市場之後。

    若是沙正陽知趣懂事,倒也不妨可以留著一用,若是真的覺得離了他胡蘿蔔,就做不得宴席了,那就要得讓他明白,黨的組織紀律性不是說著玩兒的,黨員的第一義務就是服從組織安排。

    **************

    「不錯,才子,我看你可以出師了。」沙正陽有些疲倦的靠在床頭上,隨手把稿紙放在桌上,然後雙手枕在腦後,躺在床上,「這一部不比第一部遜色,你可以嘗試和書商談一談提價了。」

    「真的?」馮子材顯然還有些信心不足,但是舔著嘴唇的動作讓沙正陽也能看出對方的渴望。

    「嗯,沒問題,商人麼,只要有錢賺,都可以談。」沙正陽心思已經不在這上邊了。

    從最初想要挖掘第一桶金和幫馮子材一把,但隨著東方紅酒業的迅猛發展,他對這方面反而有些心思寡淡了,如果不是考慮到馮子材現在正處於最緊要的時候,他真的想要放手了。

    「有你這句話,我心裡就踏實了。」馮子材越發興奮,「我準備十天之內完成這一部,然後休息一個星期,再來寫第三部,力爭暑假前完成這個三部曲!」

    「嗯,完成三部曲,賺他十多萬!」沙正陽笑著給馮子材打氣。

    「嘿嘿,正陽,你還別說,半年前我哪裡敢想這些,但現在我信心是越來越足了。」馮子材黝黑的臉膛上青春痘似乎更多了,大概是憋著心思寫,也沒時間去談戀愛了。

    「第一部賣的怎麼樣?」沙正陽已經沒多少精力來關注這些了。

    「兩個字,火爆!」馮子材用一種無比遺憾的語氣道:「那傢伙遮遮掩掩,後來我另外找了一個書商問了問,估計加印了好幾次了,起碼二十萬冊!」

    這個年頭文化娛樂生活很少,通俗是最大眾的一種消費娛樂方式,稍微精彩一點兒的都能大受歡迎,沙正陽估計這個印數應該是靠譜的,沒準兒還更高。

    「另外我也和雷霆說了,看看把你上本書拿到香港去試一試,如果能在香港和台灣那邊出版,那你就賺大發了。」

    「正陽,那我可沒抱希望,香港和台灣和咱們這邊口味不一樣,而且他們市場有多大?」馮子材連連搖頭,「不過能賣掉當然好,賺港幣啊。」

    「你也別妄自菲薄,我總覺得這兩本書萬一能有人看上想要改編成電影呢?」

    這也是當初沙正陽一門心思想要讓雷霆把這本書帶到香港去的初衷。

    因為這本一定程度上和成龍主演的《超級警察》以及另一部電影《紅番區》有些相似,但是把「東芝事件」作為背景,顯然故事更具有國際背景性,而且許多橋段更加精彩,結合了不少後世沙正陽電影和網絡中看到的一些東西。

    現在正處於香港電影的黃金時期,每年推出的影片層出不窮,對於好的劇本需求量很大,而劇本的來源要麼是編劇寫作,要麼就是來自改編,而只要馮子材的這部能被某位編劇看上,或許就能為馮子材贏來一個機會。

    不過這也只是一個希望而已,成固然好,不成也沒什麼影響。

    「呵呵,真要有那種好事,那我就辭職不干了!」馮子材樂呵呵的道:「正陽,看你這疲憊樣子,你那酒廠生意好麼?感覺在縣城裡到處都能看見東方紅的廣告,花了不少錢吧?」

    「你只問我花了多少錢,就沒問我賺了多少錢?」沙正陽反問。

    「嗨,賺了多少錢也和你沒關係,那是你的工作。」馮子材不以為然,「但花了多少錢如果沒效果,恐怕領導就要為你是問了,不過我在飯館裡吃飯,那小瓶的東方紅挺能賣的,尤其是一兩個人吃飯的,都喜歡各來一瓶,划算啊。」

    「那就夠了,只要大家喜歡就行。」

    沙正陽也知道目前在漢川省內東方紅陳釀還無法和同價位檔次的諸如全興、瀘州老窖、郎酒這一類相比,只能在外省打市場,但是精品東方紅卻已經開始在省內站穩腳跟了,並逐步蠶食市場了,很大程度就是靠無孔不入的全方位廣告和小瓶裝這一新穎的方式。

    不過這種小瓶裝幾大名酒暫時還看不上,但一些地方白酒企業肯定會要效仿,好在東方紅的先手加上本身酒的質量不差,這種慣性還能暫時穩住,但面臨的挑戰迫使東方紅還得要在外省市場不斷的去尋求突破。

    漢川市場競爭太激烈了,而且地方酒企的質量都不差,加上本身在本省內的底蘊比東方紅更強,所以一旦效仿和發力,東方紅的優勢就不明顯了。

    只有在外省,憑藉著先手優勢加上廣告營銷上的捨得投入,東方紅才能迅速佔據和鞏固市場,這也是沙正陽認定為什麼今年是東方紅最重要的一年,甚至他也不願意和縣裡在東方紅酒業的權屬問題上過多糾纏的原因,實在是耽擱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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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4-8 11:21
還看今朝 第二卷 各有稻粱謀 第八節 大發雷霆


    「正陽,你真的打算就一輩子去幹這個了?」馮子材也完全無法理解沙正陽的想法。

    縣長秘書沒當了下鄉也就罷了,怎麼還要到鄉鎮企業上去?

    說鍛鍊似乎也有點兒過了,他越來越看不透自己這個老同學,像指點自己寫這事兒,如果換了沙正陽自己來,一樣輕輕鬆鬆能搞定掙上好幾萬,可他就不願意,還說時間不夠,沒精力。

    兩三個月掙四五萬的好事兒你還覺得沒精力,到底是啥事兒才是你覺得值得你投入精力去幹的?

    就搞這破酒廠?還是在鄉鎮上混著?

    「什麼叫一輩子就干這個了?幹這個哪裡差了?」沙正陽反問。

    這個問題也不好回答,馮子材悶了一下,才道:「不是,我的意思是你總得要有一個明確目標吧?既然當了副鎮長,你就好好的幹你的副鎮長,何必再在酒廠裡混?搞企業都是有盛有衰,萬一明年不景氣了,不是白白把你的名聲給毀了?」

    在馮子材看來,既然沙正陽依靠搞酒廠起了身,那麼就該急流勇退,趁機進入仕途發展了,何必還要戀棧不去?

    沙正陽沒想到馮子材也能想到這一點,笑了起來,「那你覺得我現在該怎麼辦?」

    「從酒廠脫身啊,何必再在裡邊呆著?集體企業,你這個性子怕也是沒考慮在裡邊撈錢吧?」馮子材狐疑的打量著沙正陽,「既如此,乾脆脫身,踏踏實實在鎮上幹著,你這麼年輕就混了個副科,三十歲之前弄個正科不難吧?日後當個副縣長縣委副書記啥的,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

    「我現在就不是踏踏實實的在干?」沙正陽語氣不變。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在酒廠干風險太大,而且於你前程無益,上邊不可能因為你在酒廠幹得好,還能讓你鎮長書記吧?」

    馮子材覺得當搞鄉鎮企業能混到副鎮長已經是一個異數了,不太可能再有發展,沙正陽應該果斷脫身走正道。

    「你都覺得我現在是副鎮長,要到正科級幹部也得要七八年,那我在鎮上混七八年,我覺得還不如再搞七八年企業,起碼也能幹點兒實事。」沙正陽表明自己的態度,「在鎮上混七八年不是我想要的生活,我在酒廠搞七八年,也許就是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沙正陽給自己有一個明確定位,東方紅酒業在自己手上不能太久,三年是一個極致。

    這三年裡,他會為東方紅酒業打好基礎,指明道路,剩下的就該是寧月嬋、焦虹和毛國榮他們去做了。

    現在這些人還處於一個混沌中學習摸索階段,東方紅酒業也還處於一個病人剛剛擺脫病症起床健體的階段,還需要自己從各方面來引領扶持一把,自己還無法鬆手,就像即將面臨的這一遭風波一樣,自己需要幫他們扛過去。

    ***********

    「業山,令東,你們這是什麼意思?」聞一震面冷如霜,語氣也變得格外陰厲。

    「聞書記,鎮上按照縣裡的意見,對原紅旗酒廠的資產評估報告重新進行了審查,認為在古窖池和紅旗大曲品牌價值認定上的確有些不準確,所以鎮工業公司和經發辦再次對古窖池和紅旗大曲品牌進行審定,結合原來的評估報告,拿出了這份意見書。」

    郭業山態度平和,反倒是孔令東還有些緊張,感覺到聞一震的震怒,孔令東還不願意直面對方的怒火。

    「你們南渡鎮的意思是,依託這份報告再重新對東方紅酒業的股權進行一次調整就可以了?」聞一震的語氣如同從萬丈冰罅中鑽出來,冷得嚇人。

    「聞書記,並非如此,我們也對原有資產全面梳理了一番,現在這份報告也是經過了相關機構進行了評估,這是他們的評定意見。」

    郭業山也不願意把聞一震得罪太狠,畢竟日後還要和聞一震打交道,而且他得到的消息是下一週市委組織部的考察組就要下來了,除了自己外,還有桑前衛、朱偉忠、姚淵三人。

    雖然相信聞一震不會在自己的考察問題上作梗,而且聞一震就算是要作梗,也難以達到目的,但郭業山依然不願意和聞一震弄得不愉快。

    不過若是要讓郭業山在東方紅酒業的問題上就此對縣裡讓步,那郭業山也做不到。

    正如沙正陽所說,哪怕自己走了,只要東方紅酒業還在發展壯大,在經濟工作日益凸顯地位的情況下,上級領導只要一來東方紅酒業考察視察,甚至是一提到東方紅酒業,都能想起當時是誰在南渡鎮擔任一把手時把這個企業搞起來的,這很重要。

    可一旦被縣裡奪走了主導權,甚至被縣酒廠來實現了東方紅酒業的兼併,以後恐怕就沒有人再會記得他郭業山的功績了,這一點是郭業山無論如何也無法接受的。

    所以哪怕是要和聞一震爭執一番,郭業山也要干。

    聞一震的目光落在了那份評估意見書上,這是一份來自漢川永高法律事務所的資產評估報告,看這模樣倒是像模像樣,問題聞一震也搞不清楚法律事務所有沒有資格出具這種資產評估報告,他甚至都不清楚國內對這種資產的評估究竟以何種方式來進行方為合法,或者說才能獲得認可。

    再看看背後附著的公證意見,這更讓聞一震心裡發堵。

    南渡鎮這是把手腳提前做足了,根本不想給自己插手的餘地啊。

    聞一震不認為郭業山和孔令東有這個本事,或者說這個意識。

    郭業山是搞宣傳出身的,對搞經濟工作尤其是企業並不在行,孔令東就更不用說了,農廣校出來的,懂什麼?

