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生活] 還看今朝 作者:瑞根 (連載中)

 
V123210 2018-1-31 20:03:4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340 697636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 18:01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節群體事件

    下樓的樊文良看見辦公室裡還在忙碌的沙正陽,目光微動。

    今天輪到樊文良帶班。

    南渡鎮的值班制度,每天一名鎮領導,包括黨委委員和副鎮長,加上一名中層幹部,一到兩名普通幹部(含招聘幹部),組成一個值班組,負責處理夜間和週末的緊急事情。

    當然這種緊急事情比較少,主要還是負責整個政府大院內的安全,以及遇到特定時期,比如農忙時的守水巡查。

    得到消息時,樊文良還有些不太相信。

    雖說沙正陽是前縣長秘書下來的,但應該不算是下派鍛鍊的,組織部沒有這個說法。

    沙正陽才來半年不到,工齡才一年,還是預備黨員,郭業山卻要想把沙正陽推上副鎮長的位置,這也未免太霸道了。

    這讓樊文良很是不悅,原本對沙正陽的一些好觀感頓時下降了不少,哪怕他明知道這是郭業山在主導,換了自己處於沙正陽這個位置也一樣不會放棄。

    樊文良本身還是和郭業山關係處得不錯的。

    樊文良對孔令東的印像很差,他覺得孔令東根本不能勝任一個鎮長,頂多就是一個中層幹部的水準,只是這種觀感還只能隱藏在心中。

    他覺得郭業山還是有水平的,起碼孔令東在郭業山面前基本上就是一個應聲蟲,但沒想到這一次孔令東居然會為了褚友亮公開表示了郭業山意見的反對,這可真難得。

    樊文良一直比較尊重郭業山,雖然郭業山比他還小兩歲,但書記就是書記,而且郭業山的水平也的確不低,但這一次樊文良也有些不同看法。

    彭先才要下來是早就明確了的事情,樊文良一直看好鎮農辦主任熊晨。

    樊文良認為這個同志工作踏實,也能和村幹部打得攏堆,在村幹部中印像也很不錯,不像褚友亮浮在面上,做工作沉不下去。

    為此樊文良也向郭業山很含蓄的推薦過,但郭業山未置可否。

    現在郭業山卻突然推出了沙正陽,這讓樊文良很是不滿。

    樊文良承認沙正陽的確在工作作風、能力等方面都很優秀,但缺陷也很明顯,這樣的幹部培養鍛鍊兩三年後在提拔很合適,現在更適合擔任部門中層幹部才對。

    這樣草率就把一個年輕幹部推上鎮領導的崗位上,樊文良覺得郭業山過於任人唯親,意氣用事了。

    沙正陽並沒有註意到窗外樊文良複雜的目光,此時正忙著準備資料。

    據說下周某個時候市委黃書記可能要到銀台調研,雖然到南渡的可能性不太大,但也不能排除。

    沙正陽詢問過曹清泰,曹清泰稱黃書記的時間很緊,只能在銀台呆兩個小時,中午可能要趕到鄰近的津縣,所以只能看一個點,而銀台只可能推薦西水作為參觀點。

    這讓沙正陽有些遺憾。

    之前他是希望黃紹棠能來東方紅酒業看一看,為東方紅酒業擴大影響力拓展渠道助一臂之力,而後在得知自己有希望去爭取那名副鎮長人選時,他就更渴望了。

    在這項專題活動上自己花的心思比任何人都多,如果能夠藉此機會引起縣委甚至市委領導的高看一眼,那收益一樣巨大。

    但不管市委黃書記來不來,沙正陽覺得還是應當以防萬一,先把該準備的東西儘可能的準備齊全,以避免出現不必要的意外。

    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沙正陽接起電話:「你好,這裡是南渡鎮政府,哦,三聯村,唐會計啊,你好,我辦公室沙正陽,今天是樊書記帶班,行,你稍等,我馬上替你喊。」

    鎮政府裡只有黨政一把手辦公室裡安裝有電話,其餘的就是各大辦公室有一部電話,但基本上都是採取用帶鎖木盒鎖起來,每個辦公室電話費每月都有限量,超出自負。

    只有黨政辦沒有安設那種帶鎖木盒,因為這裡打電話的時候比較多,而且隨時辦公室都有人,外人想來偷打電話做不到。

    聽到沙正陽提到自己,樊文良從走廊另一端的陰影裡走出來,「什麼事?」

    「是三聯村唐會計電話,找您。」沙正陽能從電話裡唐正奎急促的呼吸聲感覺到恐怕不是什麼好事情,但唐正奎沒說,他也就沒問。

    樊文良有些不耐煩的接起電話,但幾句話之後,樊文良臉色就陰沉下來。

    「給派出所打電話了麼?什麼,去金果村出警去了,聯繫不上?現在那邊圍了多少人?七八十,近百人?怎麼會有那麼多人?」

    樊文良氣不打一處來,怎麼自己每次值班都會多少遇上一點破事兒?難怪人家都不願意和自己一個班。

    四月份的一個星期天值班,遇上曉月村一家農戶修房子上樑,結果臨時請來的工人不小心從牆上跌落下來摔死,死者家屬也是到修房子那家去鬧得不可開交,他也是從中午處理到晚上一點鐘。

    六月份自己值班,遇到天溝村一家人祝壽,結果不知道買的還是採摘的野生菌中混有毒菌,有一桌五人中毒,鎮衛生院和縣醫院急救車都來了,還好沒有死人,搶救過來了。

    三個月內出兩樁事兒,都在自己值班期間,也弄得大家都說自己這一班風水不好,所以才會把沙正陽給安排在自己這班來。

    沒想到這又出事了。

    樊文良氣哼哼的喊了一聲:「正陽,你去喊熊晨,也把小莫叫上,開車走三聯村二組,那邊出了點兒事兒!」

    212吉普很是發動了一陣才算是打燃火,嘶吼著衝出了鎮政府大院。

    三聯村在緊鄰牛背山的西面,牛背山和八嶺山呈並列狀,但牛背山要險峻得多,向西延伸十幾公里,一直要到鄰縣邊上去了,距離鎮政府有好幾公里路,要先在省道206上跑了幾公里,然後轉入村道。

    這是一條八十年代打的混泥土道路,但長久失修,路面坑洞很多,吉普車顛簸著往前跑。

    還好這一次吉普車很給力,路上沒有趴窩,四個人被顛得暈頭轉向,總算趕到了了出事的地方。

    天色已經微微擦黑,但是還能看得清楚道路,如同馬蜂窩一般的一堆堆人四處晃蕩,嘈雜的聲音隨著風傳遞了過來,很有些群情激憤的樣子。

    無論是樊文良還是沙正陽,見到這幅情形,都忍不住皺起眉頭。

    路上樊文良也把他瞭解到的情況作了一個簡介。

    三聯村一個女孩子,父母在江浙打工,自己被縣城裡一家家具城裡上班,結果和縣城裡一個男孩子處對象,結果處了一年對象,產都流過兩次,送女孩回家,女孩子趁家中親戚不備,上吊自殺,好在被及時發現搶救了下來。

    這下捅了馬蜂窩,親屬和村民將送女孩子回來的男孩子以及男孩子的幾個朋友攔住,要讓男孩子給一個說法,由於村民們都覺得自己村裡女孩子吃了大虧,所以火氣很大,那個男孩子也被打傷。

    這種事情論理鎮政府一般是不會管的,感情糾紛,實在不行也該是派出所出警。

    但恰恰村上報給派出所時,派出所值班民警已經到金果村出警去了,派出所裡除了一個留守的聯防隊員外,沒有別的人。

    眼見得天色漸黒,而圍堵的村民們越來越多,加之不少人從中起鬨,把幾個男孩子開去的汽車推得搖來晃去,幾個男孩子躲在車裡不敢下來。

    恰巧村上書記潘忠貴到鄰縣親家那裡去了,還未回來,而村主任趙乾兵為老婆因病在縣醫院住院守病房,所以村幹部只有村會計和治保主任、婦女主任在家,有些控制不住局面。

    村上幹部擔心要出大事,這才趕緊打電話到鎮政府來求助。

    吉普車還未到路頭,就看到了黑壓壓的一片人頭圍著一輛米黃色的越野車。

    沙正陽也還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當然是指今世。

    前世中他在鄉鎮上從社會事務辦主任幹到副鎮長、副書記、鎮長再到書記,這種事情自然經歷也不算少。

    這種群體性事件引發的原因很多,一旦沒有控制住,會引起很嚴重的後果,但是在處理這種事情的時候,只要能抓住幾個要害,也容易平復。

    畢竟這主要是涉及到較小群體或者說個別人利益,而非群體性的利益,相對來說要簡單許多。

    看見樊文良一行人下車,那個正在人堆中講得口乾舌燥的中年男子如同看到救星一般,分開人群跑了過來,「樊書記,熊主任,沙秘書,你們終於來了,再不來就要出大事了!」

    沙正陽這個縣長秘書的身份也早就在南渡鎮幹部裡傳開了,大家都知道他是前縣長的秘書下來的,對其都有幾分敬畏。

    沙正陽也懶得多解釋,畢竟在這個時代縣長對於村一級幹部來說是他們根本無法企及的對象,從各角度來說,也有利於沙正陽開展工作,算是「狐假虎威」吧。

    「能出好大的事情?共產黨的天下,未必哪個還能把它推翻了?」樊文良沒好氣的訓斥了對方一句,「咋個回事?慌啥子慌?好大的事情不能好好說? !」

    樊文良是鎮上分管黨群的副書記,在鎮上威信不亞於孔令東,僅次於郭業山,唐正奎被訓得腦袋一縮,嘟囔道:「書記主任都不在,你喊我一個人咋個整嘛?」

    看見鎮上的吉普車來了,簇擁在那輛米黃色的越野車旁邊的老百姓分出一部分向這邊湧過來,當先一個人還在吼著:「隨便哪個來都不得行,瞌睡都睡了,提起褲子就想走,哪有那種好事!」

    看見人群向這邊湧過來,唐正奎有些緊張,扯起嗓子喊道:「大家不要亂來,這是鎮上的樊書記,聽樊書記說! 」

    「聽個屁!管球得哪個書記鎮長,都是些混伙食的,有個屁用!」

    「管天管地,未必他還管得到人家困瞌睡的事情嗦!」

    「就是嘛,政府管不到這些事情,我們自己解決!」

    沒等樊文良開腔,一陣嘈雜的話語聲就把唐正奎的聲音給打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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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4-2 18:01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一節板蕩識良臣

    「潘二娃,你在哪裡吼啥子?」熊晨好歹也是在農辦當了好幾年主任的人了,下村時間也不少,只不過大部分時間都是到村上,到組上和農戶的時間卻很少。

    他認得其中一個人是書記潘忠貴的遠親,三十來歲的壯年漢子,只曉得叫潘二娃。

    「吼啥子?車上的人把我三嬸的女子睡了,提起褲子就不認黃,我們三聯村姓潘的也不是好惹的,就要放他娃的血!」

    喝了幾口糟子酒的潘二娃臉紅彤彤的,如同關公,一件老式中山裝頸項邊上的紐扣落了,露出一件藍色的翻領運動衫,滿臉激憤。

    「你娃敢!」樊文良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慫包,聲音猛然提高幾個調,挺起身體,昂首四顧:「我看哪個敢亂來?真以為莫得王法了嗦?」

    被樊文良一吼,潘二娃有些抹不開面子,瞪起眼珠子就要往樊文良身邊撲。

    沙正陽見勢不對,知道這傢伙怕是酒上了頭,一被激就要控制不住情緒,如果把樊文良傷到了,那問題就出大了,趕緊上前擋在樊文良面前:「潘二娃,你要做啥子,是不是想作死,樊書記好心好意勸你不要衝動亂來,你想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唵?你想挨起是不是?」

    旁邊也有幾個人還是懂事的,知道如果把鎮上幹部傷到了,那今天這個事情就要闖禍了,趕緊拉住潘二娃,但潘二娃卻不依不饒,他身後也有幾個光膀子漢子躍躍欲試。

    遇上這種事情,沙正陽也知道不好處理,需要一個本地有威信能鎮得住場子的人來出面才好把局面控制住,自己來南渡時間太短,而且三聯村又不是他聯繫的村,他也只認識幾個村幹部。

    支部書記潘忠富倒是有些威信,但他不在,就比較棘手了,村文書唐正奎是個老好人,耙耳朵,招呼不住人,這種情形最容易出事。

    正琢磨間,卻見那個擋住潘二娃的男子有些躲躲閃閃的想要往一邊走,沙正陽覺得有些面熟,再一回憶,立即就認出了對方。

    這人平時話不多,廠裡工人都喊他潘老大,沙正陽健步上前,立即提起聲調:「潘老大,這個潘二娃是你啥子人?樊書記來,都招呼不倒了唵? 」

    本來都不想出面的潘忠富一臉尷尬,見沙正陽目光如炬盯著他,躲也躲不掉,只能硬著頭皮道:「沙總,他是我兄弟,今天出事的是三嬸那邊的女子,政府要替我們做主才得行啊,不然我們這些老百姓不得依啊!」

    潘老大嘴巴裡下意識的喊了一聲沙總,立即讓周圍人都側目而視,哪來啥沙總?

