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世危機] 黑夜將至 作者:溫言對酒 (全文完)

 
regn13 2018-2-28 23:30:00 發表於 科幻靈異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83 98124
regn13 發表於 2018-2-28 23:37
第二百零七章 瘋狂必將使人滅亡(下)

    當黃愷靖在金孔雀酒店裡接到齊烈出門一起吃夜宵的邀請時,他不假思索地答應了,因為肚子確實有些餓。但現在看到桌上的「美味」時,黃愷靖卻沒了胃口。

    「嘿,小子,在想什麼呢?」

    齊烈粗糙的聲音讓黃愷靖抬起頭,目光從餐桌上的夜宵移到齊烈寫滿滄桑的臉龐上。

    「齊隊,我沒在想什麼,我只是……」黃愷靖把手裡的餐具指向桌上一盤塗滿醬汁的深色菜餚,嘆道,「齊隊,這是老鼠肉啊。」

    「呵呵,非洲窮啊,尤其是馬拉維,跟周邊那些難兄難弟比起來都算是窮苦地方。你可能沒有出去走動,到外面去轉轉你就會發現,滿大街都有人吃田鼠、賣田鼠。」齊烈笑呵呵地抓起一串烤串,木籤上串著幾隻烤熟的小老鼠,「現在是出差嘛,條件相對艱苦一點,但是比咱們在遠江的時候還是要好的多,將就一下吧。你看,這個叫『卡庫普』,個頭比普通的老鼠小一些,動作更靈敏一些,味道也更好一些。看著是有點噁心,但是吃起來真的不錯,國內兩廣地區不也會吃些奇奇怪怪的東西嗎,來,嘗嘗?」

    黃愷靖不是矯情的人,所以沒有拒絕。

    用餐刀切下一小塊鼠肉放進嘴裡後,黃愷靖搖頭道:「齊隊,我不是說這個。我是在想,我們現在在馬拉維首都的市中心,要求吃當地的特色菜品,可我們的餐桌上居然會出現老鼠肉。可以想像,馬拉維這地方到底窮到了什麼地步。」

    「這個,吃鼠肉一來可以居民添加一種隨處可見的好食材,二來可以減少老鼠對種植穀物的傷害,所以馬拉維政府把鼠肉商品化,並不能說明馬拉維人民窮困。」馬拉維方面為黃愷靖安排的嚮導乾笑著解釋,他知道黃愷靖現在是華夏一流的明星人物,所以努力想要給黃愷靖留下一個好印象,爭取到招商引資的機會。

    越是真正窮苦的地方,有時越是不願意承認自身的貧窮。

    「說到底,把老鼠搬上餐桌,還是為了緩解食物短缺問題。」黃愷靖理都不理嚮導,仍然看著齊烈說話,「這裡幾百萬人生活在飢寒交迫之中,每天都有數不清的人餓死病死,而很多地方每天都有數不清的食物被浪費銷毀,齊隊……」

    「你說這些沒有意義的。」齊烈打斷黃愷靖的話,端起酒杯笑道,「來,為今天的勝利乾一杯,不要去想這些有的沒的,連國內的偏遠地區貧困問題都沒有解決,你想這些干什麼?」

    「怎麼說呢,之所以會出現這樣的狀況,說到底還是資源分配不均和經濟效益作祟。」黃愷靖一臉認真地說,「可以後災難不斷,我們必須整合一切力量應對危機,這種現象可能會得到遏制,也可能會愈演愈烈,您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做點什麼呢?如果有一個足夠強大的統一體,公平分配一切資源,這種情況就不會發生了。只有全體人類能夠團結一致,用最正確的方式適當使用資源,我們才可能度過以後的危機,不是嗎?」

    齊烈沒吭聲,與坐在身旁的齊心吾交換了一個眼神。

    齊心吾發出一聲冷笑,坐上餐桌以來頭一回開口說話:「以後請你不要再對任何人說這樣的話,那會給你們的楊會長,給我們全體覺醒者帶來惡劣影響,這個世界比你想像的更加複雜,很多事情沒有那麼想當然。」

    黃愷靖很想回他一句「至少我敢於思考敢於發問」,但轉念一想,交淺言深乃是大忌,而且他現在身上打著楊會長的烙印,對劉遠舟的心腹說剛才那些話,確實不太合適,要是落到有心人耳朵裡,難免會大做文章。

    於是黃愷靖把冒到嗓子眼的話連同嘴裡的鼠肉一起嚥下了肚。

    眼看著這場小規模的慶功宴就要不歡而散,一個意料之外的電話打了進來。

    黃愷靖報以歉意的笑容,起身離席,走到遠處接聽電話,只聽了半分鐘,就面色大變,急匆匆地趕回餐桌,雙手撐著桌面說道:「裁決的許隊長出事了!」

    齊家叔侄的反應出乎意料,齊烈悶不做聲地吃著烤老鼠,齊心吾抬頭平靜地看了黃愷靖一眼,伸手示意黃愷靖坐下。

    「你們,早就知道?」黃愷靖想通了前後關聯,臉色變得更加難看,「你們請我來吃夜宵,就是故意讓我離開金孔雀酒店,讓我沒法攔住許樂?」

    齊烈仍不回應,齊心吾拿起餐巾抹了抹嘴,不帶情緒地回答:「不論你之前在不在金孔雀酒店,你都不可能攔得住許樂。請你來吃夜宵,只是不想讓你捲進這件事而已。」

    黃愷靖咬牙切齒地問:「為什麼?」

    「有些事情沒有為什麼。」齊心吾站起身,「還有些事情你不需要知道為什麼。」

    「你們這是知情不報,貽誤軍機,我可以讓你們上覺醒者法庭!」黃愷靖右手成掌,狠拍桌面,湯湯水水濺到桌布上,斑駁不堪,像一張被撕破的臉皮。

    「你隨意。」齊心吾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我還有事,告辭。」

    說完,齊心吾頭也不回地離開,黃愷靖要動身去追,卻被齊烈攔住。

    「齊先生。」黃愷靖冷著臉,換了對齊烈的稱呼,「許隊長是遠救會的人,你們是十九局的人,明明知情,卻隱瞞不報,還把我拖住,你應該給我一個說法吧?」

    「說法是肯定有的,不過是給楊會長,不是給你。」齊烈拍了拍黃愷靖的肩膀,意味深長地說道:「如果你堅持要問一個為什麼,那我只能說,噢,用你們楊會長的話說,因為瘋狂必將使人滅亡。」

    當地時間凌晨十二點二十分,上京時間早晨六點二十分,一段視頻上傳到互聯網,通過各大社交軟件火速傳遍全球。

    視頻中,一個渾身沾滿鮮血的亞裔男子,站在一間破敗的房屋裡,腳下鋪滿屍體,全是慘遭屠殺的老人與孩子。

    房屋外面可以看見奇尼揚賈語(馬拉維人使用的語言)文字刻著一行字:收容所。
regn13 發表於 2018-2-28 23:37
第二百零八章 計中計

    南都,小千世界。

    窗外,花草在朝陽下顯得生機勃勃,窗內,楊小千在會議長桌上看到的一張張面龐卻是死氣沉沉。

    「沉默不能解決問題,說話。」楊小千的指節有規律地叩擊桌面,篤篤響聲向室內一眾遠救會核心高層傳遞著不好的信號。

    彷彿課堂上嚴厲的老師給出一道超綱難題,教室裡鴉雀無聲。

    沒人自告奮勇,楊小千隻能點名:「蔣同光,你先說。」

    十多道目光齊齊轉向調查小組組長蔣同光和他的副手顏望野。如果真要追究責任,他們兩人首當其衝,或許此事過後,調查組將不再是遠救會唯一情報部門。

    蔣同光緩緩起身,額頭見汗,先朝楊小千深深鞠躬,而後說道:「這件事情,我們調查小組有不可推脫的責任。事實上,在兩個月以前,我們就針對許樂的精神狀況開展調查,這是兩個月前、一個月前、一週之前分別提交的報告,望野。」