    聞一震自詡不敢說在縣裡是搞經濟的行家裡手,但是分管經濟工作這幾年,他也是下過一番功夫的,像這種權屬變更本身的手續本身就比較複雜,而且鄉鎮企業在進行這種手續操作時就瑕疵頗多,很容易找到漏洞,所以他才會抓住這個機會。

    但沒想到南渡鎮居然在這麼短時間內不聲不響就重新完成了資產的第二次評估,而且是有針對性的對這些缺陷漏洞進行了彌補,甚至還用法律事務所的評估報告和公證手續來確立其不可更改的地位,這如何不讓還琢磨著怎麼來讓縣酒廠與東方紅酒業合併,並讓縣酒廠佔主導地位的他又驚又怒?

    這裡邊肯定有人是看出了問題端倪,才會這樣提前出手了。

    南渡鎮那幫人多半是想不到這麼周全深遠的,似乎除了沙正陽,也沒有人能做到這一點了。

    只是聞一震也搞不明白,沙正陽也並非學經濟和企管專業的,怎麼就對企業經營者一套這麼諳熟?

    如果要說他把東方紅酒業搞起來是運氣好趕上了崔建的「新長征路上的搖滾」這一機會,那這樣有針對性的彌補漏洞,恐怕就很難解釋得通了。

    「業山,看樣子你們南渡鎮是早有打算了?」聞一震強壓住內心的火氣,「我看了你們這份方案,老窖池和紅旗大曲品牌的價值評估增補進去了,但是其他資產也進行了一些調整,總資產多了不少啊?另外這第二份資產評估報告是什麼意思?」

    「聞書記,第一份資產報告也是按照縣裡的要求來進行的,既然是全面重新評估,我們也希望更客觀更嚴謹一些,所以有一些變化,但也不算大,也徵得了紅旗村和東方村的同意。」

    郭業山滴水不漏,態度更恭敬。

    「至於第二份報告,也是順手之事,考慮到目前企業發展勢頭很快,加上東方紅酒業和原來紅旗酒廠也有較大的不同,所以這是對東方紅酒業的總資產評估,也是為下一步公司的擴產發展做準備。」

    聞一震目光冰寒,在郭業山和孔令東臉上掃來掃去,「哦,東方紅酒業還打算擴產?」

    「嗯,有這方面的打算,正陽向黨委匯報了近期的運營情況,覺得可以考慮在省內比如涪崗收購一家原酒生產企業,擴大產能,……」郭業山一本正經的道。

    「夠了,業山!」聞一震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怒意,這南渡鎮真的是視自己的意見為無物了?

    自己的意圖他們難道不明白?不,他們當然明白,但是卻不想接受!

    「聞書記,……」郭業山頭皮也有些發麻,只是走到這一步,他也無法後退。

    來之前沙正陽就和他談過,東方紅酒業是南渡鎮的一面旗幟,也是他郭業山的一個銘牌,若是輕易被縣裡摘了桃子,負面影響很大。

    當然沙正陽說的不可能這麼直白,但郭業山卻能領會得到這層意思。

    如果他郭業山是回市裡,不留在縣裡,那麼這個銘牌的意義或許不大,但是如果他是要留在銀台,那麼就非比尋常。

    郭業山甚至覺得,有這張銘牌護身的話,無論是是自己擔任縣委常委,還是副縣長,自己的的聲音在縣委和縣府裡邊都要大不少,同樣,對於其他競爭對手,諸如桑前衛和姚淵,也一樣就佔據了有利地位。

    正因為如此,他郭業山不能輕易退讓,這關乎他未來在縣裡的話語權,哪怕直面縣委副書記的怒火,他也得扛著。

    「我不知道你們南渡鎮黨委政府是怎麼考慮的,但我覺得南渡鎮黨委政府缺乏大局意識,尤其是郭業山你這個一把手,目光只放在了你南渡鎮這一隅之地,通盤考慮的思維眼界丟到哪裡去了?……,這個情況我本人不同意,我也會向賀書記和賈縣長匯報,……」

    *****
V123210 發表於 2018-4-8 11:21
還看今朝 第二卷 第九節 你想我的長衫子,我想你的馬褂子

    從聞一震辦公室出來,郭業山和孔令東兩個人都覺得背上涼意幽幽,出了一層白毛汗。

    他們倆都還是第一次見到聞一震發如此大的火,足見聞一震對這件事情的重視程度。

    但聞一震如此重視,他們就更不能輕易退讓了。

    好不容易把兩個村的意見統一過來,如果被縣裡摘了桃子,他們一番苦心就白費了。

    沙正陽在縣政府這邊等著郭業山和孔令東,去見聞一震他還缺點火候。

    當然,也沒有那個必要,除了白白吸引火力和怒氣值外,毫無意義。

    「郭書記,孔鎮長,怎麼樣?」

    看見郭業山和孔令東的表情,沙正陽就知道恐怕二人又被訓得夠嗆,但也意味著二人並未「屈服」。

    「走吧,找個地方商量一下。」郭業山有些疲憊的道:「這一仗恐怕還有得打。」

    水雲間茶坊是郭業山經常去休閒的地方。

    和孔令東喜歡打牌搞點「刺激性娛樂」不一樣,郭業山不喜歡打麻將,大多數時候到茶樓都是品茶,偶爾也有那麼兩三個投緣的朋友在一起,就打打撲克,純粹消遣。

    二樓的曬台上一般是不對外開放的,但郭業山是老熟人,老闆主動替他打開,三月的陽光格外明媚,曬得人身上暖意洋洋。

    碧綠的竹葉青懸浮在帶柄的大玻璃杯中,青翠欲滴,看上去格外誘人,郭業山把自己的鼻尖靠在水杯的水蒸氣裡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似乎要有這種方式來洗掉先前的憋屈和煩躁。

    孔令東絮絮叨叨的把在聞一震那裡「交鋒」所得介紹了一遍,沙正陽也陷入了沉思。

    聞一震暴怒也在情理之中。

    南渡鎮沒有完全按照他的意圖來行事,甚至只是借助了縣裡的姿態接受了有利於鎮上的一面,迫使村上做出了讓步,想到被鎮上當成大旗利用了,結果翻過來鎮上又把自己後半部分的想法拒之門外,甚至立即就設置障礙,聞一震如何不感到一種被利用被出賣的憤怒?

    實際上在這個意見沙正陽提出來之後,郭業山和孔令東望向沙正陽的目光都有些複雜了。

    這麼老練狠辣的一招簡直讓人無法想像是一個剛畢業的大學生想出來的,就算是跟著曹清泰幹了半年,也不至於就把這些招數用得如此熟練吧?

    或者就是曹清泰直接給沙正陽點撥了一二?

    連帶著郭業山和孔令東對曹清泰都有些敬畏了。

    半年時間就把一個剛踏入社會的大學生調教得這麼深沉老辣,曹清泰的城府手腕可想而知。

    只是曹清泰在銀台當縣長時間太短,無論是郭業山還是孔令東都接觸不多,不過有沙正陽的表現,也足以證明曹清泰的本事了。

    沙正陽自然不知道自己給郭業山和孔令東的出謀劃策會引來二人的這般聯想,而曹清泰也沒想到自己竟然也會遭「池魚之災」,被人牽強附會到這上邊。

    「正陽,你覺得下一步的情形會如何?」郭業山終於端起大玻璃茶杯抿了一口,問道。

    直面聞一震的怒火不是不敢,但是郭業山得掂量值不值,會不會帶來不可挽回的後果,這也是郭業山需要考慮的。

    他現在面臨著關鍵時候,的確不是一個和縣委領導交惡的好時機,只是這個時間節點卻又容不得他選擇。

    「郭書記,人代會正在開,但是一些風聲其實都能看得到聽得到了。」沙正陽想了一下才慢慢道:「估計郭書記和孔鎮長應該聽到一些南邊傳過來的消息了,這意味著什麼?」

    郭業山和孔令東臉色都微微一變,變得嚴肅起來。

    郭業山不用說,宣傳口出來的人,自有其消息渠道,而孔令東和縣委副書記齊雲山關係密切,齊雲山同樣有他自己的渠道,鄧公南巡已經不是秘密,甚至他在南巡南粵時的一些講話內容和精神也都在私下裡流傳,但官方尚未正式發文刊載,所以也只是下邊在討論。

    三個有利於,發展才是硬道理,這些說法已經在更高層面有了一些呼應,當然在縣鄉一級還尚未觸及到。

    按照郭業山和孔令東的猜測,沙正陽應該是從曹清泰那裡聽到了一些什麼風聲。

    「我的理解,這意味著,中央從78年以來的思路不會改變,仍然會堅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以市場經濟為導向,不會執著於爭論姓『社』還是姓『資』,對經濟發展不會執著於公有制或者說國有經濟,只要有利於發展社會主義社會的生產力,有利於增強社會主義國家的綜合國力,有利於提高人民生活水平,就應該鼓勵和支持。」

    郭業山和孔令東都沒有作聲,只是靜靜的聽著,此時二人就如同在教師面前的小學生一般。

    「聞書記的思想還是保守了一些,他執著於縣屬企業,也就是國有企業應當唱主角,這一點理論上沒錯,但是也要看現實狀況,縣酒廠已經瀕臨倒閉,工資都發不起了,還要唱主角,那就有點兒近乎於兒戲了,……。」

    「我們東方紅酒業是鄉鎮企業,從性質上來說是集體企業,本質上也屬有公有經濟的一部分,沿海地區鄉鎮企業發展勢頭很快,甚至在一些原來國有經濟薄弱的縣份已經挑起了大梁,可在我們內陸地區這種國有經濟必須是老大的固有思維還存在,這會極大的限制經濟活力的釋放,不利於經濟發展,……」

    「對縣裡來說,只要是落戶於縣裡,無論是那種性質的經濟,產生的gdp和產值都是屬於縣裡的,稅收也是縣裡的,解決的勞動力就業是縣裡的,勞動力就業帶來的增收是縣裡的,以及增收之後的消費也是縣裡的,這就足夠了,……」

    「符合中央高層的政策精神,對縣裡發展有利,能解決剩餘勞動力就業和增收,能增加稅收和消費,何必非要執著於誰來佔據主導,除了個人的控制慾在作祟外,大概也就只有看不慣非國有經濟的其他一切經濟成分這個觀念根深蒂固了,而這恰恰不符合當前中央高層的精神,……」

    最後作總結的這一番話就有點兒誅心了,如同剖開表面現象直指本質了,聽得郭業山和孔令東都有點兒毛骨悚然。

    「正陽,說話不能這麼刻薄,發展壯大國有經濟也是國策,公有制經濟也是我們社會主義國家的經濟基礎,這一點不容動搖。」

    當然不容動搖,但也需要其他經濟成分來作重要組成部分,這話沙正陽沒說出口,現在還沒有這個提法,要到97年十五大時才有,現在也只能提作為補充。

    郭業山和孔令東都深刻領會了沙正陽厚實的理論功底,這也讓二人很詫異,沙正陽在漢川大學不是學中文的麼?怎麼對政治經濟學也如此精熟?就算是曹清泰耳提面命,似乎也不可能達到這種境界吧?