    這個不過二十出頭的小夥子看起來雖然有些氣勢,但也不過就是一個才踏入社會的毛頭小子,咋又回成了啥子沙總?

    「樊書記都來了,還撒啥子橫?」沙正陽見已經招呼住了對方,趁熱打鐵,他就怕人家裝著不認識他,那就麻煩了,「有樊書記在,肯定要把事情處理好才得走,你放心,我也陪著樊書記,不得走!」

    那潘二娃仍然噴著酒氣大放厥詞,「鎚子書記,老子通不認!今天哪個敢擋老子,老子就要放哪個的血!」

    上下打量了對方一眼,沙正陽也不畏懼,往前一站。

    「要做啥子?你在嚇連長沒當過兵,非洲人沒曬過太陽?有事情處理事情,你以為憑聲音大就可以把哪個嚇倒了嗦?潘老大,把你兄弟給我拉回去!不然今天老子就要收拾人!」

    「你龜兒子在這裡蚊子打呵欠——好大的口氣,老子今天要……」

    話還沒說完,潘忠富一把別住自己兄弟的胳膊,「走,回去,有啥事兒也輪不到你這個八竿子打不倒的親戚來做主,給老子滾回去!」

    「哥,你拉我做啥子?今天的事情如果不說個清楚,我們潘家……」潘二娃還在那裡扯起喉嚨不依不饒,硬著頸子不依。

    潘忠富早已經狠狠的壓住他的肩膀,勒住他的頸子,把嘴巴附到他耳朵邊上,壓低聲音道:「你鬧個球!給老子滾回去!你不是想進廠上班掙錢,老子正在找董廠長說這個事情,都有點兒眉目了,你今天如果得罪了他,明天連老子都上不成班了!」

    「哥,我進廠和他有啥關係?他又不是董廠長,還決定得到我進不進得到酒廠哇?」

    潘二娃還有些沒搞懂裡邊的彎彎繞,迷糊的問道,但是身上已經軟了,看上去就像是被自己兄長硬性拉走的,也不算丟面子。

    「連董廠長都要聽他的,你說喃?」潘忠富頭也不抬,拉起潘二娃擠出人群,就往一邊走。

    潘忠富當然知道沙正陽的身份,而且酒廠關門半年多,好不容易才算是盼到了重新開業。

    他都馬上快四十歲的人了,又找不到其他活兒幹,天天閒在屋裡,娃兒已經在鎮上讀初三了,成績也不錯,聽班主任老師說,考縣裡的銀台中學和東關中學都很有希望,這也讓潘忠富是又喜又憂。

    不讀書就可以去打工,但誰都知道讀書才是正途,農村裡再不懂事的家庭也知道娃兒能讀出書來,賣血也得要去供著他讀,可高中三年,如果考上了大學又得要四年,那得要多少錢?

    前半年閒在家裡,打點小牌一天都要輸好幾塊錢,老婆在家裡也是橫挑鼻子豎挑眼,沒想到前幾個月酒廠突然重新開張,換了塊牌子叫東方紅酒業,廠子裡還是那些人,只是多了一個年輕的沙總。

    這個沙總一來就先把欠了好幾個月的工資補發了,潘忠富一下子就拿了接近上千塊錢回家,妻子喜得眉花眼笑,晚上間床上伺候都多了幾分興致。

    而且從正式復工以來,廠裡就開始忙乎起來,尤其是從十月份開始到現在,幾乎是一直在加班。

    可潘忠富就盼著加班,加班就有加班費,一個月工資加上加班費,現在他能拿到三百多,辛苦是辛苦了點兒,但能掙錢啊,這年頭你上哪兒去找一個月能掙三百多的工作,而且還就在家門口?

    去南粵江浙是能掙錢,可離家那麼遠,家裡老人小孩照顧不到,說句難聽一點兒的話,哪個野男人爬上你床把你婆娘睡了你都不知道,哪裡比得上就在家門口安逸?

    潘二娃原來在砂石廠幹過一段時間,累死累活皮曬掉了幾層,也沒掙到兩個錢,錢都被沙老闆掙走了。

    掙不到錢,兩口子三天兩頭在屋裡吵架,鬧得都快要離婚了,也是老母親找上門來讓潘忠富去幫忙找關係讓潘二娃也進酒廠上班。

    老母親坐在潘忠富家裡只是抹眼淚,說再不給潘二娃找個能掙錢的活兒幹,潘二娃家裡就要散了,這也讓潘忠富也是推不掉。

    可想要進酒廠沒那麼容易,哪怕是鏟料那些粗苯活兒都俏得很,無他,能掙錢,掙現錢啊,工資每月能準時拿到啊。

    現在酒廠要招工人主要是解決紅旗村和東方村的人,外村的人都很少了,潘忠富也算是老人,五年前就在廠裡幹了,潘二娃要進廠也沒那麼簡單。

    他去找過董廠長,可董國陽太忙,沒說上兩句話就擱一邊兒了,他潘忠富的面子還沒有那麼大。

    沒想到今天居然能趕上這麼一個機會。

    潘忠富把潘二娃拖到路邊上,看到自己婆娘和潘二娃的老婆兩妯娌還伸長脖子站在外邊看熱鬧,氣不打一處來,怒吼一聲:「站在那裡裝啥子瓜?還不把你男人拖回去?喝二兩馬尿就不曉得姓啥子了!」

    潘二娃已經明白過來,但要找台階下,還得要裝出一副不肯走的樣子,硬著脖子要往那邊掙,潘忠富齜牙咧嘴,做出一副很用力的表情,然後連連給自己和老婆和潘二娃老婆使眼色。

    兩妯娌雖然還不明白究竟出了啥狀況,但是見這幅情形,也忙著過來,潘忠富這才壓低聲音喊道:「二娃,莫裝了,趕緊跟著回去,我還要過去在沙總面前留個好印象,為你進廠掙個面子。」

    兩妯娌把潘二娃拉著,潘二娃一邊還在不依不饒著,可卻被兩個婦道人家給硬生生拉了回去。

    潘忠富這才疾步望著人群這邊過來。

    樊文良和熊晨都沒有聽到潘忠富稱呼沙正陽什麼,現場的喧鬧讓他們都還是有些緊張,注意力都放在周圍去了,哪怕樊文良也經歷過不少事情,但這種事情本身不確定因素就很多,很多時候就是在不經意間出事。

    天色已經黑下來了,農村裡邊這個時候剛好是吃了晚飯的時候,勞累了一天的老百姓不少都要喝幾口酒,像潘二娃那種把腦袋喝槓起了的人不在少數,這個時候只要稍稍有人不冷靜,就容易扇起火來。

    尤其是看到潘二娃衝過來的時候,樊文良也還是嚇了一大跳,旁邊的熊晨看見潘二娃那紅著的眼珠子和噴著酒氣的模樣,加上那雄壯的身體,下意識的也被嚇得後退了兩步。

    這讓樊文良也是有些氣悶,自己還沒有怕,這熊晨怎麼反倒慫了?

    幸好沙正陽站了出來,一嗓子就把那潘二娃給吼住了,然後就是招呼了好像是那潘二娃的哥哥,也不知道那潘老大怎麼就這麼老實的就把他兄弟硬生生的給按著拖走了。

    跳得最起的潘二娃被他兄長潘老大一下子按住拖走了,原本跟隨著潘二娃起鬨的幾個人頓時也就失去了銳氣,氣勢也是一弱。

    沙正陽也就趁熱打鐵:「樊書記就是接到了村裡的報告,連飯都沒吃就趕了來,有啥子事情,相關的人到村上說,無關各人回家該幹啥幹啥,這樣子圍起做啥子?」

    「我們一走,那幾個傢伙就跑了咋辦?」一些不甘寂寞的人又跟著喊了起來。

    「跑?往哪裡跑?如果真的違法犯罪了,跑到哪裡也抓得回來!如果人家沒違法犯罪,人家憑啥子跑?再說了,人家既然來了,而且是感情上的事情,只有他們自己才弄得清湯,你外人啷個搞得清楚?有理不在聲高,在理不靠人多,有啥子事情,在村上去說。」

    「潘老大,你把這些人招呼到,無關人員喊到一邊上去,把事情正主兒和直系親屬喊兩個,到時候有樊書記給他們做主,沒得啥子事情擺不平!」

    沙正陽這個時候充分發揮出去了他口才本色,根本沒有給對方一幫人爭辯的機會,一邊喊著潘忠富幫著招呼人,一邊直接迎著人群而去,根本無視對方人多勢眾。

    這種時候,對方越是人多,你就越是不能畏畏縮縮,越是要擺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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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4-2 18:01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二節處置,應對

    「讓開,樊書記在這裡,讓樊書記過來!」有了底氣的沙正陽分開人群,氣壯如牛,目光環視四周,一臉驍悍,「圍起做啥子?共產黨的天下哪個還要翻天不成?」

    處理這種群體事件,首要就要在氣勢上拿足,壓倒對方,沙正陽前世在鄉鎮上任職時也不知道處理過多少次了,經驗十足,只是現在他年齡太年輕了,感覺起來有些欠缺火候。

    不過這還是九十年代初期,政府幹部的身份還是能鎮得住一些人的,只要不涉及到自己切身利益,沒有誰會輕易把自己推到第一線去和政府作對。

    樊文良目光有些複雜的看著沙正陽在前面指東打西,無論是言語,還是氣勢,都完全不輸於任何一個在基層幹過相當一段時間的角色,甚至熊晨在他面前都顯得有點兒畏首畏尾,言語上更是不如對方順溜。

    這重點大學出來的就是不一樣啊,學習能力就這麼強?幾個月就能在村上也混得風生水起,三五兩下就能把堂子鎮住,自己甚至都還沒有怎麼發話呢。

    樊文良對這種事情自然也是有把握的,他沒少經歷過這類事情,但見到沙正陽三下五除二就控制住了局面,心中忍不住就有些感慨起來。

    「樊書記,我去喊車上的人下來,放心,不得跑!唐會計,你把人帶到村上去,喊無關的人散了,人家男女耍朋友的事情,你們這些人在那裡豎起耳朵聽啥子?沒見過嗦,自己屋裡娃兒都多大了,還在這裡聽牆角,騷得很嗦!有這個精神,各人回去早點抱著自己婆娘困瞌睡!」

    見沙正陽一個恐怕連對像都還沒找的小夥子說起這些葷話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周圍的男男女女都是哄的一聲笑開來,但是這些人也不是光靠兩句嘴皮子白就能打發走的,還有的甚至油起嘴來。

    好在有潘老大招呼著,這些人倒也不敢太放肆,看得出來潘老大在這一帶人緣關係不錯,起碼能招呼得到人。

    沙正陽走近那輛米黃色的越野車,才發現這是一台老式的豐田巡洋艦LC60。

    雖然老式的陸巡,但是在銀台縣城裡也不多見,除了兩大廠外,幾乎沒有哪個單位用得起這種價格不菲的純進口越野車。

    看見幾個躲在車裡嚇得如同寒風中鵪鶉般的小年輕,沙正陽敲了敲車窗,「開著車,跟我走!」

    陸巡啟動,周圍的人在沙正陽和潘忠富的招呼下讓開路,汽車緩緩的跟在沙正陽身後向四五百米外的村部而去。

    估摸著沒有多少熱鬧可看,天色已經黑了下來,部分老百姓開始散去,但是仍然有一部分人不肯散去,跟著汽車旁邊一起到村委會。

    一直到了村委會,這個時候派出所的警車也閃著警報來了,這個時候樊文良和沙正陽幾個人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畢竟剛才是上百人圍著,如果稍微沒有控制住火候,有可能變成車毀人傷,釀成這樣大一件事情,而且還是有鎮上幹部在場,如果追究責任下來,不說要怎麼樣,但上邊肯定要對他樊文良控制局面的能力打一個問號。

