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二八九 史萊姆自擴展框架與他們都是月亮的孩子
天堂山之戰發起的第四天……
內層位面最深處的地獄，無盡長廊裡，一部部五六十米高的無頭機甲舉著魔鋼大盾，踩著堆積如山的機甲殘骸，繼續向籠罩在亮金光輝中的天使堡壘發動攻擊。
光矛箭矢中混雜著金黃光焰，如洪流般來回衝刷，將一部部乃至一片片機甲都轟成碎片。
奈何機甲數量太多，還不像之前那種尺寸小些的機甲，不是一兩下就能解決掉的，神聖的金白光流並沒有將裹著暗金光輝的灰黑鋼鐵洪流擋住，乃至沖刷回去。
眼見機甲之潮的余浪就要拍上堡壘，紫光蕩漾，無數紋章如炮彈般射出，匯聚成比光矛箭矢更為洶湧的神力光流。看架勢不僅會把這股余浪衝散，支撐這波浪潮的好幾公里“赤紅菌毯”也會被掃蕩乾淨。
機甲浪潮之中急速掠過一波光影，像是一支重甲騎兵奔騰而過。
深紫與暗金撞擊，兩個巨大虛影升騰而起。
一個是身著繁華禮裙，手持權杖的美麗少女……
一個是身披鐵甲，頭戴王冠，揮舞大劍的骷髏騎士……
貴族女神希芙與安息之主骷髏王，這是他們無數次對拼了。
在祂們之下，紫光天使與暗金騎士衝撞拚殺，每一刻都揮發出各色光塵，再如新星般熾亮，直至炸成耀眼碎芒。
片刻之間，神祇的對決就有了結果，希芙踉蹌退走，如披風般拖在身後的深紫光流都被骷髏王的黯淡金光燒出幾個大洞。
暗金騎士碾過潰退的紫光天使，接近天使壁壘時，已經越過了紅網力場籠罩的區域，頓時被天使的猛烈火力打退。
“希芙小娘們——！”
骷髏王振盪出神念，嘲笑貴族女神：“你在凡人心中已經腐朽發臭了，真不明白秩序女神為什麼還要留著你這塊不良資產！”
希芙憤怒的回應：“無恥！”
一具骷髏，卻嘲笑別人腐朽發臭……
除了罵無恥之外，以禮儀教養為信仰之力根基的希芙還能罵什麼呢？
骷髏王哈哈大笑著退下，祂的任務已經完成。
機甲洪流繼續奔湧，堡壘上，無數天使如潰堤洪水般衝下。
這四天來，秩序諸神輪番出擊，天使也憑藉神力勢差，無情的殺傷著敵人。
即便對方神祇不斷出擊，抵禦神祇的反擊，可看通道中已經堆積成座座浮島的殘骸，就知道對方損失有多慘重。
可怕而又費解的是，敵人卻無窮無盡，甚至越打越強。
之前只是二十來米高的機甲，每一波攻擊不超過百部，現在機甲已經長高了一倍，每次衝鋒的數量至少有三四百部，這一次更超過了五百部。
秩序諸神們已經知道了敵人亡命衝鋒的目的，這也是祂們更加頻繁出擊的原因。
一旦那些殘骸中藏著的力場發生器罩住堡壘，天堂山的至善神力就會被嚴重削弱，到時候敵人就能肆意傾瀉他們的炮火，像在主位面摧毀了秩序女神主體手掌那樣，將堡壘炸成粉末，進而撼動世界之牆。
在之前的衝擊裡，他們用敢死隊員奮勇突前，將力場發生器在堡壘下展開，成功的讓若干枚搭載了魔法粒子炸彈的炮彈越過堡壘，射到了世界之牆上。
這點力量自然對秩序女神親手編織的世界之牆毫無損傷，但也意味著他們有能力威脅到世界之牆。
對秩序諸神來說，戰局到了緊要關頭，必須把天使也當成消耗品填上去了。
天使洪流衝入機甲狂潮中，神聖金光與灰黑鋼鐵撞擊出澎湃巨浪，聲勢比之前兩神對決還要盛大。
如果是在舊時代，成百上千的天使衝下，哪怕是再強的凡人，再堅固的堡壘，也擋不住祂們對靈魂的審裁，對超凡之力的瓦解。