    三人的討論一直到中午,然後才讓小莫開著桑塔納送三人到雁歸樓吃燒鴨子,沙正陽回了鎮上,而郭業山和孔令東都各有去處。

    沙正陽也知道郭業山和孔令東在面對聞一震的壓力時肯定會有些惴惴不安和退縮,所以他才會這麼不遺餘力的給二人打氣鼓勁。

    面對一個縣委副書記的壓力,不是誰都能扛得住的,所以得讓他們清楚,這不但關乎他們自己的政績和威信,而且關鍵是他們在政策精神上沒錯。

    鄧公南巡的精神很快就會在各地掀起一股熱潮,這個時候任何新生事物都會得到支持和鼓勵,大膽嘗試,摸著石頭過河,會蔚然成風,那麼東方紅酒業兼併縣酒廠一樣可以成為試點。

    現在的沙正陽從來就不是束手就擒的性格,有幾十年記憶都還不能應對這樣的挑戰,那就真的枉自重來一遭了。

    既然聞一震想要合併,這也是東方紅酒業求之不得的。

    沙正陽很清楚甘、晉兩省市場爆發在即,這基本上就要把兼併了東泉酒廠之後的產能消化得乾乾淨淨,一旦隨後幾個月在蘇、皖、滇幾省市場打開局面,現有的產能就捉襟見肘了,必須要尋找下一個產能源。

    胡文虎和高柏山正在積極籌劃擴建,要將東泉廠區和紅旗廠區之間這一片地全數徵用下來擴建新廠區,兩個廠區其實只有百米之遙,這一片徵用下來,正好可以將兩個廠區連成一片,成為東方紅酒業新基地。

    但從徵地到開建到建成使用,沒有一年半時間想都別想,而且要等到真正出酒,至少需要三年時間,所以根本等不到,唯一的辦法就是收購或者兼併現成的酒廠。

    照理說這也不是難事,哪怕在銀台,像類似的小酒廠也不少,當然在規模上可能不及東泉酒廠和紅旗酒廠那麼大,而在其他縣市,卻又要考慮其原酒基酒風格是否和東方紅酒業現有風格一致,這是一個大問題。

    畢竟地質、水質、氣候等因素都制約著窖藏原酒的風格,東泉酒廠因為和紅旗酒廠就在一處,而且都是胡文虎指導下的建成的,所以不虞這方面因素,但是換了其他酒廠就要考慮這些因素了。

    縣酒廠的論各方面條件也和東方紅酒業近似,但是規模卻要大得多。

    縣酒廠極盛時期產能接近萬噸,比紅旗酒廠和東泉酒廠加起來的產能還大,但是隨著市場競爭日益白熱化,縣酒廠也迅速衰落下來。

    去年縣酒廠產酒不過區區五千噸,今年更是下滑到三千餘噸,加上冗員眾多,營銷無力,負債沉重,已經難以為繼了。

    如果能夠兼併縣酒廠,那麼東方紅酒業的產能可以在現有基礎上翻一番有多,足以應對今年市場需求,按照目前的發展勢頭,哪怕是到明年,也能勉力支撐,這是最重要的。

    當然,這一切必須是建立在東方紅酒業兼併縣酒廠的基礎上,而非縣酒廠來和東方紅酒業合併,甚至搶奪主導權。

    沙正陽對這個時代的這些中小國企有著很深的瞭解,人浮於事,任人唯親,效率低下,雞鳴狗盜的這些毛病相當嚴重,哪怕是真的實現了對縣酒廠的兼併,沙正陽都還要操心如何來真正實現這家國企病嚴重的企業的機制轉換,這也是一道相當考綱的難題。

    正因為如此,沙正陽也是在這道題上做得很難。

    沒有郭業山和孔令東的支持,聞一震要向東方紅酒業伸手,他沙正陽擋不住。

    兩個村就算是怎麼掙扎也無濟於事,這個年代可不比二十多年後,契約精神還談不上,也沒有多少法治約束,更沒有自媒體的監督,縣裡要伸手,你擋不住。

    但有郭業山和孔令東的強力反對,那聞一震就未必能得手了。

    郭業山可以通過賈國英和石國鋒來發聲,而孔令東背後還有齊雲山,如果能通過郭孔二人把觀點意圖闡明,贏得這些人的認可,那麼聞一震哪怕是打著振興縣屬企業的幌子,也未必能得逞。

    而對於郭業山和孔令東二人來說,東方紅酒業日益表現出來的勃勃生機,也足以讓他們要在這個問題上爭一爭,哪怕得罪聞一震。

    ***
V123210 發表於 2018-4-8 11:22
第二卷 第十節 從不同角度考慮問題

    「你這是在避嫌還是咋地?匯報工作都要避諱?」賈國英示意郭業山坐下,這才放下手中的筆,「擔心什麼?」

    「嘿嘿,賈縣長,我也沒啥擔心的,反正兩年時間快到了,實在不行就回市委宣傳部唄。」郭業山顯得很沉靜。

    「那今天怎麼捨得來我這裡了?我搬了辦公室你來了幾回?開年之後還是第一次吧?」賈國英也不理睬對方,「今年工作計畫拿出來了麼?我正打算下個星期或者再下個星期來你們南渡看看呢。」

    「那敢情好,計畫倒是有,但是總感覺虛了點兒,而且上邊精神還沒有正式落地下來,所以……」郭業山頓了一頓,望向賈國英,「不過,我聽說《深圳特區報》刊載了一篇文章《東方風來滿眼春》,應該是一個風向。」

    賈國英眼神也是微微一動,不愧是搞宣傳出身的,政治嗅覺果然靈敏,點點頭,「嗯,這篇文章我看了,一個市裡領導那裡看的,他也是從剛從深圳回來,帶了這份報紙回來。」

    聽得賈國英這麼一說,郭業山立即明悟過來,膽子也大了起來,「看來中央的大方向還是堅持不變,還是要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排除一切干擾來發展經濟,這是好事。」

    「這當然是好事,但是對我們來說卻是壓力啊。」賈國英輕輕吁了一口氣,「縣裡去年的情況不太好,經濟增速在全市九個縣中排名第七,在十六個區縣中排名十三,僅比幾個山區農業縣好一些。」

    「縣長,咱們縣裡工業經濟這一塊還是發展慢了一點,縣屬企業不景氣拖累了。」郭業山也有意引導著話題往這邊走。

    「嗯,說起這一塊都讓人頭疼。」賈國英面色陰沉。

    聞一震分管經濟工作兩三年了,全縣工業經濟始終沒有多大起色,這段時間因為沒能接到自己的班還怨氣不小,這讓賈國英也很是不滿意。

    你工作成績拿不起來,還怨天尤人覺得組織沒有考慮你,對不起你,這也未免太自視甚高了。

    「對了,老聞還在說你們鎮上東方紅酒業可以考慮和縣酒廠強強聯合的事情,前段時間書記碰頭會上都提了,前幾天他又去找賀書記匯報這個情況,我正說找你瞭解一下情況呢。」賈國英突然想起了這個問題。

    「縣長,我今天來也就是要來匯報這個情況的。」郭業山也沒有繞圈子,主動切入話題,「我先把近期東方紅酒業的一些情況做一個匯報,……」

    就在郭業山向賈國英匯報的同時,孔令東也在齊雲山辦公室裡匯報著。

    「真沒想到沙正陽的政治敏銳性這麼強啊,我還以為他只是對搞經濟工作有些本事呢,你是說可能是曹清泰點撥的?」齊雲山背負雙手站在窗前,「那也不簡單了,能切中上邊精神結合實際,他這個年齡的人,沒幾個能做到。」

    「齊書記,這也是我的猜測,未必屬實。」孔令東連忙解釋道。

    「嗯,老聞這段時間有些上火,上次市委黃書記來縣裡考察,對我們銀台工業經濟這一塊發展不太滿意,他可能有些壓力,所以……」

    「那也不能病篤亂投醫,把手伸到我們南渡頭上來啊。」孔令東憤憤不平的道:「鎮上花了這麼大力氣,投入那麼多,才把這家企業搞起來,他就這麼大模大樣的來摘桃子,而且還美其名曰強強合作,狗屁!」

    「縣酒廠那德行,一屁股爛賬,送給別人都不要,這純粹就是想要往我們這邊塞包袱,弄不好就得要把東方紅酒業給拖死!」

    被孔令東的粗話弄得眉頭一皺,但齊雲山也知道這肯定是孔令東被氣急了眼才會如此,「令東,縣酒廠是國有企業,你們東方紅酒業是鄉鎮企業,合作兼併以縣酒廠為主也說得過去。」

    「齊書記,話不能這麼說,剛才你也說了上邊政策風向正在放開,只要是有利於發展社會主義生產力的,都應該支持,鄉鎮企業也是集體企業,誰經營得好,誰效益更好,誰才能主導,這個道理誰都明白吧?」孔令東此時也是口齒無比伶俐,「如果說縣酒廠貸著一屁股債來兼併我們,拖累我們,那我們憑什麼要接受?」

    「令東,縣酒廠資產還是有的,只是……」齊雲山也說不下去了,只是負債更大,連縣工行和縣信用聯社都不肯貸款了,甚至連縣裡下令,縣工行都堅決不執行了。

    見齊雲山沒有再說下去,孔令東更是氣盛:「齊書記,說實話,正陽也向我匯報過,今年是東方紅酒業關鍵一年,要力爭實現銷售收入五千萬,最起碼也要達到四千萬,如果這個目標實現,東方紅酒業就可以成為全縣僅次於漢化總廠和漢鋼排名第三的企業,所以我們不想受外界干擾,……」

    齊雲山皺起眉頭,咂了咂嘴,良久才道:「這事兒恐怕還要好好研究一下,你們鎮上的意見也有一定道理,培育這樣一家企業出來也不容易,不能隨便的拉郎配。」

    「正是這個理兒啊。」見齊雲山態度開始鬆動,孔令東頗為振奮,「企業產值銷售上去了,也能更好的帶動就業和為財政納稅創收,把企業這樣拉郎配式捏合在一起,都拖垮了,對誰有好處?」

    ********

    聞一震走了,賀仲業卻陷入了沉思之中。

    聞一震怨氣很大,賀仲業能理解,沒能順位接班,卻被齊雲山搶先卡位了,換了誰心裡都有火。

    但賀仲業覺得聞一震也該自己反思一下自己的工作,接手經濟工作兩年多時間,工業經濟這一塊一塌糊塗,連黃紹棠來銀台考察都提到了這一點,市委如果還要考慮他,那才是異數。

    現在聞一震緊張起來,提出了要發展壯大白酒產業,這是個方向,但是卻明顯是衝著東方紅酒業來的,要讓國有的縣酒廠兼併作為南渡鎮的鄉鎮企業東方紅酒業,這道題不好做。

    聞一震提出的口號和目標很好,但問題是這合適麼?這行得通麼?