    接下來的事情就要好辦許多,這個時代的派出所公安還是很有威信的,值班警察一陣吆喝招呼,老百姓多少也有些懼怕,大部分便慢慢散去,只剩下零散幾個人在村委會邊閒站著聊天。

    其實這一類事情說到最後也就是談錢,感情沒有了,那麼作為「佔便宜」的一方,男方總的要給女方一些補償。

    不過兩邊談得不太順利,雖然承認的確和女孩子睡過覺,女孩子也的確刮宮一次,但男的認為那都是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了,而且他和這個女孩子分手也是因為家庭中父母堅決不同意他們處對象才分手,而且他也給女孩買了不少衣物首飾這一類的東西,現在沒有理由要支付什麼補償分手費。

    「行了,你一個大男人究竟佔沒佔別人便宜,我們不去探究了,你說的沒錯,感情都是相互的,不存在誰佔誰的便宜,也的確不存在什麼補償費用,但你想想,人家女孩子這麼年輕流產了,對身體傷害有多大,需要不需要買一些補品來補一補身體?」

    沙正陽雙手環抱,站在幾個男孩子對面,雖然不比對方幾人大幾歲,但氣勢上卻足以碾壓對方,「農村裡的女孩子不像城裡那麼對這方面開放,人家以後還要嫁人,現在這樣了,總要出去散散心避避影響吧?」

    「再說了,人家都說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們在一起處了這麼久,難道就一點兒感情沒有?」沙正陽目光盯視著對方,「如果是那樣,只想玩弄人家女孩子感情,我只覺得你這個男人品性太過卑劣,你這些朋友恐怕心裡都會看不起你,和你這樣的人交朋友很危險,如果你們有感情,你連讓對方留下一 個勉強算合格的回憶都不願意?」

    男孩子被沙正陽的話刺痛了,抬起頭想要反駁,但是臉上表情變幻再三,最終還是低下頭,「我身上沒帶錢。」

    「那不行,沒錢這個事情就擺不平!」旁邊派出所民警有些惱了,那邊好說歹說才說好補償一千五百塊錢,這邊費勁了口舌,居然來一句沒錢。

    樊文良當然不會參與這些具體商談,說實話這種事情他也不擅長,尤其是和個體來對話,但他很想看看沙正陽是怎麼來處理這種事情。

    站在門外,聽著沙正陽語氣平和但卻言辭犀利的和那個男孩子對話,樊文良不得不承認沙正陽對對方心態的捕捉十分到位,一點一滴的剝開對方的心防,然後不動聲色的迫使對方就範。

    但說到最後,那個男孩子卻來一句沒錢,這事情好像又卡殼了。

    沒錢肯定不行,那邊也是費盡口舌才說到一千五百塊錢作為女孩子流產之後的營養費,雖然一千五看起來不少,但是比起一個女孩子的流產和失戀帶來的身體和感情創傷,也說得過去。

    他倒是要看看沙正陽怎麼來處理眼下的僵局。

    再看看已經跑到村委會邊上和兩個村幹部閒聊的熊晨,樊文良內心沒來由的一陣煩躁和惱怒,怎麼自己選的人都這麼沒用?

    郭業山的眼光就這麼好?

    不能說熊晨沒能力,做事踏實,在農辦工作也是兢兢業業,但是應變能力和口才確實差了一些,但在這種時候就成了軟肋。

    之前熊晨被潘二娃嚇到後退,而沙正陽卻挺身而出,最後一個才來鎮上半年的年輕幹部,居然比在鎮上工作十多年熊晨還能招呼得住人,這不能不引人深思。

    這說明什麼?在樊文良看來,這說明沙正陽那是真的在下鄉跑村,群眾基礎才能如此厚實,村幹部和其他鎮幹部都招呼不到,他卻能「一語退敵」。

    不得不說樊文良是想多了,沙正陽固然下村時間不少,但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能讓一個鎮兩萬多人都能熟悉他,而且就算是他熟悉認識,也不可能讓潘忠富這些人如此輕鬆的俯首帖耳令行禁止,那是金錢的魔力。

    潘忠富很清楚如果自己當時不聽招呼,那麼別說潘二娃進廠的事情沒戲,弄不好明天他自己都得要立馬從廠裡打起鋪蓋捲兒滾蛋,一個月兩三百的收入那就想都別想了。

    這個時代鄉鎮企業裡可沒啥保護職工勞動權就業權這一說,《勞動法》還要94年才會頒布,而且現在多的是人想要進廠,紅旗村和東方村的人還該優先呢。

    「我真的沒錢,誰沒事兒會帶那麼多錢?」男孩口氣也挺沖,「你身上會帶一千多塊錢?你拿出一千塊,我算你本事!」

    這話沒錯,誰沒事兒會帶一千多塊錢的巨款在身上?這年頭工資一月一百多兩百是常態,而且還是正式職工,相當於二十多年後,沒事兒誰會沒事兒會帶五六萬現金在身上?

    一句話噎得民警也是惱羞成怒,「小崽子,挺橫啊,剛才被老百姓圍著,咋沒見你這麼橫?」

    「我又不傻,憑啥去自找苦吃?」小年輕倒是挺回說話,也讓民警哭笑不得。

    沙正陽清亮的目光在四個男孩子臉上逡巡,良久,才道:「沒事兒,我相信你,一千五百塊錢而已,就認在我頭上,我擔保,三天之內,你把錢送到南渡鎮政府,怎麼樣?」

    男孩訝然,看著沙正陽,「你信得過我?」

    窗外的樊文良也皺起了眉頭。

    沙正陽這樣處理很不妥當,這幾個小年輕只要脫身,怎麼可能會送錢來?

    就算是讓他寫下欠條,日後找上門去,恐怕他們家的大人也不會認賬,弄不好還要反誣這邊敲詐。

    「兩個原因。」沙正陽的語言也很清晰,「第一,我相信一個男人的承諾,要麼不答應,要麼答應了就會履行;第二,我認識你們中的一個,你們是漢化總廠的子弟吧,漢化總廠子弟不至於在地方上留下一個低劣的印象吧?」

    沙正陽說得很輕鬆,但目光卻落在靠著當事男孩身旁那個青年臉上。

    當事男孩疑惑的看了同伴一眼,同伴躊躇著靠著他的耳朵小聲說了幾句,當事男孩臉上略顯驚慌,但隨即又穩定下來,「那好,三天之內,我會把錢送到南渡鎮政府。」

    「說到做到?」沙正陽含笑問了一句,「不需要我到你們廠裡找你家長或者廠領導探討這件事情吧?我知道可能你們也還沒有收入來源,所以我建議你回去之後把事情和你的父母如實說清楚,也沒有必要添油加醋,男子漢大丈夫,做了就做了,一千多塊錢,相信你以後也掙得到。」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知道怎麼做。」被沙正陽半真半假的「威脅」提醒之後,男孩有些不忿的道:「難怪你如此有把握,如果你不知道我們身份,是不是……」

    「兩碼事,如果你把自己作為一個男人的自尊都看得一文不值,就當我看錯人。」沙正陽也皮笑肉不笑的回應了對方一句。

    有潘忠富的拍胸脯,加上沙正陽的政府幹部身份,女方那邊自然也沒啥說的。

    ******
V123210 發表於 2018-4-2 18:01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三節贏得尊重

    看著豐田巡洋艦消失在機耕道上,樊文良才算是鬆了一口氣。

    事情處理得還算不錯,唯一有些擔心的就是那男孩承諾的三天把錢送到鎮政府兌不了現。

    車上樊文良問起這個問題,沙正陽顯得很自然。

    「樊書記,不瞞您說,我認識那幾個人中一個,大略知曉這幾個人情況,都是漢化總廠中乾子弟,其中一個大概是兩月前我在縣城裡吃飯時與他們漢化總廠副廠長鐘廣標一起,還看見了我和鐘廣標喝酒,還提到了漢化總廠的一把手孫立誠,……」

    「……所以他們應該清楚這個情況,起碼他們回去之後他們父母就明白,這裡邊的利害,所以我不認為他們會為了區區一千五百塊錢就冒這個風險。」

    沙正陽很淡定自若的談到了自己的分析判斷,娓娓道來。

    「另外,我覺得這個男孩子的心性可能也不算太壞,感情上我們這些外人無法置喙,但分手之後沒說拍屁股走人,還把這個女孩子送回家中,我覺得……「 」

    「而且我剛才接觸了那個女孩子,那個女孩子也只是感情上有些難受,但並沒有過多地說這個男孩子有多麼可惡,嗯,這大概也能說明一些問題吧,基於此,我想如果這個男孩子答應的事情,應該不會毀諾。」

    一千五百塊錢的確不算小數目,但也得要看對誰來說,漢化總廠的中乾現在每年的正份兒收入也是上萬元,你兒子把人家一個女孩子肚子搞大了,還蹬了別人,彌補一下女孩子肉體和精神上的損害,不算過分吧?

    沙正陽也沒提當時還有刑警隊一幫人,對這幫漢化總廠的紈褲來說,縣公安局刑警隊的警察身份或許更具威力,所以沙正陽很篤定。

    212有些昏暗的車燈照在前方狹窄的村道上,通過後視鏡看見沙正陽胸有成竹的模樣,坐在吉普車副駕上的樊文良也有些感慨。

    這大概就是人與人不同吧。

    重點大學畢業的確有其過人之處,而且從縣裡下來,給縣長當過秘書,也的確要比完全從基層起來的幹部佔據一定優勢先手,像一般的鄉鎮幹部你能認識漢化總廠或者漢鋼的領導麼?

    口才,能力,作風,都顯現出了沙正陽的不凡,也難怪郭業山要力推他,想到這裡,樊文良瞥了一眼沙正陽旁邊的熊晨。

    這一對比,似乎差距就出來了,這讓他有些沮喪。

    想到孔令東居然還想要推薦褚友亮,樊文良內心就更是不屑。

    熊晨再不濟,起碼工作作風沒有問題,踏實肯幹。

    而褚友亮呢?浮於表面,溜鬚拍馬倒是挺在行,社會事務辦的工作卻完全是流於形式。

    *****************

    會議室裡,郭業山手中的鋼筆在面前的桌案上輕輕敲打著筆記本。

    「關於『憶傳統,做貢獻,做新時期的合格黨員』專題活動工作,我們就研究到這裡,請大家務必高度重視,確保這一次專題活動圓滿結束。嗯,正陽,你先下去,我們黨委會還要繼續研究工作,興國,你做記錄。」

    沙正陽身體微微一僵,隨即站起身來,將會議記錄本遞給坐在前排的簡興國。

    他知道下一個會議議程將會研究什麼內容,一個星期前縣委組織部已經向南渡鎮黨委徵求了意見,當然也僅僅是徵求意見而已,副鎮長彭先才年齡已經到點,年底就要下來,鎮人代會將會補選一名副鎮長。

    縣委組織部有什麼打算還不得而知,或許徵求鎮黨委意見只是一個形式,但卻沒有人會把這個當成一個形式。

    徵求意見,也就意味著上級對南渡鎮目前工作還是滿意的,也存在著可能在南渡鎮現有幹部中產生副科級領導幹部的幾率,這也是一種認可。

    窗外院壩裡,司機小韓正在愛惜的擦拭著那輛嶄新的桑塔納,陽光下,棗紅色的烤漆熠熠生輝,一張紙質臨時牌照還貼在前擋風玻璃上。

    小莫和劉家國正在桑塔納旁有一句每一句的說著什麼。

    這輛桑塔納是前天才提回來的,光車價就接近二十萬,估摸著上萬戶加保險,得二十萬出頭,戶上在東方紅酒業的名下,但實際上東方紅酒業只是出錢,連見都沒見著。

    和桑塔納一起買的還有一輛兩廂夏利,那才是屬於東方紅酒業的。

    這也是沙正陽考慮到酒廠現在規模不一樣了,而且南渡距離縣城的確有點兒距離,再要騎自行車到銀行或者縣裡部門去辦事,甚至跑一跑銷售客戶那邊,也不太方便了,所以才會同意買這輛夏利。