    這次機密會議保密程度極高,連楊會長的秘書小丹都沒有資格在場,自然沒有不必要的助手,顏望野起身親自傳遞準備好的報告複印件。

    「這裡有詳細數據和事例,可以證明許樂對變異體的仇恨,對復仇的偏執,始終控制在一個安全界限內。為此,我們也付出了許多努力,不光監督許樂執行任務時的一舉一動,還安排專業的精神評估和心理輔導小隊,隨時觀察記錄許樂的反常行為。」蔣同光指著自己手裡的文件,以一個客觀陳述的語氣進行說明,「從最後一份報告,也就是一週之前的這份報告來看,許樂沒有任何成為殺人狂的跡象,所以,我認為有兩種可能,一,視頻是偽造的,二,現場是偽造的,許樂可能中了變異體或利益相關集團的陷阱,對方應該是想通過這種手段進一步營造輿論攻勢,對華夏施壓。當然,也可能是為了給全體覺醒者打上一個醜陋烙印,」

    萬事開頭難,有人開了個頭,很快就有人敢於跟進,蔣同光說完,馬上有人接話:「技術組那邊的看法是,視頻是真實的,但是視頻裡並沒有出現許樂殺人的畫面,我同意蔣組長的看法,許樂是中了陷阱。根據我這邊掌握的情況,兩個半小時前,也就是馬拉維當地時間昨晚十一點四十分,許樂所在的套房接到一通電話,五分鐘後,許樂換下戰服出門,沒有攜帶任何能夠表明他身份的物品,二十分鐘後,裁決副隊長萬捷打電話給我手下的黎野,請求對許樂的通訊儀進行定位……」

    「我們都知道許樂不可能會變成殺人狂,否則楊會長也不會批准他參加這次圍剿行動。所以許樂前往利隆圭收容所的目的一定是變異體,視頻中可以清晰看到四具變異體的屍體。所以我猜測,有人給許樂打了一通電話,告訴許樂在利隆圭收容所有潛藏的變異體,接著許樂便立刻趕到收容所,在屍體堆裡與變異體發生戰鬥,這是一個精心佈置的陰謀。」

    「我不同意。」顏望野搖頭,看了眼蔣同光,又看了眼楊會長,確認兩位頂頭上司沒有制止他的意思後,顏望野說出自己反對的理由:「我不否認事實很可能就是如此,但我不同意你剛才的看法。」

    「這根本不是一個精心佈置的陰謀!」顏望野在腦海裡迅速將已經掌握的線索梳理一遍,繼續說道,「三歲小孩都能看出這裡面的漏洞,許樂難道看不出來?許樂一定看出來這是陷阱,但是許樂還是義無反顧地去了。我們都知道許樂對變異體有多仇恨,接到消息之後許樂竟然還能按捺住衝動,換好全套衣物,拋下一切可能透露自身身份的物品,然後才出門?這說明什麼?這說明許樂出門的時候就知道這是個陷阱!」

    顏望野的分析更符合邏輯,但還是疑點重重,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云裡霧裡。

    理越辨越明,楊會長從不反對有意義的辯論與提問,所以沒想通的人馬上問道:「既然知道是陷阱,為什麼還要去?」

    「因為許樂不在乎!我想許樂的心態是,既然要釣魚,肯定有魚餌,為了殺變異體,許樂是不會在意自身危險的。但是許樂仍然保持一定的理智,所以許樂事先肯定想到了這是個陷阱,所以!許樂才會拋下一切能夠表明他身份的物品。」顏望野靈光一閃,在辯駁的過程中忽然靈光一閃,抓到真正的關鍵,激動地拔高了音調,「現在,沒有任何人能夠證明許樂是我們華夏的覺醒者,幕後黑手不可能把火燒到我們身上。但是!許樂沒有意識到,這是計中計!他帶著警惕踩下這個陷阱的時候,就已經落入了另一個陷阱!」

    楊小千望向顏望野的目光中滿是欣賞,在座這麼多人,都是遠救會的精英,顏望野的級別在這裡只能排到末游,但他卻是第一個真正意識到問題本質的人。

    「以許樂現在的思想狀態,在利隆圭收容所發現自己被拍攝視頻,解釋不清之後,他會怎麼做?」顏望野自問自答,「他會立刻自首嗎?不會!他會聯繫總部隱秘回國嗎?也不會!他一定會抱著破罐子破摔的想法,偷渡到美聯邦,去追獵合法居住在美聯邦的變異體!在那裡等著他的才是真正的陷阱!許樂以為自己識破了陷阱,所作所為都是憑著自己的心意,但是實際上他從頭到尾都在被人耍!如果許樂被人利用,在美聯邦也鬧一場腥風血雨,我們會非常被動,更不用說,許樂一旦被擒,就可能洩露無數機密,無論是國家、變控中心還是我們遠救會,都將損失慘重!」

    蔣同光推了推鼻樑上的金絲框眼鏡,眼裡閃過一絲明悟和自慚。

    原來看似拙劣的陰謀背後還藏著一道算計,如果許樂在維和部隊中受襲,先不論變異體要花多大代價才能生擒許樂,單單這樣的做法就給了華夏方面宣戰的正當理由。而現在,許樂脫離隊伍,捲入性質惡劣的醜聞,無論許樂做了什麼發生什麼,華夏都沒有正當的干涉理由,只能裝作毫不相關,只能在牌桌底下的陰影裡角力,這才是對方想要的結果。

    顏望野想到了,他蔣同光卻沒能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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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九章 應對

    顏望野的分析獲得眾人一致贊同,於是接下來的工作就確認了主要方向。

    網絡組的負責人首先發話提議:「只有聖殿才有能力安排變異體去送死,這件事情,肯定有白的參與。目前網絡上並沒有看到聖殿發言人安琪兒發表任何相關言論,這不奇怪,事情剛發生就火急火燎跳出來,未免做的太明顯,他們還在等事件影響進一步發酵。當然,只是沒有明面上的動作,暗地裡還是有不少勢力在推波助瀾,煽風點火,我們現在一方面要全力以赴盡快找回許樂,另一方面也要抓緊時間準備應對下一輪的輿論攻勢。」

    「那麼我們首先需要做的有以下幾點,第一,控制住現場,對現場情況進行全面偵查,盡力還原真實情況,要拿出足夠讓人信服的證據,證明許樂並非殺害收容所內老人與孩子的凶手。第二,我們要放出揭露變異體真實面目的資料片,進行一輪輿論反攻,我認為,不妨放出實驗室內某些實驗錄像片段,甚至可以像變異體一樣自導自演拍一部戲。一定要戳到變異體的痛處,要讓所有人認清變異體吃人的本性,不能讓白這麼輕易地把黑鍋甩到聖一的屍體上,更不能被動承認變異體的差異性。在這一問題上我們必須保持一個原則:變異體沒有差異,變異體都必須剷除。」

    最有效的防守就是進攻,在輿論戰上體現的更加直觀也更加下作,從網絡水軍辯不過就罵,罵不過就爆人黑歷史便可見一斑。不過既然是用來對付變異體,那麼什麼樣的手段都不為過,包括無中生有。

    比如那位「聖殿發言人」安琪兒,這位長出了潔白羽翼的特殊變異體一直以冰清玉潔冰雪可人的女童形象示人,每每登上螢屏總是彷彿天使,讓人無法聯想起「吃人」、「血腥醜惡」這些字眼,在許多西方國家已經獲得了眾多粉絲的追捧。

    網絡組的負責人早就提出一個計畫,強迫變控中心內關押的假面變異體變化成安琪兒的模樣,再錄製一段「安琪兒」吃活人的視頻放到網絡上,必定能對安琪兒的形象造成極大影響。

    低俗,下賤,令人作嘔,但是有效。

    最終這個計畫還是沒能得到批准,不是因為當局的道德良知不允許,而是因為花費與風險太大,而收益與回報太小,所以計畫暫時擱淺。

    短暫的沉默後有人提議:「我們的時間很緊張,或許先對消息來源發出質疑能夠起到一定幫助?能讓我們多一點準備時間。」

    網絡組負責人立刻搖頭:「當一個消息已經傳播出去,再去質疑消息來源,這是爛棋,作為最後手段處理得當時可以用,但是敏感的新聞人都知道,只有面對無法反駁的事實時,我們才會用這一招,我看現在還沒有到那種地步吧?」

    幾句交頭接耳的急促討論過後,網絡組負責人得到了大部分與會人員的支持,大家看向坐在首座的楊會長,等他發話拍板。

    楊小千看向蔣同光,問:「現在現場由誰控制?」

    「現場周圍都拉起了封鎖線,由維和部隊控制,正在調查取證。在馬拉維負責這次行動的是十九局行動處處長齊心吾,他的看法是由我們的部隊封鎖現場並單獨調查,有包庇嫌疑,不如公開透明,另外也可以空出更多人手追蹤許樂。」蔣同光說話的同時看著自己放在桌上的筆記本電腦,屏幕上正在不斷出現新內容,「另外,根據黃愷靖的報告,齊烈齊心吾叔侄對此次事件早就知情,但卻知情不報,還特意引走黃愷靖。十九局那邊……暫時沒有給出相關說明。」

    會議室裡鴉雀無聲,眾人面面相覷,十九局方面明知有此陷阱,卻隱瞞不報,任由許樂惹出麻煩,這是什麼道理?