    縣酒廠的情況眾所周知,拿趙嵩的話來說,這是聞一震在卸包袱,甚至是故意轉嫁包袱並想要攫取主動權,要犧牲南渡鎮的利益來填補縣酒廠的大坑。

    縱然縣酒廠是縣直屬企業,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不能因為縣酒廠是國企,就為所欲為。

    但聞一震卻是言之鑿鑿,稱縣酒廠只是遇到了暫時性的困難,主要還是因為全國市場的不景氣和省內市場的競爭過於激烈,如果能夠與東方紅酒業實現合併,借助東方紅酒業在外省的銷售渠道和品牌作用,便可一舉扭轉局面。

    這也是聞一震所提到了強強聯合。

    縣酒廠有產能,有庫存,但缺資金,缺銷售渠道,東方紅酒業產能不足,但有資金和銷售渠道,應該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典範。

    從這一方面來說,這的確是正確的做法,問題是南渡鎮那邊肯定不願意。

    有產能有存庫的酒企多了去,不僅縣裡有,市裡其他縣更多,尤其是像津縣、穹山等縣,都是白酒產業大縣,號稱原酒故鄉,隨便拉一家酒企出來,產量都是上萬噸的,現在縣酒廠要兼併東方紅酒業,還要佔據主導地位,人家肯定不答應,人家當然更願意在外邊去直接收購了。

    當然,如果能在本縣內兩家企業實現優勢互補,是最好不過了,也就絕縣酒廠面臨的職工下崗工資發不出的困境,問題是正如賈國英所說,以縣酒廠現在的情形,萬一互補不成,還把東方紅酒業拖垮了呢?

    賀仲業自然清楚縣酒廠存在弊病問題有多少,機制僵化、冗員眾多、效率低下,再加上內部更是七拱八翹,內訌不斷,這樣的企業能把拖到現在也是不容易了,聞一震說了無數次要調整要解決,但始終是只打雷不下雨,這也是賀仲業不太滿意的地方。

    當然這也還有其他一些原因,縣酒廠這幫職工也是被放縱慣了,動不動就到縣政府乃至市政府去上訪,從三五個到幾十個,只要一天工資沒有兌現,那就像捅了馬蜂窩一樣,而且縣酒廠如何改制也是一個風向標,像一牆之隔的罐頭廠情況也差不多,只是工人要少一些,一樣盯著縣酒廠的動靜,所以無論是賀仲業還是賈國英都覺得棘手。

    之前曹清泰當選縣長之後,曾經和自己提起過要推動縣屬國企的改革,要根據每個企業的不同情況提出切合實際的改制方案,促進這些縣屬國企主動進入市場經濟,不能什麼都指望著縣裡來為他們兜底墊背,縣裡這麼些年來背的包袱已經夠重了,已經不堪重負了,也不可能在背下去了。

    只可惜還沒有來得及正式推動這項工作,曹清泰就被走人了。

    現在借這個機會來觸動,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如何來推進,倒需要好好考慮一下。

    ******
V123210 發表於 2018-4-9 00:36
還看今朝 第二卷 各有稻粱謀 第十一節 培養,融洽

    沙正陽並沒有指望郭業山和孔令東就能逆轉縣裡要把縣酒廠這個包袱甩掉的意願。

    據他所知,縣酒廠的工人恐怕四月份的工資就發不出來了,這大概也是讓聞一震如坐針氈的主要原因。

    這是他從陳鶴那裡瞭解到的情況。

    從太原和蘭州回來,沙正陽也專門去拜會了陳鶴,也從陳鶴那裡瞭解到不少情況,結合從郭業山和孔令東這邊得到的消息,對縣裡的情勢變化也有了一個大致瞭解。

    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已經是副鎮長,去見陸烜會有些炫耀的味道,他本來還準備去見一見陸烜的,他對陸烜的印象很好,如果能維繫保持原來的關係,也能在縣裡多一個朋友和消息渠道。

    但專門去見面肯定不太合適,只能找機會了。

    在沙正陽看來,恐怕縣裡歸根結底會推進縣酒廠和東方紅酒業的合併,但只要目前能拖一段時間,隨著東方紅酒業在甘、晉兩省市場的局面打開,情況進一步好轉,東方紅酒業對縣酒廠的優勢會更明顯,而且郭業山如果能如願以償的進入縣領導班子,以及國內高層風向向下的吹來,對東方紅酒業就會更有利。

    所以沙正陽也沒有放太多精力在這上邊,他能做的已經做了,他也相信郭業山和孔令東會為了捍衛自己利益而去盡力一搏。

    「月嬋姐,回來了?」沙正陽是和焦虹一道親自去火車站接的寧月嬋一行。

    寧月嬋他們的歸程也是一拖再拖,原本是打算三月初就要回來,但是伴隨著甘晉兩省的市場都打開,整個團隊分成兩塊,分別留在蘭州和太原走不了了。

    全負荷生產運行下的兩邊廠區都全力滿足兩省的市場,尤其是隨著春節假期結束,需求並未受到影響,反而持續增長。

    面對這麼好的局面,寧月嬋和毛國榮他們都不敢走了,全力以赴的穩固市場才是正理,所以一直拖到月底,寧月嬋才算是抽出身來,讓何維和寧月鳳留守蘭州,自己先回來了。

    「回來了,不過我打算呆兩個星期還要去太原一趟,那邊我還得要去看看。」寧月嬋瘦了一圈,連本來豐潤的面頰都枯澀了不少,足見這兩三個月的辛苦,看得沙正陽都有些心有不忍。

    「月嬋,你回來先休息一段時間,我和沙鎮長說好了,下個星期我去蘭州,呆一段時間再去太原。」焦虹很爽快的接過寧月嬋的包,笑著道:「要勞逸結合,否則累垮了咱們東方紅酒業的功臣,那就是大過了。」

    「虹姐你要去?」寧月嬋吃了一驚,目光望向沙正陽,「怎麼讓虹姐去?」

    「怎麼,我就不能去?」焦虹爽朗的笑著道。

    在這一點上,是焦虹主動向沙正陽提出來的,讓沙正陽也很詫異。

    原來商量好的是焦虹負責公司日常事務和本地外聯,這項工作瑣碎而龐雜,很考驗一個人的能力,而焦虹以前在很多崗位上都幹過,尤其是在政府部門裡呆過,這方面應該有優勢,焦虹也接受了這個意見。

    但是當焦虹真正融入到東方紅酒業中來時,她越來越不滿足於只是處理公司的日常事務了。

    在公司裡,生產有董國陽和胡文虎,後勤保障有高柏山,她的主要工作就是外聯。

    在剛接手這一兩個月裡,外聯事務比較多,焦虹也需要時間來適應,所以還覺得有些挑戰性。

    但隨著時間推移,無論是和地方政府職能部門比如公安、工商、質檢、稅務這些部門打交道越來越多,焦虹顯得格外得心應手。

    她覺得這些工作越來越尋常,像許多工作辦公室的工作人員就能處理,只有較為複雜和需要較高層面的協調的事務她才出面。

    焦虹越來越意識到要想在東方紅酒業這樣一家兩頭重的企業裡站穩腳跟,只是能處理這一類日常事務不行,而生產研發這一塊專業性太強,自己無法勝任,那麼就必須要在營銷這一塊上成為行家裡手。

    所以她在開年之後已經開始主動的參與到本省本市的營銷工作中去,對這一塊的業務也慢慢熟悉起來。

    對沙正陽提出的東方紅酒業未來五年的龐大發展計畫,焦虹也是越來越感興趣,從最開始的持懷疑態度,到通過與沙正陽的多輪對話探討之後,焦虹發現自己逐漸被沙正陽說服,成為他這一計畫的忠實擁躉。

    按照沙正陽的規劃,東方紅酒業就是要在未來三年內成為國內中檔白酒品牌的領軍者,在五年內要在高中端白酒市場佔據一席之地,同時要打造出東方紅系列高中端品牌。

    為此沙正陽也提出了研發新品、打造品牌、營銷市場這三大手段,而目前還處於全力踏出第一步營銷市場這一步。

    只有在佔據相當市場份額的前提下,東方紅酒業才有實力來推進另外兩個環節,現在這兩個環節還只處於打基礎階段。

    焦虹覺得自己應該參與到這其中去,要想成為這個企業的元老,焦虹覺得自己不能成天坐在公司裡,而要主動出擊,連沙正陽這家公司的締造者,都要全力以赴的參與到營銷第一線去,她要想有所作為,怎麼能枯坐家中?

    所以她向沙正陽提出了,五六月份依託南京、合肥以及昆明三場演唱會開闢蘇、皖、滇三省市場的營銷之戰她要參與,而現在她要提前接手去熟悉甘晉兩省市場。

    對於焦虹的這一要求,沙正陽沒有理由拒絕,甚至他還很樂意見到這個女人的野心和不服輸的勁頭被撩撥起來了。

    在他看來,焦虹或許性格上沒有寧月嬋那麼果決凌厲的氣勢,但是骨子裡一樣有著不服輸的韌勁,更多了幾分勃勃燃燒的野心,這一點上她比寧月嬋更出色。

    現在她的短板就是對白酒行業銷售還不太熟悉,但是以焦虹的這股子勁頭,他相信只要讓焦虹在蘭州和太原呆兩個月,她很快就能上手,並擔綱下一步蘇皖滇三省市場開闢的主力軍。

    「走吧,上車吧,車上說。」

    車是焦虹開來的,夏利車更多的時候成了焦虹和高柏山的專車,為此公司又不得不在年後再添置了兩台車,一台標緻505旅行車,一台長安面包車。

    隨著公司規模不斷擴大,面臨著徵地擴建事務,高柏山也開始忙碌起來了,從徵地跑手續到建設這一塊都交給了他,這對於高柏山來說也是一個考驗,而他本人也很享受這種鍛鍊。

    「虹姐,你怎麼想的?」寧月嬋坐了副駕,迫不及待的問道。

    熟練的打著方向盤,從停車場出來,繞上人民大道北二段,焦虹顯得遊刃有餘,這幾個月的操練讓她原來很生疏的車技都變得格外嫻熟起來。

    「怎麼想的?你都可以去跑市場,我就不能?」焦虹知道寧月嬋的好意,「在公司呆了幾個月,內部事務我也大概熟悉了,唯一不瞭解的就是銷售這一塊了,而從現在來看,決定我們東方紅酒業能不能挺過這一關的就是銷售,我沒有理由在公司裡坐享其成吧?」

    「可是……」寧月嬋一時間也找不到合適的理由來反駁,而且說內心,她也希望焦虹能幫自己一把。

    何維嶄露頭角,但是要獨當一面還有些讓人不放心,寧月鳳雖然也上手很快,但是在層面上還欠缺,這兩人遠不及像焦虹這種各方面經驗都很豐富的多面手。

    如果有焦虹幫自己,不但甘晉兩省市場的鞏固要省許多心,五六月份南京、合肥和昆明幾乎三省市場都要同時啟動造勢,沙正陽肯定要三地都要跑,但具體落實到每一地,只有自己和毛國榮二人,現在有焦虹加進來,正好可以分成三塊,各攻一塊。