    就這樣,沙正陽也都還是花了不少精神來說服寧月嬋。

    沙正陽下了樓,回到辦公室,默默的思考著。

    值班的第二天,郭業山就和沙正陽談了,打算把沙正陽作為後備幹部人選推薦給縣委組織部,也就是下一步副鎮長的候選人。

    郭業山沒太多的話,只是通報了他這樣一個情況,要求他這段時間認證工作,別出狀況。

    今天黨委會顯然就是要研究這個議題了。

    樓上,會議室裡。

    「縣委組織部只是要求我們推薦人選,至於說組織部門如何來決定,是下一步,還是另外考慮,那都不是我們鎮黨委考慮的事情,我們今天只是確定人選,大家議一議吧。」郭業山顯得很輕鬆,索性把手中的鋼筆輕輕丟在了面前,身體向後一仰,靠在椅背上,「誰先來?」

    見郭業山目光裡漫不經心,孔令東心中也是又氣又恨。

    黨委會召開的時間和時機掌握在一把手手中,他想什麼時候開,就什麼時候開。

    縣委組織部要通報情況,也只會找一把手,不會通報給他這個鎮長,甚至連樊文良都可能比他先得到消息,當然這是指官方的。

    這就是一把手和二把手的區別。

    之前孔令東也找過幾位副手談過,但毫無例外,所有人都哼哼哈哈,沒有任何人表明明確態度,這讓他很絕望。

    褚友亮這幾天也在四處奔跑,但孔令東估計意義不大,村上那些個代表們難道還敢私下勾起手來作怪?起碼南渡鎮還沒有發生過這樣的麼蛾子。

    以郭業山的政治敏銳性恐怕早就在防微杜漸了。

    這還沒有算紅旗村和東方村這兩個沙正陽的「基本盤」,嗯,現在還要算一個三聯村。

    孔令東知道如果要按照正常順序來,首先發言的肯定是黨委委員、武裝部長張大勇。

    可張大勇對郭業山比親爹還恭順,他一個原來的治安室主任在郭業山手上不但轉了乾,而且還被提拔為黨委委員、武裝部長,他的態度想都不用想。

    「郭書記,關於這一次推薦人選,我有一些想法,要不我先來?」

    孔令東決定先發制人,若是讓張大勇開了頭,簡興國跟進,這會也不用開了,直接寫沙正陽的名字得了。

    「可以。」郭業山顯得很淡定,點點頭,「那就老孔先來吧。」

    孔令東心中越發沒底,對方絲毫不在意自己的先發制人,更說明對方底氣十足,只是到了這個時候,孔令東也只能搏一把了,但他內心已經預感到,恐怕結果不會好。

    「我先說說這一次推薦人選的想法,我覺得在人選問題上,我們還是要本著結合我們鄉鎮工作實際,選擇工作履歷豐富,善於應對各種複雜局面的同志,隨著新時期發展需要,我們鎮上要面臨的各種新事物會越來越多,這就要求我們需要我們的領導幹部具備這方面的群眾工作經驗,所以我提鎮社會事務辦主任褚友亮同志作為推薦人選。」

    孔令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穩了穩心,這才開始介紹。

    「褚友亮同志年富力強,在鎮上也工作二十年了,曾經擔任過司法所所長,擔任社會事務辦主任也有五年了,他工作經驗豐富,曾經多次榮獲……」

    孔令東滔滔不絕的介紹著褚友亮的優點,但會議室裡卻聽不到任何迴響,只聽到孔令東乾巴巴的聲音在那裡毫無激情的敘述。

    孔令東也很想讓自己的介紹變得豐富多彩一些,但是他發現褚友亮的表現的確乏善可陳。

    除了工作時間長,榮獲多少次先進個人或者先進共產黨員稱號,其他完全找不出多少值得大書特書的亮點來。

    在座的除了郭業山在南渡鎮工作時間稍短外,其他人都是在南渡鎮工作五年以上的老人了,對褚友亮的認識瞭解當然不可能因為你孔令東一番介紹就改變,自然沒多大興趣。

    孔令東話音剛落,沒等郭業山說話,樊文良就先發言了,「郭書記,孔鎮長說了他的意見,那我也來說說我的意見?」

    郭業山略感詫異,之前他曾經和樊文良溝通過,但是樊文良態度也很明確,不贊同推薦沙正陽,認為沙正陽太年輕,工作時間太短,而且也不是正式黨員,需要在鍛鍊一兩年後再來考慮,這一點上兩人有分歧。

    不過後來郭業山又找了樊文良談過一次話,樊文良態度要緩和了許多,只是還是覺得沙正陽太過年輕,而且工作時間太短,缺乏經驗和威信,難以勝任副鎮長職務,但已經不那麼堅持了。

    這個時候樊文良突然要緊隨孔令東發言,難道還要推熊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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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4-2 18:02
第一百五十四節神轉折,毫無懸念

    雖然有些意外,但郭業山還是點點頭,「好,老樊,你說。」

    「孔鎮長剛才也談了這一次推薦人選的指向和標準,我很認同。」話一出口,其他幾位的目光立即落到了樊文良身上。

    樊文良和孔令東關係很一般,什麼時候又有如此默契了?

    連郭業山都驚了一驚,難道自己忽略了這二人的「結盟」,不可能啊,這對樊文良有什麼好處?

    孔令東也是又驚又喜,難道樊文良也意識到郭業山明年就要走人了,所以要提前來向自己示好了?

    雖然有些意外,但郭業山仍然胸有成竹。

    郭業山不認為樊文良會突出奇兵,而且就算是樊文良要突出奇兵,他也一樣有把握在黨委會上否決對方,但這份變化還是讓他下意識的拿起了本來擺放在筆記本邊上的鋼筆。

    「但是,我覺得我們還應當用變化的眼光來看我們鎮上面臨情況,以及我們鎮和縣裡與我們鎮情況相若的鄉鎮來進行比較,進而來推薦更優秀的人才來充實領導班子。 」

    樊文良這番話一出口,孔令東臉色驟變,郭業山頗感驚訝。

    「我們鎮地處城郊,但是和東沱、西水以及洛溪等鄉鎮比,我們的鄉鎮企業實力比較弱,村辦企業更是不值一提,……」

    「放眼看看這幾個鄉鎮,尤其是東沱和洛溪兩鎮,他們鎮上的財政收入已經逐漸擺脫了農業稅返還和雙提款作為支柱的結構,工商稅收,尤其是鄉鎮企業的利稅逐漸成為主力,……」

    「這一點我覺得我們鎮應當學習,如何來發展我們鄉鎮企業和村辦企業,不能遍地開花,前些年也有教訓,貸一屁股債,現在成了爛賬,結果還是鎮上來背鍋。」

    樊文良的話題顯然有些脫離了今天的主題,但是郭業山卻饒有興致,沒有打斷對方,他預感到樊文良似乎要給自己一個意外驚喜。

    「目前我們鎮上也出現了一些好的跡象,比如像紅旗酒廠,現在進行了重組,鎮上派出了能力強視野廣的幹部進駐,更名為東方紅酒業,立即煥發了生機,可能大家都注意到了,東方紅酒業還兼併了東泉酒廠,這證明這家企業正在進入一個大跨步發展階段,值得期待。」

    樊文良話鋒一轉,「經濟建設仍然會是鎮上下一步工作的重中之重,所以我認為鎮上在推薦人選的考慮上應當要有所選擇,應當著重考察那些在經濟工作有突出表現的幹部。」

    「唔,老樊說得好啊,我們領導幹部的眼光要放長遠一些,更要緊扣我們當前的中心工作,這一點尤為重要,而其他都是次要因素。」郭業山得到了樊文良的這個助攻,自然不會放過,「老樊,那你有沒有合適人選要推薦呢?」

    「我推薦沙正陽。」這個時候樊文良言簡意賅,「我認為他很符合當下我們南渡鎮 需要的領導幹部條件。」

    其他幾人都是面面相覷,誰也沒想到樊文良居然和郭業山的觀點一致了,那這個人選還有什麼懸念可言?

    孔令東胸脯急劇起伏,事實上他清楚自己的推薦很難變成鎮黨委的意見,但是他以為樊文良縱然不推熊晨,也不可能去支持沙正陽才對,誰知道居然來了這麼一個神轉折。

    「郭書記,老樊,沙正陽的確很有能力,但他工作時間太短,尤其是來我們南渡時間更短,地皮子都還沒踩熱,情況也還不熟悉,而且他這麼年輕,在群眾心目中根本就沒有威信,光是搞活了酒廠只能說明一方面,鎮上工作五花八門,沒有威信,做群眾工作肯定就會遇到許多困難,不利於工作的推動。」

    孔令東知道自己必須要赤膊上陣了,他不得不表明自己的態度,否則日後就真的沒有人願意跟他走了。

    「另外,沙正陽還只是預備黨員,這樣忙不迭的推薦為領導幹部人選,這合適麼?我認為這是揠苗助長,不合適。」

    孔令東的態度並未能影響到郭業山和樊文良的態度,反而給了樊文良以發起攻擊的機會。

    「孔鎮長,你的觀點我不贊同。」樊文良當面迎戰,「工作時間長短不能成其為一個人工作是否勝任的判斷標準,這一點我想沙正陽在黨政辦,在紅旗酒廠的表現已經足以說明一切了,至於說不熟悉情況,那我可以講一個例子,……」

    樊文良簡單的把他那天值班所遭遇的事情做了一個介紹,然後道:「沙正陽不但在處理這件事情表現出了很老練的應變能力和勇於擔責的勇氣,而且也充分錶現出他對各村情況的熟悉,這從當地老百姓對他話語的認可度就能看得出來,而且我們在座的大家也都看到了這幾個月沙正陽利用下午下村的頻率有多高。」

    樊文良目光在眾人臉上掃了一圈,這才又道:「據我所知,沙正陽到我掛點的金果村起碼就去過五次以上,基本上每個月一次以上,要知道他並不掛點金果村,而我們有的幹部呢?我看一年也未必把全鎮各村都 完了一遍!」

    等到樊文良話音落定,其他人也都是交頭接耳,都表示認可樊文良的觀點。

    孔令東臉色有些難看,但是還是能穩住陣腳,早就有心理準備,也不過就是變成現實而已。

    而且說實話孔令東對沙正陽也並無惡感,只是純粹出於想要維護自己的顏面才力挺褚友亮,至於說失敗,那也是非戰之罪。

    郭業山輕輕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把眾人的目光拉回到自己身上。

    「老樊的意見我個人很贊同,我們共產黨推薦幹部不是請客吃飯,不能論資排輩,一切需要以工作需要為目標,剛才老樊也說到了我們鎮和其他鄉鎮的差距以及我們亟待推進的工作,我很有感觸,老樊是認真思考了我們鎮當前工作存在的癥結的,而且也提出了解決意見,值得我們在座包括我本人在內深思。嗯,其他幾位,你們也談談你們的意見, ……」

    黨委會很快就結束了,簡興國拿著會議紀要懷著複雜的心思下樓。

    之前郭業山和他談過,說實話,他雖然應承下來,但也還是有些情緒的。

    才來幾個月,就因為搞了專題活動,然後又把酒廠搞活了,就要提副鎮長?這合適麼?

    孔令東提出的沙正陽連正式黨員都不是,怎麼擔任黨委委員?

    可郭書記最後輕飄飄的一句話就打發了,沒有硬性規定要求副鎮長必須是黨委委員,可以先選副鎮長,等到轉正之後再擔任黨委委員也不遲。

    這特麼也太優待沙正陽這小子了吧,居然還能這麼操作,把黨委委員位置替他留著,讓他轉正時間一到就轉正,然後再來解決黨委委員身份,哪個時候你郭業山還在南渡鎮當黨高官麼?

    看見院子裡那輛棗紅色的桑塔納,簡興國一時間也是覺得格外刺眼,他覺得沙正陽就是拿著酒廠賺來的錢買了這輛桑塔納就把南渡鎮黨委一班人給「收買」了。

    雖然知道這只是南渡鎮黨委的一個推薦人選,但是簡興國也知道,當這個人選正式報到縣委組織部之後,就會被納入縣委組織部的後備幹部名單中。

    這也意味著哪怕這一次調整沙正陽沒有能擔任副鎮長,那麼下一次組織部門也會考慮沙正陽的任職。

    可以說,沙正陽晉位副科級領導幹部也就是時間問題而已,如果運作得好,或者說領導認可的話,只要經過考察,沙正陽隨時都可能被直接提拔。

    注意到簡興國下樓時竭力保持著平靜的臉,沙正陽就能大略猜測出黨委會估計沒啥變故,一切都在按照郭業山的安排順利進行。

    也就是說,自己已經被黨委會通過正式推薦為副科級幹部的人選了。

    當然這只是推薦人選,並不意味著這個副鎮長自己就當定了。

    沙正陽甚至都能揣摩出簡興國內心的不平靜,或者說一些嫉妒、不滿、不甘和煩躁都負面情緒正在發酵,但簡興國能控制得住他自己的情緒,讓外人覺查不出來,這是他歷練多年的結果。

    雖然自己一時間無法擔任黨委委員,但只要副鎮長當選,日後擔任黨委委員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

    而黨委委員要兼任副鎮長,那卻不一定,比如簡興國就沒有被郭業山考慮擔任副鎮長,這大概也是簡興國感到失落和不滿的原因吧。

    或許簡興國自己也明白自己的弱點,但明白並不意味著就能接受,尤其是看到一個自己的年輕下屬突然間就有可能和自己平起平坐,甚至日後可能會凌駕於自己之上時,這種感受又有幾個人品嚐過?