    雖說遠救會與十九局算不上親到穿一條褲子,但雙方自天堂島時期便開始合作,期間基本沒有不愉快,更沒有爭權奪利的內鬥,十九局必然不會用這種白痴手段來打壓遠救會若是派系鬥爭,哪有這樣擺在明面上打人臉的,撕破臉皮對誰都沒有半點好處,就算齊心吾有這個想法,劉遠舟也不會同意,就算劉遠舟有這個想法,文主席也不會同意。

    更不用提,這麻煩是大家的麻煩,十九局作為馬拉維行動的負責方,落不到半點好處,反倒會收穫一籮筐的麻煩。

    「這件事劉局長會給我一個交代,你們不要有多餘的聯想。現在我要你先搞清楚一件事,視頻裡發生慘案的地點是利隆圭收容所,裡面都是無家可歸的老人和幼童,白肯定會抓住這一點大做文章。但是……」

    楊小千停頓片刻,皺了皺眉,還是將後半截不應該說出口的內容說了出來:「這些黑人的死,在以美聯邦為首的西方發達國家,並不會引起太大影響。」

    黑人的命不值錢,這是嚴重的種族歧視,但也是不得不面對的事實。

    假如有幾十個美聯邦公民死在非洲,那會引起一場天崩地裂般的海嘯,席捲半球,但黑人?十七年前盧旺達種族大屠殺,聯合國部隊接走所有白人,而更多的黑人則被架在屠刀底下,屠殺人數達到上百萬,然而卻並沒有引起太大反響。

    「所以這件事情,不會那麼簡單。固然,白有可能是擔心引火上身,所以沒有用美聯邦公民開刀,但還是要提高警惕。你們要盡快查清楚,死在收容所裡的人,到底有哪些人,是否存在具備一定影響力的個體。」

    話音剛落,蔣同光就變了臉色,因為他看到筆記本電腦屏幕上的內容又刷新了一次。

    「會長,視頻裡唯一保持全屍的那個少女名叫穆塔‧卡聰加,是馬拉維人民進步運動黨黨主席的孫女,也是一個小有名氣的博主,是馬拉維本土慈善組織的積極分子。」

    「嗯,事情的嚴重性超過預期,都抓緊時間開始行動吧。」楊小千站起身,習慣性地拍了拍桌面,「不必包攬所有工作,該配合的配合,該轉交的轉交,十九局有相關預案,把主要工作交給他們吧,散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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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一十章 出牌

    「大家好,我是穆塔‧卡聰加,歡迎收看《領略非洲:馬拉維》。」

    明眸媚眼的少女在鏡頭前揮手,燦爛的笑容讓雪白的牙齒亮出來,為這顆「黑珍珠」似的美人增添一分鮮明色彩。

    「很高興又一次與大家見面,上一期視頻我們領略了馬拉維當地美食,很多親愛的觀眾給我留言,告訴我將白玉米磨成粉,再加水煮成固體糕狀的主食Nsima很有趣,而吃鼠肉和吃白蟻則很噁心,是無法接受的行為。哈哈,其實這只是一種飲食文化,就像越南吃貓肉,華夏吃狗肉一樣。」穆塔‧卡聰加以純正流利的英語,落落大方地對著鏡頭說道,「我想大家一定很好奇,馬拉維人民為什麼會形成吃鼠肉的飲食文化?今天,就讓我們找到答案。」

    穆塔‧卡聰加側身,指向身後一大片田野,幾個深黑色皮膚的男孩正在田野上忙碌,不是在耕作,而是在佈置簡易捕鼠器,或蹲下身用雙手抓老鼠。

    「大家看,幾個棒小夥兒正在捕捉田鼠,對他們而言用雙手抓住靈敏的田鼠,就像是漁夫用魚叉捕魚一樣簡單。抓到老鼠後,他們會把老鼠串到木籤上,或是放到竹筒裡,有時他們會把鼠肉放在太陽底下暴曬,曬乾之後直接進食,有時他們會把鼠肉放在鐵架上燒烤,有時他們也會把鼠肉放進燉鍋裡,吃法多種多樣,現在田鼠已經成了馬拉維的孩子們最喜歡的零食之一。」

    鏡頭緊緊跟隨穆塔‧卡聰加,先是拍攝年幼的田鼠獵手們如何捕捉田地裡或肥碩或乾瘦的老鼠,接著看他們如何將老鼠串上木籤,或沿街叫賣,或就地烹飪,或帶回家醃製存放。

    十分鐘的段視頻過後,鏡頭轉回穆塔‧卡聰加,此時少女臉上少了一分笑意,多了幾分沉重。

    「其實我們都知道,這樣的飲食習慣非常不衛生,每一年馬拉維都有數不清的孩子因寄生蟲患病死亡,而馬拉維的醫療條件實在太差,對於千千萬萬受病痛折磨的人們,我們無能為力,只能眼睜睜看著病魔奪走他們的生命。」

    「這樣的事情時時刻刻都在發生,無論如何宣傳如何禁止,都無法杜絕鼠肉的食用,為什麼?因為貧窮。」

    「他們(外國人)說這裡是天堂,因為這裡農業發達、水源豐富、空氣清新,因為這裡的護照可以在七十多個國家免簽和落地簽,因為這裡是避稅之國,任何在國外的收入都可以不用交稅,但那都是外國人才能享受的福利。外來者確實可以在這裡享受優渥的生活,城市裡的孩子也時常可以吃到來自全世界的美食,他們總說,噢,馬拉維其實沒有那麼窮,噢,馬拉維的孩子也能用智能手機。」

    「但是,噢,他們錯了。馬拉維作為一個農業國家,在飲食方面卻從未擺脫貧窮的陰影,無數人每天都要與飢餓做鬥爭。因為白蟻可以彌補人們營養和熱量不足的缺憾,所以人們會吃白衣,因為老鼠身上有肉,所以人們會吃老鼠。」

    「在節目的最後,我想帶大家去看一個地方。」

    畫面轉換,背景變成了一座城市的俯拍,這是馬拉維的首都,坐擁六十萬人口的利隆圭。

    「在利隆圭,許多家庭無法承擔贍養老人與子女的費用,有些老人會主動走出家門,過上靠乞討求生的流浪生活,而那些孩子,年齡大一點的,運氣好一點的,或許能進入某個血汗工廠,勉強生存,而不到年紀無法從事生產的……他們或許會偷竊,被人打死,或許會去吃草根樹皮,去抓老鼠,但終究很難避免餓死的噩運。」

    「我們現在看到的這間建築,就是利隆圭收容所,然而因為政府部門的腐敗貪污,不善管理,這個失修已久的建築早就不是真正的收容所,只不過是為可憐的流浪著門提供一個勉強能夠遮風擋雨的住地而已,結束一天的乞討後,老人和孩子們會睡在堅硬的地板上,等待第二天的太陽再次升起。他們之中,時常有人會在某一個夜晚變成一具僵硬的屍體,然後被拖走,或者……被飢餓難堪的人們吃掉。」

    「不過,多虧了聖殿的幫助,這種情況終於得以改觀,現在會有人定時向收容所送來食物,並對收容所進行重新裝修,讓這些無家可歸的可憐人們也能穿上溫暖的衣服,睡到柔軟的大床,吃到新鮮的食物。於是他們自願與聖殿簽訂協議,如果有一天他們離開人世,聖殿會運走他們的屍體加工成食物,這是他們能對恩人所做的,唯一的幫助,他們心甘情願。」