    「怎麼,不放心虹姐?」焦虹瞥了一眼寧月嬋,笑著道。

    「不是,可在外邊跑銷售虹姐你可得要有吃苦的心理準備才行啊。」寧月嬋展顏一笑,「我擔心你這嬌顏美容的,風裡來雨裡去幾個月,只怕要憔悴不少呢。」

    「喲,月嬋,你現在居然和虹姐說風涼話來了?」焦虹噗嗤一笑,似笑非笑的瞄了她一眼,「你這花容月貌的都不怕,虹姐都老太婆了,還在乎這個?」

    聽得兩個女人當著自己面相互調戲起來,沙正陽也是無語。

    經歷了這幾個月時間相處和瞭解,沙正陽與寧月嬋之間自然不用多說,與焦虹的關係也迅速拉近,焦虹在縣裡多個部門呆過的經歷也使得兩人在很多地方都有共同語言。

    沙正陽原來一直覺得毛國榮和高柏山可以作為寧月嬋的助手,但是現在看來,焦虹的能力更全面,也更勝一籌。

    甚至如果寧月嬋不努力提升自己的話,還有可能被焦虹超過,當然這也要看焦虹在未來的營銷環節上能否有所表現了。

    「行了,我說你們倆別相互調侃了,悠著點兒吧,咱們面臨的問題還多著呢。」沙正陽吸著氣,喝了一口汽水,「月嬋姐先休息兩天,然後虹姐這邊可能就要和月嬋姐多交流一下,虹姐也暫時別忙走,可以多和月嬋姐熟悉熟悉,另外估計下周縣裡邊也會有動作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8-4-9 00:36
第二卷 各有稻粱謀 第十二節 棘手,燙手

    「哦?」焦虹和寧月嬋同時又驚又怒:「縣裡真的要讓縣酒廠來兼併我們?憑什麼?!」

    「嗯,誰兼併誰現在還不好說,但是縣酒廠肯定挺不住了,前天我去縣裡,五六十號縣酒廠工人就在縣政府大門邊兒上,要求見領導,估計縣裡也是焦頭爛額,聽說還有幾個代表去了市裡。」

    「縣酒廠過不下去和我們有啥關係?憑什麼讓我們來接死血?!」寧月嬋身體側向後方,怒意盈面的望向坐在後座的沙正陽,憤怒之下飽滿的胸脯在高領滑雪衫下急劇起伏,煞是動人。

    「月嬋姐,你們別急,縣裡有這個意思,但也要看看能不能實現啊。」沙正陽趕緊寬慰:「其實我倒是覺得縣酒廠越是困難,對我們越有利。」

    「你什麼意思?」焦虹一腳剎車踩下來,忍不住回頭問道。

    看見兩個女人妙目如水,瞪視著自己,沙正陽卻擺擺手,「繼續開車。」

    焦虹輕哼了一聲,重新起步。

    「你們倆應該都猜到了吧?」沙正陽漫聲道:「沒錯,我贊同縣酒廠和公司合併,但是主客要易一下位,我們公司來兼併縣酒廠。」

    「我們兼併縣酒廠?這可能麼?縣酒廠是國企,我們是鄉鎮企業!」寧月嬋急聲道:「這怎麼可能?」

    「縣裡怕是不會同意,縣酒廠再困難也是國營企業,不可能讓一家鄉鎮企業來兼併。」焦虹也搖頭:「從來沒有這個先例。」

    「改革也從來沒有先例,所以才會要摸著石頭過河,但這條河始終要過,不管你摸不摸石頭,你都得過。」沙正陽若有深意的道。

    焦虹和寧月嬋自然不明白摸著石頭過河這個梗,而這句話雖然早就有,但只有在特定的人在特定的場合下講出來,才更具有特殊的意義。

    「正陽,你什麼意思?」焦虹不解的問道。

    「我是說,不能因為沒有先例就停步不前,月嬋姐在外邊跑可能沒太注意,不知道虹姐你注意沒有今年上邊的政策精神有些變化,對發展經濟的成分問題恐怕沒有那麼重視了。」沙正陽解釋道。

    「成分問題不重要了?」焦虹沉吟著道,雖然她比寧月嬋在這方面更敏感一些,但是畢竟還是層次低了一些,對這方面的瞭解還欠缺一些敏銳性。

    「嗯,我估計很快上面有一些政策精神出來,只要是有利於經濟發展的,不會太拘泥於誰佔主導,再說了,我們東方紅酒業也是集體企業,一樣屬於公有制企業,我們的機制更靈活,效益更好,那麼又有什麼理由不允許我們來兼併縣酒廠呢?」

    沙正陽目光裡多了幾分深邃,「看看吧,越拖其實對我們越有利,只是我覺得縣裡怕是拖不下去了,所以我們得做好各種準備。」

    焦虹若有所思,她一直很佩服沙正陽在眼光和嗅覺上的敏銳,現在沙正陽竟然把目標指向了縣酒廠,這可是國營企業,以前可是想都不敢想的,但現在他既然提出來,肯定有其倚仗。

    沙正陽猜得沒錯,縣裡的確拖不下去了了。

    賈國英滿臉陰沉,手中拿著筆記本徑直往賀仲業辦公室走去。

    剛才接到了市政府那邊的電話,八名縣酒廠的工人到了市政府要求見市長,經過多番工作仍然不願意離開,後來一位副秘書長見了他們,加上副縣長張喜全也趕到了市裡,總算是把這幫人接到,帶了回來,現在正在路上。

    上訪的理由很簡單,年前發了一批酒來折抵工資,而從年後開始,他們的工資只拿一半,而三月份工資他們連一半都沒有拿到,廠裡早已經停產,估計四月份工資沒有著落,所以工人們等不下去了。

    聞一震和南渡鎮那邊已經討論過幾輪了,但是南渡鎮那邊一直堅決反對聞一震的意見,加上近期縣裡班子又在調整,所以這件事情也就擱置下來了。

    可現在事情已經鬧到市裡去了,不能再拖了。

    剛到賀仲業辦公室門口,就看見郭業山從賀仲業辦公室裡出來,賈國英臉色稍微好看了一些,點了點頭:「業山來了?賀書記和你談了?」

    「嗯,正說到您那兒去坐坐呢。」郭業山頭髮梳理得格外精神,氣色極佳。

    人逢喜事精神爽,上午市委組織部已經正式下文到了縣裡,任命常淮生、郭業山、桑前衛三人為縣委常委。

    「你等一會兒吧,我和賀書記有些工作要談,也還要和你談一談。」賈國英吐出一口濁氣,「你到縣裡來了,思路要轉換了,待會兒再說吧。」

    郭業山一聽這話心裡就咯噔響了一聲,多半是東方紅酒業的事情,他現在尚未卸任南渡鎮的書記一職,理論上還要管南渡的事兒,這東方紅酒業的事情還得要找自己。

    不過也就是這一兩天的事情了,只需要縣裡下文就能免去,而且剛才賀仲業也和他談過了,他將接任譚秋華的宣傳部長一職,而譚秋華接任石國鋒的組織部長,石國鋒則任縣委副書記、紀檢書記,接替齊雲山留下來的空缺。

    「那好,我到齊書記辦公室那邊去坐一坐。」郭業山點點頭。

    走進賀仲業的辦公室,看見桑前衛正在賀仲業辦公室裡和賀仲業說著什麼。

    劉延之在上個月就已經到縣政協擔任黨組副書記、副主席去了,縣委辦主任一直空缺,上午市委關於郭業山和桑前衛二人的任命一下來,賀仲業就召集開了一個簡短的書記碰頭會,基本上確定了桑前衛來接任縣委辦主任,而郭業山擔任宣傳部長。

    當然這個任命還要經過縣委常委會過會,只不過現在桑前衛已經開始履行職責了。

    「賈縣長,那我先出去了。」看見賈國英進來,桑前衛笑著打了個招呼,轉身就出了辦公室。

    「國英,怎麼了?」看見賈國英面部表情,賀仲業就知道賈國英心氣不順,多半又是有什麼麻煩事兒。

    「剛才謝市長打電話給我,縣酒廠去了八名職工代表到市政府要求見市長,在市政府門口打橫幅,橫幅上寫著我們要吃飯,臉丟大了。我安排喜全去了,已經把人接到了,在回來的路上。」

    賈國英語氣沉鬱中帶著一絲堅決:「賀書記,縣酒廠的事情我覺得不能再拖了,無論走哪條路徑,都要著手處理了,否則越拖問題越多,越拖麻煩越大,越拖到後面越難處理。」

    賀仲業取下老花鏡,放在桌案上,一時間沒有說話。

    前兩天聞一震還在自己這裡抱怨了一番,認為縣裡沒有給予他足夠的支持,南渡鎮黨委政府不顧全大局,利小團體思想嚴重,尤其是郭業山,導致他的工作難以開展。

    現在賈國英又來提起了縣酒廠的事情,看來這件事情的確是不能再拖了。

    「國英,你有什麼想法?」賀仲業的心情也不是很好。

    市委這一次對銀台縣班子的調整動作很大,但自己的意圖卻沒有能實現。

    郭業山不是他心目中的人,倒不是說對郭業山有什麼不好的看法,而是他覺得既然你郭業山是市裡下來的幹部,就該回市委宣傳部去才對,怎麼反而留在縣裡佔位置了呢?