    這個時候沙正陽不想觸動簡興國敏感的神經,所以他只能裝出一副毫無覺擦的模樣,認真的做著手中的文字工作。

    還好,簡興國很快就已經消除了情緒上的波動,恢復了正常,這讓沙正陽也鬆了一口氣。

    如果沒有意外,市委黃書記可能會在下一週到銀台調研和考察,「憶傳統,做貢獻,做新時期的合格黨員」這項工作是重頭戲,隨同黃書記一起下來的還是組織部長和市委秘書長等領導。

    所以這段時間大家都在積極的做著準備,哪怕明知道黃書記來南渡的可能性很小,但誰都不敢大意。

    *********
V123210 發表於 2018-4-3 07:05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五節手段,手腕

    黨委會的內容從來都保不了密,這是通病,還沒有到中午飯時候,沙正陽就已經感受到了各種注視到自己身上目光的變化。

    褚友亮不加掩飾的嫉恨和不滿,熊晨的不忿和懊惱,但更多的還是豔羨和嫉妒。

    這個時候沙正陽前縣長秘書身份以及下派鍛鍊這種說法能夠很好的抵禦這種負面衝擊帶來的影響。

    畢竟當過縣長秘書,誰都知道那肯定會被提拔重用,而下派到鄉鎮上來,當個副鎮長似乎也是天經地義的事情才對,這能在很大程度上消減幹部們那種不平衡的心理。

    當然,這只能說是一定程度消減,許多幹部,尤其是本身還有希望進步的幹部內心肯定多少還是會有一些情緒的,只是如何來處理應對這種情緒,也是考驗一個幹部情商的時候。

    像簡興國和熊晨就算是處理得比較好的,而張大勇更是主動來和沙正陽道賀,大概他是覺得自己和沙正陽都屬於「郭系」人馬,理所當然的應當親近。

    雖然經歷了前世多少次提拔任用,但是此生第一次遭遇這樣的破格經歷。

    雖然還未曾提拔,還只是成為一個副科級幹部預備人選,都還是引起了這麼大的震動,不能不讓沙正陽感覺到職位陞遷帶來的巨大魔力,也難怪無數人趨之若鶩,至死不渝。

    沙正陽當然不會因為這樣的因素影響到自己既定的工作,但他還是有意識的留在了伙食團吃了中午飯。

    如果是以往,他都會騎上自行車直奔酒廠,到酒廠去趕午飯了。

    食堂裡,三三兩兩的幹部們都圍成了一團。

    味道上佳,經過了補貼的伙食團只負責中午飯和晚飯,每頓五角,基本上保持著三葷兩素一湯的格局,管飽,所以也深得鎮政府幹部職工的喜愛。

    餘寬生就一直在說他這身肥肉就是被馬鴨子給催肥的。

    沙正陽進食堂時,食堂裡已經有十來個人圍成了四五桌,看見沙正陽進來,目光都下意識的落在了沙正陽身上。

    饒是前世經歷過太多大風大浪,但是在今世卻還是第一次,而年輕的身體似乎也連帶著他的心境也變得變化了許多,讓沙正陽控制情緒的能力似乎都下降了不少。

    走到窗口上,馬鴨子早已經喜笑顏開,很顯然他也聽到了沙正陽的喜事。

    「正陽,恭喜了,待會兒加個菜,算是慶賀。」

    馬鴨子是個很複雜的人,看不慣的人和事便會格外難纏,但如果覺得你投緣合胃口,那麼便啥事兒都好說。

    「別,馬師傅,你這不是給我添亂麼?」沙正陽心一緊,趕緊制止這招恨的舉動。

    「呵呵,也是,那改天專門給你加菜。」馬鴨子也不蠢,自然也清楚內裡的底細,撇著巴。

    「褚友亮氣得飯都吃不下了,沒看人家熊晨都還能穩得住,就這點兒氣量還想當官?怕是覺得給孔令東送的東西白搭了吧?」

    沙正陽也知道褚友亮在鎮上幹部中人緣關係不太好,唯一就是孔令東看重他,連分管社會事務的彭先才都對其不感冒。

    「也不瞧瞧他的德行,成天鑽在女人褲襠裡,走路都要打飄飄了,去年如果不是孔令東把那個塑料廠的女人家裡安頓好,他褚友亮早就後院起火了,還相當鎮長?」

    馬鴨子還吧嗒著嘴巴,把把飯盆遞給沙正陽。

    「馬師傅,謝謝了。」沙正陽點點頭,接過飯盆,泰然自若的往回走。

    平素鎮上的各種消息都是他隔三差五在馬鴨子這裡吃飯時獲得的。

    別看馬鴨子是個大男人,但八卦起來比谷秀華還厲害,而且消息渠道也比谷秀華寬得多。

    加上鎮上經常開會,會議餐也一般是在伙食團裡辦,各村幹部也都馬鴨子很熟,這幾杯酒一下肚,啥陳年舊賬都能翻騰出來給你說個一二三。

    雖然只來了幾個月,沙正陽更多的時間還是在酒廠,但並不代表沙正陽對鎮上的情況就不瞭解了。

    谷秀華早就在他的禮物攻勢下「失陷」了。

    隔三差五提兩瓶陳釀東方紅回來送給谷秀華在鎮工業公司當出納的丈夫,從燕京和星城回來也給谷秀華帶得有本地特產,都讓谷秀華很快就成為了他在鎮政府中最穩定的消息來源。

    再加上馬鴨子這個消息靈通的觸手,所以沙正**本不擔心對鎮上情況不瞭解。

    九十年代初的鄉鎮情況也就這樣,幹部職位、能力往往並不和他們的作風掛鉤,這個作風是指生活作風而非工作作風。

    南渡鎮的情況也一樣。

    褚友亮是個見了女人邁不開腳步的傢伙,而他的「舉主」孔令東也也好不到哪裡去。

    才來兩個月,沙正陽就聽說孔令東和鎮工業公司副經理焦虹關係不清不楚。

    焦虹好像本身是有夫之婦,而孔令東原來也是有婦之夫,而焦虹本來只是一個鎮工業公司的普通工作人員,但沒用兩年就解決了招聘幹部的身份,而且還擔任了工業公司副經理,現在就等著有指標就解決正式幹部。

    據說下一步很有可能讓焦虹擔任計生辦主任,而那樣就能很容易的從縣計生委獲得編制指標。

    這年頭計畫生育工作的國策大計,每年幾乎都有專門指標用於解決各鄉鎮的計生幹部身份。

    「正陽,來,坐這邊。」目不斜視的沙正陽正準備往簡興國和谷秀華那邊過去,卻聽得旁邊傳來渾厚宏亮的聲音。

    不用說就是鎮黨委副書記餘寬生,只有他這種業餘男高音歌唱家的嗓門才有這麼足的味道。

    心寬體胖是形容餘寬生的最好詞語,這傢伙是從西南邊疆雪山下當兵轉業回來的,本來相當壯碩矯健的身形,結果回來沒幾年身體便迅速「魁梧」起來。

    拿他自己的話來說,一是馬鴨子伙食太好,二是長期在高原當兵,回來之後身體已經有些不適應內陸氧氣太過充足的內地了,所以兩方面因素結合起來,他的身體就迅速膨脹起來了。

    這傢伙唱得一手好歌,《烏蘇里船歌》、《拉網小調》都是出神入化,沙正陽估摸著這傢伙二十多年後要去參加《星光大道》能得季冠軍。

    沙正陽和簡興國點了點頭示意,這才坐到餘寬生那一桌上。

    餘寬生這一桌圓桌很大,但只坐了三個人,餘寬生,焦虹,付天才。

    沙正陽坐在了余寬生的旁邊,與焦虹相對而坐。

    雖然來了南渡好幾個月了,但沙正陽還真的是第一次正式和焦虹對面,之前也只是在政府大院裡碰見過,一晃而過。

    工業公司並不在政府院子裡,而是在距離鎮政府兩百米外的一棟小樓裡辦公。

    這個時候沙正陽才真正注意到這個女人。

    焦虹看上去比實際年齡更年輕一些,據說這個女人應該在三十二三歲左右了,但看上去大概也就三十不到,甚至看起來膚色氣質比寧月嬋更好。

    白皙的皮膚加上有些高聳的鼻樑,顯得面部輪廓很有立體感,只是略略有些長的下頜讓這具面龐的美感更符合西方人審美觀。

    沙正陽就一直在疑惑,怎麼南渡鎮這樣一個鄉鎮就能有如此多出色的女人?寧月嬋不說了,焦虹也是如此,後來才知道焦虹不是南渡的人,而是縣裡來的。

    嗯,沙正陽覺得可能在很多人眼中焦虹可能比寧月嬋更漂亮,只是沙正陽更欣賞寧月嬋那種韻味。

    沙正陽估摸著讓焦紅成為焦點人物的還不僅僅只是她容貌過人,她胸前的尺寸一樣堅挺飽滿,尤其是配合著她有些瘦削的身形,就顯得格外奪目了。

    乳黃色的羊毛衫外罩一件鐵鏽紅的風衣,寬腿牛仔褲加高跟鞋,這股子時髦勁兒在銀台縣城裡街上怕也能吸引住很多人的目光。

    付天才是經發辦副主任,工業公司經理和經發辦主任都是餘寬生一人兼任。

    本來早就說應當要把經發辦主任位置交出來,但是好像這事兒鎮黨委政府一直沒議,也沒有提出來,也就這麼擱置了下來。

    「餘書記,焦經理,付主任。」沙正陽笑起來很陽光,尤其是一口整齊的白牙很有男性的魅力,前世中哪怕成為腰圍突破三尺的中年油膩男,一樣能吸引許多少婦的目光。

    「正陽,你可是難得在馬鴨子這裡吃頓飯啊,怎麼,酒廠的伙食比鎮上強得多?要不咱們也到你們酒廠蹭飯吃得了。」餘寬生笑瞇瞇的表情很像彌勒佛。

    「餘書記要來酒廠吃伙食團,那當然歡迎之至,不過酒廠的伙食都是大鍋飯,估計餘書記你們都吃不下。」

    沙正陽和余寬生關係很一般,但他知道餘寬生這個時候把自己叫過去,肯定是有目的。

    「呵呵,吃不下?等到年底就要吃不起了。」餘寬生也不多繞圈子,徑直道:「正陽,先恭喜你了,要不我和郭書記也說一聲,你乾脆也來我們工業公司掛個副經理,紅旗酒廠還是有工業公司份子嘛。」

    「餘書記,千萬別這麼說,八字沒一撇的事兒,我想都不敢想,現在我的心思就是把黨委政府交給我要把酒廠搞活的任務完成,要不郭書記和孔鎮長都得找我談話了。」

    沙正陽先就開始打預防針,都說餘寬生嘴巴大,這一張口就要吃人,他不得不先防著。

    *****
V123210 發表於 2018-4-3 07:06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六節 焦虹

    「找你談啥話?」余寬生果然入彀,問道:「搞活了,那是你沙正陽的本事,搞不活也正常,酒廠都那副德行了,哪個敢保證它就能活下去?」

    沙正陽笑著搖頭,余寬生則是繼續氣哼哼的發著牢騷。

    「工業公司下邊那麼多企業,死了幾家,要死不活幾家,那個有本事說他赤手空拳去搞活,我一樣可以給他開重獎!都知道賣嘴白,真要上陣就都慫了,要不就是給你弄一屁股爛賬!」

    余寬生一副為沙正陽打抱不平的架勢,滿臉正義感。

    「不是,余書記,焦經理和付主任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瞞了。」沙正陽也懶得廢話,「馬上就年底了,就要說干部職工的獎金問題了。」