    穆塔走進收容所,許多老人孩子立刻圍了上來,像歡迎救世主一樣歡迎她,穆塔一邊與他們打著招呼,一邊做著介紹。

    「現在收容所裡的老人們有足夠的食物,自發地打掃收容所裡的衛生,而孩子們也會定期接受教育,當然,要教會他們讀書寫字還很困難,聖殿請來的老師們會教會他們如何播種,如何耕作,以後大家會去開闢一片耕地,耕種糧食,自給自足,並將這種模式繼續擴大延伸,不僅要救助利隆圭的老人孩子們,還有救助全馬拉維的老人孩子們。我已經決定,為這份事業奉獻我的一切,如果你們也願意支持這份偉大的事業,請留言告訴我,我們衷心感謝每一位願意關注願意關心的人,謝謝您的收看。」

    「我們下次見!」

    屏幕轉黑,下一個鏡頭就是許樂站在血泊之中,遍地屍體,仰頭望著鏡頭,臉上佔著些許血漬,神情嗜血。

    而穆塔‧卡聰加則跪在庭院,死不瞑目,雙眼無神地望著許樂,彷彿在發出吶喊。

    「為什麼?」

    「嗯?」楊小千看向身旁的周天明,不明白他為何給出這樣的配音。

    周天明抬手放到胸前,那是他以前掛十字架項鏈的位置,如今有形的宗教烙印已經抹除,無形的心理圍牆卻仍未完全清除。

    「為什麼變異體能做的事情,我們不能做?」周天明說出來的話讓楊小千大為意外,「變異體和變異體的附庸可以這樣做,是因為他們追求更大的利益目標,我們同樣在追求一個更偉大的目標,既然變異體可以做這些事,我們應該也能做才是。」

    「嗯,你說的不錯,但是一切都有個循序漸進的過程,變異體的所作所為,只是一個假象,你看,有需要的時候,他們會像宰豬一樣殺掉收容所裡的老人孩子,而且他們的資本來源於某些腐化的權貴階層,根基不穩,但起步更快。我們則不一樣,一切從頭做起,穩紮穩打。你看我們旗下這麼多蓬勃發展突飛猛進的企業,難道是為我們斂財所用嗎?在這樣的敏感時期,中央大力支持我們的發展,就是因為清楚我們的目的,是造福於民,而不是利用能力凌駕於人民。你才是遠救會的現任會長,這些你應該很清楚才是,好了,這裡先交給你,我要去一趟上京。」楊小千起身,拍拍周天明的肩。

    周天明眼前一亮,問道:「劉局長的專線打通了?」

    「沒有。」楊小千搖頭,哭笑不得,「于謙趕著要去上京討個說法,我拉不住,只能陪他一起去了。」
regn13 發表於 2018-2-28 23:37
第二百一十一章 對抗人民死路一條(上)

    南都國際機場,一行人快步走入FBO快速通道,領頭一位戴著墨鏡和空氣耳麥的板寸頭亮出證件,撇開了對私人飛機乘客而言本就只是走個形式的安檢,長驅直入。

    隔著一段距離,遙望著跑道上一架小型飛機,楊小千嘆了口氣,于謙又換飛機了,這次是灣流G150。

    于謙的專機從性質上來說是私人機,但卻能享受公務機的待遇,不需要提前向機場空管提交申請,只要到了每小時公務機使用的兩個時刻,便可正點起飛。

    這可不是什麼人都能有的待遇,買得起或租得起私人飛機的富豪成千上萬,但在華夏極少有人能將自己的私人飛機貼上公務機標籤。

    為了替于謙爭取到這個特權,楊小千已花了不少心思,卻沒想到這還不能滿足于謙的玩性,才隔了短短時間,又換了一架新機。

    「你們送我到這裡就行。」楊小千抬手示意護送的特勤不必繼續跟隨,在絕大多數情況下,他們的能力不足以保護楊小千和于謙的安全,唯一的作用大概就是處理瑣事,以及時不時亮出證件,耍一耍威風。

    話音剛落,楊小千的身形便猛然消散成一團彼此糾纏的黑霧,朝著灣流G150打開的艙門湧去,飛在空中的黑霧像一頭沒有具體形狀但卻張牙舞爪的怪物,形象猙獰。

    儘管不是第一次看見這情形,特勤們還是因這一類似恐怖電影經典場景的超自然畫面而屏住呼吸。

    灣流G150內,絲絲縷縷的黑霧重新凝聚回人形,站在了于謙面前。

    「你來的可真慢。」出乎意料,于謙的語氣完全不像想像中那樣氣急敗壞,他正以一個舒適豪放的坐姿坐在寬大的真皮座椅上,戴著機載耳機享受美妙音樂,從他輕聲哼唱的節奏可以聽出,他在聽張欣怡的《遠江戰歌》。

    還有一點細節更體現出于謙的平和放鬆:他身前桌上擺著一盤番茄肉醬燴意大利麵,一個金屬餐叉像小孩子用塑料叉子卷泡麵一樣一圈圈地打著轉兒,把意面捲成一坨,像個蠶蛹,隨後沾著醬汁送到于謙嘴裡。餐叉飛到于謙嘴邊的過程中,下面還跟著一個圓形餐盤,托住掉落的面條和醬汁。

    喂食的過程和諧而優雅,看起來像是神奇的魔法。

    因為議會不禁止超能力的自由使用,甚至鼓勵覺醒者們在不危害他人安全造成惡劣影響的前提下,儘可能更多地使用超能力,許多覺醒者在日常生活中也會利用超能力為自己帶來便利,而且使用的方式越來越廣泛,越來越頻繁。

    而於議長,可以說是覺醒者們的典範了,有液化金屬的能力,于謙就能製造出各種形狀的金屬物品,並滿足自身各種需求。

    見到于謙這幅模樣,楊小千鬆開了心裡繃緊的那根弦,坐到于謙對面的座位。

    「怎麼又換專機了?之前那架呢?」楊小千決定先從相比之下不那麼重要的問題開始。

    「賣了,之前那架進了機艙都得彎著腰,太差勁。我賣給我名下一位真傳弟子,為了獲得高級強化藥劑的購買名額,他花三倍的價錢買走那架小飛機,說是我用過的專機,有收藏紀念意義,呵呵,這些人,搞起花哨名堂真是有一套。」于謙摘下耳機,搖頭笑笑,調侃道,「我用這筆錢換了架新的,你看看現在這架怎麼樣,寬敞舒服吧?」

    「不錯。」楊小千的微笑有點勉強。

    「怎麼,這就讓你沉不住氣了?」于謙似笑非笑,「不要說我鋪張浪費,我為這個國家做了多少貢獻,你心裡清楚,比起上京那些高幹子弟,我在個人生活上的些許享受,不足一提。跟他們的奢華糜爛相比,我換架灣流G150,只是小巫見大巫,大巫見祖巫而已。」

    楊小千吸了口氣,一直擔憂的主要矛盾終於露出凶殘可怖的本來面貌,或許這比許樂事件更加嚴重,只是蔣同光沒有權利對于謙展開監視或調查,而自己一直以來忙於諸多事務,極少關注于謙的私人生活,所以一直選擇性地忽視這一問題,如今不經意間揭開擋在眼前的薄紗,終於看清情況有多嚴重。

    「聊一聊?」楊小千問。

    「可以啊,反正在飛機上的時間無處打發。」于謙回頭對樣貌甜美的空乘說道,「去拿酒來。」

    空乘很快端上兩杯美酒,楊小千象徵性地抿了一口,再三考慮後慎重開口:「這架灣流真的很不錯,多少錢買的?」

    「價格也不貴,算上裡裡外外亂七八糟的才剛破億。怎麼,你喜歡?我買一架送你當作生日禮物好了。」于謙露出滿意的笑容,楊小千見過這種笑容,曾經鄙視過的「社會成功人士」在炫耀自己的愛車愛表時,都會露出這種笑容。