    姚淵本來是他很欣賞的人,但是卻未曾想到竟然連副縣長都沒有能上,反倒是朱偉忠上了。

    朱偉忠的表現只能說差強人意,但他自己也在使勁兒,市裡邊也有領導欣賞,賀仲業也無意要擋人家的上進路,只是郭業山上了,朱偉忠也上了,而姚淵卻沒有上,這就讓賀仲業心情不太好了。

    這一輪也就只有桑前衛在自己的力薦下成功入常了,但在市委組織部下的文件上排序都排在了郭業山之後,這讓賀仲業很不舒服。

    見微知著,賀仲業也能感受到市裡邊對銀台,也就是對自己工作的不太滿意。

    曹清泰講話引發的風波而導致調離和自己本來是沒有太大關係的,但或多或少也影響到對自己的觀感,這一點賀仲業也隱約感受到一點,據說市委黃書記對曹清泰頗為看重,有意到銀台來打磨一番,沒想到除了這樣一個狀況,不得不隱忍離開。

    而從今年以來高層吹來的風也能感受到與全年還有些凝重的氛圍有些不一樣了,全國兩會上傳出來的各種聲音都預示著今年可能會有一個比較大的政策精神變化,尤其是在經濟發展這一塊上,會有突出的舉措。

    而銀台恰恰在經濟發展這一塊上表現不佳,尤其是除開省屬企業的漢化總廠和漢鋼外,縣屬國營企業的表現更是不堪,甚至已經成為拖累全縣經濟發展的包袱了。

    如果不盡快扭轉這一局面,賀仲業也知道恐怕黃紹棠和市委沒有太多的耐心了。

    一週前,全市經濟工作會議上,黃紹棠就毫不客氣的用「快馬加鞭未下鞍」這句話來鞭策那些發展慢的區縣,要求這些區縣要不等不靠,主動採取各種措施來謀發展求突破。

    想必賈國英和聞一震都應該感受到這份壓力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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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4-9 17:36
還看今朝 第二卷 各有稻粱謀 第十三節 對峙,分歧


    「賀書記,縣酒廠的情況比較複雜,但是歸根結底存在的問題我覺得還是機制問題,缺乏內在動力,幹好干壞干多干少一個樣,加上其他一些因素,債務過重,市場不景氣等等,拖成了這樣,老聞也提出來過要一勞永逸不留後患的解決酒廠問題,我很贊同,但是如何來解決,我覺得老聞心中好像還沒有多少數。」

    賈國英話語裡流露出來的不滿意讓賀仲業也忍不住皺眉。

    雖然他也對聞一震的工作有些看法,但他覺得聞一震起碼還是感覺到了壓力,有了一些想法,正在謀劃著實施,這是一個好現象,比起以前的無所事事要好得多了。

    「我聽老聞也說了,他想推動縣酒廠和南渡東方紅酒業的合併事宜,之前我和業山也簡單談了,業山說東方紅酒業好像正在徵地擴建,提高產能,這不是正好麼?」

    賀仲業手指捏著老花眼鏡架,看著賈國英。

    「賀書記,問題是老聞的想法是要讓縣酒廠兼併東方紅酒業,縣酒廠現在舉步維艱,人家東方紅酒業蒸蒸日上,人家怎麼可能接受這種事情?」賈國英一聽就知道郭業山又在耍滑頭了,沒有明確拒絕,但也沒提替代方案。

    他也能理解,畢竟郭業山剛上來,只是常委任命下來了,縣委宣傳部長的任命都還沒有明確,面對賀仲業的詢問,在沒有瞭解清楚對方意圖的情況下,自然不敢輕易表態。

    「國英,縣酒廠只是遭遇了暫時性的困難,這種情況過去十年裡也遇到不少吧?熬一熬挺過去了,也許就是一個春天。」

    賀仲業承認現在酒廠很困難,但是要說縣酒廠一文不值了,他卻不能接受了。

    「好歹那麼大一個企業,佔地好幾百畝,廠房、倉庫和設備那麼大一片,而且還是縣城城區裡,還有好幾百工人,只要市場環境一轉好,就能緩過氣來,再說了,難道還能讓一家鄉鎮企業來兼併國有企業?就算東方紅酒業現在看起來很紅火,可我們都知道企業都有盛衰週期,紅火一時之後垮了的企業也不少,那紅旗酒廠原來不也是紅火過麼?……」

    賈國英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很顯然聞一震是在賀仲業這邊下了功夫的,先入為主的觀念已經深入賀仲業的心中,更重要的是賀仲業一樣對國營企業被鄉鎮企業兼併難以接受,這是最大的問題。

    說實話,賈國英對郭業山提出的應當由經營狀況好的企業兼併經營狀況差的企業而非看似規模大但效益差的企業為兼併主體這一意見沒有異議,但是當真正涉及到一家鄉鎮企業來兼併縣裡的國營企業時,還是有些猶豫和擔心。

    但是當郭業山提到了當前高層風向變化打動了賈國英。

    賈國英對近期全國兩會吹下來的一陣風還是有所感覺的。

    中央要繼續推薦改革開放甚至更大力度的推進改革開放這一姿態逐漸顯現,如果不能緊跟中央高層精神,那麼就有可能落伍。

    賈國英對自己未來的期望還很高,賀仲業謹慎保守的心態他可以理解,但是卻無法接受。

    黃紹棠來銀台視察時的態度給了賈國英很深的印象。

    這位擔任市委一把手的領導敏銳的感覺和強硬的姿態都讓賈國英意識到銀台現在的表現在市委主要領導心目中是不合格的。

    作為剛上來的縣長,他不需要對以前的種種負責,但是今後銀台的表現恐怕就要認真考慮了一下了。

    所以賈國英覺得自己應當主動拿出一些不一樣的態度來。

    聞一震一直把經濟這一塊工作上視為他自己的禁臠,張喜全作為縣政府分管工業這一塊的副縣長根本插不上手。

    以前賈國英是縣委副書記自然不會去多過問,但現在他是一縣之長了,身份不同,看待問題不同。

    作為縣一級人民政府的一把手,他當然要對經濟工作發出自己的聲音,表明自己的態度,尤其是在明顯和聞一震觀點不一致的情況下。

    就算是賀仲業支持聞一震賈國英也不懼。

    燈不撥不亮,理不辨不明,在這個問題上的探討甚至爭論,賈國英覺得有助於自己和縣政府在未來的經濟工作中爭取更多的主動權,而不是被聞一震一個人獨攬。

    「賀書記,問題是我們都知道縣酒廠怕是積重難返了,它的資產雖然不少,但是負債更重,如果按照銀行的看法,縣酒廠實際上已經是資不抵債了,所有土地和土地上的附著物建築,都早已經抵押給銀行了,縣酒廠大概也就只剩下一塊牌子了。」

    賈國英耐心的解釋道:「現在縣酒廠冗員眾多,而且離退休職工一大把,縣裡一直輸血,已經吃不消了,再這樣下去也不行了。」

    似乎是感受到了賈國英的傾向性,賀仲業看了賈國英一眼,沉吟了一下才道:「國英,咱們銀台好像還沒有鄉鎮企業兼併國營企業這種事兒吧?」

    「賀書記,國營企業如果運轉不下去了,破產了,那就啥都沒有了,無所謂國營不國營了,如果能和集體企業攜手闖出一條路來,起碼這幾百號職工有出路了。」賈國英毫不客氣的道。

    「國英,這中間稍不注意就要引來一場大風波啊。」賀仲業搖搖頭,仍然不願意輕下結論,「這件事情我覺得還要好好議一議。」

    「也好,議一議也好,讓大家把自己的觀點都拿出來,這不僅僅涉及到一家企業,甚至可能也還涉及到我們縣裡其他有類似情形的企業,國有企業經營不下去了,我們該怎麼做?」賈國英也贊同,「我們考慮應當更深遠一些,不能就事論事。」

    見賈國英也贊同,賀仲業也就下了決心,這事兒遲早要面對,拖下去不是辦法。

    「嗯,那就下個星期找個時間開個常委會吧,正如你說的,不是縣酒廠一家企業的問題,以後肯定還會有類似的情況,我們應當有一個方略出來。」

    「賀書記,我覺得如果可以的話,到時候可以讓東方紅酒業和縣酒廠的人分別來來介紹一下各自的情況,大家再來評估一下。」賈國英又想了一想才道。

    「哦?讓兩邊的人都來?」賀仲業吃了一驚,「合適麼?」

    「我覺得可以,這樣讓大家能對兩家企業的情況都有一個真實直觀的瞭解,有利於大家作出客觀的評判。」賈國英堅持道。

    「國英,你是不是支持東方紅酒業兼併縣酒廠?」賀仲業本不想挑明問的,但是覺得還是直接問更合適一些。

    「嗯,賀書記,我支持能給企業帶來活力和生機的決定,如果縣酒廠能拿出一個讓人信服的方案來,那我也會支持縣酒廠。」賈國英一字一句的道。

    「唔,我明白了。」賀仲業眉宇間籠罩著一份深思的神色。

    在回自己辦公室的路上,賈國英就意識到這一次只怕自己要和賀仲業分道揚鑣甚至針鋒相對了。

    雖然賀仲業沒有明說,但是流露出來的意圖已經很清晰了,對鄉鎮企業要兼併國營企業很反感,這也意味著他不支持東方紅酒業來兼併縣酒廠,哪怕東方紅酒業的確經營狀況很好。

    這並非源於其他,而是來自對方內心根深蒂固的舊思維,這是賈國英的判斷。

    說實話,賈國英現在也一樣有些擔心,擔心支持東方紅酒業兼併縣酒廠會帶來太多不可預測的東西。

    他甚至也感覺到郭業山一樣是在這個問題上惴惴不安,哪怕口頭上言辭鏗鏘稱這應該是改革的一個方面。

    畢竟縣酒廠是國營企業,怎麼能接受一家鄉鎮企業的兼併,漢都乃至漢川有這樣的先例麼?

    如果這麼做,縣酒廠的職工們會怎麼想,他們能接受麼?

    賈國英很清楚,這不僅僅是一個企業的權屬機制改變的問題,涉及到更深層次的東西,上面會怎麼看這樣一個「企業行為」?

    這是改革麼?會不會是假借改革之名的國有資產流失?

    賈國英知道自己面臨著這樣一個大考。

    如果保守一點,拖一拖,看一看,不是不行,但也許就會失去這樣一個機會,郭業山看得到的東西,他自然也一樣意識得到,由上而下的風吹而來,你不能抓住這個機會,那麼也許就會耽擱幾年。

    賀仲業他可以拖可以等,因為他的年齡和思維意識決定了他不可能冒險,聞一震也一樣,甚至還多了幾分小心思。

    懷著這種複雜的心情,一直到回到辦公室,郭業山已經在那裡等著了。

    「縣長,賀書記怎麼說?」郭業山注意到了賈國英面部表情變化,也有些緊張。

    「怎麼說,不好說。」賈國英搖搖頭,坐在沙發上,王仲華悄悄進來,把他的茶杯遞了過來。

    點點頭,示意王仲華先出去,房間裡只剩下了賈國英和郭業山二人。

    「賀書記還是傾向於讓縣酒廠兼併東方紅酒業?」郭業山忍不住問道。

    「他沒明說,但我感覺得出來,他就是那個意思。」賈國英沉吟了一下,「不過我表明我的態度後,他可能也有些猶豫,大概還有些吃不準當下的風向,所以想開縣委常委會來研究,我建議把縣酒廠和東方紅酒業兩邊的人都找來談一談各自的想法意圖,他最後同意了。」

    「那好啊,是騾子是馬,拉出來遛遛不就知道了?」郭業山底氣十足,來了興致。

    「業山,你就這麼有把握?企業有盛有衰,我覺得賀書記說的這句話還是很客觀的,現在你們東方紅酒業可能看起來紅極一時,但一年後呢?三年後呢?」賈國英反問:「如果我們把縣酒廠交給東方紅酒業,而東方紅酒業最終又敗落下來了呢?我們豈不是成了罪人?」

    「縣長,現在縣酒廠本身就已經是資不抵債了,不被兼併,那也就是破產清算的命,那現在誰是罪人?」郭業山據理力爭。

    「一條路是馬上就完蛋,一條路起碼現在看起來還有些希望,這還有得選擇麼?至於說聞書記的想法根本不現實,以權代法,用行政權力代替法律權利和義務,只會把企業搞亂搞垮!」