    余寬生一愣之後,沉吟不語。

    「今年稅費和統籌提留款入庫情況不好,估計工業公司管理費大概也只能自保,酒廠情況剛有點兒起色,郭書記和孔鎮長都找我談了,多少肯定要讓酒廠給點兒也好,借點兒也好,不然這個年就過不好。」沙正陽拿筷子的手攤了攤,「酒廠自己還有那麼欠賬,尤其是東泉酒廠……」

    余寬生也是老油子了,立馬就明白過來沙正陽開始打埋伏了,笑著罵道:「正陽,你少給我來這一套,我工業公司管理費能自保,我還用得著來找你?郭書記和老孔他們歸他們,他們是管政府院子裡邊的事情,工業公司落到我頭上,我就得要找你。」

    「你酒廠的份子是屬於工業公司的資產,而且之前工業公司好歹也支持了你幾十萬,雖說那是遲早要給的,但起碼我也是給你兌現了提前幫你給了,這個情你不認嗦?」

    和余寬生這些老油子鬥嘴,沙正陽也還真覺得很有些回味。

    「余書記,情我肯定認,問題是你也曉得現在酒廠的情況,市場還沒有穩定下來,營銷費用很大,而且現在還不敢停,加上兼併東泉酒廠之後兩個酒廠的債務年底都得要兌現,否則信用社就要來封廠門了,這些銀行部門如果得罪了,酒廠就沒法開了,你也是老搞企業的了,知道這裡邊的難處啊。」

    「早就給你說不要一口吃個大胖子,你要去上楊文元的瓜當,有啥子法?」余寬生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氣咻咻的道:「楊文元這種老狐狸的話你都聽得?他想方設法要把東泉酒廠塞出去,一屁股爛賬,你還倒給他幾十萬,也不曉得你這麼精明的人會認這個帳?」

    「余書記,東泉酒廠債務的確重了一些,但是東泉酒廠一直在持續生產,而且它的規模也不比紅旗酒廠小,只是牌子沒紅旗酒廠硬罷了,我看沙秘書把東泉酒廠兼併了肯定是有想法的,沙秘書,是不是?」

    焦虹和沙正陽還不熟悉,自然不可能喊正陽,喊小沙又顯得有些託大,就只能隨大流喊一聲沙秘書了。

    沙正陽可能年底就要擔任副鎮長的事情早就在政府院壩裡傳開了,不管怎麼說也是鎮領導的預備人選了,起碼的尊重還是得有。

    沙正陽略感驚訝,他沒想到焦虹居然還能看出這一點,他點點頭:「是有一些想法,但現在還只能說是一個初步考慮,紅旗酒廠規模還是小了點,薄利多銷,還得要有產能支撐,而且花大價錢營銷廣告打開市場,如果產量跟不上市場,那就虧大發了。」

    「沙秘書,我聽月嬋說過,你們在營銷上很有特色,三湘市場打開了,但是我感覺這種出奇制勝的營銷開頭破局比較容易,但後期要穩固,恐怕還得要一些其他輔助手段才行啊。」

    焦虹明澈的目光掠過沙正陽的面龐,沙正陽大吃一驚,怎麼寧月嬋連這些商業秘密都說了?

    見沙正陽大為震驚,焦虹心中暗笑。

    「沙秘書別緊張,我也不知道多少,就是覺得靠廣告營銷恐怕只能起一時奇效,後期可能消費者的反應就會逐漸鈍化,所以覺得還需要其他方式來跟進,而且恐怕單靠廣告也難以包打天下。」

    這份見地倒也不差,這讓沙正陽也有些疑惑,這樣一個各方面看起來條件都不差的女子怎麼會和孔令東攪在一起?

    而且以寧月嬋的貌似火熱內裡卻孤芳自賞的性格,怎麼會和這種女人很熟悉?

    沙正陽已經越來越不太相信人言,或者說外界傳言了,許多都不靠譜,比如前世中聽說郭業山務虛浮誇,但現在一接觸,哪是那麼回事?

    「焦經理說得是,企業始終還是要靠產品來說話,漢川是白酒王國,要想打開市場,走尋常路一般企業至於死路一條,所以我們也是沒辦法,現在僥倖破局,日後還要看情況因時而動。」沙正陽多打量了對方兩眼。

    於寬書也笑了起來,「正陽,別小瞧焦虹,她原來也是在縣二輕局幹過的。」

    「余書記,瞧您說的,我在二輕局就是一打雜的混日子的。」焦虹嬌笑,「哪比得上沙秘書是漢大高材生,又給縣長當過秘書,見多識廣,否則怎麼能把紅旗酒廠起死回生?」

    「呵呵,正陽,咱們把話挑明,工業公司今年難過,你得幫襯一把,年底的給我準備點兒,分紅也好,贊助也好,你自己看著辦,我不要你多了,十萬怎麼樣,工業公司一大幫人,而且還有一些外債需要對付,……」

    余寬生的獅子大開口讓沙正陽也是進退兩難,他知道徹底拒絕不可能,但如果要滿足對方,那也會開一個不好的頭,還得要好好磨一磨。

    「余書記,鎮上年底是個無底洞,我現在都還不知道郭書記和孔鎮長張口多少,您這再來獅子大開口,我估摸著高書記和楊書記就得要把他們兩個村的幹部全都帶到鎮上來過年了。」沙正陽苦笑著道。

    「你少抬高長松和楊文元來壓我,哪有下級壓上級的?」余寬生也笑起來,「看樣子高長松和楊文元也不會放過你啊,行,那就五萬,一分不能少了,你不能讓我年底被債主堵到出不了門吧?」

    這一頓飯就吃了五萬塊,沙正陽也是無奈,這年頭企業就是唐僧肉,都得要來咬一口,余寬生算是客氣的了。

    到了年底,啥工商稅務派出所都得要來走一遭,聯防費也好,贊助費也好,公家的你得要給,私人的,你也得多少準備一點兒禮物,該打點到的就得要打點到,否則就要找麻煩。

    毛國榮已經打電話來提醒沙正陽了,三湘市場尤其是星城市場,恐怕各級職能部門需要溝通交流聯絡感情的就得要開始了。

    這最開始其實已經走了一圈了,加上東方紅酒業和省委宣傳部正在合作,所以許多職能部門也就在觀望。

    現在那股子熱勁兒慢慢過了,如果還不懂事兒,那就別怪人家不客氣了。

    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在這個時代那簡直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不咬你一口,咬誰去,尤其是你還是外地企業。

    回到酒廠,沙正陽立即就投入了繁忙的工作中去。

    和東泉酒廠的合併很順利,但是並不代表就沒有問題了。

    東泉酒廠那邊的工人要和紅旗酒廠這邊接軌,肯定還需要進行一些培訓。

    在沙正陽和寧月嬋、毛國榮為了市場拓荒而殫精竭慮時,沙正陽交代給董國陽、胡文虎以及高柏山在廠內的工作也沒撂下。

    一家企業要想謀劃長遠,就必須要有規範的制度和嚴格的紀律,這在鄉鎮企業中基本上是一個無解的弊病,紅旗酒廠和東泉酒廠也不例外。

    沙正陽知道要解決這個痼疾也非一朝一夕之功,但是如果你不從企業最艱難的時候開始做起,那麼日後企業真正發展起來了,做大了,再來重新規範,付出的代價會大許多倍。

    如果能在企業最困難的時候同時又還能看到一絲希望的時候開始做起,那麼已經陷入絕境卻又還能有一絲盼頭的職工們反而更願意接受。

    當然沙正陽也清楚,要做到持之以恆長治久安,那麼就得要恩威並濟獎懲逗硬,好在現在酒廠的財務狀況正在好轉,用經濟刺激和除名相配合無疑是當下最合適也最有效的手段。

    紅旗酒廠職工經過前幾個月的嚴格規範,尤其是在兌現工資問題上實現了承諾,使得職工們在制度上的接受度已經逐漸適應,東泉酒廠併入,那麼就一樣需要有個適應過程。

    看見疾步而來的寧月嬋紅撲撲的臉頰上充滿了朝氣與活力,襯托著嘴角邊那顆美人痣,更顯出一個青春少艾的少婦最姣美的一面,沙正陽心中沒來由的一蕩。

    寧月嬋並沒有意識到就這麼一瞬間,自己的形象就如此美好的定格在對面這個比自己小好幾歲的男人心中,她此時的心思全都在工作上。

    「東泉廠區那邊昨晚又有三個遲到,兩個早退,老胡覺得恐怕要好好整飭一下紀律,否則還是這樣拖拖沓沓,恐怕會對紅旗廠區這邊有影響。」

    寧月嬋有些氣惱,但又覺得不合適向別人發火,畢竟剛把東泉酒廠接過來,而東泉酒廠原來又是東方村的,所以只能找沙正陽傾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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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4-3 07:06
第一百五十七節 八卦,陰微

    東泉酒廠並過來之後,待遇提高了,但是那些廠裡的職工仍然是不守紀律,尤其是上夜班的更是多次出現遲早早退情況,被抓到之後各種理由都有。

    更有甚者還把廠裡的新包裝盒子帶回家去,有的拿來墊床,有的拿來作裝飾,這也是讓寧月嬋最憤怒的。

    在兼併了東泉酒廠之後,大家集體研究之後確定了今後東泉廠區主要是以精品東方紅的原酒生產為主,也就是日後負責東方紅酒業的中低端品牌生產,而紅旗廠區則重點負責陳釀東方紅的生產,但在原酒和基酒生產以及窖池的建設上則統一規範。

    「月嬋姐,這件事情你和胡工決定了就可以了,慈不掌兵義不掌財,我相信你可以處理好。」沙正陽很快就收斂起了那偶爾從繁忙中鑽出來的一抹旖念,正色道。

    「我建議你過了這段時間,還是要找幾本企業管理類的書籍看一看,學一學,嗯,就目前來說,日式管理更適合我們國情,比如松下幸之助或者稻田和夫的管理類文章都可以看看。」

    寧月嬋微微色變,盯著沙正陽:「你真的馬上要當副鎮長了?」

    「誰告訴你的?焦虹?」沙正陽下意識的反問道。

    寧月嬋目光裡充滿了好奇,也有點兒揶揄味道:「為什麼說是焦虹?你和她很熟?嗯,大美人看來在哪裡都能引起注意。」

    「不是我很熟,而是感覺她和你很熟才對。」沙正陽笑了起來,「要說美女,我面前這個恐怕要比她水準高不少吧?豈不是意味著你隨時都在引起我的注意?」

    寧月嬋臉驟然紅了起來,噘起豐唇,雙手叉腰,更顯得那胸前的凸起格外偉岸:「好哇,正陽,你敢調戲起你月嬋姐來了?我哪兒能和人家虹姐比?人家是縣城人,而且和你一樣,都在縣裡機關呆過,我不過是個鄉下人罷了。」

    「切,月嬋姐,哪來啥城裡人鄉下人的區別?我爸我媽三十年前不也一樣是西水的農家人,我爸也就是當了幾年兵,在軍隊賓館裡學到了一手飯菜手藝才回來進了縣城,現在大家覺得這城鄉差別還很大,也許十年二十年之後,你城裡人想當鄉下人都不行,給錢都不行!」

    沙正陽的話被寧月嬋看做了寬慰自己,心裡甜滋滋的,但是還是不以為然。

    「沒那麼誇張,現在誰不想當城裡人?農轉非指標有多俏你知道麼?每年南渡派出所的農轉非指標就只有那麼兩三個,都是干部家屬才有資格去申請,還得要什麼喪失勞動力啊,有固定工作和住所啊,這些一大堆條件,……」

    看著寧月嬋也難以壓抑的流露出對城市戶口的羨慕,沙正陽也是啼笑皆非。

    這銀台縣城的城鎮戶口又不是燕京戶口,二十年後只怕花錢請你農轉非你都不會幹,但這會兒就有這麼緊俏。

    「嗨,不說這事兒了,月嬋姐,怎麼焦虹也知道咱們廠裡的這些情況?你告訴她的?」沙正陽問到正題上。

    「嗯,我也沒有和她說多少,只是她很感興趣,所以多問了幾句,我當時也沒在意,就說都是你的主意,隨便說了幾句。」

    寧月嬋見沙正陽很認真,也有些緊張起來。

    「正陽,你別聽外邊兒亂傳的風言風語,虹姐這人不是外邊說的那樣,她這人挺熱心,我和她接觸有幾年了,前幾年在酒廠跑供銷時,她還在縣二輕局,幫過我不少忙,所以她這人真的挺不錯的,和孔令東根本沒那麼回事,都是孔令東搞的鬼。」

    「孔令東搞的鬼?」沙正陽本來對這些狗屁倒灶的事兒不感興趣,但聽到說是孔令東搞的鬼,倒有些好奇了。

    「那不是咋地?孔令東和他老婆一直關係不好,在鬧離婚,就看上了焦虹,糾纏不休,弄得焦虹兩口子關係不好,結果焦虹離了婚,孔令東更來勁兒了,一直到焦虹明確告訴他死也不會和他扯上關係,再糾纏就要去縣裡告他,孔令東才收斂了不少,但估計焦虹本來可以轉正的事兒也黃了。」

    寧月嬋看樣子對孔令東的印象極差,大概也是考慮到日後沙正陽可能要當副鎮長了,才會把這些涉及隱私的情況告訴沙正陽。

    「是這樣?」沙正陽有些無語。

    這孔令東還真有點兒葷素不忌啊,人家焦虹是有夫之婦他都敢去糾纏,不過估計焦虹兩口的關係也不怎麼樣,否則怎麼可能因為這種事情離婚?