    楊小千搖頭:「不用,遠救會和議會都有公務用機,我用公務機就好,作為議鞭,我有必要督促議會成員的一切行為,包括生活作風。所以,我必須要注意影響,做好標榜。」

    于謙在議會掌權這麼長時間,沒少跟人勾心鬥角,玩弄文字遊戲,自然能聽出楊小千話裡有話。所以,于謙臉上的笑意很快就像是曝光在豔陽底下的冰塊一樣消解。

    「噢,我聽明白了,你的意思是,我沒有能夠像你一樣把控好自己的生活作風,造成了壞的影響。」餐叉和餐盤跌到桌上,哐啷一聲響,于謙接著說道:「你認為這是腐敗?之前在伴山莊園時,你就提過這事,我只當你是開玩笑,現在看來,你真的認為我很腐敗,而你很清高?」

    這話說的很重,楊小千聽了卻略感輕鬆。

    于謙的語氣哪裡像一位身居高位執掌權柄的議長,根本就是小孩子吵架,發洩心中不滿,既然有這樣的情緒,就說明于謙把兩人之間的這次談話當做朋友之間的拌嘴,一來不會把不愉快留在心裡,二來不會表裡不一,還有勸告的機會。

    如果于謙擺出謙虛姿態,笑眯眯地接受批評,保證自己一定改正,那才是大為不妙。
regn13 發表於 2018-2-28 23:37
第二百一十二章 對抗人民死路一條(下)

    「上次在伴山莊園,我是跟你開玩笑,就像你說的,你為遠江人民出生入死,你為祖國做出如此多的貢獻,在物質生活上給自己爭取一些較為優渥的條件,無可厚非。」楊小千緊緊盯著于謙神情的細微變化,慢慢說道,「嗯,我糾正一下,是我的祖國,不是你的,你沒有理由也沒有必要單方面為這個國家付出,一切都是利益交換,合情合理,你用你的付出換來回報,現在你有自由以你喜歡的方式享用這份匯報,合情合理。」

    「你直接說但是吧。」于謙聽慣了楊小千的話術,知道楊小千在勸人時總是會先順著對方的思路說一段,讓對方產生共鳴,而後不知不覺中便跟著後面的思路走,這是楊小千常用的伎倆,于謙看出來了,卻沒有失去耐心,因為事實證明,楊小千放在後半截的話往往是有理有據正確無誤的。

    「哈哈,但是……」楊小千舉杯與于謙碰了一下,「別忘了你的目標是什麼,是成為真正的覺醒者領袖,帶領覺醒者戰勝以後的危機,帶領覺醒者走向繁榮強大,最後帶領覺醒者打回故土,收復那顆失落的地球。」

    「最後一句可以去掉。」于謙插了一句,現在這個地球什麼都好,他何必辛辛苦苦跑回去收復失地?那兒恐怕連一個認識的人都沒有。

    「好,只說前面這些目標。我們都知道覺醒者不可避免會成為特權階級,那你最近讀了這麼多歷史,你應該知道,數千年漫長歷史告訴我們,特權與腐化往往可以劃上等號。」楊小千看見于謙臉上出現了不耐煩的表情,於是立刻剎住,「好,不說這些大道理,我們就來做一個很簡單的假設。」

    「有個詞叫上行下效,你今天說你為國家做了貢獻,你應當享受,你有這個資格去享受。那麼,假設你是你的心腹管家孫一鳴,看見自己敬愛的議長盡情享受,你會怎樣想怎樣做呢?你會不會想,議長他老人家做了那麼多,可以這樣享受,那我跟在他身邊鞍前馬後,做的也不算少,是不是我也可以稍微享受一下呢?不求像他一樣買灣流G150,我買架限量保時捷總不是問題吧?」

    「先不要急著問我,孫一鳴哪裡來的錢去買限量保時捷,你想想看王力,跟在我們身邊處理一些瑣碎事情,現在身價幾何?他的錢從哪裡來?全都是憑本事掙來的嗎?當然不可能,你再想想孫一鳴,每天與你那些身家巨富的弟子聯絡往來,難道就沒有人會去討好他嗎?每天看著你那天文數字的賬單流水,他就不心動嗎?只需要動動手指,點點頭,就能為自己,為家人得到足以盡情揮霍的錢財,而你即便知情,也不會對他怎樣,最多心裡稍微不滿,拍幾句馬屁就什麼事都沒有了,別說上覺醒者法庭,就連基本的處罰都不會有。利益如此之大,風險如此之小,孫一鳴怎麼有理由拒絕呢?」

    楊小千每問出一個問題,于謙杯裡的紅酒就減少一點,等到一連串問題說完,已經可以看見杯底。

    「既然我會把孫一鳴留在身邊,就說明他不是那樣的人。」于謙的辯駁蒼白無力。

    「是麼?可據我所知,最近一段時間,南都市委書記汪百寧的兒子經常去探望孫一鳴,每次去都會帶上一份厚禮,而孫一鳴每次都是照收不誤。」

    「先別急著發怒,接下來,我們再假設一下,假設你是莊園裡打雜的小工,看見大管家動動嘴皮子就能賺來成百上千萬的灰色收入,而你跑斷了腿卻只能拿基本工資,你能保持心理平衡嗎?你能不懂貪念想辦法為自己增加一些灰色收入嗎?至於怎麼增加?宰相門前七品官,賺錢的方式多了去了。」

    「嗯,再轉回頭看看其他覺醒者,比如,在十九局和變控中心的那些覺醒者,他們始終奮鬥在危險的前線,與變異體做著殊死鬥爭,轉頭回到家中,發現於議長家裡的管家小工都比他們活的滋潤,那他們能保持心理平衡嗎?如果這些人之中,有那麼一兩個起了不該有的心思,以他們的位置,會以什麼樣的手段換取利益呢?他們為爭取個人利益的過程中又會對集體利益造成多大損害呢?」

    「一旦貪腐成了常態,覺醒者們只會把貪腐當成一種應該享有的特權,進而與各種利益集團盤根錯節,你可能被手下人欺瞞,連真相如何都看不清楚,就算你清楚看到了真相,你又能怎麼辦?反貪腐?怎麼反?」楊小千越說越用力,到最後雙拳都已攥緊,「還有,站在我們現在的位置上,錯一步就可能跌的粉身碎骨,文主席支持我們,不僅因為他開明遠見,還因為你提供了足夠的利益,但你不會天真到以為中央高層真的沒有人對我們抱有敵意吧?只要你開了先例,那些暗中覬覦的人會不遺餘力地腐化所有能腐化的覺醒者,用利益捆綁住你的議會,把他們綁上對抗人民的戰車,讓覺醒者這個本應受到人民愛戴崇敬的新興特權階級,成為人民唾棄的腐敗階級。」

    「這種手段,他們已經用過不止一次,也已經不止一次獲得成功,于謙,如果你不想成為他們的手下敗將,或是他們之中的一員,你就應該意識到,你不能再繼續這樣做。換做以往,這些國家蛀蟲能否吸著人民的血長命百歲,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如果現在面對種種危機,還想著對抗人民,壓榨人民,那麼大家注定都是死路一條。」楊小千頓了頓,鼓起了莫大的勇氣,直視于謙的雙眼,斬釘截鐵地說道:「我記得你剛來這個世界的時候跟我說過,權貴階層總是能用底層民眾做炮灰,而自己一次又一次地保全性命。我猜你現在可能想著,或許他們還會繼續剝削,然後像黑暗幻想作品闡述的陰謀理論一樣,建造飛船,私自逃命……」

    「那我負責人地告訴你,上次在紫金山莊,我和劉遠舟談過這個問題,我們看法一致,只有團結才能生存,任何破壞團結的人,任何挖大船造小船的人,任何對抗人民的人,必須是,死路一條!」
regn13 發表於 2018-2-28 23:37
第二百一十三章 劫才

    有些話能聽,有些話不能,這是每一位經驗豐富的空乘應該懂得的道理。于謙雇來的空乘雖貌美年輕,但都接受過非常專業的訓練,在兩人的談話剛開始時便自覺地讓出空間,走到駕駛艙告知駕駛員可以起飛。