然而在紅網力場的壓制下，在數千噸魔鋼的壓迫下，哪怕是秩序天使，都無法將對手當作螻蟻踐踏。
相反，好幾個天使才能撼動一部機甲，畢竟後者太大太沉重。稍不留神，就會被四十米長刀劈成兩截，或者被五十米大盾砸成肉泥。
潔白羽翼紛飛，猩紅鮮血飛灑，衝下來的一隊天使僅僅只幹掉了不到自身數目三分之一的機甲，就被屠殺殆盡。
一隊不夠，就再來一隊……
天使這種在天堂山就是樹上結的果子的神性生物，在秩序諸神眼裡，跟砸敵人的石塊毫無區別。
當秩序諸神玩起了天使海，沒有裝備足夠武器的衝鋒機甲就難以應付了。
眼見著這波機甲之潮就要被天使海吞噬，後方埃隆蓋特要塞的指揮所裡，三個人同時喊道：“好了好了！快啟動！”
一個鬍子拉渣的德魯伊，是斯魯喀諾……
一個身材高挑的半精靈，兩眼噴吐白光，頭上轉著三顆瑩綠光珠，太陽穴位置還有類似編碼的紋身，是智靈翡翠的載體之一……
一個是大腹便便，看似普通的人類，斯尼克，關愛史萊姆公社的首席委員兼史萊姆研究所的所長……
芬恩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聞言揮手大吼：“啟動！”
接著他又急急的道：“火力部隊，出擊！”
通道里，喀喇喇、嘩啦啦之類的雜聲不斷，一條條半透明如膠質般的東西急速伸展，吞噬著殘骸堆裡的魔導金屬和各類部件，甚至連力場發生器都吞了進去。
無數條實質是新類型史萊姆的膠質延伸出去，分化出更多肢條觸手，將一團團殘骸串聯起來。魔導金屬被吞噬為力量導線，部件被拼接為活動關節，力場發生器也被層層包裹，繼續運轉。
之前一部部由機甲節點爐切換的發生器都是各自展開一道力場，混亂無序的疊加著，現在被串聯在一起，由史萊姆膠質中內藏的虛靈控制，頓時成為宏大整體的一部分。
史萊姆膠質伸展出的觸手越來越多，粗看就像一隻在無限自我增殖的巨大怪物，將一部部發生器接入這隻怪物連接出的局域網絡中。
此時一波波天使自堡壘中湧下，用羽毛和血水吞噬了機甲之潮，趁勢反擊。前方的殘骸堆被他們一掃而空，零散分佈的力場發生器也被破壞。
就在這時，這只巨大的史萊姆怪物震盪出恐怖的赤紅之力衝擊，半透明的結界膜也隨之擴展而出。
天使洪流的前半截被結界罩住，天使們頓時如被殺蟲劑噴中的蚊群，噼噼啪啪大片栽落。
結界後方奔出無數有六根魔導金屬尖腿，類似蜘蛛的機甲，背上載著的各類武器噴射出密集彈道、條條光柱以及無數條淡淡白煙。
天使們遠在幾公里，就被各類武器當頭罩住。
爆炸、穿透、切割……
比天使的金焰、光矛和箭雨猛烈無數倍的火力，將這些僅僅只是穿著秘銀或者精金胸甲和頭盔的天使當作粉塵一樣沖散。
頃刻之間，還像洪流般衝擊的數千天使就在這“火鍋”中分解消散。
史萊姆怪物繼續擴展捲動，揮舞著的無數觸手越過堡壘前最後一段神力區域，觸鬚頂端插進堡壘壁面，裡面的一部發生器急速過載，炸出一個大洞。
神光閃爍，騎士之神、正義之神、自然女神乃至到哪裡都是扛不過三招的貴族女神，都將神念投了過來，緊接著又降下分身，向這只怪異而恐怖的史萊姆出手。
祂們面對的是冥河女神、赤紅死神、安息之主的聯手抵禦，同時還有無數道從通道盡頭射過來的炮彈和神力衝擊。
這些四二五和八百毫米電磁炮，以及五九、六七級別的衝擊炮已經等待了四天，早已飢渴難耐。
之前是力場沒有延伸到堡壘，只能靠突擊隊的零星衝擊獲得開火機會。現在“史萊姆自擴展力場框架”將力場推進到堡壘位置，終於讓它們能酣暢淋漓的發射。