    「嗯,這些事情本來我都不該說的,焦虹也從來不對外人言,但你以後就是副鎮長,肯定和孔令東打交道時間就很多了,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你。」寧月嬋很認真的道。

    「焦虹和她那口子關係本來就不怎麼好,他那口子本身就疑心重,孔令東用這種齷齪手段就把焦虹的家庭攪散了,以為可以得手,但沒想到就焦虹堅決不屈服,他也怕焦虹撕破臉去縣裡告他,再加上郭書記來了,孔令東也收斂了許多。」

    「余寬生難道就不知道保護一下下屬?」沙正陽隨口開玩笑道。

    「哼,這些男人都這德行,余寬生也就假模假樣的打趣過孔令東一兩次,他怎麼可能為焦虹與孔令東翻臉?聽說孔令東在縣裡還是很有關係的。」寧月嬋臉色緋紅,似乎也想起了什麼似的,「正陽,你當了領導以後可千萬別蛻變成他們那樣。」

    「呵呵,月嬋姐,你也別一竿子打倒一船人,郭書記,樊書記他們還是很正直的吧?」沙正陽正色道。

    「郭書記肯定沒說的,鎮上也就他能把孔令東壓得住,樊書記是個好人,不過孔令東是鎮長,他肯定也要顧忌一些,不過我聽說樊書記也曾經在鎮上的會上不點名的批評過,據說孔令東也對樊書記很不滿意。」寧月嬋搖了搖頭。

    這些情況沙正陽其實也大略瞭解一些,只是孔令東對付焦虹的手段倒是不知道,谷秀華也語焉不詳,馬鴨子也只說孔令東和樊文良關係不好,倒沒想到還有這些原委在裡邊。

    沙正陽覺得自己還是小覷了孔令東,只看到他在郭業山面前的步履逼仄,卻沒有想到他還有另外一面。

    想一想也是,能當到鎮長這個角色,如果真的純粹就是一個庸庸碌碌的無能者,可能麼?

    在郭業山面前他可以畏手畏腳如同小腳媳婦,但是一旦在其他人面前他也可以頓時化為龍虎,張牙舞爪,擇人而噬,這大概才是他真實的另一面。

    沙正陽還不得不考慮更遠一些。

    假如郭業山離開南渡了,孔令東接任書記,而自己又和對方關係沒處好,還真的不好辦。

    哪怕有兩個村的支持,但是畢竟那是下級,高長松和楊文元可以對當鎮長的孔令東陽奉陰違軟磨硬抗,但是當孔令東坐上書記位置時,只怕態度就得要變一變了。

    就目前來說,自己和孔令東並沒有本質上的矛盾,哪怕自己擊敗了褚友亮,但那是孔令東和郭業山之間的交鋒,和自己沒太大關係,自己總不可能主動跑去要求不當推薦人選吧。

    如果孔令東真的有本事能在縣委常委會上重新翻盤,讓組織部門丟開自己,而把褚友亮直接確定為南渡鎮副鎮長的候選人,那才是真正的硬實力。

    但有一點可以預想得到,孔令東肯定不可能像郭業山那樣對自己這麼看重和支持,甚至能保持著一種普通的工作關係就算是不錯了。

    這種情況下,不排除日後孔令東想要起點兒其他心思的可能性。

    而自己如果要把孔令東動自己,尤其是動自己這個東方紅酒業總經理位置的念頭徹底扼殺,那麼唯一辦法就是讓東方紅酒業實力大到紅旗村和東方村為了這份利益可以和孔令東翻臉,大到東方紅酒業的盤子讓縣裡都要著緊,讓大到孔令東想動自己都要三思的狀態下。

    現在還不確定郭業山會以什麼樣的方式離開,如果是晉位縣領導,那麼孔令東可能顧忌會多一些,而如果郭業山是直接調回市委宣傳部,那麼孔令東恐怕就沒有那麼多顧忌了。

    所以沙正陽不得不從多方面來著手鞏固自己的地位和勢力。

    東方紅酒業將會是自己的基本盤,未來自己的陞遷依賴於其甚多,所以把寧月嬋和高柏山乃至董國陽這些算得上是自己的「嫡系」慢慢培養起來至關重要,同時還要牢牢抓住高長松和楊文元這一黨自己的支持者。

    「算了,鎮上那檔子事兒,咱們暫時也管不到那麼遠,還是做好咱們自己手上的工作。」沙正陽把心思收回來,「本省的市場要抓緊時間跑完,公益廣告和針對飯館大排檔的宣傳廣告要抓緊時間鋪下去,年前應該是消費高峰期,可以利用這個時機來好好搞一搞銷售宣傳。」

    「正陽,這一點我和毛哥在電話上都商量過了,他在星城聘請了十來個女大學生和模特,專門在一些酒樓進行品酒推薦,但陳釀東方紅的檔次價位還是稍低了一些,如果我們能拿出更高水準的產品來,也許效果可能會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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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123210 發表於 2018-4-3 17:56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八節團隊建設

    隨著見識增長,以及受到沙正陽有意識的的培養和熏陶,寧月嬋也開始著眼長遠了。

    她越來越佩服沙正陽最早的規劃,真真是老謀深淵,走一步看三步。

    精品東方紅是中低端的年輕群體為主,紅旗大曲將是中低端尤其是低端普通消費群體為主,而陳釀東方紅這是中高端群體,也是未來的主打產品。

    可真正要起到領頭羊或者招牌作用的,或者說塑造逼格的,還得要高端和超高端的產品,就像茅台的飛天53度,五糧液的52度也就是俗稱的普五。

    目前東方紅的高端酒還在精心勾調研製過程中,準備於1992年的年底推出,那都是用紅旗酒廠八十年代初期的老窖酒作為基酒來進行勾調,數量不會很大,也就是用來打品牌所用,屆時可能價格要比肩飛天茅台53度和普五。

    這也是沙正陽醞釀的計畫,就是要相仿前世中酒鬼酒一炮而紅的做法,不但酒要好,而且價格要賣得比茅台和五糧液更貴,在當時也是風光一時。

    沙正陽到沒有說一定要比茅台和五糧液更貴,但是他也希望要打出一個噱頭來,要把東方紅酒業的逼格徹底打響,只有走到那一步,東方紅才能真正在日後的百酒競逐的浪潮中立於不敗之地。

    「月嬋姐,我們起步本來就晚了一些,現在步子已經邁得夠快了,打造高端品牌,不能草率,老董和老胡那邊已經很燒腦了,咱們不能急於求成,要確保拿出來的產品讓人家覺得就是不比八大名酒味道差,甚至更好,才能服眾,我們也才敢去大力營銷宣傳,否則只會淪為笑柄。」

    沙正陽知道這一步不敢快走,這是最為關鍵的一步,關乎東方紅這塊牌子能不能真正樹立起來,必須走穩站牢。

    「正陽,我知道,對了,聽說下一週黃書記要到縣裡來,你說黃書記有沒有可能到咱們酒廠來看一看,哪怕五分鐘?」寧月嬋滿臉希望,看著沙正陽。

    「我把我們在三湘那邊的宣傳資料,以及三湘那邊的市場反應,包括許多報紙的介紹都帶了回來,做成了展板,也還有三湘一些領導在我們搞的徵文活動頒獎儀式上的合影都專門製作了出來。」

    沙正陽立馬對寧月嬋另眼相看,這些沙正陽可沒提醒過寧月嬋,寧月嬋居然也能想到?士別三日真的要刮目相看了。

    見對方如此熱心,沙正陽也不好給對方潑冷水。

    實際上沙正陽也早就和曹清泰聯繫過了。

    曹清泰也在電話裡說黃書記下週來銀台的時間並不長,只有半個上午,早上九點鐘到銀台,估計十點半左右就要返回市裡,所以不太可能走太多地方。

    如果沒有意外,可能就是看一個鄉鎮,並在鄉鎮上選一至兩個點看一看,並聽取縣委關於這項工作的匯報。

    看一個鄉鎮肯定只能看西水。

    汪劍鳴居然在自己身上玩了一記移花接木,沙正陽也不得不佩服自己這個老同學頭腦真好用。

    如果不是老謀深算的郭業山早就想到了這一點,用瞞天過海先發制人,只怕南渡這辛辛苦苦幾個月的工作經驗都成了西水鎮和組織部的嫁衣裳了。

    不過沙正陽倒是覺得即便是黃紹棠不來看,這種準備也是很有價值和意義的。

    隨著東方紅酒業的名聲漸響,尤其是在漢川本省內的市場拓展也在逐步展開,不可避免會有一些客戶要來廠裡考察,那麼這種宣傳展板就會成為一種底蘊展示了。

    如果客戶看到東方紅酒業的酒在三湘市場如此受歡迎,不可避免的也會影響到他們的進貨積極性,甚至他們也會主動的為東方紅酒業去進行宣傳,以期達到像三湘市場那樣火爆的局面。

    「月嬋姐,你這個點子好,我都沒想到!」

    沙正陽滿臉的喜悅和讚許,讓寧月嬋心中也是一美,隨即又悚然而驚,自己什麼時候對沙正陽的誇讚這麼在乎了?

    一直崩在心間的心防弦似乎有鬆弛的跡象,這讓寧月嬋下意識又要上緊弦。

    這種感覺其實在三湘的時候寧月嬋也就有了,隨著二人一起並肩戰鬥的時間越來越多,關係越來越密切,寧月嬋最早的防範心理正在逐漸消減。

    而沙正陽的影子也在潛移默化的滲入自己的心田中。

    雖然寧月嬋不想承認,但是她還是得接受這個事實,那就是自己的確對沙正陽的印像很好,當然這不涉及其他。

    她覺得自己也許只是單純的覺得沙正陽這個人值得信賴,但這種感覺似乎仍然會在不斷的變化著,這讓寧月嬋內心深處也有一種莫名的擔心和恐懼。

    她怕一些不該發生的事情也許會發生,雖然現在還不至於,但繼續下去呢?

    沙正陽偶爾流露出來的那種奇異的目光一閃即逝,但寧月嬋卻知曉那意味著什麼,這是一種男性對心儀女性特有的慾望顯示。

    沙正陽並沒有意識到這一點,仍然是讚不絕口:「隨著我們東方紅酒業的發展壯大,企業形象的提升也要提上議事日程,尤其是面對合作客戶的範圍和數量乃至檔次都在提升,我們企業外在和內在形像都需要進行專業的包裝了,只是時間還是太急了,我們甚至都有點兒措手不及了。」

    「正陽,飯得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想想半年前酒廠的情形,現在的狀況,我們已經做得很好了。」寧月嬋拂弄了一下額際的發絲,鎮定了一下心緒,「開拓市場仍然是我們的當務之急,光是一個三湘市場還不夠,我們需要利用這段競爭對手尚未回過味來的時間擴大市場。」

    「嗯,並行不悖,柏山哥在家裡就得要考慮把這些事情拾起來。」沙正陽沉吟著道:「我們手裡能用得上的人還是太少了一點,何維太年輕了一點,還需要打磨兩年才能獨當一面,銷售上還得要靠你和毛哥,可廠裡這邊董工和胡工既要管生產,又要搞技術研發新品,有些吃不消了。」

    似乎想起什麼似的,寧月嬋瞥了沙正陽一眼,試探性的問道:「正陽,其實還有一個人也挺適合我們廠的,如果她來的話,廠裡內部事務她肯定能打理得井井有條。」

    「誰?」沙正陽一下子就想到了焦虹。

    「焦虹啊,你肯定也想到了。」寧月嬋抿嘴一笑,「虹姐原來在二輕局辦公室幹過,但也是臨聘幹部,後來因為一些原因,所以才寧肯到鄉鎮來,在工業公司當過會計,後來當工業公司辦公室主任,什麼都懂,我好多不懂的事情都問她。」

    「月嬋姐,你也別妄自菲薄,你在銷售上這一塊的能力不比誰差。 」沙正陽連忙給她鼓勁兒,「三湘市場沒有你和毛哥,根本打不開局面。」

    「行了,正陽你別誇我了,要說這酒廠誰都可以少,唯獨不能少你,沒有你的策劃,我們連開闢市場的方向都找不到,要想直接在漢川打開市場,根本沒戲,毛哥都說,如果沒有你的那個策劃方案,他根本不會跳槽來咱們廠。」

    寧月嬋說的是實話。

    毛國榮就曾經多次感慨,沒有沙正陽的那份營銷策劃,他絕不可能丟下在全興酒坊的工作來南渡。

    而且結果也如他所料,憑藉著這份策劃與他和寧月嬋的執行力,硬生生在三湘打了一個超級大勝仗,一躍成為三湘市場上最受歡迎的白酒品牌之一,而在此之前,誰知道東方紅酒業?