    當楊小千說出「對抗人民,死路一條」這句宣言時,灣流G150在跑道上起飛的噪音及時出現,為于謙提供了一段不那麼尷尬的合理沉默期。

    噪音沒有維持太久,灣流起降和拉升的速度很快,比之普通的民航客機,巡航高度至少要高兩千米,所以只有最初一段時間有細微顛簸,升上平流層後便像坐轎子一般平穩。

    「我認為你說的有道理,但我還有一點疑慮。」于謙的語調像高空中翱翔的灣流一樣平穩,看來幾分鐘的思考已讓他拋開非理性的情緒,回歸冷靜,這才是一位議長該有的樣子。

    「不妨一起討論。」楊小千笑道。

    「在我們最初的預想中,覺醒者能理所當然成為特權階級,並非因為超能力這一無法掌控的天生因素,而是因為覺醒者將在未來應對危機的無數戰役中為人類做出普通人無法做出的貢獻,所以修正法案在覺醒者對普通人使用超能力為自己牟利上的定性變得更加嚴重,懲罰也更加嚴厲。」于謙忽然停頓,自嘲地笑了下,「我的表述很不清晰,現在我知道為什麼你有時講到正題之前會說一大堆廢話,大概是用來拖延時間,組織語言,同時搶佔發言機會。」

    楊小千不置可否:「現在有的是時間,你想好再說。」

    「我的意思是,覺醒者做出貢獻,和覺醒者享受特權,這兩者是有直接因果關係的,假如覺醒者不能光明正大地使用並享用自身特權,那麼多少會對覺醒者的戰鬥積極性產生負面影響。」于謙指著自己說道,「還有一個問題,現在站在議會金字塔頂尖的有三個人,我,你,劉遠舟。劉遠舟不必多說,無親無故無慾無懼,我看完全成了為國家為人民無私奉獻一切的工作機器。你呢,似乎也在往這方面發展,並不怎麼重視個人享受,雖說你那部遠江一號堪稱奢華,但並非你的本意,你大部分時間還是用在工作上,我聽說南都總部很多人都支撐不住,寧願降級也想調走……那你想想,要是我也像你們一樣,嚴格自律,那會怎樣?」

    「就像你剛才說的,上行下效,要是我們仨都成了不知享受的工作狂,下面的人,即便手裡拿著大筆大筆的合法收入,又有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去按照自己喜歡的方式使用呢?長此以往,還是會出問題的。」于謙晃著空蕩蕩的酒杯,嘆道,「謝謝你今天給我提醒,但是貪腐問題,不是那麼容易解決,治人如治水,堵不如疏,這事兒還是從長計議吧。」

    楊小千欲言又止,于謙看出了楊小千要說些什麼,苦笑著點頭:「是是是,上次你說過要注意覺醒者的思想教育,要研究切合實際且強而有力的思想理論,我已經開始做了,只是這件事情不能假以他人之手,所以進展比較緩慢。以後我也會注意我的個人生活作風,孫一鳴的事情我一樣會管,但是整個議會我可管不下來,你這個議鞭有義務分擔我的壓力。」

    「狗屁不通。」楊小千笑罵道,「本來還覺得你能反向思考意識到另一個方面的問題,很不錯,沒想到你還想著把皮球踢給我。不行不行,我已經挑了教改的擔子,實在沒那個精力。」

    「你沒精力,可以讓你手下人來嘛,我聽說蔣同光已經遞交辭職申請,打算讓賢給顏望野了?」

    「你的消息倒是挺靈通,這申請我還沒批准,知情的人不超過十個,說吧,你安插在我身邊的內鬼是誰?」

    「哼,明知故問。」于謙橫了楊小千一眼,以商量的語氣問道,「蔣同光是為許樂在馬拉維的事情辭職吧?你打算怎麼處理他的辭職申請?批准還是駁回?」

    「一方面調查小組確實要負責任,不管裡面有沒有十九局故意作梗的因素,調查小組事先沒能及時預知情況,事後沒能及時止損,總是要推個人出來挨罵的。另一方面蔣同光也是惜才讓賢,保住顏望野繼任,能給他提供一個非常可靠的長期資源,也能給我留下一個好印象。這樣一個識大體的人,又為我立下過汗馬功勞,我想還是先留住他吧,顏望野呢,年輕了些,我不是說他年齡不夠啊,我是覺得他在會議上鋒芒畢露的表現很容易得罪其他人,換了別的部門無所謂,做蔣同光的副手也無所謂,但調查小組組長這個位置很特殊,處於權力平衡最微妙的那個點,讓顏望野上去,恐怕……」

    「別想那麼多了,當年我們不也就是個草台班子搭台唱戲,一樣走到了今天,不給他一次機會你怎麼知道他會不會給你驚喜。」于謙大手一揮,替楊小千做了決定,「你就批准蔣同光的申請吧,我給他另外做安排,現在有覺醒者法庭,也有覺醒者警察的雛形,還缺一個覺醒者檢察院,我看拿蔣同光來頂缸就挺不錯。」

    楊小千哭笑不得:「你這是給他陞官了?那按你的意思,他犯了錯,你還要給他升職?這是什麼道理?再說,你讓他組建檢察院,他總不能當光桿司令,肯定要拉走一批得意門生,你這分明是要放我遠救會的血啊。還有,蔣同光去做檢察院,顏望野負責調查小組,他們倆要是搞起一個派系,那還了得?」

    「這叫什麼話,難道我不是遠救會的副會長,你不是議會的議鞭?這是正常的人事調動,你說的倒像是我在趁火打劫。」于謙鄙夷道,「再說犯錯陞官,這算什麼?先讓蔣同光退居二線,找機會隨便塞兩個功勞給他,再把他調來組建檢察院就是,誰也挑不出毛病。倒是檢察院可以與調查小組在工作上肯定會互通有無,彼此便利,得注意好你說的派系問題。」

    楊小千抿著嘴唇,看到于謙侃侃而談的樣子,啞口無言,卻又感慨萬千。

    真是有種自家孩子長大了的感覺。
regn13 發表於 2018-2-28 23:37
第二百一十四章 內鬥是精彩絕倫的自殺

    再三考慮後,楊小千答應了于謙的提議,隨時可能跳到任何話題的談話仍在繼續。

    離開遠江後,兩人之間促膝長談的機會越來越少,從于謙購買灣流專機一事,楊小千也發覺了自己對于謙的瞭解還停留在一段時間之前,而如今接觸到大世界的于謙每天都在變化,真正是日新月異,如果不能保持對于謙的瞭解,就意味著自己對他的影響力將會流失。

    為了保持必要的影響力,必須瞭解于謙,為了對于謙保持瞭解,必須趁著現在有空多跟他聊天。

    「剛才說到哪兒?噢,說到蔣同光因為馬拉維的事情犯了錯誤。」于謙問道,「本來我不關心馬拉維的事情,既然說到這兒了,不如你給我講講,馬拉維那邊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不關心馬拉維的事情?」楊小千用兩根高高翹起的眉毛來表達隱藏的問句:你不關心馬拉維的事情,為什麼還要火急火燎坐專機趕去上京找劉遠舟?

    「我只關心許樂的後續處置,至於馬拉維方面,那不是我去擔心的問題。」于謙身前用來卷意大利麵的餐叉沖楊小千指了指,「應該是你去操心的問題。」

    「嘖,馬拉維的事情比較複雜,我儘量簡單概述給你吧。死在利隆圭收容所裡的人,不僅有無家可歸的老人孩子,還有馬拉維一個黨派主席的孫女,此人名叫穆塔‧卡聰加,畢業於美聯邦濱州大學,大學期間建立了自己的博客,經常錄製各種視頻在各個網站投稿,吸引了不少粉絲,大學畢業之後毅然拒絕高薪職位,回國秘密參與馬拉維人民運動。」楊小千伸手探向衣袋,隨即想起自己沒有帶上辦公平板,只好繼續口述,「馬拉維這地方很窮,窮到連經濟報表都沒有,美聯邦聯席會議議員不止一次強調馬拉維在戰略上毫無意義,華夏方面也是差不多的看法,所以在此之前幾乎沒有哪家勢力願意參與到馬拉維人民的革命運動裡,因為花費太多,回報太少。」

    「但是變異體願意。」于謙插了句話。

    「是的,變異體願意,因為馬拉維還有一千多萬人口,對變異體而言那就是寶貴的財富,足夠讓他們進行投資。以超自然力量在墮落資本家手裡換取經濟來源,以經濟實力從墮落者、野心家手裡換來人口資源,變異體在這個利益鏈上始終佔據主動權,而且手法也越來越嫻熟了。比如對穆塔‧卡聰加的利用,噢,還沒有給你仔細說這個人,現在我們幾乎掌握了她全部信息,綜合來看,這是個真正忠於自己祖國的人。」