一方神祇與天使，一方神祇與凡人加上鋼鐵與虛靈，雙方在內層位面終於有了平等對攻的機會。
衝擊連綿不斷，光幕上的影像也扭曲搖曳，這不是鏡頭或者信號有問題，而是現場空間在巨大的力量衝擊下，實實在在的發生著這些變化。
“框架損傷百分之十五……”
“必須後撤……”
“沒關係，不可能這一下就打破了天堂山，總比之前幾米幾十米的推進好得多。”
“這下咱們不必再用人命堆了……”
“內層位面有內層位面的好處啊！”
要塞指揮所裡，甘比特、芬恩和那三位主持“史萊姆自擴展框架”的專家或欣慰或興奮的議論著。
結合史萊姆和虛靈技術，加上急速催生之類的生物技術，戰前不知道是誰提出的這個天馬行空的方案，終於在無盡長廊變成了現實。
雖然無盡長廊的戰鬥變成了恐怖巨怪進攻天堂山，搞得赤聯像反派一樣，不過赤聯的畫風一向如此，也沒誰計較。
四天來在這條通道里堆積了數萬部機甲殘骸，其中至少有十分之一的發生器還是完好的，混亂的疊加出赤紅力場。
現在這部史萊姆框架將所有發生器連為一體，用虛靈有序的調整，頓時讓力場範圍和強度都大幅提升，也終於將戰線推到了天使堡壘之下，赤聯一方的火力優勢也終於可以發揚了。
芬恩又有些遺憾：“真是可惜，天堂山戰場那裡沒辦法這麼幹。”
無盡長廊的好處是，赤聯背靠地獄，可以腳踏實地，步步推進。
天堂山卻不一樣，混沌雲海之下隔開了戰場，而且赤聯在混沌雲海之下也沒有穩固基地。必須靠傳送衝過混沌雲海，才能進入天堂山，然後就被天堂山的至善神力全面壓制。
地獄這邊，赤聯還可以使用一拖多的無人機甲模式，當然純粹的自律機甲是不行的，光靠虛靈難以抵禦至善神力的侵蝕，赤聯也沒什麼可以絕對抵禦至善神力的材料，必須得有凡人意志引導力量。
天堂山的情況更糟糕，用無人戰艦衝鋒的可能性完全不存在。沒有艦員以自主意志抵禦至善神力，小到用核晶碎片堆疊的虛靈，大到用高級核晶乃至泰克樞核製造的節點爐晶格爐，都會被至善神力抹掉活力。
艦員操縱戰艦沖灘，突擊隊員瓦解浮島壁壘，都是在做自殺攻擊般的犧牲。
為了支撐力場發生器，為了維持傳送通道，坐鎮黑鯨和幽影鯨的無盡法師和阿絲魔女們也死傷慘重，連承擔著指揮工作的絲絲魔女，都有好幾個靈魂近於潰滅。
魔女是不死的，但她們經過漫長的沉睡，再度甦醒後，因為靈魂的變化，其實是一個新生的人了。
甘比特安慰說：“我們這裡有了進展，天堂山戰場的壓力就會減輕很多。”
芬恩跟另外三人都欣慰的點頭，剛才秩序諸神都降下了分身，足以說明地獄戰場對祂們的壓力。
芬恩還是慾求不滿的嘀咕：“四天了，銀月之心……不，蒙特希堡壘，還沒有趕到嗎？”
虛空中，一輪殘月散發出淡金螢光，正穿透虛空中的股股無形亂流，朝著游動著模糊色斑的天頂上升。
“我的小破球，沖鴨——！”
平原中的“月亮神座”上，看到“系統調試完畢”的指示，菲妮迫不及待的跳起來揮手發令。
可惜，她適應不了那雙堪比恨天高的水晶高跟鞋，身體一斜栽了下去。
“抱歉，菲妮陛下，這只是充能系統調試完畢，並不是整個加速器系統調試完畢。”
智靈露絲雅彈了個窗，讓正企圖用身體找回平衡的菲妮噗通倒地。
“不要急，我們還有一點時間，雖然不算多……”
尖耳朵大奇麗在旁邊把菲妮拉起來，安慰道：“但肯定會有你閃亮登場的機會。”
菲妮撅嘴道：“不要還把我當小孩子，我才不是為了那點可憐的表現欲渴求出場。”