    「焦虹現在是工業公司副經理,讓她來咱們酒廠,安排什麼職務?」沙正陽也在沉吟,「還有她願意離開工業公司麼?餘書記會不會放人?」

    「什麼呀,你還真以為工業公司是啥寶貝地方不成?工業公司下邊還有啥像樣的企業?也就餘寬生把它當塊寶攥著不肯鬆手,虹姐那個副經理純粹就是擺設,閒得無聊,有事情根本輪不到她,餘寬生一個人就包攬了,餘寬生還巴心不得虹姐走人呢。」

    寧月嬋撇著嘴,嘴角的那枚美人痣微微顫動,勾得沙正陽心中一陣猛跳,這寧月嬋那張臉還真有點兒寧靜和鞏俐的混合體,尤其是這枚美人痣更是成了點睛之筆。

    沙正陽皺著眉頭,「那月嬋姐,如果焦虹願意來,鎮上也願意放,你覺得安排一個什麼職務更合適?」

    寧月嬋也遲疑起來,一時間沒有說話。

    按照現在的格局,東方紅酒業下邊其實是有兩個酒廠,一個東泉酒廠,現在命名為東廠區,一個自然就是紅旗酒廠,也就是現在西廠區。

    目前東方紅酒業的管理層中,沙正陽是總經理,主管全面,財務也歸他直管。

    寧月嬋是副總經理兼銷售部部長,主管銷售。

    董國陽是副總經理兼總工程師、生產部部長,主管生產和技術。

    胡文虎被任命為東方紅酒業的總工藝師兼研發中心主任,主要負責技術研發。

    高柏山擔任副總經理,主管後勤、採購、外聯。

    毛國榮擔任總經理助理兼銷售部副部長,協助寧月嬋分管銷售。

    ********
V123210 發表於 2018-4-3 17:56
還看今朝 第一百五十九節調研準備

    「我覺得虹姐來了,可以負責外聯、宣傳和辦公室的工作,柏山現在手裡事情太多,根本顧不過來,而且隨著我們公司急速擴張,我們原來沒有太注重的事務都要考慮進來了,就像你剛才說到的我們企業的形象包裝設計和影響拓展的問題,都要開始著手了,虹姐原來在二輕局工作過,在縣裡甚至在市裡都有工作聯繫,這一塊正好適合她。」

    不得不說寧月嬋現在成長很快,這幾個月時間裡,寧月嬋迅速從一個小酒廠的銷售骨幹成長成為東方紅酒業的負責人。

    沙正陽打的主意就是要把寧月嬋培養成為東方紅酒業的常務副總,為以後接班自己做準備。

    現在寧月嬋提出的焦虹的安排也是很符合當下實際情況。

    焦虹如果如寧月嬋所言那樣,應該是一個多面手,尤其是還擔任過會計,那就不簡單了。

    哪怕並非什麼專業會計,起碼也就意味著她對財務這一塊應該很熟悉,這也能很好的彌補目前公司內部對財務這一塊上沒有太多專業人才的短板。

    不過沙正陽對焦虹並不瞭解,他不可能就因為焦虹長得漂亮,自己初見印像不錯,再加上寧月嬋的力推就輕易做出決定,社會上生存,本身自我保護色就很濃,尤其是像焦虹這樣的漂亮女人,如果沒兩刷子,根本無法在社會上生存,早就被虎視眈眈的權力男人給吞得連骨渣子都不剩了。

    哪怕是寧月嬋也是經歷了這幾個月同舟共濟沙正陽才逐漸接受了對方,相比之下像董國陽和胡文虎這一類專攻生產技術的角色,反而更讓沙正陽放心。

    「這樣吧,我再考慮考慮,這事兒先說到這裡,你也先別和焦虹說。」

    沙正陽也知道這事兒起碼還得要向郭業山匯報之後才能有結果,這點規矩他還是懂的。

    在體制內,許多人甚麼都不看重,唯獨看重你是否尊重他。

    郭業山雖然現在很欣賞看重自己,但是沙正陽也感覺得到,郭業山是很在乎這種細節的,他認為細節體現個人的態度,這一點上和曹英泰還有些不一樣。

    **************

    縣委常委會議室。

    賀仲業扶了扶鼻樑上的老花鏡,微微側首,問道:「國英,人到齊了麼?」

    「賀書記,齊了。」賈國英點點頭,環顧四周。

    他上個星期剛剛被縣人大的常委會任命為副縣長,並代理縣長,算是正式接掌縣政府工作了。

    之前縣長缺位,他一直以副書記身份主持縣政府工作,顯得有些名不正言不順,拖了這麼幾個月市委才算是正式敲定了人選。

    不過時間上也趕得及,如無意外,兩個月後明年一月的縣人代會上他就可以正式成為縣長了。

    「那就開始吧。」賀仲業點點頭。

    今天縣委常委召開專題會,主要是研究明天市委主要領導一行到銀台調研「憶傳統,做貢獻,做合格的共產黨員」這一專題活動開展情況。

    調研活動參加人員除了黃紹棠書記外,還有市委副書記朱建濤、市委常委、組織部長林春鳴、市委常委、宣傳部長許晉九、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霍連釗等人,可謂規格很高。

    之前縣委已經為此次調研開過一次專題會了,因為考慮到此次調研規格和規模都超出了之前的預測,所以這一次縣委又再次召開會議,確保調研工作萬無一失。

    除了全體縣委常委外,縣公安局局長常淮生、西水鎮書記桑前衛也參加此次會議,蓋因涉及到相關工作。

    「……,之前我與林部長和霍秘書長都專門電話溝通過,昨天賀書記和我也一道去了霍秘書長那裡,確定了行程,因為明天上午十一點一刻黃書記還要參加省裡一個會議,所以十點半之前就會完成整個調研,……」

    之前賈國英是分管黨群的副書記,所以這項工作也是他和組織部長石國鋒在具體抓,現在他雖然晉位縣長,市委也明確了由齊雲山來分管黨群工作,整個縣委常委中排序也發生了變化。

    齊雲山越過了原來排在他前面的聞一震,成為縣裡的第三號人物,但由於時間太短,這項專題活動還得要由他和石國鋒二人來負責完成,起碼也要等到市委主要領導一行調研結束,才能談得上正式交接。

    「從市委辦那邊獲得的最新行程,黃書記一行會分乘三輛柯斯達中巴車八點鐘從市委出發,預計抵達我們縣委時間大概是在八點四十五分到八點五十分之間,先在縣委縣委大會議室裡聽取縣委關於『憶傳統、做貢獻,做合格共產黨員』專題活動的開展情況,九點二十分從縣委出發,到西水鎮實地調研專題活動點,初步確定的調研參觀點為三個,但估計時間可能有些來不及,其中兩個點為主參觀點,一個為備選點,……」

    賈國英的安排十分細緻,把每一個細節都考慮得十分周全,賀仲業十分滿意。

    「十點十分左右估計可以結束整個調研參觀過程,屆時根據市委辦以及黃書記的意見,看是否需要回到縣委就今年以來我縣各項工作做一個簡要匯報,……」

    賈國英話音剛落,賀仲業已經擺擺手,「估計時間不夠了,我也專門和朱書記、林部長以及霍秘書長溝通過,他們都覺得就看兩個點,突出重點就好,縣委的簡要工作匯報可以改在從縣委到西水的車程上作。」

    賈國英點頭,「常局長,整個線路和參觀點上的保衛工作以及沿線的開道,就請縣公安局抓緊時間落實下去。」

    「好,請賀書記和賈縣長放心,保證完成任務。」常淮生斬釘截鐵的道。

    近期他已經得到消息,年後可能就要解決他擔任縣委常委、政法書記的問題,因為考慮到銀台班子有一輪較大的調整,所以市委這一次暫時只調整了賈國英和齊雲山二人,其他班子成員的調整,都要等到年後去了。

    所以這段時間常淮生對各項工作也是格外上心,像這種保衛工作更是出不得半點差錯。

    「嗯,前衛,你那邊都準備好了吧?」

    「一切都準備好了,石部長昨天專門在我們鎮上紮了一個整天,逐一做了檢查,保證沒有問題。」桑前衛也是聲如洪鐘,打著包票。

    「那就好。」賈國英也知道桑前衛做事的風格,還有石國鋒作監督,應該沒有問題,轉過頭:「賀書記,您看……」

    「嗯,我來說說吧。」賀仲業清了清嗓子,「這次市委主要領導的調研活動,規格高,規模大,原來我們以為就是黃書記和組織部等部門參加,但沒想到規格一提再提,不但黃書記和朱書記要親自參加,市委組織部林部長和市委宣傳部的許部長都要親自參加,加上霍秘書長,市委常委幾乎一小半都要參加這次調研,足見這項專題活動的重要性和市委對這項活動的重視程度,……」

    「我強調三點,第一,組織部、縣委辦要和西水鎮密切配合,圓滿完成調研參觀接待任務,縣公安局也要做好各種準備,確保萬無一失;第二, ……」

    會議散了,常委會議室裡只剩下賀仲業,桑前衛留了下來。

    「前衛,心裡應該有底吧?」賀仲業臉色有些疲倦,年齡不饒人,加上這段時間為了這項工作也是跑了不少趟市裡,有些吃不消了。

    「放心,賀書記,該準備都按照縣裡要求準備好了,保證完成任務。」桑前衛氣勢很足,很乾練的一點頭,「您氣色不太好,還是要注意休息,不要太過勞累了。」

    「嗯,這段時間的確有些覺得吃不消了,不得不承認年齡不饒人啊。」賀仲業擺擺手,振作精神,「等到明天結束,我得好好休息兩天。」

    「準備了這麼久,也就一上午不到,也不知道領導能看到多少覺得有價值的東西?」桑前衛有些自我解嘲的笑道:「石部長和組織部那邊也是紮在這邊,聽說郭業山都很有意見,說南渡才是石部長的掛點,怎麼石部長卻老是紮在西水呢?」

    「這個郭業山,牢騷蠻大嘛。」賀仲業笑罵道。

    雖然更欣賞桑前衛,但賀仲業也承認郭業山還是很優秀的,從市裡邊到縣裡下掛鍛鍊,居然敢主動請纓到鄉鎮工作,而且在南渡還幹得有聲有色,沒兩刷子不行。

    「呵呵,我就說,我說別說石部長,賀書記和賈縣長都紮在西水,西水就是縣裡這次專題活動的門臉,咋地,不服?噎得郭業山直翻白眼。」桑前衛也是朗聲大笑。

    「你啊你,說話還是注意一些。」賀仲業很喜歡桑前衛這種豪爽作風,什麼事情當面鑼對面鼓,雷厲風行,頗有軍人氣勢。

    「沒事兒,合適,郭業山這個傢伙還是開得起玩笑的,別看像個秀才似的柔綿模樣,但綿裡藏針呢,你看他沒去南渡多久,在那邊也是說一不二呢,孔令東也被治得服服帖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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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庭堅-如果一天沒有看書,在鏡子看到自己就會覺得討厭自己另一句是說;三日不讀書,便覺言語無味也是說;如果三天不念書,說出來的話便失了水準都是說人要多讀書,增加自己的智慧以及內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