    于謙提起了興趣:「我以為你會說她是個人奸、叛徒。」

    「那要看怎麼定義了,站在我們的角度來看,穆塔‧卡聰加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奸,可是她為了能讓自己國家的國民過上更好的生活,拋棄了大好前途回到祖國全心全力搞慈善和基建,為了引來外來力量援助革命,為了讓受欺壓剝削的馬拉維人民從麻木中覺醒,她不惜與變異體交易,不惜付出自己的生命。那你說,如果我們是馬拉維人,會怎麼看待她呢?是叛徒,還是英雄?」

    「她犧牲的可不只自己,還有收容所裡其他人。」于謙爭辯了一聲,而後皺起眉頭,馬上否定了自己剛才的話,「不過,任何偉業都是需要犧牲的,這也算是無可避免,到底還是依了你以前那句話,立場決定一切……你繼續說。」

    「變異體跟穆塔‧卡聰加交易的具體細節現在還不是很清楚,但是基本可以依據這幾個小時內發生的事情推斷出來。首先是一則曝光,馬拉維終身制總統的嫡系子孫都已經成了變異體,懷疑馬拉維總統也有將自身轉化為變異體的意向,這應該是盆污水,但是他洗不清,不要說馬拉維沒有彈劾程序,就算有,其他黨派也不願意走彈劾程序,他們等這一天等的迫不及待了。

    「馬拉維內亂在即,只要維和部隊撤出去,馬上就會陷入全面內戰。當然,現在維和部隊不可能撤出去,他們要留在馬拉維,直到整個事件結束。」

    「利隆圭還沒有亂,但是奇克瓦瓦已經被叛軍佔領了,幾乎沒有遭遇反抗,這明顯是有組織有計畫的行動,由此可見,這不是白臨時起意,而是蓄謀已久的佈局,包括甩黑鍋給聖一,對聖一趕盡殺絕,都是這些環環相扣的計畫之中的一個環節。」

    「現在呢,叛軍隨時都可能舉旗南下,偏偏他們都是純正的馬拉維人,是人類,只是武器物資方面得到了來源不明的支援。馬拉維政府軍只有區區兩千人,根本不是他們的對手,全靠了駐紮利隆圭的維和部隊,馬拉維總統才沒有第一時間被自己的人民割掉人頭送給叛軍,現在雙方暫時處於僵持狀態,就算要打,以他們的交通狀況,沒個十天半個月都碰不上面,所以僵持對峙會持續很長一段時間。」

    「維和部隊也不能參與他們的內戰,因為維和部隊無權對此進行不正當干涉,當然,這還是個冠冕堂皇的藉口,維和部隊不能動手的真正原因還是在於利益分配不均,誰都知道不能放任變異體掌控這個小國家,否則新執政黨上台,出台一系列為變異體提供利益的新法規,那到時大家還是來收拾這個爛攤子。可現在要收拾呢,就得有人吃點虧,誰願意吃這個虧呢?沒人願意,我們這邊為了舍小保大,願意吃這個虧,可美聯邦卻不樂意馬拉維變局輕輕鬆鬆被解決掉啊,如果世界和平萬事無憂,他們上哪發財去呢?」

    「於是乎,變異體算計變異體,變異體算計人類,人類算計變異體,人類算計人類,大家相互利用,相互算計,本來一個簡簡單單的問題,搞成現在這個亂七八糟的樣子。」

    楊小千抱著痛恨與無奈的語氣將變異體與部分人類的骯髒交易娓娓道來,末了,發出一聲嘆息。

    「偉人說,文明的昇華需要危機,各民族各種族的團結需要共同的強敵。可現在看來,就算世界末日來了,我們也能窩裡鬥打個熱火朝天,真是場精彩絕倫的自殺。或許,由大一統的集權將全體人類統合成利益共同體,才是以後的唯一出路吧。」
regn13 發表於 2018-2-28 23:37
第二百一十五章 打破宿命的穆塔(感謝學習是最重要的事

    楊小千的嘆息讓于謙聯想起令人不快的往事,于謙放下酒杯,神情鬱鬱。

    「想到什麼了?」

    「想到一些曾經聽說過的亂世歷史。現在回想起來,雖然只過了不到一年的時間,但以前的事情,卻遙遠的像是前世。」于謙望著窗外的迷人景色,刺眼的陽光讓他微微眯起雙眼,「能考上賓州大學,並以優異成績畢業,還能以被歧視的黑人身份獲得諸多獵頭的追捧,這個穆塔‧卡聰加應該是個很聰明的人對吧?為什麼這樣一個聰明人,會蠢到與變異體合作呢?難道她不知道變異體很可能會在她死後背信棄義,把馬拉維吃乾抹淨嗎?難道她不明白變異體給馬拉維帶去的可能不是發展與繁榮,而是殺戮與戰亂嗎?」

    「你知道原因吧?」楊小千相信,在議長這個位置上坐了這麼久,于謙對政治、謀算與人心的理解層次,應有極為顯著的提升,要看透這個問題不是難事。

    「狗屎聖殿想要獲取更多幫助,從陰影裡走上檯面,不僅需要沒有腦子的狂信徒和權高位重深謀遠算的利益夥伴,還需要需要更多像穆塔‧卡聰加這樣的人與他們合作。一旦馬拉維的結局證明與聖殿合作可以達成所願,獲得利益,哪怕不能確保是長期利益,也會有無數像穆塔‧卡聰加這樣的人冒著生命危險,心甘情願奉上一切,與聖殿合作。」

    「為了做出證明,聖殿必然千金買骨,穆塔‧卡聰加算準了這一點,確信聖殿信守承諾更符合自身利益,所以才會選擇與聖殿合作。同時,任何人、任何組織都沒有任何理由在聖殿及其背後的利益團體造福馬拉維人民時從中作梗,變異體幫助聯合國不願意幫助的第三世界國家窮苦人民,又有誰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在苦難民眾追尋幸福自由的道路上插手阻攔呢?」

    「唯一阻攔的方式,唯一不讓聖殿得逞的方式,就只有我們親自動手,先一步讓馬拉維人民過上更好的生活,向全世界證明,馬拉維的好轉與聖殿無關。那麼,穆塔‧卡聰加同樣實現了自己的願望。」

    「在由我們親手書寫的馬拉維史書上,穆塔‧卡聰加既不會是英雄也不會是釘在歷史恥辱柱上的人奸,因為我們要最大程度消除影響,就必須盡力抹除這場交易曾經存在的一切痕跡。穆塔‧卡聰加,從此將成為一個無名英雄,由馬拉維的人民口口相傳,或許有一天,她的名字不會再有人銘記,不會有人記得她曾以凡人庸俗渺小之軀,遊走於全世界最令人畏懼的幾個龐然大物之間,以生命為代價打出破解宿命的一擊,為困局之中走向摔落滅亡的馬拉維帶去希望……」

    「不求生前利,不求身後名,算是個真正的英雄人物。」

    推論至此,于謙已完全顛覆對穆塔‧卡聰加的判斷,他緩緩閉上雙眼,似乎在回味穆塔‧卡聰加這短暫而絢麗的一生。

    良久,一聲更為沉重的嘆息。

    可惜這樣的「英雄」,卻可能給全人類帶來災難。

    「如此人傑,本來應該為我們所用,現在卻白白消耗在複雜的利益內鬥中,這亂局一起,錯綜複雜,誰算得清最後的結果?全都只能盯著眼前的利益,相比全體人類的損失,我們拼盡全力追求的個人利益微不足道,誰都知道這一點,可誰都沒有停手的打算,因為誰都不知道自己停手之後別人會不會停手,哪怕落後一分,都是對自己人的殘忍。」于謙臉上浮起似笑非笑的表情,說不清是不屑還是可悲,或許二者兼而有之,「我看你說得對,目前人類最大的敵人還是自己。以後,在外來危機的壓迫下,消除國家與種族之間的隔閡,促使全體人類聯合成一個利益共同體,才是唯一出路,咦,你說劉遠舟放任變異體擴張勢力,會不會就是為了加快這個進程?」