“大家都在做出犧牲，連卡琳那隻怠惰都受了重傷，小紅姐也累趴下了。”
“薇姬跟我說話的時候，兩眼鬥著，鼻孔滋滋噴血啊！”
“我感應得到，紅網上無數節點在天堂山的至善神力下燃燒，大多數都是痛苦系的。”
說著說著，眼瞳裡就閃爍起了淚光：“為了不讓靈魂在犧牲後被秩序女神拿去捏神侍，他們在生命最後一刻選擇了讓靈魂燃燒乾淨，就像流星一樣……”
“每一顆流星黯淡了，就會有一根針狠狠刺痛我的心口，我跟他們同在啊……”
“他們都是月亮的孩子……”
奇麗摩挲著她的銀發，嘆道：“他們同時也是太陽的孩子，大家都在心痛。”
“小紅不是也成天嚷嚷著不過日子了嗎？”
“我們都在盡最大努力，不要自責。”
菲妮嗯了一聲，抬頭將臉貼到奇麗的手掌上，凜然的說：“我會為他們報仇的，以月亮女神之名發誓！”
奇麗笑道：“大家都在期待著那一刻，那不僅僅是報仇，也是為了這個世界嶄新的未來。”
接著她說：“我去帶領下一波攻擊，蕾塔娜重傷，只被搶回來大半邊腦袋。”
還不放心的叮囑:“記得不要告訴蕾婭，也不准她到這裡來。”
菲妮瞪眼，急切的去抱她，手臂卻落了空，奇麗的身影已經變淡。
“不要死了啊！傷了也不行！”
雖然知道不吉利，月亮女神還是忍不住念叨：“李奇只在晚上有用，奇麗大多數時候都有用啊！”
混沌雲海之上，一艘艘戰艦昂揚衝鋒。
其中一艘樣子很像虎鯨，卻沒了圓潤線條，完全是魔鋼板平直拼接起來的戰艦裡，兩個穿著魔導武裝，身披亮金焰火的戰士，正按著類似控制器的晶體大口喘息，通過外放語音對話。
“安卡蕾，你沒必要跟著來的……”
“我得替尤莎照顧好你，塔斯米，而且……這是我願意獻出生命和靈魂的戰鬥，特蕾希婭的意志在等著我們拯救！”
“好吧，現在說這個已經沒用了，就是很可惜我們沒跟大姐頭、利奧娜和博拉德在一起。”
“大姐頭才不該來的，她應該留在後方組織更多人手，她是特蕾希婭騎士團的團長啊。”
“就因為是團長，才要衝鋒在前啊，你看赤聯的人……不，就連女神們，都是衝在最前面的。”
坐在艦長席位上的人笑道：“沒錯，這次是奇麗……唔，其實是總樞機帶隊衝鋒呢。”
特蕾希婭騎士團的團員，得知赤聯招募後，毅然參加了天堂山衝鋒的塔斯米愕然：“是李奇-普雷爾嗎？”
安卡蕾對這兩個名字都不怎麼感冒：“那個娶了特蕾希婭女皇，現在又變男變女的傢伙嗎？被他帶著衝鋒不是什麼榮耀的事情！”
塔斯米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手腕的隨身助手忽然出聲：“笨蛋塔斯米，這時候你就該說，有我陪著你衝鋒啊。”
“對我來說，能跟著你衝鋒，就是最大的榮耀。”
“現在我請求跟你葬在一起的資格，這樣我就能把這份榮耀，永遠的保留下去了。”
塔斯米尷尬的關掉卡瑪克的外放功能，安卡蕾嘀咕著“葬在一起還需要什麼資格”，也羞得再說不下去，兩人陷入沉默。
艦長席上的傢伙發出粗豪而爽朗的笑聲：“真沒想到，到了這個時候，居然還被人塞了滿嘴狗糧……”
“小傢伙們，上了我戴克-青藤的船，還說什麼葬在一起的屁話，到底對我有多看不起啊！”
“放心，哪怕我跟安妮……隨便哪個安妮吧，葬在了一起，你們都不會有葬在一起的機會！”
“你們不會死的！”
轉職敢死艦艦長的戴克放聲大笑，彼此的靈魂通過維持力場發生器的魔導線路，通過已經在天堂山裡頗具規模的紅網，也連在了一起。 |