    「行了,這樣你把沙正陽通知過來,我在聽一聽他的說法。」賈國英想了一想,心裡還是覺得不踏實,「算了,下午我去東方紅酒業再實地看一看,聽一聽沙正陽的匯報。」

    「嗨,縣長你也早就該去看看了,不過這個時候你去合適麼?」郭業山提醒道。

    「嗯,我先去縣酒廠看一看,再去東方紅酒業。」賈國英當然知道這個時候不能表現出太明顯的傾向性,哪怕自己內心早已經有了定見,但也不能表露出來。

    *****
V123210 發表於 2018-4-9 17:37
第二卷 各有稻粱謀 第十四節 狂霸,焦慮

    送走了賈國英一行,沙正陽望向還有些怔忡不定的郭業山,他知道郭業山恐怕心裡也都還是不踏實。

    畢竟才當常委,就可能要和一把手以及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發生正面對抗,無論怎麼說都不是一個好兆頭。

    就算是有賈國英的支持,但賈國英畢竟是縣長,還是擔任時間不長的縣長,雙方博弈的力量還是有很大差距的。

    副書記裡邊,齊雲山的態度很關鍵,但哪怕是孔令東和齊雲山關係密切,郭業山和沙正陽都不認為齊雲山會輕易表明態度。

    這種在官場上浸淫幾十年的老江湖,除非能讓他意識到己方有壓倒性的優勢,否則不會隨便下場。

    新任副書記兼紀檢書記的石國鋒倒是態度比較鮮明,但站在他的位置上,能發揮出多大的影響力,不好說,在沙正陽看來,恐怕要影響其他常委的態度,很難。

    像其他常委的態度就不容樂觀了,諸如趙嵩、譚秋華、常淮生、桑前衛等人。

    趙嵩縱然和曹清泰關係密切,但沙正陽對趙嵩並不熟悉,所以也很難判斷其態度。

    其他三人,就更難指望了。

    一句話,很難。

    尤其是國營企業怎麼可能被鄉鎮企業兼併這一觀點在很多人心中更是根深蒂固,這讓很多人在心理上就難以扭過來這個情結。

    賈國英專門來看一趟,與其說是考察,不如說是給他自己鼓氣。

    沙正陽沒有說太多,只是具體談了談一些目前東方紅酒業的發展態勢,以及新開闢的甘晉兩省市場情況。

    應該說情況比想像的還要好一些。

    甘省本來就是一個城市以工礦業為主,農村較為貧困的省份,通過兇猛而多樣的廣告攻勢,紅旗大曲這種低價位的白酒一下子就打開了市場,其在小城市和縣份上銷量猛增,甚至遠遠超出了想像。

    精品東方紅在這裡成績卻遠不及在湘省,倒是東方紅陳釀的銷售基本符合預期。

    晉省的情況要差不多,但陳釀東方紅銷售勢頭要比甘省好,紅旗大曲不及甘省。

    在這兩個省,原本在三湘市場上無往不利的精品東方紅雖然不能說受到了冷落,但市場預期的確不及三湘。

    不過這都在沙正陽一幫人的預期之中,甚至已經超出了預期。

    各個地方的人文環境、氣候、風俗習慣不一樣,也決定了定位不一樣,這也是最早沙正陽就預測了的。

    在沙正陽看來,五六月份的蘇皖滇三省市場破局更關鍵,尤其是蘇省,其消費能力遠不是甘晉這些省份能比的,他堅信精品東方紅會在華東地區大受歡迎,甚至超過三湘。

    但在沒有塵埃落定之前,一切都還不好說,哪怕是甘晉二省的市場也還有一個穩固期。

    不過東方紅酒業勢頭再好,可到了縣領導心目中也不及縣酒廠這個破落戶親兒子,庶出哪裡比得上嫡出呢?

    這是沙正陽給縣裡某些領導心態定的性,只是他沒有說出口來,這中心態其實和寧要社會主義的草,不要資本主義的苗差不多。

    「郭書記,看來賈縣長壓力很大啊。」沙正陽打破了沉寂,想要緩和一下氣氛。

    「嗯,能不大麼?」郭業山收回目光,「你得好好準備一下,賈縣長為你爭取了一個機會,縣委常委擴大會上你也要談談你們東方紅酒業的想法,……」

    「郭書記,我覺得這不是東方紅酒業如何發展的問題,這其實是他們如何來看待認知當下經濟發展的方向和觀念的問題,東方紅酒業發展得再好,他們覺得和他們沒關係,甚至還是一種威脅,只有縣酒廠這種國營企業發展好了,才是最符合他們意圖的,抱著這種心思,那我吹得天花亂墜也沒轍。」

    沙正陽毫不客氣的挑開了那層面紗,直視郭業山。

    郭業山聽出了沙正陽話裡話外的意思,微微一凜,「你想幹什麼?」

    「嘿嘿,郭書記,既然賈縣長給了我這樣一個機會,我當然要用好,您就別管了,下周您都不在南渡鎮了,去宣傳部報導了,我代表我自己和東方紅酒業說一說心裡話,和您沒關係。」沙正陽意態閒適的道。

    「你可別亂來。」郭業山皺起眉頭,「那是縣委常委擴大會議,不只是談你們酒廠的事情,更主要是要研究今年全縣經濟的發展工作。」

    「郭書記怕我大放厥詞?放心,我會擺事實講道理,但我要闡明我自己的觀點,而且也會用足夠的證據來支撐我所說的。」沙正陽笑嘻嘻的道。

    郭業山看著沙正陽那張帶著笑意的臉,想了想才問道:「你和曹主任匯報了?」

    如果這小子真的要放大招,肯定會先和曹清泰通氣才對。

    「和曹主任提了提,沒具體說。」沙正陽也沒隱瞞什麼。

    「曹主任怎麼說?」郭業山眼睛一亮。

    「曹主任也沒具體說,只說既要埋頭拉車,也要抬頭看路。」沙正陽撓了撓腦袋,「他還說,要分清楚當前工作中的矛盾的主要方面和次要方面,抓準牛鼻子,才能把工作做出成效。」

    唯物辯證法?郭業山略作思索,心中已經有了定議,「嗯,我明白了,正陽,你好好準備一下,常委擴大會議上,你好好表現一下,這既是你們東方紅酒業的機會,對你來說也一樣是難得的機會,把握好。」

    目送郭業山離去,寧月嬋在上前兩步看著沙正陽:「正陽,剛才賈縣長來的時候,你怎麼不把咱們現在取得銷售收入報個盤?你有啥打算?」

    「月嬋姐,盤我肯定要報,不過我剛才都說了,賈縣長對我們有沒有信心不重要,關鍵還是他們心中觀念沒打破,接受不了我們鄉鎮企業兼併縣酒廠這個現實,所以才會有這麼強的牴觸情緒,其實他們內心都很清楚縣酒廠那德行,飯都吃不起了,怎麼和我們比?」

    「那你的意思……?」寧月嬋還沒有搞明白沙正陽的想法。

    「光靠具體數據是難以說服他們的,他們甚至會覺得縣酒廠應該比我們表現更好,我們只是運氣好而已。」沙正陽冷笑一聲,「沒事兒,我得好好準備準備,讓他們清醒一下。」

    寧月嬋一下子就緊張起來了,「正陽,你可是剛當副鎮長,別亂來。」

    「怎麼叫亂來呢?開誠布公,敞開談一談啊,談談為什麼東方紅酒業會成功,為什麼縣酒廠該被我們兼併?」沙正陽笑起來,「放心吧,月嬋姐,我傻,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當然有些人還有些頭腦不清醒,我也願意好好幫他們釐清一下思路。」

    狂放霸氣的言語聽在寧月嬋心中一陣說不出的迷醉,但是卻更增添了幾分擔心:「正陽,你可別太放肆,你不僅僅只是東方紅酒業的總經理,還是南渡鎮的副鎮長!」

    「嗯,謝謝月嬋姐的關心,我知道分寸。」沙正陽話雖這麼說,但是他已經打定主意要在縣委常委會上讓大家振聾發聵一回。

    說錯了,自己不過是一個副鎮長,更主要的身份還是鄉鎮企業的負責人,領導也不會多怪罪,但是如果能讓領導們有所觸動,留下一個深刻印象,那就值了,以後裨益良多。

    *********

    聞一震嘴角長了一個大水泡,上火,多泡了幾朵菊花也沒能壓下去。

    陣陣煩躁湧蕩在心中,他站起身來,叉著腰走到窗前,望向窗外。

    窗外的綠意撲面,稍稍緩解了他內心的躁動。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煩躁源於何處,下周縣委常委會,專題研究全縣經濟工作,而經濟工作的重中之重是如何搞活縣裡的工業經濟,尤其是國營企業這一塊。

    毫無疑問縣酒廠、縣針織廠和縣絲廠都是重頭戲,而縣酒廠首當其衝。

    作為曾經紅火多年的縣酒廠,走到現在這一步,究竟是誰之過?

    聞一震自認已經竭盡全力為縣酒廠出謀劃策提供支持了,為此他和縣農行以及信用聯社的領導拍過桌子,和縣工行的領導喝得險些胃穿孔,但是還是走到現在這一步。

    縣酒廠瀕臨破產,可為什麼南渡鎮的紅旗酒廠卻能蒸蒸日上?有人說運氣,或許有這方面的一些因素,但絕不可能是主因。

    聞一震不是那種不敢直視問題的人,他已經到紅旗酒廠去調研過兩次,每一次都能有所獲,但是卻還是覺得如同一層紗籠罩著,始終難以找出其成功的秘密。

    廣告營銷無疑是紅旗酒廠紅火起來的一個關鍵,但問題是層出不窮的廣告營銷如何來對路,如何保證砸進去那麼多廣告營銷費用能收到效果?

    紅旗酒廠的廣告營銷費用究竟花了多少沒有實數,企業也不可能把這些商業數據和盤托出,但聞一震心裡有數,估計沒有一千萬也得有六七百萬。

    這可是真金白銀,不是銷售收入,那都是要從毛利之外拿出來的。

    在廣告營銷上砸幾百萬,在聞一震看來是無法想像的,沒有人敢確定這些廣告營銷上砸幾百萬就能獲取足夠收益,這幾乎就是賭博。

    但是東方紅酒業卻成功了,成王敗寇,不服不行,現在的東方紅酒業品牌已經打響,銷售收入滾滾而來,如果縣酒廠能與東方紅酒業實現合併,雙方的優勢便能結合在一起,……

    這個渠道如果用得好,那對於解決縣酒廠積壓的數千噸庫存,那就真的是解了燃眉之急了。

    現在那兩三千噸原酒壓在縣酒廠手上,賣,降價處理,大虧;不賣,就無法變現,眼見得縣工行的貸款還款壓力越來越大,這簡直成了聞一震心中的夢魘,要知道縣酒廠在自己分管經濟工作之前可是相當不錯的,兩三年間就變成了這副模樣,外人會怎麼看?