    放任變異體擴張,將目光短淺或野心膨脹的危險分子先排除出人類的範圍,而後一舉抹殺,並在變異體擴張的過程中,逐步喚醒所有國家與民族的危機感,而後利用這份危機感促使未來大一統的奠基。

    這是個膽大包天的設想,也是個宏偉而冰冷的設想,其中只有對全局利益得失的比較,只把那些進程中或無辜或不幸的生命看成數字,當作必須消耗的催化劑,不夾雜一絲一毫的人性人情。

    聽起來很像劉遠舟的作風。

    「這個可能性我不是沒想過。」楊小千皺眉搖頭,「它有可能是原因之一,但我相信這不會是主要原因,我想劉遠舟一定有更重要更遠大的意圖,否則不會冒這麼大的風險。要知道,一旦變異體滲入核武大國掌握核武器,那人類的末日就真的不遠了。」

    「他一定做好了各種預案,留有許多後手,只是沒有告訴我們。」雖然很不願意承認,但于謙不得不承認,劉遠舟算無遺策,其智謀遠超自己能夠想像的範圍。

    楊小千點頭:「無論劉遠舟出於什麼原因不願意讓我們瞭解內情,現在都應該告訴我們了,馬拉維事件給了我們質問的理由,這次來上京,不就是討個說法,要個解釋麼?」

    「如果劉遠舟還是不給一個讓我們滿意的解釋呢?」于謙問。

    楊小千一本正經地嚴肅回應:「那我們就罷工。」

    「罷工?」于謙盯著楊小千的臉,彷彿上面長出一朵花。

    「是的,我們倆罷工,連帶著遠救會和議會一起罷工,會延誤多少計畫,造成多少損失?劉遠舟最重視效率和利益,肯定會妥協的。以前不用這一招是條件不允許,而現在我們有足夠的理由,可以理直氣壯地威脅他。」

    「這樣啊……」于謙恍然點頭,謙虛受教,又學到了一招,並非多麼高明的一招,但卻說明了一個道理:要對付理智、講道理且重利益輕恩怨的人,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找到恰當的時機蠻不講理。

    于謙有預感,這一招遲早可以用在楊小千身上。
regn13 發表於 2018-2-28 23:37
第二百一十六章 零一基地

    歷經一小時零四十分的飛行,自南都飛往上京的灣流G150在上京首都機場降落。

    機組人員僅有兩位飛行員與一位空乘,下機後立即前往休息室,而兩位身份尊貴的乘客則在下機後不久見到了意料之外的接機者。

    前來接機的是一隊西裝領帶一絲不苟的穩重男性,一舉一動間透著令人心悸的肅殺。

    領隊見到楊小千時手裡舉著自己的工作證,黑皮底子,金色國徽,印著十九局的字樣和普通人看不出名堂的燙金花紋。

    這隊人之所以需要展示工作證件證明自己的身份,是因為他們全都是楊小千未曾見過的生面孔。

    坐進接機的專車後,于謙從楊小千的臉上看出端倪,開口問道:「你沒通知十九局?」

    「沒有,我想你也沒有吧,按理說沒有其他人知道我們的行程。不過,劉遠舟麼。」楊小千給了于謙一個眼神,意思是:你懂的,他能算到我們要來,一點兒不奇怪。

    于謙點點頭,又問:「這些人你一個都沒見過?」

    楊小千閉上眼睛仔細回想了一陣,隨後搖頭,這隊人確實不曾見過。

    「他們應該不是遠江人,既然我對他們一點印象都沒有,那他們要麼是十九局擴招的新人,要麼是負責機密部門的……從他們證件來看,應該是後者。」

    「別是假冒的就行。」于謙開了個玩笑,「就怕一會兒車開到半路就把我們炸上了天,唔,等等,好像也不怎麼怕。」

    真是讓人尷尬的笑話,楊小千笑而不語,不做評論。

    既然證件是真的,人就不會是假的。楊小千可不認為有人能拿著十九局的證件,在上京這塊地界晃悠,在劉遠舟眼皮子底下假冒十九局成員。

    只是,十九局一向奉行寧缺毋濫的原則,入職審查極為嚴格,相比之下一般行政部門的政審和背景調查只是過家家,沒有超能力的普通人中,百里挑一甚至萬里挑一的精英才能通過如此嚴格的篩選,這樣一個人員精簡的權力機關,怎麼會憑空多出一隊人來?

    楊小千算是與十九局打交道最頻繁的人,對十九局各個處級單位以及下屬行政機關都有所瞭解,可對今天接機的這隊人卻是完全陌生,楊小千能想到的唯一解釋就是,他們之前從未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之內,且自己此前沒有知情權。

    這意味著什麼呢?楊小千雖不在十九局或變控中心工作,但在兩個部門內都擁有極高的知情權限,在必要的緊急時刻,甚至能夠接管指揮權代為指揮,如果十九局內某個下屬單位或分支部門連楊小千都無權獲知它的存在,可想而知,其機密程度究竟有多高。

    「我猜我們這次不會去十九局的辦公大樓了,否則不必讓他們來接機。」楊小千滿意地笑了,「看來今天,劉遠舟終於肯給我們一個交代了。」

    楊小千沒有猜錯,掛著特別通行證的專車沒有開往十九局辦公大樓,而是開往上京城郊。

    沒有人告知此行的目的地,接機的這隊十九局工作人員一個個冷冰冰的像是機器人,沒有人多說一句,司機與副駕駛上車後就關上隔音板,楊小千隻能與于謙繼續無聊的談話,談話內容都是一些沒有營養的瑣碎內容,畢竟這是十九局的專車而不是于謙的專機,很可能裝有錄音設備,在這裡談論一些敏感而重要的話題,不合適。

    從車窗外不斷變化的場景可以看出,司機正在走一條精心安排的路線,而且很可能是根據即時路況不斷調整的,或許幾番彎彎繞繞走過的總路程要翻上一番,但自始至終沒有遇上堵車或是紅綠燈的情況。

    在上京這塊地界竟然能保持車速恆定不變,說是超自然現象也不為過。

    或者說,這就是一種不易察覺的超自然現象?

    楊小千低頭想了想,要做到這一點,必須及時獲知上京大半區域的交通狀況,並根據不斷變化的信息,迅速計算出合理路線光知道車輛行進路線附近的交通狀況遠遠不夠,因為一段路堵車與否不僅僅與附近的路況有關。某一街道發生一起車禍,經過一段時間後,可能造成另一條街道堵車,作為反饋,另一條街道的路況變化又對已經移除事故車輛恢復通行的街道造成影響,這種算術是一加一大於二的若干次方,而上京交通狀況的複雜程度,大概是二的十一次方。除此以外,還有紅綠燈的時間,車流量的多少,都會產生影響,這個信息量,龐大到能使腦容量正常的普通人腦袋爆炸。更別提,這信息每分每秒都在變化。

    劉遠舟倒是有這個計算能力,可楊小千相信他不會無聊到用自己的超能力做這種事,如果是為了省時間,完全可以派直升機來。

    「沒有減速、沒有加速、沒有剎車,除了轉彎,這部車一直在以相同的速度前進。」于謙也發現了這一點,嘖嘖稱奇,「這比禁行上京所有社會車輛還要厲害啊,劉遠舟什麼時候有了擺譜的習慣?」

    聽這話裡意思,于謙也認為劉遠舟不派直升機而派專車,是別有用心。

    但楊小千的看法卻與于謙有細微差別,擺譜?那不是劉遠舟的風格。

    既然沒有選擇使用直升機作為交通工具,而是派了一部相對用時更久的專車,是否在暗示什麼呢?

    一小時後,專車減速駛入一扇看似平淡無奇的大門,停靠在地下停車場一處車位。

    司機和副駕駛各自拉開一扇車門,恭恭敬敬做了個有請的手勢。

    楊小千與于謙對視一眼,跨出車門,跟著司機往地下停車場更深處走去。

    周圍環境與普通的地下停車場一般無二,但寂靜中處處透著詭異,並非三流恐怖片那種刻意營造的驚悚感,而是一種無處不在的危機感,讓人渾身汗毛樹立,隱隱間彷彿有極細的針尖紮在毛孔。

    走到半道時,通道盡頭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楊會長,於議長,歡迎來到零一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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