    只可惜自己的這個觀點居然不被看好,郭業山竟然出於一己之私,認為應該由東方紅酒業來兼併縣酒廠,甚至還說東方紅酒業更願意收購外縣市的酒廠來實現擴產,這讓聞一震簡直無法忍受。

    這郭業山竟然胳膊肘往外拐,不思為縣裡分憂,還支持東方紅酒業這種鄉鎮企業,罔顧大局。

    好在賀仲業的觀點還是和自己較為一致,國營企業就是國營企業,怎麼能夠被鄉鎮企業來兼併?工人階級的主人翁地位置於何地?國有資產怎麼來保全?這些都是大是大非的問題。

    聞一震也一樣感受到了來自高層風向的變化,對經濟發展的高度重視也讓他更感到了巨大壓力,如何來振興全縣經濟尤其是工業經濟,他也一直在思考。

    國有經濟這一塊如果不想辦法搞活,振興經濟就無從談起,但現在他心裡仍然沒有多少底。

    光提出問題很簡單,但如何來解答和解決,這才是關鍵。

    常委會肯定不會僅止於提出問題,自己作為分管經濟工作的副書記,勢必要在回答這個問題上提出自己的觀點,不拿出一個令人信服的方略來,恐怕真的不好過關了。

    ***
V123210 發表於 2018-4-10 17:50
還看今朝 第二卷 各有稻粱謀 第十五節 接觸,打壓

    沙正陽到縣政府大院的時候還沒有到九點。

    縣委常委會九點鐘準時開始,估計先要研究經濟工作,沒有一個小時下不來,初步預計會在十點半才會有時間來聽縣酒廠和東方紅酒業公司的匯報。

    實際上沙正陽感覺到賈國英更試圖將這個會議搞成一個類似於對當下銀台經濟發展的剖析會,這一點上,賈國英還是頗有政治敏感性的。

    今後相當長一段時間,都會是經濟掛帥,一切都要讓位於經濟發展,只有經濟發展起來了,你一級黨委政府才有財力來謀劃其他,實現不了這一點,你只能靠上邊的扶持支持,那麼你就永遠沒有話語權,而這恰恰是一級領導難以忍受的。

    沒有成績也就沒有話語權,想要獲得更高的平台發展,那也就無從談起。

    這一點只要是頭腦清醒的領導,都看得很清楚。

    從標緻505上下來,沙正陽老遠就看見了那輛有些老舊的藍鳥也到了。

    那是縣酒廠的藍鳥,據說是抵債抵回來的,估計車齡也有好幾年了,也不知道轉手抵債抵過多少次了。

    在白酒這個行道里浸淫了大半年,對縣裡的白酒行業人士沙正陽自然不陌生,縣酒廠廠長方東儒在縣裡也算一個名人,縣酒廠每況愈下,他也脫不了干係。

    並不是說此人有多少問題,甚至從技術上來書,他還和胡文虎是同出一脈,師承同一老師,當然方東儒的名氣因為縣酒廠的原因大不少。

    但此人雖然在工藝技術上堪稱大拿,在職工中人緣關係也不錯,但是在擔任縣酒廠廠長兼總工程師這麼些年期間卻表現平庸,對企業發展卻毫無建樹,在管理上也是問題多多。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是讓縣酒廠錯失了發展機遇的「罪魁禍首」,要知道幾年前縣酒廠規模就三倍於紅旗酒廠,效益也良好,但是幾年下來,縣酒廠的負債越來越重,效益越來越差。

    對方東儒,沙正陽是早就認識了,並非是因為接手紅旗酒廠,也不是因為他曾經擔任曹清泰的秘書,而是源於自己父親。

    沙安仁是銀台樓飯店首屈一指的廚師大拿,而作為縣裡商業系統的翹楚,縣酒廠的銀台大曲自然也是隨時擺放在銀台樓飯店的酒櫃中,連縣裡都不支持銀台大曲時,說明縣酒廠恐怕就真的走不下去了。

    沙安仁和方東儒頗有交情,除了一個是廚師,一個是勾調大師外,二人還都喜歡下象棋,而且造詣都不差,所以關係很熟稔。

    沙正陽也會象棋,但技術就不值一提了,甚至連沙正剛都要讓他一匹馬,而父親恐怕要讓他車馬炮半邊人馬。

    不過現在東方紅陳釀也早就取代了銀台大曲擺放在了銀台樓飯店中,甚至銀台縣城幾大高端飯店中東方紅陳釀已經成為了與全興大曲、瀘州老窖、劍南春相併列的「標配」了。

    層出不窮的宣傳廣告早已經在本地滲透入人心了,而新勾調出來的陳釀東方紅也當得起這份嘉譽。

    「方叔,你也來了。」沙正陽提著包,主動迎上前去,和方東儒打招呼。

    方東儒不愧是名字裡有個儒字,氣度儒雅,兩鬢微霜,面容清癯,一件白色襯衣內扎,外面一件淺灰色夾克,同樣提著一個提包。

    「正陽啊,真是沒想到啊。」方東儒看見沙正陽的時候都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可是看著沙正陽長大的,沒想到居然會有今天。

    「方叔,我也沒想到啊。」沙正陽也是頗為感慨,「現在廠裡情況不好?」

    「好不好你不知道?」方東儒臉色複雜的看著沙正陽,「聞書記說你們不願意合併?」

    「方叔,我們是鄉鎮企業,抱不起你們縣酒廠這條大腿,我們有我們自己的發展路徑。」沙正陽平靜的道:「東方紅酒業正在考慮收購津縣一家白酒企業,可能你也聽說過,津縣大英酒廠。」

    「啊?」方東儒被沙正陽打了一個措手不及,嘴巴大張,腦袋也蒙了。

    他一直以為東方紅酒業反對與縣酒廠兼併是為了日後在合併事宜上贏得主動,沒想到對方卻說要去收購津縣大英酒廠,根本不想和縣酒廠合併。

    津縣大英酒廠方東儒當然知道,在津縣也是排名前三的酒廠,是津縣城關鎮的一家鄉鎮企業,產能不比銀台酒廠差多少,也曾經有過一段輝煌歷史。

    津縣與銀台很近,省道206相通不過四十公里不到,如果東方紅酒業真的受夠了津縣大英酒廠,那恐怕銀台酒廠要和東方紅酒業合併的事情就真的要告吹了。

    沙正陽並不是危言聳聽。

    東方紅酒業也的確和大英酒廠接觸過了,大英酒廠也是一家以生產原酒基酒為主的酒企,但也有部分散酒自銷,只是大英酒前幾年有過一段時間熱火日子,但早就黯淡下來了。

    現在企業也是負債纍纍,尤其是欠津縣城關鎮合作基金會貸款超過八百萬,足以直接拖垮城關鎮合金會,所以得知東方紅酒業有意擴產要收購,津縣城關鎮黨委政府也是大喜過望,願意大力促成合作。

    「正陽,你這是糊弄我吧?」方東儒定了定神,狐疑的看著沙正陽道:「收購大英酒廠有啥好處?」

    「方叔,那你覺得我們東方紅酒業收購縣酒廠有啥好處?你都說了我瞭解縣酒廠的情況,現在除了工人外,縣酒廠還有什麼不是屬於銀行和信用社的?縣財政打算出資替縣酒廠還銀行貸款?」沙正陽含笑反問。

    一句話把方東儒噎得說不出話來。

    縣裡現在已經被弄得焦頭爛額,下個月工人工資都沒處找,還幫酒廠還貸款?做夢差不多。

    除了工人,這句話可真的是說得刻薄,工人在縣裡眼中才是最大的包袱,甩都甩不掉。

    方東儒不無自嘲的苦笑,他就是不明白縣酒廠哪裡就比紅旗酒廠差了?怎麼紅旗酒廠就能在短短半年多時間裡一舉扭虧為盈,而且市場佔有率急劇擴大,甚至在銀台縣城裡也早就把銀台酒壓在身下了。

    方東儒當然也知道東方紅酒業在廣告營銷上花了不少心思,但是靠這個就能贏得顧客的心?顧客不是傻子,喝了一回,難道還會上第二回當?

    還有,東方紅酒業據說在省外市場很好,可是省外市場是那麼好打開的麼?

    銀台酒廠也不是沒去嘗試過進軍省外市場,那一次不是賠得吐血,鎩羽而歸?

    方東儒雖然在經營上沒有太大能力,但是眼力還是有一些的,東方紅酒業能這麼快打開市場,肯定有一套相當成熟完美的營嘯策略和方案,而且在酒的品質上還能匹配得上才行,而東方紅酒業似乎做到了這一點。

    所以他內心是贊同和東方紅酒業合併的,當聞一震提出縣酒廠兼併東方紅酒業時,他是喜出望外,甚至有些不敢置信,縣酒廠除了國營企業這塊牌子外,還能有什麼?

    除非縣裡用行政手段來強迫兩家企業實現合併,否則對方肯定不可能答應。

    現在看來的確如此,對方根本就不打算和縣酒廠合併,甚至早就有了其他目標。

    這如同迎頭潑了一盆冷水,讓方東儒之前還有些火熱躁動的心冷了下來。

    他很清楚如果對方堅決不願意,哪怕是縣裡硬性要求,恐怕這種事情也只會無限期的拖下去,直至拖黃。

    這搞企業不比其他,你硬性拉郎配是得不到什麼好結果的,方東儒這一點還是比較理性的。

    「方叔,縣裡今天要聽一聽咱們兩家的想法,我會實話實說,您也一樣可以開誠布公的談您的想法,縣裡有這個心思,我個人覺得違背市場經濟規律的事情只會適得其反,您也是搞企業的,自然明白,您說是不是?」

    沙正陽的話讓方東儒黯然長嘆,「正陽,你的意思是根本不願意和縣酒廠談合作?」

    方東儒現在壓根兒就不敢提什麼兼併了,就算是有縣裡支持,那邊不來氣,這事兒也只能被拖下去,問題是拖下去縣酒廠也撐不起了。

    「我內心是不贊同的,待會兒會上先說說我們各自情況吧。」沙正陽一臉無奈的表情,語氣自然的道:「東方紅酒業好不容易才翻身,哪裡敢隨便接爛攤子啊,弄不好會把我們自己拖垮啊。」

    被沙正陽毫無顧忌的話語給弄得啞口無言,方東儒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待會兒在去向縣裡領導們匯報時該如何來介紹廠裡的情況了。

    沙正陽的話都是現實,現在的縣酒廠所有廠房、土地、設備均已抵押給了縣工行和縣農行以及信用聯社,除了一塊牌子和幾百工人,還有這輛來歷不明的老藍鳥,就真的是一無所有了。

    這樣一個企業,誰願意要?

    而且按照縣裡的想法,讓兩家企業合併,似乎縣酒廠還要佔據主導地位。

    這也就意味著一家所有資產都屬於銀行的空殼企業來兼併另外一家生意紅火現金流豐沛的企業,意圖讓兼併的這家企業出錢來為這家空殼企業還債,這天下有這麼好的事情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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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